上官蓝兔 发表于 2016-6-23 02:16:52

虹猫蓝兔剑缘

本帖最后由 上官蓝兔 于 2016-6-23 02:19 编辑

浪淘沙?剑缘
剑出长虹意,问君初心,醉看红颜斩白发。
桃花黄纱悲成魔,一世执念。
刀落天魔舞,许卿终意,痴笑轻狂舞离殇。
雪色蓝衣喜落空,半生情长。
引文:
玉蟾宫内
  晨曦微露,清风微拂,世间万物似乎还沉睡在甜美的梦中,懒懒的不肯醒来。
  淡淡的金色晨光如流水一般,静静的倾泻在一片片叶子与花上。不远处的池塘上浮着薄薄的青雾。满池的莲花正开的烂漫,叶子和花仿佛在牛乳中洗过一般,柔软滑嫩;又似笼着轻纱般的梦,空灵碧透。
  一颗颗晶莹的露珠沿着粉嫩的花瓣坠入水中,发出清脆的响声,伴着好听的山间鸟鸣,宛如天籁般和谐动听。
  剑起剑落,发出铮铮响声。荷塘边,一红一蓝两个身影正仗剑飘飞……
  
昆仑山顶
  十月飘雪
  雪,飘,飘落。
  晶莹的雪花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让人不可直视。
  雪,既干燥,又轻盈。
  放眼望去,整片整片的山都是白色的,闪耀着圣洁的光芒。风儿吹过,雪花飘飞,幻化出一道美丽精致的彩虹。
  静默的飞舞,旋转,扬起。像一个个遗落在凡尘的精灵般,翩翩起舞……只是,没有人——欣赏。
  雪,仍旧无声的下着,仿若一个走失的孩童般,静静地向世人诉说着一个凄美可悲的故事。清冷,惆怅,夹杂着几许淡淡的忧伤……
  雪飞雪隐,无声却更胜有声。雪地里,一个黑色的身影,宛如早已死去般阴暗,更衬托出周围的洁白……
第一卷、梦萦剑魂
第一回、忆当年血战已逝 思如今疑云又起
  自黑心虎与其子黑小虎在三年前被七剑合璧所杀以来,武林纷争便告于段落。虽其后又有鼠族与灵山门制造风波,但也皆被七侠所除,江湖危机才得以一一化解。
  七侠所为何人?而如今,又身处何处?
    “蓝兔——”一声清亮的呼和,打破了清晨荷塘边的宁静。
  “虹猫,我在这呢!你喊什么呢!”轻柔甜美的声音传来,中间还略带些嗔怪。
  “你去哪了?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连一声招呼都没打。”充满磁性的男中音,掩饰不住透出焦急,原来是一白衣少年所说。
  仔细瞧那少年,浓密剑眉下的双眸里透着刚毅,英挺的鼻梁下嘴角轻抿。脸上透出勃勃朝气,又像邻家大哥哥般让人感到亲切无比。
  方才与他说话的正是站在他身旁的蓝衣女孩。此时,她正用丝帕擦拭着少年额头上的汗珠。
  一头乌黑的秀发垂至腰间,只是用一条淡蓝色的丝带系住。光洁的额头上挂着一颗水滴状的翠玉。一双细细的柳叶眉微微皱起,水汪汪的大眼睛异常惹人怜爱。小巧精致的鼻梁下,一张如花瓣般的小嘴正一张一合的说着:“我是看你练剑流了许多汗,想拿一块手帕给你擦汗。本是好意,现在却要被你责骂,真是不识好人心。”
  轻轻踮起脚尖,将汗水擦尽。阳光跳跃在她的脸上,白皙的皮肤更显晶莹,美丽脱俗的竟不似凡人。
  少年望着少女,一时忘记了呼吸。
  “讨厌,你看什么呢!还得回去吃饭呢!”少女娇嗔着,脸颊也不禁泛起红晕。
  “哦,那快走吧。”少年回过神来,掩住尴尬,同少女一起并肩走向一座大殿。
  这白衣的少年便是七侠之首,名曰:虹猫。别看他仅仅二十岁,却在江湖中具有很高的威望和地位。江湖中人曾多次推举其为武林盟主,但都被他婉言拒绝。他从不为金钱所动,荣利所倒。一心只想过淡泊名利,自由逍遥的生活,伴其他六剑笑傲江湖。爱剑长虹伴随他多年,将武林绝学——火舞旋风,练至最高境界。只是,近来长虹剑似乎出了什么问题……
  那蓝衣少女乃七侠之中第二侠,所持宝剑为冰魄剑。她唤作蓝兔,是玉蟾宫宫主。年芳十九,却练得一身好武艺。而且她的美貌无一人可比,是江湖公认的“武林第一美人”。近日,她将虹猫等其他五侠邀至玉蟾宫,似乎正是为解长虹剑以及其他六柄宝剑异样的缘故。
  大殿内,朱红色的栏柱上雕刻的高雅的古典花纹。殿前几盆绛珠草生的正旺,枝叶翠色欲滴。整座大殿被装点的金碧辉煌,古色古香。殿中摆放着的是整洁有致的长桌和茶椅。
  一个衣着粉色衣裳的女孩被一群绿衣的侍女簇拥着,不知在说些什么。时不时传来女孩们清脆的笑声,像是银铃般悦耳动听。
  随着虹猫和蓝兔两人的到来,侍女们立即散开,高颂:“宫主到——”
  侍女们皆庄严肃穆,绝不敢有半点嬉笑之音,但见那粉衣女孩却是笑颜相迎。她是蓝兔的妹妹,叫做嫣然,自小与蓝兔相依为命,姐妹之情深似海。只是在此之前,嫣然一直依照宫内长老之言,闭关修行,就连姐姐七剑合璧也没能出来,直到几月前才完成闭关,终于和蓝兔团聚。再看这嫣然只有十四岁,却也生的甜美可爱。比起蓝兔,少了三份镇定,多了几分顽皮。
  她笑意盈盈的走近二人,挽住蓝兔的手,说笑着:“姐姐,姐夫,你们怎么到现在才来啊,饭菜都凉了。”边说着,还故意将“姐夫”两字的音调提高。
  这一句话将蓝兔说的满脸通红,抬手佯装去打嫣然。二人便在大殿之中追逐起来。
  “你这丫头,说什么啊!我和虹猫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呀!虹猫,虹猫叫得那么亲热,是不是早就想嫁给他了呀,姐姐——”
  “你说什么呀,再说我可要生气了!”
  “好了好了,姐姐你莫非不想将宫主之位传给我吗?别那么小气嘛。我今后乖一点就是啦!”
  “嫣然,我……”
  蓝兔听完这句话,收起了笑容,也不追赶嫣然。又恢复了平日宁静淡泊的神情,似乎还带了一点忧伤,一点心痛。
  一旁的虹猫看着刚才还开心快乐的蓝兔,现在却变的沉寂了,心中虽有一丝疑惑,却也知若她不肯相告,自己也不能相逼。只是走到她的身边,柔声安慰。
  嫣然见姐姐沉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惹得姐姐生气,便也赶紧跑了过来。
  “对不起,对不起,姐姐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我会乖一点的。”
  蓝兔低下头,爱怜的望着正扯着自己衣袖的嫣然,柔声道:“我没事,嫣然,不怪你。我们还是先吃饭吧。”
  随后大家一同入座,席间却无一人再添言语。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平静,可是,总觉得这平静的背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风卷帘动,铜炉生烟。
  屡屡不绝,香远溢清。
  玉蟾宫一处秘密的房间内,正端坐七人,似乎正在商讨着某件要事。
  为首的乃是虹猫,正向众人讲述事情。继而左右端坐的是两位女子。一位正是衣着黄色宫装的蓝兔,另一位衣着淡紫色衣裳的少女是金鞭溪客栈的老板娘。次之一位是高大健壮的汉子,一位是清秀灵动的少年。最后的两位,一个身着青衣黄袍,骨络清瘦,略显单薄,一个竹扇纶巾,嘴角含笑,颇有书生意气。
  这几位便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七剑。虹猫、蓝兔这二位已述。那紫衣少女便是七剑中的第三剑。“紫气东来”乃是其紫云剑的终极招式。仅十九岁就在江湖上打理一家客栈,车水马龙,生意兴旺。又因其“金鞭溪”客栈,内植无数紫色海棠,江湖人便称其为“紫棠金娘”,实名莎丽。
  “疑难杂症催人命,神医妙手能回春。”逗逗祖辈便是是江湖上有名的神医世家。身为神医世家第七代传人,也正是第四剑雨花剑剑主。虽然现在住在奇仙阁道观,却醉心医术,无心向道。除六剑外因父母早逝,也无其他亲友。不过,似乎有一个女子,是他心中永远抹不掉的痛……
  第五剑奔雷剑主大奔,自称混世魔王,性情豪爽乐观,总给人如炎炎夏日般的热情。喜欢第三剑莎丽,自己也经营着一家酒馆。皆为同一行的两人,想来平日里也会有共同语言。倒也真是应了那句“妇唱夫随”嘛。
  青衣黄袍,身负一柄长剑,如青光初现。第六剑青光剑主跳跳,虽年纪不是七剑中最长之人,但其经历恐为七人之中最为波澜曲折。自小父母便被魔教黑心虎所杀,视为妹妹的青梅竹马小鹿也因魔教的贪婪牺牲。卧底魔教多年,受尽屈辱,终七剑合璧,报仇雪恨。现今一人游走江湖,四海为家。
  “相公——”轻柔的声音响起,从屋外走进一位娴静娇美的妇人,她气质淡雅恬静,此时却面露焦急之色。
  “怎么了,夫人。你不该到这来的!”手持竹扇,一身书生打扮的男子站起身来,走到妇人身边,柔声安慰,又似责备。
  “相公,欢欢不见了,这可如何是好啊。”那妇人观望四周,已觉失礼。后悔刚才不顾侍女的劝阻闯进房间。
  “欢欢不见了?”沉吟片刻,那书生又道,“夫人莫急,欢欢自小淘气,今日肯定又不知道到去哪玩了,过些时候玩够了,自会回来。”
  此时,坐在位子上的跳跳一惊,像是想到了什么,赶紧说道:“嫂子别担心了,刚才我从长廊过来,隐约看见欢欢正和嫣然姑娘在花丛里玩耍,您赶紧过去看看吧!”
  “多谢跳跳少侠相告。”那妇人施礼退下。
  跳跳望向那书生笑道:“达达以前有夫人相伴,现在又有贵子相随,真是好福气啊!”
  书生嘴角含笑,语气却有一丝惋惜:“你们是不知道我现在的苦处啊!起早贪黑的做家务,还要给儿子做牛做马,真是“好福气”啊!”
  说完,便引来大家善意的嬉笑。
  此人为百草谷谷主,有“白衣秀士”的美称。琴棋书画医,无一不通。为七剑最长之人。已二十有五了,名叫达达。达夫人仪璇,也是大家闺秀,早年诞下一子,取名欢欢,现年四岁。看来第七剑旋风剑,已后继有人了!
  嬉笑过后,虹正色道:“诸位现在是否能静听在下之言了?”语气平静,无半点怒意。
  众人皆静,听其所言。
  虹猫缓缓说道:“在座的七位兄弟姐妹都是七剑传人,七柄宝剑对我们,乃至对江湖的重大意义想必也无需我多言。一年前与灵山门之战大家还记忆犹新吧。为了打败欲称霸天下的灵山门主,我们只有练就光明剑以克制灵山门主的黑龙剑。只是因为铸造光明剑缺少了九天陨铁,便将我们七剑熔炼注入光明剑以代替九天陨铁。可是之后恢复的七剑却失去了剑魂,而失去剑魂的宝剑威力已大不如从前,不知大家是否有同感?”
  话音未落,众人皆点头称是,但又不知为何缘故。
  只见虹猫站起身来,双手负于身后,四周又悄然无声。
  “近日我在山中继续修行火舞旋风剑法,突发奇想。七剑合璧既能有无尽力量,皆因有剑魂所致,不知我们现在的七柄宝剑还能否合璧。若能合璧,我想也许能为找回剑魂,恢复剑威提供一些线索……”
  “哈哈哈哈,那真是太好啦,我们赶快试一次七剑合璧吧!”一旁的大奔早就耐不住性子,想说几句话,却又找不着时机。现在听到虹猫说出这样一个好消息,心中自然激动异常。
  其他几剑皆面露喜色,各自望向手中的宝剑,不禁喜上眉梢。
  “七剑合璧,七剑合璧……”一旁被人遗忘的蓝兔喃喃不断。脸上浮现出忧心忡忡的神情。透着愧疚、悲伤,还有一丝柔软和决绝。
  记忆深处,那个黑衣少年的面容逐渐清晰起来。晶莹洁白的雪,衬托着黑衣飘动,给人以窒息的寒冷。
  蓝兔不禁打了个寒颤,心里有个声音响起:“当时的决定是对的吗?会后悔吗?”
  嘴角勾出苦笑的弧度。
  那还能怎么样呢?唯一的选择啊!
  不远处,一双关切的目光望向蓝兔,正是来自虹猫。
   第二回、七剑合璧显端倪 旋风剑惊现奇印
    自古以来,兵家习武之人偏爱将宫殿屋舍修建于险要之地。当然也不乏青山翠竹掩映,玉蟾宫自然也不例外。
  玉蟾宫,后靠青山,前临绿水,四周竹林成片,桃花簇拥,这等地方实在是人间少有的福地。然而,外人却不知,即使是这样易守难攻之地还会有更加隐蔽的藏身之所。
  在玉蟾宫宫殿之下有一条密道直通青山之后的峡谷,这条密道原是玉蟾宫第一任宫主玉兔仙子所造。当年在武林之中出现了五颗威力巨大的晶石,传言得到这五颗晶石就能得到巨大的力量,甚至可以称霸武林。其中,金晶石为天狼门所有,火晶石落入了鼠族的手中,另外三颗木、火、土晶石藏在玉蟾宫。当时身为玉蟾宫宫主的玉兔仙子为保晶石不落入心术不正人之手,用尽毕生功力,将自己与三颗晶石封印在地心之谷。而这峡谷便是通往地心之谷的入口的捷径。
  实然,也如上述所言。这峡谷本是玉蟾宫的禁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就连宫主都必须经过年长者的考验获得进入这里的权利,才可以出入自由。
  如今,虽然三颗晶石已经被蓝兔取出,五颗晶石也已被毁,但因玉兔仙子羽化升仙,却仍留在地心之谷守护玉蟾宫。玉蟾宫众人尊其为始创仙子,宫人们因而也未曾忘却宫规,不敢擅闯禁地,更不消是宫外之人了。
  而此时,蓝兔正带着其他六剑从这条光线幽暗的密道前往地心之谷。
  原来,由于清晨时虹猫所说再次七剑合璧以寻找剑魂之事大家虽然同意,但苦于无处可以进行七剑合璧。
  第一、七剑合璧威力巨大,无人可抵。若是轻易合璧,合璧成功后的剑气是足以使玉蟾宫毁于一旦,伤及人数也不可估量;第二、七剑是武林中的白道之首,要是将七剑的宝剑丢失剑魂,威力大减的秘密公众于天下,那武林必将大乱。黑道、魔教之人也必定会趁机兴风作浪,危害武林安危。暂且不提余外之因,光是以上两点便极为重要。因而,在众人商议过后,都认为这峡谷是合璧的最佳地点。
  众人从密道走出,放眼望去一片怡人之景,鸟语花香,不由赞叹。这峡谷生的奇巧,未有一丝阴寒之感。缕缕阳光竟能穿过山崖射至谷底,更添暖意和生机。虽然此景迷人,但众人心中惦念着合璧之事,也无心观赏。
  七人拉开阵势,呈九宫之状。虹猫位于阵心,手持长虹剑,严阵以待。清风吹过,七人衣袂翻飞,凉意没有浸透到他们的心里,手心都是微微出汗。虹猫剑眉轻皱,心中之情复杂难言。
  “长虹剑——”虹猫率先,手持长剑,腾空而起,半空中施展出长虹剑法。
  “冰魄剑——”一招“冰天雪地”呼应而至。
  “紫云剑——”紫气腾起,正是“紫气东来”。
  “雨花剑——”逗逗使出了“大雨纷飞”。
  “奔雷剑——”雷声轰鸣,原来是“雷霆万钧”。
  “青光剑——”“青龙降魔”递了出去。
  “旋风剑——”达达一如往日般,神色平静。一招“旋风无敌”在空中缓缓展开……
  霎时,只见红、橙、黄、绿、青、蓝、紫,七股不同颜色的真气从七侠各自的剑尖冒出,缭绕着渐渐聚拢,最后交织在一起,汇成一个巨大的光球,华光四射,异彩流动。
  “太好了!”众人见此情景,都不由心中狂喜,看来合璧已快成功。只是,正当众人欣喜之时,真气汇集起的光球却在逐渐变小,猝然竟化为一道耀眼的光束直升至天空。不知何时,守护七柄宝剑的灵鸽飞舞而至,绕着光束盘旋成圈。众人惊异不已,又见那光束中似乎有字迹隐动并越发清晰,仔细看来,竟像是一首含迷诗:
诚然天合却是难,
秋棠夏放奇异然。
灵花再现仙亦凡,
风光近景远渊源。
魂系心属一念间,
剑人人剑根相连。
七剑剑心终成璧,
安平平安固江山。
  片刻之后,字迹慢慢褪去,光束也逐渐消失。众人大惑,面露不解之色。看来这次合璧并未成功,大家不禁失望,然此次合璧也颇有收获,至少那首“含迷诗”能提供一些线索,众人在失望之余,心中也留下了一星希望的光芒。各自收回宝剑后,七人又从隧道返回到玉蟾宫内。
  回到宫中后的七人各怀心思,也无心再谈论合璧之事。见天色已晚,草草的用膳之后便回到各自所住的客房休息了。
  窗外有风吹过的声音,虽然已是夏天,但一进入深夜,仍让人感到有一丝凉意。早些时候还是华灯高照,万家灯火,现在灯火也陆续熄灭了。
  只是,玉蟾宫的一处客房内此时依旧是烛光闪烁,灯火通明。
  仔细瞧去,原来是旋风剑剑主达达。此时,他正坐在书桌前,以手扶额,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桌上一柄长剑赫然是江湖名剑——旋风剑。深蓝色的剑柄,蓝中带紫的剑鞘,二尺九寸的灰色剑面上隐隐散发着蓝光。只是宝剑的主人却未在意这些,随着烛光的闪动,达达的思绪也随之飘飞。
  虽然虹猫是七剑之首,七剑中重要事件应该由他处理和安排。但是七剑一直情同手足,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自己身为七剑之一,理应为解决此次宝剑丢失剑魂之事出一份力。只是,却不知道从何处下手。况且自己又是七剑中年纪最长之人,身为兄长更应该多做一些事情才对。
  达达自叹,思忖良久也未曾想到什么,继而是更深更久的沉思。却不知……
  “爹爹,你怎么啦?”不知道何时,欢欢突然出现在书桌上。他盘腿坐着,膝上放的正是旋风剑。
  “欢欢!”达达先是一惊,继而回过神来,压低声音责备道:“都这么晚了怎么你还没睡,你娘要是知道了,准会好好教训你的!好孩子,快去睡吧。”
  “不嘛,爹爹,您不是也没睡嘛。您放心吧,娘已经睡着了,她不知道我偷偷下床的。爹爹,您可千万别告诉娘啊。而且您不是也没睡嘛!嘿嘿!”欢欢嘟着小嘴,半是威胁半是撒娇的说着。这孩子生的俊秀,那嘟着小嘴的模样更是惹人怜爱。
  看着调皮又机灵的儿子,达达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不觉涌上一股暖意和安慰,恐怕只有做了父亲的人才能体会的到吧。
  见父亲已无责怪之意,欢欢便自顾自的玩起了手中的宝剑。
  他身为旋风剑传人,达达在他刚刚学会走路的时候便开始教他一些简单的剑招,别看他只有四岁,却也学了不少本领。加上他的古灵精怪,就连一般的大人在他手上也只有吃亏的分,更别说同龄的孩子了。加之父亲见多识广,母亲又是名家之后,儿子自然也是文武双全,小小年纪便能吟诗作赋,博晓古今,本领非凡。
  欢欢不是第一次触摸旋风剑,只是每一次都会对旋风剑带有无限的好奇和热情。想来这也是宝剑传人与宝剑之间与生俱来的默契吧!
  “铮——”长剑被拔出剑鞘,剑身泛出的剑光灼灼逼人。只是——
  好像有点不对劲,欢欢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与以往拔剑时的感觉不同。他看了看还在沉思中的父亲,并没有什么异常……
  这种感觉……
  欢欢不自觉的向剑身细看,不禁大吃一惊。
  “咦?这是什么?”
  达达闻声调转目光,顺着儿子的视线向剑身望了过去。
  原本光亮鉴人,完美无瑕的宝剑上竟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图案。在靠近剑柄的剑端处有一个圆璧形的图案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图案的颜色与剑身无异,只是稍显淡紫光华,若不是仔细查看很难看出。而此刻天色漆黑,许是在烛光的照射下才变得如此清晰易辨。
  “这是怎么回事?”。顾不得细想,达达急忙询问起儿子。
  欢欢无辜的看向父亲答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爹爹,以前我也从未在旋风剑上看到过这个图案。所以刚才见到,也觉得很是奇怪。”
  这图案看着好生眼熟,他好像从哪里见过一样。
  “这绝对不可能是儿子搞的鬼,不说旋风剑坚硬异常,单单说这几分钟的时间也没见儿子有什么动作。可是这图案又是从哪里来的呢?又怎么会出现在旋风剑上?”
  达达已经坐不住了,他兴奋地站起来从欢欢手中拿过旋风剑。一边慢慢的踱着步子,一边口中自言自语,完全忘记了还坐在书桌上的欢欢,直接把儿子晾在了一边。
  此时的欢欢见父亲已经进入了忘我的境界,便不敢再打扰父亲。虽然他也觉得这件事情很重要,但毕竟还是个孩子,呆坐在书桌上不禁感到无聊。睡意袭来,便跳下桌子进屋休息去了。只剩下达达一人独自来回走动着……
  不知过了多久,达达突然惊呼,“我知道了,一定是白天的七剑合璧!”
  天边,已然泛起了鱼肚白。
第三回、昆仑惊现旧时人 洞府长谈解疑因
  天地间,似乎只剩下黑与白。
  白的是天地,黑的,是他。
  他抬起头,遥望远天流动的白云,随风盘旋着,如羽毛般,轻盈洁白,久久不散。他想,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雪上的寒风带着呼啸的声音,卷起的雪花沫就是玉屑琉璃般,带着六菱角的花瓣,精美的如同璀璨的工艺品。旋舞着,跳跃着,带着微微的凉意,带着天空的温度。如同墨色晕染出的水墨画,这雪山似乎静谧的有些可怕。就像是上天落下的一滴清泪,终于,承受不了那些过往的重量,将自己用这样的方式冰封起来。只不过,那些想要被遗忘的,只是被埋在自己内心作为柔软的地方,已经,刻骨铭心。
  发微霜,六出冰花降。冷蝶何须怨苍茫,痴情不解消峦嶂,千丝谁短长?
  身后有细微的声音响起,并逐渐靠近,黑衣男子有所察觉却并未回头。
  “啊——”一声轻呼传来。满眼的明黄跌落下来。
  黑衣男子闻声见状,身影飘飞,出手迅速,瞬时便接住了身着明黄衣衫的女子。
  那男子一袭黑衣,头发束起不留一丝,干净利落。嘴唇紧抿,剑眉星目,眉间微微蹙起,更显得冷峻威严,不觉让人心惊胆战,退避三尺。只是此时他的目光却是那么柔和,轻轻的停留在怀中黄衣少女的脸上,像是怕她吓着,柔声安慰。
  见此男子容貌,分明就是三年前魔教少主黑小虎!他不是早已死于炮弹之下,为何死而复生,突现昆仑雪山!
  “哥哥……”黑小虎轻轻放下黄衣女孩。女孩不好意思的吐了吐粉嫩的舌头。“我是看你一个人在这里发呆无聊,所以逗你玩的。”
  “你都不小了,十五岁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清冷的声线却满是关怀。
  “才不呢,我才不要嫁人呢!我一辈子都要当一个小孩子。”女孩撇开哥哥自顾自的玩起雪来。高兴时,还在雪里跳起舞来。只见她眼波似水,俏丽绝伦,面莹如玉。脸颊雪白的肌肤透出一抹珠玉般的红晕。与被她叫做哥哥的黑小虎相比,哥哥似冰霜难以接近,而她却像阳光,暖人心房。
  看着雪中舞蹈的女孩,黑小虎眼前浮现的却是另一个人的身影。蓝衣轻扬,衣袂翻飞。乌黑的长发在风中飘舞……又不觉恍然出神。
  “哥哥,我们该回去了,要不然杏姨又该着急了!”
  “好,我们走吧。”黑小虎回神,答复女孩,就要同她离开。
  “嗯?”不觉间,脚上似乎踢到什么,发出咔嚓一声响。黑小虎循声拨开积雪,原来是一些烧过的木柴。看样子,已经有一段时日了。“这深山雪岭怎么会有这些东西,难道这里有人来过?”
  女孩见黑小虎止步,回望看过来,霎时,也看到了那堆早已废弃的柴火。
  “我说呢!刚才肯定就是它害得我摔倒的!”女孩气鼓鼓的鼓起腮帮,更添可爱。她顺势踢向碳堆,木炭四散开来。
  “这里即使有人来过,也不能说明什么,也许是多年前留下的也不能告诉我们是什么人来过。哥哥,我看,我们还是走吧。”女孩兴致缺缺的拉着黑小虎就要离去。
  突然,在阳光的照射下,刚刚在女孩踢过的地方竟然有异样的光芒闪现而过。
  黑小虎定睛一看,似乎是一根白玉簪子,还未等到弯腰拾起。许是女孩子对饰物喜爱的天性,身旁的女孩已经将白玉簪子拿在手中,细细观看。
  “好精致的玉簪啊”!女孩不禁赞叹道。
  黑小虎听到这样的赞叹,不由自主的也朝着玉簪望过去。
  纤长的簪柄,剔透的簪身……似乎和寻常质地上乘的簪花没有什么区别……只是那簪头!
  玉簪的簪头雕刻成一朵盛开的雪莲花,手艺精巧,观之灿烂夺目,美轮美奂。即便是隔着一段距离,竟然还能闻到它所散发的阵阵清香,宛如一朵真正鲜活的雪莲花。
  “不会的,不会的,怎么会是她!”黑小虎望着簪花低声喃喃。也许……他伸手从女孩手中夺过簪花,锋利的眸光迅速焦距在“雪莲”的花盘底部,一个清秀隽永的小楷“蓝”字,施施然跃入眼底。
  “真的是她!真的是她!怎么会!怎么会!”黑小虎歇斯底里的呼喊,几乎疯狂,根本忘记了身边还有其他人的存在。埋藏在心底里最深处的记忆,一下子全部都鲜活起来。
  渐渐地,黑小虎终于冷静了下来。
  一旁的女孩要不是从小良好的教育,早就吓得差点就哭出来了。
  “哥哥,你怎么了?”问向黑小虎的话语中,带着明显的颤抖,想是刚才一定吓坏了。
  像是没有听到女孩的说话声,黑小虎还是微微低着头,从侧面看去只能见到他微红的眼眶,目光涣散。
  “哥哥,你别吓我啊!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去找杏姨,慢慢商量。”
  “对!”女孩无意识的话语却偏偏打中了黑小虎迷茫的内心,眸光骤然聚紧,整个人突然转变方向,向前方跑去。
  黄衣女孩见状,紧追其后……
  昆仑山上,覆雪千里,终年不化。
  但,在不远处的一个山丘上,却升起了袅袅炊烟。原来,这里竟然有一个山洞,这洞中也不知是哪位世外高人隐居于此。
  洞前,一位妇人正站立着,目光远眺,似乎在等待家人的归来。
  这妇人大约四十左右的年纪,容貌姣好,姿容清丽,观之和蔼可亲。身材微胖,略显富态。像是一位寻常百姓家的妇人,只是,要知道,既然能够出现在这荒无人烟的昆仑山上,就注定与不平凡联系在了一起。
  说起这妇人的来历,当今武林之中,恐怕并无几人知晓。这妇人的出生也算是显赫,她的父亲是前任武林盟主白赫。想当年白赫盟主威震八方,群雄臣服,黑白共颂。白盟主膝下有两位貌美如花的女儿,长女白杏,次女白梨。当时,武林俊杰踏破了盟主殿,只为娶得两位如花美眷来做娇妻,而黑心虎也位列其中。
  那时候的黑心虎虽然已经有了称霸之念,但表面上仍然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加之武功超群,文采飞扬,少年人雷厉风行的作风很快得到了白赫的信任,而情窦初开的白梨也倾心于他。于是,顺应天成,白赫将爱女白梨下嫁于黑心虎。
  黑心虎与白梨结成夫妇后也算是夫妻恩爱,一年之后,生下了黑小虎。此时,黑心虎的野心也日益膨胀。当时白梨已经有所察觉并想要离开他,但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小虎,还是选择了忍气吞声。
  五年后,白赫意外死亡。白家的两个女儿都觉得事有蹊跷,姐妹二人便开始暗中调查。当时的白梨因为刚刚生下一名**,身体虚弱,行动不便。这件事情大体上便交给了白杏。只是没有想到,调查到最后的凶手竟然就是黑心虎。因为他想早日得到盟主之位,于是亲手下毒,杀死了待自己视如己出的岳父。
  白杏悲痛之余,将这件事告知了妹妹白梨。白梨知道这件事后无法相信是自己的丈夫所为,竟然去找黑心虎当众理论。众目睽睽之下,黑心虎一口否认,并欲杀死白杏泄愤。结果白梨为了救姐姐被黑心虎杀死,白梨临死前嘱咐白杏将两个孩子带走,并好好照顾他们。
  因为事出突然,白杏无法找到被乳母带出去玩耍的黑小虎,只带走了他的妹妹缃菱。黑心虎因为杀死自己心爱的女人亦是悲痛不已。虽然缃菱被带走,但是毕竟还有黑小虎。于是,这件事,黑心虎下令所有人绝口不提,也再未对其进行追究。导致很多年过去了,这些陈年旧事恐怕早已被世人遗忘……
  雪地里,有两个浅黑色的人影正向着这边疾驰而来,定睛一看正是黑小虎,还有她的妹妹缃菱。白杏看到越来越近的两个人,露出了慈爱的笑容:“这么晚了才回来,你们兄妹两有事去哪里玩了?”
  这样在平日里十分平常而又温暖的问话,此时却无人回答,迅速消散在了凄冷的寒风中。
  白杏有些微愣,细看了两人。黑小虎虽然因为疾跑脸颊沾染上了些许红晕,却仍旧是一脸严肃的神色。而缃菱却是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红红的眼睛含着泪水,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怎么了?”看到两人不同于寻常的神色,白杏也觉得有些异常,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只是看见黑小虎从衣服中掏出一个细长的白玉簪,什么也没有说,直接递到了白杏的面前。
  “这是……”白杏看了眼黑小虎,接过白玉簪,仔细端详起来。她看了看簪花雪莲,又细看了雪莲底部的“蓝”字,神色一凛,心中便已经猜到了一二。
  白玉是玉蟾宫宫人喜用的饰物材料,而雪莲花则是玉蟾宫的标志,那雪莲底部的“蓝”字更显示了这只玉簪的主人就是玉蟾宫现任宫主蓝兔的贴身饰物,也只有宫主才能直接佩戴以雪莲为主的饰物,这也更加证实了它的主人就是蓝兔。
  “怎么回事!”见白杏望着玉簪出神,黑小虎失去了冷静,心中已经有了定论:果然是她!
  白杏思忖了片刻,望着黑小虎淡淡的说了句:“先进屋再说吧。”说完,理了理被寒风吹皱了的衣襟,也不理后面的两人,率先进入了洞内。
  于是,黑小虎,缃菱也不再言语,跟着后面,走进了山洞。
  洞内。
  温暖明亮。闪烁的灯火十分的美丽多情,摇曳的身姿像是婀娜的舞者。空气中似乎还流淌着菜饭的香味,有种家的感觉。
  可是,此时的黑小虎已经不在意这些了。现在,他只想知道,只想知道事情的所有答案。
  “小虎,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了。不错,这根白玉簪确实是玉蟾宫宫主蓝兔的。她来过这里,也确实和你有关。”白杏说着,坐到了火炕上,似乎她怕花太多,要用很长的时间才能说完。
  缃菱见状,也乖巧的坐到她的身边,认真侧耳倾听,不再说话。
  当黑小虎听到蓝兔的名字时,却心下一沉,呼吸的空气有种微凉的感觉。
  “你是玉蟾宫宫主送上山来的!这么些个日子,你没有问,我也就没说。”白杏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那天,天正下着大雪,因为是冬天的季节,这昆仑山上的风暴要比平日里更猛烈些。菱儿那天不知怎么,在外面迟迟没有回来。当时她还小,我不放心,便出去找她。”即便是过了两年多了,但是那一天的场景却是深深的印在了白杏的脑海里,这一辈子,恐怕也不能忘却了。
  “我费了些时间找到了菱儿,正准备和她一起回来,却看见了雪地里似乎有两个人倒在那里。我跑过去一看便发现了你和蓝兔宫主。”顿了顿,白杏还是照实说出了下面的话,这些小辈们的恩怨情仇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当时,蓝兔宫主还把自己的衣服盖在你的身上。幸好她有阴寒内力护体,否则就远远不是冻僵这么简单了。”
  听到此处,黑小虎心中一紧,接着是数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涌动在心间。“是吗?她为了我,竟然会做到如此?”
  “我看你们尚有一丝气息,便让菱儿和我一起把你们带回了洞中。一天过后,蓝兔宫主醒了过来。她向我叙述了事情的原委。世人都以为你已经被炸弹炸死,但是却不知你尚存一丝心脉。不过,这丝心脉极其脆弱,与死无疑,所以你的父王才以为你真的已经死去了。但是蓝兔宫主却偷梁换柱瞒天过海,七剑合璧之后将你从墓穴中挖了出来,并让你服下了‘玉灵犀’!”
  听到这里,黑小虎和缃菱都用一种迷茫的眼神望向白杏,这所谓的‘玉灵犀’闻所未闻,又是何物?
  “相传,这玉灵犀是玉蟾宫每一位现任宫主的保命之物,具有起死回生的功效。江湖上几乎没有人见过这到底是怎样的事物,毕竟使用玉灵犀不仅会损耗宫主本身的内力更会折减寿命,一旦被玉蟾宫的长老发现宫主遗失或者玉灵犀遭到损毁,就连宫主之位恐怕也难以保全。”白杏开口说的这一席话,不禁惊呆了黑小虎,就连小小年纪的缃菱也大为震撼。
  “这玉蟾宫的蓝兔宫主竟然能为哥哥做到如此,恐怕是哥哥在上山之前的恋人或者红颜知己吧!”小丫头在心中不由深深感慨,这宫主真是至情至性啊!
    看到两人惊讶的模样,白杏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继续向下道来:“这玉灵犀虽然神奇,却也只是护着你的心脉,算是救回了一条命。只是,像一个活死人一样,无法让你醒过来。当时,蓝兔宫主想来你苏醒无望,一是想找一处僻静的地方,将你安置好,不受外人打扰再另想他法。二是想到昆仑山上神人众多,希望求得一名医,或者采到灵药,将你医好。”
  “我值得你这么做吗?值得吗?蓝兔!”黑小虎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咬着牙,害怕自己痛苦的呜咽声从嘴角溢出。
  白杏心疼的望向黑小虎,似乎是不想再继续说下去。转念一想,这些都是他必须承受的,于是又继续说道:“我看着你眉目间依稀有故人的影子,随后,我问清了你的来历和姓名,我惊喜的发现你竟然就是我失散多年的侄儿,便答应了宫主好好照顾你。但她也向我做出请求,如果你醒来后不过问此事,便永远不要告诉你。至此,我也让菱儿绝不向你提起。”
  “对不起,哥哥,我不是故意的。”一旁的缃菱睁着还微红的眼眶,满怀歉意的向黑小虎说道,虽然她经历过三年前的事情,但是当年年幼,加之风雪正盛,很多事情早已就模糊的记不起了。
  “蓝兔宫主走后,我便运用早年学过的医术和从悬崖上采来的雪莲和冰晶,又和菱儿一起为你注入真气。一年后,你渐渐醒了过来,随后,我便与你相认,接下来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
  “哎……”白杏重重叹了口气,“现在事情的经过你都知道了,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并不是太长的指甲掐入掌心,却已经将掌心残害的血肉模糊,握拳的双手因为太过用力,连指骨都泛出青灰色的白。紧咬的薄唇,最终还是说了了那句话:“我要下山!”
  坚定的话语还在山洞里回荡,黑小虎却不后悔。他以为白杏会阻拦他,却没有想到等来的却是她一句轻飘飘的:“好吧!”
  猛然间,他的眸光凝向眼前的妇人,竟有一丝的不舍,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亲情吧。对于自己这种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来说,这样的感情在现在显得更加的珍贵无比。只是。只是那淡蓝色的身影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即使我的父亲是魔头,但是他终究是我的父亲。七侠杀死了他,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去解决这件事情。还有和她……
  只要我活着,我就必须把这些东西解决掉!”
  黑色的身影渐渐湮灭在茫茫的白雪之中,亦与以往,寂寞,悲凉……
  白杏一个人坐在温暖的洞中,嘴角上却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只是他们谁也没有发现,一个明黄色的身影正悄悄地跟上了前面的黑点……
第四回、群侠共聚心相印 离别异处根相连
  太阳渐渐地从苍色的山巅后面露出来,它那最初几道光芒的温暖,跟着随即将消失的黑夜中的清凉微光流在一起。使人感到一种甜美,倦意。金色的曙光还未照射到玉蟾宫,却闻觉宫中人声已起。
  昨夜,旋风剑主达达因发现宝剑有异,便一大早将大家聚集起来,详查此事。
  也就是同样的密室,依旧是同样的七人。但大家的目光却不再望向虹猫,而是,达达。
  此时,达达“铮——”的一声抽出旋风剑,一道寒光一闪而过。众人随着达达所指之处望去。果然,一个玉璧形的图案跃入眼帘,众人不觉诧异。
  “达达,不知此为何物?”跳跳不解的问道。
  “这,这……不瞒各位,在下思考一夜也未曾想出,但又觉得这图案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达达不无伤脑筋的说道。
  “嗯,我觉得这有点像……”沉默多时的虹猫突然开口,幽幽的继续说道:“倒是与灵泉宝玉的模样十分相似。”
  虹猫一语惊醒梦中人。
  达达心中豁然开朗:“正是了,经过虹猫这么一提,我也想起来了,这正是灵泉宝玉的图案啊!”
  “恐怕还不能这么早就下结论,”浓黑的眉峰微皱:“我想,既然达达的宝剑有此异常,想必定有缘故,那我们的宝剑也会有所异样。”
  众人虽疑惑不已,但也都赶忙抽出随身携带的宝剑一探究竟。
  借着密室中闪烁的烛光,宝剑上的图案更显清晰,众人哗然。
  “嗨,莎丽!”大奔惊奇又兴奋的叫喊着,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这不是你右手残废时候用的断臂剑吗?”
  奔雷剑金色的剑身上有一个剑形的图案。众人瞧去,一齐说道:“这的确像是莎丽以前用的断臂剑。”
  莎丽看完,微微笑道:“那我这剑上的兴许就是大奔用过的水火棍吧!”
  果然,向那氤氲着紫色的剑身瞧去,“水火棍”的图案略带着金黄色的光泽,尤为显眼。众人大吃一惊。
  一旁的跳跳却叹了口气:“你们看了图案大致都有了一些头绪,可是我却一点线索都没有。看是看懂了,像是一个铃铛一样的物什。可是,这意思是让我多买点铃铛就成吗?”记忆中隐隐约约有一些片段闪过,却抓不住的溜走。
  虹猫闻言看罢朗朗一笑:“跳跳,你怎么说还算是有点线索,毕竟这宝剑上也显现出了图案。可是我这长虹剑仍旧是从前的模样。”
  修长的手指爱恋的轻抚过冰凉的剑身,泛着冷冷寒光的剑身一如往日一般完美无瑕。
  跳跳顺着虹猫的动作看过去,笑嘻嘻的开玩笑:“虹猫不会是像以前一样又是一个人搞特殊化吧?”
  众人听到这话,都一起笑了出来。
  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只是身为当事人的虹猫却没有这么轻松了,只能苦笑道:“我也想像大家一样,有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强吧!”
  “呵呵,记得当初灵山门主练就黑龙剑出世的时候,我们其他六剑的宝剑也随之改头换面,换了新造型,只有你的长虹剑一如既往。这次,我们的宝剑都有了异样,长虹剑依旧未变。虹猫,看来长虹剑和你这个剑主一样呢,始终执着如一啊!”
  这话中颇有深意,跳跳说完,还顺带瞥了眼当事人。
  虹猫面对跳跳的玩笑话,不禁失笑,正准备说些什么。却察觉到另外两人的异常。
  往日的逗逗活泼好动,活力洒脱。而现在却是满脸的忧郁神情,面色惨白。
  “逗逗,你怎么了?”跳跳平日里与逗逗交情最好。只因为两人到现在都是孤身一人,所以经常在一起执子比剑。若是从前,逗逗在刚刚戏说虹猫的时候就应该与跳跳吵闹起来,可……
  “逗逗,逗逗。”虹猫见到逗逗毫无反应,所以连叫了几声。
  “啊?”逗逗终于回过神来,望向众人,眼角上似乎还有泪花闪动。下意识的看向虹猫,对上他的呼唤:“怎么了?嗯?什么事?”
  “什么什么事,应该是我们问你什么事!”爽朗的大奔一贯是个直性子,一语问出了口。
  “我,我……”他说不出话来,只是将手中的雨花剑交予虹猫。
  澈白的月形牙石图案散发出幽冷的光芒,虹猫心下一沉,那个可爱机灵的女孩突然出现在脑海之中,难怪逗逗会如此难过。
  众人看了看低着头的逗逗,又看了看深思的虹猫,满肚子的狐疑,只等着他们其中有一个人能够解答一下。
  “虹猫,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莎丽也耐不住心中的疑惑,出声询问。
  虹猫忧心的看了眼逗逗,缓缓开口:“这是鼠族的标志,他们的族人死后都会化为月形牙石……”
  再不用过多言语,大家都安静下来,似乎都想起了,很久以前,那样的一个女孩……
  “还记得灵儿吧?”虹猫思绪万千,那个曾经深爱自己的女孩,却也是逗逗深爱的女孩。可是却为了大义而舍身,永远的离开了……而逗逗也因为思念她,至今亦孤身一人。、
  可怜这神医世家世代单传,那传世的精湛医术若无子嗣继承,实在是太可惜了。逗逗也常常在这一点上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列祖列宗!
  这些种种,其余六剑或多或少都有些了解。此时却不知该如何安慰逗逗。
  “蓝,蓝兔,你的冰魄剑呢?”虹猫想出言打破这哀伤的气氛,却因为平日私下,唤的都是蓝儿,而今日这么多兄弟姐妹在场自然是得约束一些。只是往日的习惯却不是一下子就能改的了的。
  虽然及时改了过来,但是虹猫还是心中一阵紧张,暗道:“蓝儿不会生气吧?”
  蓝兔听得也是心中一愣,但转念一想,大家虽说都是兄弟,但有些私事还是不要惹得大家一起起哄的好。记得当初的大奔对莎丽过于亲密之事引得大家瞎起哄,逗逗和跳跳甚至还不断追问两人何时成亲,最后弄得那两人十分的尴尬。虽说现在大家已经习惯他们两人,但还是前车可鉴啊!
    想到这里,蓝兔已然明白了虹猫的心意,微微一笑,化解了虹猫心中的担忧。
  “没什么,也就是出现了一个玉佩状的图案,也正想着呢。”说完将冰魄剑递到大家眼前,让众人看个明白。
  冰魄剑剑身本就纤细精巧,现在又添了一个精美的图案,看上去就更加高雅美丽。那玉佩隐隐约约的样子,在中心处似乎还有一个白玉般的珠子,散发着一样灵动的光彩,尤为显眼。而蓝兔从看到这团之后就透露出淡淡的忧虑,却不知为何。
  将她放在心尖处的虹猫,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心爱之人的异常,所以才觉得奇怪。
  “蓝兔,怎么了?你是不是认得这图案?”逗逗已经从刚才的哀伤中转醒,出言驱散自己心中最后的那一丝难受。
  “我,我……”心中似乎想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想不起来。有一瞬间,蓝兔觉得自己有一种忽然迷失的感觉。“那个,那,也不是这样的啊……”心中呢喃着,没有人能听得见。
  即使是观察的再仔细,虹猫这次还是没有注意到蓝兔一闪而过的细微异常。开口说道:“这倒是像是莫将雪儿他们的火山玉佩和雪山玉佩的外形。”
  达达笑道:“还是虹猫见多识广,记性也好,我们猜不出的东西你都能想到。可是,你怎么不认为这是在秋水庵时我取到的翡翠玉啊?”
  虹猫被达达将了一军,不恼反笑:“达达,我也想说是翡翠玉来着,为你好好赞扬一番,毕竟那是你用自由换来的。只是翡翠玉已经随着光明剑的消失而消陨了,你不会想让我再去一趟秋雪庵,再为你造一块翡翠玉吧?”
  这话确实好笑,众人也都笑了起来。
  达达也笑着摆手:“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你如果真去了秋水庵,”说道这里,达达顿了一下望了一眼蓝兔,才继续说道:“就算天下那么多追随崇拜你的漂亮姑娘小姐们不找我算账,蓝兔一个我也招架不住啊!”
  这下果真轮到虹猫和蓝兔两个人尴尬了。
  “达达,你都是做父亲的人了,怎么还和我们嘻嘻哈哈,小心嫂子知道后教训你。”逗逗看似是给达达提了个醒,实际上也顺利地替虹猫蓝兔两人解了围。
  “好啊,你们这是变相着说我老了啊,和你们之间有代沟了是不是?”达达痛心疾首的样子,惹得大家发笑,却也是不再言语。
  见到大家终于又安静了下来,虹猫淡淡一笑,伸手从衣衫中掏出一张宣纸。打开一看众人不禁一惊。正是那天七剑合璧之后幻影中出现的那首诗。
  苍劲的笔触,字字有力,力透纸背,竟与当时的诗,不差一字。
  “我就说嘛,虹猫这小子记性好,转眼即逝的诗都能分毫不错的记下来。”看到这里,达达不禁感概。
  “我当时只是觉得既然这诗出现在合璧之后,那也应该能为我们日后七剑合璧提供一些线索。于是,便暗自记下了。”
  听完虹猫的话,众人心中皆是敬佩其心思缜密,处事周到。
  “你们看,”虹猫用手指指着纸上的诗句说道:“这诗句中很明显的隐藏着与我们有关的人或物。虹天是我的字,这第一句说的应该是与我有关的。紫棠是莎丽最为喜爱的花朵,与之对应的就应该是大奔,也就是说这夏,指的就是大奔开朗如夏的性格。”
  “那风便是达达的旋风剑,光就是跳跳的青光剑!”莎丽若有所悟:“那蓝兔和逗逗呢?”
  “根据字面上的确是找不出的,但是诗句中的‘魂系心属一念间,剑人人剑根相连。还有你和大奔剑上出现的图案也给我提了个醒。那些图案跟自己身边的人,或者更准确的说是自己重要的人或者物有关。”
  众人不禁一愣。
  “达达要守护的是自己的家人还有家园——十里画廊。因为灵泉宝玉能给十里画廊带来生机,而大奔和莎丽……”
  “这还用说嘛。”大奔一把把莎丽拉到自己的身边,也不害臊的大声说道:“我和莎丽都是对方最最最重要的人!”话末还添了一句:“是吧,老婆。”
  一边的莎丽涨红了脸,面露愠色。娇嗔道:“瞎说!”一面挣脱大奔的怀抱,一面急着向众人辩解。不过很显然,她的辩解苍白无力,众人都会心的笑了。
  “好了,大家玩笑归玩笑。”虹猫隐住眼底的笑意,涌出深沉,“那就是说这‘灵’字指的便是灵儿,逗逗,你看呢?”
  逗逗一开始乍提到灵儿的时候的确有些失态,但是也很快的调整了过来,声音已经变得沉稳平静:“我想,是的。”
  “那蓝兔的呢?”跳跳想了想,思索了半天才轻声问了出来。
  “这……”心中一滞,说不清是什么感情,那个‘难’字还是没有说出口。“难,难,蓝……”会是吗?虹猫不敢再深想。
  平素一贯有些大条的逗逗也察觉出一丝不对劲,但为了放松气氛,便装作一本正经,背着双手,摇头晃脑,似念似唱道:“长虹剑上没显图,蓝兔诗中未现字,这不正好吗?简直就是绝配啊!
  正在深思的蓝兔经逗逗这么一说,只觉得面颊滚烫,羞道:“逗逗,你怎么也来取笑我,幸灾乐祸!”
  “我还会落井下石呢!”望着虹猫和蓝兔渐渐松弛先来的神情,逗逗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七剑的七柄宝剑向来都不是凡俗之物,至于剑魂更是通灵的亦仙亦神之物。我相信丢失的剑魂一定可以找到,或者这宝剑的秘密,我们还并未完全参透。不过,现在既然大家都有了线索,那就事不宜迟。明日大家就照着诗中和图案的线索去寻找那些东西吧!”
  “好!”众人齐声应道。
  虹猫的话正中人心,大家都盼着能够早日恢复剑威,七剑合璧,保护百姓,伸张正义。
  “那好,我们就暂时分开,各自寻找,一旦有消息,迅速联系其他人,也能够尽快让大家解除心中的疑虑。”话说完,虹猫又转身问向达达:“达达,你是否和夫人还有欢欢返回十里画廊?”
  达达点了点头,无需言语。
  “我和莎丽在一起不会有事的,我先陪她去快活林去拿水火棍,再去断臂崖寻找断臂剑。”大奔说完和莎丽相视一笑,俨如像个恩爱多年的小夫妻一样。
  “那好吧!我和蓝兔会去铸剑山庄,先去试试,看看到底冰魄剑所指的图案是不是火,雪玉佩。”蓝兔望向虹猫,点点头,算是应允了,可是心中却总有一丝不安,萦绕徘徊。
  “逗逗,你一个人去……”虹猫的话黑没有说完,就被跳跳打断了,“什么叫一个人去,不是还有我吗!我陪逗逗去鼠族好了!”
  “那你自己?”听闻跳跳这样说来,逗逗有些不解的望向他。
  “切——,青光剑上的图案根本就没有办法找,虹猫,你不会真的想让我去买铃铛吧?要不,卖铃铛?”跳跳挤眉弄眼的打趣模样,几分逗趣。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众人听着好笑,虹猫也勾起唇角,笑的抱歉。
  “那就多谢你了!”逗逗笑着说。
  “谢什么谢,我们都是兄弟,不是么?不过,回头记着,你可是欠我一个大人情哦!”
  这个时候的跳跳露出坏坏的笑容,仿佛在酝酿着什么奸计,就等着逗逗跳下去了。
  “你这个小鬼,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给你点海水你就泛滥……”说着,便要开始追打起跳跳。
  “是啊!你给我点颜料我还能开染房呢!还有,你以为你有多大,连我都比不过,别搞得跟七老八十似得,现在人不都是装嫩的嘛,就你这个二货,怎么还装老了!哈哈哈哈……”跳跳一边跳着躲开逗逗的攻击,一边口头上还喋喋不休。你别看他说了这么多话,可是身形清瘦的他,身手也异常的灵活,接连几次避开了逗逗的擒拿,直把大家看的笑语连连。
  “哎,真拿这两个人没办法。”其余五剑看着这两个还似孩童一般打闹的少年,不禁头疼,却又面露笑意。
  “有跳跳陪着逗逗去鼠族,我也就放心了。”虹猫心如静水,淡淡的笑容一直挂在唇畔,不曾落下。
  言谈之间,时间已逝。
  
第五回、玉蟾宫道别六剑 大殿内趣逗嫣然
  翌日,天色还未大亮。玉蟾宫门口整装待发的人正是虹猫、蓝兔、莎丽、逗逗、大奔、跳跳、达达,还有抱着欢欢的达夫人。
  已是夏至时分,玉蟾宫外桃花林中的桃花早已经谢去,褐色的枝干隐藏在碧色的叶片间,间或传来风吹过树叶的簌簌声以及晨起鸟儿的清脆鸣叫。
  “达达,达夫人,你们这次回去路程不远,况且还带着欢欢,不如我让人送你们回去可好?”蓝兔看着达达一家,有些不放心的关切道。
  “不用了,我和夫人还有欢欢着急着回去,也不会在路上耽搁不会出什么事情的。玉蟾宫中还有诸多事务,我们也不便劳烦各位姑娘了。”达达说完与身旁的达夫人相视一笑,那边已经有玉蟾宫的宫女牵来马车。
  其余六人看着达达一家坐上马车纷纷扬声道:“后会有期。”
  这边送完达达一家,莎丽和大奔也牵过侍女递过来的马缰,转身上马。
  一直担心着大奔的莽撞,虹猫出声提醒:“万事谨慎小心,切不可掉以轻心。”
  蓝衣粗布的汉子皱着浓眉:“虹猫,怎么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信不过我,我会照顾好莎丽的!”
  这不仅仅是一句反驳,更是对一个女子的承诺。这一次,莎丽倒是没有出声辩驳,只是红着脸,在逗逗还有跳跳的笑声中随着大奔一起离开了。
  “那,你们二位?”虹猫转过头来看向逗逗和跳跳。
  “说好了先去鼠族的,我和跳跳马上就起程。”逗逗背着灰布包袱跃上马背,这边跳跳却牵着马走到虹猫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轻声说道:“照顾好蓝兔,她最近有些不对劲,自己也多保重!”
  两人扬鞭策马,在虹猫和蓝兔的道别声中越行越远。
  直到两人的身影再也遍寻不见,虹猫才听到身边好听的女声幽幽传来。
  “虹猫,刚刚跳跳和你说了什么?”蓝兔好奇的问道,看着虹猫的眼神带着疑问,这兄弟两闹什么鬼?
  “没什么啊,就是说让我们出行也要多保重!”想起跳跳的话,虹猫只说了一半。确实,自己最近也发现了蓝兔的一些异样,看来还要多细心些照顾她。
  知道虹猫话没说完,蓝兔也不再多问,只是抿唇露出微笑,男子也有男子的秘密,虹猫少侠自然也不例外。
  “我们先回宫吧,我向嫣然和紫苏交代几件事情就好。”蓝兔迈步走向玉蟾宫内,明黄色的衣裙裙裾飞扬,翠色的披帛被夏日清晨的微风扬起,落在白衣少年的面前。
  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却在刚刚触及时从指缝中滑落。
  玉蟾宫大殿内,蓝兔已经换下了黄色宫装,一席青蓝色劲装如玉树兰芝一般,英姿飒爽。
  “宫主,少宫主正在,正在花园里练剑,已经有人去请少宫主了。”侍女紫苑是嫣然的贴身侍女之一,现在她在大殿之内,想必陪在嫣然身边的是她孪生的妹妹紫倩。
  如果是紫倩的话……思及此处,蓝兔皱起秀眉。
  当年母亲的离世对她和嫣然打击都很大,但是因为玉蟾宫宫务的束缚,蓝兔无法抽开身去照顾年幼的妹妹。嫣然从八岁起就开始闭关修炼,学习冰魄剑法和玉蟾宫心法,直到三年前七剑合璧自己回来之后,才闭关结束。以至于很多江湖人士都不知道蓝兔竟然还有一个一母同胞的妹妹。只是因为嫣然闭关时间太久,出关之后反而生疏了剑法和武功的修行,喜欢和宫中侍女打闹玩耍。派给嫣然的两个侍女是一对双生姐妹,大的唤作紫苑,性格沉稳干练,小的叫做紫倩,和嫣然一样,是个让人头疼的主儿。如今这两人凑在一起,说是花园练剑,其实又有谁知道她们到底在干什么,这也是方才紫苑说话吞吐的缘由。
  “你现在就去花园把嫣然叫过来,我即将离开玉蟾宫,有事情和她说。”蓝兔说话的情绪里明显的都是忧心,如今自己即将离开玉蟾宫,但是嫣然却还是一副孩童顽皮的模样。虽说十四岁确实还未及笄,但是也总该知晓人事了。
  过了半晌,蓝兔在殿中才远远看到那抹灵动的粉色身影蹦蹦跳跳的朝着自己过来了。
  “姐姐,姐姐,你要去哪里?”嫣然一个蹦跳,到了蓝兔的身边,抓着蓝兔的衣袖抬起小脸紧张的问。
  “之前就想告诉你的,但是又整日的不见你的踪影。现在我已经准备动身了,所以临行告诉你一声,好好呆在玉蟾宫,多向紫苑、紫珠还有紫苏学习宫务,我不在的时候不要那么贪玩,不指望你以后打理玉蟾宫,但是一个女孩子家还是不要出什么乱子的好。”对于这个妹妹,蓝兔真是又心疼又头疼。
  自小丧母,又闭关多年,平时贪玩就随她去了,只是希望自己这次离开玉蟾宫,嫣然不会在宫中出什么乱子。看来只得吩咐几个贴身侍女对她多加照看了。
  想着以后给她找个夫婿说不定就会安稳些,一直觉得跳跳是很不错的人选,性格老成,虽说比嫣然大了几岁,可是关键会疼人就好了。看到这几次跳跳来玉蟾宫和嫣然相处的也不甚融洽,看来这次回来之后还真要和嫣然还有跳跳说说这事了。
  “好吧。”看着姐姐义无反顾的领着包袱就要走,嫣然垂头丧气的一跺脚,气嚷道:“好吧好吧,你就和你的虹猫少侠去逍遥快活吧,我一个人老死在这玉蟾宫好啦!”
  蓝兔看着只觉得好笑,正要开口说话,那边清朗的男声已经从殿外传来:“那嫣然是想和我们一起同去?”
  话音落下,白衣的少年背着包袱已经踏入殿中。
  “啊!姐夫!”看到虹猫来了,嫣然丢了蓝兔立马蹭到了虹猫的身边,就差高呼一声万岁了。“姐夫真好!那我们现在就动身?”
  “你回来,谁说带你去的?”蓝兔来不及纠结嫣然对虹猫的称呼,直接甩开飞袖将嫣然拉回自己身边:“乖乖呆在宫里,好好看些书,学习琴棋书画。”
  “唔,姐姐真是好无趣,明明是姐夫说要带我去的!”嫣然显然不愿意听蓝兔的话,眼巴巴地看着面前的虹猫,想伸手却被飞袖裹住了四肢,让人看着忍俊不禁,还不死心的往前蹦跶,逗笑了一旁看热闹的宫女们。
  “我是说了要带你出去,可是你得先满足我带你出去的条件,要不然你姐姐可不会答应我。”虹猫轻笑着,望向蓝兔,眼神中的淡定让蓝兔了然的回以一笑,卸下了对嫣然的束缚。
  “好啊好啊,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单纯如嫣然般的小女孩,又怎么斗得过身经百战的虹猫少侠。
  “哦,这可是你说的。”虹猫闻言微微一笑,“其实我的要求并不难,就是你的冰魄剑法和你姐姐一样高,琴棋书画嘛,不要求精通,但也要样样都通吧。”
  这话一出,嫣然可是傻了眼睛,瞪着虹猫一动不动。就连方才还有些担心的蓝兔都带着笑意,弯了眼角。
  “……这,这摆明了就是不带我去嘛!”嫣然回过神,哭笑不得,浸红了眼角。本来觉得自己的姐姐已经是一个够难缠的人了,没想到这即将过门的姐夫更难缠,变着法子的套她话,诓她学东西嘛。
  “好啦好啦,我只希望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就好了!”缓缓将还在生闷气的嫣然抱入怀中,蓝兔是真的担心她啊!
  “嗯,姐姐,我知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玩闹归玩闹,嫣然一直都是个知礼的女孩,姐姐对她的叮嘱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不希望姐姐就这样离开,毕竟从出关到现在和姐姐相处也不过三年。这一次姐姐离宫,又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了。
  想着想着,手上拥抱的力度逐渐加大,好想这样永远抱着姐姐没有分离。
  感受到有温热的液体浸透衣裳烙在皮肤上,灼热又冰凉,蓝兔心中柔情万千,却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看着面前相拥的姐妹,虹猫心头也是一阵酸涩,蓝兔的妹妹,自然也是他的妹妹。
  “傻瓜,姐姐会很快回来的,到时候给你带好玩的小玩意。”蓝兔轻轻抹掉嫣然眼角的泪水,目光中慢慢的都是疼惜。
  “嗯,嘿嘿。”嫣然抬手抹掉眼泪,裂开嘴笑的明艳:“我还要等姐姐、姐夫回来吃你们的喜糖呢!”
  一句话说红了两个人的脸。
  收拾好包袱的两人与嫣然依依惜别,出了玉蟾宫的宫门,蓝兔回首再望,终于还是别过头来,掩住眼中的雾气。
  “咻——”身旁是虹猫吹响了召唤马匹的口哨,似乎只是眨眼之间,两匹骏马也已经踏过玉蟾宫前的浅溪来到虹猫蓝兔面前。
  高高扬起前面的马蹄,马儿们打着响鼻表示出对主人的亲昵。这两匹马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上等的宝马,一匹雪白,如冬至大雪之后的茫茫原野,另一匹身披血色,像是从夕阳落日中奔出的精灵。雪白的这匹是虹猫的坐骑,乃是从大食传来的宝马,气质高贵,耐力极强,称作踏雪。赤红的马匹是蓝兔的坐骑,乃是产自大宛的汗血宝马,步态轻盈迅捷,唤为追风。
  骑上踏雪追风,两人在马背上相视一笑,同时催动手中的缰绳,“驾——”
  双骑并骑,扬起阵阵尘沙,两人终于踏上了前往铸剑山庄的路。
  
第六回、昆仑山错失兄长 铸剑城巧遇虹蓝
    铸剑城位于昆仑和中原的交界处,虽然地处边塞,但由于两地通商,加之江湖中不乏名门游侠前来铸剑求剑,这里便渐渐繁华了起来,四面都有官道可走。
  据说,铸剑城原本只是巴蜀之地一个不知名的小村而已。百多年前,巴蜀与南疆联合进犯中原,却被当时中原的军队追打得落花流水,之后又被乘胜追击,攻占了十多个城池,随后朝廷派官员将军镇守此地,百年间更是出现了铸剑山庄这样的铸剑世家,这小小的村落便渐渐地发展了起来。
  将近正午时分,铸剑城的集市上热闹非凡。只见一个明黄衣裙的女孩不停的穿梭在人群中。左手拿拿这个,右手拿拿那个,却是只看不买。铸剑城的店家们都是当地朴实的村民,看着眼前这位扎着双髻还未成年的小女孩最多也是笑笑,也不管她东翻西看。
  人群中,这着明黄衣衫的小女孩却是有些显眼。扎成团子头的双髻上挂着细细碎碎的银铃,走起路来也不甚安分,一蹦一跳,配着铃声倒也是悦耳动听。一身明黄色的衣裙裁剪合体,腰身上也系着两三道细细碎碎的银链子,在阳光下闪着灿灿的光彩,可怜可爱。这女孩的相貌也十分的出挑,还未长成的娃娃脸就有了夺目的美丽,真不知道到了如花的年纪还不知道要怎样的倾国倾城。再细看这样貌,却是有些熟悉,分明就是黑小虎的妹妹,偷偷溜下山的缃菱!
  原来,先前缃菱偷偷避开白杏夫人独自下山,却在到了铸剑城之后一时被热闹的集市看花了眼,等到想起来回过头寻找哥哥的时候,已经再也找不到哥哥的人影。孤苦无处可去的小缃菱只要用之前当掉自己玉佩的钱在铸剑城内呆了两天,不过现在的她,真是没有钱再去买其他东西了。
    忽然,她的目光被一个卖首饰的摊位所吸引。莹润的红色玛瑙簪子,透着水波的光泽,她不由地凑过去细看。
    摊主是个三四十岁的妇人,看见她喜欢,便道:“姑娘,喜欢这簪子?”
  见到女孩点头,摊主立马说了开来:“姑娘你真是好眼色,我的这些货品都是上等的货色,方才姑娘看上的这款红玉玛瑙的簪子若是在京城那些个金玉首饰店里,若是不要你几百两银子都算他给你便宜,喏,姑娘,你看看这些,都是极好的货色。”
  说着,摊主又取出一些耳环,项链的物什,“不喜欢也没关系,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慢慢挑。”
  这边的摊子上热热闹闹的说着,那边从城门口进来了一男一女两个牵着马的少年人。男子一袭白衣,风度翩翩,女子青蓝色劲装,清丽窈窕。只是这两人都以斗笠白纱掩面,只能从他们步伐和身姿猜测他们来历不凡。
  白衣的男子抬头看看正午的日光,煌煌灼人,又看到身边的女子伸手擦拭脸颊上的汗珠,不由开口询问。“蓝兔,我们要不现在这城中休息片刻,等这日头过去再去铸剑山庄如何?”
  原来这白衣男子就是从玉蟾宫离开的长虹剑剑主虹猫,身边的女子正是玉蟾宫宫主以及冰魄剑剑主蓝兔。奔波了几日,虽然二人都是风尘仆仆,却依旧精神熠熠。
  对于虹猫的细心,蓝兔感激一笑,轻声应允:“好。”
  两人牵着马匹走在铸剑城的街道上,这铸剑城本就是不凡之地,常年来求剑的大侠们也多做些遮掩面貌的事情,虹猫和蓝兔这身打扮走在路上,倒也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探寻。
  边走边说着,虹猫已经开口向小铺上的老板打听到这铸剑城里方便暂时落脚的客栈,便和蓝兔一起向客栈方向走去。
  “蓝兔,你看这铸剑城可真是热闹,虽说出过当年灵山门主的事情,但是现在看来却是丝毫没有影响着铸剑城的发展。”虹猫看着热热闹闹的街市,不由想起当年与灵山门的大战,为了铸造光明剑,阻止灵山门主用黑龙剑打开黑暗之门,七剑为了代替已经被灵山门主夺走的九天陨铁,完成合璧加上莫将的火山玉佩形成九天陨铁铸造出了光明剑。可是合璧之后七剑的威力却就此大减,想当初因为小小黑的原因掉入不老泉中,也是因为宝剑的威力大不如前,才会迟缓了突破不老泉气泡的时间……
  隔着白纱,蓝兔只听到虹猫的话语,却未曾注意到虹猫已经沉思的表情,依旧顺了他的话说下去:“现在距当年一战又是两年已逝,也不知道莫将和雪儿现在怎么样了。”
  蓝兔的无心话却是提醒了虹猫,还在凤凰武馆的时候便收到了莫将的飞鸽传书,说是邀请七剑前去参加他和雪儿的大婚,只是当时七剑的状况只能让虹猫婉言拒绝。现在的莫将和雪儿想必已经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了。
  心中所想,也随之出口:“他们现在一定很幸福。”
  “是啊!一定是的!”像是想到了什么,蓝兔低头莞尔一笑,嘴角溢出的小小弧度,却是隐匿在白纱中,恍惚间消失不见。
  两人的之间淡淡氤氲的情愫却被急促驶来的马蹄声打乱。一辆靛蓝色的马车疾驰而过,马蹄高扬尘土纷飞。驾车的是个粗布蓝衣的汉子,看着服饰却不是中原人。这马车也是十分的精巧奇特,靛蓝色的帘子说透不透说实不实,却是有风不动无风自扬。马车四壁垂下的流苏细细梭梭,皆是精美的银器玉石,发出五彩斑斓的光彩。正前方的轿帘上,用金色的绣线绣了一个奇怪美秀的金虫,形似凤凰,身纹美丽,隐隐约约看到其头部用金线绣着的点点斑纹。其余的帘子上都绣着紫红色的花朵,魅惑妖娆,却是从未见过。
  绰绰约约之间,看到的是马车内似乎坐着一个人,能够在如此疾行的车内做的端端正正,想必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虹猫若有所思的看着即将奔到身前的马车,目光随着马车正待看向前方,却在看到一抹黄色的身影时,心下一惊。
  右足猛的点地,身体已经飘在半空,右手揽过被吓呆的人,左手握拳出掌,这一系列的动作似乎只在一瞬间就已经完成。
  “吁——”伴随着驾马汉子的喊声,是驾车的两匹骏马痛苦的嘶吼。方才虹猫只是救人心切,所出掌力并未用尽十分功力,却也是让在场的人们都惊得目瞪口呆。能够在疾驰的马车下救下人性命,还能在瞬间制止住狂奔的两匹骏马,用脚趾头想一想,也知道这样的人不是一般人惹得起的。
  “阁下为何伤我马匹!”终于制止住嘶吼的马匹,那驾马的汉子瞪着一双乌色的大眼,带着怒气质问虹猫。
  “这位兄台,若我不制止您的马,难道兄台是想在这铸剑城的集市上伤人性命?”一句话顶了回去,竟然那汉子无言以对。这句话包含三个含义,其一,在集市纵马疾驰本就不对,其二,在集市上纵马伤人本就是违法之事,其三,在这铸剑城内是由中原军队驻扎管理,你这外族之人胆敢在我中原犯事,想将我中原,将我朝廷至于何种境地?
  果然,虹猫话音一落,方才一直安静的人群便开始纷纷议论起大汉的所作所为,就在有人嚷嚷着要报官的时候,一只素白的手缓缓拨开帘子的一角伸了出来。这只手,纤细,修长,白净无瑕,却是毫无血色。从虹猫的角度看去,正看见那只素手的手腕处挂满了一圈又一圈的银镯子,从马车深处带出一股甜甜的独特的幽香,却是说不出的诡异奇怪。
  “雷佑,给这位姑娘一些费用,当是我们赔礼道歉。”清幽的声音如山涧流水,潾潾作响,不大的声音却是让沸腾的人群安静了下来。说完这话的时候,那手又缓缓放下,像是从未出现过方才那一幕似得。
  那汉子听完女子的话,似乎不大情愿,却还是回了句:“是,灵……主子。”从怀里掏出一样钱袋子的事物,便随手丢向虹猫,扬起马鞭,一如来时的速度,迅速离开。
  那钱袋子砸来,却是暗含了内力,虹猫微微一笑左手去接,却没想到这汉子竟然留了一手,袋子竟然走了偏锋,划过虹猫的脸颊,虹猫一时不妨,竟被那带子打掉了斗笠,露出一张真容。
  “你,你……我,我……”一身黄衣的缃菱一脸无措的看着眼前救下自己的虹猫,渐渐的不由脸颊发红。方才自己只是看到马路对面似乎有什么好玩的东西,于是准备过马路看一看,可是没想到竟然有一辆马车冲了过来,吓得她连武功都忘记了施展。然后这位白衣的男子便像是从天而降的神明,英勇的保护了她。
  方才他揽着她时,从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青草气息混着少年男子的阳刚之气,让小缃菱羞红了脸。
  “姑娘,你没事吧?”一旁的蓝兔牵着马匹走了过来,看到望着虹猫傻愣着的少女不由一笑,心中顿时了然。
  “我,我,没事,没事……”缃菱头也不敢抬的整理起方才被打乱的衣衫,却在那双少年的手伸到面前时惊讶的抬头。
  虹猫的手中拿着的正是方才那壮汉掷过来的钱袋,蓝布上绣着的奇特花纹倒是鲜为人见。
  “姑娘,这钱袋里倒是有不少碎银子,既是他们的赔罪礼,你收下也是理所应当。”温润有礼的男中音,俊朗阳光的外表。
  哎,蓝兔看着这样的虹猫心中却不由泛酸,这样的男子又有哪个姑娘能够抵挡住他的魅力?
  果然,缃菱只是傻傻地看着面前那只拿着钱袋的手却是不接不语。
  细心的蓝兔笑着从地上拾起斗笠递给虹猫:“这位姑娘想必是方才受了惊讶,我们还是去客栈先歇一歇吧。”
  “嗯,好。”虹猫闻言接过蓝兔递来的斗笠,遮住面容,牵过踏雪。
  “姑娘,姑娘……”看着傻傻呼呼的小缃菱,蓝兔看她似乎与嫣然年纪相仿,作为姐姐的责任心油然升起:“姑娘,在下蓝儿,这位是虹天,不知姑娘芳名,如何称呼?”
  这一路去客栈,少不了言语。不知姓名却是有些不便,但若这话由虹猫问出,那恐怕会造成这位姑娘的误会。出行在外,又不便用真名告之,遂寻个相似的姓名代替。
  “我,我叫缃菱,杏姨和哥哥都叫我菱儿。”错过对虹猫的目光,缃菱对上蓝兔顿时放松不少。眼前的女子虽然看不清样貌,但是声音温婉柔和,一如邻家大姐姐一般让人亲切无比。
  “呵呵,那缃菱我们正要去客栈落脚休息一下,不知道你要不要和我们同去?”看着缃菱着实单纯,一句话不仅透露的是自己的真实姓名,连家中亲人都说的一清二楚。蓝兔微笑,果然还是孩子心性,和嫣然一个样。
  “啊,哦哦,对了我也在客栈歇息,正好中午回去吃饭。”缃菱见蓝兔亲切又与虹猫同行,想必定是虹猫重要之人,却没有往深处细想。少女的心性使然,拉着蓝兔未着马缰的手熟络的带着虹猫和蓝兔前往她住的客栈。
第七回、同缃菱共赴前路 与莫将齐庆重逢
  很快,“迎客来”三个字便出现在虹猫和蓝兔的视线里。这所客栈虽然不是这铸剑城中最大的客栈,但是看起来干净整洁,一层的大堂也是酒楼茶肆,供一路奔波的客人暂停歇脚。其中来来往往不少人,皆是与虹猫蓝兔一般模样的打扮。
  将马匹交给小二,三人单独开了一间雅间暂作休息。看着揭下斗笠的蓝兔,缃菱比方才见到虹猫样貌时的表情更为惊讶。
  “蓝儿姐姐,你,你真的好美啊!”与蓝兔已经熟络的缃菱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蓝兔,一眨不眨,仿佛怕眨眼的瞬间这位神仙一样的姐姐便会消失不见。
  这样的称赞蓝兔已经听过无数遍,但是面对单纯的小缃菱,蓝兔还是不忘说道:“缃菱也很漂亮啊,想必再过几年连我也望之不及。”这话语中倒是包含了十分真实,从刚才在街上初遇时,蓝兔便隐隐觉得缃菱的相貌似曾相识,却是想不起在何处见过。现在的她又怎么会想到三年前昆仑雪山上,那个未曾注意的小女孩。
  “蓝儿姐姐,你和,你和虹天大哥这是要去哪里啊?”只觉得眼前的这两人亲切无比,现在自己又是一人独自流落在这城中,如果,如果自己想要跟着他们,他们应该不会拒绝的吧?
  缃菱暗自想着,偷偷打量着虹猫和蓝兔的反应。
  自从在街上到现在都未开口的虹猫,看着缃菱的小动作,觉得着实有趣,若是自己也有一位妹妹,想必也会像缃菱和嫣然这般灵动可爱。
  虹猫不由抿了口手中杯盏里的茶水向缃菱说道:“我们这次是想去铸剑山庄拜访故人,那缃菱接下来要去哪里?”
  说道这里,缃菱立马变得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我瞒着杏姨,偷偷跟着哥哥出来玩,结果半路上却把哥哥跟丢了,现在身上的钱也快花光了,要是没有遇到你和蓝儿姐姐,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听着缃菱这话,虹猫若有所思。蓝兔忧心的道:“原来是这样,那缃菱你家在哪里,我们送你回家吧。”原来这女孩是这般来历,难怪不谙世事,想必还是初次离家,这样孤身一人,一个女孩子家,在江湖上难免不便,最糟的还是怕遇见一些邪恶之徒或是登徒浪子,以缃菱这样的容貌,恐怕是……
  “不要,我不要回家,蓝儿姐姐,能不能让我和你们一起上路啊。我好不容易出一次家门,现在回去什么都没有玩到还要被杏姨骂,蓝儿姐姐,就让我和你们一起好不好。我保证乖乖听话,不会乱跑的!”缃菱伸出手掌信誓旦旦的发誓,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蓝兔,实在让人无法拒绝。
  “蓝兔,这样好了,我们先带着缃菱去铸剑山庄,然后交给莫将和雪儿照看,她在这里与哥哥走失,想必她家离这铸剑城并不遥远,到时候自然会有人寻来,或是到时让莫将和雪儿派人送她回家。”看到蓝兔不忍拒绝的模样,虹猫用内力秘音传语,让她安下心来。
  蓝兔沉吟片刻,朝着虹猫点了点头。
  三人在“迎客来”休息片刻,待到申时,虹猫和蓝兔便收拾起包袱,牵过已经被店中小二喂过粮草的踏雪追风同缃菱一起前往铸剑山庄。
  下午的阳光比起正午少了几分灼热,多了几份金黄,丝丝缕缕、如同细雨般滴落在眼前的景物上。蓝兔和缃菱并作一骑,似乎是从未遇见过虹猫蓝兔这般年纪相仿又倍感亲切的人,缃菱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像是个以前在家被闷坏的小孩子。
  虹猫和蓝兔见此情景不由得想到了嫣然,都是会心一笑,随声附和。
  策马飞驰了大约一个多时辰,已经接近铸剑城的城郊,这铸剑山庄正是建在铸剑城城郊的天目山上,很快恢弘大气的建筑物也隐隐在青山绿树之间显现。
  金色的琉璃瓦,朱红色的外墙,在以绿色为背景的青山中显得格外的金碧辉煌。山庄外置着有着曼妙身躯的铜制栅栏、顶头微微的卷边像向日葵叶子似的分支、令夺目的建筑与身旁的树林融为一体,大门的漆油虽然因古老而被腐蚀、但却有种沧桑的美感、金色的门把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细小的光、虽细小但仿佛能?射进人心里、即使曾经沾染过无数的泪水和鲜血,也会因那光的照耀而蒸发。绿树掩映之中,整齐的瓦房和院中的亭台楼阁交错杂陈,恰似一盘杀得正酣的象棋子儿。
  这铸剑山庄乃是当年灵山门主所建,灵山门主好大喜功,所建房舍皆耗费人力物力无数,只为彰显其门派富有,天下无敌。自从当年一战之后,灵山门主被光明剑所灭,灵山门众教皆无处存身,幸而莫将和雪儿看这些人无家可归,且并不是十恶不赦之徒,两人遂将灵山门改为铸剑山庄,平日也将山庄内空余的房舍提供给那些无家可归的贫民,倒也让铸剑山庄美名远扬。
  马蹄达达,转眼间便已奔到铸剑山庄门前。抬眼便看到青灰布衣的莫将和一身雪白的雪儿。
  “虹天,蓝儿!”一早接到虹猫的飞鸽传书,知道了他们路上发生的事情,莫将喊着虹猫蓝兔的代称,神情激动,当年一别已有两年未曾相见。就连当初他与雪儿的大婚,虹猫还有其余六剑也未曾到来,当时他和雪儿心里还有些怨怼,直到后来才知道原来他们是因为不老泉的缘故。现在两年之后又见故人,怎么能让人不心情澎湃?
  满头银发的雪儿怀中抱着的是已经两岁的孩儿,光明。这孩子的名字正是取自当年莫将还有七剑不惜性命最终铸成的光明剑。已为人母的雪儿虽然依旧一身白色衣裙,却早已褪去了当年少女时的孤傲冰冷,看向莫将的眼神中带着深情和满足,想必这几年来,他们过得真的很好。
  “夫人好,!我叫缃菱!这小宝宝好可爱啊!”看到雪儿手中抱着孩子,缃菱早就忍不住跳下马来,凑过去就要逗弄小光明。蓝兔看着光明,亦是觉得可爱无比。
  “莫将,别让虹天,蓝儿还有缃菱姑娘站在这里门口啊!”雪儿看着丈夫见到故人欢喜的都失了分寸,不由好笑,出言提醒。
  “哦!是,哎,你看我这脑子。来来来,大家都进来,也不要拘谨,就当这里是自家就行。”莫将一边吩咐着家丁准备茶水点心,一边带着虹猫蓝兔还有缃菱走向大堂。
  入门之后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只见院内佳木茏葱,奇花熌灼,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再进数步,渐向北边,平坦宽豁,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山坳树杪之间。俯而视之,则清溪泻雪,石磴穿云,白石为栏,环抱池沿,石桥三港,兽面衔吐。
  走进大殿,正中是一个约两米高的朱漆方台,上面安放着金漆雕龙宝座,背后是雕龙围屏,方台两旁有六根高大的蟠龙金柱,每根大柱上盘绕着一条矫健的金龙;仰望殿顶,中央藻井上有一条巨大的雕龙蟠龙,从龙口里垂下一颗银白色的大圆珠,周围环绕着六颗小珠,龙头、宝珠正对着下面的金銮宝座,梁材间彩画绚丽,鲜艳悦目,红黄两色金龙纹图案,有双龙戏珠,单龙飞舞;有行龙、坐龙、飞龙、降龙,多姿多彩,龙的周围还衬着流云火焰。
    这灵山门主果真是极爱奢华享受之人,传言他极其喜爱以龙为形的事物,便在殿中做了如此多的黄金龙纹作为装饰,就连虹猫蓝兔看了这殿中之景也不觉赞叹其华美程度,恐怕只有江湖上久闻雄伟的盟主府能够与之媲美。
  现在这大殿上的宝座早已无人去坐,只是偶尔调皮的小光明会爬过去玩闹。
  殿内早已有家丁布置好客人休息的桌椅,莫将,雪儿,虹猫蓝兔都已入了坐。一旁的缃菱却是爱上了与小光明玩闹,跟着府里的丫鬟去了花园玩耍。
  “虹猫,蓝兔,你们这次来借火山玉佩和雪山玉佩不知道是做何用途?”虹猫的来信中虽然早已告知他们来铸剑山庄的意图,只是却没有解释借取火山玉佩和雪山玉佩是做何用途。
  火山玉佩和雪山玉佩,乃是火山族和雪山族的至宝,也是莫将和雪儿的传家至宝。平日里从不轻易示人,但是对于虹猫蓝兔与他们经历过生死的人来说,借出玉佩却是义不容辞之事。
  “当年七剑合璧结合火山玉佩铸成光明剑,只是我们在合璧完成之后隐隐发现宝剑威力大不如前,当时又因为经历不老泉一事,一时无法追究宝剑失去剑魂威力大减的原因,如今江湖虽然已经安定,但这也是表现所见,虽说现任盟主年少有为,但魔教势力若是卷土重来,我们还是防不胜防。”虹猫徐徐说出此行的目的,不由剑眉微皱,看着莫将雪儿皆是屏息静听,于是继续说道:“前段时间,我们在玉蟾宫共同商议此事,经过合璧之后七剑发生了一些异样。蓝兔的冰魄剑剑身上出现了一个疑似火山玉佩和雪山玉佩的花纹,我想到玉蟾宫雪羽宫本就一家,连带着七剑的冰魄剑,想必冰魄剑的异常会与雪儿的雪山玉佩有关,于是前来求取雪山玉佩一用。”
  听完虹猫的话,莫将和雪儿皆是一愣,莫将有些内疚的望着虹猫和蓝兔,没想到为了铸造光明剑给七剑造成了这么多的麻烦。一旁的雪儿早已起身,对虹猫和蓝兔说道:“虹猫蓝兔,你们跟我来,我这就带你们去取火山玉佩和雪山玉佩。”
  虹猫蓝兔,莫将也随即起身,跟在雪儿身后。
第八回、思蓝兔久存异样 困虹猫初起疑心
    穿过府中庭院以及长长的走廊。一炷香后,虹猫蓝兔等人终于来到了莫将和雪儿居住的内宅。一入殿中只觉得异香扑鼻,奇草仙藤愈冷愈苍翠,牵藤引蔓,累垂可爱。各种深绿浅绿的藤蔓穿石绕檐,努力向上生长着。
  “虹猫蓝兔,来先吃下这个。”雪儿从怀中掏出两粒冰蓝色的药丸递给虹猫蓝兔。“这里的花草都是有毒之物,我和莫将长期在这里居住已经有了抗体,常人闻这香味不出半个时辰便会晕倒昏迷。”
  雪儿一边向虹猫蓝兔解释,一边打开了住所的房门。接着又按住墙壁一副山水画背后的机关按钮,只听见咯吱咯吱几声脆响之后,一道空门从铺着地毯的地下缓缓出现。原来这卧室里暗含密室。
  众人跟在雪儿身后走进密室,终于在到达密室底部的时候停止了前进。
  “虹猫蓝兔,你们在外间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取火山玉佩和雪山玉佩。”说罢,雪儿走进密室内室。不久后便又出现在了虹猫和蓝兔的面前,雪儿伸出手掌,左手上一块火红的玉佩发出灼热的光芒,艳若烈火,右手上一块冰白的玉佩散发着阵阵寒气,如雪似冰。正是火山族和雪山族的至宝,火玉佩和雪玉佩。
  “蓝兔,快取出冰魄剑看看。”虹猫催促着蓝兔取出冰魄剑,看看是否会有异常的反应。
  蓝兔看着眼前的火山玉佩和雪山玉佩,迟疑了一下,但是还是抽出了随身佩戴的冰魄剑。伸手拔剑出鞘,冰魄剑淡蓝的剑身发出幽幽寒光,优雅精致。蓝兔将冰魄剑放置在两块玉佩之前,众人却并没有发现有何异像。
  就在大家都感到失望漫上心头的时候,此时的雪山玉佩却发出了比之前更为强烈的光芒,合着冰魄剑的剑光慢慢从雪儿的手上上升到半空之中,很快便来到了冰魄剑的正上方。可就在大家惊喜之时,雪山玉佩却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光彩,猛地坠地,光彩尽失。
  “这是怎么回事?”莫将不明所以,惊奇的大声询问出声。虹猫也是莫名其妙,明明似乎有什么征兆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弯下身子去捡雪山玉佩的雪儿站起身来,抚摸着失去了光彩的玉佩若有所思。突然朝着一言不发的蓝兔说道:“蓝兔,可否借你的冰魄剑一看?”
  闻言,蓝兔将手中的冰魄剑递给雪儿。雪儿这时已将火山玉佩交给莫将,只是将雪山玉佩拿在手上,对着冰魄剑剑身细细看去。
  冰魄剑剑身纤细精巧,剑身上玉佩形状的花纹若隐若现,中心处白玉珠般的事物却最为夺目。
  “虹猫蓝兔,我想这图案并不是莫将的火山玉佩也不是我的雪山玉佩。”细细观察过后的雪儿缓缓开口,“这玉佩的形状虽说确实与火山玉佩或者和雪山玉佩来的更为相似,却不是这两块玉佩。我与莫将与火山玉佩雪山玉佩朝夕相处,这玉佩上的每一厘花纹,每一厘印刻早已烂熟于心,这冰魄剑剑身上的玉佩图案虽与我两的玉佩极其相似,却并非这两块玉佩。”
  听了雪儿的话,一众人心中不知作何感想,虹猫只觉得思绪混乱,如果不是火山玉佩和雪山玉佩,那蓝兔冰魄剑上出现的图案又是什么呢?
  根据那首藏迷诗的提示来说,这与剑相对的都是至亲至爱至关至联之物,当初因为铸造光明剑,七剑和莫将雪儿乃是生死之交,除去这两块玉佩还会有什么能够与蓝兔的冰魄剑联系在一起,莫非真是达达所说的翡翠玉,想到这里,就连虹猫自己都不觉得好笑起来。
  可雪儿接下来的话,却又推翻了他的心绪。
  “蓝兔宫主,”雪儿突然转变的称呼让众人皆是一惊,却未曾打断,只是提神听了下去:“都说这雪羽宫,玉蟾宫本是一家。我雪山一族的雪羽宫拥有的是雪山玉佩,那玉蟾宫呢?想必蓝兔宫主对着冰魄剑上的图案事物已经猜到了八九分,只是?为何还要和虹猫一起来我这铸剑山庄?”
  雪儿的这一席话让一旁听着的莫将和虹猫都觉得不可思议,可是当虹猫转向蓝兔时,看到的却是蓝兔隐忍不发的表情。这表情,像极了当日在密室里发现冰魄剑上花纹时候,蓝兔的表情。
  莫非,蓝兔真的已经知道这冰魄剑上是何事物?可是如果她知道,为何还要与我一同来这铸剑山庄一趟?
  此时的虹猫心里,脑海里,满满的都是疑问。从玉蟾宫就开始产生的异样情愫在逐渐助涨。
  “好啦好啦,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先去吃晚饭,这件事也许还有其他什么线索。虹猫蓝兔,你们这几天奔波劳累,还是早些吃点东西休息休息的好。”莫将看着气氛不对,赶紧出言调和。
  虹猫终于还是提步随着莫将走了出去,蓝兔一言不发的跟在雪儿身后,不知道作何想法。
  就在蓝兔失神之际,雪儿的声音幽幽传来:“蓝兔,今晚亥时,府中湖心亭一叙。”
  在这份诡异的气氛之下,众人还是吃了由莫将早早准备的接风晚宴。不过这晚宴上,也只有缃菱和小光明吃的开心无比。
  入夜之后,清冷的月光洒在这铸剑山庄的每一处,虹猫和衣坐在床上却是久久都无睡意,想到今日以及在玉蟾宫相见之后,蓝兔的种种异样,虹猫心中疑窦丛生。莫非蓝兔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只是,既然身为伙伴,或是,或是……蓝兔为什么不把事情都告诉大家,告诉,我呢?
  思及此处,虹猫更是无法入眠。于是干脆从床上起身,也不点燃桌上的蜡烛,只是推开窗子,看向窗外,想要好好的静一静。
  虹猫所休息的地方正是铸剑山庄的客房院落“天然居”,蓝兔也住在他隔壁相邻的房间内。就在虹猫准备月下赏景的时候,却看到客房的走廊上一道淡蓝色的身影闪过。
  这是蓝兔?!虽然没有看清那人的相貌,可是蓝兔的身形,恐怕虹猫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也不会忘记她。
  这么晚了,蓝兔这是要去哪里?虹猫只觉得心里“咯噔”一声,这么晚了一个人,又在这陌生的铸剑山庄,蓝兔绝对不可能一个人穿着单薄的去对月赏花,想必她一定有什么事情,或者说是去见什么人。
  心里的想法一旦被自己落实,虹猫再也忍不住,连正门都没有走,直接从窗口跃出,紧紧随着那道身影而去。
  铸剑山庄的后园有一片域面甚大的水面,因为其形状酷似一把古琴,因而被称“如琴湖”。这湖原先应是小湖,与外面的曲水连着的,后来被灵山门主圈入园子后,修葺过,只留了涵洞与曲水相通。隔了九曲桥与假山,一边种荷,另一边养鱼。沿湖又广植桃柳枫杨等树,颇建了几座水榭亭台。湖心亭便在这众多水榭亭台的最中间,也是如琴湖的最中间,孤零零的,只有一条长长的木桥与之相连。
  现时正是夏日十分,湖中的莲花开得正盛,在月光的映照下覆了亭下大片的湖面。几只憩息的鹭鸟静立湖中,静静的不动。水榭旁假山下,幽昙绽放,香气袭人。
  蓝兔一身淡蓝衣衫沿着长桥步入湖心亭,亭中一位银发白衣的美人早已在此等候。
  “蓝兔,你终于还是来了。”坐在亭中石凳上的银发白衣女子转过身来,正是这铸剑山庄的女主人雪儿。
  “雪儿,你找我,究竟,有何事?”看着眼前的雪儿,蓝兔却猜不出她让自己这夜间出来的目的,就算是下午在密室之内自己失常的反应,似乎也和她并无多大关系。
  “蓝兔,你的‘玉灵犀’呢?”雪儿唇角微扬,直直看向方才因为听到“玉灵犀”这三个字而猛然睁大眼睛看向自己的蓝兔。
  “你,你怎么知道‘玉灵犀’的事?”蓝兔几乎要觉得这句话不是自己说出口的,“玉灵犀”乃是每一任玉蟾宫宫主的保命之物,鲜有人能够知晓此事。
  “身为雪羽宫的此任宫主,我为何不能知晓此事,况且能与雪山玉佩相似至极的事物也只有‘玉灵犀’了,是吧?表姐?”雪儿轻笑,看着蓝兔有些惨白的面容,突然觉得这么多年来,原来还是有东西放不下,而今夜,便是自己放下的时候了吧。
  “雪儿,我……”看着眼前的雪儿,蓝兔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可是如今的“玉灵犀”已经失去了“灵犀”,冰魄剑,冰魄剑……
  “你也不用说什么,你既已知道我方才说的那些事情,那你此行的目的,虹猫不知道,我却是能够猜出三两分。无非是你的‘玉灵犀’出现了什么意外之事,一时间你又无法对虹猫和其他五侠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加之你也觉得雪山玉佩本就和‘玉灵犀’相似,所以想李代桃僵试试看到底雪山玉佩能不能恢复冰魄剑的剑魂。”三言两语之间,雪儿已经道破了蓝兔从始至终的思虑。
  “你既然已经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今天下午在密室却没有……”蓝兔有些惊讶的看着雪儿,不明白她这是何意,想说的话却被雪儿打断。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没有在密室问出来这些疑问吗?表姐,如果我真的问了出来,你又要作何解释?虹猫,可不是如莫将一般,好欺骗的人。况且,我对于你‘玉灵犀’的用处却是十分的感兴趣。这‘玉灵犀’是玉蟾宫每代宫主的保命之物,据说有着起死回生的功效,比起雪山玉佩,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此宝物,不知道你用在了何处?”此时的雪儿披着一身泠泠的幽冷月光站在亭边,眼神却是望着亭外的湖面,不知是在等着蓝兔的答案,还是在思考着什么。
  “这个,我不能说!”这句话,蓝兔说的坚定异常,让望向湖面的雪儿吃惊的回头望她。
  “哦?是吗?本来我还以为你会说出答案,看看能有什么法子补救和修复,看来是你自己不给自己这个机会。”冷冽的声音一如雪山族公主的称号,冰冷孤傲,让人心生寒意。
  这样的雪儿,才是最真实的雪儿。表面冰冷却心存善意,即时是已经与莫将成亲,已为人母。
  可是,有些东西不会变,即使是时间,也无法改变。
第九回、湖心亭夜半释心 天然居晨时生惑
    看到蓝兔不语,雪儿兀自笑了笑,似乎在自言自语:“还在灵山门的时候,我曾经听起灵山门主说起一件趣事。据说,是一位来自昆仑的侠客到铸剑城求剑时说起的一件事,说是他在昆仑雪山中闭关修行之时竟然看到了……”说道这里,雪儿却笑着止住了话语,反过来笑问蓝兔:“表姐,你猜猜,他说他看到了什么?”
  自从听到昆仑这两个字后,蓝兔的额角便出现了细细的冷汗,已经三年过去了,难道他。蓝兔不愿多想,也不敢多想。每次午夜梦回,那黑衣的少年抓着她的手,俊美冷峻的侧脸是不畏世俗的霸气,柔声却又坚定的对她说:“蓝兔,我一定会救你上来的。”
  可是,终究,我却没能救得了你!
  “表姐猜不出?还是不想猜?不敢猜?呵呵,不错,那剑客竟然说自己在昆仑之上看到了之前的魔教少主——黑小虎!”雪儿冷清的声线带着一种扼人心魂的魔力,蓝兔只觉得心中一阵绞痛,说不清是为了什么。
  无风的湖面上月光洒落,亭下的荷叶间传来细细碎碎的流水声,又似乎还夹杂着其他什么声响。
  “黑,黑……”那两个字隐匿在风中却是听不真切,蓝兔只觉得身子发凉,软了步子,身子重重的坐在了亭中的石凳上。
  “表姐,若我没有猜错,那‘玉灵犀’之事,恐怕与这位魔教少主,脱不了干系吧。”这句话虽说是猜测可这语气和语调皆为肯定。
  一时之间,蓝兔说不出任何话语。半晌,注视着眼前冰雪聪明的女孩,不,应该称为女人。“就算一切如同你说的那样,那今夜你邀我前来却是为何?”
  “为何?”蓝兔的提问让雪儿自嘲的一笑。
  自从那秋水庵桃花林外,艳丽夺目的八月飞红里,白衣的少年为了不让自己的同伴受伤,强行用银针提升自己的功力,最后却被内力反噬,经脉受损。
  漫天桃花中,他苍白的脸颊却成为印入她眼中最美的风景。
  好个有情有义的虹猫!
  是呵,好个有情有义的虹猫,竟能让无情无义的人记挂这么多年。
  “因为,我想释怀。所以也希望你能释怀。”沉思良久,雪儿终于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你是说……虹猫?!”似是出乎意料,却也是在情理之中。当年的雪儿虽说冷傲孤立,却独独对虹猫和莫将区别以待。如果说莫将是她的青梅竹马,那么虹猫呢?恐怕也唯有“心仪”这两个字可以解释。
  “很长一段时间,包括和莫将成亲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都没有对他释怀。甚至暗自猜测过他不来参加我和莫将的大婚,是不是也对我抱有别样的情感。事实上,这些都是我还带着少女情怀的想象。他的心中,从来,就只有你一个!后来的后来,我有了光明,很多事情才渐渐放下,今晚,就是我全部放下的时候。只是表姐,你能放得下吗?”雪儿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夏日的夜晚其实并没有多炎热,只是想要借此把过去从心中驱散。
  看着这个与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女子,蓝兔突然觉得自己的悲哀。是啊,自己何时才能够像雪儿这般放下?无论是虹猫还是黑小虎,还是不久前分开的寒天。对于他们,自己到底是抱有什么样的情感?到底,何时才能拿起的拿起,放下的放下。
  “表姐,现如今我也言尽至此。虹猫,我无须多言,他是你这辈子都再难寻得的良人,而其他,你又要如何背负如何挣脱,这些你心中自然通透。不过,我还要提醒你一下,失去保命丹,你最好小心自己的身体。还有,不要再见黑小虎。”说完最后一句话,雪儿起身离开。风扬起白衣的裙角,银发飞扬,这是一个如同冰雪精灵一般的女子,现在却渐渐被爱她的人融化。
  雪儿,她真的是一个很幸福的人。
  湛蓝的天空上挂着一弯残月,月的余晖照在湖面上,也照在她心上。夜凉如水,蓝衣的女子长长的叹了口气,起身离开。
  将近寅时,虹猫才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回房间。一身白衣却尽数湿透,黑发散乱,贴着俊美的脸颊滑落丝丝水滴,显得狼狈不堪。迈出的步子沉闷紊乱,丝毫不见平日里潇洒翩翩的长虹剑主。
  “……黑小虎……蓝兔,你竟然……”湿淋淋的衣衫沿着结实的肌理缓缓滑落,却是满目的刀伤剑痕。
  垂下的双臂因为紧握的双拳而肌肉喷张,双拳骤然松开,虹猫突然感到无尽的绝望和悲凉。
  原以为你记住他,只是因为他霸道的用死亡来使他获得永生,却没有想到你却不惜用自己的生命让他重生。
  呵呵,蓝兔,在你心里,他是可以用生命换取的人,那么,我呢?
  次日清晨,莫将起了个大早,原因是因为夫人雪儿身体不适。
  当郎中从内室走出来,却是将雪儿再次怀孕的消息告知莫将。一时之间,铸剑山庄内喜气洋洋,众人都欢庆着一个新的小生命的即将到来。
  “虹猫,你们这就要走?”莫将正兴高采烈的吩咐着丫鬟家丁置办酒席,来到虹猫住的客房“天然居”却发现虹猫正在收拾来时的细软,准备离开。
  “嗯,既然冰魄剑与火、雪玉佩并无联系,我们,咳咳,咳咳……”话还未说完,却是被咳嗽声打断。
  “虹猫,你受了风寒?”看见虹猫感染的风寒,莫将更是不让他离开,一把夺下虹猫手中的包袱,倒是有几分铸剑山庄庄主的气势。
  看着眼前的莫将,虹猫不由想到的是当年青灰布衣的瘦弱少年,那个连打雷下雨都怕的少年。
  “我真的没事,而且其他兄弟现在都有要事在办,我也不放心,还是早日回去的好。”虹猫笑着从莫将手中夺回包袱。
  “可是雪儿刚刚诊出喜脉,你和蓝兔在这里陪陪她,也能让她开心开心。”莫将看虹猫还是执意要走,想起了雪儿有孕的事,赶紧说了出来。
  “哈哈,雪儿有了身孕,这是喜事啊!”虹猫笑着恭喜莫将,略一沉吟之后便说:“那我同蓝兔商量在这里多留两日,两日之后,我们是一定要离开的!”
  莫将见虹猫相劝不住,留两日也是两日,遂也同意了虹猫的说法。
  “虹天大哥!早啊!”出了客房看到的便是一身明黄的缃菱还有蹒跚学步的小光明。那孩子在缃菱怀中却是不安稳,这两个调皮鬼在虹猫看来都是孩子,也难怪一旁的嬷嬷,丫鬟看的心惊肉跳,深怕他们出了什么闪失。
  “早安,缃菱,咳咳,咳咳……”虹猫伸手想要去逗弄可爱的小光明,却又咳嗽了起来,只得做罢。
  “虹天大哥,你受了风寒吗?”缃菱看到虹猫生病不由心急,将怀中的小光明递给嬷嬷,一边说道:“虹天大哥,你稍等一会,我去给你煎药,我杏姨教的药方都是药到病除。”说完,人已经提着裙角跑远了,只听见叮叮当当的银铃声。
  “你受了风寒?”身后传来熟悉的女声,伴随着淡淡的冷香,虹猫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
  “嗯。”一时之间,善于言辞的虹猫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也不回头,只是淡淡回了一声。
  一旁的嬷嬷,丫鬟早就跟着学步的小光明走向他处,等虹猫回过神来才发现这庭院里,竟然只剩下他和蓝兔两个人而已。
  “虹猫?”蓝兔带着些疑问叫了一声,莲步轻移便到了虹猫的身前。
  白衣少年的脸色有些苍白,双颊上因为咳嗽染上了淡淡的潮红。剑眉微颦,似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虹猫,你发烧了?”看到虹猫十分难见的病容,蓝兔一时心急,竟然伸出素手去触碰虹猫的脸颊。
  直到手下的肌肤传来光滑灼热的感触时,蓝兔才发现这动作是有多么的不妥。真是心慌则乱,蓝兔心中不由暗暗骂自己心急。
  正待收回手时,却被一只大掌牢牢抓住。
  “虹猫……”话只说出口,却是虹猫拉着她的手接力将她往怀中一带。
  发烧之人异常灼热的手心渗出虚汗,将蓝兔的手濡湿。眼前的男子因为生病,眼底竟然带着一丝雾气,卸去了长虹剑主阳刚的虹猫,也只不过是一个让人心疼的大男孩。
  只是,今天的虹猫,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
  “虹猫,你……”如此近的距离,她已经能够感受到他鼻翼间呼出的灼热气息,心绪混乱间,身体竟然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虹天大哥!药熬好了!”暧昧的气息猛然间被缃菱的声音打破,蓝兔迅速挣脱虹猫的手,向后退了两步。
  “哎,蓝儿姐姐,你也在这里啊!”大大咧咧的缃菱并没有看到之前虹猫蓝兔间的动作,只是笑开了嘴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给虹猫送来。
  “虹天大哥,你快趁热喝了,药凉了就不好了。”缃菱热心的说着,这单纯的小妹妹着实让虹猫没有办法拒绝。
  蓝兔看着眼前喝药的虹猫,眼神幽深,不知作何感想。
  看到虹猫乖乖喝完了药,缃菱又牵着他的衣角撒娇:“虹天大哥,能不能陪我出去玩啊?这庄里好生无趣啊!”说是出去玩,只是缃菱想要和虹猫相处的借口,自从昨天一到这铸剑山庄,缃菱觉得虹猫和蓝兔似乎是有准备把自己丢在这里的打算,哼,她才不要呆在这里呢。早就听说中原很好玩,跟着虹天大哥和蓝儿姐姐,一定能够遇到很多好玩的事情。
  “咳咳,咳咳。”听到缃菱这么说,虹猫下意识的就要拒绝,于是故意咳嗽出声。却听到身边的蓝衣美人说道:“缃菱,你虹天大哥伤寒未愈,应该尽量减少走动,等他伤寒好了再陪你出去吧。”
  听闻蓝兔这样的说法,缃菱也自觉有理,只是有些闷闷不乐的低下了头。
    瞥了眼蓝兔,虹猫看到的是她嘴角那抹温柔的笑意,突然一阵心烦涌上心头,却是开口说道:“这点小伤寒与我无妨,缃菱想要去哪里看看?”
  “啊!真的可以陪我去玩吗?”缃菱着这一双大大的眼睛看向虹猫,想要再次确定他的话语。
  “是啊,我可以陪小缃菱出去。”虹猫伸出手摸了摸缃菱梳着双髻的头顶,这十五岁的女孩还未及虹猫的肩膀,看起来倒真像小妹妹一样。“走,我们现在就出去。”
  才踏出两三步,虹猫回头看向蓝兔,她依旧站在原地,嘴角上依旧是温柔淡然的笑容。虹猫突然觉得有些心虚了,那双似乎是看透一切的双眸让他下意识的想要逃开。
  直到两人的影子消失在视线中,蓝兔站立的姿势却依旧未变。一阵夏风吹过,灼热干燥,蓝兔却身体一颤,狠狠的打了个寒颤。
  终于,还是快来了吗?
  昨晚她方才说过,没想到这么快就印验了。
  心头传来的阵阵轻微的抽痛,淡淡的情绪漫上心头,转身,离去。
第十回、假伤寒试探卿心 真痴情确定君意
    铸剑山庄下的铸剑城中。
  看着热热闹闹的街道上络绎不绝的叫卖声,虹猫却是什么心情也没有。
  “虹天大哥,你看这个!”缃菱兴奋的从货摊上拿起一把扇子,对着虹猫比划着。可虹猫却似在思索着什么,有些无动于衷。
  “虹天大哥,你怎么了?”连大大咧咧的缃菱也发现了虹猫的异常,虹猫嘴角抽了抽,难道自己表现的太过明显?
  “没事,只是有些不舒服罢了。”虹猫对缃菱摆摆手,表示自己没有关系。
  “都是我不好,应该听蓝儿姐姐的话,不要让虹天大哥出来逛的。”缃菱看着虹猫这样难受,自己倒先难受起来。
  “没事的缃菱,要不我们早些回去吧。”抬头看了看快到头顶的太阳,两人出来也已有了一些时间,虹猫终究还是不放心将蓝兔一人留在铸剑山庄。
  “好,好,我们现在就回去。”猜测可能是虹猫真的难受的紧了,缃菱也不敢耽搁,牵过之前放置在一旁的马匹,与虹猫一起上马回往铸剑山庄。
  一回到铸剑山庄,虹猫就回到了居住的客房院落,而缃菱则是愧疚不已的又去煎药。虹猫在院子里看到走过的丫鬟,拉住一个便问道:“那位蓝儿姑娘呢?”
  “虹,虹少侠,蓝儿姑娘,似乎是回房间休息了。”看到如斯俊朗的男子,未经人事的小丫头不禁羞红了脸。
  虹猫也不顾其他,直直奔向蓝兔的房间。却在房间外抬起手时猛然停住,想起昨晚躲在荷叶间听到的那些她与雪儿的对话,抬起的手渐渐无力的落下。
  木质的门扉却在下一刻自动打开,蓝兔开门走出不疑门口有它,竟然与门口的虹猫撞了个满怀。
  两人脸颊相贴,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蓝兔不禁羞的面色绯红,虹猫也是为之一愣。
  “虹,虹猫,伤寒好些了吗?”蓝兔出言打破尴尬。
  “伤寒已无大碍。”看着拉开距离的两人,虹猫心中涌上不知名的失落。“哦哦,雪儿有了身孕,你可知晓?”想起之前莫将说的喜讯,虹猫想要告知蓝兔转移话题。
  “嗯,知道了。想着我们这几日就要离开,于是刚刚正准备收拾一番,前去看看雪儿。”蓝兔说着从袖中取出冰蓝色的寒玉,“这便是我准备送给雪儿未出生孩子的贺礼。”
  “这是冰魄剑的剑佩!”看着蓝兔手中的寒玉,虹猫有些吃惊。剑佩乃是宝剑品性相近或相吸之物,拥有剑佩不仅可以使所持宝剑威力大增,这剑佩更可以在持剑人危难之际用于传递消息所用。据说冰魄剑的剑佩乃是玉蟾宫地心之谷冰泉寒潭结合当年水晶石融合而成的极品寒玉,乃是千百年间与冰魄剑可遇不可求的极品剑佩。
  “嗯,确实是冰魄剑的剑佩。寒玉虽少见,但是是因为人才弥显珍贵,雪儿是雪羽宫的宫主,她的孩子配上这寒玉,倒也对得起这寒玉。”蓝兔收回寒玉剑佩,笑着向虹猫问道:“那不知道虹猫大侠准备送个什么样的贺礼呢?”
  “哈哈。”听到蓝兔这样说来,虹猫哈哈大笑,伸手取出身后背负的长虹剑,一提气劲,长虹剑剑佩应声而落。
  “这样的贺礼,如何?”
  虹猫所持长虹剑剑佩乃是一块血色的暖玉,这倒不是什么家传宝物,却是比冰魄剑的寒玉更为珍贵。此血色剑佩乃是当年七剑合璧之时麒麟留下的最后一滴血,结合着万物重生的灵气幻化而成,可以说带着世间无尽的希望和温暖。
  “呵呵,虹猫大侠果然出手大方。那我们现在就去送上贺礼吧。”蓝兔笑着回身关好房门,同虹猫一起向莫将和雪儿的住处走去。
  “虹猫蓝兔,你们怎么来了?”一进莫将雪儿的住处便看到莫将正在手忙脚乱的重新布置院落中的花花草草,雪儿有了身孕,虽说熟知这些花草的习性药用,但还是长个心眼的好。将一些毒性较重的花草移植了出去,又搬来一些安神养胎的草木,一时之间,这院子里一干人等都忙得热火朝天。
  “哈哈,莫将,你这是要搬家嘛?”虹猫看着眼前的莫将,哪里还有什么铸剑山庄庄主的威严气势,分明就是一个被即将再为人父喜讯冲昏头脑的寻常男子。
  “哈?虹猫蓝兔,你们往里屋先坐,看看雪儿,等我忙完这些就来。”莫将边说着还不忘指挥家丁搬东搬西,自己也不甘人后,搬着一个半人多高的花缸也不知道要移到何处。
  看着莫将有些失常的举动,虹猫和蓝兔了然的笑了笑,先后迈着步子走进了房间。
  “雪儿,我们来看你了。”步入雪儿的房间,看到的便是半躺在床上的雪儿,虽说男子不便进入内室,可虹猫与莫将雪儿的关系又怎是一般,何况江湖儿女一时高兴之际也无需在乎这些寻常人家斤斤计较的礼仪之事。
  “虹猫蓝兔,你们来啦!”雪儿看到虹猫蓝兔前来,顿时眼前一亮,就要起身下榻。结果一旁的丫鬟忙不迭的将她扶住:“夫人不可,庄主特地吩咐过的,夫人需要静养,小心动了胎气。”
  “静养静养静养,他怎么不来静养,以前有着光明的时候就是,院子都不让我出,现在倒好连床都不让我下了!“雪儿气急说的满脸通红,虹猫蓝兔会心一笑,难怪之前雪儿看到他们进来会露出那样的神采,想必真是被憋坏了。
  “雪儿莫气,当心气坏了身子。”蓝兔见状赶忙柔声安慰。
  “好了,现在虹猫和蓝兔都在这里,我也不会跑到哪里去,你先下去吧!”雪儿看着这些看着自己的丫鬟,心里着实不痛快,就想尽早的打发他们下去。
  “可是庄主吩咐过……。”丫鬟颤颤巍巍的说出口,还没有说完便被雪儿打断:“庄主庄主,那你去照顾庄主好了!随手抓起床头的什么便朝着门口砸了过去。”
  那边的门刚刚打开,却是莫将抱着小光明走了进去,迎面来的却是自己夫人的暗器,莫将护着小光明有些滑稽的跳开,孩子是护住了,自己却摔了个“狗吃屎”。
  看到如此情景,雪儿倒是觉得好笑,掩着袖子,低低地笑开了。
  有些无辜的爬起身来,拍了拍皱了的衣袍,莫将有些无辜的摸了摸鼻子:“夫人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的火。”
  这不提还好,一提起来雪儿的火气又瞬间上涨。都说怀孕的女人脾气大,莫将只觉得自己感受过一次肯定有了一定的心理承受力,只是没想到雪儿这一胎比起上次怀着光明,有过之而无不及。
  “还不都是你,派这么多丫鬟看着我,连床都不让下。”雪儿气呼呼的说着,却是不顾其他下了床榻,抱起蹒跚着向她走过来的小光明。
  对着咧嘴憨笑的小光明认真数落他爹:“你看你爹,真是个没良心的东西,娘亲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给他生儿育女传宗接代,他倒好,没事人一样还想着法子困住我。”这样说着,雪儿的嘴角却漫上了淡淡的笑意。
  “雪儿别气,雪儿别气,都是我不好。我马上就把这些丫鬟都撤了,我亲自来陪你。”莫将涎着脸,说着哄人的话。
  “莫大庄主又在说笑了不是?前几日边关的神武将军还让您帮他打造一件上好的宝剑,这些天陨铁都运进庄来了,怎么还有空陪我这个大肚婆!”雪儿嘲讽着莫将,说出事实,只把莫将说的嘿嘿的干笑着。
  蓝兔却在这其中看到了雪儿眼底深深的柔情与幸福,这平常小夫妻的闺房之乐,又岂是寻常孤身之人所能懂得呢?
  “好了好了,现在虹猫蓝兔都在这,我也不说你什么了。”斜眼看了眼莫将,雪儿倒是乖乖的回到床上坐着了。
  “哦哦,是。虹猫蓝兔,你们是有什么事情吗?”莫将在雪儿面前简直就是一只乖乖的小白鼠,看的虹猫忍不住都发了笑。
  “其实就是来看看雪儿,这几日我们也要离开了,现在把这还未出生的孩子的贺礼带了过来。”说着,蓝兔从袖中取出寒玉剑佩,莹莹的寒光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另一边的虹猫也掏出暖玉剑佩一并递给莫将。
  火山族乃是世代相传的铸剑世家,对于这些奇珍异宝的材质自是通晓。一看到虹猫蓝兔拿出的这两块美玉,莫将大吃一惊,双手下意识的推脱,嘴上也说着:“不可不可,这两块玉佩非同凡品,想必也是与你二人如同性命一般的事物,又怎可轻易相赠。”
  几番推脱下来,莫将倒是做了让步:“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收下蓝兔的贺礼,大夫说雪儿这一胎看似是个女孩,雪羽宫的传人,与这寒玉倒是也相配。”
  这么说着,一旁的虹猫就不依了:“如此说来,倒显得我这贺礼让人小瞧了。”说着虹猫已经从床榻旁抱起软乎乎的小光明:“来来来,既然你爹爹不喜这玉佩给你妹妹,小光明当年出生我们又未曾送上贺礼,这暖玉便给小光明好啦!”
  虹猫拿着手中的红色暖玉去逗弄怀中的小光明,刚刚牙牙学语的小光明只会说出断断续续的字句,软乎乎的小手伸出去够虹猫手中的玉佩:“爹……爹爹……爹爹……”娇憨可爱的模样让虹猫心情大好,从昨夜到今日的阴霾竟然就这样轻易的被孩童清澈的眼神和银铃般的笑容一扫而光。
    “小光明,我可不是你爹爹哦。”此时的虹猫笑的阳光,和小光明之间的逗趣倒像是个还未长大的大男孩。
  “是啊,莫将,你们就不要再推辞了,这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蓝兔顺着虹猫的话说到,看着虹猫笑的开怀,自己的嘴角也不觉得扬起弧度。
  “那,好吧。等下次孩子出世满月办酒,你们可一定要来啊!对了,还有其他人,莎丽,逗逗,大奔,跳跳,达达,还有达夫人和欢欢,你们都要一起过来才好。”莫将见这贺礼推辞不去,也不再纠缠,赶紧提前告知虹猫蓝兔一定要来喝孩子的满月酒。
  虹猫蓝兔闻言皆是一笑,虹猫朗声道:“铸剑山庄莫庄主盛情相邀,我们若是有空,定不负约。”
  “哈哈,表姐,这表姐夫可是应承下来了,满月酒喝的这么豪爽,你可要努力啊!”雪儿冲着蓝兔打趣,直言露骨的言语比起嫣然更是让蓝兔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算了。倒是虹猫已经修炼成了一副钢筋铁骨,稳稳当当的坐着,只是那脸颊处可疑的红晕还是暴露了他内心异样的柔情。
第十一回、夏月夜萤火之森 满日时庄前送别
    “好了好了,雪儿就不要再打趣虹猫蓝兔了,你赶紧好好休息。”这边,莫将心疼夫人,说这话已经是在赶人了。
  蓝兔有些无语的看向雪儿,看你找的好夫君,可是连大姨子也敢赶。
  雪儿则是回了个白眼,怎么,我就这样,你看我夫君多疼我。
  正待虹猫蓝兔识趣的准备自行离开的时候,雪儿又开了口:“蓝兔,这个给你。”说着便取出床头柜子里一个雕花的木质盒子。这盒子上花纹十分美丽,不仅有花鸟树木还有一片片雕的栩栩如生的雪花瓣。
  蓝兔带着疑问接过盒子,打开一看,却是一洁白莹润的珠子,似珠非珠,似玉非玉。“这是?”
  “这也是我们灵山门的法宝——雪晶珠。”知道蓝兔已经猜到分毫,雪儿也没有掩饰直接道出。
  这雪晶珠比起雪山玉佩说不上更珍贵,却在其他方面另有妙用。如果说玉蟾宫的‘玉灵犀’是每代宫主的保命之物,那么这‘雪晶珠’则是每代雪羽宫宫主用血肉之躯凝结成的灵丹妙药。相传,每一代的雪羽宫传人一生也只能凝练出一颗“雪晶珠”。当年灵山门主将雪儿除掉记忆,**在膝下,也是将雪儿的身体当做容器,来熔炼这‘雪晶珠’以备铸造黑龙剑,只可惜被雪儿的母亲雪晶夫人破坏。
  现在这颗雪晶珠是在雪儿还未成亲之前,以处子之身熔炼,药效和灵气都十分的雄厚,纯净。蓝兔不解的望向雪儿,如此珍贵之物,雪儿这是要送给自己?
  “表姐,你还在看什么啊!礼尚往来,你们送光明还有这未出世的孩子如此大礼,我也送上我的一点心意,到时候等你们成亲可别说我们的礼薄。”雪儿笑着打趣,拢了拢被子盖上肩头:“莫将,我困了。”
  “哦哦,雪儿,我这就让他们都出去,你好好休息。”明显是‘妻管严’的莫将听到夫人这么说,也不管虹猫蓝兔是谁,直接赶人。
  于是在这两夫妻齐心协力的高压赶人之下,虹猫和蓝兔只得走出雪儿的院落。
  看着逐渐闭合的门扉,雪儿最后看到的是莫将关切又带着爱恋的脸。
  静静闭上眼睛,雪儿笑了笑:有夫至此,此生无求。
  蓝兔,只希望这‘雪晶珠’能够在你与虹猫毫无退路之时,救你们一把。
  走出雪儿的院落,莫将立即带着虹猫蓝兔去大堂用了午饭。
  这一下午,倒是虹猫被缃菱追着赶着喝了不少汤药,直到晚饭过后才消停下来。
  “蓝兔,要不要出去走走?”用过晚饭,虹猫只觉得在这两天还呆在这铸剑山庄之内,确实有些无趣。想到雪儿说的那些话,或许,自己应该和蓝兔好好谈一谈。
  “好啊,只是你的身体?”蓝兔有些担心的望着虹猫的脸颊,却有些意外的没有看到虹猫早上脸上的异样。
  “嘿嘿,我早就没事了,还真别说,这缃菱的药似乎还真的挺灵验的。”虹猫干笑着,只是这笑声中听起来却是有几分心虚。
  哪里是什么草药灵验啊,这小子本就是习武之人,身体强劲,就算是冷水寒冰泡上个半天也并无什么大碍,何况只是在夏日的荷塘中泡了几个时辰罢了。早上的伤寒本就是为了试探蓝兔的心意故意伪装出来的,为了营造发烧的异样,还特地推动内力让脸颊发红。
  现在想来,虹猫倒真是觉得自己应了那句老话。
  情爱之事,会让最聪明绝顶的人变成傻瓜。
  “是吗?”虽然还是有些疑问,但却看到虹猫确实没有什么异样,于是也没有再多想,缓步跟在虹猫身后朝着庄外走去。
  出了铸剑山庄,便是绿树青山环绕之地。
  银白的月光洒在地上,草丛中间或有蟋蟀,蝈蝈还有纺织娘的叫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薄荷草的气息。月光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里面,眼睛所接触到的都是罩上这个柔软的网的东西,任是一草一木,都不是象在白天里那样地现实了,它们都有着模糊空幻的色彩,每一样都隐藏了它的细致之点,都保守着它的秘密,使人有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
  晚间漫步,本来就是随心之举。虹猫漫无目的的在这深山旷野上走着,蓝兔跟在他的身后也不多语。
  耳边听到的皆是夜晚的自然之声,还有脚步踏在草间细细梭梭的声音,听起来倒也是宁静无比。
  “虹猫你看!”突然从身后传来蓝兔的惊呼声,还在缓慢踱步思考心事的虹猫抬头看来。
  原来不知不觉之间,两人已经走到了这天目山的顶部,这里虽然不如天子山那般奇峻雄伟,结合着这山中的风吹虫鸣,却也是别有一番秀眉之景。而现在,蓝兔惊呼的正是眼前的萤火之森。
  这一处山口的顶端,却是一出开阔之景,到了这山顶,过于高大的树木也逐渐稀少,抬起头来便能看到月明星稀的夜空。脚边的草木倒还是十分的茂盛,散落在其间的萤火虫流光溢彩,时飞时停,美得让人失了心魂。
  “虹猫,这儿可真美啊!”伸出素白的指尖,一只莹莹翠绿的萤火虫就这样毫无防备的落在那指尖上。
  虹猫侧身望向蓝兔,那纤长洁白的素手,朱唇微扬,面容如玉。在莹莹荧光的相衬之下,美得竟然像是从月上坠落凡尘的仙子。月白的衣衫迎着山风而舞,真真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月美,景美,人更美。
  这一众多美景,倒是看傻了白衣的少年郎。
  “虹猫,虹猫!”月白衣裳的女子看着眼前傻傻发呆的男子微微红了脸,这是这夜色遮盖了这微小的少女情怀。
  “虹猫,你看什么呢!”蓝兔虽然明知虹猫看向何处,却还是忍不住问道。
  “在看你……啊!你手上的萤火虫。”还是说不出那过于直白的言语,只是这份心意,两人却都早已知晓。
  “啊?原来在虹大少侠心中,我还比不过一只萤火虫啊!”不知为什么,蓝兔竟然来了逗弄虹猫的兴趣,挑眉笑问道,存心给虹猫出难题。
  “哎,蓝儿,你还真是……”
  “真是什么?”
  蓝兔话还未说完,只觉得身子被一股力道一拉,旋即转了个半圆,落入的是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
  “蓝儿,你真的,已经,已经对他……”孩子般脆弱的将脑袋埋进她的秀发之中,鼻翼间满满的都是她清澈幽冷的体香。一时之间,只剩下迷乱。剩下的半句话,已经不言而喻。
  “虹……”先前准备推开他的手在听到他的话语后,轻轻拥住眼前这个平日里看起来坚强刚硬无比的男子,其实他也会迟疑,也会动摇:“既然雪儿都能对过去的执念放下,我又为何不能?”
  感受到男子身体的微僵,蓝兔柔声说道:“他是他,我是我,我知道,过去的一切都已经过去。我会放下,也愿意放下。虹猫,这一世,我想与之共度的人从来都不是他,而是……”
  说到这里,蓝兔突然停顿下来,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怀抱着她的虹猫却急了:“是谁?”
  “唔,我怎么知道,也许,也许,那个人还没有出现呢!”娇嗔的语气,这样的蓝兔看起来与那些处于情爱中的平凡女子,又有什么不同。
  “呃,你……”一句话把虹猫噎的无话可说,可真是极少见到这样的虹猫少侠啊。
  正当蓝兔还准备调笑时,却被虹猫认真的扶正肩膀。
  望着眼前面容如玉般的女子,这是他心中的女子呵。
  “蓝兔,若有一朝。江湖安定,天下太平。你我二人一同策马逍遥,游遍天下美景山水,同看晨雾繁星,云卷云舒,可好?”
  男子的眼中满满的都是柔情和认真,一时之间竟然蓝兔无一应答。半晌,一对莹莹的萤火虫缓缓落在他的肩头,映亮了他一侧俊朗的容颜。她似乎已经透过他的侧脸,看到了他所说的那些美景。
  一草一木一对萤,一生一世一双人。
  轻轻转过身来,却是悄悄拉过他的手,一同望尽这天目山的美景。
  柔和的女音只缓缓吐出一个字节:“好。”
  无尽的月光落在携手而坐的两人身上,夜,渐渐深了,虹猫看了眼倚在他肩头已经有了睡意的蓝兔。
  这一生,君心定不负卿意。
  终于等到两日后的清晨,闷在铸剑山庄内两天之久的虹猫蓝兔终于背着包袱牵着马走出了铸剑山庄的大门。
  临行之前,他们已经拜托莫将雪儿夫妇照顾缃菱,莫将也派出一些家丁打听缃菱的来历和家乡。
  等到虹猫蓝兔策马离开铸剑山庄随即又出了铸剑城,再到城外数百里外已经是日落时分,此地离下一个城镇还有些路程,就算是以踏雪追风的速度也不一定能够到达,两人于是准备下马安置。见这四下都是荒野也没有什么落脚之处,遂寻了个开阔平坦之处,找了些干草铺好,准备将就一夜。
  虹猫给蓝兔细心地铺好干草,回头正看到蓝兔已经点燃火堆,拿出从铸剑山庄带出的干粮递给自己。
  “虹猫,给!”取出几个先前准备好的白馒头,蓝兔将手中的食物递给虹猫。
  “多谢。”红艳艳的火光照在蓝兔娇美的脸庞上,虹猫觉得连周围的温度也开始变得温热起来。
  “也不知道达达、莎丽、大奔还有跳跳、逗逗他们怎么样了。”姿态优雅地吃着手中的白面馒头,蓝兔面朝着火堆坐着,眼神中满是担忧。
  “蓝兔,不要担心,之前放出的灵鸽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了,再者,他们遇到困难的时候也会给我们传信的。”对于兄弟的安危,虹猫倒不是不担心,只是更多的是对他们的放心。七侠兄弟在一起经历那么多,彼此之间已经俨然成为一体。
  “嗯,希望他们都平安无事。”既然虹猫相信他们,那自己也应该坚信才是。抹掉心头的不安,蓝兔细细地吃着手中的食物,一时之间,只听见夜晚静谧的蛙叫虫鸣。
  “咯吱。”突然间一声微响,虽然声音不大,却也让一直保持着高度紧张状态的虹猫蓝兔立即拔剑在手。
  蓝兔冲虹猫一点头,虹猫早已手持长虹,身子迅速掠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第十二回、留缃菱夜驻荒野 遇冷翊正停祈福
  “啊啊啊!虹天大哥,蓝儿姐姐,不要打我,我是缃菱啊!”从黑暗处跳出来的女孩一身明黄的衣衫,可不正是此时只应该在铸剑山庄出现的缃菱嘛。
  “缃菱?”虹猫在看到黄色衣衫的同时,已经收剑入鞘。快如闪电的动作甚至让人没有看清他的剑是否被拔出过。
  “缃菱?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铸剑山庄吗?”此时,蓝兔也走了过来,看到缃菱确实十分吃惊。
  “啊?那个,那个,我早上的时候看你们走掉就偷偷跟在你们后面。然后,然后,没想到就被你发现了……”缃菱委屈地说着,心虚地低着头,偷偷瞥了眼虹猫,又快速地低下头。
  “一直都是你一个人?”虹猫露出狐疑的目光,一个小女孩子,竟然跟着他们两个人这么久,他们都没有察觉,要么是她的武功炉火纯青,登峰造极,要么就是她有什么独特的追踪术。
  “嗯,我看你们走掉了,我不想一个人呆在铸剑山庄,我也不想回家,我还要先找到哥哥,要不然就这样回家肯定会被杏姨骂死的。虹天大哥,蓝儿姐姐,你们就让我跟着你们吧,我绝对不闯祸的。”说着,缃菱有些怨怼的看向不远处的踏雪和追风,“而且你们走的太快了,要不是杏姨之前教我追踪术,我早就跟丢了。”
  “只是这样?”虹猫还是有些怀疑,有些事情还是谨慎小心些的好。这个女孩出现的莫名其妙,现在做出这样的事也非常人所为,如果是另有什么企图,还是尽早防范的好。
  “嗯嗯,而且,我怕被你们发现,都远远的跟着,也不敢靠近。方才是因为怕黑,所以想靠近你们一点,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杏姨还说这追踪术万无一失……”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都是带着埋怨和无奈。
  蓝兔看着眼前的缃菱,又看了看身旁的虹猫。现在想要将她送回铸剑山庄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先不说逗逗他们那边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若是现在再返回铸剑山庄就又要耽误两三日的时间,确实不是智举。
  “既然这样,虹……虹天,我们就先带着缃菱吧,这荒郊野外的,她一个女孩子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们也放心不下。”说着,蓝兔已经拉过缃菱的手向火堆走去。
  看着蓝兔和缃菱的背影,虹猫微微皱起剑眉。这缃菱,为什么总有种说不出的奇怪。
  夜深了,两个女孩子已经安安稳稳的睡下了,虹猫坐在火堆旁边,怀中抱着长虹剑却是闭目养神。
  “……虹……”四下的悄然,让蓝兔小小的呓语清晰的传到虹猫的耳中。
  在这无人的深夜中,白衣的男子笑容柔和的宛如一汪清潭,陷进去,就是再也逃不出。
  脱下身上的外衣,虹猫轻轻走到蓝兔的身边给她披上。看到一边的缃菱也是衣衫单薄,想了想,从包袱里取了件披风,也为她细心盖上。
  到了第二日晨起之时,蓝兔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微亮的天空。转过头,看到的便是坐在她不远处的虹猫。闭着眼睛,俊朗的面容,只着中衣的身子,抱着长虹剑坐立着,似乎一夜都未移动过。那样一种坚定无比的姿态,似乎,从还在寻找其他七剑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察觉到身上的异常,蓝兔低下头,看到的是虹猫雪白的外衣。
  他……真是个傻瓜。
  勾起唇角,梨涡隐现。缓缓坐起身来,将那雪白的衣衫放到面前,那男子熟悉的体息带着淡淡的青草的味道就这样氤氲在鼻翼间,再也没有什么比这味道更让人安心舒心。
  似乎感受到绿衣女子的目光,白衫的男子缓缓睁开眼睛,看向的只是她的方向。
  “蓝兔,你醒了?”
  傻傻的模样带着似乎刚刚睡醒的木讷。
  真是个呆木头!蓝兔在心里暗暗骂了句。手上已经把外衣递了过去,压低了声音怕吵醒了身边还在熟睡的缃菱:“快把衣服穿好,还有其他人呢!”
  “哦?这么说,要是没有其他人,就可以不穿衣服喽!”看到蓝兔羞红的脸蛋,虹猫似乎心情十分的好,连打诨逗趣也没有什么限度。
  “你这是跟谁学的啊!”蓝兔起身走近虹猫,只觉得这个男子似乎一直都在成长,一直都在改变,但又似乎,他一直都是虹猫,一直都是。
  “你猜猜啊?”虹猫挑眉笑道,一副打死不出卖兄弟的模样。
  “大奔?”
  “不是。”
  “逗逗?”
  “不是。”
  “达达?”
  “不是。”
  “好吧,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你确定?”
  “我不确定是不是他教的,但是我确定莎丽不会和你说这些!”蓝兔翻了虹猫个白眼,带了些许俏皮的趣味。
  其实,她也不过只是一个十八的少女而已。多少事情压在她的肩头,让她变得冷静淡然,稳重自持。只是,在他的面前,她却不需要用那些面具伪装保护自己,只是做一个属于她,也属于他的普通女孩。
  “不早了,还是叫缃菱一起起来吧。”说了有一会儿,虹猫觉得也该叫醒缃菱,索性自己爬起身来去找些野果子什么的路上带着,留下蓝兔和缃菱洗漱一下准备出发。
  其实,就在他们谈笑的时候,缃菱早已醒了过来。只是两人的对话似乎不适合任何人任何事去阻断。
  听着虹猫的声音,听着他和蓝兔的对话,听着他的淡淡的笑声。躺着的缃菱心里涩涩的,这是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感受。
  之前在山里,长到十二岁才接触到哥哥这第一个男子,虹天大哥,是她下山之后接触到的第一个男子,也是她长到十五岁接触到的第二个男子。总是听杏姨说起一些江湖儿女行侠仗义之事,虹天大哥救下她的那一幕已经深深烙印在缃菱的脑海中,这一生,恐怕也不会轻易磨灭。
  只是,只是,这样的情感就是杏姨之前说过的男女之爱嘛?
  缃菱疑惑了,到底什么是男女之爱?对于虹天大哥,自己又究竟抱着什么样的情感。
  她只知道,自己很喜欢这位大哥哥,很喜欢,很喜欢,但是和喜欢哥哥的喜欢又是不同的。和虹天哥哥在一起,觉得是不需要担心的,是很安全的,很想要一直跟在他的身边,一辈子都可以。十五岁的缃菱单纯干净,在她的脑海中存在的男女之爱就是要在一起,然后成亲生子。那么,自己对虹天哥哥是这样的感情吗?
  那蓝儿姐姐呢?她和虹天大哥在一起,是因为彼此互相喜欢嘛?
  第一次,缃菱似乎发现自己并没有真实的,或者说认真的去认识眼前的这两个人,虹天哥哥和蓝儿姐姐,只是觉得熟悉和亲切的感觉便和他们走到了一起。
  可能,这就是杏姨说过的缘分吧。
  缃菱不是那种被情感困扰著地女子,单纯自然是有单纯地好处,想不通的话那就不想了嘛。所以当蓝兔来叫醒她的时候,缃菱似乎又已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缃菱,缃菱……”蓝兔柔柔的声音传来,不过这似乎对熟睡的像一只小猪一样的缃菱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这孩子,哎,还真是心性单纯,对人毫无防范之心啊!难怪她家人一直不让她出门。直到蓝兔实在看天色不早了催着缃菱起了床。
  等到虹猫回来,天色已经大亮,三人收拾好东西上马行往下一个城镇。
  正所谓“?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等着缃菱嚷嚷着肚子饿的时候,三人已经来到了巴山蜀水之地。这处祈福镇处于四川盆地之中,气候温润,人丁兴旺,就连这空气中也飘散着淡淡的鱼米之香,真不愧为“天府之国”。
  “虹天大哥,蓝儿姐姐,我快要饿死了!”还在发育的年纪,吃的多,消化的快。尽管缃菱是个女孩子,可是这个规律还是照常一样。
  “虹猫,这也快到了晌午,我们找家饭馆酒楼休息一下吧。”蓝兔听着缃菱嚷嚷的着实可怜,不禁停下脚步,和虹猫商量着要不要休息一下。
  “嗯,这样也好。”虹猫思索了一下,确实昨晚在荒郊野外休息,一直提着心神,精力上不是十分充沛,既然如此,休息一下也正好。
  三人牵着马匹寻到了一处酒楼,跑堂的小二见三人风尘仆仆,白纱覆面,心下早已有了计较。眼尖地叫来马夫牵着了踏雪追风,给三人找了处桌椅坐下,张罗着饭菜。
  这边三人刚刚坐下,那边从门口处又来了一行人。虹猫带着白纱斗笠,头也不抬,轻轻说了句:“小心”。
  刚进门的这一行人一共十人人,皆是褐衣黑发,只有一位女子,其他皆是壮年的男子。这些人脚步轻盈,气息沉稳,皆是习武内力深厚之人。
  为首的一位看起来年纪轻些,只有二十四五岁的模样,黑发高高束起,黑褐色的发带镶嵌着的墨绿色的宝石,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模样看起来刚正英朗,看起来也没有什么邪魔之气。身旁的浅褐色劲装的女子手持宝剑,模样普通,随身跟着男子身后。
  虽然人数不算多,在这不大的酒楼里却顿时显得拥挤起来。满满当当坐了两处桌椅,却还有两人没有坐下。
  “原来是他。”蓝兔只听见身旁的虹猫没头没尾的说了句,再抬起头来看到的就是那为首的男子直直的朝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身后的浅褐色衣衫的女子亦紧紧跟随。
  “冷某一进这客栈,就觉得有故人的气息,原来是虹猫少侠在此,幸会幸会!”褐衣男子掀开袍子坐下:“虹猫少侠不会拒绝和冷某一起吃顿便饭吧。”他的气场十分温和,瞧着倒不是什么不良之徒。浅褐衣衫的女子不言不语,依旧站在男子身后。
  虹猫微微一笑,随手取下头上的白纱斗笠,却仍是身形未动,语带笑意:“冷盟主驾到,倒是虹某失礼,未曾远迎”。
  原来这褐衣男子,便是现在江湖武林的至尊,冷翊,现任的正是当今的武林盟主之位。
第十三回、喜闻旋风复剑魂 惊听魔教重出山
  “哪里哪里,不知虹猫少侠此番到这祈福镇不知所谓何时?”冷翊不露痕迹的问话却是让虹猫透露远行缘由的问句。
  “出门,远游而已。”虹猫笑笑,神情松散,似乎真是只是因为江湖无事,所以出门游玩一般。
  “哈哈,少侠果真潇洒。想必这位便是蓝兔宫主。”冷翊目光淡淡的看向一旁自始至终都安静端坐的绿衣劲装的女子,虽然带着白纱斗笠,却在隐约间散落风姿,让人不由地驻足观看。
  “玉蟾宫宫主蓝兔见过冷盟主。”蓝兔自知还是逃不过,索性站起身拱手做了个礼。
  冷翊似乎受宠若惊地弹立起身来,慌忙回礼,一边说道:“蓝兔宫主不必多礼,冷某愧不敢当。”
  随后也不坐下,顿了顿又看向自从听到虹天就是虹猫,蓝儿就是蓝兔后就一直傻了的缃菱:“那这位姑娘又是?”
  这明黄色的衣裳似乎不符合江湖传言所说的紫云剑主,但又和虹猫蓝兔同行,冷翊不敢贸然猜测,疑问出声。
  “这位乃是路上遇到的有缘人,我看着亲切倒像是自家的妹妹。又怕她一人在江湖上会遇到什么困难之事,便带着她同行。”蓝兔看一旁的缃菱似乎有些呆愣,遂帮她做了解释。
  “哦,原来是这样啊。虹猫少侠可真是艳福不浅啊。”冷翊眼神若有若无的流转在虹猫和蓝兔之前,说不清是什么意思。
  “哪里哪里,冷盟主不也是红袖添香,常伴身旁嘛。”虹猫不急不缓地说道,拎起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的茶碗中添上茶水。也不管冷翊什么反应,冲着店中的小二喊道:“小二,我们的饭菜可是好了?”
  “好唻,客官,菜这就到。”一直看着这桌莫名其妙气氛的小二也不敢上菜,这时听到虹猫的声音简直宛如天籁啊!
    “呵呵,看来我们虹猫少侠真是赶路赶得急了,着急着用餐啊!”被虹猫噎了一句,这冷翊倒是似乎没有任何不悦的反应。
  等到饭菜上了桌,几人拿起碗筷吃饭,相较于其他饭桌上的喝酒谈天,虹猫一行人的饭桌上却是一片寂静无声。虹猫一如既往的淡定,蓝兔贯彻“食不言寝不语”的宫规,就连缃菱也似是受了什么打击,不言不语地默默吃饭。
  冷翊嘴角浸着笑,眼神幽深,若有所思。
  吃过午饭,虹猫蓝兔去马厩牵马准备继续赶路。
  “虹猫,这冷翊和先盟主?”蓝兔看四下无人,想起虹猫对冷翊的态度,似乎有些不符合虹猫一贯的处事。
  “嗯,这冷翊是先盟主冷尊的独子,母亲早逝,据说自幼便被父亲以未来盟主的目标进行培养。但之前江湖上一些我辈侠客推举我为下任盟主,只是我又不喜拘泥于那些俗事名头,虽然多番推辞,但是冷尊盟主还是秉公处理,在盟主府设下擂台,想让我和冷翊分出胜负来选出盟主。我实在不好此道,于是故意落败。可是这其中发生的种种事情,总让我觉得这冷翊有些不寻常。尤其是……”
  停顿了一下,虹猫似乎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缓缓再次出言:“就我在盟主府居住的时间里,府中发生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尤其是最后,当我离开盟主府之后不久,老盟主便很快离世,冷翊继任盟主之位,对外声称上任盟主得疾病去世。可是当我之前暂住盟主府的时候,我看老盟主体格健朗,声音洪亮,完全不似有隐疾之人。”
  “你是说?”蓝兔惊呼出声,这可是弑父的逆天之行,况且,这冷翊也没有必要杀死他父亲的理由。
  “是的,我也是这样想的,之前在盟主府的时候,看冷家父子关系亲密,更胜过其他父子。只是这冷翊,还是让我感觉说不出的奇怪。”虹猫按了按太阳穴,总觉得最近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即便是如此,方才你也不应该对冷翊那样的态度。虹猫,我知道你有你的原则和脾性,可是这江湖上规矩就是这样,还是顺着些好。毕竟,他现在是武林盟主,执掌江湖英雄令。”蓝兔不赞同地说着,方才虹猫异常的举动就知道这其中定有缘故,但若是只为这凭空的猜想便得罪这新任的盟主,这买卖,实在划不来。
  “好啦好啦,我的蓝大宫主!”虹猫笑着回道,“盟主府处于北方恒山,这冷翊也不知是出来做什么的,连盟主府从不轻易动用的‘八卦剑阵’也带了出来。方才他知道我在这客栈,一定是因为看到了踏雪。”
  怜爱地摸着心爱的坐骑,虹猫暗暗思索着,身为盟主的冷翊离开盟主府来到这苏州小镇,到底是为了什么?
  “虹猫,别多想了,这般担心,我们还是尽快带着缃菱回玉蟾宫再做长远打算吧。”蓝兔从虹猫手中接过追风的缰绳,对虹猫说着自己的打算。
  “对了,缃菱怎么样了?”虹猫想起似乎刚才的饭桌上,缃菱就一反常态。
  “哎,许是因为冷翊的话,觉得自己被我们欺骗了。缃菱她涉世未深,我会和她解释这些的,你放心吧。”蓝兔柔声说道,想起刚才的缃菱,那无措的模样,似乎真的因为自己和虹猫隐瞒身份的事情受了伤。
  虹猫点点头,也不再多说,牵着马就要离开这客栈。
  “咕咕,咕咕……”半空之中突然传来清脆的鸽子的叫声。
  抬起头,虹猫便看到一只头羽金黄的鸽子盘绕在两人的头顶之上。
  “这是达达的鸽子!”虹猫眼睛一亮,伸出手来:“来,小一。”
  那鸽子绕了个圈,乖巧地停在虹猫伸出的手掌之上。
  虹猫匆忙又带着兴奋地取下鸽子腿上的信笺,抖了抖手上的鸽子放它飞去。随后虹猫打开信笺来看,然后便是一片沉寂。
  “虹猫,达达信上怎么说?”蓝兔见虹猫半晌没有什么反应,那信上的内容似乎早已看完,只是陷入了沉思之中,看来是没有多大问题。
  听到蓝兔的话音,虹猫猛然间清醒了过来。深呼了一口气,将手中的信笺递给蓝兔。
  “旋风剑剑魂已复,现居家中调养,勿念勿挂。兄:达达。”
  “这是?”信笺看完,无数个想法从蓝兔脑海中划过:“这是?”
  “看来达达按照宝剑提供的线索果然找到了丢失的剑魂,只是这是非的经过,看来并非是纸笔之上说得清的。”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得,虹猫转过身去背着蓝兔:“我准备去十里画廊一趟,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嗯,好!我和你一起去!”虹猫话音刚落,蓝兔便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可是,这句话一出口,便被虹猫否决了。
  “不行,蓝兔。现在莎丽和大奔还没有消息,你也需要将缃菱带回玉蟾宫。如果不出意外,我想莎丽也应该取回剑魂,达达平日为人持重谨慎,却因为剑魂受了伤,只是恐怕她和大奔也会受到重伤。等我到十里画廊,问清剑魂之事,我们到时候再到玉蟾宫见面,再次商议剑魂之事。”
  “这,可是……”蓝兔迟疑,虹猫说的虽然句句在理,可是为什么心中总有种不安的情绪。
  是因为,要离开他了吗?蓝兔自嘲地笑了笑,自己何时竟也如此脆弱,脆弱得只想在他身边,被他保护。
  “好,就这么办!”不,她是玉蟾宫宫主,七剑传人,冰魄剑剑主,即使在他身边,也是以同样的保护者的身份,和他一起并肩,保护这江湖天下。
  “嗯。”深深地看了眼蓝兔,虹猫狠了狠心,牵着踏雪大步离开马厩,蓝兔跟在身后,却再未见虹猫回头。
  “虹猫少侠,这就要走?”途经酒楼,却听到冷翊的声音悠悠响起,“少侠就不想知道,这次冷某人到这云南大理所为何事?”
  “盟主府事务繁多,岂是我虹猫能够轻易猜测?”虹猫停住脚步,转身对上冷翊带笑的眉眼。
  “哈哈,不过这次冷某出行一事,却与虹猫少侠有莫大的关系。或者说……”冷翊的丝毫不顾虹猫的不悦,将灼灼的目光投向蓝兔:“与七剑有莫大的关系。”
  “什么意思?”虹猫下意识的皱眉,这话语中包含的东西太多太泛,倒似不如不说。
  “近日盟主府获悉魔教余孽重现江湖。”突然,冷翊哈哈大笑起来:“虹猫少侠,黑小虎要来找你了!”
  此话一说完,冷翊便转身离去。
  留下虹猫和蓝兔在酒楼的一侧静静站立。
  “他说……黑小虎?”这句话似是疑问,可是虹猫几乎可以肯定冷翊没有在乱说。
  “虹猫,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有些惊慌失措的辩解,冷静自持的蓝兔宫主,在他面前,也不过是一个只想得到他信任的女子。
  “蓝,我相信你!”虹猫在迈出脚步前淡淡的话语飘落到蓝兔的耳边。“要等我!”
  白衣的少年翻身上马,“驾——”长鞭扬起,却卸了力道落下,马上的少年,再也没有回头。
  “虹猫,虹猫,虹……”看着白衣少年的背影消失在所及的视线中,蓝兔缓缓闭上眼睛,默默祈祷:祈福镇,祈福镇,希望虹猫此行能够平安无事。
  再次睁开眼睛时,蓝兔的眼中只剩下坚毅和沉静,万般柔情和少女情怀已经随着那个少年的离去而离去。
  “缃菱,我们也该走了。”在酒楼方才大家吃饭的地方找到了呆呆的缃菱,蓝兔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
  听到蓝兔的声音,缃菱换换抬起头来,看到的却只是蓝兔一人。“虹天,不……虹猫大哥呢?”
  还没有将虹猫蓝兔身份消化的缃菱在看不到虹猫的瞬间却觉得心里似乎缺了一块,空空的,无法形容。
  “虹猫他有要紧的事情要先离开一阵子,过段时间我们就能会合了。缃菱,你是不是在怪我们对你隐瞒了真实的身份……”蓝兔的话还没有说完,眼前的缃菱就像一阵风似得冲到了酒楼的门口。
  “虹猫……哥哥……”看到的只是稀疏的街市,散落的人群。
  “虹猫哥哥,为什么要走,为什么……我还刚刚才知道你是虹猫,我才刚刚知道我对你……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你是杀害我父亲的人,为什么我会遇到你,为什么我会……你……”
  缃菱倚着酒楼木门的门边,身子无力地慢慢滑落,将脑袋埋在双膝之中,然后静静地就这样坐在酒楼的门口。
  我想,我似乎体会到了,哥哥的心。
第十四回、八卦剑阵出巨剑 七星孤杀现星辰
  “缃菱……”现在酒楼内的蓝兔看着静静坐着的缃菱,突然似乎明白了什么,一直以为她只是一个单纯的小女孩,却不知道,她也在慢慢长大。
  “缃菱,对不起,我们真的不是故意隐瞒你的,江湖险恶,我们的身份又有些特殊,所以出门在外,不免需要做些防范……”一路上蓝兔都在柔声地向缃菱解释他们用假名的缘由,只是缃菱却一直低着头,默默地不说话。
  “缃菱,其实……”这次蓝兔刚开口,却被缃菱打断。
  “你是蓝兔姐姐?玉蟾宫宫主蓝兔?”睁着纯净无暇的大眼睛,缃菱执着地问着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就是哥哥一直爱慕的女子吗?是啊,她这么美,这么温柔,世上哪里会有男子能够抗拒她的温柔她的美。
  “嗯,我是。”缃菱没头没尾的问话让蓝兔一愣,随即也应了下来。
  “缃菱……”有些忧心地看着眼前的女孩,蓝兔突然有种无比熟悉的感觉,就像是,就像是……就像是!
  “蓝兔姐姐,我没事的,你说的,我都懂,我都懂。”小声地说着,缃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懂,但是她知道,虹猫哥哥和蓝兔姐姐,他们都是好人。
  “嗯,缃菱,你能理解就好了。我们赶紧赶路,等到了玉蟾宫,看到了嫣然,你一定会喜欢她的。”蓝兔说着,看到缃菱纯真的脸,便想到了身在玉蟾宫的嫣然,也不知道嫣然怎么样啦。
  “嫣然?蓝兔姐姐嫣然是谁啊?”缃菱一张狐疑的小脸,看起来分外可爱。
  “嫣然啊,她是我妹妹,也同你一般大小,就是有些贪玩,不过,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她的。因为你们都一样,是很善良的女孩子。”蓝兔脸上挂着笑意,眉目如画,清风拂过她如墨的发丝,美得不似凡人,看呆了一旁的缃菱。
  两个女孩子就这样,一边赶路,一边聊着天。缃菱虽然单纯涉世未深,很多事理都不是十分明白,但是有蓝兔在一边笑着解释,一路上也是欢声笑语,气氛融洽轻松。
  终于紧赶慢赶,在天黑之前找到了一处小镇,蓝兔牵着马同缃菱在小镇上找了处干净的客栈住下。
  夜晚,静谧如斯。
  漆黑的夜空中零星的点缀着些星斗,间或有一两朵云彩飘过。淡淡的月光透过窗柩,蓝兔正坐在客栈二楼的一处房间内,手上缝着件洁白的衣衫。
  这衣衫早就在玉蟾宫的时候就开始做了,准备在他的生辰之时送给他做礼物,似乎透过暖暖的烛光,蓝兔看到了他绽开的俊颜。这样想着,手下的针脚却乱了,一个不小心,刺破了铅白的指间,殷红的鲜血瞬间涌出。
  微微皱眉,蓝兔突然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桌上的蜡烛爆了个烛花,突然一暗。
  “有人!”蓝兔心下一惊,迅速收起衣裳,将冰魄剑持在手中。
  再次仔细听去,却又没了声音。正当蓝兔心生疑惑之时,只听见窗外传来一阵大喊:“保护盟主!”
  不再犹豫,蓝兔取出斗笠带上,直接从窗口跃出,站在屋顶上,看向发出声音的院子里。
  客栈的院落中,一众黑发褐衣打扮的人被一群身穿黑色夜行衣的人围困。这黑发褐衣者不多不少正是十人,其中有八人呈八卦之式,脚踩踏云,将两人牢牢护在八卦中心。怎奈何黑衣杀手人数众多,很快,剑阵有了岌岌可危之势。
  看到那熟悉的身影,蓝兔心中有了计较。握紧手中的冰魄宝剑,纵身跃下房顶。
  跃出八卦剑阵的冷翊,同时被五六人围困,即使武功高强也显得有些应顾不暇,来的这批人数量不少,足有一百余人,即使砍杀了一些,但冷翊和他的那些随从们还是被杀手隔开了。
  “小心!”半空中似乎传来一位女子的疾呼。
  冷翊只觉得背心一凉,是剑风即将划到的预兆。皱着眉头,却无法在挡开前者来袭的同时顾及身后,冷翊认命地等待疼痛的来袭。
  “叮——”一声悦耳的嗡鸣声在身后响起,预想之中的疼痛却没有出现,等到冷翊挡掉迎面的大刀转身之后,看到的便是绿衣白纱的蓝兔俏生生地站在他的身后。在层层激荡的内力和剑气之中,白纱轻扬,斗笠下,女子恍若神仙妃子一般的容颜落入他人的眼中,再也移不开那份注目。
  看着这女子手持冰蓝色的宝剑,剑柄上祖母绿的宝石在月光下闪着幽幽的荧光,手起剑落之间,传来的是杀手们耳不间断的哀嚎声。突然开始狠狠地嫉妒起虹猫来,这样的女子为何是站在他的身旁,为什么不是自己?
  这嫉妒又是第几次漫上心头,再刻入心底。
  “八卦剑阵!”八名褐衣的男子同时举剑,内力将八柄宝剑牵引到半空之中,银白色的八柄宝剑瞬间融成一柄巨剑。
  与此同时,绿衣白纱的蓝兔足尖在地面轻点,人已飘到半空之中,冰蓝色的宝剑举到面前,剑气暴涨,寒意森森。
  “八卦剑阵,出剑!”八人齐声喊道,喊声烈烈,剑气冲天!
  “冰天雪地!”蓝兔大喝一声,冰魄剑划破夜空,冰蓝色的剑气合着“八卦剑阵”的巨剑荡漾开来,瞬间整个客栈似乎都笼上了一层薄冰,那些功夫稍弱的杀手们都难逃死亡的命运。
  “咳咳,咳咳……”被蓝兔冰魄剑气冲倒的一众杀手中,一袭黑色夜行衣的男子却拄着剑缓缓站了起来,受到之前“八卦剑阵”以及“冰天雪地”的攻击,男子已经身受重伤,却仍然抬起头来死死地盯着冷翊。
  那身堪堪露出两只眼睛的夜行衣,让他被恨意染红的眼眸更加清晰可见。
  “咳咳……,想不到,冰魄剑主今日也在此地,咳咳……冷翊,你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欺骗了多少人!今日我要让你偿命,为我哥报仇!”那男子嗓子嘶哑,却仍然强力支撑起自己的身体,拔起方才被剑气冲击插入土中的宝剑,直直地冲向冷翊。
  黑衣人已受重创,剩下为数不多的也多多少少受了伤。只有这个男子却依旧坚持,蓝兔不由地好奇观看。
  只见他举起手中青光闪烁的宝剑横到胸前,口中默念心诀,缓缓闭上眼睛。下刻,再度睁开却已是杀气腾腾,精光尽显。
  “七星孤杀!”带着喑哑的嗓音将这四个字缓缓地吐出,黑衣男子已经人在半空之中。青色的剑气浮动在他的周围,围绕成一个剑气光圈,并且还在不断地扩大着。
  “七星孤杀!”冷翊看到眼前的景象,不惊反笑,“逍遥门百年不用的绝技!齐修远,你这是要与本座同归于尽?”
  “七星孤杀?齐修远?”突然听到这两个名字,蓝兔心中暗自思量,快速搜寻着脑海中关于这两个名字的记忆。莫非,莫非是……
  就在此刻,黑衣蒙面的男子忽然放声大笑:“冷翊,你这个畜生,你杀我大哥,屠我逍遥门,我齐修远,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齐修远,逍遥门,七星孤杀。原来,是这样。蓝兔忽然想起虹猫曾经说过这逍遥门的事情,这些姓名正好一一对上。
  大理无量山是逍遥门由先祖逍遥子所创,据说其门下弟子个个不凡,个个男俊女靓,俊朗不凡,人人潇洒飘逸,聪慧异常。医卜星相,琴棋书画,机械杂工,贸迁种植,斗酒唱曲,行令猜谜,无所不通,无所不精。逍遥派武学风流洒脱,宽袍大袖飘飘如仙,身形飘忽神出鬼没,更兼精擅奇门遁甲之术。
  其中,这“七星孤杀”就是这逍遥门中最为神秘而又强大的一个招式,此招在夜间使出,结合本门至宝“星蕴剑”,可借助星辰之力使敌人一招毙命。传言,凡是看过这“七星孤杀”的人,没有一个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但这剑招极其损害人的身体,一旦使出此招,也就意味着选择死亡,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死亡!
  这传到齐姓兄弟这一代已经是五十又八代。听闻这齐氏兄弟自小聪慧异常,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武功造诣上更是超出同门的师兄师姐们。待到齐氏兄弟中的哥哥齐修遥年满十八之时,逍遥门的上一任掌门就将这门主之位传给了他。这兄弟二人自小相依为命,感情深厚。互相扶持之下,逍遥门日益强大,隐隐有号召武林之力。
  虹猫曾经谈起在盟主府擂台比武之时,这逍遥门的门主齐修遥似乎也参与了盟主的竞选,只是却未能敌过冷翊,一条好汉就这样葬送在了冷翊的掌下。
  想到这里,蓝兔也不禁唏嘘。这冷翊杀死了齐修遥,这相依为命的弟弟齐修远自然是要报仇的。可是江湖擂台比武一般都签订了“生死状”,怎么还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更何况,方才这齐修远句句说的都是这冷翊为人不忠不义,看来这其中,定是有什么隐情。
  “齐修远,我与你大哥擂台比武,都是签订了‘生死状’,你大哥技不如人,死在本座掌下,你却如此纠缠是何道理?”冷翊冷哼出声,虽说他这边还在悠然地和齐修远对着说话,但那边“八卦剑阵”已经重新启动,目标对着的正是半空之中的齐修远。
  “畜生,勿再多言,你的死期到了!”黑衣的齐修远突然睁大双目,青色的宝剑高举,大喝一声:“七星孤杀!”
  青色的剑气似乎来自那黑夜无边的星河之中,巨大的光柱从天空直射在齐修远的身上,结合着之前剑气形成的光圈,一时间光亮如白日一般。
  蓝兔暗叫一声不好,急忙运用冰魄剑气护住全身,却没想到冷翊依旧站在“八卦剑阵”的后面不慌不忙,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这冷翊莫不是疯了?”蓝兔颦着秀眉,在想是不是要救他一命。
  正当蓝兔提剑想要将冷翊护在身后时,一件奇怪的事情却发生了。
  那原本汹涌澎湃的青光剑气渐渐暗淡下来,等到齐修远一脸惊慌失措地看着星蕴剑慢慢失去光彩时,蓝兔察觉到,一滴水,擦过她的脸颊。
第十五回、客栈接灵鸽传书 院中请盟主护送
  突然,她猛地抬头,果然,夜晚的天空已经是一片漆黑,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隐隐约约地看见乌云压着,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这时,在场的众人才猛然惊醒,这逍遥门的“七星孤杀”借助的就是这星蕴剑引来的星辰之力,一旦乌云闭月遮星,哪里还有什么星辰之力呢?
  就在大家暗自发笑的时候,蓝兔突然身体一震,然后缓缓地看向冷翊站立的方向。
  这个男子从始至终似乎都没有移动过位置,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的这些反应和举动和一个人太像了,几乎要让她惊呼出声。同样,这个男人也太可怕了,在众人的笑声中,齐修远被打击的不仅仅是重伤的身体,更是那颗早已因为哥哥离世,门派散落而残缺破碎的心。这样的打击让人绝望,也让人想要触碰死亡。
  “八卦剑阵,出剑!”银白色的巨剑再次出鞘,这次的齐修远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好运只是被剑风扫落在地。强大的剑气夹杂着风声和落下的雨滴直直冲向的正是因为“七星孤杀”失败而落在地上的齐修远。
  一招出击,光芒大盛,等到定睛再看时,那黑衣的男子已经被剑气冲出十余丈,狼狈的跌落在地。一口热血喷出,人也随之晕倒。这样,就算不死,也应该已经被这“八卦剑阵”的剑气冲击的经脉俱断,死,只是迟早的事。或者,只是上一刻和下一刻的事。
  果然,冷翊转过身就要走进客栈的方向,浅褐衣衫的女子如影随形。其余的八名男子迅速的将那些还有一口气或者重伤的杀手解决,至于齐修远,他们连看也没看一眼。这样一个废人,已经不需要什么关注了。
  落下的雨点渐渐变大变密,被风吹打着,落在那些已经再没有声息的黑衣杀手的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在湿漉漉的雨水中浓烈,又逐渐淡去。
  蓝兔突然感觉到了江湖,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那么近又那么远的江湖。
  “蓝兔宫主,让你受惊了!”走过蓝兔的身边,冷翊突然带着笑意轻声说道。
  下意识地微微皱眉,这细小的动作又轻又快,随即蓝兔便开口说道:“没什么,冷盟主才是受惊了!”这男人太过善变,蓝兔一时之间,只是小心应对着。
  “这次还多亏蓝兔宫主的救命之恩,我冷翊一定铭记于心!”冷翊的笑容似乎与往常无异,只是经过这个夜晚,蓝兔知道,已经有一些东西发生了改变。
  “冷盟主……”蓝兔刚要解释,却不料已经是近身的冷翊毫无预兆地突然往前一步,还未等蓝兔反应过来避让,他似乎和没事人一样盯着蓝兔笼着白纱的脸缓缓说道:“叫我冷翊就好了,蓝兔。”
  “冷,冷翊……”步子后退,却被刚刚突然凑近的英朗的容颜惊得有些失去了寻常的镇定。
  “蓝兔,没想到祈福镇一别,我们还能再次见面。真是缘分啊!”看到蓝兔的失常,冷翊似乎带了点笑,说罢,看了看蓝兔身后的客栈,却又拔高声音说道:“哎?怎么不见虹猫少侠?”
  “虹猫他有其他事情需要处理,已经先行离开了。”恢复镇定的蓝兔将冰魄剑收起,动作缓慢地插回身后的剑鞘。
  “哦?虹猫少侠也真是放心,怎么舍得让蓝兔一个人上路。”冷翊声音含笑,却是听不出他真实的情感。
  他与他终究是不同的,虽然同样难以让人捉摸,可是他,永远不会在她面前让她琢磨不透。在她面前的他,一直单纯直白的如同一个孩子,直到死亡的那一刻。
  “我辈本就是剑客,何来放心之说。更何况,我还有同伴,冷盟,冷翊不用挂心了。”“冷盟主”三个字几乎就要吐出口,可在看到冷翊那含着笑意的双眸时,蓝兔一时内心琢磨不定,罢了,这种时候,遂了他的心愿又如何。
  “哦?是嘛。”听到蓝兔这样的回答,冷翊也不在纠缠,而是换了个话题继续说道:“那蓝兔接下来要去哪里?哈哈,冷翊只是担心蓝兔和同伴一起会遇到些歹徒,如果与我们同行,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对于冷翊的话,蓝兔正要回绝,却在下一刻听到空中鸽子的“咕咕”声传来。紫色头羽的灵鸽在蓝兔的头顶徘徊。
  “小五!”蓝兔有些惊讶地伸出手来,紫色头羽的灵鸽扑棱着翅膀落在蓝兔的手心。
  看到鸽子脚上绑着的信笺,蓝兔赶忙取了下来。然后便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片刻之后,等到蓝兔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神中多了一抹沉重。
  “冷翊,我可否拜托你一件要事?”似乎是考虑许久之后才做出的选择,蓝兔直视着面前的冷翊。虽然有白色面纱的遮挡,但是冷翊还是感受到了蓝兔眼中的那份郑重和信任。
  心头一热,便出口应下:“蓝兔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只要是我冷翊力所能及,定义不容辞!”
  江湖儿郎重承诺,更何况是身为江湖英雄好汉之首的武林盟主冷翊。蓝兔知道,这一个承诺,他必然万无一失,即使他有再多的秘密。
  “现在,蓝兔有急事需要处理,需要即刻离开。只是同行的缃菱妹妹需要有人将她护送到玉蟾宫。蓝兔自知是不情之请,想让冷翊将缃菱送回玉蟾宫。”
  一段话,几乎没有什么停顿,字字铿锵有力,不容拒绝,也无法让任何在她面前的站立的男子拒绝。
  “既是蓝兔的请求,冷翊自当竭尽全力,护送缃菱姑娘回到玉蟾宫。只是蓝兔若有急事,不知道冷翊帮不帮得上忙。缃菱姑娘着手下人送去就好。”细细回想起蓝兔方才的样子,七色灵鸽乃是七剑传递消息的灵物。蓝兔现在接到灵鸽传书就要离开,莫非是七剑出了什么事。可是反观蓝兔的神情,又察觉不出到底所为何事。
  “只是我们兄弟之间的小事罢了,既然冷翊答应了蓝兔的请求,那蓝兔也放心离去,告辞!”说罢,蓝兔拱手一鞠,飒爽英姿尽显,随即转身离去。
  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挽留,冷翊自嘲地笑了笑,看了看伸在半空中又落下的手。
  蓝兔,总有一天你会乖乖来到我的身边。
  “缃菱,姐姐接到书信,有急事需要离开。明天一早,你就和冷翊冷盟主一起上路,他已经答应我会将你平安送回玉蟾宫。”蓝兔一边将追风从客栈的马厩中牵出来,一边同被打斗声吵醒赶到自己身边的缃菱说道。
  “蓝兔姐姐,你也要走?”方才还睡眼惺忪的缃菱在听到这个犹如惊天霹雳的消息之后睡意全无。可怜兮兮地只着着雪白的中衣,亦步亦趋的跟在蓝兔的身后,拉着蓝兔的衣角不肯松手。
  “乖,等到姐姐处理完事情很快就会回玉蟾宫的,到时候我们就能见面了。”看到缃菱如同嫣然面对自己即将离开时一模一样的反应,蓝兔心中不忍地说道:“何况玉蟾宫还有嫣然陪着你,我会飞鸽传书,让嫣然好好照顾你的。在玉蟾宫,你们要好好相处哦。”
  一边不放心地说着,蓝兔不舍地看着眼前的缃菱,可是想了想,终究拉下缃菱拉着自己的手。
  “缃菱,保重,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飞身跃上追风,那绿衣白纱的窈窕身影很快就被那茫茫夜色和绵绵的细雨吞没了。
  “蓝兔姐姐,你一定要好好的。我会在玉蟾宫等你,等虹猫哥哥,等所有的疑问的解答。”看着蓝兔消失不见的身影,缃菱再一次感受到了离别的苦楚与凄凉。
  “哥哥,你到底在哪里啊?如果我去玉蟾宫,会遇到你吗?你会去玉蟾宫看望蓝兔姐姐吗?”缃菱的这些心里话没有人知道,她也不知道,会不会事情都会像她想的一样,每个人都能平平安安地回来,在玉蟾宫相聚。
  正处于一片茂密的丛林中,骑在马上的白衣少年随手一抹,将方才被树枝划破脸颊的血迹擦去。身下的两脚时不时地夹紧马腹,口中是不断地催促声。似乎有什么急事,需要尽快赶到事发的地点。
  渐渐的,眼前变得光亮起来,丛林褪去。一道深深的峡谷,逶迤绵长,出现在了虹猫的眼前,闭上眼睛,似乎还能听见不远处的流水淙淙,雀鸟相闻。再近一些,这峡谷的源头是一汪清泉,缓缓地从石壁的洞眼里倾斜而出。泉眼处,一块洁白的宝玉绽放出耀眼的光芒,让虹猫一路上提着的心微微放下。
  等到赶到竹林居,虹猫已经感到些倦意,一连三日的不眠不休,只是为了尽快到这十里画廊,找到达达问清楚,事情的始末。
  马背上的少年虽然依旧风姿不减,背脊挺立,只是那洁白的衣衫已经沾染上了尘土的气息,额前的细碎黑发也被薄汗浸透。
  “干爹!”刚刚下马走近竹林轩,虹猫只觉得一个软乎乎白净净的小东西像一只欢快的小鸟,直直地冲向自己。虹猫赶紧松开牵着踏雪的手,蹲下身来迎接那个可爱的小东西。
  “欢欢。”看到眼前俊秀可爱的欢欢,一路的疲劳似乎烟消云散。虹猫咧开嘴笑着,将欢欢从地上抱起,然后又高高抛到,半空之中,复又接下。这是虹猫与欢欢之间最喜欢玩的游戏,百玩不腻。
  “虹猫,你来了。”正当虹猫和欢欢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一道柔和的声音传到虹猫的耳边。虹猫一惊,这才发现自己险些忘记了正事。接住欢欢之后,又轻轻地将欢欢放到地上。
  等到虹猫再抬起头时,看到的正是站在竹林居门前的达夫人。
  “达夫人!”虹猫拱手行了个礼,思及达达信中说的话,于是赶紧开口询问达达的情况。
  “爹爹他……”感受到身下的牵扯力,虹猫低下头,看到的正是小欢欢泫泪欲泣的模样:“爹爹他为了取灵泉宝玉恢复剑魂受了重伤……”
  听到了小欢欢的话,虹猫眉目一凌厉。那边达夫人却已经走下竹林轩的竹台阶,冲虹猫和欢欢招手:“虹猫,你们快进屋吧。有什么事情,我们进屋再说。”
  “好。”虹猫弯腰抱起欢欢,随即又放开踏雪的绳索让它自己觅食。自己跟在达夫人的身后,踏进了久未到来的竹林居。
第十六回、十里画廊探达达 灵泉宝玉引剑魂
  看着躺在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达达,虹猫心中愧疚万分,原以为他在信中写的那般轻松,这取回剑魂的事自然也是水到渠成,没想到……看到达达苍白的脸色,虹猫心中着实不好受。
  “虹猫,你也不要自责了。其实,夫君是为了救我和欢欢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看到虹猫愧疚的神色,达夫人心有不忍,说话劝慰道。
  “夫君现在已经服用了一些调息固本的草药,虽然伤的重,但是也好在取回了剑魂,相信很快就会恢复过来。”
  “那,那封信?”虹猫疑惑,若是达达早就昏迷,那那封信是不是出自达夫人之手。只是那笔迹似乎正是来自现在身旁,这躺着不省人事人之手。
  “那是夫君从十里画廊取回灵泉宝玉后怕你们担心写下的,写完之后便陷入了昏迷。”达夫人想到当时的情景不禁一阵后怕,如果,如果……那真的是不堪设想。
  “夫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寻找这剑魂谜因而来,能不能将你们这几天经历的事情都详细地告诉我。”看着虹猫轻轻地捻好盖在达达身上的被子,达夫人眼眶渐渐红了。
  点点头,牵着欢欢的小手走出了卧室。随即,虹猫也尾随而出。
  “说起来,我还要从我们那天从玉蟾宫离开那日算起了。”达夫人坐在厅内的一张椅子上,欢欢则是安静地趴在娘亲的怀中,虽然一向调皮活泼,现在却也变得安静起来。
  虹猫躬身坐下,看着面前的达夫人缓缓地向自己道出事情的原委。
  自从玉蟾宫归来,达达一路上是既兴奋又犹豫。兴奋的是终于找到了宝剑剑魂的线索,可是又犹豫着到底该怎么处理灵泉宝玉的事情。
  这灵泉宝玉向来就是十里画廊的镇泉之宝,一旦取出,十里画廊将面临灭顶之灾,草木枯萎,泉水干涸,一切生机与活力将不复存在,那么到时候就算取回了剑魂,家园已逝,又来保护什么呢?
  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走走停停,达达一行人终于在几天之后回到了十里画廊。
  “夫君,你真的要去取灵泉宝玉?”达夫人站在竹林居的门口,看着已经提剑出门的达达,脸上尽是担忧的神色。
  “无论如何,我都要去看看。”突然达达转过身来,看着站在门口和自己只有几步之遥的达夫人:“夫人,你放心,不管怎样,我都会守护好我们的家园。”
  “好,夫君,我相信你!”小跑几步,达夫人来到达达的身边,猛地抱住达达的腰身。
  面前的这个男人,是自己的夫君啊!这辈子,他就是她的天,无论如何,她都会一直在他身后默默支持他,相信他!
  “嗯,夫人等我回来,照顾好自己和欢欢。”紧紧地回抱达夫人,达达似乎下定决心一般缓慢又坚定地将达夫人推开。然后义无反顾地离开,再也不曾回头。
  “夫君……”只是轻轻的叫出一声,前进的步伐似乎有微微地颤抖,然后便继续前行。
  过多的话语堵在喉咙处,却再也无法开口。自从嫁给他的那一刻开始,那就知道,他不仅是她一个人的,身为七剑传人,他更多的,担负的是天下的责任。
  看着消失在竹林深处最后一抹深蓝色的衣角,达夫人才慢慢收起心绪,踱着小步走回了竹林居。
  “欢欢,欢欢……”回到屋里,却遍寻不见欢欢的身影,达夫人心下一惊,从方才与夫君道别的时候就没有看到欢欢这个小东西。若是放在平日,他估计早就求着他爹爹把他带上,只是这次……莫非,他知道他爹爹无论如何也不会带上他便偷偷跟上去了吗?
  想到此处,达夫人再也镇定不下来,着急地奔出竹林居,朝着十里画廊的方向赶了过去。
  与此同时,正如他娘亲猜测的一样,四岁的小欢欢正屏息缓步跟在他爹爹的身后,幸好他人小又机灵,一路上,倒也没有让达达发现。
  等到他看到爹爹走近泉眼接近灵泉宝玉时,果然那雪白的玉面貂从旁边的石洞中窜了出来。
  这守护灵泉宝玉的貂儿自是认识达达,却因为身怀守护灵泉宝玉的职责对想要取宝玉的达达也带了一丝敌意。
  “貂儿,这次因为旋风剑剑魂之事,我需要借灵泉宝玉一用,希望你能谅解。”达达狠了狠心,一手握着旋风剑挑向戒备着的玉面貂,另一只手迅速袭向灵泉宝玉。
  灵泉宝玉刚刚离开泉眼,达达只觉得身子一沉,似乎缓缓下降。
  “爹爹!”原本躲在不远处草木之中的欢欢突然看到爹爹被一阵从泉眼处升腾起的泉水漩涡卷住,不禁从草丛里跳出来朝着达达的方向跑过去。
  “欢欢!”这同样的名字却是由两个不同的声音喊出,原来这时候的达夫人刚刚赶到,看到的便是夫君身陷漩涡,儿子朝着夫君奔跑过去的场景。
  “欢欢!不要过来!夫人照顾好……”达达一句话还未说完,已经被漩涡卷了下去,再也看不过他的身影。
  “爹爹!”
  “欢欢!”
  两声用尽全力的惊呼之后,似乎这十里画廊又瞬间安静了下来。
  竹林环绕,绿草如茵,泉水潺潺,鸟语花香。雪白的玉面貂儿绕着泉眼处的灵泉宝玉,哀哀地叫了几声,摇了摇尾巴,又转身回了洞中。似乎,方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个幻境,从未有人来过这里,也从未,发生过什么。
  “夫人,夫人,欢欢,欢欢……”似乎听到耳边有夫君呼唤的声音,达夫人慢慢睁开眼睛,看到的正是一脸急切的达达。
  “咳咳,夫君……”借着一点微微的火光,达夫人看着眼前的人。眼前的白衣秀士正是自己的夫君达达,虽然他的发被水冲刷的有些凌乱,他的衣被碎石划破了前襟。但是依旧是她风姿不减的夫君。
  “夫君?夫君,欢欢呢?“回过神来的达夫人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爱子的安慰,这也是每一个母亲的本能反应。回想当时,她看到达达被泉眼突然冒出来的泉水卷入漩涡,然后欢欢便扑了过去,自然自己也就跟着欢欢落入了漩涡之中。
  “你别担心,欢欢没事,只是可能呛了几口水,暂时昏迷着。过不了多久就自然会醒来。”达达扶着达夫人坐起来,柔声宽慰着,又将手上抱着的还昏迷的欢欢递给她。
  看了看欢欢虽然小脸被水泡的有些发白,但是呼吸平稳,只是暂时昏迷,达夫人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
  “夫君,我们这是在哪里啊?”达夫人借着达达点燃的火折子,看了看四周。却发现这里似乎是一处山洞之中,他们所处之地的旁边是一处暗河,难怪泉眼之处会突然有泉水涌出形成漩涡将他们带到这里来。
  “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在这十里画廊生活了二十余载,我还从未到过这个地方,也从未听父母提及过这个地方。”达达缓缓地从地下站起身来,环顾四周,只看见这山洞似乎已经存在很久远了,洞顶之上都是成千上万年才能形成的钟乳石,形态各异却又巧夺天工。整个石洞内没有一丝光亮,只有靠自己刚才从身上取出的火折子才勉强看到这些景物。
  “夫君,你看!”正当达达看着身旁的不知从何处来又会到何处去的暗河思索,为什么灵泉宝玉会将他们带到这里来的时候,达夫人的惊呼唤回了他的思绪。
  顺着达夫人手指的方向,达达似乎看到了一点微弱的蓝光。这光芒是从石洞的深处发出的,难道这石洞的深处别有洞天?
  达达略有思索,旋风剑上的图案与灵泉宝玉有关联,而灵泉宝玉现在又将他们带到这里,也许这散发着蓝光的洞府就是破解旋风剑剑魂之谜的关键所在。
  扶起坐在地上的达夫人,达达一家三口慢慢向山洞的深处走去。
  越接近洞内,达达似乎越加的心神不宁,就连之前因为溺水昏迷安静躺在达夫人怀里的欢欢也似乎觉察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有些苍白的小脸蛋上眉头皱得紧紧的,很不安稳。
  洞府深处的蓝光随着三人的接近似乎更亮更清晰了,只是随之清晰起来的还有一阵似有若无的歌声。
  这歌声在这空旷的山洞中回荡着,久久不能散去,虽然空灵美妙,但却又诡异森冷,带着摄人心魂的力量。
  “夫君……”这歌声似乎回荡在三人的耳边,达夫人突然觉得心生寒意,不禁抱紧了怀里的欢欢,叫了一声夫君。
  “夫人莫怕,有我在!”一直以来他都是夫人的依靠,这一点,从未被改变。
  “嗯。”腾出一只手握住达达的手,达夫人心下安定了许多。就这样,三人又继续前行。
  一个拐弯之后,三人的眼前顿时豁然开朗。蓝光幽幽,照亮了整个洞府的全部面貌,只是看到这一切的达达和达夫人却愣在了当场,脚下的步伐再也无法迈出。
  眼前的景物实在是无法用常人的言语来进行描绘。这是一个足足有四五间宫殿大小的山洞,抬头望去就算是借着蓝光也无法看见山洞的顶部,只是不时坠落的水滴的声音让达达猜测着山洞顶上也是林林密密的钟乳石。
  而山洞中遍地都是尸骨残骸,数量多的分不清是人还是动物。一个巨大椭圆形的水池立在中间,水池的中间是一处突出水面的石台。石台上,一块宛如灵泉宝玉模样的玉石悬空立在中央,而这满洞的蓝色光芒正是由这宝物发出的。
  只是除了这些景致之外最让达达和达夫人震惊的却是一尾依着石台,歌声悠悠的人鱼。
  不错,这确实是一条应该生活在海底深处的人鱼。如瀑的深蓝色卷发垂直腰间,一双明亮的冰蓝色大眼睛,高挺的鼻梁,殷红的嘴唇。如玉的肌肤,身段柔软,一条覆盖着蓝色鳞片的尾巴柔顺的垂落在清澈见底的水池里,借着宝玉散发出来的光微微浮动,美得宛如一场梦幻。
  她上半身倚着石台露出水面,腰部之下浸在水中。朱唇微启,唱出的皆是动人心魂的歌声,目光如水,让人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第十七回、望鲛人泣泪流珠 思故渊提剑挥毫
    “夫君,这是人鱼?”好半晌,达夫人似乎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颤音,目光却仍停留在人鱼的身上,有些呆滞。
  “不错,我记得《太平广记》中《洽闻记》曾经记载:海人鱼海人鱼,东海有之,大者长五六尺,状如人,眉目、口鼻、手爪、头皆为美丽女子,无不具足。皮肉白如玉,无鳞,有细毛,五色轻软,长一二寸。发如马尾,长五六尺。《博物志》中也说到:南海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如果按照这些所说的,我们看到的,的确是只能在海边出现的人鱼,或者叫她,鲛人!”达达目光如炬,盯着的却是人鱼身旁石台上的宝玉。
  “这宝玉形似灵泉宝玉,但是它现在出现在此处,就证明它并非是灵泉宝玉。如果说灵泉宝玉和旋风剑上的图案相似,那这块宝玉简直是和旋风剑上的图案一模一样。夫人,我想,这就是我旋风剑的剑魂!”达达一口气说完,每个字都说的十分地肯定,内心也随着这句话澎湃起来。
  “夫君,我看这剑魂想要取得,定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看着不远处水池里的人鱼,达夫人心中的不安感更加强烈了。
  “就算是再难取得,今日,我也一定要取到这剑魂!夫人,你带着欢欢后退到一边,我去取剑魂!”达达拔出身后背负的旋风剑就要上前,却不料衣角被牵,回过头来看,正是达夫人。
  “夫君!”她看着他,突然说不出话来,最后只吐出两个字:“小心!”便慢慢松开手,抱着欢欢,依他所言,退到了一边。
  握紧手中的旋风剑,达达走近洞中的水池。就在达达已经绕过有人鱼的一面施展轻功,想要跳上高台拿到剑魂之时,突然一道强烈的蓝光袭来,达达赶紧挥剑抵挡。深蓝色的光芒和深蓝色的旋风剑剑光相撞,竟然互相抵消了。随即水池的外围瞬间形成了四个蓝色的保护光圈,牢牢地将剑魂和人鱼护在圈中。
  施展轻功的达达无法在空中保持长久的时间,只好一个后空翻又离开了水池的周边。
  当达达提剑想要施展旋风剑法冲破保护光圈的时候,突然方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蓝色光芒照射在了水池的上方,第一圈保护圈上面慢慢地出现了一个字:画。
  “这是什么?”看到此处,达达停下前进地脚步皱眉思索。水池中的人鱼正悠闲地游动着,蓝色的鳞片拨动着池水,泛出的亦是蓝色的幽光。
  “画,画……画?”眼前的人鱼已经停止了歌唱,只是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面前的达达,那眼神之中,似乎包含着某些东西。一滴晶莹的泪珠沿着她白净无瑕的脸颊划过,瞬间变成一颗饱满圆润的珍珠,落入池水之中,溅起点点水花。
  “原来‘鲛人泣泪,对月流珠’这样的传说都是真的啊!”看着那颗珍珠落入池中,达达不由心生感慨。再见那池水清澈透明,仔细看去,池底也是一片明亮耀眼,竟然都是圆润饱满的珍珠!
  这人鱼本是深海之物,只是现在竟然会出现在这十里画廊的山洞之内。甚至不知道这条人鱼被困了几百年还是上千年。如今这满池的珍珠也许就是她思恋家乡,思念亲人爱人的见证。
  手随心动,站在保护圈外的达达手持旋风剑,双足点地,腾空直上,须臾间,已经到了最外层的光圈之上。
  “叮。”旋风剑泛着深蓝光芒的剑尖与深蓝色的保护光圈相撞,发出清脆的嗡鸣声。这一次的达达没有急于将真气灌入旋风剑强行突破保护光圈,只是这样借着旋风剑倒立在光圈之上。手中的旋风剑似乎只是他手执的一支狼毫,看似随意挥动,无章无序,却又在行云流水之间渐渐显露出剑下的风采。
  终于,在最后一剑画出之后,达达利落的收回旋风剑,一个“鹞子翻身”背朝着光圈翩然落地。
  他身后,深蓝色的光圈上是一副遥远海域的情景:圆如玉盘的明月撒着银白色的光芒,广袤无垠的海域无边无际,突起地礁石上安静地坐着几尾美丽的人鱼姑娘,目光幽怨,与方才池中人鱼露出的表情别无二致,只是那嘴角露出的微笑却又似在告诉离家的伙伴们,她们一直在等着离家的人,早日归家。
  望着光圈上的画面,水中的人鱼突然悲鸣一声,转身潜入池水之中。
  随着她的悲鸣声传来,这第一层保护光圈竟然沿着达达所画的画面开始逐渐出现裂纹,只听见“哗”的一声,如同水晶般的保护光圈全部碎裂,然后消失不见。
  “夫人!我们过了第一关了!”看着光圈碎裂,达达有些兴奋地朝着身后达夫人藏身之处喊道。只是话音还未落,一道比第一次力道更强的蓝光袭来,达达举剑抵抗,却一时轻敌,后退了一步才定下身形。
  第二圈保护层突然扩大,瞬间到了之前第一层保护圈的位置。有了之前的经验,达达不敢怠慢,提着真气护住全身,等待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果然,当第二层光圈上出现“书”的字样时,达达觉得自己松了一口气。看来,这四道保护光圈对应的应该是“琴棋书画”四种考验,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四关难度将会逐渐加大,不知道这一关,又将如何破解。
  随着“书”字的隐灭,光圈上随即又出现了三个字:满江红。
  “满江红?”达达看着这熟悉的三个字有些发愣:满江红乃是中国古典诗词中的一个词牌名,最出名的莫过于南宋著名军事家、战略家,岳飞所著的《满江红·怒发冲冠》。词中“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以及“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更是经典。只是现在,这三个字出现在这光圈之上,恐怕没这么简单。
  一时之间,对于这三个字,达达可谓是毫无头绪。不管怎样,总要试一试。心中下了决定,便要进行。
  达达翻身上了第二层保护光圈,剑尖直指,飘逸洒落的字迹便流泻于光圈之上: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岳飞《满江红·怒发冲冠》)
  本想着,就算不是所想的那样,也应该不会有什么难以收拾的后果。岂料达达落地还未站稳,那第二道蓝色的光圈竟然暴涨很多,强劲的深蓝色光刀也不知道从哪里射出,铺天盖地的朝着达达袭来,连藏在一旁的达夫人也未能幸免。
  “夫人!”眼看着光刀击碎了达夫人藏身的钟乳石块,就要击中她。达达爱妻心切,不管不顾地直接飞身上前一把推开达夫人,光刀划过他的左肩,殷红的鲜血立刻迸溅而出。
  “夫君!”达夫人一时之间红了眼眶,却怎奈抱着欢欢,无法帮达达分担。
  “夫人,快,后退!”看了眼流血的伤口,还好不是很深,只是伤到皮肉。达达护着达夫人和欢欢往来时的路口退去。
  又过了半晌,直到藏在拐角处的达达看到再没有光刀射出,才又探出身子,想要前去。
  “夫君,不要去了!”看着达达虽然简单的包扎过,却还渗着血渍的伤口,达夫人心疼道。
  “不行,既然已经发现了剑魂,我今天一定要将它取出!”望着前方泛出幽幽蓝光的剑魂,达达脑海中浮现出其他六剑的身影。一直以来,他虽然在七剑之中年纪最大,却没有真正做到保护好其他兄弟姐妹的责任。这一次剑魂之事,就让他来打头阵,取到剑魂,给其他六剑提供线索。
  “夫君……”达夫人还想再说什么,另一边,不知道何时醒来的欢欢却坚定地看着他的爹爹:“爹爹,你去吧,我会照顾好娘亲的。”稚嫩的眉目之间,依稀有了达达年少时的风采,让达夫人也愣在了一边。
  “好,乖儿子,爹爹很快就会回来!”缓步走出藏身的拐角,达达一边思索着,这满江红,到底是什么意思?
  人鱼,满江红,思家,爱国,平天下……
  再也没有迟疑和顿挫,达达转身翻上第二道蓝色光圈,旋风剑下字字深刻有力,指实掌虚,五指齐力;运剑中锋铺毫;点画意到剑随,润峭相同;相安呼应;错综复杂,却又疏密得宜,虚实相生,全章贯气:
  竹林萧萧,停栏处,落花缤纷。染百草,蓼烟疏淡,苇风温软。几许渔人歌飞长,载尽灯火归家中。思道是,望十里画廊,喜相迎。
  挥毫墨,执落子,旋风指,七剑合。把诗书马上,笑驱邪魔。独笑书生争底事,名权利势俱飘忽。愿同卿,还赋谪仙诗,追黄鹤。(《满江红·旋风》)
  收剑,落地。背后的光圈轰然破碎,一切尽在不言之中。你有你的坚持和守护,我有的我坚守和信仰!这一辈子,也不会改变。
  在第三圈光圈还未到来之前,达达只听见两声急促的风声迎面而来,伸手探去,接到的竟是两枚莹白的玉棋子。
  琴棋书画的第三关,已经开始了。
  光圈之上的棋盘渐渐清晰起来,棋盘上,白子一条大龙被黑子生生从中切成两半,其中一半被黑子围困,另外一半白子也受到黑子牵制,尽显颓败之势。
  “子母残局!”看清棋盘的达达惊呼出声,这棋盘之中显示的棋局,正是当年还未七剑合璧之时和跳跳下过的“子母残局”。
  恍惚间,跳跳淡然的话语还飘荡在自己的耳边:“子母残局,大龙受困,首尾不能相顾,白子凶险啊!……白子大龙首部受制于黑子,任意落子只会处处受到钳制,照我看,只有一个办法——搏!破釜沉舟,拼他个鱼死网破!”
  脑海中的画面渐渐褪去,达达抬头再细看眼前的棋局,细看之下,这棋局似乎又与当日的走势不尽相同。
  白字大龙受制,却在尾处有几子暗显新的生机。若是依照当日跳跳所言,拼他个鱼死网破,虽说负伤惨重但终能脱险,怕只怕,这尾处的几子都要折了进去。
  到底是就还是不救?一念之间,似乎就能决定这局棋的输赢。
  又一道劲风袭来,达达望也不望地用旋风剑拨开。看来,这出棋之人已经等得心急,催促他要尽快落子了。
  旋风剑剑尖直点棋盘,一颗白色泛着蓝光的棋子跃然于棋盘之上。下一刻,黑子随之落下。
  须臾,双方已经过子十数余下,达达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棋盘没有半分移动。握着旋风剑剑柄的手心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举剑落子之间,还要不断拨开可能会随时袭来的棋子。
第十八回、琴棋书画练旋风 琼海幻音验真情
  呵呵,这局棋,可真是不公平。达达心中发笑,不但棋盘是由对方来开,还不时地打扰自己的思绪,让自己疲于抵挡来袭的棋子,同时还要顾及棋局。
  此番下来,达达身上也已经被袭来的棋子击中好几处。这些棋子如同暗器一般,甚至穿破衣衫将肌肤割出刀刀血口子。平日里儒雅温润的书生面容也未能幸免,一道鲜红的伤口已经结痂,印出有些深红的血渍。
  “爹爹!”正当达达陷入沉思,考虑着下一步棋的落子之处时,只听见欢欢一声惊呼。等回过神来一黑一白两颗棋子从两个不同的方向袭来,夹着强劲的气劲已近在面门之处,达达慌忙举起旋风剑全力抵挡,终究还是被强大的力量震退十来步才借着旋风剑插入地上,稳住身形。
  下一刻,当达达抬起头时,却闷哼一声,一道殷红色的血迹顺着他的嘴角缓缓流下。
  原来方才棋子太近,达达勉强只挡住了一颗棋子,而另一颗棋子正打在他的胸腹之处,力道强劲,一时间竟然震出内伤。
  “欢欢藏好了,爹爹没事。”多亏了欢欢的提醒,要不然就不是只是受内伤这么简单了。迎面来的棋子,若是躲避不及,那就是脑浆迸裂,头破身亡了。
  撑着剑缓缓站了起来,达达看着眼前的棋局,儿子的音容相貌突然浮现在脑海中。
  “我懂了!我终于懂了!”啐了口嘴里的血沫,达达的眼中浮现出耀眼的,新的希望。
  双脚连点,本是十余丈之外的达达已经身在棋盘之上。
  泛着幽幽蓝光的旋风剑,剑尖连点,出子极快。须臾之间,连再次触发棋子暗器的机会都没有,第三道光圈已经轰然碎裂。
  “搏,确实要搏,只不过是借着新的希望,以子救母,母再护子。犹如父母和子女间无尽的情深与羁绊,一切困难,自可迎刃而解!”达达踏出步子,从未有过的坚定,因为他的身后是他要守护的光明,而他面前的,正是他要守护光明的希望!
  第四道保护光圈来到达达面前的时候,“琴”字散落,一把散发着深蓝色光晕的古朴七弦瑶琴缓缓落在他的面前。
  达达伸手接住落下的古琴,撩起深蓝的袍子,直身坐下。小心翼翼地将古琴放在膝上,仿佛是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
  爱琴之人,必将惜琴。
  此时,一直静静浮动在池中的人鱼突然面向达达,启唇歌唱起来。
  悠然的歌声流泻而出,虽然没有词句,却宛如天籁。达达下意识地随着这歌声,双手拂上七弦瑶琴,伴着歌声奏出曲调。
  渐渐地,达达觉得自己似乎落入了一个奇特的境界,那里很美,很安定,没有刀光剑影,没有妻离子散,有的只是馥郁花香,农耕渔织。
  等到一旁的达夫人和欢欢发现达达异常之时,却发现第四道保护光圈已经将达达包含进了光圈之内,无论怎样呼唤,圈内抱着瑶琴的达达似乎都没有任何反应。
  落入奇特境界的达达慢慢放下瑶琴,似乎漫无目的地在保护圈内行走。
  达达的潜意识还停留在那个美丽的地方,突然,他看见草木枯黄,鸟兽奔走。面前不远处竟然出现了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黑色身影!
  黑小虎!
  面前的黑小虎笑的张狂邪狞,左手掐着的是达夫人,右手上提着的是欢欢。
  “哈哈哈哈,竹林居士,没想到我们还会再见面吧?怎么?想要你的夫人和孩子那就杀掉其他六剑!”黑小虎一如既往的阴暗着表情,让达达又急又怒。
  “黑小虎,放了我夫人和欢欢!”达达举起旋风剑猛地朝着黑小虎劈下。
  “自不量力!竹林居士,你还不是我黑小虎的对手,用你的七侠剑友,你的森林安定来和你的妻子和孩子做个选择吧!”说着,黑小虎猛然加大手上的力道,达达只看见达夫人挣扎着,双脚却渐渐离开了地面,欢欢的哭泣声不断回荡在耳边。
  保护光圈的外围,达夫人和欢欢心急如焚,她们不知道达达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看见他状若疯狂,旋风剑带着内力挥到保护光圈上,却又一道一道的反弹回达达的身上。不一会,白衣秀士已经沐浴在自己的鲜血之中。
  “不要!夫人!欢欢!黑小虎!不要!还我夫人孩子!”似是入了魔障的达达对着黑小虎胡乱挥剑,却都被对方灵巧地避开。
  “竹林居士,做出选择吧!”黑小虎森然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成虚音。
  混乱中的达达突然软了身体,坐在地上。
  “七剑,夫人,欢欢,天下……不,我不能背叛虹猫他们了,我,我已经错过一次了,绝对不能再错……可是,可是如果我选择七剑,那夫人和欢欢马上就会被黑小虎杀死,夫人,欢欢……”话语间,达达依然是浑浑噩噩的样子。突然,达达撑着剑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慢慢走近黑小虎。
  “黑小虎,你不过只是想要七剑无法合璧,无法伤害到你父王。我愿意用自己去换我的夫人和孩子,然后将旋风剑法交给你。这样你就可以继续完成合璧又不会对你父王造成伤害了。”对面的黑小虎听到达达的话似乎觉得有些道理,快速出手,丢掉达夫人和欢欢的瞬间,已经将达达控制在手下。
  “夫人,欢欢快走!”达达猛地将手中的旋风剑掷向欢欢的方向:“带着旋风剑,为我报仇!”
  直到看着达夫人和欢欢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达达才仰天长笑,望着眼前的黑小虎不畏不惧:“黑小虎,我达达曾经错过一次,就不会错第二次!身为七剑之一,我是要守护森林大地,天下安定。但是,同样,我也要守护好我的家人!哈哈哈哈,黑小虎,等到七剑合璧之时,就是你们的死期!”
  毫无预兆地出掌,达达直接将满含内力的手掌袭向自己的天灵盖!
  掌风盖下,第四层保护光圈应声碎裂。达达恍惚间看到黑小虎的脸渐渐变成了水池中人鱼温柔美丽的面容。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一家不定,何以定国邦。”
  人鱼的的歌声中忽然有了词句,却又不似她所说,只是借着她的口,说出对后世的箴言。
  “旋风剑,乃是七剑之中最后一剑。虽然不若长虹耀眼,也不敌奔雷璀璨。这就是奉献之剑的真正意义所在。无论是为了妻儿,还是七剑,无论是为了家园,还是天下。重要关头,奉献小我,守护要守护的,这就是旋风!”
  歌声音调渐渐转为低沉,美人鱼游出水面,面对达达三人娓娓道来:
  “旋风剑主,我原是深海之中一尾普通的人鱼。只是年少时一时贪玩,随着暗河被冲到了这十里画廊,之后被旋风剑先辈救下。为报救命之恩,我答应你的先辈看守旋风剑剑魂,在这十里画廊灵泉宝玉下的灵泉洞中,一呆就呆了九百年,而我们鲛人一族的寿命是整整一千年!我一直在这里等候可以破我‘琼海幻音’之人,然后我就可以完成使命,想办法回到我的家乡。旋风剑剑魂不仅仅与旋风剑相匹配,可以说,这是每一件神兵利器都可以适用的宝物。多年来更是无数人求取,有的人进洞之后一心夺取剑魂,有的人进洞之后打的是我的主意,这些我见得太多太多。最后,即使有人侥幸闯过了“画”“书”“棋”这几关,但始终没有人能够突破我的‘琼海幻音’。呵呵,旋风剑,又名音乐剑,身为这音乐剑的传人又怎么能不过“琴”“乐”这一关呢?这些人里,有的人,舍不得亲人,有的人,背负着天下,唯独没有人想到过奉献与牺牲,完全地为他们要守护的奉献出自我,牺牲自我。达达,你是这九百年来的第一人,也是唯一一人。”
  人鱼的话音飘渺空灵,似乎是初春时分第一场雨,坠落在桃林杏花之间,又像是冬末时,最后一片雪花,坠入结了冰的莲池。
  “现在,我也终于完成了我自己的使命,能够在我生命仅剩的时间里,回到我的故乡,看望我的家人了。”说完这句话,蓝色的人鱼突然猛地撞向水池中间的石台,就在达达几人震惊出声的时候,却没想到在那一撞击之下石台偏移了原来的位置,露出了下方黝黑深远的洞穴。
  “达达,夫人还有小欢欢,你们都是好人,祝你们能够顺利取到旋风剑剑魂!”美丽空灵的声音落下,人鱼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爹爹,爹爹。”欢欢见爹爹和娘亲似乎还在望着人鱼的方向,于是提醒他爹还有剑魂未取。
  “嗯,爹爹知道了,我这就来取剑魂!”达达提着旋风剑想要飞身上高台取下剑魂,岂料站起身来还未稳当,便一头又栽了下去。
  原是方才他击向天灵盖的那一掌,虽然力道大部分被第四道保护光圈吸收了,但多多少少也让达达受到了实质性的伤害。加上之前身上的刀伤剑痕,仔细看去,倒没有一处是好的地方,深蓝色的外衣和白色里袍被血水浸透,看起来触目惊心。
  “夫君,你好好休息,我来取剑魂!”达夫人小心翼翼地将达达放下,然后走到水池旁边,飞身就想跳上石台取下旋风剑剑魂。
  “砰!”剑魂突然蓝光暴涨,威力大增,似乎在排斥着达夫人,一下子竟然将达夫人弹出十余丈外。
  “夫人!”“娘亲!”达达、欢欢齐声惊呼,欢欢赶紧跑到达夫人的身边,只是剑魂威力太大,达夫人一时之间瘫倒在地,竟然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好半晌才在欢欢的半搀半扶之下,再次回到了达达身边。
  “夫人,你没事吧?”达达既心疼又着急,握着达夫人的手紧紧的不松开,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势就要来查看达夫人的身体情况。
  “夫君,我没事。只是,只是……看来,我没办法帮你取到剑魂了。”达夫人低着头,满脸的内疚,不敢看向她心爱的夫君。
  原来,那人鱼临走之前说的那句话是这样的意思,这剑魂,还当真不好取啊!
  看到夫人这样,达达正要柔声安慰。却见一旁的欢欢拾过方才落在地上的旋风剑,缓缓站起身来:“爹爹,这剑魂,我来取!”
  说完,欢欢不等达达和达夫人的回答和反应,手持旋风,施展轻功已经来到了水池边上。
  比起手中的旋风剑长不了多少的瘦小身体,欢欢右手举起旋风剑,闭上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口中默念的正是旋风剑剑法的口诀。
  淡淡的蓝光从剑身发出,运气三分,平剑横斩,借势运剑,正是旋风剑法的起手式:风平浪静!
  达达握着达夫人微微颤抖的手,两人的眼睛从未离开过前方儿子身上半刻,虽然都担心无比,却没有一个人出言制止。
  因为,这就是旋风剑传人的职责和使命!
第十九回、稚子危难取剑魂 虹猫惊心收传书
  左右横劈,腾空跃起,蓝色的剑光环绕著欢欢瘦小的身体,旋风剑法第二式“风雨交加”在空中缓缓展开。
  四岁的孩子,多少还在爹娘的怀里撒着娇,要着糖吃,可是他们的欢欢已经可以举剑来保护他的爹娘了。
  虽然他的剑法还不是很熟练,内力也不是很充足,旋风剑上的蓝光只是微弱的一点点,但是欢欢一转身,一挥剑的动作,又是那么的认真。是的,那些姿势,再认真不过了,都是平日里他一招一式慢慢教给他的,没想到,他竟然都会,全都会!
  直到第十二式“风卷残云”在石洞内铺天盖地之时,达达突然感到手背上落下一点冰凉。低头看去,却不知道是谁的泪打湿了他们夫妻间的十指相扣。
  还未等欢欢上前去取剑魂,循着旋风剑发挥出第十二式“风卷残云”的光芒,那形似灵泉宝玉的玉石慢慢飘离水池中间的石台,静静地停在了手持旋风剑的欢欢上方。
  圆形的玉石渐渐在半空中映照出一个身着蓝白衣衫的老者形象,摸着胡子瞅着小欢欢。这一老一少对视了一会儿,那老者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稚子可敬,不愧为我旋风剑传人,老朽认下了!”
    突然,老者身上蓝光大盛,与旋风剑缓缓融合到了一起。那蓝光渗入旋风剑后并不停止,又沿着欢欢执剑的手进入到欢欢体内。
  一时之间,欢欢只觉得体力充沛,似乎内力猛增了不少。手中的旋风剑在吸入剑魂幻化的蓝白衣衫老者后,威力大增。身体里的能量需要及时宣泄,欢欢举起旋风剑,朝着一旁的石壁猛的挥去。
  石壁应声轰塌,尘土飞扬,一个宽约四五米的石块就这样被年仅四岁的欢欢一剑劈开。
  这场景就连达达也被震惊的无以复加!
  震惊的事接连不断地发生着,欢欢只觉得握着旋风剑的右手一麻,长剑脱手。离开欢欢的旋风剑突然自己舞动起来,恢复剑魂的旋风剑施展起“风卷残云”,威力自然是不同凡响。
  三人顿时被旋风刮到了半空之中,只见洞中的池水突然将三人团团围住和在之前取灵泉宝玉时发生的事情一模一样。旋风卷着水柱,将三人的身影渐渐隐灭。等到再次睁眼的时候,发现他们躺着的地方竟然是灵泉宝玉上游的溪水旁。
  此时的天空已经是漆黑一片,不远处的灵泉宝玉映照着明月的光芒,散发着温润的光泽。达达看着静静躺在他们身边的旋风剑,缓缓舒出一口气。
  忙不停地招来小一,将写好的字条系在小一的腿上:“旋风剑剑魂已经找到了,小一快去告诉虹猫蓝兔他们吧!”
  轻轻拍了拍小一的头羽,看着它绕着自己飞了三圈,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终于,都结束了……”看着身边安好的达夫人和欢欢,达达深深地呼出一口气,随之力竭,晕了过去。
  “夫君,夫君……”达夫人焦急地叫着昏倒的达达,一旁的欢欢却小脸认真地拾起旋风剑,背到身后,然后扶着父亲吃力地站起来:“娘亲,我们回家吧!”
  微风浮动,竹林的气息幽幽,夹着泠泠的泉水气息,氤氲在空气中。星子如棋子般点缀在天空中,月光正好,照在欢欢的脸上,月白之中,带着几分清秀俊逸的味道。
  达夫人突然觉得儿子一夜之间竟然长大了,和他的父亲一样,能够承担起这个家庭,也许,很快就能承担起这个天下给予他的责任了!
  话说到这里,虹猫不禁注目去看那个还趴在达夫人身上的秀气的小男孩。
  欢欢安静的趴在母亲的怀中,似乎故事中那个英勇坚强的小男孩不是他似的,白净无瑕的小脸上是天真和无邪。只是,目光中透露的坚毅却是不符合他年龄的所有。
  是啊!欢欢已经长大了。旋风剑,终于后继有人了。
  虹猫心中不知为何涌动起一股不知名的热流,直冲心底。
  七剑,七剑传人,无论何时都不会间断,不会消失,生生不息,源源不断。这是永恒的存在啊!
  “事情的始末就是这样。”达夫人说完这段事情,缓缓的端起一旁桌几上的茶杯抿了口茶水。
  “嗯,看来,事情和我推测的一致,这剑魂的确是按照我们宝剑上出现的线索来查找的。”虹猫右手扶额,下意识的皱眉思索道:“照这样的话,大奔陪着莎丽去奔雷山庄取水火棍,虽然会经历一些剑魂设置的险阻,但是应该也能顺利取回剑魂。”
  “虹猫,要不然你在这里住几天,等夫君醒了,你们再详细说说这剑魂的事情吧。”达夫人起身劝着虹猫留下,就要去准备饭菜和房间。
  “干爹,干爹,你就留下来吧。”欢欢在一旁也拉着虹猫的衣袖让他留下来。
  一时间,虹猫只觉得两难。
  达夫人说的有道理,在这里等达达醒来再详细问一下当时的情况,毕竟闯关的是达达,达夫人所说的也只是她看到的。但是他又担心蓝兔的安危,离开的时候,只剩下蓝兔和缃菱在一起,不知道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还有莎丽和大奔,看来他们取得剑魂也必定要费一番周折。
  “干爹,难道你不想试试这次我功力进步了多少嘛?”软软的小手扯着虹猫的衣角,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虹猫看着,不禁嘴角漫上笑容,这个小鬼头,看来还真是想他留下呢。
  当时为了应付黑小虎,达达随口诌下来的干爹倒是一语成谶。和这孩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觉得十分的有缘分,遂也认下了这门亲。
  欢欢年幼,却也十分喜欢与虹猫亲近。每次一见到,必定缠着虹猫,干爹长干爹短的叫,知道这个干爹是七剑之首,别提有多骄傲了。虹猫这是打心眼里喜欢可爱灵动的小欢欢。
  “好,干爹陪你去练剑。”终究执拗不过孩子那张纯真的笑脸,虹猫拉过欢欢的小手走向门外。
  达夫人看着白衣的大男孩牵着的又蹦又跳的小东西,不禁笑弯了眉眼。
  “夫君,你可要快点醒来啊!我和欢欢,七剑,还有天下,都需要你啊!”
  拉着欢欢的小手来到竹林居的院子,虹猫笑着正准备取出身后背负的长虹剑。
  “咕咕,咕咕……”黄色头羽的鸽子飞的有些急,看到虹猫之后又加紧了翅膀挥动的频率。
  “干爹,你看,大奔叔叔的灵鸽!”欢欢眼见的看到了灵鸽的到来。
  “小三?!”看着盘旋在头上的灵鸽,虹猫赶紧伸出手,灵鸽落在虹猫的手掌上,待到虹猫取下信笺之后才缓缓飞起,却也不飞走,只在竹林居上方盘旋。
  带着些急切的心情打开信笺,虹猫的表情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阳光透过白纸,在欢欢的方向隐约能够看到几个墨黑的字迹:遇伏,重伤,魔教……
  小眉头皱了起来,看来大奔叔叔遇到了什么危险的事情。欢欢抬头再看干爹,看到的已经是恢复了平日里淡定翩然模样的虹猫。
  快步走回竹林居,虹猫找到了正在厨房里做饭的达夫人。
  “夫人,大奔和莎丽那边遇到点麻烦,我得赶紧过去,就不多留了。”虹猫这话说的分外镇定,让达夫人一时之间也担心不起来。
  “那少侠现在就走吗?”达夫人放下手中的勺子,说着就从旁边的碗橱里取出十来个大白馒头,找了干净的油纸包好。“来,赶紧把这个带着,路上吃。”
  “好,虹猫就不推辞了。”嘴角上似乎还带着笑意,虹猫接过达夫人递过来的馒头。
  “等到达达醒来的时候我们再联系。”虹猫转身就出门吹哨,召唤踏雪。
  “好的。”达夫人跟着到了竹林居外,“少侠,一路小心啊!”
  “告辞!”虹猫扬手挥鞭,马蹄高扬,踏雪无痕。
  “干爹记得要来看欢欢啊!”欢欢看着虹猫已经上了马,这次却不再纠缠,因为他知道,干爹要去做重要的事情,一件他以后也会遇到的同样的事情!
  童稚的声音渐渐消失在竹林之间,那白衣白马的身影已经渐渐变成阴影,然后,再寻不见。
  握着手中的缰绳,白纸黑字已经在脑海中浮现。虹猫嘴角的笑容早已消失,浅抿的唇角,露着刚毅的下颚。
  “陵园遇伏,大奔重伤,疑似魔教重新出山。字:莎丽。”
  不说什么魔教出山,单是一条大奔重伤,虹猫已经将心提到了嗓子口。达达已经卧床昏迷不醒,也不知道大奔的伤,到底是什么情况,逗逗现在和跳跳去了鼠族。剑魂丢失,七剑兄弟分离各处,这时候魔教出山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不由催动身下的踏雪,虹猫只想一心快点赶到快活林的陵园去,快点找到莎丽和大奔。
  与虹猫此时一同赶往快活林的,还有在客栈接到莎丽传书的蓝兔。因为大奔的重伤,两只鸽子所附信笺都是由莎丽所写,分别去找虹猫蓝兔。
  事先莎丽也是以为只要让一只鸽子送信就好,可是,那群不知面目的黑衣人实在让她放不下心,遂让两只灵鸽分别传信虹猫蓝兔。
  静静的坐在陵墓漆黑的角落里,身边听到的是大奔乎轻乎重的呼吸声,这种极不稳定的呼吸声正是受了重伤之人才会发出的。手下结实的身体,摸到的却是温热滑腻的液体。
  莎丽似乎听到自己低低的抽泣声:“大奔,大奔,你不要有事,你不会有事的。你说过你要照顾我的,你答应了虹猫蓝兔他们的。大奔,大奔……”
  “傻瓜,你是你……是俺大奔……看上的,看上的老婆……俺可是,咳咳……从牛旋风手里抢回来的……”健壮的汉子气息奄奄,却为了让身边的女子不担心,强撑着一口气把话说完。
  “大奔,你快别说话了。你刚刚服下逗逗给的保命丹,伤口也撒了金疮药,很快就会没事的。你再忍忍,我已经让灵鸽传书了,很快,很快,虹猫蓝兔就会赶过来的……”紫衫的女子在黑暗的角落里,安慰着怀中的人,那样温柔,那样无措,再也不是“金鞭溪”客栈里那个干练利落的老板娘。其实,她何尝不是一个需要人疼爱的脆弱女子?
  那一年,海棠盛开,紫红的花瓣随风飘动,连风都似海棠般娇艳温软。江湖的刀光剑影里,我们相遇。一个痴傻无知,一个莽撞耿直。
  大奔,你还,记得吗?
第二十回、醉月色今朝初见 忘流年那时花开
  冷月如霜,万籁俱静,低垂的夜幕下,一座傍山而建的宫殿悠然静立。月光下的宫殿褪去了白日的巍峨壮丽,金黄色的琉璃瓦泛着冷冷的寒光,停驻在檐上。
  月下,树梢,一袭黑衣的身影闪过,似乎又从未出现。
  玉蟾宫的后院,虽然已至亥时,穿着粉色衣裳的嫣然还坐在桌子旁边。桌上是一盏烛台,映着暖暖的光芒。一张桌子,除了摆放了茶盏杯子之外还有一个青花白底的小瓷碗。细细看去,那小碗之中,竟然是一颗颗小小的红豆。
  “哎,姐姐,你怎么还不回来啊!”一边小声嘟囔着,嫣然一边无聊地把玩着碗里的红豆,“难道真的要等到我把这些红豆都数的发芽了,你才回来吗?”
  其实,离蓝兔离去也不过半月左右,只是这是嫣然出关之后第一次离开姐姐这么长时间,未免有些思念过甚。之前姐姐在身边的时候,整日都觉得她唠叨,让她学这个学那个,不让她玩这个玩那个。可是真当姐姐离开玉蟾宫,嫣然却觉得心里一下子空掉了。
  望着姐姐的房间所在,没有一点的火光。这偌大的玉蟾宫似乎也是空荡荡的,真的不知道,她不在,娘亲也不在的那几年,姐姐是怎么撑过去的。
  相思红豆,容颜消瘦。除了姐姐,不知道他,现在又身处何方,过得好不好呢?
  自从从姐姐口中听说过那个人的故事,从此嫣然的心里就住进了一个人,少年俊朗,伟岸英姿。等到见到……嫣然突然苦笑了下。哎……此生都注定无法和他在一起,但是这也将会是一份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美好悸动。
  思绪不知道到飘飞到何处,可是在听到门外院中传来的细碎的响声,嫣然瞬间收回思绪。玉夕剑在手,嫣然已经追出了门外。
  手握剑鞘,提着剑的嫣然走出房门却没有看到什么异样。再站到院中左右查找,也是一无所获。正当嫣然准备返回屋中的时候,下意识的抬头,却发现坐在自己房顶上悠闲喝酒的黑衣人。
  黑衣黑发黑斗笠,右手上拿着的是一坛清酒。
  抓坛,扬手,倒酒。脆色如水晶般的酒柱略过绯色的薄唇,沿着冷峻的下颚,流经白净的脖颈,印在黑衣上,浸了酒渍,染了风尘。一连串的动作,潇洒风流,在这夜色中,凭添了几分魅惑。
  不知道为什么,嫣然的第一反应不是立马召来紫苑、紫倩,只是脑门上挂了几条黑线。这大半夜的怎么会有人突然出现在自家房顶上,还悠哉悠哉的喝着酒,这人胆子也忒大了吧。
  “好小子,竟然敢在本姑娘头顶上动土!”嫣然正好心中郁结无处发泄,这下来了个人撞上枪口了,给自己玩玩调节调节心理,貌似也挺不错的。
  这样想着,嫣然冲房顶上的黑衣男子嚷了起来。
  听到嫣然的话,男子似乎毫不关心,仍旧自顾自的喝着手里的酒,甚至连头也没有因为嫣然的出现而转动一下。
  “喂,你这个人还真是胆大包天啊!”看见黑衣人没有反应,嫣然简直气不打一处来,粉色的绣花鞋在地上快速一点,在空中施展出“凌云直上”,跃到了黑衣男子的身旁:“我姐姐可是这玉蟾宫的宫主,信不信我让人把你抓起来?!”
  在看到嫣然接近的时候,黑衣男子的眉宇在斗笠下微微皱起,就要抬手一掌拍向嫣然。只是,当嫣然的话一出口时,男子却身子微微一震,继而默然不做声的喝酒。
  “哎,你这个人怎么不说话啊?难道是哑巴?”很显然,嫣然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刚刚几乎是命悬一线,这深更半夜的,竟然还跑到一个陌生男子的身旁坐下了。
  瞅瞅身边的男子,一袭裁剪合体的黑衣,在月光下有暗色的龙虎花纹浮动,倒不像是寻常的夜行衣,宽大的斗笠,连罩着斗笠上的纱布也是黑色的:“真是块黑石头!”
  看着不言不语的黑衣男子,嫣然只觉得无处下口,平时的机灵劲竟然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就这样半晌,估计那男子终于被嫣然看的有些不自然了,终于缓缓开口说了话。
  “蓝兔,她是你姐姐?”浸了烈酒的嗓音,冷冷的,却又带了莫名的酒香,甘冽醇厚,又让人回味无穷。
  “原来,你会说话呀……”这酒,似乎过了空气也会醉人。嫣然看着眼前的男子,呆呆的,竟然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说完之后才满脸通红,听清楚对方的问话。
  “嗯嗯,蓝兔是我姐姐。”然后,回答她的又是一阵寂静无声。
  “哎……”嫣然以为他对这些没兴趣,正好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又睡不着,于是坐在男子身边开始自顾自的说起自己的心事来。
  “你一定觉得很奇怪吧,蓝兔宫主怎么会多了一个妹妹。其实,江湖上很少有人知道我的存在,因为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娘亲就去世了。那时候我很伤心,于是闭关修炼去了。”说到“闭关”二字时,身旁的黑衣男子似乎有些触动,微微仰起头灌下一口清酒。
  “这些年来,姐姐一直打理玉蟾宫,身负七剑保卫天下的责任。她一直做得很好,可是我觉得这不是一个女子的一生。我不希望姐姐那么累,我希望,有一天,她的负担和责任,我能够与她一起承担。”说着说着,嫣然突然笑了起来,面部表情也变得生动起来:“其实,我是一个坏女孩,为了惹姐姐关注,总爱在宫中闯一些祸,有时候姐姐真的很生气,却从来都舍不得打我。我想,她是因为觉得娘亲去世的早,所以对不起我。可是她永远都忘记了,她也是那个和我有同样遭遇的人。现在,姐姐和其他六剑下山去办事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哎……”
  透过黑纱斗笠,黑衣男子默默地看着身边的小女孩。是的,她还称不上女孩,更不是女人,顶多只是一个小姑娘。十三四岁的模样,连身形都未长开。方才,还在屋顶下对着自己大呼小叫。
  想到这里,男子似乎透过女孩的面容想到了另一个女孩,也是一般的年岁,一般的胆大淘气,不由柔和了唇角,放缓了目光。
  “哎,看你一直喝酒,这个东西真有这么好嘛?大奔大哥也是,整天带着酒葫芦,莎丽姐姐说了也没用,没事还偷喝几口。”看着男子手中拿着的酒坛,嫣然也不惧生,似乎她料定男子不会伤害她,竟然夺过酒坛在手里把玩。
  “今天,我也来尝尝这酒是什么滋味。”还未等男子反应过来,嫣然已经给自己灌了满满当当几大口清酒。
  看到这幅情景,男子有些无奈的摇头,从嫣然手中夺回酒坛。这“梨花春”虽然是以清香蒸馏的酿造闻名,初品时芳香扑鼻,但是后劲却极大,否则也不会成为性情开放的辽国人的国酒。看样子,这个第一次喝酒的小丫头今晚会大醉一场了。
  果然不出所料,嫣然很快就觉得脑袋里有些模糊不清了,似乎看到了姐姐和那个人的身影。
  “其实,我一直都很羡慕姐姐,姐姐……长得漂亮,又有才华,关键,关键……还能够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可是我,可是……我却没办法……咯……和他,在一起……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为什么……”说着乱起八糟的话,男子无言地看着身旁那个几乎醉倒要靠在自己身上的小姑娘,没想到这么小的小女孩就有喜欢的人了,这年头,小孩也太早熟了点吧。
  “……其实……我知道……我都知道……因为,他喜欢的……是姐姐,一直都是……姐姐……”说完最后一句话,嫣然小脸一歪,竟然就这样靠在一个陌生男子的身上醉倒了。
  看着小姑娘稚嫩的脸蛋,月光下,红晕不减。
  原来,你喜欢的是他啊!哈哈,男子突然轻笑出声,还真是姐妹一条心啊。
  脑海中一些片段闪过,他突然觉得自己出现在这里简直是可笑之至。就算是费尽心思,又能得到什么样的结果?
  有的人,一出生就是光环围绕,享受无尽荣宠敬戴。可是有的人,一出生面对的却是家族权利的争斗,母亲的离世,漫长的闭关,最后遭受世人唾骂,失去此生挚爱。
  他突然很想笑,很想大声的笑出声来,不知道是笑他自己,还是其他可笑的人,亦或是这个可笑的世界。
  这个地方,没有她,也没有任何意义。刚刚准备起身离开,靠在他肩上的小姑娘有些不适的发出一声嘤咛。
  看着她,却像是看到了另一个女子。绿色的劲装,如墨的长发,冰蓝色的剑刃对着他,让他感受到只有彻骨的寒冷。
  终究,那些早该放下的,还是束缚着自己。
  于是,狠狠地皱眉,接着伸出了双手。
  等到嫣然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色大亮了。宿醉的感觉着实不好,还没有等嫣然缓过劲来,紫倩和紫苑已经将她的房门敲得乒乒乓乓的了。
  “少宫主,少宫主,快起来啊!少宫主……”
  “好啦好啦,你们不要在吵啦!”太阳穴处还有些突突的疼,整个脑袋也不是很清楚,嫣然只觉得现在的感觉很不好,对,很不好!
  终于把迷糊的眼睛睁开了,嫣然的手摸了摸身下的床铺,才发现自己是躺在床上,身上还盖了被子。对于昨晚的记忆,最后停留在她靠在那个黑衣男子的身上,好像喝醉了?
  想了想,嫣然又看看房间。难道是他把自己送回来的?还给自己盖上了被子?
  看来也不是所有黑衣人都是坏人嘛,这个黑衣人就挺好的嘛。
  不知为何而来的好心情,一下子就让嫣然兴奋起来,下了床,虽然还有点昏,但是总算顺利的开了房门。
  “我的小姑奶奶呦,你可总算起来了!”紫苑看着眼前这个半大的孩子,还不算是成年人的她正穿着一身昨天的衣服,发髻散落,身上还带着一股浓重的酒气。紫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边的紫倩已经开始准备从橱柜里找身新衣裳给嫣然换上了。
  “又怎么啦?我不就是多睡了会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啊!”也不管紫苑什么反应,嫣然坐到桌子旁,摆开茶杯,就着昨天晚上剩的凉茶喝了起来。
  “少宫主,这过夜的凉茶水不能喝,我都说过多少次了!”紫苑一把夺下嫣然手中的茶杯,给一边的丫鬟使了个颜色,那丫鬟紧忙退下,不一会便上了一壶新茶。
  “哎呀,紫苑大姐,哪有那么麻烦啊!喝水不就是为了解渴的嘛。”有时候真的觉得紫苑太过仔细,什么都要管,嫣然有些沉不住气了,理了理衣服就要往外走。
  “少宫主,你等等,换身衣服,洗漱一下再出去!”那边一众丫鬟已经进了嫣然的房间,捧水的捧水,拿毛巾的拿毛巾,端脸盆的端脸盆,房间里一下子挤进一大群人。
  嫣然此时只想朝着天空翻白眼,每天早上都要经历这一大“酷刑”,到底还让不让人活啦!姐姐,你快回来啊!!!
第二十一回、姐妹花同游玉蟾 双生莲共叙情缘
  “少宫主,你莫不是忘记了,今天有新客人要到?”紫倩在梳妆镜前帮嫣然挽了个较为正式的发髻,正在上面穿金点翠。看着嫣然一脸不情愿的表情,紫苑好心地提醒嫣然。
  “哦,对了,是姐姐信中说的缃菱还有冷盟主是吧?”终于洗漱过后,嫣然的小脑袋瓜子清醒了许多,终于记起来前几日姐姐有书信让灵鸽送回来,说是有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孩子要来玉蟾宫做客,今日护送她来的冷盟主也该将缃菱带来了。
  “哈哈,这下好了,有人陪我玩喽。”正帮嫣然带着簪花的紫倩被想要活蹦乱跳地嫣然弄地手忙脚乱,胭脂色的珠花知不知道该往哪里插地好。
  “好啦好啦,我的少宫主,你先梳妆完毕之后,我们再去宫门口等冷盟主和缃菱的到来。”接过紫倩手中的簪花,紫苑按捺住心急如焚的嫣然,帮她插好了珠花。
  “你看,现在咱们少宫主多漂亮啊!”诚然,正如紫苑所说的。铜镜中的嫣然如同初春第一支新发的桃花,含苞欲放,嫣然一笑之间,春色满园。
  “行啦行啦,紫苑,我们快点去宫门口看他们有没有到吧?”觉得自己已经收拾了差不多了,嫣然提起桃红色的裙角,早就如同一阵风似得冲向了门口。
  此时 ,玉蟾宫山下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正朝着玉蟾宫疾驰而来。马车上,挥着马鞭不断加紧马车速度的是一位褐衣束发的女子。这女子神情冷淡,面容普通,正是冷翊冷盟主的贴身女护卫。
马车一个拐弯,直奔山上。在他们不远处,孤峰入云,云腾雾绕。峰顶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宫殿傍山而建,金黄色的霞光刺破云层,落在宫殿的牌匾上,“玉蟾宫”三个大字,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盟主,玉蟾宫到了。”停下马车,褐衣的女子安安静静的站到一旁,样貌普通,就连声音也普通的毫无特色。
  “缃菱姑娘,我们下车吧。”马车内传来一个男子沉稳的声音,礼貌中,又带着疏离。
  “嗯。”有气无力地声音传来,虽然清脆,却没有悦耳地情绪。
  正说着,一身褐衣的男子已经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紧接着黄色衣裙的少女也随着走下马车。
  “紫苑,你看,是不是他们来了?”还站在宫门口高高的台阶上,看到下面的马车,嫣然早已按捺不住那颗跳跃的心。
  一身明黄衣裙的缃菱很显然吸引了她的目光,嫣然一蹦一跳就来到了缃菱的面前,拉着她的手问起话儿来了,倒是把冷翊晾在了一边。
  “哎?你是姐姐说的缃菱吧,我叫嫣然,我的姐姐是蓝兔。”看着眼前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嫣然乐呵呵地介绍自己。
  “嫣然,原来你就是蓝兔姐姐说的嫣然啊,你好,我叫缃菱,来玉蟾宫做客,谢谢你的欢迎。”看到一身桃粉色衣衫的嫣然笑容可爱,缃菱的脸上也挂上了熟悉的笑容,两个女孩,一样的美丽,一样的灵动,一样的可爱。倒是成了这玉蟾宫门前最亮丽的一道风景线。
  “冷盟主,婢子是玉蟾宫的总管。少宫主年纪小,失礼了,还望冷盟主见谅。冷盟主舟车劳顿,请往宫里小坐休息。”站在门口的紫苑看到冷翊孤零零地站在一边,顿时觉得不妥,连忙上前行礼问候。
  “呵呵,不用了。冷某本就是来送缃菱姑娘到这玉蟾宫的,既然蓝兔宫主所托之事已经完成,那冷某人就不久留了。”说着,冷翊抱拳回礼:“盟主府琐事众多,在下就不久留了,告辞!”
  褐衣浮动,步伐轻快,转瞬间已经回到了车上。
  不用言语,褐衣的女子已经挥鞭,马蹄哒哒,很快便消失在玉蟾宫外的官道上。
  “缃菱,怎么看你不大喜欢这个冷盟主啊?”看着冷翊离去,缃菱似乎不为所动,照理说,冷盟主送她来到玉蟾宫,一路上也相处了一段时日,怎么看起来缃菱对这个冷翊有些不大喜欢的情绪?
  “唔,就是,之前我也觉得冷盟主挺好的,但是有一次看他用鞭子抽那个褐衣的姐姐,突然觉得他好可怕,然后就不大和他说话了。”缃菱皱着眉头想到那天的场景,想想还有些后怕。那时候的冷翊简直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平日里的风度翩翩,英朗风趣全都被冷厉暴躁所取代,似乎,还有一些疯狂。即使当时她是隔着门缝看到的,也不觉直打寒颤。
  “是吗?看冷盟主的样子,倒是看不出来他是这样的人。”嫣然看着早已没有人影的官道,若有所思。
  “少宫主,缃菱姑娘,你们就不要乱猜了。冷盟主是盟主,江湖的领袖,一个下人犯了错,教训教训也是应该的。你们也不要多想了,缃菱姑娘一路辛苦,需要休息,我们还是快快回宫吧。”看着两个小女孩因为冷翊的事情胡乱猜测,紫苑知道隔墙有耳的可怕,赶紧让她们两个进宫再说话。
  “是啊,紫苑说的对,缃菱,你一定累了吧,走,我们回宫吧。”牵着缃菱的手,嫣然高兴的带着缃菱走回了玉蟾宫中。
  “哇,玉蟾宫可真漂亮啊!”绿树成荫,夏荷初蕊,鸟语花香,莺飞燕舞。缃菱随着嫣然在玉蟾宫内游玩,自小生活在雪山之中的缃菱哪里见过这温婉水乡的柔美。一时沉醉在玉蟾宫的美景之中,几乎舍不得眨眼。
  “呵呵呵呵,缃菱你喜欢就好啦!姐姐的意思是让你在这里住下等到想要回家的时候再让你的家人来接你。你现在,就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好啦。”看到缃菱十分喜欢着玉蟾宫,嫣然也十分的高兴。而后,又有些奇怪。
  “缃菱以前,没有见过这些东西吗?”看到缃菱用好奇探究的目光看着玉蟾宫的每一处,满眼的都是惊艳,嫣然不禁疑问道。
  “嗯,没有。因为我一直和我阿姨住在雪山上,从来都没有离开过雪上,自然也没有来到过中原,所以对很多东西我都很喜欢很好奇。”缃菱一边看着宫中的景物,一边和嫣然说着话,两个女孩子倒是意外的合拍。
  “那你家里面没有其他人了嘛?”听到缃菱是和阿姨住在一起,不由好奇她的其他亲人。
  “我的爹爹和娘亲都已经去世了,除了杏姨,我还有一个哥哥。”缃菱说着,自己倒是没觉得什么,毕竟父亲和母亲对她来说几乎没有记忆。只是让嫣然感到非常地抱歉。
  “对不起啊缃菱,我不是故意要提起你爹爹和娘亲的。”十分小声的说着抱歉地话,嫣然低下头。
  “没关系啦,他们离开的早,我也没有多少印象,看你吓的。”嫣然的反应无意中取悦了缃菱,让缃菱觉得这个女孩子十分的懂礼直率和自己一样。
  而嫣然也觉得缃菱率真可爱,倒是更加深了两人之间的情谊。
  不多时,两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子早就打成了一片。远远望去,碧绿的荷塘边,粉的娇,黄的艳,养足了玉蟾宫一众人的眼。
  几日下来,两个女孩之间的关系突飞猛进,一日千里,几乎到了同食同寝的地步。也难怪,嫣然幼年闭关,和姐姐蓝兔之间虽然亲切,但是总归差了岁数在里面,这缃菱一来,和她年龄接近不说,性格也相仿,自然是玩的极好。
  再说缃菱从小也是随着杏姨长大,从未有过玩伴,虽然后期哥哥黑小虎的出现让她有种被保护的感觉。只是奈何自家哥哥性子太冷,有时候没办法交流,哥哥又是男子,有些女孩家的心事自然是不好说的。遇到了嫣然,缃菱简直是打开了话匣子。十五年来都没说过那么多的话,连着几天几夜都想和嫣然分享。
  “那,嫣然你有喜欢的男子了嘛?”都说男人在一起谈的最多的话题就是女人,那女人在一起自然谈的也是男人,这女孩子也是不例外,谈的也不过是男孩子。
  坐在茶桌旁的嫣然正捧着杯子喝着茶,听到这句话险些把茶水洒了出来。再看缃菱,虽然脸带红晕,但是却毫无扭捏做作之态,想是她自小生活在雪山之中,也未曾被教导过不能随意和别人说起这闺房情事。转念一想,嫣然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她们是好姐妹,说这些话题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我,我很久以前就喜欢上一个人,但是,说真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欢他。”嫣然红着脸,抿了口手中的茶水,小声说道。
  “嗯,这次下山,我似乎也喜欢上一个人,但是,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欢。哎,嫣然,你说,喜欢是什么呢?”缃菱微垂着眼睫,一副无法理解也无法思考的样子。
  “喜欢啊,想到他的时候会脸红心跳,听到他的名字会很激动,每个有梦的夜晚出现的都是他的影子,渴望从别人的口中知道他的消息,他的事……”端着茶杯的嫣然不知不觉的说出一大串话来,就连坐在她身边的缃菱也被她惊到了。
  等到回过神来,缃菱才笑着打趣她:“没想到嫣然小小的年纪竟然也有喜欢的男子,而且你看看,还这么痴情哦!”
  缃菱全然忘记了这个话题还是自己引出来的。一时之间,不大的屋子里传来的是两人阵阵追打嬉笑的声音。
  门外的紫苑和紫珠对视一眼,满满地都是无奈。之前就有一位小祖宗了,结果现在又来了一位。真不知道等到宫主回来的时候,她们该怎么交代的好啊!
  终于,追逐打闹之后,两人累的瘫在椅子上,趴倒在桌子上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了。
  “我看到他第一眼的时候就觉得他好俊朗好英勇,他抱着我的时候,我感受到我的心跳在加速,然后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我想要呆在他的身边,时时刻刻都可以看到他,那样,我才觉得安心。他离开,我会伤心,心里很难过,想要和他再见面,所以才来到这里。”趴在桌子上的缃菱好半天才说出这么一段话来,只是隐没了后半句话。那边是嫣然一阵长长的沉默。
  “缃菱,你说,什么是喜欢呢?”到底,什么是喜欢呢?嫣然想,如果是那个人,也许这喜欢,也只能一辈子藏在心底了。
  什么是,喜欢呢?
第二十二回、奔鼠族追踪寻索 进地宫探求缘由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点点星子落在夜空之中,闪闪发光。山路上,传来马蹄声声。两匹骏马疾驰而过,马蹄扬起,越过清流溪涧,溅起朵朵水花。
    两匹棕黑色的骏马上,端坐着两个少年人。一个身量不高,面容俊秀素雅,一个青衣黄袍,身形清瘦。
    “逗逗,你看前面就是鼠族的地宫了!”前面的灯火若隐若现,巍峨的城墙轮廓渐渐显现出来。清瘦的少年挥动手中的马鞭,扬声对身旁的同伴说到。
    “嗯。”越接近,脑海中那份一直压抑着的记忆就越加的清晰。原以为那些早已经褪去颜色和温度的画面,却突然浮现,真实的压在心上。
    “逗逗,你,没事吧?”看出身边同伴的异常,虽然一路上他在不断地克制自己的情绪,只是那与平日不同寻常的言行,已经将他最脆弱的一面暴露无疑。
    “我没事,跳跳,我们快点进入鼠族,找到鼠后问清剑魂的事情吧。”终于把脑海中那一抹茜红色的蝴蝶结压下,逗逗凝神望着眼前鼠族地宫外高高的城墙,终于恢复了些许神医的风采。
    两人到了鼠族地宫城门之下,那一边看守城门的鼠族侍卫已经上前探看。
    “原来是雨花剑主逗逗和青光剑主跳跳大驾光临,失敬失敬!”看清来的两人是鼠族的救命恩人,守门的侍卫赶紧弯腰行礼。
    “侍卫大哥多礼了,我们兄弟二人此次来鼠族有要事与鼠后商议,还请侍卫大哥通报一声。”跳跳已经跃下马匹拱手回礼,一边对那侍卫说清来此的缘由。
    “好!两位大侠稍等,我这就让人通报王后!”看守城门的侍卫一招手,立马一个灰衣的蒙面鼠族人半跪在他的面前。
    “赶紧去通报王后,七剑之中雨花剑主逗逗、青光剑主跳跳前来拜见!”
  “是!”灰衣的下属行动迅速,瞬间已经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报——”灰衣蒙面的鼠族小兵跪倒在飞仙台下面,双手抱拳举高过头顶。
  在他的面前是站在鼠族地宫最高点——飞仙台上的鼠后。
  一袭深紫色的落地长袍衬着她的身形,高挑纤细。紫色的皇冠,金色的底座,碧色的宝石镶嵌其中。此人一双丹凤三角眼,吊梢的长眉斜飞入鬓。双眉之间,是一点红如鲜血的印记,更显得她整个人,神秘鬼魅。
  “王后,地宫城门前,雨花剑主逗逗和青光剑主跳跳有要事求见!”蒙面的鼠族人低着头恭敬地说着,跪着的姿势未曾移动分毫。
  随着蒙面人的话语,之前背对着众人视线的鼠后手持逐月杖缓缓转过身来,她的背后是一个巨大的石墩,上面盛放着的是鼠族历年来占星用的天体仪。深蓝带紫的半透明圆形球体闪着莫名的光泽,似乎是来自天外来客的信息。
  “既是七侠之人,快快有请。”这鼠后平日里说话音调颇高,却在说到七侠时放低了音调,想是对这七侠之人抱有别样的情感。
  “属下遵命。”灰衣蒙面的鼠族小兵,再次拱手行礼,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该来的还是要来了啊!”鼠后慢慢地又将身体转向了飞仙台上的占星仪,看着那蓝紫色的球体,目光深邃:“女儿,你真的要回来找母后了吗?这一次,母后一定会好好照顾你,再也不会放开你……”
  “王后有令,恭迎两位大侠入宫!”那边从飞仙台起,一声声传话不多时已经来到了地宫的门口。
  “既是王后有令,兄弟们,开城门!恭迎两位大侠入宫!”守城侍卫听到从飞仙台上传下来的的话立马下令。
  伴随着沉重的咯吱咯吱声,两道大门被城门两边的卫兵们徐徐拉开,鼠族地宫里的景象慢慢呈现在逗逗和跳跳的面前。
  “两位大侠这边请!”一进入地宫,立马有灰衣蒙面的小兵来给逗逗和跳跳引路。
  一步一步的台阶之上,飞仙台便渐渐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中。
  “雨花剑主逗逗、青光剑主跳跳,拜见王后!”逗逗跳跳两人同时开口,弯腰行礼。
  鼠后手持逐月杖,只是微微欠身,开口说话:“自从‘天外飞仙’一事之后,我们鼠族已经避世隐居,不问江湖世事,两位少侠此时到访,不知有何要事?”
  “实不相瞒,此次来鼠族,我二人所言之事关乎七剑和天下安危,还望王后见谅,寻一处秘密之处,我们再行详谈。”跳跳上前一步,下意识的看了眼鼠后身后的圆形球体,对于当年“天外飞仙”陨石碎片的辐射还有些忌惮,这圆形的球体也不知是何物。
  何况,飞仙台四面开阔,虽然建在悬崖之上,也难保不会有人在崖壁上窃听。跳跳向来处事谨慎小心,眼珠一转,立马请求鼠后更换谈话的地点。
  “既然跳跳少侠有如此要求,老身自然应允。二位随老身前来吧。”看了看眼前的跳跳,又看了看沉默不言的逗逗,鼠后心中暗暗思量,随后转身带着跳跳和逗逗来到了鼠族地宫的密室之中。
  刚刚走入密室,几人身后的石门便自动关闭,随即,密室墙上的火把也自动点燃。一下子,把阴暗的密室照的灯火通明。这里看似是一处密室,但是却布置了桌椅床帐,角落里还堆积着一些事物,想来是这鼠后逃生和防止遇刺所用。
  跳跳跟在鼠后的身后慢慢踱着步子,一边暗暗观察密室的情景,一边思量着,这鼠族的机关果真是精巧绝伦,想当初他们也是在这鼠族手下吃了不少的暗亏。他身旁的逗逗依旧是默言无语,眼中雾霭沉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处密室是我们鼠族地宫中最为隐蔽的地方,建在我的寝宫之下,两位少侠有什么事情,在这里但说无妨。”鼠后抚了抚衣袖,在密室之中的桌椅前坐了下来。
  “王后,其实这件事关乎到我们七侠的七柄宝剑。自从经历了之前灵山门门主锻造黑龙剑企图称霸天下一事之后,我们七剑为了铸造光明剑打败黑龙剑,却将七柄宝剑的剑魂全部遗失。失去剑魂之后的宝剑,威力大不如从前。七剑合璧也出现了偏差,为了尽快恢复剑魂我们根据宝剑提供的信息来鼠族,想请您看看,是不是与鼠族有关。”跳跳长话短说,将大体的事情说了个通透,然后直直的望向对面的鼠后。
  “剑魂之事与我们鼠族有关?”鼠后微微挑眉,望向对面的逗逗和跳跳。
  “在下不敢妄言,雨花剑主逗逗的雨花剑上出现了月形牙石的印记。江湖中人都知道,这月形牙石是鼠族的象征,鼠族人死后都会化成月形牙石。这雨花剑上的印记与月形牙石无异,王后您一看便知。”说着,跳跳用手肘捣了捣还傻愣在一边的逗逗,示意他将雨花剑取出。
  回过神来的逗逗连忙取下身后背负的雨花剑,向前快走几步,双手将剑呈到鼠后的面前:“王后请看。”
  看到递到面前的雨花剑,鼠后也不迟疑,只是拔剑出鞘。灯火闪烁之下,雨花剑散发着莹莹的绿色光芒,犹如初春小雨的色泽,让人舒适无比。
  “这?”看到火光下雨花剑身上显现的月形牙石,鼠后的面容上有了一丝惊讶:“这确实是我鼠族的标志,月形牙石。只不过……”正说着,鼠后突然话音一顿,似乎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勾起了她的思绪。
  “只不过?”听到鼠后的话,一边的跳跳也不出言打断,只是暗自思量,看来这月形牙石确实不一般,这般想来,雨花剑的剑魂线索倒是有了着落。
  “我鼠族众人死后幻化的月形牙石皆是月白的颜色,除非是中毒之人。之前我族护法黑煞被天狼门三郎所利用,服下变异人参果,死后幻化的月形牙石便是黑色的。你们看,雨花剑上的月形牙石虽说是我们鼠族之物,却又有些不同之处。”鼠后看着雨花剑上的月形牙石印记缓缓开口说道,这番话立马引来另两个人的围观。
  “你们看,这月形牙石细看之下是不是像一片花瓣?弧度柔软温润,而且还散发着青绿色的光芒。”逗逗跳跳两人顺着鼠后手指的方向再细看那月形牙石,果然正如鼠后所说的一般。这印记虽说是月形牙石的形状,但细看之下却又有些不同。若不是鼠后这鼠族之人特别点明,倒还真的看不出什么。加之雨花剑剑身本就呈现出莹绿的光泽,这月形牙石散发的青绿光芒倒是让一直心细如发的跳跳也没有发现。
  沉吟片刻,跳跳开口询问:“既然王后点出这两处异常,想必对这异常也有所解释吧?”
  “不错,我确实知道这月形牙石异常的原因。因为,这特殊的月形牙石,正是我鼠族圣女的标志!”鼠后一席话,惊得另外两人目瞪口呆。
  好半晌,逗逗才感觉好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颤着嗓音问道:“圣女,你说的是,是灵儿?!”
  眼前少年人眼神中的绝望与希翼让鼠后心中微微一动。为什么当年灵儿选择的,不是眼前这个秀气儒雅的少年,那盖世英雄再好,也不及一个真心喜欢你的人啊!
  并没有直接回答逗逗的话,鼠后只是将雨花剑重新收入剑鞘之中,然后站起身来。密室石壁上火把的火光照在她的脸上,投下半抹青灰色的阴影,倒是让人觉得她的面部轮廓柔和了起来。
  “灵儿的身上确实有这样一个标记。这也是我们鼠族只有圣女身上才有的胎记。拥有这个标记的人被我们鼠族认为是天女下凡,承担起下一任鼠后的责任,这个胎记也会随着圣女年龄的增加而逐渐消失,直到二十岁的时候消失殆尽。一旦胎记消失,那圣女便会变成我鼠族的王后!灵儿是我们鼠族这二十年间诞生的唯一一位圣女,在她的左肩之上就有这样的一处胎记!”鼠后的话,低沉柔和,在提及灵儿的时候,她的身上闪现着淡淡的母性的光辉。与那个当年想要借着五颗晶石吸取“天外飞仙”能量称霸武林的女魔头相比,简直是另一个人!
  “那,这线索……”一听说,这标记是鼠族圣女的胎记,而且鼠族也只有圣女才有这样的胎记,跳跳不禁有些傻了眼。灵儿为了阻止三郎称霸武林,早就充当第六元素投入地心之火中,羽化升仙了。这线索,岂不就是这样生生断了?
    “青光剑主,稍安勿躁,等老身给你们说一个故事。这故事,还要从十八年前说起。”鼠后不急不慢地端起桌子上的一盏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握着逐月杖缓缓开口。
第二十三回、听百年天外飞仙 诉十八双生之子
  “十八年前,那时的鼠族,还未来到这地宫之处,那时的鼠族,还未有‘天外飞仙’,那时的鼠族,还生活在江南苏杭一带,丰衣足食,阡陌交通,鸡犬相闻。”鼠后的半边面容,浸在那火光的阴影之中,狭长的双眸中,迷茫的气息涌起。
  身处同一密使的逗逗和跳跳对于鼠后的娓娓道来也不急切追问。想来,若是七剑之中的奔雷剑主大奔在此,早就叫嚷着打开了,都什么时候了,奶奶的,还说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
  “那时,江南的鼠族生活富饶平静,却不料一场迅猛地瘟疫来袭。一夜之间,我鼠族之人竟然死了大半。那时我刚刚当上鼠后,怀着身孕。看着遍地的月形牙石,我拖着孕重的身子,让大祭司搀扶着到处寻求帮助。只是却求之无门。江湖中人都觉得我鼠族乃无名小族,在江湖之中身卑地微。甚至把我和大祭司当做是传播瘟疫的源头,闭门不见已是幸事,扫地出门也是常有之事。”说到这里,鼠后的眼中似乎有晶莹闪过,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看着眼前的鼠后,逗逗和跳跳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当年鼠后想要借助五晶石吸取“天外飞仙”的能量称霸武林。终究,她不过是一个想要保护儿女和子民的一个伟大而又普通的母亲!
  “那时候,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后来,鼠族的大祭司通过观星占卜得到了数百年前落下的陨石‘天外飞仙’的信息,这来自天外的陨石具有的辐射可以杀死我们鼠族所感染的瘟疫。于是,我们鼠族开始踏上前往陨石‘天外飞仙’的所在地的迁移,为了治好瘟疫,我们举族离开了江南,终于历经千辛万苦找到了‘天外飞仙’。果然,找到“天外飞仙”之后,族内的瘟疫很快得到了控制,并且渐渐被消灭。只是,过多的辐射却让我的族人产生了异变,甚至失去生命。渐渐地,陨石的强大能量让我产生了想要拥有这能量的想法。接下来,后面发生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哎,只是,可怜了我的灵儿啊!”鼠后的话音早已变得哽咽,眼角的泪水再也承受不住重量,沿着她消瘦的脸颊滑落。细看下去,才发现她那紫金的王冠下面,已经是斑白的发丝。
  “灵儿……”终究那些不愿意被提及的过去,还是要将伤口扯开来面对。逗逗只觉得心口一阵撕裂的痛楚,闷闷的,让他无法吐出一个字音。
  “王后,您说的这鼠族的过往,与雨花剑上的月形牙石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三人之中,还没有被情绪侵蚀的估计也只有青光剑主跳跳,他理性的指出鼠后话语中并未涉及的剑魂之事,出声询问。
  伸手取出随身带着的手帕,鼠后拭去眼角的泪水,收敛好自己的情绪,再次开口:“这鼠族近百年的历史,却包含着一个我多年来都未曾提及也想要忘记的秘密。”
    鼠后目光远眺,这样一个秘密,她已经独自承受多年,看来,终究要说出来了!
  “当年我在随着族中迁移时,动了胎气,提前生下了孩儿。而当年,我生下的是两个女儿!”
  “两个女儿!”跳跳打了个惊,往前跳了一步:“那,那个女孩是?”
  “不错,那个女孩正是灵儿同胞同母的孪生妹妹!我们鼠族的另一位圣女——仙儿!”鼠后的话落地有声,剩下的是被震惊之后的寂静。
  半晌,逗逗才呐呐的问到:“您刚刚不是说灵儿是鼠族这二十年间诞生的唯一一位圣女吗?那这位仙儿圣女……”
  “正是因为灵儿是我们鼠族唯一的圣女,所以仙儿一生下来就是不容于世的存在!我们鼠族从来都不会容忍双生子的存在!”这话语带着决绝,果断,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痛楚。
  “不容许双生子的存在?这也太残忍了吧!”跳跳闻言摊开双手,表示这件事,简直是令人匪夷所思。
  “双生子在我们鼠族,向来是被视为不祥的存在,按照族规,双生子一旦生下来,是要双双被处死的!灵儿是圣女,这是她还没有生下来就注定的事情,所以,即使是仙儿,也不能让这个事实改变!”鼠后看似狠心的说道,握着逐月杖颤抖的手,却暴露了她的本心。
  “所以,你把灵儿的妹妹杀死了?”跳跳只觉得心惊,原来这鼠族竟然还会有这样残忍的习俗传统。照理说谁家若是诞生双生子,不论男女,都是值得庆贺的事情,是吉祥如意的好兆头啊!
  听到跳跳这样说,鼠后却是默默的摇了摇头:“我虽然要遵循鼠族的族规,但我终究也是仙儿的母亲。‘虎毒不食子’,她是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我又怎么可能真的亲手杀了她?”
    “为了不让鼠族中的长老发现仙儿累及灵儿,我只有在逃亡途中将仙儿遗弃了。”终于含着泪,将这一段悲痛的回忆断断续续地说完,鼠后再次坐回到椅子上,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那据王后所说,这仙儿圣女现在也是生死未卜,与我们寻找剑魂一事又有什么关系呢?”跳跳听到仙儿被遗弃,不禁问起了这与寻找剑魂之事有何关联。
  “两位少侠可还记得,我之前说到雨花剑上的月形牙石散发着青绿色的光芒。这月形牙石虽然与灵儿手臂上的极为相似,却又不是。灵儿手臂上的月形牙石呈现的是粉紫的颜色,像极了一朵花瓣。而这青绿色的月形牙石,正是仙儿手臂上的胎记,宛若一抹绿叶,又似一滴清露。”平复了心情,鼠后对着跳跳的疑问做了回答。
  “只是现在这仙儿圣女连是否尚在人间,我们都无法知晓啊!”跳跳只觉得有些无语,这是要找鬼么?
  “不,仙儿她一定还活着!”还未等跳跳话音落下,鼠后的声音斩钉截铁的传来!说完,她起身走到床铺边缘,在墙上指点几下,很快便露出一处暗格。鼠后似乎小心翼翼的从中取出了什么东西,再次迈步走到了逗逗和跳跳的面前。
  对着逗逗和跳跳,鼠后摊开手掌,手掌之中,握着的是一块月牙白的月形宝石:“这是我们的鼠族至宝月牙圣玉,它能够感应到圣女的生命气息,自从灵儿离开以后,这月牙圣玉光泽暗淡,却在近期又有流光显现,定是说明仙儿的气息被它感知到,并且仙儿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正说着,鼠后突然撩起深紫色的长袍对着逗逗和跳跳直直地双膝跪地:“既然两位少侠是为了寻找剑魂来到鼠族,而仙儿又与这剑魂息息相关,老身恳请两位少侠将我的女儿带回来,让我们一家团聚!”
  面对鼠后的突然下跪,还是跳跳机灵,迅速回神,已经伸出双手去扶起鼠后,嘴里也不停的说着:“王后言重了,灵儿是我们的好朋友,鼠族也与我们七侠交好,就算不为这剑魂之事,我们也一定尽力找到仙儿圣女,将她平平安安的带回鼠族,让你们母女团聚!”
  “能得到跳跳少侠如此承诺,我也就放心了。”鼠后说着,却把手中的月牙圣玉交给了愣着地逗逗:“还请神医妥善保管此物,这月牙圣玉越临近我鼠族圣女,散发出的光芒将会越强烈。希望它能帮助你们早日找到仙儿!还有,在当年我遗弃仙儿的时候曾经在她襁褓之中放了一块月形玉佩,上面刻着她的名字,你们也可以根据这条线索去寻找仙儿。”
  “现在鼠族内部高层对仙儿之事还一无所知,我也曾想要去找仙儿,但奈何我是鼠族的王后,这样的身份也不便出行。这几年,派出去寻找仙儿的人也没有寻到什么线索,此番还望两位少侠能够找回仙儿,老身在此谢过了。”再次弯腰行礼,此时这样一个年越四十的女人不是鼠族高高在上的王后,只是一个思恋女儿,渴望一家团聚的母亲。
  看着手中的月牙圣玉,逗逗心中不知作何感想,曾经那个笑容甜美,机灵可爱,跟在他身后“师傅师傅”叫着的女孩,真的不在了吗?
  闭上眼睛,将湿润掩下。
  是的,灵儿,她真的不在了。再也不会有人,跟在他后面甜甜的叫他师傅。再也,不会有人,能够代替她在他心目中的位置!
  灵儿,你那么的爱你的母后和族人。为了你,师傅一定会找到你的妹妹仙儿,会让你的母后和族人幸福、快乐的生活!
  握紧手中的月形玉石,逗逗似乎做了什么决定。他的眼神坚毅,灰白色的道袍让他俊秀素雅的面容也增添了几分冷肃。
  见逗逗露出不同寻常的神色,鼠后抓着手中的逐月杖,有些失神,却又很快的恢复了高贵冷静。
  “现在天色已晚,我已经吩咐下人去准备厢房。两位少侠在地宫休息一夜,等明早再上路吧!”手持逐月杖,鼠后带着逗逗和跳跳走出了地宫的密室。
  抬起头,看到的是星子密布的夜空,格外的静谧,美好。
  “逗逗,既然事情有了线索,我们在这鼠族休息一夜,明早再去寻找线索吧!”跳跳见逗逗只是抬着头看着夜空,思量着确实不早了,明日还要早起离开,寻找线索。
  “好。”缓缓的吐出一个字,逗逗慢慢悠悠的踱着步子也不顾身后的跳跳,自顾自地走了。
  “哎,这神医,还真是颗痴情的种子啊!”看着逗逗渐渐堙没在黑暗中的身影,跳跳摇摇头,却也不去阻拦。只是随着鼠族的下属去了客用的厢房休息了。
  夜色下的玫瑰花田,空气中是夏夜独有的清冽的气息,那屡屡不绝萦绕在鼻尖的,是玫瑰花醉人的香气。微风拂过,火红的玫瑰花瓣随风摇曳飘荡,在这夜色下也不减它分毫的美丽,这鼠族的玫瑰花还真是异于其他地方的玫瑰。即时是夜晚时分,清冷的月色下,依旧夺目绽放。
  皎洁的光辉洒落,灰色道袍的少年站在漫天的玫瑰花田里,对着一块石碑静静伫立。
  “灵儿,师傅知道你最喜欢的就是玫瑰花了。灵儿,师傅来看你了!”
  少年的手中,抱着的是九百九十九朵盛开着的玫瑰花,没有一朵有污浊,没有一朵有破损,每一朵都是他精心挑选的,每一朵都是璀璨夺目的工艺品。
  “灵儿,你看,这玫瑰花多美啊。灵儿,你看看……”
  没有魔幻花,没有天狼门,没有魔幻沙,灰衣道袍的少年终于卸下全部的伪装,九十九朵玫瑰滑落,铺满了她青灰色的碑座,少年的身影已经扑到那块刻着有她名字的石碑下,哭的声嘶力竭,像是失去了全世界!
  “灵儿,师傅喜欢你!灵儿,师傅真的喜欢你,为什么,为什么,你都没有给我一个机会说?!从来都没有啊!灵儿!灵儿!灵儿……”
  锋利的玫瑰刺,划烂他的长袍衣角,划破他的脸颊手掌,却依旧阻止不了他想要和她亲近的心。
  “灵儿,我,真的喜欢你啊……”
  殷红的血色映着鲜红的玫瑰,夏夜中,月光下,一样的艳丽,一样的夺目。
第二十四回、恍若银河落人间 疑似仙子坠凡尘
   晨雾散去,天边的鱼肚白越见明显,枝头鸟声啾啾。鼠族的地宫虽然光线较为暗淡,在这金色的晨光之中,倒显出一种别样的宁静祥和,远离了那江湖的喧嚣和杀戮。
  “逗逗,你还好吧。”推开客房的门,跳跳看到的正是对面已经从客房中走出来的逗逗。只是逗逗满眼地血丝,眼袋青黑,面容憔悴,看起来一副没有休息好的模样。
  “没事,我们也该向鼠后告辞,去寻找那圣女仙儿了。”逗逗说着话,也不抬头看跳跳,只是自顾自地往前走。
  知道他是在掩饰自己的憔悴,跳跳也不说破,双手负在身后,摇摇头,也跟了上去。
  等到两人到了鼠族地宫的城门口,不多时,鼠后也带着卫兵赶到了。
  “两位少侠既然要走,那我也不便多送,在此,老身就为两位少侠以酒践行!”鼠后朝着身后挥了挥手,立马有一个紫红衣裙的鼠族侍女走上前来。
  二八年华的少女,手中端着铺着布旗的紫檀木端子,上面端正的摆放着三盏金樽清酒。
  “多谢王后款待,我们兄弟二人先干为敬!”跳跳和逗逗对视一眼,双双从木端子里端起酒杯,仰头饮尽。
  “好!两位少侠果然是爽快之人!老身与两位少侠就此拜别!”鼠后掩袖,亦是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掷掉酒杯,逗逗和跳跳翻身上马,两个少年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地宫前鼠族众人的视线中。
  “但愿他们能够平安找到仙儿!”鼠后目光凝滞,在心中默默祈祷。
  她身后的大祭司看出了鼠后的心事,上前一步,白发白须已是历经沧桑:“王后,您放心吧!我们的圣女,会平安回来的!”
  官道上,两个少年人骑着骏马正在极速奔驰。
  “逗逗,我们现在就顺着鼠后说的,当年鼠族迁移的路线来找那仙儿圣女。”跳跳挥动着马鞭,一边思索着昨天在密室鼠后说的那些话。
  “嗯,现在也只有这么一个死办法。”伸手探入怀中,握紧那微凉的月牙圣玉,似乎这玉石上面还带有灵儿的气息。“鼠后给的月牙圣玉还有那块放在仙儿襁褓中的玉佩也是极为关键的线索。我想,只要她还活着,我们一定能够找到她!”
  两个少年人几乎同时夹紧身下的马腹,扬起长鞭,“驾——”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已过了芒种时分,虽说是江南,却也让人感受到了几分燥热。两人这几日不停地从鼠族地宫赶往江南苏杭一带,按照鼠后给的信息寻找仙儿的下落。只是这一路之上,问遍了商贩行人,却是一无所获。
  “逗逗,这天色暗下来了,四周却没有见到城镇,我们就地休息吧。”跳跳驱赶着马匹,来到一处靠着山坡的平坦之处,随手将马儿放开,让它自己去觅食。
  “嗯,好。今晚我们就在这凑合一夜。”跳下骏马的逗逗舒了一口气,经过几日路上的舒缓,逗逗的心情明显还不错,看着这江南水乡的秀丽景色,人也精神许多。从马背上的包袱里掏出干粮食物和跳跳一起喝着水,吃了起来。
  只是这一到夜晚,抬头看着深邃的夜空,明月高悬,星子闪烁,四周是蝉鸣蛙叫,逗逗却觉得有些焦躁。
  看着那些似乎近在咫尺的星星,极美极亮。眼前浮现的却是那头戴茜红色蝴蝶结的可爱女孩。终于还是无法入眠,看着一边已经进入梦乡的跳跳,逗逗有些无可奈何地轻轻叹气。
  “何曾想到我神医居然也会有这么一天,竟会因为这些儿女之情的琐碎之事而无法入眠。罢了罢了,在如此沈静的月光下散步,也是难得美事。”
  想到这里,逗逗坐起身来,整理了下睡的有些褶皱的袍角,晃悠悠地朝着山坡上走去。
  这山坡倒是生的秀丽,虽然不高,就像这江南一样,给人宁静平和的舒适之感,却又不失其灵秀之气。
  沿着窄窄的小道走上山坡,逗逗看着脚下的小道,似乎是鲜少有人走过,却又经常有一个人走过。这小道既窄又纤长,山坡山满满的都是各色的野花和草药,车前、艾蒿、防风、益母草、麦芽、地榆、三七、牛膝、黄连、生地、青蒿……行医的职业习惯让他记住的更多的是草药的名字。等到走到山坡顶端的时候才发现,这山坡上竟然开的遍地的野百合。
  洁白的花瓣沐浴在月光之下,宛如一个个落入凡尘的仙子,清丽脱俗,带着江南水乡的温润雅致。微风吹过,空气中一直夹杂着百合淡淡地香味,让逗逗有一瞬间的恍惚,这么素雅的百合,开遍这山坡草地,倒也是别有一番风韵。
  抬头望向前方,竟然发现在这山坡背面的不远处是一条幽深的溪流。这溪流略微有些宽阔,上游隐隐约约看到是一处巨大的湖泊,水源充沛。
  溪流如一条白练,又似从天上落下的银河,急促地流水在不远处的潭中打了个弯,到这山坡下,水流已逐渐平缓。于炎热的时节下,空气中凉凉的水汽,让逗逗觉得十分地舒服,不知不觉,走近了去。
月光映在湖面上,波光粼粼,风摇树影,上流的流水声哗哗从不远处传来,逗逗闭上眼睛,运起真气,缓缓呼吸,心情渐渐变得平静下来,跟着便慢慢睁开了眼睛,无意识地扫了一眼平静的溪水面,就只一眼,胸中猛地一跳。
    只看到一只光裸的小脚从水里伸出湖面,脚趾看起来圆润娇嫩,肌肤在月光水波中竟有种莹莹的光辉,如笼轻烟。
逗逗吓了一跳,难道是水妖不成?
只一刻,这只脚便沈下去了,逗逗有些发愣的盯著闪着月光的湖面半天,看到水波泛起,入了魔障一般跟著水波泛起的方向前走去。忽然水声变化,一个黑漆漆的小脑袋浮出一半在水面上,看姿势应该是背对着他,一声长长地轻喘,像是潜水后的换气,分明是女孩子的声音,只是这声音听在耳里却是极柔极润,逗逗竟然情不自禁的脸红了。心想这荒郊野岭的,怎么会有女子大半夜出现在这溪水之中,一定是什么水里的妖物。正想着,那颗黑漆漆地小脑袋又沉了下去……
才平复的心情,不知不觉竟然被那声音勾得心中躁动,逗逗只觉得此处不宜久留,正要拔腿离开,却见水波微动,小脑袋又浮了上来,吸进一口气后,弓身下沈,柔嫩光洁的双肩浮上水面,然后又瞬间被溪水淹没,不过是霎那间的功夫,逗逗却突然愣住了,两腿竟是钉在原地迈不开步子。
没过多久,那个黑漆漆地小脑袋又浮了上来,水润洁白的身子浮在水面上,在月光下就像无暇美玉细细雕成的柳条一样,柔美纤长。这时,逗逗看到的正是她露出水面的上半身。
  她背部的曲线优美,肤如凝脂。月光下,她微微侧着半边脸颊,左肩上的月牙形胎记几乎与水色融为一体,发出淡淡的青绿色光芒。
  “灵儿……”银色光芒之下,那恍如隔世的侧脸出现在逗逗的眼前。如同一场美好的梦境一般,逗逗情不自禁地呓语着往前踏出一步,想要伸手去触碰那份只有梦中才会出现的幸福。
  “有人!”在水里明明正玩地欢快,却突然听到有人的声音,一抬头,看到的便是一个穿着灰色道袍的少年,正痴痴地看着自己!
  没想到修道之人竟然也会如此厚颜无耻!白嫩嫩地脸颊羞的通红,但是温润柔和地性子又没办法让她做出什么大喊大叫地事情。
  “不管了,先离开这里再说吧!”扯过放在溪水中石墩上的衣服,回头居然看见那个无耻之徒直直地朝着她走了过来。
  抓过一边的竹篮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就往岸边扔去。
  “不好,是蒙汗药!”恍惚中的逗逗还在不停地走向那梦中女孩的方向,等到呼吸到一股异样的气味时才清醒过来,只是,已经迟了……
  看到那抹灰色的身影慢慢倒地,然后再也没有了动静。她才敢小心翼翼地从水中探出小脑袋。迅速穿好衣服之后提起竹篮子再次望了眼逗逗的方向。
  “幸好爷爷让我备了蒙汗药出来,要不然今晚可就……”一阵心惊之后,她已经悄然消失在这溪畔夜色之中。
  如同一场梦境,不知道是开始,还是结束。
  “逗逗,逗逗!”耳边传来的声音十分地熟悉,逗逗睁开有些迷蒙的眼睛。一张俊逸清癯的面容出现在他的眼前。
  “逗逗,你怎么睡在这里啊!让我一阵好找!”跳跳一边扶起还带着睡意的逗逗,一边有些埋怨地对着自己的同伴。
  “昨晚?我怎么会睡在这里?”神医逗逗的脑子似乎也有些不大灵光,看到跳跳一脸“我怎么知道你怎么回事”的表情。逗逗使劲得拍了拍自己的脑子。
  “对了,我昨晚是睡不着,所以想到处走走来着,结果就走到了这里……然后,我看到了……”说到这里,逗逗突然停住了话语,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神医,你倒是说说你看到了什么呀。这荒郊野岭的,还深更半夜,不过这江南风景不错,溪流婉转,你倒是说说看,你是看到仙女还是女鬼啊?”看着逗逗一副惊讶又带着迷茫的样子,跳跳笑着打趣道,却也被逗逗的下一句话惊得有些发怵。
  “我看到了灵儿!”这话语肯定,似乎确信无疑。
  “逗逗,你说的,是真的?”跳跳从这边跳了一步来到逗逗的另一边:“这青天白日的,神医,你可不要吓唬我啊!”
  “我说看到了,就是看到了,难道灵儿我也会认错?”对于跳跳的怀疑,逗逗有些气愤的握紧了双拳:“灵儿一定还活着,灵儿一定还活着!我一定要找到她!灵儿,你放心,师傅一定会找到你的!”
  那一边,逗逗还在下定决心似得说个不停,跳跳的脑筋已经转了好几个弯。眼睛也随之四下搜索起来。
  “咦,这是?”看到逗逗躺着的地方零星地散落着些野百合,虽然已经被摘下来了,但是这清晨的日光不大,百合在晨露之下依然开的娇艳,没有败落的迹象。
  蹲下身体,跳跳捡起地上散落的百合花,然后放到鼻尖轻轻嗅了一下。
  “这花上有蒙汗药的味道,逗逗,你是不是因为中了蒙汗药才昏迷在这里的啊?”跳跳的脑海中飞速运转着,如果逗逗看到的是真的,再结合这落在地上,被人采摘下来的百合和落在百合花上的蒙汗药,看来至少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昨晚逗逗确实看到了什么人!
  或者说,是一个与灵儿相似的女人。
  答案似乎脱口可出,可是跳跳抬头看了眼还在不停念叨着要找回灵儿的逗逗,似乎连自己的问话都没有听到。
  摇了摇头,将手中的百合花丢下。
  不管如何,至少,现在似乎看到了线索。
  拍了拍逗逗的肩膀,跳跳语重心长得说道:“好了好了。逗逗,我们现在就去找圣女吧!”
  
第二十五回、金玉满堂黄梅调 冬梅楼阁女驸马
  披着晨光,一路上两人一个沉默,一个思索,倒是有些安静的过分,不似这两人寻常时候的样子。
  复又行了三五里,跳跳终于出言打破了一路上的沉寂。
  “逗逗你看,我们又到了一个城镇。”看着不远处的石碑上,刻着三个青灰色的大字:清溪镇。这石碑年代似乎有些久远,字迹已经上了一层细细的青荇。
  “外面这条溪流从上游的湖泊流经这个镇子,想必这清溪镇,正是由此而来。”逗逗端坐在马上,看了眼镇外静静流淌的溪水,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昨晚见到的画面。
  “嗯,不管怎么样,我们先进镇子,看看能不能找到圣女的线索。”跳跳一手抵在下颚,随即在脑海中思索着这清溪镇的方位。“我们现在处于江南之处,鼠族之前居住的地方是苏杭一带,鼠后遗弃圣女仙儿的地方是迁移的途中。这清溪镇位于苏皖地区,正是鼠族当年迁移的必经之地,也许这里,能够找到我们一直要找的人!”
  跳跳的话并未得到逗逗的回应,一直以来,灵儿没有死去的念头一直存在于他的心里,昨晚看到的容颜,分明就是心心念念的灵儿。也许,也许,他们要找的仙儿就是灵儿,也许,鼠后是另有所图,当年已经救下灵儿将她秘密送到了这江南。
  脑海中,有一万个理由一万个可能涌出,逗逗想要证明的也只是灵儿没有死,这样一个看似简单却又极其荒谬的事情。
  不用想,大概也能猜出发呆的逗逗在想什么,跳跳也不怪他没有反应。直接挥鞭奔向近在眼前的清溪镇。
  “喂,跳跳,这已经是我们到达的第五十八个镇子了吧!不过看这镇子,与那些繁华的都城也没什么区别嘛!”这清溪镇腹地宽阔,人丁兴旺,街市热闹,与那些大的都城相比,倒也只是少了几分大气,多了几分乡土世俗气息。走在街道上,喧闹的气氛,倒是让逗逗提起了几分精神。
  “这清溪镇处于交通要道之上,方圆百里也没有其他城镇,过往旅客都在这里停留,久而久之,自然也就繁华富庶了。”对于这里的繁荣,跳跳也有些吃惊,但是转念一想,便也明白了过来。
  “哈哈,好香啊!好几天都没吃到鸡腿了,跳跳,我们找个地方先饱餐一顿吧!”夸张的摸着自己瘪瘪地肚子,逗逗闻了闻空气中酒肉的香味,看样子馋虫已经发作了。
  “哎,真是服了你了。一时一个变脸啊!不过,打听消息,自然是要到酒楼茶馆。哈哈,逗逗,走,我们去吃点好吃的。”看到逗逗精神了几分,跳跳也情绪高涨,一路上饱受馒头摧残的难兄难弟牵着马,问了路人,直奔这清溪镇最大的酒楼——金玉满堂。
  金玉满堂,听街市上这里的百姓说,它是清溪镇最大的酒楼,结合着茶馆,饭庄,酒肆,赌场,勾栏,妓院为一体的娱乐休闲好去处。
  因此,这清溪镇还有一首人口相传的儿歌:金玉满,销魂窟。温香软玉怀中抱,酒肉穿肠醉生死,金银珠宝一挥尽,谈笑风流不思蜀。
  之前听着倒还不觉得,只是当两人站在这金玉满堂的门口,逗逗和跳跳才发现这首儿歌里形容的金玉满堂不及眼前这座奢华建筑的十分之一!
  不似盟主府的大气,不若铸剑山庄的巍峨,眼前的建筑金碧辉煌,从中传出的笑语轻扬。等到步入其中,抬头再望。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歌台暖响,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风雨凄凄。
  进了这楼内,却又发现之前看到的只是一个开始。上北下南,左西右东,按照方位,金玉满堂又分为春樱,夏荷,秋棠,冬梅四处楼阁,四阁的中间是一处巨大的露天广场,又有能工巧匠将镇外的溪水引入,流经广场四周,只留下中间的圆台作为表演之用。溪水中畔,又遍植花草灵芝,恍若仙境。
  这金玉满堂的老板必定是一位极为会做生意的人。
  春樱楼,粉纱缥缈,红袖添香,回廊间,樱花朵朵,倒是常年开放。春色融融之处,正是勾栏妓坊之地。
  夏荷楼,叮当不绝,馐珍味美,亭台处,莲荷绽放,隐着缕缕酒香。推盏交杯之时,正是酒楼饭馆所在。
  秋棠楼,热闹非凡,人声鼎沸,大厅中,金棠遍布,金银灼灼成堆。扑克骰子牌九,正是赌场销金之处。
  冬梅楼,宁静雅致,香茗清幽,厢房里,玉雕红梅,诗词书画琴瑟。黄梅曲调悠扬,正是茶室风雅之所。
  “我的天哪,跳跳,你掐我一下,这不是在做梦吧?”看着眼前的景色,逗逗的表情简直称得上是目瞪口呆。
  “啊!”还沉浸在金玉满堂声色之景中的逗逗突然叫了一声。“啊!跳跳,我叫你掐,你还真掐啊!”逗逗只觉得肩膀处一阵火辣辣地疼传来,整个人都蹦了起来,朝着跳跳叫嚷着。
  “哈哈哈哈,不是你叫我掐你的嘛。”跳跳看着逗逗疼得乱蹦乱窜地样子哈哈大笑,“好啦好啦,你就别嚷了,走,我们去夏荷楼,我请你吃鸡腿。”
  懂的见好就收的道理,跳跳也不在逗趣,拉着逗逗上了夏荷楼。
  “好吧,看在鸡腿的分上,本神医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你这一次了!”对于跳跳的捉弄,逗逗在听到鸡腿之后马上变了神色,步子比跳跳走的还快上了几分,几句话之间两人已经坐上了夏荷楼二楼一处饭桌上。
  “小二,上菜!”逗逗扯着嗓子喊着,那边立马有小二弯着身子过来拿出菜单。
  “来来来,把什么红烧鸡腿,糖醋排骨,清炖鲫鱼,燕窝鱼翅的,都给我端上来!”反正也不要自己付钱,逗逗都捡着贵的好吃的点,听的一旁的跳跳嘴角直抽,心疼着自己的荷包。
  这金玉满堂果然实力雄厚,不一会儿,满满的一桌子菜就出现在逗逗和跳跳的面前。
  “小二,再给爷上两坛好酒!”看到跳跳渐渐瘪下去的荷包,逗逗有种出了一口气的快感。
  哈哈哈哈,让你掐我,让你掐我!
  两人一边吃着美食,一边暗暗较量地时候。楼下露天广场上传来了女子报幕的声音。
  “金玉满堂感谢各位客官的光临,接下来,有请冬梅楼的仙儿姑娘给大家带来一段黄梅小调……”
  女子接下来的话,逗逗和跳跳并没有听清楚,因为在听到“仙儿”两个字的时候,吃的正嗨的两人顿时就像被点了穴道一般,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这两人呆愣的样子极为搞笑。尤其是逗逗,灰色的圆领道袍上还沾着不知名的黄色汤汁,嘴里正塞着一个大鸡腿,肉汁沿着嘴角流下,右手中是一条烤鱼,左手中是一盏清酒。简直和街头的那些乞丐流浪汉吃食时的样子有的一拼!
  “跳跳,她说的是仙儿?!”还含着鸡肉的嘴,吐出的字音都是模模糊糊地,鸡肉还顺着牙缝喷了出来,正好喷到对面跳跳的脸上。
  “逗逗!”跳跳嫌弃的拿出手帕擦掉脸上的口水和鸡肉混合物,七剑兄弟之间的默契和熟悉倒也让他听清楚了逗逗的话。
  “她说的,确实是仙儿。”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肯定。再往楼下望时,已经看到有十来个人从夏荷楼对面的冬梅楼走了出来,向着四楼中间的露天广场行去。
  这一行人,十有八九都是妙龄女子,体态轻盈,步伐摇曳,手中拿着小锣,琵琶,竹笛,唢呐之类的管弦乐器,倒是一位老人显得有些突兀。
  这老人看似已是古稀之年,步伐也有些蹒跚,手中拿着的是一把乌木做的二胡。细细看去,他食指、拇指还有虎口之间皆是厚厚的茧子,想必是在这二胡之上已经研习多年。
  老人的身旁是一位穿着布衣青裙的少女,有些柔弱的跟在老人身后。这少女削肩窄腰,柔弱如柳。只是她的脸上蒙了一层青色的面纱,遮住了少女的容颜,只露出两只漆黑的眼睛,行走之间,面纱微扬,却更想让人一探真容。
  只见那少女将老人扶到露天广场,那边早已有人将椅子桌子摆好。老人找了处椅子坐好,便开始调试手中的二胡。
  “哎。”逗逗看到这里,却是叹了口气,引得跳跳望向他询问。
  “逗逗,怎么了?”
  逗逗摇摇头,神医的职业习惯尽显:“我看这老人家活不过半月了。”
  “哦?怎么这么说?”跳跳不禁询问,这老人虽然看起来年事已高,满头白发,但是还能够在这里吹拉弹唱,想必也还能多活些年岁,没想到逗逗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老人家嘴角流黄,眼神污浊,眼角发青,步伐行走之处,下盘力道不稳,想必是经年劳累,种下顽疾,已经是回天无力,无法救治了。”逗逗叹息着生命易逝,台下已经有丝竹之声屡屡传来。
  渐渐的,四楼之间,淳朴流畅,质朴细致的黄梅调响彻“金玉满堂”。
  “为救李郎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中状元着红袍,帽插宫花好啊好新鲜。我也曾赴过琼林宴,我也曾打马御街前。人人夸我潘安貌,原来纱帽罩婵娟……”
  “这姑娘曲子唱得倒是不错啊!”听到这唱腔淳朴,活泼清新的黄梅曲调,跳跳倒是附庸风雅起来,手上还打上了节拍。
  再看那唱曲儿的人,正是那位布衣青裙的蒙面女子。她一举手,一抬足,一转身,一回眸,虽说看不到她的模样,却让人产生无尽的幻想。
  “美,真是清丽婉转,素雅别致啊!”青色的身影让跳跳有一瞬间的恍惚,光看这身段,听着这曲子,跳跳也不由地出声赞叹,怪不得都说这冬梅楼常常引来一大帮才子佳人,看到这姑娘,便也知这冬梅楼中皆是才艺双馨的女子啊!
  只是,似乎,有什么不对经的地方。哦!对了!若是平日,听到自己这么说,逗逗早就嘲讽开了,可是今日?
  回头看向逗逗,却发现他瞬也不瞬地盯着露天广场中间唱曲的少女,眼神有些不同寻常。
  “逗逗,你怎么了?”这段时间逗逗的异常几乎是家常便饭,但是跳跳为人谨慎,总觉得多问一句还是好的。
  “这个女孩,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我考状元不为把名显,我考状元不为做高官,为了多情李公子,夫妻恩爱花好月儿圆……”
  这声音,似乎,也在哪里听过……
  “哎呦!”突然后脑勺被重重一击,恍惚地逗逗终于回神。“跳跳,你打我干什么!”
  看着逗逗疼得龇牙咧嘴,嘿嘿,感觉荷包空了时候的心疼,似乎也消散了一些:“打你个大头鬼,白日做梦!”
  “啊!好你个跳跳,竟然说我白日做梦!不知道刚刚是谁对着人家小姑娘犯花痴!”这样,两人竟然闹了开来,等到歇息下来的时候,露天的广场上早已换了其他的表演,却再也无法让两人提起兴趣。
第二十六回、夏荷楼惩恶刘三 永济巷暗寻谪仙
  “你说,这仙儿会不会就是我们要找的圣女仙儿?”跳跳面对美食,却不似逗逗一般,细嚼慢咽,吃相倒是儒雅地很。
  “……我不知道……”逗逗沉默了半天,冒出一句话,却和没有说过一样。
  “对了,鼠后不是给了你一块月牙圣玉嘛,说什么有仙儿的信息时会有什么反应来着。”跳跳想到之前鼠后说的话,急忙给逗逗提了个醒。
  “哦,对了,你不说我都快忘记了!”灰色道袍的少年一拍脑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手忙脚乱地翻开衣物寻找起来。
  “看!跳跳,我找到啦!我找到啦!”终于从衣服里侧密密麻麻的衣兜里找到了那块月白的月牙圣玉,逗逗高兴地拿给跳跳看。
  “啊!圣女仙儿就在这附近!”当月牙圣玉呈现在两人面前时,这玉石正散发着莹莹的光芒,这光芒在白日里也看的十分清楚。
  就在两人惊讶的时候,隔壁桌子却传来哄闹的声音。
  “呦,这小妞不去卖唱倒来这里卖花啦?”这声音拖长着腔调,听起来格外的刺耳。夹杂着一些起哄的声音。
  “小妞曲儿唱的不错,来来来,把面罩摘了给大爷亲一个!”
  “小妞,来来来,陪大爷喝杯酒。”
  “别卖什么破花了,走,跟着大爷,包你吃香的喝辣的。”
  “……小妞,爷和你夫妻,恩爱,恩爱……”
  逗逗和跳跳循声望去,看到的是一个瘦弱的背影。麻布的上衫,湖青色的长裙,正是方才在露天广场唱曲的少女。此时,她左手挎着一个竹编的篮子,里面盛满了洁白的百合,似是刚刚采摘下来一般,鲜活雅致。只是,在一帮男客的拉扯之下,篮子中的百合已经零星地跌落在地上。少女虽然死死地护住脸部,但那青色的面纱也快要被人摘了下来。
  “住手!”正当一只“咸猪手”要摘下那少女面纱的时候,一只筷子笔直地射向那只快要触及到少女面纱的手。与此同时,一声“哎呦”声发出,然后就是怒吼:“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竟然敢打我刘三爷!”
  “怎么?我打的就是你!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还想强抢民女!”逗逗腾空转身一旋,瞬间,已经到了隔壁桌,一只脚正踏在那乱叫嚷的刘三爷的板凳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你你你!你竟然敢打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看到逗逗竟然欺负到自己头顶上来了,这刘三爷想必长这么大还没有吃过这样的亏,顿时瞎嚷嚷了起来:“我可是这清溪镇四富之一——刘家的刘三爷!护卫护卫,还不给我上!”说着就手舞足蹈地搬来救兵,指挥着他们去攻击逗逗。
  “我管你你牛三爷还是猪三爷!我神医逗逗今天打得就是你!”逗逗一脚将板凳踢飞,正好砸在刘三爷的身上,又是一阵哀嚎。等到逗逗再准备上前的时候,却是已经被一群护卫围困住了。
  “哼哼,就这点人,还想拦得住我神医?”看着眼前这几个只是靠着身强力壮,实际毫无内力的侍卫,逗逗连身后的雨花剑也未曾拔出。
  “秋风扫落叶——”一个横扫腿,已经将那七八个护卫打得人仰马翻。
  “你你你!你别过来!”之前还嚣张的刘三爷,此时无比的狼狈,一身的绫罗绸缎已经被撒了一地的饭菜汤汁染的乱七八糟,而他还在其中挣扎着后退。
  “呵呵。”逗逗轻笑着一步一步逼近,跳跳倒是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是一副双手抱胸,看好戏的模样。逗逗最近一直心情不佳,正是没有出气的地方,今天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出气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插手,否则逗逗心火不消,倒霉的可就是自己了。
  突然,刘三爷伸手扯过一个人,抓着那人的头发恶狠狠地威胁道:“你,你别过来,再过来,我,我就不客气了!”
  而他手中抓住的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因为打斗而躲在一边的卖花青衣少女。
  虽然,青丝已经被刘三爷扯得凌乱不堪,但是那双露出青纱的眼睛却是格外的镇定。不言不语,这少女就任由他抓着。
  “哈哈哈,今天我倒要看看你长得什么样?”看到逗逗停止了逼近的脚步,刘三爷得意地哈哈大笑,站稳脚步之后仍是色性不改,第一件事便是来扯那少女脸上的面纱。
  少女一时不防,竟然被他扯了个正着,青纱落地。
  “我呸!原来是个丑八怪啊!真他妈的恶心,还害的老子吃了这么大的亏!”在看到少女面容的那一刻,在场的人几乎都愣住了。
  原来,这少女从右脸的耳下到嘴角,全是青黑色的胎记,左边嘴角之处也有一道红色的伤口,看起来虽说不是凶神恶煞,却也称的上是相貌丑陋,无盐之女了。
  “姑娘,你没事吧?”那刘三爷见少女这般模样,直接嫌弃的往旁边一丢,跳跳及时出手,扶了一把。
  “我没事,多谢少侠相救!”看到跳跳身负长剑,便知他是江湖中人。仙儿微微福了个礼,后退一步,随后又从衣服里取出一条青色的面纱将面容遮好。
  “好一个玲珑剔透,处变不惊的女子!”见到如此,跳跳心中不由赞叹。
  这边,逗逗和那刘三爷还在僵持着,准备再战。那边,远远地便传来一阵惊呼声:“哎呦喂!这是怎么啦?”
  人未到,声先至。等到众人都看向那发出声音的方向时,只看见一个穿着红金大褂的肥胖妇人摇摇摆摆地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二八年华的小丫鬟。
  “怎么啦?怎么啦?各位爷,是不是小二们有什么怠慢的地方?金玉在这里先给各位爷陪个不是!”那中年妇女头戴金钗红花,脚着锦缎丝履,看起来十分的富态,就连嘴皮子功夫也十分了得,一出场,就认错,让人无话可说。
  “金老板,我可不是故意捣乱,是这个小子打人在先!”已经被手下搀扶着坐到一边的刘三爷,看到这金玉一来,却是有些慌神,连忙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指着逗逗就分辨道。
  金玉顺着刘三爷手指的方向看向逗逗,连带着一旁的跳跳也瞅了几眼,然后便露出一个和颜悦色的笑容来。
  “刘三爷,我看这两位少侠的样子,不像是不明是非的人啊!是不是您先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儿啊?”金玉看到了正缩在一边的仙儿,向身边的一个丫鬟使了个颜色。那丫鬟手快,立马将仙儿拉到了金玉的身边。
  “呦,刘三爷,我们这都是开门做生意的人,这清溪镇也就这么大,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仙儿虽说是个卖唱的姑娘,但是她在我这‘金玉满堂’一天,她就是我金玉的人!呵呵,三爷若是想要姑娘,尽管去‘春樱楼’,我金玉一定找些个漂亮的姑娘好好侍奉您。您看,是不是现在就要我送您过去?”笑意盈盈,却未及眼底,刘三爷突然看着金玉,生生打了个寒颤。
  “您瞧瞧,您瞧瞧,您这身上都弄成这么样了。来人呐,带三爷下去换身衣裳,今日的酒菜就当是金玉给三爷的压惊的!”说着,那金玉拍了拍手,四五个汉子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逗逗皱了皱眉,抬头看向跳跳,毫无意外地在对方眼底,看到了惊讶的神色。
  “不用了,不用了,金老板,我,我自己回家换就好啦,不劳烦您了,酒菜,还,还有夏荷楼的损失,我来付,我来付!”说着,那刘三爷似乎是在害怕什么似得,连扶着他的护卫都被他挥开了,跌跌撞撞地就下了楼。
  “你们别愣着了,赶紧把这里收拾收拾吧,记得,刘府送银票过来的时候,要双倍!”对于刘三爷的落荒而逃,金玉似乎见怪不怪。只是拉着一边仙儿的手,续续说个不停。
  “你怎么又来这楼里卖花了?你不是不知道这些客人是个什么德行!哎,刚刚你爷爷似乎又发病了,你快去看看吧!”
  “什么?!爷爷又犯病了!”听到金玉的话,仙儿吓得手一抖,挎着的竹篮子几乎都要落下,转身就要离开。
  “来,这些你拿着。”金玉从袖子中似乎掏出了什么直往仙儿手中塞。
  “不行,金玉姐,我不能再要你的钱了!”仙儿看也不看,只是把东西往回推。
  “傻孩子,这是你今日的工钱,给你爷爷治病要紧呐!”这句话正是戳中仙儿的软肋之处,终于,还是将推出去的东西收入衣袖之间。
  “谢谢你,金玉姐!”收好东西,仙儿回头望了眼还有些傻愣的逗逗,然后转身离去,再也没有回头。
  “两位少侠,今日之事,想必我‘金玉满堂’也有不当之处,还请两位少侠见谅,这的酒菜,也权当做给两位少侠赔礼了。”看着仙儿离去,金玉又换上了一副笑脸迎人的模样,朝着逗逗和跳跳福了福。
  “嘿嘿,金老板客气了,是我莽撞了,还让‘金玉满堂’损失了不少,这费用我们也理应承担的!”逗逗听到金玉这么说,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说起了客套话。
  “哦?既然少侠这么明事理,那我也就不便推辞了。掌柜的,来给两位少侠算一下今天的损失,然后到账房结账!”说完,金玉也不顾两个已经在风中石化了的少年,一步一摇地又慢慢走出了夏荷楼。
  “……”
  “……跳跳,我没听错吧?”逗逗眼睛还是傻傻地盯着金玉离去的方向。
  “你个呆子!”一个板栗下来,正打在逗逗的脑门上。“人家都不要你赔了,你还抢着赔钱!真是个呆子!”跳跳气得上蹦下跳,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喂!喂!我哪知道她会那样说啊!明明都说不要我们赔的!”捂着被打的生疼的脑门儿,清秀的少年瘪着嘴,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你之前看到那个刘三爷对她的态度,你也应该提防着点啊!”跳跳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哎,算了,这金玉看来是不简单!我们先付了钱追上仙儿再说吧!”
  说着,跳跳一个跃步,已经从夏荷楼二楼跳下,逗逗只得乖乖地付了钱,拿起包袱几个腾跃,快速跟上跳跳。
  两人几经辗转,终于在路人和月牙圣玉的指引下跟随仙儿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小巷。
  “永济巷。”跳跳看着巷口残破的标识,再望了望巷子里的情景。
  这巷子幽深昏暗,湿气极重,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酸臭的馊味。巷口的篙草已到半人高的地方,却也没有人打理。废旧的东西乱七八糟地躺在巷口,挡了一大半的路。一看,就知道是那种贫民所聚集的地方。
  “妈呀,怎么会有人住在这种地方!”一只半个手掌大的蜘蛛突然从巷口半空中吊在了逗逗的眼前,逗逗吓得惊叫一声,拔出雨花剑就砍。
  “逗逗!”跳跳无奈地扶额,“你可是神医啊!”
  “哦,是,我是神医!”听到了跳跳的话,逗逗赶紧收起雨花剑,掸了掸落了灰白道袍,双手负在身后,昂首挺胸,十分有气魄的向前走去。
第二十七回、敬孝心神医出手 救爷爷甘做牛马
  才行几步,便隐约看到前面有几个六七岁的孩童似乎在追赶着什么人,不停地捡起地上的小石头,烂菜叶什么的朝着那人丢去,嘴里还不停的叫嚷着。
  等到近了,才听清楚那些孩童唱的曲子:
  “黑胎记,咧大嘴,
  不是仙来是个鬼。
  克死爹来,克死娘,
  克的全家死光光!”
  “哈哈哈哈,丑八怪,砸死她砸死她!”
  “哈哈,我砸到她了,我砸到她了!”
  “丑八怪!咧大嘴!丑八怪!”
  “砸死她,砸死她!”
  逗逗和跳跳再往前几步,看到的正是蒙着青色面纱的仙儿。
  此时的仙儿被一群孩童推搡在地上,面对不停砸到身上的石子和菜叶,她只得狼狈地不停地躲避着。饶是这样,手背和额头上依稀还看到了擦伤的影子。
  “喂,你们在干什么?”逗逗皱着眉头,面对一群孩子,他做不出像对待刘三爷那样的事情。只是眼前的这一幕他也实在是看不下去,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仙儿弱小的身体挡在自己的身后。
  那些孩童们一看是陌生的面孔,不由地倒退了几步,几个年纪大的眼尖的,瞧见逗逗和跳跳身后背着的长剑,丢下手里的石头,一溜烟地便跑得没了踪影。那些小的,看大的都不在了,也都四下轰跑掉了。
  “姑娘,你没事吧?”逗逗回过神来,去扶摔倒在地上的仙儿。
  面对眼前那只伸到自己面前的手,仙儿却退缩了几步。并没有借着逗逗的力站起来,只是自己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眼前的少年灰白色的道袍,一顶同样灰色的道帽戴在头上,束住了一头的青丝。面容秀气儒雅,身上传来淡淡的草药香气。
  只是,这人,她认识。
  这个人,分明就是那天晚上看到自己洗澡的男子。
  想到那晚的情景,仙儿微微低下头,面纱下的脸颊染上了淡淡地红晕。也没有说话,就转身离去。
  “哎?这姑娘怎么回事?你之前扶她,她还道了一声谢。怎么,这次我救了她,倒是一言不发,真是古怪!”逗逗看着仙儿离去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地说着。
  “现在就别说什么古怪了,你看看那月牙圣玉是个什么状况再说!”打断逗逗的疑惑,跳跳提醒着他还有要事没有办。
  知道跳跳所言紧要,逗逗也不再与他斗嘴,趁着仙儿还未走远,赶紧取出身上的月牙圣玉。
  只见那月白色的玉石在光线昏暗的小巷中越发的明显,散发着幽幽光芒。
  “看来,这仙儿就是我们要找的圣女无疑了!”跳跳看到月牙圣玉如此反应,托着下颚缓缓出声。
  “那我们跟上她,看看有没有鼠后说的月形玉佩!”说话间,逗逗已经弹跳出去,毕竟关乎到自身剑魂的事情,玩闹归玩闹,正事还是要办的。
  “好!”跳跳应声,几个腾跳,也跟上了逗逗的步伐。
  等到逗逗和跳跳在七拐八拐的小巷子中找到仙儿的踪迹时,正看到她走进了一处破旧的小屋子里。这屋子是泥土夯成的土墙,一扇坏了半边的木门虚虚地掩着。从外面看,屋里里面黑漆漆地,逗逗和跳跳看着仙儿走了进去,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堂堂鼠族圣女,竟然沦落至此,再加上他们之前所见到的,也不知道这十八年来,仙儿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对视一眼之后,逗逗和跳跳两人已经一左一右,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土屋之外。这土墙几乎没有什么隔音的效果,那破了半面的木头门更是形同虚设。
  屋子里,传来老人阵阵咳嗽的声音,夹杂着仙儿清灵婉转的嗓音:“爷爷,您慢点,您慢点。金玉姐给了我今天的工钱,我刚刚买了药来,快,爷爷,赶紧把这药喝了吧。”
  “咳咳咳,咳咳……咳咳……”老人咳得十分地艰难,听在人心里十分难受,何况是从小就与爷爷相依为命的仙儿。
  “爷爷,你等等,我去给你请大夫!”就算是给爷爷顺气也没用,看着面前的爷爷咳得眼水直流,仙儿自己的眼角也红了个通透。
  “咳咳,咳咳,不要去……仙儿……爷爷,爷爷没事……”听起来,老人家似乎在阻止仙儿出去求医。
  “爷爷,您都咳成这个样子了,必须去请大夫!”这语音虽然柔和,语气却十分地坚定,爷爷的病情再也拖不得了,只是,只是……
  “……咳咳,傻孩子,家里面,哪里……咳咳,哪里还有钱……咳咳,去请大夫啊……”老人家哀叹一声,昏花的老眼里面却是透着一丝清明:“仙儿,不要,不要为了爷爷做傻事啊……咳咳,咳咳……”
  “爷爷,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知道爷爷在担心什么,若是一个女子沦落风尘,自是可以用身体换来更多的钱,但是,若是那样,恐怕爷爷就算是死,也不会吃用自己身体换来的钱买的药。
  想到这里,仙儿从贴身的小衣中掏出一个棉布的小布袋,下定决心一般,将布袋紧紧的握在掌心,然后,又缓缓松开,柔声对着半躺在床榻上的老人说道:“爷爷,你不要担心,我去把这个玉佩当了,一定能换到钱请到大夫的!”
  “咳咳,咳咳,不行……仙儿,不行……”看到仙儿将小布袋拿出来的时候,老人几乎就知道她打得是什么主意了,急忙制止:“这可是,可是你亲人……咳咳……唯一留给你的东西……咳咳……若是,若是没了它,你以后……咳咳,就无法和亲人相认了……咳咳……”老人分明是病入膏肓,连说几句话都要咳上个半天,仙儿只得在一旁不停地给爷爷顺气。
  “不,爷爷,我从小就被亲人抛弃了,是您养了我十八年,您就是我的亲人,如果您都离开了我,那我就再也没有亲人了。”说着说着,仙儿的眼泪已经控制不住的流下。印得蒙面的青纱水晕一片。
  “……咳咳,我说不行……咳咳,就不行,咳咳……咳咳……咳咳咳咳……”老人又急又气,一下子动了心火,竟然咳嗽不止,吓得仙儿一下子就慌了神。
  “逗逗,还不快救人!”在屋外听了半天的跳跳实在是看不下去这对可怜的祖孙俩,招呼着逗逗赶紧进屋救人。抬头再看,哪里还有什么逗逗的影子啊!这小子,一早就进了门了。
  “仙儿姑娘请让我帮你爷爷诊脉!”一进屋,逗逗也不废话。直接对着眼带泪水还看着自己发愣地仙儿说话,一边就要给床榻上的老人请脉。
  “你是?”看到逗逗熟练地揭开被子,放好爷爷的手腕,右手已经自然地搭上了爷爷手上的筋脉。
  “仙儿姑娘请放心,这位就是江湖上盛传的神医逗逗,有他在,你爷爷不会有事的。”这时才晃晃悠悠走进屋的跳跳看了眼逗逗,不慌不忙地对着仙儿解释。
  “神医逗逗?”仙儿突然想起之前在夏荷楼的时候,似乎在他教训刘三爷的时候也自称是神医逗逗。虽然不是江湖中人,但是七剑之名,这天下寻常百姓也尽数皆知。这神医逗逗便是七剑中的雨花剑主,传闻他医术了得,出身行医世家,后来又得到海明法师的毕身真传。行走江湖,救人无数,对于贫困弱小的穷苦病人,时常免费救济还赠送灵丹草药。
  看来,自己是错怪他了。细细想来,那天晚上的他,似乎也有些不寻常,这中间,恐怕是有什么误会。
  这样想着,仙儿心中之前对逗逗的偏见,也消散开去。看着他为爷爷诊脉的侧脸,俊秀清雅,一副认真的模样。
  突然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就在仙儿自顾自地想着自己心事的时候,那边的逗逗已经传来一声重重地叹息声。
  “神医,怎么了?”听到叹息声回过神来的仙儿心里一沉,虽然知道可能会听到的后果,但是还是问出了口。
  “之前是我估计得太乐观了了,现下看来,你爷爷也就是这几天的日子了。”早就撒了点“安魂香”让床上的老人先睡过去,逗逗才缓缓地对仙儿说出了残酷的事实。
  “怎么会?怎么会!爷爷身体一直很好的,怎么会……”说到后来,那声音中已经带着哽咽和哭腔,正当逗逗准备劝慰的时候,却没想到面前的女孩已经扑通一声跪在了自己的面前。
  “神医,求求你,救救我爷爷,就算是做牛做马我也愿意!”消瘦弱小的女孩以头点地,砰砰作响,等一边的跳跳眼疾手快就要来拉她的时候,额头上已经是一片乌青。
  “仙儿姑娘,你这是干什么啊!”逗逗又急又乱,赶紧来扶。这也没几天,怎么还受了人家母女两的双连拜啊!这可是要折寿的啊!
  “仙儿姑娘,不是我不救,只是,人到了这个年纪,已经是朽木之躯,我也只能让你爷爷多熬几天,走的时候,安详一下。”双手扶起眼前的女孩,逗逗看到的只是她蒙着青纱的脸和磕得乌青的额头。
  见逗逗说的如此明了,仙儿的目光中隐隐含泪,最终还是点了下头。
  一顿交谈之后,三人终于坐了下来。
  屋外已经染了夜色,仙儿坐在昏暗的屋子里呐呐地问道:“你们说,我是鼠族的圣女?”
  “是啊,仙儿,这鼠族圣物月牙圣玉还有你带着的那块月牙玉佩就是证明!”逗逗掏出月白色的月牙圣玉递到仙儿面前。那玉石看到了仙儿似乎像是看到了主人,光芒更盛,这漆黑的土屋倒是被照了个通透明亮。
  接过逗逗递过来的月牙圣玉,仙儿又从小衣中掏出那块月牙形的玉佩,月白色的玉佩和月牙圣玉似乎是同样的材质,上面雕着两个娟秀的小字:仙儿。爷爷说过,把她叫做仙儿,就是因为捡到她的时候,发现这块玉佩上有这两个字,想必是她的家人给她取的名字。
  “呵呵,照你们这么说,是因为我那个叫灵儿的姐姐死了,所以她才想要找我回去的?”突然仙儿笑了起来,许是怕吵醒爷爷,这笑声压抑着,却在这黑夜中让人感到无尽地悲凉。“是想要重温天伦之乐,还是想要我叫她一声娘?”这样的反问消散在空气中,没有人可以作答。
  “若是真心想要我这个女儿,那么,十八年前又为何将我抛弃?”似乎是对着空气问完最后一个问题,仙儿将手中的月牙圣玉和月牙玉佩一起交到了逗逗的手上。
  “你们回去告诉她吧,我不会回去的,因为,我的爷爷,他在这里!”明明是十八岁的妙龄少女,一番话,却说得满是沧桑。
  逗逗和跳跳默然无语,相较于从小就受到万千宠爱于一身,被鼠后和整个鼠族当做掌上明珠的圣女灵儿来说,眼前的仙儿简直就像一粒微小的尘埃,被风吹离人海,踏入尘土,遍寻不见。
  “既然她不走,我们就无法完成鼠后交给我们的重托,再说雨花剑的剑魂也不知道是什么,逗逗,看来我们也要留下了。”已经走出土屋的跳跳踏着夜色前往客栈,一边对着身边的逗逗说道。
  回头看了眼漆黑的小屋,逗逗眼神闪烁,最终还是说了话:“如此,我们便留下吧!”
第二十八回、快活林十三太保 陵墓室紫云奔雷
  快活林,杏花灿烂如烟霞。越到深处,那股沁人心脾地醇香立即扑面而来,不用说,这漫天的杏花林里一定藏着绝世的佳酿。
  白衣的少年人身下骑着的是和他衣衫同色的白色骏马,轻皱眉心,看来是有什么急事,倒是少了这份赏花饮酒的心情。
  “驾,驾!”虹猫不停的催动着身下的踏雪前往快活林奔雷山庄的陵园。头顶上,金黄色头羽的灵鸽围着他上下翻飞,一同前进。
  “虹猫——虹猫——”似乎有声音从身后传来,虹猫耳朵一动,静心侧耳去听。
  “虹猫——”那熟悉的嗓音宛如天籁一般,分明就是那最熟悉的人。少年人勾起唇角,弧度温软,似乎连自己都没有发现。
  “踏雪,是蓝兔!”连一贯朗朗的声音都变得柔和了几分,有多少天,没有见到她了?
  “虹猫!”只是几息之间,身后策马赶来的蓝兔已经来到了驻足等待她的虹猫身边。
  “蓝兔,你怎么也来了?”看到蓝兔跟了上来,虹猫再次策马。看来莎丽和大奔是真的遇到了麻烦,连蓝兔也一起通知到了。
  “我收到了莎丽的传书,说是在陵园里面取水火棍的时候疑似遭到了魔教的阻击,大奔还受了重伤!”蓝兔说着,气息有些不稳,想必也是连夜赶过来的。
  想到这里,虹猫下意识地望向蓝兔身旁,皱了皱眉:“缃菱呢?你们不是在一起的嘛?”
  虽然对这个半路上冒出来的小女孩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但是总也相处了一些时日,虹猫看不到她的身影,自然要询问一下。
  “你走之后,我和缃菱两人继续上路,在一处客栈休息的时候遇到了冷翊。当时冷翊遭到了逍遥门齐修远的伏击,我帮他打退了齐修远之后就收到了莎丽的传书。于是将缃菱托付给了冷翊,请他将缃菱送回玉蟾宫。”抓着马缰的手紧紧地并不松懈,蓝兔侧过脸,将之前的事情一一告诉了虹猫。
  “嗯,这样也好。虽然冷翊这个人城府很深,但是,对于缃菱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单纯小女孩来说,他会安全的将她送玉蟾宫的。哈哈,毕竟,这样会使他盟主的功德让更多的人知晓。”和蓝兔在一起,虹猫说起话来也无需忌讳,朗朗直讳。
  “哎,你呀,真是的!”看到虹猫开怀的样子,蓝兔只得瞥了他一眼,等到她再看向虹猫之时,却发现他已经收敛了笑,抿着嘴角沉思。
  “怎么啦?”难道是达达出了什么事情?思及虹猫离开的理由,蓝兔心口一提。
  感受到身边人的目光,似乎真的是有心有灵犀这样的说法,虹猫扯开嘴角:“你放心,达达没事,旋风剑剑魂已经顺利取到了。只是,现在达达受了伤,身体虚弱,还在昏迷,但有达夫人和欢欢照顾,我们也不用担心了。倒是,你说的逍遥门,让我觉得有些奇怪,冷翊和逍遥门,似乎……”
  “虹猫,快看,我们到了!”虹猫的思索被蓝兔的声音打断,抬起头,顺着蓝兔的目光看去。
  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片石雕聚集的地方,此处的正中间是一排纯白色的大理石石梯,石梯的尽头是一把威武的石椅,石椅的两层摆放着石狮子,石老虎,兵马将相等各种石雕。举目望去,一处高大的石块上面,方方正正刻着的正是“陵园”两个大字。
  “虹猫,我们快进去吧!”蓝兔飞身跳下追风,就要进入陵园。
  “蓝兔等等!”跳下马的虹猫突然伸手拦住了前进的蓝兔,伸手将她护到了身后。
  “哈哈哈哈,不愧是虹猫少侠,竟然这么快就能发现我们!”突然一阵怪笑声从半空中传来,“刷刷刷”的几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闪出了十三道人影。
  面前的十三个人,皆是穿着一身金黄色的铠甲,手持重剑,牢牢地挡在了虹猫蓝兔的面前。随后又从四周涌上来无数的黑衣蒙面士兵,将方才还空无一人的陵园围了个严严实实。
  看着眼前十三个人的打扮,既熟悉又陌生,虹猫微微眯起眼睛,早已拔出的长虹剑横在胸前,从口中慢慢地吐出一个一个字:“十、三、太、保!”
  “哈哈,虹猫少侠好记性啊!”为首的太保嘴里夸赞了一句,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来。举起重剑已经直直地攻向面前的虹猫前胸。其他十二太保也分别进攻虹猫的其他地方,以及他身后的蓝兔。
  “刷一一”同样抽出冰魄剑的蓝兔挡掉了一个太保的进攻,一个翻身和虹猫背对着背,面对敌人。
  久经一别的十三太保似乎是受过了什么严密的训练,再也不是当初那些听从猪无戒挥来喝去的下属们。不仅仅在武功上长进颇大,就连脑经似乎也转得快了些。
  一时之间,十三太保配合地十分默契,加上一众黑衣兵的围困,倒是让虹猫蓝兔无法脱身,与他们缠斗在了一起。
  十几招下来,十三太保和一群黑衣兵们将虹猫蓝兔团团围住,虹猫手握长虹,突然哈哈大笑:“十三太保,这个时候,你们的主子也该来了吧!”
  虽然那个名字已经呼之欲出,但是虹猫看着眼前的十三太保,背部温软的身体却让他如何也说不出那三个字。
  “嘿嘿,只是这种阻击你们的小事,何须劳烦我们阁主亲自出阁?”十三太保看着虹猫也笑了起来:“虹猫蓝兔,现在,你们的好兄弟好姐妹恐怕已经命丧陵园了!”
  “你!”听到太保提及莎丽大奔,虹猫咬着牙,双目睁得滚圆:“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客气了!”
  右手长虹指出,画了个半圆举到头顶,绯红色的剑身渐渐散发出浓烈地红色光晕,剑光暴涨,剑影重重。如同旋风般卷起的剑气,连周围半人高的巨石都被迅速卷起飞到了空中。
  “火舞——旋风——”已经腾至半空中的虹猫在形成的剑气光圈中施展出惊世的剑法。
  “不好!是火舞旋风剑法!大家快后退!”领头的太保有序地指挥着属下们后退,一群小喽啰也顾不上提刀带剑,提着裤子哭爹叫娘的就往前跑。巨大的红金色光波袭来,那些来不及跑掉的已经不知身首何处了。如此这般,在虹猫收剑落下的时候,已有大半的黑衣兵重伤身死。
  “走,蓝兔,我们快去找大奔和莎丽!”虹猫拉过蓝兔的手就直着往陵墓奔去。
  等到两人沿着石阶跑到了陵墓的尽头,蓝兔迅速的在一处石壁上一按。原本严严实实地石壁突然间裂开了一道石门出来,虹猫蓝兔迅速闪身进入了石门。
  陵墓外面的十三太保和一众黑衣兵哎呦喂哎呦喂地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早已经不见了虹猫蓝兔的身影。
  “大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旁边的太保拱手来到为首的太保面前请示。
  “没事,阁主交给我们的任务就是拖住虹猫蓝兔进入陵墓的时间,让大奔莎丽死在里面。刚刚,我们已经拖住了虹猫蓝兔,就算他们现在进去估计看到的也只能是大奔和莎丽的尸体了,哈哈哈哈!”为首的太保眼神一扫,说完哈哈大笑,剩下的属下们面面相觑,瞬间明白了领头太保的意思,然后都跟着拍马屁。
  “那大人,我们现在要回阁里吗?”又有属下问道。
  “现在我们还不能回去,按照阁主的计划,虹猫和蓝兔我们要尽可能的拖住,要不然他们陆续收到其他五剑的求救再赶过去,那么阁主的计划可能就会功亏一篑了。”那太保说着,已经带着一众人又悄悄地消失在陵墓四周。
  大理石雕刻的台阶静静地窝在陵墓之前,石雕们也未曾移动分毫。似乎没有人来过,也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陵墓里的湿气重,连空气似乎都带着阴冷,莎丽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又从随身的包袱中取出一件袄子给仍旧迷迷糊糊地大奔披上。
  “大奔,大奔,你可千万别睡过去了。”莎丽强撑着打起精神,已经两天两夜都没有合上眼了,只是为了守着怀中的人,不时地叫醒他,不让他就此睡了过去。
  被困在这陵墓中已经了三天了,食物和水也在不断地减少中。虽然服下了逗逗给的保命丹,但是失血过多的大奔气息还是十分的虚弱。
  莎丽不禁深深地自责起自己来,都是因为自己,大奔才会受到如此重伤。纤细的手指抚上他已经有些许消瘦的面容,紫衣的少女坐在地上,脑海中却是满满的回忆。
  那日,他们从玉蟾宫离开赶往快活林。一路山还有说有笑地拌着嘴,一路上还打打闹闹地逍遥快活。
  “莎丽,等取回了紫云剑和奔雷剑的剑魂,我俩就在这奔雷山庄成亲可好?”蓝布衣衫的汉子看着身边骑着马的紫衫少女,有些心急地问道。
  “谁说要嫁给你的啊!”听到大奔的话,虽然已经听了无数遍,但是每一次还是让她忍不住地脸色发红。
  “自然是你啦!你可是俺大奔认定的老婆了!莎丽,不会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赖账吧?”健壮的汉子看起来似乎脑经有点直,一时间,竟然忽略了少女脸颊的红晕。
  “就算取回了我们的剑魂,还有其他兄弟姐妹的剑魂啊!”佯装着用剑鞘去敲大奔的头,莎丽微微抬着下颚,一副小女人的娇俏模样。
  “那就等他们也都找到……”还没说完一句完整的话,那汉子就已经在马背上跳了起来,“莎丽,你这是答应了?等兄弟们都找到剑魂,我们就成亲?”那边还没等到莎丽有什么回应,大奔已经开心的大跳大笑起来:“哈哈哈哈,莎丽答应了,莎丽答应了!她愿意给俺做老婆啦!”
  这又窜又跳的,可是害苦了他身下的马匹。
  看着开心地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大奔,莎丽有一时的恍惚,眼前似乎出现一抹白色的身影,然后,又渐渐消散了,只剩下那蓝布粗衣的汉子。
  看着他,莎丽掩唇而笑,灿烂地如同他们前方快活林里的那一片杏色烟霞。
  “大奔,你说过你要娶我的!难道你忘记了吗?难道,你要看着我给别人做老婆吗?”记忆消散后,眼前是黑暗中依稀能看见的他的脸。
  泪水沿着因为缺水而有些干燥的脸颊滑过,不知滴在了何处。
  一只大掌抚上她的脸,黯哑无力地声音响起:“莎丽,不哭,莎丽,不哭,不哭。”一直木讷一条筋的汉子,在看到心爱女人哭泣的时候,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知道不停的重复着“不哭”两个字。
  扑哧一声,莎丽突然笑了出来:“你真是个傻瓜,就知道让人不哭,你觉得你让我不哭我就不会哭了吗?”
  这句话,前半句还带着笑意,后半句却已经染上了哭腔。
  “大奔,大奔,你一定不能有事啊!”紧紧抱住怀中健壮的身子,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在这漆黑的陵墓中拥有安全感。
  “莎丽,老婆,你是俺老婆……这个世界上,咳咳……除了虹猫,再也没有人……能够配的上你了。只是……虹猫的身边,已经有了蓝兔,所以,莎丽……你只能是俺大奔的老婆!”能够让一个粗线条直脑筋地男人说出这样类似于情话的话语来,还真的是让人惊讶不已。
  然而,更让莎丽惊讶的是,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心里最初的那份爱恋。一直以来,都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才知道,不知道的人,一直都是她自己!
第二十九回、左手剑法显威力 水银河川惊心魂
  那日,当自己和大奔到达陵园的时候,自己一心只想着取到剑魂,竟然掉以轻心的让埋伏在这里的十三太保抓个正着。大奔为了救出自己,却身受重伤,等到两人踉踉跄跄地逃到陵墓里躲避的时候,大奔已经气息奄奄。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用,才害得大奔受了重伤!”此时的莎丽已经陷入了深深地自责之中,一向自信的她似乎又重新回到了左手刚刚残废时的样子。
  那时候的自己面对的仿佛是山崩地裂,再也没有比右手无法使剑,无法参加七剑合璧来的更为可怕了。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仍然记得那时的她满身伤痕,对着蓝兔苦苦期盼的双眸不置可否,决绝地跳入了万丈的冰壑。
  “大奔,若是没有你,即时能够手握紫云又有何用?”她突然笑了起来,那份刚刚达到陵墓想要迫切取得紫云剑剑魂的兴奋早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
  突然,大奔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自己的身体撑了起来。
  “莎丽!什么乱七八糟的玉啊!瓦的!俺只知道我俩来这里是为了取到紫云剑的剑魂啊!”也许是莎丽的话刺激到了他,又或许是她毫无自信绝望的目光刺激了他。总之,在大奔的心里,这个女子早已如同当初刺进他胸口的那一剑一般,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血肉之中。
  强撑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大奔做的第一个动作竟然是挥手甩开了莎丽的搀扶,摇摇晃晃地就要往通往陵墓深处的甬道走去。
  “大奔!”莎丽惊呼一声,竟然没有想到大奔居然会做出如此的举动,心急之下也只得追着他的步伐跟了上去。
  毕竟是取过奔雷剑的地方,对于陵墓,大奔还是比较熟悉的。
  一手撑着陵墓的石壁,一手拄着奔雷宝剑,大奔似乎在和莎丽斗气一般,一直拒绝莎丽的搀扶。含着泪的莎丽只好看着前面步伐沉重的大奔,一路跟随。
  沿着这道墓道继续往前走,走到尽头,却是一道石门挡在了前面。大奔上前推门,同时头也不转地提醒莎丽:“小心脚下!”
  果然,随着大奔推开石门的动作,两人脚下一沉,竟然跌落到了陵墓最深处的墓室之中。
  墓室四壁的油灯迅速亮起,暗室里顿时灯火通明。
  早有防备的两人从墓室上方跌落,已经施展轻功落下。只是受了重伤的大奔内力不济,脚下一软,差点摔倒,莎丽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
  沿着那双素手看上去,对上的是一双雾气氤氲的美眸。大奔心一软,终究还是没有再次拒绝。
  “大奔,这就是你当初取得奔雷剑的墓室?”莎丽四下望了望,看到巨大的墓室中间是一口长方形的石棺,石棺的壁上刻着:“奔雷剑剑铭:不沾酒,不沾赌!一生正气,只为苍生!”
  “嗯,当年我和蓝兔一起取剑,过得就是我们现在脚下踩的“九宫格”机关。”听到大奔这样说来,莎丽低头看向脚下的地砖,果然地砖上面写着的正是“一”到“九”九个数字,组成九宫格的图案。
  “当年取得奔雷剑,过得便是这九宫格,那现在我们要拿到水火棍,应该不会有什么机关了吧?”已经在陵墓外被偷袭一次的莎丽,现在每走一步都格外地小心谨慎。毕竟,大奔的身体是万万不能再受到重击的了。
  “咳咳,莎丽,你不要管我了,快去拿水火棍取紫云剑剑魂!”看到莎丽犹豫不决小心翼翼地护在自己身边,大奔自是知道原委。又一次甩开莎丽扶着的手臂,就如同当年月亮崖上,为了不让她受到三郎的伤害,拼命让她离去一般。
  “不,大奔,我不会离开你的!”固执地再一次去搀扶摇摇晃晃地大奔,莎丽坚定地神色告诉身边的男人她的心意。
  就在两人争执之间,突然石棺上闪过一道光芒。两人寻找的水火棍,散发着金色的光芒慢慢浮现在石棺的上空。正当两人欣喜之际,水火棍渐渐地却在空中慢慢融化一般,一个紫红色的身影慢慢浮现在半空中。
  醇厚的身影渐渐在墓室之中响起,似乎离得很近又似乎离得很远,似乎很熟悉又似乎很陌生。
  “紫云剑魂,非自尊自信至情之人不能取。若一炷香之内不能取得,紫云剑魂将消失于天地之间。”
  话音落下,咔咔声响起,石棺上突起一个方石台子,上面一个古铜色的香炉冉冉升起一缕青烟。
  “是紫云剑剑魂!”看到那一团紫色的身影,大奔想起虹猫曾经说过:七剑的七柄宝剑向来都不是凡俗之物,至于剑魂更是通灵的亦仙亦神之物。这散发这紫红色光晕的身影,应当就是莎丽紫云剑的剑魂!
  “嗯,大奔,你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去取了剑魂,我们一起出去!”出现紫色光芒的身影,似乎又点燃了莎丽的信心。慢慢地将大奔扶坐墓室一旁,莎丽手握紫云,暗暗握紧。
  迈出的步子稳稳当当,莎丽缓缓接近前方的紫红色身影。眼看就要触碰到那紫色的光芒,突然,那紫色的光芒暴涨,其中的身影一动,一道紫色的光芒向正要触碰它的莎丽袭去。
  “不好,果然有后招!”莎丽心中暗呼一声,还好早有防备,身子迅速倒退,避其锋芒。
  眼看无法接近那紫红色的身影,莎丽腾空一跃,脚踩七星,剑舞八方,身子也随着旋转起来。半空中身子突然倒转,居高临下,一式七变,剑花迭起,一股紫色的剑气旋转着,一如灵蛇吐信,泰山压顶一般袭向紫红色的身影。
  “紫气东来!”这威力强大的剑招,正是紫云剑法的必杀招式“紫气东来”,虽然失去了剑魂,这“紫气东来”的威力仍是不可小觑。
  岂料那紫红色身影只是轻盈的一晃,竟然轻易的在半息之间就化解了莎丽这威力最强的必杀招式!
  “这是怎么回事?”有些发傻的看着前方的紫红色身影,出道这么多年来,除了因为马三娘的“化筋软骨散”栽了一个跟头,这“紫气东来”还没有遇到过如此境遇。
  莎丽愣着神,那边的紫红色身影可不管这些。许是“紫气东来”的剑气激起了她的怒火,紫红色的身影散发出刀刀光芒,如疾驰的流星一般飞快的射向莎丽。
  “啊!”虽然当刀光到来之前躲避了,但是那一刻的分神还是让莎丽被一道紫红的刀光击中,重重的跌落在墓室的石板上。
  “莎丽!”坐在不远处的大奔看到莎丽被光刀击中身子倒飞出去,心疼地就要冲出去将她护在身后。只是一撑起身体,扯到的伤口又开始有鲜血渗出。
  “大奔,你别动,我没事!”捂住被光刀划伤的肩膀,温热的液体透过指缝,浸红了掌心。
  举起紫云剑,莎丽划出一个真气圈将自己的身体护住,再缓缓地逼近石棺上的紫红色身影。
  又是同样的情景,指尖眼见着就要触到那紫红色身影散发的光芒,那身影一动,一波紫色的光芒袭来,狠狠地打在莎丽身上,之前身上的那层真气圈也被打散,整个人又倒飞了出去。
  如此反复,莎丽只觉得体内真气不济,一股腥甜漫上喉间,瞥头望见身后那双焦急关切的眸子,又强忍着伤痛将那股腥甜咽下。
  “大奔,我没事的!”收起紫云宝剑。莎丽盘起双腿,双手放在双膝之上,一股紫色的真气从底盘蔓延到全身。闭上双眼,过往的一幕幕似走马观花一般在眼前闪过。
  中了“招魂引”之后变成痴儿,饱受马三年的摧残;虽然保住了性命,却再也无法使用紫云剑参加七剑合璧的绝望;在断臂山断臂山洞中,经历种种艰辛获得断臂剑的欣喜……
  泪水眼角滑落,不期然间,原来,已经经历了这么多。那么多痛苦,那么多绝望,又有那么多的希望!
  静下心来,思索着刚刚经历的事情,莎丽想着如何破解这不断袭来光刀的方法。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再次睁开眼睛,莎丽保持着盘腿而坐的姿势,眼睛直直地盯着眼前的紫红色身影。猛然间,似乎发现了什么!
  只见那紫红色的身影如同仙灵一般漂浮在半空之中,虽然在不停地浮动着,却只能向左边移动,那些光刀却都是从右边发射出,击向攻击人的右方。
  低下头,认真的看着自己放在双膝上的手。然后又动了动受伤的右臂,莎丽脑中灵光一动。自从七剑成功合璧,马三娘被自己的左手剑杀死,大地森林又恢复了和平与安定。
  因为虹猫曾经提及:七剑合璧之所以威力无敌,全在于七套剑法相辅相成,形成一股合力。若是使用左手剑,反其道而行之,势必会打破这种平衡,与其他剑法不相容!于是,在那段安定的时间里,为了日后合璧的需要,神医针对她无法运功的右手再次进行深入地研究,终于结合着《济世医典》和另一本《经络全书》恢复了右手使剑的能力。之后的三郎夺晶石,灵山门黑龙剑,她都顺利的用右手持剑参加了合璧。
  想来,这左手剑法,也有些时日没有用了。不过,今日,就是它大展英姿的时候!
  左手抽出身后的紫云剑,莎丽用紫云剑撑在地上,缓缓站起身来。
  “哈哈,紫云剑魂!今天就让我莎丽的‘左手剑’来会会你!”
  紫云的剑头,三叉晕上了淡淡的紫色光芒,左手剑连连挥出,将袭来的光刀一一打散,须臾间,紫衫的少女已经到达了石棺的旁边,紫红色的身影躲避不及,被紫云剑施展出的左手剑法笼罩住全身,只能在紫色的真气圈里乱窜乱撞,发出砰砰的响声。
  就在莎丽嘴角刚刚露出笑容之时,身后突然传来隆隆的声响。
  心下一惊,莎丽赶紧回头去望,看到的却是自自己身后半丈远的地方,地面竟然开始寸寸塌陷。谁也没有想到,这墓室之下竟然还有机关。
  银白色的液体似乎在缓缓涌动着,照着莎丽的脸色一片惨白。
  《史记》曾经记载: 始皇初即位,穿治郦山,及并天下,天下徒送诣七十余万人,穿三泉,下铜而致椁,宫观百官奇器珍怪徙臧满之。令匠作机驽矢,有所穿近者辄射之。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上具天文,下具地理。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
  没想到,这墓室之下的液体,竟然是大片大片的重金属——水银!
  “大奔!——”眼见着那塌陷的石板就要到达大奔的身下,周身紫色的真气暴涨,莎丽发出一声嘶声裂肺的叫声!
  那叫声回荡在墓室之中,映出阵阵空荡的回音,竟然无比的悲怆苍凉!
第三十回、大奔身陷水银河 莎丽巧脱阴阳界
  咕噜咕噜的声音沉闷不断,这是地下水银涌动地声音,在墓室四周火光的照耀下,银色的水银似乎也带上了暖色的光晕。
  随着莎丽的那声叫喊声落下,那塌陷到大奔身下的石板竟然停住了。
  接着又是一阵咔咔地诡异声音响起,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石块慢慢浮出水银的河面。
  “阴阳界!”大奔惊呼一声,赶紧看向莎丽,一向粗旷的声音中竟然带上了恐慌:“莎丽,你千万不要过来!这阴阳界我曾经听干娘说过,一面是阴一面是阳,入了这阴阳界就是阴阳相隔再也走不出来了!”
  大奔的话音堪堪落下,方才大奔坐着的那块石板竟然在慢慢远离。这有限的墓室空间似乎一下子变得无限的大,眼见着大奔就要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莎丽,别管我,快去取紫云剑剑魂!”消失的身影最后说出的一句话还是满满地,对她的关切。
  “大奔!”一边是唾手可得的剑魂,一面是与自己出生入死的大奔。莎丽此时面对的两难境地,让她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做出抉择。
  回头看向石棺上的剑魂,那香炉中的香柱已经烧到了尾端。若是取得剑魂,再跃上来时的路,便可以安全的返回地面,但大奔就将是九死一生。若是去救大奔,不仅自己可能性命不保,剑魂也无法取得,到时候可能他们两人都会死在这墓室之中!
  不,时间不多了!
  莎丽腾身跃起,却是直接踏入了水银河中。她身后,香柱烧到了最后一段,墓室之中,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阴风,竟然将香炉吹翻,哐当一声,洒落一地的灰白色粉齑。紫红色的身影被笼罩在紫云真气圈中,慢慢的堙灭……
  足下轻点,一无反顾。莎丽按了按肩头的伤口,提着真气不停地朝着大奔消失的方向奔了过去。
  一个腾跃之间,莎丽已经发现了异样。这些浮在水银表面的石块大小不一,大的约有桌面宽长,可以容下两个人蹲坐休息,小的只有脸盘大小,只够落脚,这些石块似乎是无根的浮在水银河上。
  回头看去,那些她踩过的石块瞬间便沉入了水银之中。隐隐约约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莎丽试探的一只脚站在现在身下踩着的石块上,另一只脚轻轻去点身旁的一块石头。果然,她的脚刚刚离开,那石块便迅速沉入了水银之中。
  “这阴阳界果然名不虚传!”莎丽由衷地赞叹了一声,望了望前面黑漆漆地空间。银光闪闪的河面,似乎一望无际,莎丽脸上的神色越发凝重了起来。
  相信自己,一定要相信自己!莎丽,你一定可以走出这阴阳界!大奔还在等着你呢!
  再次向着未知的前方走了一段,突然,眼前一个近似圆形的石块引起了莎丽的注意。
  “这不是我方才踩过的石块吗?”看着眼前似乎是见过的石块,莎丽心中一股不好的预感升起,虽说不确定,但是那个离奇的想法已经在她心中慢慢成形。
  也不在多想,莎丽迅速又踩落了一些石块。只是,在石块沉入水银河之前,迅速地在石块之上用紫云剑做下了一个记号。
  两个时辰也如流水一般过去了,莎丽突然觉得有些头晕,四肢无力。低头看向那银光闪闪地水银河面,这才想起来水银有毒。逗逗曾经说过:口服、吸入或接触水银后可以导致脑和肝损伤,长时间暴露在高汞环境中可以导致脑损伤和死亡。
  迅速割下一块衣角,莎丽蒙好鼻子。虽然有些迟了,但总好过没有。
  等到准备再踏出一步的时候,莎丽却猛的缩回了脚。还以为是因为吸入过多的水银产生了幻觉,莎丽揉了揉眼睛再看,那紫云剑刻下的标记清晰的出现在眼前的石块之上。
  “果然如此!”印证了心中的想法,莎丽却满是垂头丧气地神色。
  原来,这陵墓建在原本的奔雷山庄之下,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磁场。这水银河之下是一块巨大的磁石,这些浮在水银河表面的石块,其实并非是什么石块,而是一块一块的散碎磁石。巨大的水银湖就如同一个机关匣的暗槽一样,一个槽有两个石块,一个在上,一个在下,一个在阴极,一个在阳极,两个若是取得平衡,就能站人,但是站立之后,经过重量的挤压,阴阳两极一有异动,下面的石块必定会被磁场吸往别处,而浮在水银表面的石块缺少磁石的磁力的支持,只能沉入水银之中,直到再次找到那块与它相对应的垫脚石,才能再次浮出水银河面。
  如此这般,走过的地方沉入一块,前面又会浮现一块。阴阳两极,生生不息。这阴阳磁石阵正是因为时时刻刻都处于不断变化之中,所以才会像大奔所说的那样阴阳相隔,永远都走不出来!
  看着眼前那块做了标记的石块,莎丽沉思着,不知作何感想。
  突然,她眉目一凜,紫云出手,将那块做了记号的磁石块挑到了半空之中。几道带着紫色的剑花快速闪过,那磁石块瞬间就变成了十几块较小的磁石。掏出怀中的布袋一接,那些小磁石便尽数落到了莎丽准备的布袋中。
  手中的布袋似乎凝聚了莎丽的希望,试探着抛出一块小磁石,短短几秒的等待时间,却让莎丽感到了无比的漫长。很快,莎丽抛出小磁石块的下方,一块磁石块慢慢浮出了水银面。
  激动地险些大叫起来,莎丽抓着手中的布袋,开始思索着大奔可能在的方位。
  这水银河看起来无边无际,墓室中光线昏暗,之前被那些乱七八糟的磁石块引着也不知道自己走的是不是大奔消失的方向。莎丽举目看向前方,也只能借着墓室四壁上的火把光芒看到眼前两丈左右的距离。
  这阴阳界是阴阳两极,磁石分布规律均匀,但是莎丽还是隐约的发现一个方向的磁石块相对较少。想到之前,她只顾着踩垫脚石,倒是尽往石块多的地方前进,现在想来,真是大错特错。
  大奔的奔雷宝剑,本就是用上古陨石中的磁铁锻造而成。当初魔教黑小虎带领磁铁阵围困虹猫蓝兔,还是大奔用奔雷剑引来雷电方才破阵,这些事情,大奔也是向她说起过的。这磁石分布较少的方向,大概就是受到了大奔奔雷剑的影响,这里的磁石块与奔雷剑的磁场相互排斥,才导致这个方向的磁石数量减少。
  一眼望去,这个方向上的磁石块寥寥无几,几乎无法顺利通过。
  “不过,这可难不倒我!”莎丽微微一笑,踏上了前方这个方向的石块,接着不停地抛出布袋中的磁石块,引出水银河下的另一块磁石。方向对了,自然是不必乱转,又挑了几个磁石块打碎,莎丽加快速度往前走。大约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听到前面传来的隆隆雷声。
  这古墓之中怎么会有雷声?!莎丽一惊,一定是大奔为了找到她,给自己传递的信号!
  这个傻瓜!已经身受重伤竟然还强行施展奔雷剑法!
  不知不觉中,眼中又再次湿润。
  雷声骤然停歇,莎丽赶紧大踏了几步,黑暗中,奔雷剑的剑刃折射出耀眼的金色光芒,手握它的汉子却倒落在一边,不省人事。
  “大奔,大奔!”莎丽足下猛点,脚下踩着的磁石沉入水银河下。紫衫的少女已经落到了汉子的身边,将他抱入怀中。
  “大奔,大奔,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我是莎丽啊!”摇晃着怀中的大奔,莎丽又怕太过用力弄疼了他的伤口。
  “莎,莎丽……”迷迷糊糊之间,听到了心上人的呼喊,大奔费力的睁开眼睛:“莎丽……你没事吧?”
  目光沿着她的全身绕了一圈,落在她受伤的右肩上,声音中带着心疼:“莎丽,你,你受伤了……”
  “傻瓜!你伤得这么重却不说,我只不过是点皮肉伤。”搂着怀里的大奔,莎丽又急又气,一时间哭笑不得。
  “莎丽,紫,紫云剑剑魂……取到了吗?”看着莎丽背负的紫云剑,大奔心中悬着的石头一直没有落下。
  “我……我……没有……”张了张嘴,莎丽最终还是选择把真相告诉大奔。
  “你,你,莎丽,你怎么这么傻啊!”大奔听到莎丽没有取到剑魂,一时之间竟然气得猛地咳了起来。莎丽赶紧帮他顺气,却被他推开:“咳咳,咳咳……别管我,快去,快去,咳咳……取剑魂……”
  这一次的莎丽却重现老板娘的风采,手指已经点向大奔身上的几处穴道,大奔顿时瘫软在了莎丽的怀中。
  “一炷香的时间已经过了,紫云剑剑魂已经消失了,你就别费心了,我们还是想办法怎么出去吧。”冷静地陈述着事实,莎丽对上大奔的眼睛,是认真,是责任,是情深。
  “大奔,我说过:若是没有你,即时能够手握紫云又有何用?!”
  “哈哈哈哈,好一个自尊自信至情之人!”醇厚的声音再度响起,莎丽大奔只感觉身下的石板似乎在自己移动。
  咔咔地声音接连不断地响起,水银的河面迅速下沉,再次被石板覆盖。转眼间,两人竟然又回到了他们最初跌落的墓室。
  石棺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香炉,没有青烟,没有齑粉,只有那团紫红色身影漂浮在石棺之上。
  “大奔,小心!”莎丽扶着大奔缓缓站起身,同时抽出紫云剑,慢慢走近那石棺想要一探究竟。
  那紫红色的身影慢慢清晰起来,黑色的长发用簪子挽成发髻攒在脑后,橘红色的头巾,红色的外披,紫色的衣服……渐渐的在石棺上方清晰起来。
  “干娘!”在看清那女子面容的那一刻,大奔突然扑上前去大喊了一声,泪流满面。
  “奔儿,你长大了!”醇厚的声音如陈年老酒一般,带着回忆,带着心酸。
  “干娘,你怎么会在这里啊?”大奔踉跄着扑上前去,想要抱住漂浮在半空之中的六嫂,却发现双手穿过六嫂虚幻的身体,抱住的只是虚无的空气。
  “奔儿,我的肉身已经死去了,现在是作为紫云剑的剑魂存在着。”看到大奔痛苦的模样,半空中的六嫂也泪水涟涟。
  “当日,我落入铸剑的铁水之中,原本以为身死万念空,却没有想到被一道金色的光芒将我的魂魄牵引到了这陵墓之中,附在了水火棍的身上,成为了紫云剑的剑魂。”六嫂伸出手,虚无的手抚摸上大奔的头,却让大奔感受到了久违的,来自母亲的温暖。之前身上的伤口似乎也随着六嫂的抚摸,渐渐地愈合恢复。
  “干娘,你……”母子相连的心性突然让大奔感受到了接下来即将要发生的事情,不由紧张的抬头看向六嫂。
第三十一回、六嫂化为紫云魂 莎丽允诺奔雷情
  此时,六嫂却不再看向大奔,身影缓缓在空中飘动,移到了莎丽的面前。
  “丫头,你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同时,你又是一个自尊自爱的人。奔儿交到你的手里,我也就放心了,希望日后,你能好好照顾他!”六嫂的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这是一个母亲才会说出的话。莎丽红着脸,第一次看到这个大奔回忆中时常出现的母亲,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奔儿,娘会一直在你身边的!”六嫂转身面向大奔,含着泪水说着话,身体再次慢慢变得模糊,突然紫红色的光芒大盛,渐渐地化作一股紫红色的能量和莎丽手中的紫云剑慢慢融为一体。
  “干娘!娘!”大奔哭喊着扑向六嫂消失的方向,眼看着六嫂一点点消失在紫红色的光芒之中。
  “孩子,你们会幸福的!”亲切温暖的话语消失在墓室之中,莎丽握着手中的紫云宝剑,只觉得周身充满了力量。
  “紫云漫天!”长剑直指,紫色的光团从三叉的剑尖冒出,莎丽腾空,人剑合一,击向墓室的墙壁。
  轰隆隆地巨响不间断的传来,瞬间竟然坍塌了十几道石壁。恢复了剑魂的紫云剑果然不同凡响,只是紫云剑法的普通招式,竟然就具有如此大的威力。
  紫云剑,更盛从前!
  “大奔!”莎丽还剑入鞘,扶起跌坐在地上的大奔。
  抬起头看向莎丽,紫衫的少女面容清丽,虽然在墓室中的几天,让她看起来有些憔悴,却遮不住她闪闪发光的双眸。在她的身后,紫云剑散发着淡淡的,紫红色的光芒。
  一时之间,大奔好像明白了什么。干娘说过,她会一直在我身边。
  原来,她们一直都在我的身边!
  扶着莎丽的手站起身来,之前受的伤,因为六嫂的抚摸,已经好了大半,大奔站起身来,却是手臂一揽,紧紧地抱住了莎丽。
  “莎丽……”有些情感无法用语言来描述,因为世界上最贫乏的文字是无法来描述世界上最丰富的情感。
  “大奔,我会帮你取到奔雷剑剑魂的!”大奔的伤痛,六嫂的嘱托,一下子让莎丽感受到了身旁这个男人对自己的意义,终于哽咽着说出了她的承诺。
  取到奔雷剑剑魂,就可以和他一起守护森林大地,这是她能给他的一辈子的承诺!
  “好,我们现在就离开这里!”两人互相搀扶着向着来的路线返回。
  “大奔,莎丽——莎丽——”
  “大奔——莎丽——”
  “莎丽,大奔——”
  一声声呼喊由远及近,传入莎丽和大奔的耳中。
  “大奔,是虹猫蓝兔的声音!”凝神一听,莎丽喜色漫上眉梢,看着和自己双手相牵的大奔,下意识的就要甩手。
  只不过,手没有甩出去,却被大奔紧紧地握在手心。
  面色微红,莎丽却没有再次挣脱,任由大奔牵着往前走。
  “虹猫蓝兔!”终于在墓室入口的不远处看到了虹猫和蓝兔。
  刚刚和十三太保一战的虹猫蓝兔进入陵墓后开始寻找莎丽和大奔,却看见两个人影从陵墓深处的墓室中走出。
  “莎丽大奔!”蓝兔看到熟悉的身影,赶紧奔了上去。
  “蓝兔。”看着熟悉的好友,莎丽心上一酸,这次取剑魂,可是差点连命都没有了。
  “莎丽,大奔,你们受伤了?”虹猫走过来,看到大奔和莎丽身上的血迹,赶紧让两人盘腿坐下,然后和蓝兔一起运功帮助莎丽和大奔疗伤。
  四人找了处干净的地方一起坐下,虹猫蓝兔对视一眼,一齐出掌。橙红色的光芒和着冰蓝色的光芒迅速将莎丽和大奔两人的身形笼罩在其中,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虹猫蓝兔缓缓收回内力,看着莎丽和大奔慢慢地睁开眼睛。
  “莎丽,大奔,感觉好点了吗?”蓝兔笑着,歪头问道,她的额头上因为方才运功,已经渗出细细的汗珠。
  “好多了,嘿嘿,虹猫蓝兔,你们终于来啦!”大奔站起身来活动活动筋骨,觉得已无大碍。
  “嗯,大奔,刚才我和蓝兔进陵墓之前遇到了十三太保的伏击……”虹猫的话还没有说完,那边大奔已经嚷嚷着骂开了。
  “他奶奶的,就是这十三个鸟人,当年若不是他们,我干娘也不会死!”说道这里,大奔气得已经是满脸通红,这是他一生都无法磨灭的痛苦回忆。
  “大奔,你先别激动。刚刚虹猫已经把他们击退了。”看着大奔就要往外冲,蓝兔一把拦住了他。
  “是啊,大奔,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清啊!”还是莎丽的话管用,一把把大奔拉回来。高大的汉子就像一头乖巧的小熊,坐在了紫衣少女的身边。
  见此情景,虹猫蓝兔会心一笑,刚刚进入陵墓时,两人相牵的双手早已落入了他们的眼中,此时大奔的表现更是说明了一切。
  “莎丽,大奔,还是把你们取得紫云剑剑魂的过程和我们说说吧!”此刻出去,也许遇上的就是十三太保,还不如在这陵墓之中多呆一会。一来可以让大奔莎丽多休息一会,二来料想也不会有人偷听什么的。虹猫这样想着,便向坐着的大奔莎丽询问道。
  “嗯,其实那天我们离开玉蟾宫之后……”莎丽将从玉蟾宫离开之后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柔中带钢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舒服,其余三人都安静的坐着看着那紫衣的女子,神采飞扬。“就这样,我们取得了紫云剑的剑魂!”
  说完了这几天的经历,莎丽长长舒了一口气。
  “看来,这剑魂确实和我之前的猜测无疑。之前我收到达达的传书说是取到了剑魂,前去十里画廊,达达虽然昏迷,但是达夫人和我说的达达取到剑魂的经历也和你们的大致相同。看来,都要经历重重考验才能获得剑魂啊!”虹猫听完莎丽的话,不由感概。
  “也不知道逗逗和跳跳他们有没有取得剑魂?”想起逗逗雨花剑上的月形牙石,还有跳跳那毫无线索的铃铛图案,蓝兔不禁为二人担忧起来。
  “蓝兔,你的剑魂取到了吗?你们去铸剑山庄见到莫将雪儿了吗?”莎丽想起来当初分别的时候,虹猫和蓝兔是准备去铸剑山庄寻找冰魄剑的剑魂线索的。
  “啊?我,还没有。”莎丽的话让蓝兔觉得有些疲倦,铸剑山庄和雪儿的那些对话,让她还余有心悸。
  “现下,我们先出去再说吧!”虹猫挑开话题,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拍了拍衣衫站了起来,另三人也随之站了起来。
  “只是,我们现在出去,想必那十三太保一定还在!”之前十三太保显现出与以往与众不同的作战方式,还深深刻在蓝兔的脑海中。
  “哈哈,蓝兔,我现在的紫云剑已经恢复了剑魂,就让你们看一下这恢复剑魂的紫云剑吧!”说起已经恢复了剑魂的紫云剑,莎丽信心满满。
  “好啊,哈哈,既然如此,我们就一起出去吧。”虹猫闻言朗朗一笑,让了莎丽一步,由大奔和莎丽先出了陵墓,自己落了一步,和蓝兔并肩而出。
  果不其然,莎丽和大奔刚刚走出陵墓。只见人影攒动,十三太保带着一众小喽啰已经将陵墓的出口处围了个水泄不通。
  “哈哈,大奔莎丽,手下败将!”看到走出来的是大奔和莎丽,十三太保竟然哈哈大笑起来,有的太保动作夸张,笑得直不起腰来。
  “无耻宵小之辈!”拦住发怒就要往前冲的大奔,莎丽抽出紫云剑,左手捏了个剑诀,右手挽出剑花。身影连动,身形腾空。
  “紫气东来——”巨大的紫色真气光圈笼罩住莎丽的身体,剑花迭起,剑影飘飞。强大的剑气将陵墓周边的花草树木吹的东倒西歪。底下的十三太保带着一帮黑衣小喽啰都看傻了眼,等到巨大的紫色冲击波袭来,竟然因为忘记逃跑几乎全军覆没!
  “咳咳,咳咳……”在一片呼喊呻吟中,十三太保的领头太保,踉跄着从人群中爬起来:“七剑,算你们厉害。咱们走着瞧,阁主迟早会把你们都杀了!”
  放下一句狠话,十三太保赶忙带着剩下没死的、轻伤的小喽啰迅速撤离。
  大奔还想要再度追击,虹猫一把将他拦住。
  “虹猫,你拦着我干什么!我要把那些狗东西都杀了,为我干娘报仇!”大奔看着十三太保快速消失的背影,眼底都红了,杀死干娘的仇他一定要报!
  “大奔,穷寇莫追,再说,现在你和莎丽最要紧的事情不是去追他们,而是去取奔雷剑的剑魂!”虹猫一语中的,这恢复剑魂的宝剑看起来威力远远大过从前。大奔只得呐呐地回头看莎丽,对上莎丽坚定的双眸,大奔也知道此时应该是和莎丽一起去断臂山找到断臂剑,取得奔雷剑的剑魂。
  “你放心,大奔,现在我和蓝兔还没有剑魂的线索,索性由我和蓝兔去追踪这十三太保,正好也查查他们口中的阁主究竟是何方神圣!”虽然有了大致的想法,但是始终,虹猫还是相信眼见为实。既然迟早都要面对,还不如跟着这十三太保,顺藤摸瓜。
  “好吧,虹猫蓝兔,那你们要小心啊!”看着虹猫蓝兔唤出踏雪追风,莎丽挥着手同他们告别。
  “好的,莎丽,你和大奔也要多多保重啊!”挥手道别,蓝兔心中惆怅又迷茫,这一次,又会有怎样的开始,怎样的结束?
  黑虎崖,三年前,曾经是魔教教主黑心虎总坛所在,此处地势险要,时时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鲜有人至。曾经就有江湖传言:“宁上阎王殿,莫去黑虎崖。”想当年,以魔教的威名,就算是一些武林高手也没有一个敢轻易踏入黑虎崖。
  山道逶迤,十三个身着金色盔甲的魁梧壮汉骑着快马向黑虎崖疾驰而去,一连串的望去,金色一线,倒是颇为壮观。
  三年前,七剑传人七剑合璧杀死黑心虎之后,这黑虎崖也被那盟主府的人带着那些所谓的武林正派将这里围剿了个遍。之前魔教的建筑,场地,也都被夷为平地。这十三个壮汉直奔这黑虎崖而来,却不知所为何事?
  顺着他们奔向的前方看去,却看见一座黑色的楼阁屹立在黑虎崖的废墟之上。云雾袅绕,让这座黑色的楼阁在这青天白日之下竟然也只是看到隐隐约约的楼身。
  只见那十三个汉子奔到楼阁大约十丈之远的地方,便翻身下马,直直奔向楼阁。
  抬头望去,这楼阁高耸入云,楼阁的四角向外尖尖翘起。飞檐上雕刻的是各种各样的飞禽走兽,檐下挂着的是漆黑的乌金铃铛。这阁楼也不知道高到何处,一眼望去仿佛是通上天上的阶梯。
  十三个人快步走到楼阁之下,齐齐跪在了楼阁外面的石阶之下,两座乌金打造的老虎端坐在台阶两边。再看这这石阶,皆是由墨玉雕成,一共九十九层,将楼阁的地基垫到了一个十分高的高度,尽显王者霸气。楼阁之上,暗红色的木门仿佛是浸染了过多的血液,透出森森的寒意。乌金的巨大牌匾挂在楼阁的第一层房顶之上。
  两个暗金色的字体,威武霸气的呈现在眼前:魔阁。
第三十二回、少主显世魔阁出 灵女入尘灵虚来
  十三个汉子在石阶的最底层的石阶上跪下,然后便是一阵沉默。十三个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最后,还是一个个捅了捅领头的太保。
  那太保哆哆嗦嗦额,最终朝着那空无一人的石阶拜了三拜才颤着音开口:“阁,阁主,我们回来了。”
  那边却是毫无回应,领头太保知道不妙,却仍硬着头皮说话:“阁主,属下无能,让莎丽取到了紫云剑的剑魂,虹猫蓝兔他们……”话音还未落下,凌厉的掌风已经从魔阁之上袭来,“砰”地一声,暗红色的木门被掌风击的大开,掌风径直袭向那台阶之下跪着的十三太保。
  卷着黑云的掌风霸道无比,重重地打在为首的太保身上,其他太保也被掌风击中,扫的七零八落。
  为首的太保身体如同流星一般,竟然飞出了七八丈之远。
  “阁主……”领头的太保勉强撑着一口气刚刚说出两个字,一口鲜血已经从口中喷出,脑袋一歪,已经陷入了昏迷。
  “啊!阁主饶命,阁主饶命……”其余被扫落的太保们一看老大竟然被打成这样,也顾不上身上的伤势,赶忙朝着石阶上的阁楼磕头。一时间,只听见额头磕在大理石地砖上沉闷的砰砰声。
  “滚!”浑厚的声音震人心魂,似乎带着怒气,又似乎生来便是如此。
  “是,是,是……”一众太保忙不迭地站起来,搀起已经昏迷的领头太保就跌跌撞撞地退了下去,生怕迟了一步小命不保。
  几乎是没有光线照入的楼阁之内,暗金色的帘幔遮住了黑色的挺拔身影。走近去看,此刻这身影正站在一座排位之前,袅袅焚香,橙红色的火光微弱,幽幽地印出紫檀排位上的姓名。
  “显父黑公讳心虎府君生西之灵位!”
  那明明灭灭的火光照在灵位之上,屡屡青烟,袅绕不觉,诡异,阴森,带出一种噬人的惧怖。
  “小虎,这种小事,你又何必气恼。”一个通体罩着黑衣黑袍,右手持着漆黑拐杖的人慢慢从暗金色的帘幔旁边走出,他的身体佝偻,看起来似乎身形高大,却又像是极其矮小,整个人的存在都如同刚刚他的声音一般,显得那么的虚无,似乎毫无存在感可言,可确确实实地以最深沉的黑色呈现在你的面前。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那挺拔的身影将一柱刚刚点燃的香柱缓缓插入香炉之中,对着灵位笔直的跪下,以头点地,拜了三拜,复又起身。
  对于他的忽视,那黑袍笼罩的人似乎毫不在意,慢慢走到这屋子里的一处桌椅处坐了下来。
  “不知巫祝大人到访有何要事?”黑衣的男子终于转身,冷峻的面容几乎一大半都笼罩在阴影之中,只看见他绯薄的唇,唇形完美,棱角分明。
  “当年,我受你父心虎兄的搭救,才捡回了这条贱命。如今,我帮你重建魔阁,也算是还了你父亲的一个人情。不过……”那虚无的声音分不出年龄,隐约听出他男人的声线,却又雌雄莫辩。“老朽也想让少主答应在下的一个请求。”
  听到熟悉的称呼,黑衣的男子微微挑眉,却是一言不语,目光凌厉地看着坐在乌木椅上的黑袍人。
  “你也知道,我是灵虚族的五大长老之首。近年来,我族灵女与本族男子通婚,所生下的灵女灵力却越来越弱。翻阅族中的古书时才发现,灵女只有和武功内力高强的男子结合,才能生下灵力充沛的继承人。所以,老朽有个不情之请,想请阁主能够迎娶我灵虚族的灵女,绵延灵虚血脉。”那黑袍人说着,竟然颤颤巍巍地撑着拐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就要朝着身前的男子行跪拜大礼。
  还未跪下,黑色的靴子已经垫在了黑袍人的双膝之下。一双有力的大掌端起抱拳就要跪下的黑袍人,青年男子已经轻笑出声:“呵呵,原来,巫祝大人打的是这番主意,我倒是不知道,我黑小虎还有这绵延灵虚血脉的用处。”
  这笑声中带着几分自嘲,带着几分愤怒。
  任谁听到自己在别人眼中只是用来繁衍后代的工具,想必都不会多高兴吧。
  黑袍人自是听了出来,撑着拐杖就要再拜:“阁主您言重了,现下,我也只是想让您和灵女相处一段时间,若是,若是,阁主不愿,我等自然也不可勉强。”
  “好啦!”双手一抬,看似轻轻地一挥,那黑袍人已经倒退了几步跌坐回了之前的椅子上。“巫祝大人不必多说,我,不会答应的!”
  心中那绿衣黑发的少女仍然那样鲜活的存在着,他又,怎么可能看得见其他颜色?
  “阁主记挂的可是玉蟾宫宫主蓝兔?”被挥退的黑袍人动作闲适的伸手去抚了抚皱了的袖口,那是一只惨白的几乎透明的手。满满的皱褶,青筋暴突,竟然还有着横七竖八的伤痕,看起来狰狞无比。“阁主,你可不要忘记,你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是你的杀父仇人,也是现在你重现站在这里要终结的敌人!”
  这话音中多了几份重量,让他虚无的存在感竟然升高了几份。
  那边的黑小虎已是不悦的皱眉,微微眯着狭长的双眸,敛了眸光:“我自是知道我出山的目的,这就不劳巫祝大人操心了。”
  “若是想要遗忘一段感情,那就试着接受另一段新的感情吧!”带上了沧桑的过往,这话听起来突然让人无端的迷茫。
  看着窗外笼罩着楼阁的烟雾,黑小虎觉得有些烦躁,灰白色的烟雾笼在窗前,看不到更远的地方,更看不到,有她的地方。
  新的开始么?
  伫立良久,黑衣的男子长长的叹了口气,终于缓缓地吐出话语:“你安排吧。”
  那黑袍人拄着拐杖,无声的消失在房间内,似乎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出现,从没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漆黑的魔阁之前,跪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衣兵。众人虽然都低着头,可眼神却是向前方不住地张望着。
  迷蒙的烟雾中,八个大汉抬着一顶靛蓝色的轿子缓缓放下。这轿子精巧奇特,靛蓝色的帘子,轿沿流苏细细梭梭,皆是精美的银器玉石。正前方的轿帘上,用金色的绣线绣了一个奇怪美秀的金虫,形似凤凰,身纹美丽,隐隐约约看到其头部用金线绣着的点点斑纹。其余的帘子上都绣着鲜红的花朵,朵朵绽放,魅惑妖娆。轿子旁站着四个身着藏蓝衣裙的妙龄少女,头上戴着银器的头饰,手腕上是几圈细细的镯子,走起路来泠泠作响,煞是好听。
  八个大汉将轿子停落魔阁最底一级的台阶之前,然后随着那四个女子一同退开跪下。
  “恭迎灵女!”八个汉子还有那四个女子带头高喊,一时间,黑虎崖上呼声震天。
  “恭迎灵女!”
  一只素白的手缓缓拨开帘子的一角伸了出来,这只手,纤细,修长,白净无瑕,却是毫无血色。藏蓝色的及膝裙裾,褶子重重,穿在她的身上却修出了她纤细优美的身段。绣着红色花朵的绣花鞋,藏蓝的底子,看起来不盈一握。
  高高的银饰戴在头上,近乎有两尺的高度。脖子上挂着的银锁银链子几乎无法想象那脆弱的脖子是如何承受的。细细的手腕上几乎挂满了银镯子,显得她整个人娇弱纤长。
  笑容漫上面容,贝齿轻咬嫣红的下唇,洁白细腻的皮肤越发衬得她左眼眼角之下那一朵艳色的的印记。
  鲜红的花瓣形似扇叶,四片花瓣将一朵鲜红的小花细细描绘出。每一片花瓣似乎是从血肉之中生长出来一般,带着细细的血丝纹路,仿佛是花瓣的经络,栩栩如生。血色的双眸微微带着笑意,看不清底色。
  这走出轿中,众人口中高呼的灵女,看起来也不过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只见她笑意盈盈,眼角那奇异的花朵更是红艳,仿佛要滴出鲜血一般,无端的带着腥甜的香气。
  几个大胆的黑衣兵抬头去看那少女的模样,不由一震。这少女生的极美,这是第一眼看上去的想法。再看下去却觉得这美中带着几分妖气,浸了几分血色,让人心生寒意。慌忙低下头,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长老!”人群中看到熟悉的身影,少女竟然如同雀跃的小兽一般,欢快地拔腿就跑,直扑向那一团黑影的地方。
  “灵女。”这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地宠溺,黑袍人伸出手,抚摸上少女的鬓角的黑发。
  “长老,这次你许我出族,一路上我都很乖巧,喽,你看,我还从路上给你捡回了个好东西。”说着,少女展露出她那一口洁白的细碎贝齿,笑得天真无邪。
  “哦?是吗?”仿佛是在和孩子说话的父亲,黑袍人牵过少女的手走向魔阁。似乎对少女说的事情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却看也不看身后的东西。
  对于黑袍人的反应,少女似乎是习以为常,也不去理会。拉着黑袍人叽叽喳喳地说着不停,似乎想把一路上遇到的事情都说给他听。
  黑袍人也只是不停地点着头,或者应对着,倒是一副和谐的景象。
  前方便是魔阁的大堂,黑袍人带着少女走进这大堂。抬头望向大堂前方,九层台阶将一块长方形的地面拱起,一座虎皮大椅稳稳当当地摆放在地面最正中的位置。纯金打造的椅子铺上金灿灿的虎皮,奢华尊贵。大堂四周摆满了刀枪棍棒,两边站着整齐的黑衣兵士。
  少女跨过门槛,背对着大门的挺拔身影只需一眼便印入了少女的眼中。其余的东西在那男子的身旁,瞬间便沦为背景。
  “阁主,这位便是我灵虚族的灵女——诛心!”黑袍人松开牵着少女的手,抬腿上前一步,拱手朝着那黑色的背影恭敬的说到。
  黑小虎慢慢转过身来,对于这个巫祝说过的灵虚族灵女他几乎陌生的没有任何印象。只是一眼,那朵鲜红的花朵和血色的双眸让他微微一震,继而又轻蔑地勾起唇角。不过是个长相稍为美貌的女子而已,呵呵,看来,巫祝的主意是要落空了。
  就在黑小虎转身看向诛心的时候,诛心也在上下打量着黑小虎。
  近乎黑色的墨蓝衣袍,猩红色的披风,右肩上是金色的护肩将肩膀护住。乌黑的发丝束于发冠之中,一丝不落。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梁,薄而绯红的唇不弯不启,狭长的眸子敛尽这黑虎崖上的光芒,深不见底。
  “唔,原来你就是要和我生孩子的人啊?”没想到这位诛心灵女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句话出口,不仅让一众站在殿内的黑衣兵大跌眼框,也让黑小虎的眸中漫上了几分笑意。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真不知这女人是真傻还是在装傻。
  被黑小虎在内心揣测的女子,却一脸笑容,天真烂漫。早就听巫祝长老提起过,这次自己来中原的目的就是找到中原最强的男人,然后和他生下下一任的灵女。据说这几代的灵女因为和族中男子结合,生下的继承人灵力越来越弱,现在她身上几乎感受不到什么灵力,看来真的要找一个厉害的男人了。
  看来,这一次,自己的中原之行还真是责任重大啊!
第三十三回、仙貌童颜蛇蝎心 冷容寒面重情肠
  “听长老说,你是中原最强的男人?”诛心也不畏惧黑小虎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竟然大胆地走上前去。
  对于这样似是夸奖的语言,任何男人都不会反驳。看着走近的诛心,黑小虎站在原地,步伐没有移动半分。
  “哦,对了,我还给你带了礼物!”看到黑小虎一动不动地模样,诛心也没在意自己自讨没趣。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孩子气的拍着脑袋,一头银饰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边说着,诛心伸手在身上摸索着,突然取出一个棕黑色的小瓶子。这瓶子材质古怪,似陶又似瓷,应该是特制的器皿。
  拔掉瓶子上的塞子,诛心将瓶口对着掌心倒了倒,然后再摊开手掌,放到黑小虎的面前示意他去看。
  虽说诛心身形纤细修长,但站在挺拔高大的黑小虎面前,倒显得孩子般的娇小,踮着脚尖将手中的东西举高过头顶。
  冷冷的少主最终还是给了她点面子,低下头,看到的便是那白净的掌心中蠕动着地黑色小虫子。圆滚滚的身体漆黑透亮,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的虫子。这虫子带着莫名的古怪,看到黑小虎之后竟然发出吱吱地叫声,欢快的在诛心掌心蠕动,就像看到了久违未见的亲人,又像是看到了什么可口的食物。
  “这个是什么?”下意识地就对这种奇怪的东西有着莫名的反感,似乎感受到了它对自身会有不好的影响。
  “呐,我听长老说,你不是会那个什么‘天魔乱舞神功’嘛,然后最近又在练什么‘黑心煞掌’?这是我在灵虚族就开始研制的蛊虫,它也有它自己的名字的哦,它叫黑衍,专门克制像你练得这些阴邪内力的武功。”咔哒,似乎听到有兵器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你呀,可别看它小,只要它触碰到你的皮肤就会立马钻进你的血肉之中,沿着血管爬到内脏,然后盘踞在你的丹田之间,每次运功的时候,只要它是醒着的,或者是被我催动的话,你就会受到剧烈的疼痛,无法运气,更无法动用武力啦。”扑通,似乎听到有人摔倒的声音。
  “如果强力催动,它还会啃食你的内脏和血肉,直到把你啃成一堆白骨。哦,对了,忘记说了,骨头都不一定剩的啦,因为在来的路上我又给它喂了几样好宝贝。有了它,你以后可就欺负不了我啦!嘿嘿,你看,它很喜欢你哦!”哗啦啦,似乎听到莫名其妙的东西倒了一大片。
  纯洁无邪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诛心笑嘻嘻地说着手中虫子的用途。只听得黑小虎嘴角直抽,眼角直抽。抬头看向已经一脸黑线的巫祝,好吧,根本无法看到他的脸。这却让黑小虎的内心更加崩溃,这巫祝到底是给他找了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一进门就嚷着要和自己生孩子,然后又掏出这什么蛊虫,还笑嘻嘻地和自己说着这蛊虫是她准备用来对付自己的……出生二十多年来,黑小虎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女子。莫不是外族的女子都这么开放,都这么,咳咳,奇葩么?
  再看那一群一开始还整整齐齐站着的下属们,现在竟然都笑得东倒西歪地散落在大堂之内,成何体统。
  “滚!”捏着身后猩红色的披风往身后一挥,披风无风自扬。黑小虎怒目而视,掌风袭出,诛心掌心的黑色小虫子已经被打落在地,吱吱地挣扎了几下,便化为一滩黑水迅速蒸发了。
  “哇,小虎哥哥,你好帅啊!”竟然丝毫没有因为蛊虫被杀而吵闹的诛心,一双血色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高高在上的黑小虎,就差两眼冒出朵朵爱心了。
  “哼。”对上诛心一副花痴的样子,黑小虎却没有再说什么。那双纯洁剔透的双眸不知不觉让他想到了自己的妹妹缃菱,也不知道她和杏姨在雪山之上过得可好?转身登上高台,却没有看到身后少女狡黠的笑容。
  嘿嘿,你以为我只有一只黑衍么?黑小虎,和我斗,你还嫩了点哦!
  入夜,黑虎崖的夜似乎比别处更黑更沉。
  魔阁之上,一处房间点着明亮的烛光。隐隐约约有说话的声音从中传来,越仔细听去,却越发的不真切。
  “心儿,黑小虎的性格琢磨不定,你和他相处还是谨慎些的好。”一袭黑袍罩身的巫祝坐在房间的椅子上,朝着背对着他,蹲在房间一个角落里不停捣鼓什么的诛心叮嘱道。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长老,您可真是年纪越大越啰嗦了。”那边的诛心头也不回地敷衍着,似乎那手中的东西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哎,不是我啰嗦,你也知道,此次你来中原的目的,现在长老就想知道你对黑小虎的印象如何?”作为看着诛心长大的长辈,虽然知道族中任务所在,但是也不能勉强,若是诛心宁死不从,那也只能再想它法。
  “……黑小虎?……”听到巫祝的问话,诛心一愣,倒是放下了手中的物什认真地思考起来:“他呀,够帅,够冷,够高,够有钱,嗯,我喜欢!只是……”歪着脑袋认真思考的样子,丝毫不理会那银器的头饰叮叮当当地响着:“我还不知道他是不是最强的人,所以,还不能确定要不要和他生孩子。”
  “好吧,心儿,长老知道你担心的原因,也能理解。这样吧,你就在这魔阁多待一段时间,等和黑小虎熟悉之后再做决定也不迟。”看着单纯如孩子一般的诛心,巫祝隐隐有着担心。即使每一任灵女都不会如同她们外表一样内心美丽,但是,在他的眼中,诛心一直都是一个需要人疼爱的孩子。
  “长老,您不用担心我,您还是多担心担心……”这边,诛心的话还未说完,门外已经由远及近的传来脚步声,诛心立马止住了口中的话语。
  “谁?”凌厉地声音带出声波,震得人耳中只听到嗡嗡地鸣叫声。没想到的是这声音,竟然是从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口中发出,这功力气魄连那些习武的半百之人都未必能够达到。
  “禀报巫祝、灵女,夫人的病又犯了!”那边的人还未走到门口便被诛心发出的声波镇住,再也不敢前进半分,连忙跪倒在地禀报事由。
  “三三!”一声如同低喃的叹息传出,那黑袍之人早已消失在房间之内。
  早已经习惯了如此,诛心只是撇了撇嘴。将手上那些瓶瓶罐罐都放好之后,拍了拍手站起身来。既然长老不在的话,那就去找黑小虎,嘿嘿,权当是听长老的话,培养培养感情嘛。
  说走咱就走,诛心抬步迈出房间,在魔阁里东张张西望望,找了大半圈都没有看到黑小虎的身影。于是随手逮着一个黑衣兵小喽啰,问起黑小虎的下落。
  “回灵女,回灵女话,阁,阁主他在迷魂台。”这黑衣小兵好巧不巧,正是昨天诛心和黑小虎见面时,大堂上站着的那些黑衣兵中的一员。现在看到诛心,只觉得这女人不是一般人能够驾驭的,谁知道上一秒她笑着和你说话,一转头你就挂了。
  “哦?小虎哥哥在迷魂台?”招牌式的笑容挂在脸上,诛心放过身旁已经虹猫发抖地小喽啰,飞身掠向黑虎崖迷魂台的方向。
  “小虎哥哥,小虎哥哥……”清甜的女声从迷魂台的下方传来,坐在迷魂台上的黑小虎听得真真切切,却仍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动也不动。
  “小虎哥哥,你在这里怎么也不答应我啊!”气喘吁吁地跑到黑小虎的身边,诛心对着他一身的酒气皱了皱眉头。
  “小虎哥哥,喝酒伤身体,对下代更是不好,容易造成后代痴呆畸形的!”看着黑小虎无视自己又灌下一口清酒,诛心一副苦口婆心地对着黑小虎说到。
  一大口酒水含在嘴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黑小虎几乎要被诛心的话气出内伤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家,怎么能成天把“生孩子”这种事情挂在嘴边,也不知个羞。
  黑小虎一副吞了苍蝇的模样看得诛心直乐呵,双手撑着高台,一个用力,和黑小虎坐上同一个台阶。撇过头来,诛心看着喝着酒的黑小虎莫名其妙地问:“小虎哥哥,你到这迷魂台上来干什么啊?”
  抬手举起手中的酒坛,黑小虎仰头喝着酒,依旧是一言不发地看着天空。
  “唔?”诛心鼓起腮帮纳闷,也抬头看向黑小虎看向的地方。只是这迷魂台一直被迷魂烟笼罩着,隐隐约约看到天边那惨淡的月光。
  终于,四下无人的寂静还是让诛心忍不住开口说话:“小虎哥哥你怎么总是喝酒也不说话啊!我记得小时候曾经看过你们中原人写的一本书,上面有一句话叫做什么来着,对了,‘借酒消愁愁更愁’。小虎哥哥,你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啊?”似乎知道黑小虎不会回答,诛心自顾自的自己说着话:“长老,曾经和我说起过,你有喜欢的女子?你是不是在想她啊?她是什么样子的呢?”
  身边的黑衣男子狠狠的灌了一口酒,仍旧沉默不语。
  反复得不到回应,有些不耐烦的诛心盯着自己脚上的绣花鞋,藏蓝色的缎面上绣着的红花,妖艳娇软。她突然眨了眨眼睛,咧开红唇:“其实,长老说,你是中原最强的人,我是不相信的。如果你是最强的,那你现在,又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你的父王为什么会被杀死?你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又是为了什么?”
  怎么会?为什么?为了什么?!
  “虹猫!”咬牙切齿地说出那个刻入骨血之中的名字,冷冽的声音冻人心扉,就像是要将所说之人撕成碎片一般,微微眯起狭长的双眸,黑小虎整个人显得格外的阴狠冷酷。
  “嗯?”见黑小虎这般神情,诛心也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顿时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小虎哥哥,你现在,心里还记挂着你之前喜欢的那个人吗?”似乎觉得风花雪月的问题不会造成人身伤害,诛心敏感的避开了可能会引起黑小虎发狂的东西。“如果你还记着她,那,从现在开始你就要忘记她哦!”
  眨了眨如同星子一般璀璨的血色眼眸,左眼下方的花朵印记鲜红如血:“因为我诛心的男人,必须眼里心里,只有我诛心一人!”
  “哦?如若不是呢?”这丫头的话突然挑起了黑小虎的兴趣,看来,他们骨子里面都是一样的人。一样的霸道,一样的无理。
  “嗯……如若不是啊,那这个男人,还有他心上的女人……”越来越低地调子似乎就像即将预见的结局,突然诛心止住了言语,转头看向黑小虎,笑着问道:“小虎哥哥,你觉得,我会怎么做呢?”
  对上诛心如同浸了血色的双眸,黑小虎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白天的画面。那黑色的蛊虫在白净的手掌上蠕动着,发出吱吱地叫声。“蛇蝎美人”四个大字就出现在了诛心的那张美丽的小脸蛋上。
  咧开嘴,露出一排细细的贝齿,红唇扬起,笑容纯真无邪。
  黑小虎转了目光,不再理会诛心。
  “啊!”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身边的坐着的诛心突然惊叫了一声。黑小虎看到时正是她从迷魂台的高台上滑落,眼看着就要摔向台底。
  右手一扬,酒坛已经抛到半空之中。黑小虎迅速出手,揽住还在半空中诛心的腰身,一个翻跃,人已稳稳地落在了迷魂台下。左手一抬,酒坛从空中直落下来,堪堪抓住。
  仰头看着头顶上男子冷峻无双的面容,诛心素白的小手抚上抱着她腰间的大手,一点黑色的痕迹堙没在相触的肌肤之间。
  “小虎哥哥。”咬着下唇的模样楚楚可怜,甚至连眼角似乎都浸染了水光。“吓死我了,刚刚要是没有你,我一定死定了!”
  借着被黑小虎抱在怀里的机会,诛心几乎整个人都扑到了黑小虎的身上,上下其手。
  “唔,身材真不错,肌肉也够结实的!”就在诛心暗暗欣喜,“咸猪手”想要继续往下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黑小虎甩了出去。
  “喂喂,小虎哥哥,小虎哥哥……”似乎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呼喊的男子已经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之中。
  仿佛是最高超的变脸大师一般,随着黑小虎的离去,诛心脸上单纯的笑容尽数敛去。右边的唇角勾起魅惑的弧度,猩红的小舌探出薄唇,似乎在舔舐什么美味一般。
  “黑小虎,我诛心看上的男人,没有一个可以逃得出,我的手掌心!”
第三十四回、君许卿一生相伴 黑与蓝半世情仇
    晨曦中,一白一红两匹骏马踏破霞光,正朝着远处隐约的黑虎崖奔去。
  “虹猫,我突然有些害怕。”绿衣黑发的少女只觉得心中一阵不安,转头去望向身边的白衣少年。
  知道她的担忧,虹猫微微一笑,一如当年灼灼夕阳下的回答。只是,这一次,只有他们两个人:“蓝兔,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嗯,好。”像是得到了什么重要的许诺一般,少女绽开了笑容,光彩直逼那美丽的晨光。
  “驾——驾——”两人催动着手中的缰绳,绝尘而去。
  黑虎崖上,即使是新生的夕阳也无法穿透那厚厚地烟雾。魔阁之前,只有一排排黑衣兵来来回回巡着逻。
  两道人影轻巧的攀上了黑虎崖,匍匐在魔阁附近的草丛之中。
  “哎,你听说了吗?咱们阁主未婚妻的事儿了?”两个巡逻的黑衣兵小喽啰轮到换班,正走向魔阁一旁在草丛边设置的休息处。
  “啊?阁主要娶媳妇啦?这事儿你哪里听说的?有谁能配的上咱们阁主啊?”一个黑衣兵对于同伴说的话表示了极大地惊奇,连忙追问。
  “嗨,我兄弟在阁里的大堂当差,昨天刚刚听到的劲爆特大新闻!这可算得上我们阁里现在的头号新闻啦!”那先说起这消息的黑衣兵显得洋洋得意地模样,在同伴敬佩的目光中说得眉飞色舞:“咱阁主要娶的就是那个灵虚族来的灵女诛心啊!大堂上,那女子可真是一点都不含蓄呢!一上来就问咱阁主是不是要和她生孩子。啧啧啧,这外族的女子没想到这么开放啊!”
  “哇,哈哈哈哈,看来这次我们阁主艳福不浅啊,我看那诛心灵女长得可真水灵啊,也是大美人一个啊!”听着的黑衣兵想着那日见到诛心时的样子,那女子小模样长得还真不错,就是,就是太寒颤人了。
  “你知道个屁啊!”正在发着花痴的黑衣兵却被身边的黑衣兵一巴掌拍向后脑勺:“我听我兄弟说,那女子可是个不简单的角色啊!一来就说要给我们阁主下蛊。还好我们阁主直接把那蛊虫杀死了,要不然,还不知道有什么结果呢!”
  “嘿嘿,照我看,这灵女和我们阁主还真是般配啊!蛇蝎灵女,狠绝阁主,真是绝配啊!”那黑衣倒是不以为然,贼兮兮的笑起来。
  “小声点,被阁主听到你还要不要命啦……”
  两人不大的声音却被隐藏在草丛中的两个人听了个正着。
  “阁主?灵女?未婚妻?”原来潜伏在这草丛之中的两道人影,正是前往黑虎崖的虹猫蓝兔。
  听到了黑衣人的对话,虹猫和蓝兔伏在草丛之中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看来,这魔阁之上似乎是来了什么人。如此,还真得到这魔阁之内一探究竟了。
  等到休息的黑衣兵离开,虹猫给蓝兔使了个眼色,两人也随着换岗的黑衣兵一起前进,准备悄悄地接近魔阁。
  “咔嚓”潜伏在草丛中的虹猫和蓝兔移到一处黑衣兵较少的地方,正准备潜入魔阁,却不知为何脚下似乎是踩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一声不小的响声。
  “不好!中计了”迅速扫视了一眼地面,虹猫低低叫了一声。这地面上竟然密布着一些深褐色的小圆球,乍看之下和地面的颜色无异,但是一旦踩到却会发出声响。
  “哈哈哈哈,阁主果然是料事如神啊!知道你们会偷偷跟着我们上黑虎崖,于是让我们早早地做好了准备,恭迎大驾!”等到虹猫拉着蓝兔就要往后退的时候,八尊大鼎已经凌空飞来。“嗡——”八尊大鼎应声落下,摆成八卦之势,将虹猫蓝兔两人团团围在中间。
  一个身着金黄色铠甲的太保,右手持着招魂幡,左手摇着催命铃,从一边的树丛中掠了出来,仿佛是早就准备好的陷阱一般,只等着猎物上门了。
  “哈哈,虹猫少侠,你可还认得这是什么?”只见那太保腾身跃起,身形连晃,绕着八尊大鼎摇动手中的招魂幡,嘴里不停的念叨着:“招魂幡动,断魂烟起!催命玲响,催断人肠!”
  幡动风声,只见太保右手一扬,左手摇铃,八股紫烟分别从八个青铜铸造的大鼎中屡屡升起,聚而不散,绵延不绝,将虹猫蓝兔牢牢的困在其中。
  “聚而不散,凝而不发!一散断人肠,一发催人命!断——肠——烟!”断肠烟名列江湖毒谱第一位,数百年来,无人能解,恶毒至极。不过,对于虹猫和七侠来说,这断肠烟给他们最深刻的印象还是在逗逗六奇阁时被黑小虎围困时,黑小虎所放出来的断肠烟!
  看也不看眼前那如同跳梁小丑一般的太保,虹猫慢慢将视线转向魔阁。
  黑色的掌风袭来,一道人影如同疾风骤雨般从阁中袭出,直扑向被困的虹猫。
  长虹剑迎着掌风划出剑痕,两股力道触碰时,虹猫不由的握紧了手中的剑柄。
  “黑——小——虎!”紧紧皱着的剑眉印出眉峰的形状,虹猫看着眼前这个死而复生的男子,心中除了惊诧还有愤怒,以及连他自己都难以察觉的妒意。
  “呵呵,虹猫少侠,好久不见啊!”黑衣的男子笑得薄凉,整个面目依旧冷峻不羁。
  “小虎哥哥!”就在两个男人怒目而视的时候,一个藏蓝色的身影蹦蹦跳跳的从魔阁之上走了出来,一把扑向黑小虎的方位。
  “诛心?”黑小虎微微一愣,连忙移动身形,倒是让诛心扑了个空。
  “蓝兔,蓝兔你怎么了?”原本是两人背靠着背,可是身后柔软的身体却突然渐渐滑落。虹猫一惊,连忙转身去扶住即将跌落在地的蓝兔。
  “虹猫,我,我……好冷,冷,痛……!”紧紧的抓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蓝兔抱着双臂在虹猫怀中虹猫发抖。
  “蓝兔,蓝兔。”看到心上的人痛苦的表情,虹猫连忙脱下身上的白衣外衣,披在怀中蓝兔的身上。
  这样一副“郎情妾意”的场景,落在黑小虎的眼中自然是不可容忍的。
  “天魔乱舞!”黑小虎双掌挥动,黑色的雾气从掌心冒出,渐渐凝成圆形的真气团,就要袭向断肠烟中的虹猫蓝兔。
  “黑小虎!没想到你还是这样无耻!”虹猫一手扶抱着怀中的蓝兔,一手举起长虹宝剑。下盘发力,站的更加稳固。“火舞旋风!”长虹剑剑法施展开来,橙红色的剑光瞬间已经将两人团团围住。
  黑色的真气团结合着十三太保控制的断肠烟,如同一条毒蛇一般吐着芯子,袭向虹猫蓝兔的剑气保护罩。
  “啊!”只听见“砰”的一声,相互碰撞的两股强大的真气竟然互相抵消,虹猫和黑小虎各自倒退了一步,几乎同时稳住了身形。
  “呵呵,没想到,你的‘天魔乱舞’又精进了不少。”抱着已经不停哆嗦颤抖的蓝兔,虹猫手持长虹,竟然还有心思夸赞黑小虎的功力。
  “彼此彼此,虹猫少侠的‘火舞旋风’我看也是突飞猛进啊!”两个男人口中说着互相称赞的话语,可是眼神中都透着要将对方打败的光芒。
  “给我拿来!”黑小虎突然出招,却是一脚将挥动着“招魂幡”的太保踢飞,幡旗一扬,右掌迅速聚集了大量的黑色真气,凝结成团,隐隐透出紫金色颜色,极快地击向虹猫。
  “啊?是‘黑心煞掌’!”虹猫一惊举剑抵挡,却只能堪堪抵挡一部分的掌力,等到就地一滚时。那边的黑小虎挥动着招魂幡已经将虹猫团团围住,只是一霎那,黑小虎右手一抄,将与虹猫同时滚落在地的蓝兔揽入怀中。
  “蓝兔!”翻身直起身来的时候,蓝兔已经落入他人怀抱,虹猫又气又急,怎奈被断肠烟牢牢制住,无法脱身。
  “蓝兔……宫主……”分明是日思夜想的人儿,可是此刻将她揽入怀中却不知如何开口,黑小虎突然开始气恼自己,竟然会无法开口。
  是啊,说什么呢?问她为什么救下自己?还是问她为什么杀了父王?
  怀中原本哆嗦的身体,竟然奇迹般的渐渐恢复了平静。
  从接近黑虎崖时起,蓝兔就一直觉得自己浑身发冷,却也没有想太多,只是越接近黑虎崖,只觉得身上的寒气越重。起初她只是以为最近练功时候没有注意,内力反噬,岂料等到那人从魔阁之中出来的时候,不仅体内寒气乱窜,就连心口也开始绞痛不已。
  睁开那双美眸,男子冷峻如同刀削的面容便出现在了她的眼中。
  “……还有,不要再见黑小虎……不要再见……”那夜铸剑山庄雪儿所说的话突然浮现在蓝兔的脑海中,印着男子近在咫尺的容颜,蓝兔有一瞬间的迷茫,等到回想起现下的处境,连忙想要逃离他的怀抱。
  “黑小虎,你放开我!”刚刚身体的不适让她现在还有些发虚,虽然不再感到寒冷,也不再感到疼痛,可是蓝兔还是无法推开将她紧紧桎梏在怀中的黑小虎,几番挣扎终于放弃。
  只是传来细细如同蚊蝇一般的声响:“黑小虎……你放了我好不好?”
  看着怀中挣扎到脱离的人儿,她的话,他不是没有听见。只不过,蓝兔,你可知拥抱过后,就是再也不想放手。
  这边的两人还在一个挣扎一个禁锢,那边的虹猫却是惊奇万分地看着眼前这个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近的少女。
  头上戴满了银质的头饰,藏蓝色的褶裙衬得她的肤色异常的白皙,左眼下方一朵鲜红的花朵夺目的绽放,血色的眸子魅人心魂。虹猫再回神来的时候,那少女已经走近了断肠烟营造的牢笼之中。
  “这女子竟然不怕断肠烟!”虹猫心中一震,却突然发现身形似乎被离奇的固定住了,一动也不能动。“难道,这女子会‘锁形功’!”
  “你就是虹猫?”素白的手掌慢慢抚上那俊美的容颜,只是奈何身高的差度,似乎,还差那么一截。
  裂开嘴露出一排细碎的白牙,明晃晃地笑容闪了别人的心神。虹猫在不知不觉中惊讶的发现眼前的女子竟然已经将双腿缠上了他的腰间。
  不重的力道却是实实在在地存在,柔软富有弹性的少女肌肤只是隔着几层薄衫与自己身体相接处,生平还是第一次与一个女子做出如此近距离的贴身接触。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长虹剑主虹猫,一时之间俊颜还是染上了微红。
  “虹猫,和我一同回灵虚族可好?我将为你生下最强大的灵女!”她的手再次触碰虹猫的面颊,微凉的掌心,微烫的脸颊,挑逗的言语,暧昧的动作。
  无法动弹的虹猫只能直直地站在原地,被身上的诛心上下其手。
  伏在少年的胸口上嗅了嗅,干净清爽的男子体味传入鼻中。满意地勾起唇角,果然是自己一直要找的人啊!心中默默赞叹一声之后,柔若无骨的手带着微凉的寒意,穿过虹猫只剩下的里衣,触碰到少年结实的胸膛。
  “唔,很结实啊!虹猫,我喜欢你!你可愿意和我生孩子?”一双眼梢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牵动着眼角下的艳艳红花,红唇轻咬,血色的眸子笑出了妩媚多情,这时候的诛心哪里还有一丝一毫单纯无邪的影子?
第三十五回、解蛊黑衍断筋骨 释毒紫塚延命长
  “虹猫!”发现异常的蓝兔转头看向虹猫,却没想到看到的竟然是这样一幕旖旎的画面,面颊一红,也不知道是羞得还是气的。想要去救无法动弹的虹猫,却又无法挣脱黑小虎的束缚。
  “诛心,你让开,我要杀了虹猫,为我父王报仇!”杀父仇人就在眼前,黑小虎哪里甘心就这样轻易的放过虹猫。虽然蓝兔就在自己的怀里,可是眼中心中却仍然是被困的男子,又怎么能让他不怒不气?!
  “不行,小虎哥哥,他是我的人!”这次,面对黑小虎的要求,诛心却不为所动,甚至没有回头看向黑小虎一眼,双腿盘绕在虹猫的腰间,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哼哼,那你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猩红色的披风向后一扬,再往怀中一带,披风瞬间将蓝兔严严实实地包裹在自己怀中。右手上的招魂幡抛向空中,一时间,断魂烟像是失去了控制的野兽,一齐袭向被困在断魂烟囚牢中间的虹猫和诛心。
  “不好!是断肠烟!”看到一股股紫色的烟雾朝着自己奔涌而来,虹猫下意识地想要躲避,却依旧无法移动。长叹一口气,闭上眼睛,运用屏息术,希望可以借此逃过一劫。
  等了许久,却没有等到窒息的感觉,似乎除了无法动弹,身体也没有出现什么异常。虹猫睁开眼睛,耳边已经传来女子咯咯地笑声,夹杂着银器碰撞的叮叮咚咚脆响,倒也霎是好听。
  “小虎哥哥,这断肠烟,可对付不了我诛心啊!”嘴上是和黑小虎说这话,这边却低下头探出鲜红的小唇舔过虹猫的唇角,对着目瞪口呆地虹猫,笑容艳艳:“虹猫,你可是已经被我定下了哦!”
  黑紫色的掌风袭来,虹猫一个腾跃,已经翻身到了半空,之前腰身上缠着的诛心竟然不知何时已经溜到了一边。
  “黑小虎,我不许你伤他!”皱着眉头,诛心冲着黑小虎嚷嚷道,却再一次被对方无视。
  “你!”银牙一咬,嫣红的唇边便溢出古怪的咒语。
  “呃……”只觉得丹田之处呼吸一紧,竟然无法动用内力。冷若寒冰的眼神恶狠狠地砸向诛心,这该死的女人竟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给自己下了蛊毒!
  黑小虎左边抱着蓝兔的手有一丝的松懈,恢复了内力和体力的蓝兔自然是挣扎逃出。
  “蓝兔,我们走!”也不知道这魔阁之上还有多少阴险恶毒的东西在等着他们,既然该知道的事情已经得到了证实,虹猫只想带着蓝兔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然后再详细看一看蓝兔出现异常的身体。
  “还不给我追!”眼看着煮熟的鸭子就要飞了,黑小虎一掌扫在魔阁前方的一座老虎身上,那乌金打造的老虎竟然被掌力打得爆炸开来分成数片,扬起一阵烟屑。
  “诛心!”身形连动,黑小虎瞬间便到了诛心的面前。一只铁掌伸出,牢牢地掐在了诛心细白的脖颈之上。
  “咳咳,咳咳……呃,小虎,小虎哥……哥哥……”被掐着喉咙,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你……放开我,咳咳……我,咳咳……咳咳,我给你……解蛊……”
  被掐着的脖子几乎无法吐息,粉白的脸涨得通红,慢慢显现出青紫的颜色,又转为惨淡的白色。诛心连忙双手抓住黑小虎提着自己脖颈的手臂,试图减轻脖颈上越来越强势的压迫力。
  “哼!”单音节的字体从鼻间哼出,黑小虎掌下留情,随手一扬,将诛心娇小的身体掼向那墨玉雕成的台阶。
  诛心只觉得腰背间的肋骨与大理石的台阶相撞,骨头之间的撞击碎裂清晰地传到她的耳中,她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的灿烂。
  嘿嘿,不知道会断几根骨头呢?
  肋骨的断裂几乎让诛心无法站立,娇弱的女子匍匐在地上连一丝一毫的呻吟都没有发出。从台阶上滚落的位置离小虎还有一段距离,已是重伤倒地的诛心根本没有办法走过去。四周的黑衣兵恐于黑小虎的手段,竟然没有一个敢上前搀扶。那些诛心带过来的灵虚族下手,想要冲过去,却被十三太保团团围住,无法突破。
  “小虎哥哥,您稍等。”捂住腰间断裂的肋骨,诛心脸上挂着灿烂无邪的笑容,双手撑着地面一寸一寸的在地上匍匐爬行,一直这样,直到黑小虎的脚边。
  轻蔑地眼神看着趴在脚边的少女,她的衣裙已经沾上了褐黑色的泥土,少女容貌绝艳,笑容烂漫,冷面冷心的魔阁阁主却毫不理会。
  “小虎哥哥,烦劳您蹲下来,我来帮你解蛊。”即使是低若尘埃,这女子依旧像从尘埃中盛开出的鲜花一样,不沾尘泥,艳丽夺目。
  皱了皱眉头,黑小虎看着脚边的诛心,还是蹲下身体。
  “小虎哥哥,把你的右手给我!”伸出素白的纤手,摊开掌心,和掌面一样几乎没有一丝血色。
  抚起衣袖,黑小虎将自己的右手臂伸到了诛心的面前,倒是想要看看这灵虚族闻名的蛊毒倒是个什么样的解法。
  握住伸到面前的男子手臂,诛心将黑小虎的手腕对向自己。伸出铅白的指尖,黑小虎这才发现诛心的食指的指甲竟然被细细打磨成锥子的形状。眼看着她用食指的指甲刺向自己右手的腕上动脉,黑小虎虽然疑惑,但是还是没有动弹。
  殷红的血液立马从血管中流出,诛心咬破自己的食指,将一滴血滴落在黑小虎的手腕上。
  只觉得丹田之处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涌动,手臂上渐渐出现一点黑色的影子,朝着手腕处涌出鲜血的地方移动着。转眼间,一条乌黑的小虫子已经出现在了动脉鲜血涌出的地方。
  嫌恶的皱紧眉头,黑小虎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过阴毒!
  掌心微微用力,真气溢出,黑色的小虫子在黑小虎的掌心中顿时化成了灰烬。
  不用看黑小虎的脸色,诛心也知道他动了怒气。
  “来人,扶灵女回去!”扬起的披风是他离去时最后的影像,一丝疼痛之声随着他的离开溢出唇畔。
  那边已经有灵虚族的侍女忙不迭地过来扶起诛心,送回魔阁。
  “心儿!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被侍女请来的巫祝看到躺倒床上的诛心时,心疼不已。连忙查看她的肋骨断裂情况,声音晦暗不明。
  “这黑小虎下手也太狠了,他若不仁,也休怪我不义!”狠狠地说出话语,这时候的巫祝简直像是从修罗地狱来的罗刹鬼差。
  “长老,我不是没事嘛。再说,这件事情也是我有错在先!”躺着的诛心倒是不以为意的模样,一口小白牙闪闪发光。
  “你这孩子!都断了三根肋骨竟然还说没事!”查看到诛心肋骨的手掌微微用力,诛心便发出“哎呦”一声痛呼。
  “哎哎,长老,您轻点啊!”没想到巫祝竟然会用了力道,诛心孩子气的撒娇叫嚷着。
  “哎——”长长的叹了口气,诛心这孩子从小就要强,即使是受到什么伤痛也从来都是隐忍不发,不会像那些娇滴滴地女孩子动不动就落泪。的确,一出生就身为灵女,担负起绵延灵虚族灵女血脉的重任。这么多年来,也真是苦了她了。
  “你们都出去吧!”巫祝吩咐了一句,四周垂首的丫鬟纷纷退了下去。房间里只剩下巫祝和诛心两个人,开始进行疗伤。
  终于,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巫祝缓缓将撑在诛心背后为她疗伤的双臂放下。
  一个深呼吸之后,巫祝再次开口:“待会,我让下人把“接骨续筋膏”给你送过来,上了药你给我好好休息!”
  “啊?那我不是不能出去玩了?”皱着眉头,诛心一张小脸皱成圆乎乎的小包子,苦恼地看着巫祝。
  “你这伤没有十天半个月休想出去玩!你还是乖乖呆着吧!”看着诛心孩童一般的娇嫩容颜,巫祝实在没办法对她发火,只是轻轻将她扶着躺下。
  吐了吐小舌头,诛心还是听话的躺下了。突然想起刚刚巫祝说的“接骨续筋膏”,歪过头来问巫祝:“长老,你刚刚说起“接骨续筋膏”?嘿嘿,长老,我捡回来的好东西你看了么?”
  诛心突然贼兮兮地笑了起来,奈何牵动伤口,唔了一声,又只能忍着,看起来的模样倒是哭笑不得。
  “好东西?这几天你刚来阁里,我吩咐了一些事情,倒是没有去看。怎么?你这丫头又在打什么鬼主意?”看到诛心露出的坏笑,巫祝宠溺地摇头。
  “那你快去看吧,快去快去,你会喜欢的!”说着便推着巫祝离开,巫祝摇了摇头,看了看诛心,如同一个宠爱女儿的父亲一般,细心地帮诛心盖好被子,独自离开。
  魔阁的地下室中,昏暗的光线让人几乎无法看清楚伸手的五指。
  这地下室,向来是魔阁关押囚犯的地方,每一间牢房对应着不同刑具器材。昏暗的火光之下,那些沾染了鲜血的器具闪着冷冷的寒光,牢房四处,恶臭扑鼻。
  “巫祝大人!”引路的侍卫将巫祝引到一件较为干净的牢房,打开房门之后,那侍卫一拱手,便退了下去。
  迈入牢房,一身漆黑的巫祝几乎要与漆黑的牢房融成一片。和黑色融为一体的眼睛清楚的看着前方是个躺在床上的人形物体,巫祝宽大的衣袍一扬,牢房四壁上的灯火瞬间明亮了几分。
  “不……大哥,大哥,不要,不……冷翊,我……我要杀了你,大哥,大哥……”床上的少年看起来还不及弱冠的年纪,面上是久病的青灰色。四肢似乎筋脉俱断,能够抽搐摇动的也只有头部以上了。
  少年的言语让巫祝有了几分兴趣,欠了欠身体,右手已经搭上了少年的手腕。
  “果然筋脉俱断,看来是被强大的能量击中,能保住一条命就已经不错了。”脉象虚弱,时断时续,却是将全部的命脉吊在一处。再看那少年,除了面部是青灰的白色,脖子以下都变成了黑紫的诡异色泽。巫祝一愣,看来,是诛心这丫头搞得鬼。
  紫塚,这是诛心又一大喜爱的蛊虫。这蛊虫说来倒不是什么阴毒的东西,但是却重要无比,多是用来培养其他蛊虫的饵料。这紫塚的培养器皿不是其他,正是要将死之人的身体。结合着临近死亡的气息和未死的最后一丝活气,才能将这紫塚培养出来。
  所以说,这紫塚对于那些将死之人倒还有续命的功效,只有等这紫塚蔓延全身,用来培养它们的器皿才会失去所有价值,气血消尽而亡。
  灵虚族能够当做紫塚培养器皿的人向来不多,因为身为紫塚的培养器皿还有诸多要求,内力不低,而且求生意识强烈,这样蛊虫才能更好的吸收器皿的精血,成长的更好。
  看来,这丫头是把这少年当做培养紫塚的器皿送给自己啊!
  瘦如枯枝的食指掐向少年的脖颈之处,久病后的青筋在青灰色的肌肤上格外显眼。一指下去已经有鲜血从脖颈上的动脉处喷涌而出。
  这脖颈处的大动脉可是一个人身体上至关重要的地方,一旦鲜血涌出,将会很难制止,只有死路一条。
  巫祝将自己指尖不知何时已经冒出的血珠滴落在那少年的脖颈之上,少年脖颈以下的黑紫色色泽突然涌动起来,只是一炷香的时间,从少年脖颈处的大动脉细细碎碎的流出无处的圆滚滚的紫黑色物体,小的如鱼子一般,大的也只有指甲盖左右。
  等到少年身体的颜色恢复正常,巫祝才吩咐侍从打来一盆清水,将少年的身体清洗一番。
第三十六回、救少年暗筹大计 携佳人急寻良方
  重新站到少年的身边,看着恢复了洁净的少年,巫祝满意地点了点头。伸手从宽大的衣袍之中取出一个黑色的小瓶子,微微倾斜瓶身,一颗褐色的药丸滚落在巫祝的掌心。
  将药丸给少年服下之后,巫祝又令人将少年扶起。盘膝坐下,将双掌抵于少年的背后,巫祝朝着少年缓缓输送自己的真气。
  “唔……”终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昏迷了数日的少年终于发出一丝声响。
  只是觉得眼皮沉重,但是求生的本能还是让他强迫着自己睁开了眼睛。
  “这,这……是哪里啊?”许久没有说过话的喉咙沙哑,音调也虚弱不堪。
  听到少年已经醒了过来,巫祝撤回自己的真气,从床榻之上站起身来。被人扶下躺好的少年就这样看到了站在自己床边的巫祝。
  “年轻人,不要害怕,这里是魔阁。”巫祝一身漆黑,声音虚无缥缈,差点让少年以为这里是阎王殿。
  “是,是你,救了我?”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巫祝,自己明明已经是必死之人了,没想到竟然还能从鬼门关上走回来。
  “救你的另有他人,我只不过是助你醒过来而已。年轻人,看来,你是命不该绝啊!”谁说不是呢!全身的各大筋脉俱已断裂,竟然只是凭着顽强的意念,一口气吊住了性命。又遇到了途经的诛心,用紫塚将其生命延长,这才苏醒过来。
  “不论如何,您也是救我一命的人。在下逍遥门第五十八代弟子齐修远,谢过恩人救命之恩!”原来这少年正是当日被冷翊以及手下用“八卦剑阵”打成重伤的齐修远,此刻这齐修远说起话来虽然虚弱不堪,但是不乏慷慨义气,脸上满满地都是感激的神色,还想要下榻对巫祝行叩拜大礼。
  “小心,你身上的断筋断骨我也是刚刚用内力将你调整好,虽然已经敷上了“接骨续筋膏”,但是现在还不能轻举妄动!”巫祝连忙伸出手来,虚扶一把。齐修远只觉得一股柔和的真气将自己刚刚挪动着想要下床的身体慢慢扶了回去。
  “恩人,你是这魔阁的主人?”想到之前巫祝说过的话,齐修远开始暗自思量。这魔阁,听着名字就绝非江湖正道,若是……
  还没有等到齐修远想个明白,巫祝看着他的脸色已经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虚无缥缈的声音再度传来,巫祝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印在齐修远的脑海之中。“我并非魔阁之主,而是来自南疆灵虚一族,现在只是作为客人来这里小住。齐少侠正是被我族的灵女诛心所救。”一席话娓娓道来,不仅撇开了自己和这魔阁的关系,也将齐修远的救命恩人诛心告知。
  “原来是这样,恩人勿怪,我也只是问问。”听到巫祝这样说来,倒是齐修远有些不好意思了。“还不知,还不知恩人怎么称呼?”
  “巫祝。”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是一生的责任和牵绊。
  “其实,其实……”齐修远突然看了巫祝一眼,然后低下头,竟然吞吞吐吐地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齐少侠有什么疑问不防直说。”巫祝看着眼前的年轻少年,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地模样,倒是与诛心撒娇起来有几分相似。
  “我本是一个必死之人,不知道为什么恩人还费劲心思将我救活?”的确,这实在是太奇怪了。救治齐修远,不仅仅耗费那些珍贵的药材不说,还要损害自己自身的修为,真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呵呵,老朽方才从你的呓语中听到冷翊?可是武林盟主冷翊?”拄着拐杖的黑袍人,站在自己的面前温和地问着。齐修远却知道,这定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不错!那畜生杀了我大哥,又屠我逍遥门,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想到哥哥的惨死,逍遥门漫天的火光,哭声叫喊声将他淹没,齐修远的眼底浸上了仇恨的血色。
  “我看你求生意志强烈,倒不是常人能所有。再说出冷翊这样的人物,想必你也是武林正派门下。”巫祝的话滴水不漏,一时间,齐修远倒是察觉不出什么破绽。
  “说起来,我们灵虚族和逍遥门倒是有些渊源。据我族的古书记载,千百年前,大理无量山的逍遥子前辈曾经和我族的创始灵女灵虚仙子倒是有过一段姻缘。相传,逍遥子还曾经在我们灵虚一族居住过,我们灵虚族至今还保存着逍遥子前辈的雕像。”巫祝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追溯远古,不由感叹。
  “我在门中,从掌门那里也听过逍遥子师尊的事情,似乎,确有其事。”听完巫祝的话之前还有七八分的相信,现在几乎是百分之百的信任。
  说完这话,刚刚苏醒还虚弱不堪的齐修远渐渐又闭上了眼睛昏睡了过去。
  达到了想要的目的,巫祝敛了敛衣袍。也不再去看昏迷的齐修远,吩咐着手下人将他转移到魔阁里面干净的房间内好好养病。
  “长老,你把那小子救了?”等到巫祝再次来到诛心的房间查看诛心的伤势,已经听到侍女回报的诛心一开口就是好奇的询问。
  “嗯,这个齐修远,我还有用。”巫祝的声音一如平日一般波澜不惊,“我告诉他,是你救了他。”
  “哈?真的假的?”上一秒还在惊讶,诛心下一秒就笑出了声:“那你有没有告诉他,我只是把他当做培养紫塚的器皿?”
  看着捂着小嘴笑得不可抑制地诛心,巫祝摇了摇头:“毕竟,让人觉得欠着你的,总是好的。”
  “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诛心低下头,似乎在认真地思考着什么。
  “长老,你救他,是因为三姨和弟弟吗?”似乎想到了什么,毕竟联系齐修远现在的状况,巫祝救他,绝对不会简单。
  “这些事情,我会安排好的。你啊,现在就好好养病。在魔阁这段时间和阁主多相处相处……”巫祝的话还未说完,诛心已经说出了一个让他震惊的事情。
  “长老,我不喜欢黑小虎了,我喜欢虹猫!”想起那日的见面,诛心只觉得那男子仿佛还在眼前。他的呼吸,他的僵硬,他的紧绷,他的羞涩,她都全部记得。
  “虹猫?!”这声音调子极低,诛心只能隐约地察觉到巫祝似乎不大高兴,但是巫祝的下一句话却又和她想的完全相反。“长虹剑剑主,七侠之首?呵呵,心儿,这个人选倒是不错!”
  讶于巫祝的话,诛心在一旁有些呆愣,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长虹心法属于至刚至阳的内功心法,说起阳刚的内力,恐怕这天下,长虹心法若属第二也没有人敢称第一了。”
  “那,长老,您这是同意了?”说不开心是假的,但是诛心总觉得长老怪怪的。
  “长虹剑主虹猫确实是我灵虚族绵延血脉,一个极其适合的人选啊!只是心儿,江湖传言:长虹冰魄,琴瑟相和。你想从中插这一脚,恐怕不易啊!”巫祝这话语中似乎带了打趣的意味,事实上也是如此,这个世界上不是你想要就可以得到。
  “哦?是吗?不过,还没有我诛心得不到的东西!”笑容甜甜,诛心倒是对于虹猫有着志在必得的信心。
  “不论如何,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把伤养好!”这丫头,还真是让人不省心,不过,虹猫,看来也是时候让她栽个跟头了吃吃亏了。
  踱着步子走出诛心的房间,巫祝抬头看了看魔阁外的天空,黑虎崖依旧是一片被烟雾笼罩的混沌迷茫。
  “三三,当年,你是不是也如同心儿这般?”
  另一边,带着蓝兔逃离黑虎崖的虹猫却不知如何是好。
  从黑虎崖离开之后,蓝兔的寒症似乎越发的严重。这寒症发作的同时还伴随着隐隐地心绞痛,抱着怀中面色痛苦的蓝兔,虹猫心中也是不好过。
  “蓝兔,蓝兔。前面有件猎户打猎的小屋,我们先进去休息下吧。”对着神智不清的蓝兔说着,虹猫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扶着她在简陋的床榻下躺下,虹猫开始思考起蓝兔这寒症该如何治疗。
  说起来,这寒症来得也是十分蹊跷。之前自己还以为是蓝兔到了黑虎崖中了什么寒毒,但是刚刚帮蓝兔把脉却没有发现中毒的迹象。那一股莫名的寒气是从蓝兔体内发出,似乎来源于蓝兔所练的冰魄真气。若真是如此,想要治好这寒症岂不是要废掉蓝兔的武功?
  虹猫百思不得其解,看到床上躺着的蓝兔紧咬着发白的下唇,哆哆嗦嗦地缩在自己的外衣之下。
  心中大恸,扶起蓝兔盘膝坐下,自己亦是坐于她的身后。双掌抵于蓝兔的背后,橙红色的真气从虹猫的身体里面奔涌而出,输入蓝兔的体内。
  终于看到蓝兔缓和的脸色,虹猫心下也是放松了几分。看来,这寒症还是需要自己的至阳内力来克制。
  闭上眼睛,专心的将体内的全部真气汇集到掌心,试着用至阳至刚的内力将蓝兔体内的寒气逼到一处,暂时封锁起来。
  两个时辰已经缓缓过去,山林的一所小木屋里,一个白衣少年正将自己的真气输送给身前的绿衣少女。汗水湿透了额前的碎发,他也毫不在意。俊逸的面容上满满地都是忧心,汗珠沿着下颚滴落,浸透了他白色的衣衫。
  “虹,虹猫……”绿衣的少女慢慢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暖暖的阳刚真气从身后的掌心传遍全身,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人是谁。
  “蓝兔,不要说话,静心调息。”豆大的汗珠滚落,少年只顾着身前人的安危。
  不用再过多的言语,醒过来的蓝兔也开始借助着虹猫的真气给自己调息,终于将那从体内最深处涌出的寒气封锁起来。
  “谢谢你,虹猫。”等到两人都卸下真气,蓝兔回头望向虹猫,美目流盼,情思悠长。
  “和我还说什么谢。不过,蓝兔,你这寒症?”按理说,修炼冰魄剑法的蓝兔应该不会患上这畏寒的寒症,这理,实在是说不过去。
  “也许,许是我练功的时候哪里没有注意,一时之间被寒气反噬。”蓝兔犹豫地说出用来劝慰虹猫的理由。
  皱着眉头望了眼蓝兔,虹猫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不是这么简单。“这寒症发作起来十分地痛苦,我们现在只是暂时将那股寒气封印起来,看来,我们要去找逗逗来给你细细看一下。”
  说完,虹猫已经下榻走出木屋,拇指和食指放在唇边,吹出了一声嘹亮的哨音。
  “咕咕,咕咕……”一个红色头羽的鸽子扑棱着翅膀,朝着虹猫的方向飞过来。
  “小七,这次又要辛苦你了。来把这个带给逗逗和跳跳。”等到小七停在自己的手上,虹猫将已经写好的信笺放进灵鸽小七腿上的竹筒里,爱怜的抚摸着它的羽毛,右手一扬,将小七放回空中。又一声嘹亮的哨声,音调却与之前不同。
  等到虹猫再次回到木屋却发现原本应该在床榻上休息的女子却已经跌落在地上,抱着一袭染了尘土的白衣虹猫发抖。
  “冷……好冷……冷……”没想到这寒症如此厉害,恐怕已经等不到逗逗回来了,虹猫指尖微动,点向的却是蓝兔的睡穴。
  “蓝兔,你先睡一会吧,我现在立马带你去找师父师娘,让他们为你祛除寒症。”轻轻的抚上怀中女子娇柔的面容,虹猫抱起她快步走出竹屋,踏雪追风已到,虹猫抱着蓝兔飞身上马。
  “蓝兔,没事的,很快,就不会再冷了。”
第三十七回、放手愿爷爷安息 清溪埋故人长眠
  “人参、黄芪、白术、山药、白扁豆、甘草、大枣、鹿茸、鹿角霜、巴戟天、淫羊藿、仙茅、益智仁……”那边被虹猫心心念叨着的神医逗逗现在却是埋没在一片药材之中,左右翻找着,灰白色的道袍凌乱不堪也是浑然不觉。
  “黄狗肾、海马、肉苁蓉、锁阳、菟丝子、沙苑子、韭菜子、葫芦巴、核桃仁、蛤蚧、紫河车、当归、熟地黄、何首乌、阿胶、龙眼肉……”絮絮叨叨地也不知道在说什么,跳跳一进屋看到正是这样一副画面,不由地觉得好笑。
  “神医,神医,你这是真的要修炼成药神了啊!”借着身高的优势,将逗逗帽子上插着的一根不知名的草药拂去,跳跳将逗逗提出了草药的海洋。
  “哎,我还不是为了给仙儿的爷爷治病嘛!”逗逗被跳跳提出草药堆,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叹了口气。
  “怎么?只是治个病,这不会难倒了我们神医逗逗吧?”跳跳抱着双臂靠在一旁,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哎,如果是治病倒是不难。但是仙儿爷爷是岁月不饶人,就算是神医也没办法从阎王手中抢人啊!这些补药虽好,但是上了年纪的老人,精血日渐衰亏,适当进补,能起到扶正祛邪,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作用;反之进补不当,则适得其反而有害于身体。”逗逗说着,拿起落在自己身边的一截人参,慢慢说道:“仙儿的爷爷确实需要进补,但必须辩证进服,药理之事因人而异、因病而异、因地而异、因时而异,分清是属于气虚、血虚,还是阳虚、阴虚,再选用适当的药物进补。”
  “我的神医大人,你说的这一番大道理我是听不懂。不过,我倒是想看看你准备怎么救治仙儿的爷爷?”很显然,逗逗一番看起十分深奥的药理分析根本无法打动跳跳,人家只求一个结果。
  “哎,病入膏肓,药石无罔。”叹了口气,逗逗继续将自己埋入了一大堆草药之中。
  跳跳抬头瞥向门口,碧青色的衣袂飞快地闪过。
  入夜之后,逗逗依旧坐在清溪镇一处客栈的客房中,被一堆草药包围着的他似乎早已习以为常。不停地捣鼓着手中的草药,或是将它放到灯光下细细观察,或是放入口中品尝。
  “咚咚”门外似乎传来轻轻的叩门声,声音不大,沉醉在药理之中的逗逗也没有在意。
  “神医?神医在吗?我,我是仙儿!”敲了几下门,却没有人回应,仙儿不由疑惑起来,这房间明明亮着灯光,难道是神医睡着了?
  “神医,神医?”声音不由加大了几分,终于将逗逗唤回了神。
  “哦,我在,我在!你进来吧!”听到声音的逗逗站起身来想要去开门,一时间手忙脚乱,倒是把桌子上摆放着的瓶瓶罐罐打乱,然后就是一阵叮叮当当的碰撞声。
  等到仙儿自己推开门走进来的时候,看到就是一个灰白道袍的少年浑身沾满了莫名的药草,瓶瓶罐罐滚落了一地。
  即时是青纱覆面,仙儿看到这情景还是不由掩面一笑。
  “嘿嘿,仙儿姑娘,这么晚了,你有事吗?”被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总是有些尴尬的,逗逗一边收拾着那些瓶瓶罐罐,一边想清理出一块干净的地方让仙儿坐下。岂料收拾了半天也没空出一块干净的地方,逗逗自己一阵汗颜。
  思及自己来的目的,之前还浅笑的仙儿沉默了下来。半晌之后,才缓缓开口,这声音中似乎带着叹息:“神医,我想爷爷走的安详一些。”
  这些日子一来,逗逗一直用药吊住仙儿爷爷的性命,可是仙儿发现爷爷并不快乐。每次爷爷从昏迷中醒过来的眼睛,清晰地告诉仙儿,他想安安静静地离开,并不想成为她的负担。
  “仙儿姑娘,你……”其实对于爷爷,逗逗也是想要这老人走的安心一些。只不过之前一直碍于仙儿对爷爷的依恋,自己也能用尽所学保住老人最后一丝气息。其实这样痛苦的活着,还不如安安静静地离开。
  “嗯。”仙儿默默低下了头,爷爷……爷爷……这个把她从小抚养成人的亲人已经要离开自己了,自己不能自私地想要将爷爷留在身边,那样,爷爷也会很痛苦。
  “好,仙儿姑娘,我知道了。”放下手中的瓶瓶罐罐,逗逗抚了抚衣袍,走出了草药堆。“仙儿姑娘,我陪你去送爷爷最后一程吧。”
  没有再说话,仙儿默默地转身,带着逗逗来到了永济巷。
  “神医,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就在仙儿即将踏入家门的时候,她突然转头对着身后的逗逗询问。
  “什么事?”少年认真的看着她问道。
  “爷爷最喜欢的就是清溪镇外的清溪,我想带着爷爷去看清溪最后一眼。”大大的眼眸中,有晶莹闪烁滚动。
  “好。”
  江南的清溪古镇,月色洒在这里,如同一幅上了色彩的水墨画。
  灰白道袍的少年背着白发苍苍的老人,身边是青碧色衣裙的少女。就这样,在这月色下走向前方。走过石子铺成的永济巷,走过清溪镇白日热闹的街市,走过镇口那上了青苔的石碑。
  月色下,清溪像碧色的绸带,蜿蜒流淌。山坡上,不知名的野花顽强地生长着,盛开着。
  花丛中,逗逗将爷爷靠在自己膝上,然后取出一粒药丸给老人服下。
  “爷爷!”片刻后,缓缓睁开眼睛的老人入目看到的便是一大束盛开的白百合,然后便是仙儿笑弯的眉眼。
  “仙儿……”老人看到捧着鲜花的仙儿,很是开心的样子。
  “爷爷,你看这里是清溪,以前我们总来这里玩的。”从逗逗手中接过老人,仙儿怀抱着老人,就像是很小的时候,爷爷也这么抱着她,哄着她睡觉。
  “是啊!你最喜欢这里了!”想起从前,老人的脸上漫上了笑容,那些皱褶像是舒展开一样,看到了过去那些美好的画面。
  “这清溪水,真是清啊!”老人看着月下的清溪不由感概,“还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在这清溪里面洗澡了!”
  想到才刚刚捡到她的时候才那么一点大,小猫一样,蜷缩在襁褓之中,连叫声都是极微弱的。没想到,十八年一晃就过去了,现在仙儿已经是一个大姑娘了。
  “爷爷,你说什么呢!”听到爷爷说起自己的糗事,仙儿终于还是像个寻常的女孩子一般,不甘地反驳。
  “仙儿,爷爷能够遇到你,也是上天待我不薄,给我一个这么好的孙女。”画面遥远,那时候的他也是妻离子散,孤身一人。这女娃娃给了他生活的希望,让他不再消沉,重新开始生活。
  “爷爷,你说,我们以后就在这清溪边盖一座房子好不好?永济巷里面环境不好,不适合你养病。”柔声低语,爷爷到底是如何才教养出仙儿这样外柔内刚,温柔聪慧的女子。
  “好啊,到时候让姑爷多盖几间屋子,我还要抱孙子呢!”抚上仙儿扶着自己的手,老人的眼角渐渐湿润,那样美好的画面就在眼前。
  “爷爷就知道笑话我。仙儿不要嫁人,我们爷俩多盖几间房子,养些小猪啊,小鸡啊,小鸭子什么的。到时候我也不用出去卖花卖唱,爷爷也不需要出去挣钱了。”轻轻地顺着老人的胸口,仙儿的声音柔软到心底。
  “是啊,多好啊。我家仙儿,又岂是普通男儿配的上的。”之前仙儿捧着的百合花洒落在爷爷的身上。
  老人颤着手指细细摩挲着那柔嫩的花瓣,眼中的清明已经慢慢褪去。
  “仙儿,你要好好的啊!”百合花的影子里,仿佛是多年前的画面。那些欢笑那些泪水,那些苦痛全部都凝于一句话中。
  “嗯,爷爷,我会好好的,我会好好的。”终于,眼睫再也承受不了泪水的重量,一滴一滴的落下,滴落在洁白雅致的百合花上。
  “爷爷,我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
  “爷爷,你以前说以后要我给你养老的。”
  “爷爷,你看,现在仙儿长大了,可以照顾爷爷了。”
  “爷爷,你说要抱孙子呢,可是你还没有帮我找到姑爷呢!”
  “爷爷,你说我们再养一条大黄狗好不好?”
  “爷爷……”
  风吹过清溪,似乎在呜呜地低鸣。夹杂着少女轻柔如呢喃般的话语,不知道是话语消失在这风中,还是风消失在这话语中。
  眼前的青白衣衫的少女怀中抱着已经死去的老人,宛如从这清溪中开出的百合花一般。天上的月亮渐渐被飘过的云层遮住了光芒,灰白道袍的少年才发现自己就这样站在他们不远处已经不知道站了多久了。
  摸了一把脸,竟然发现自己早已经泪流满面。
  这就是家人吗?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和父亲,年幼时,那依稀的影子。是谁用那宽厚的手掌握着自己的手教自己执剑,是谁用那轻柔的歌谣哄着自己入眠。
  等到朝阳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逗逗眯了眯眼睛,才发现自己竟然陪着仙儿在这郊外枯坐了一夜。
  等他望向仙儿之前坐着的位置,却突然发现哪里还有人影。
  “仙儿?仙儿姑娘!”发现仙儿不知所踪,逗逗急忙沿着清溪寻找起来。终于在清溪一处百合花盛开的溪畔找到了仙儿。
  青色的面纱不知道遗落在了何处,露出她那张长了大半青黑色胎记的脸。头上的发丝散落,几缕青丝贴在被汗水浸湿的脸颊。此刻的仙儿正徒手在地上挖着什么,不小的坑洞已经形成,一双素手现在却是血肉模糊。
  “仙儿,你这是要干什么?”逗逗一看到如此情景,赶紧上前抓住仙儿的手腕,制止了她这种相当于自残的行为。
  抬起头,仙儿空洞的双眼布满了血丝,眼睛的泪痕早已干涸,却仍是咬着下唇一副执拗的模样。
  “哎,你……”看到仙儿这样,逗逗实在不忍心说些什么。
  略带着强硬的力道将仙儿拉到清溪边,逗逗伸出手,抄着溪水为仙儿细细地清洗双手。
  清澈的溪水流淌过指尖,带着微微地凉意,带着阵阵地刺痛。身为医生的逗逗倒是没有觉得什么不妥,细心地将仙儿手指中嵌入的石子,碎屑洗净,又小心的取出干净的手帕将那双手擦干净。
  淡淡的草药香味传来,火辣辣的指尖传来清凉舒适的感觉。仙儿抬头看向眼前的少年,他依旧在认真地为自己的手指上药,额前的碎发调皮的遮住了他的眼睛,却遮不住他认真的神色。
  “好了!”逗逗收起药瓶,却不知自己早已成为他人眼中的风景。“女孩子嘛,这双手可是很重要的,那些粗活就让我来干好了!”
  知道仙儿是想把爷爷葬在这清溪畔。逗逗扶着仙儿让她在一块石头上坐好,提着雨花剑就着仙儿之前挖的坑洞继续她未完成的工作。
第三十八回、追旧人旧梦难回 念今朝今朝梦醒
  到底是男子,或者,是有雨花剑这样的宝剑吧。半盏茶的功夫逗逗已经将安放爷爷的墓坑挖好了。
  挖好了墓坑的逗逗朝着仙儿坐着的石块望去,想要讨赏,却发现对方似乎一直在望着流动的清溪出神。那微侧的面容似乎有几分熟悉,只是嘴角处长长的疤痕破坏了整张脸的完整度。
  突然,逗逗心中微微一动。自从见到仙儿之后,她就一直以青纱覆面,就算是取下面纱,也多半被她的胎记和疤痕吸引了全部的目光,倒是没有仔细地看过仙儿的容貌。从这个角度看上去,是她没有胎记只有刀疤的左半边脸,看起来和灵儿倒是有七八分相似。若是,若是去了那疤痕,几乎就是无法区分的两人!
  被自己心中的想法惊到,这时,正好仙儿转过那半边脸来,那大半青黑的胎记让逗逗倒是清醒了不少。
  “劳烦神医了!”看到墓穴已经完成,仙儿跳下石块走了过来,然后轻轻地将爷爷放入墓穴之中。
  “哎……”逗逗叹了一口气,帮忙将爷爷安葬好。
  撒上最后一捧泥土,仙儿将刚刚采摘的百合花放在爷爷的墓上。
  “这……不用给爷爷立个碑什么的吗?”逗逗觉得似乎有些不妥,于是问了一句。
  “不用了,爷爷喜欢清溪,他只想这样安安静静地呆在这里。”仙儿轻柔的声音传来,嗓子微微沙哑。
  “哦。”应了一声,逗逗却暗自嘀咕,这连个碑都没有,以后要拜祭可别找不到地儿。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现在逗逗最关心的莫过于这个问题,剑魂的事情无法解决,这简直是一块心病啊!
  “我也不知道。”爷爷死了,她就再也没有亲人没有家了,仙儿只觉得心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仙儿,你叫我一声师傅可好?”灰白衣袍的少年不知道怎么突然提出了这么一个奇怪的要求,似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说出口的?
  对上少女疑惑的眼神,逗逗嘿嘿地干笑,想解释却解释的乱七八糟:“嘿嘿,你不是无处可去嘛,正好我也是四海为家。一个女孩子家学些医术也是好的,说不定还能去掉你脸上的疤痕。学了医术还能治病救人……”干巴巴地话语说道最后连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那边的少女却缓缓开口。
  “逗逗……师傅?……”轻柔地声音平淡柔和,却一下子让尴尬躁动地逗逗安静了下来。
  原来,就算是姐妹又如何?原来,就算是相似又如何?终究,她不是她,她只是她,她还是她。
  逗逗苦笑,将心事悄悄掩藏。
  “走吧,一夜没有休息,我们先回去吧。”看着天色不早了,跳跳一定也起床了,若是发现自己不再客栈,不知道又要跑到哪里去寻找。
  却说跳跳一大早起来,梳洗过后就准备去找逗逗,看看他给仙儿爷爷的药配得怎么样了。岂料绕着客栈转了一圈都没有发现逗逗的身影,跳跳不禁有些纳闷。
  就在这时,一只头上长着火红羽毛的鸽子落在了跳跳的身边。
  “虹猫的鸽子!”跳跳赶紧取下小七腿上的附信,一目十行。
  旋风剑、紫云剑剑魂已经取到,真是太好了。不过,蓝兔有了寒症,黑小虎带着魔教重出江湖?!这是怎么回事?
  跳跳看得右眼直跳,看来得尽快找到逗逗商量才好。
  紧忙赶到永济巷一趟,却发现屋子空空的,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心思几转,跳跳思忖着是不是这三人出了镇子到了郊外。带上青光剑,跳跳离开客栈奔向清溪镇郊外。
  离开镇子不久,机敏的跳跳就发现自己竟然被人跟踪了。身为专业卧地的跳跳居然会被跟踪,连跳跳自己都吃了一惊。而且,这跟踪自己的还不止一人,内力深厚,轻功也不错。
  跳跳咧开嘴嘿嘿地怪笑了起来,四下望去,不远处是一片翠绿的竹林,一个纵身,整个人已经掠进了竹林。
  双腿缠在一根青竹之上,跳跳倒挂着身体,倒是想看看追踪自己的人是何方神圣。
  “护法,大家都是老熟人,何必这么躲躲藏藏的!”浑厚的内力夹杂在话语中,震得竹林莎莎作响。
  跳跳听着只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循着声音望过去,却是呆了一呆。
  两道身影已经跟着他进了这竹林,一个手提巨剑,一个挥着九环鬼头刀,这两人正是当年黑心虎的贴身侍卫狂刀和怒剑!
  当年,跳跳误以为黑小虎已经找到了麒麟所在地,于是提前取出青光剑想要击杀黑心虎。于是利用“珠果”的诱惑除掉了狂刀怒剑,只是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没有死!
  “哈哈,想必护法很惊讶吧?我兄弟二人现在竟然还能够站在这里。当年你欺骗我们兄弟,将我们踢落山崖。亏得我们兄弟福大命大挂在了崖畔的松枝上,又得巫祝大人相救。不仅保住了性命,武功更是一日千里!”怒剑细瘦高挑,说起话来阴阳怪气的。
  “真是没想到,这两个败类还有如此好运!”跳跳暗暗骂了一声,对于他们口中提及的“巫祝大人”倒是起了几分兴趣。
  “护法,你若是再不出来,休怪我们毁了这片竹林了!”狂刀提着九环鬼头刀就要朝着竹林砍去。
  “哎,如此美景,你们也太不懂欣赏了!”跳跳从竹竿上缓缓滑落,青丝扬起,风流倜傥又夹着惆怅惋惜之情。
  “哈哈,我们可不如护法这般有情调!”知道和跳跳逗嘴皮子没有胜算的可能,反而会被他绕进去。怒剑废话也不多说,提剑就朝着跳跳攀附着的竹子砍去。
  “这样不好,不好……”跳跳身形闪动,竹影摇曳,声音似乎近在耳边又仿佛远在天边。
  等到狂刀怒剑随着声音追去的时候,却是一排锋利的竹叶暗器袭来。偏过身体,躲掉了竹叶暗器,又是几根尖利的竹刺射出。几番下来,两人每次追向跳跳的时候总有暗器或者竹棍袭来,让人防不胜防。
  “风卷残云……”狂刀看着茂密的竹林,却看不到跳跳的身影,心烦意燥,一刀挥下去,哗啦啦地倒了一大片翠竹。
  “人呢?”等到竹子稀疏之时,两人再来寻找跳跳的身影,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上当了!”原来跳跳早就已经离开了,把他们骗入竹林只是想拖延时间去找同伴。
  此时早已离开竹林的跳跳正在努力寻找逗逗和仙儿。狂刀怒剑的出现让他突然感受到安宁的时光即将过去,魔教,也许早已在暗处蠢蠢欲动。刚刚狂刀怒剑提及的巫祝,想必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会是他们的统领吗?
  黑心虎?不可能,他早已经在七剑合璧之下化为灰烬,那……想到合璧那日黄裙宫装的女子别样的情绪,还有虹猫方才的来信,那三个字几乎呼之欲出。
  不管如何,如果魔教重新出山,对于七侠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现在得尽快找到逗逗,也许只有双剑合璧才能抵挡一下狂刀怒剑。
  想到这里,青衣男子脚下的进程更是加快了不少。掠过一处山坡,跳跳眼尖地看到逗逗和仙儿正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逗逗!”跳跳几个纵身,已经来到逗逗的跟前。
  “跳跳,怎么了?”虽然知道跳跳醒来之后肯定会寻找自己,却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快。
  “逗逗,刚刚我出镇的时候发现有人跟踪我,我设计将他们引出之后,居然发现那两个人是狂刀怒剑!”跳跳长话短说,却让逗逗有些摸不着头脑。
  “等等,等等,跳跳,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句都没听懂啊?有人跟踪你?狂刀怒剑是谁?”逗逗摸着脑袋,一副摸不着头绪的模样。
  “嗨,忘记和你说了。这狂刀怒剑是当年魔教黑心虎的贴身侍卫,被我施了点小计踢下了山崖,没想到现在竟然出现在这里!”跳跳拍着脑袋解释着,镇定镇定啊!
  “跳跳,你说的是真的?!大白天啊!这是要诈尸的节奏啊!”逗逗吓了一跳,刚刚才把爷爷下葬,现在又听到这种事,实在不能怪他多想。
  “不是,不是,是有人救了他们,而且现在狂刀怒剑功力大增,我一个人恐怕不是他们两人的对手!”对于逗逗的奇特想法,跳跳也只能无语地默默接受。
  “那你是想双剑合璧?”终于抓住重点的逗逗,看着跳跳说出了心中的疑问:“可是我们现在剑魂遗失,就算是双剑合璧,肯定也不及从前啊!”
  “打不了还跑不了嘛,我们现在先避一下吧。刚刚虹猫也来了信,达达和莎丽已经恢复剑魂,蓝兔生了寒症,魔教重现出山。我们先避一避这狂刀怒剑,找个地方好好商量下。”还是跳跳机智,能屈能伸,几句话间已经将下一步该怎么走,说了个明了。
  “那我们现在回客栈收拾下东西?”逗逗想到还有一些医术药材放在客栈,这些可都是他的宝贝,不能丢,不能丢啊!
  “我们尽快吧,估计狂刀怒剑也知道我们住在清溪镇的客栈里,要是在镇上动手伤了百姓可就是大罪过了。”跳跳催促着就要逗逗和自己赶紧离开。
  “可是,仙儿……”逗逗刚想施展轻功和跳跳一起离开,但是身边的仙儿却让他停下了脚步。
  “仙儿姑娘……仙儿姑娘你爷爷呢?”还不知道事情原委的跳跳问向仙儿。
  “啊!”被逗逗暗地里伸出来的手,掐了一下,跳跳瞬间明白过来什么,不再追问。
  “仙儿,你愿意和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吗?”突然,逗逗转过身来和仙儿面对面,问得很是认真。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清溪镇是她从小生长的地方,何况,爷爷也在这里。只是她有一种错觉,如果拒绝,眼前的少年将会和自己再无交集。
  “逗逗,你干什么?”跳跳有些不赞同地皱眉,现在情况危急,趁着狂刀怒剑没有追过来还是先离开的好。仙儿在这里长大和寻常百姓无异,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大灾难,等到危急过后再来寻她也不迟。
  “仙儿,难道你不想出去看看?看看,那些有关你身世的人?”少年的眸子干净纯澈,这样的问话却也让人有些手足无措。
  “逗逗,时间来不及了。”纵使是一贯冷静的跳跳也经不起逗逗这样磨蹭,开始催促起来。
  灰白道袍的少年头戴道冠,面容清秀,对着眼前容貌丑陋,纤细瘦弱的少女伸出了手。
  多年后,仙儿仍然记得那是怎样的一只手。
  早上的阳光并不强烈,那指尖似乎是带了阳光的温度,淡淡的金黄色光晕。手掌上掌纹清晰,因为习武而磨砺地薄薄地茧子。他的唇角挂着笑容,似乎对每一个病人都会挂起的怜惜悲悯的笑容,灰白的道袍淡了香烛的气息,浸着草药的香味。
  “好,我跟你走,逗逗……师傅……”只一句,纵是万劫不复,此生不悔。
第三十九回、无盐却是倾城貌 疑是翩鸿绝尘来
  三人回到清溪镇,匆匆忙忙将要带的东西收拾好,随后便骑着马离开了清溪镇。
  “逗逗师傅,我们这是要去哪里?”不会骑马的仙儿只能和逗逗共乘一骑,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的仙儿,自然是对路上的一切都有些好奇。
  “我们现在要去的是鼠族,也算是你的家乡吧!”当初来到这清溪镇就是为了找到仙儿。如今找到了,逗逗心中却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怀中青纱覆面的女子,温柔、聪慧、知礼,却与记忆中的人儿相差甚远。
  灵儿,我答应过你,会好好照顾你的家人。答应过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
  “鼠族,逗逗师傅,我,我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并不想见那些所谓的亲人。”端坐在逗逗身前的仙儿,身形瘦弱,倒像是被逗逗揽入怀中一般。
  “也许,是你从小离家,所以对他们并不亲近。”逗逗说着,眼前浮现的是从前灵儿俏丽灵动的身影。夜色灯火下踏伞而来的少女,从那一刻便刻入了他的心中,再也无法抹去。
  “那,你知道他们都是什么样的吗?你能和我说说他们吗?”说不好奇,那都是假的。血缘的羁绊永远都是最真实的感受,尤其是当一个人孤独的存在时,家的温暖,来自家人的关怀,显得尤为的重要。
  “她们……”逗逗刚要开口,却又住口,低头看向仙儿:“你确定要听?”
  “嗯!”坚定地应答让逗逗感受到,仙儿是真的在努力放下自己的心结。
  从第一次见面到爷爷的离世,仙儿似乎对于自己的身世十分地抵触,对于鼠族抱有的情感也绝对不是亲切。不过,现在她想要知道鼠族还有她家人的信息,这说明她是在慢慢地解开自己的心结,去适应和接受一份新的,来自家庭的温暖。
  “之前我和跳跳曾经去过鼠族地宫,因为雨花剑剑魂的事情,打听过月形牙石的来历。鼠后,也就是你的母后给我们讲述了十八年前鼠族的变迁……”逗逗一边策马扬鞭,一边在仙儿的耳畔将那日鼠后所说的话一一道来。
  “那你和,和灵儿,是怎么认识的呢?”仙儿总是察觉到逗逗提到灵儿时不自然地反应,心疼,怜惜,感慨,爱恋,还是无尽的眷恋与惆怅……
  “我和灵儿……”逗逗恍惚出神,却没有继续说下去,那边跳跳的喊声已经传到了耳边。
  “逗逗,天色不早了,前面有家客栈,我们今晚就在这里住一晚吧!”
  抬头望过去,一家江南特色的客栈依山傍水,迎风伫立。斜阳的余晖中,随着夏风吹过,客栈外面悬挂着的红色酒旗猎猎作响。
  “好!”逗逗应了一声,跃身下马,又细心地将仙儿扶下马背。
  逗逗和跳跳将马匹交给客栈的马夫之后,三人一起走进了这家客栈。
  “掌柜的,劳烦给我们来三间上等的厢房。”跳跳进了门,朝着柜台上打着算盘珠子的老板客气地说道。
  那掌柜头也不抬,只是含糊地说着:“三间没有,只有两间。”
  跳跳和逗逗对望一眼,跳跳轻笑,又礼貌地说道:“那我们就要两间,还请掌柜找人带我们去房间。”
  依旧没有抬头的掌柜,那边小二已经迎了上来,招呼着跳跳逗逗还有仙儿上了客栈二楼的厢房。
  “挺好看的一姑娘,干嘛把自己弄成那样。”隐约看到仙儿青纱下的面容,掌柜暗暗叹了一句,默默打着算盘,依旧埋头工作着。
  “哈哈,逗逗,看来我两今晚又得一起睡了!”关上客房的木门,跳跳笑着对逗逗打趣道。“你还真是对得起兄弟我,佳人在旁,还来和我挤一个床。”
  “我只把她当妹妹,她是灵儿的妹妹,我答应过灵儿会好好照顾她的家人的!”对于跳跳的打趣,逗逗显然很不以为意。毕竟现在的仙儿和他记忆中的灵儿相差太多太多。
  “喂,你不是嫌人家长得丑吧?”兄弟面前,跳跳一向拿得起放得下,和逗逗一起更是无话不说。
  “我是那种人嘛?”逗逗一瞪眼,“就算她长得倾国倾城我也只把她当妹妹,再说了,我神医逗逗看人,是注重内在美的好不好!”最后“内在美”三个字,逗逗似乎是特地提高了音调,惹得跳跳不禁捧腹大笑。
  “好好好,你注重内在美,也不知道是谁第一次见到灵儿就两眼发指,说人家真靓啊!”跳跳笑得打跌,却仍然止不住调侃。
  “你,你,跳跳,你等着瞧,总有一天也会轮到我笑你的!”逗整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却是拿身形灵活的跳跳毫无办法。房间之内,自己永远都无法捉住他。
  “那好啊,我就等着你笑我好啦!”跳跳笑嘻嘻地闪过逗逗的一个偷袭,靠着床柱,带着挑衅。
  “真是不可理喻,哎,我没法和你说了!”在外人看起来也许彬彬有礼的青光剑主,实则在兄弟之间,尤其是和逗逗这两个万年单身汉独处的时候,他那“落井下石”的本性尽显无疑。很显然,在魔教卧地十年锻炼出来的嘴皮子功夫以及脑筋的灵活度,是长期泡在草药和医术中的逗逗无法相比的。
  夕阳斜落,丝丝缕缕的晚霞尤在天边,大片火红如血的火烧云是夏日天空特有的美景。逗逗推开房门走了出来,突然又不知道该走向何处。
  想到虹猫的来信,于是找来灵鸽,掏出炭笔白纸,写了几笔,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不时贼笑了几声,然后送走了灵鸽。
  只是,送走灵鸽之后,又是一个人。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寻常,可是却又无从说起。哎,掏出怀中贴身的月牙圣玉,玉石莹莹的光芒显示着它的主人就在附近。
  “对了,仙儿体虚亏损,我应该给她准备点进补的汤药送过去,要不然等她回到鼠族,鼠后还以为自己和跳跳一路上虐待了她女儿呢。”
  说干就干,神医逗逗乐颠颠地跑到这客栈的后山就着夕阳采了几株寻常的草药又带了自己的药箱钻进客栈的厨房一阵捣鼓。
  “哈哈哈哈,我的十全大补汤终于熬好了!”逗逗端着手中的汤碗就往仙儿的房间跑去,一向大大咧咧有些小粗心的逗逗竟然忘记了,夏天里这个时辰人们通常会做的一件事——沐浴。
  “仙儿,仙儿,我给你熬了十全大补汤,你快来尝尝!”毫无男女大防地自觉性,逗逗竟然一脚踢开了仙儿房间的木门直奔内室。
    随着木门一开,夜风卷入,几乎是突然的。端着汤碗的逗逗愣在了原地。
    不知是被吓得还是被惊的,房间的景色让逗逗瞬也不瞬地呆呆望着。只见房中帘帷飘飞,珠帘叮叮作响。 一片璀璨光华之中,一个美人显然刚刚沐浴过。此刻,她正赤裸着玉足俏生生的站在浴桶旁,一串调皮的水珠,顺着她贴着脸颊的鬓角流到玉颈深处。
  听到房门突然被打开的声音,美人呆了呆,她歪着头。诧异地看向逗逗,后知后觉的羞红了脸颊。
  此刻的仙儿刚刚沐浴过后,身上只是披上了一层薄薄的,宽大的素白衣袍。她就这样站在那里。衣襟半解,内无片缕。白净无瑕地小脸上,哪里有什么胎记疤痕,精美细腻地如同瓷器一般,散发着莹白色的光泽。
  “……逗逗师傅……”几乎不知道如何开口来打破这尴尬的局面,仙儿试着想要移动一下躲到不远处床榻上的被子里面。
  却不料相隔几步之远的逗逗竟然几步并作一步,眨眼间已经冲到了仙儿的身前。
  “咔嚓——”瓷器碎裂的声音响起,仙儿突然感受到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浓浓的草药的香味萦绕在鼻翼之间。
  是谁的泪,滴落在她的发间,又是谁的低喃,让她心碎。
  “灵儿,灵儿……我的,灵儿……”
  翌日清晨,客栈的大堂上。
  一直都很敏锐地跳跳发现逗逗的异常。自从昨天晚上,一身酒气回到房间倒头就睡之后,逗逗似乎还没有和他说上一句话。莫不是昨天自己说的话真的刺激到他了?跳跳扶着下颚思索着。
  一边吃着早餐的跳跳暗暗思索着,结果发现逗逗拿着馒头竟然往鼻孔里塞。一次塞不进去,嗯,继续塞。
  “扑哧”一声,终究没忍住笑,跳跳拍了拍已经神游到外太空的逗逗,提醒他吃饭是要用嘴吃的。
  “逗逗,你没事吧?昨晚你到底怎么啦?不会真的是因为我的话吧?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了,喂,逗逗……”正说着话的跳跳突然发现逗逗抬起头来,却不是看向自己。顺着逗逗的目光看过去,纵使是镇定如跳跳一般,还是吃惊的张了张嘴。
  再望一眼还在犯傻的逗逗,跳跳心中暗暗叹息一声,不用说,他现在也知道逗逗反常的原因了。
  从楼梯上款款走下的美人,上着青白衣衫,下拢一袭碧青色长裙。云鬓半扶,百合簪花。粉面红唇,水眸香腮,清丽脱俗,若仙子临尘。粉唇微扬,看傻了一众客栈中吃着早饭的客人。
  “跳跳少侠。”只见那美人走到逗逗和跳跳所在的饭桌,向着跳跳微微福了一个礼,然后又面向逗逗,轻轻叫了一声:“逗逗师傅。”
  声音悠扬,柔和温婉。呆愣着的逗逗听到之后,却似打了个寒颤,惊了一下迅速回神。
  “仙儿……姑娘……”说不惊讶那简直是屁话,谁一大早看到一个已经死了多少年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然后又突然发现这个死去了多少年的美人是昨天还丑的让人不忍直视的无盐之女。
  跳跳觉得这个世界魔幻了,要不然就是自己魔障了。
  不是没有怀疑过仙儿是不是用了易容之术,否则,也不可能和当年的灵儿相差那么多。况且鼠后也从未提及那遗弃的小女儿脸上有过疤痕胎记之类的事情。只是,正是身旁这位坐着的神医逗逗,拍着胸脯保证,仙儿脸上的胎记和疤痕绝对不是易容之术,他才没有多想。不过现在……
  用手肘捅了捅身边默默又埋着头吃饭的逗逗,这次神医倒像是只打了焉的小公鸡似得,继续默默吃着手里的白馒头,头也不抬。
  “跳跳少侠,之前的事,是我有所隐瞒,还望你不要见怪。”仙儿看着跳跳虽然惊讶,也没有多问,是以报以感激一笑,然后轻声细语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缓缓道来。
  原来,这姑娘从小和爷爷一起生活,因为生的美貌,从小便遭到了一群穷孩子的欺负。试想那些穷苦的家庭,生出的孩子又有几人有这样的美貌?因此别人都骂她是小妖精,就连那些大嫂大婶也说着,这样的相貌,长大了,是要勾男人魂魄的。
  爷爷年纪大,身体又一直不好。仙儿小的时候,只能靠爷爷说书弹奏。等到渐渐大了些,仙儿便常常去清溪附近的郊外采花卖花补贴家用。
  在逗逗跳跳未来到清溪之前,她也是用青纱蒙着脸,但是最怕的就是被人扯下面纱看到她的容貌。爷爷总是担心她出门遇到坏人,所以常常不让她去采花卖花。终于还是有一天,她趁着爷爷睡着了,到清溪郊外采花,却不小心碰上了一群刚刚从镇子里出来的醉汉,扯着她不放手。
  就着月色,那群醉汉看到了仙儿貌美如花的容颜,几个人淫笑着逮住仙儿将她按倒在草地上,正要行那禽兽之事。幸得一位女侠途径,出手相救,并且还教了她易容之术。
  “哦?”听到这里,跳跳发出了一声疑问。“那你可看到那女侠的样貌?”
  仙儿摇摇头,回答道:“没有,那女侠也是用纱布蒙着脸面,我看不清楚。只知道她似乎是一个与我年纪一般大的姑娘。”
  “这样啊……”跳跳的脑海中迅速寻思着,这么厉害的易容之术,没想到竟然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所授。按理说来,江湖上会易容之术的能人异士也并不多见。易容术,若说到精通,莫过于鼠族和魔教了。难道当时救了仙儿的人是鼠族或是魔教中人?
  若是鼠族众人,那理应对与灵儿长相相同的仙儿有所感应。若是魔教中人,又怎么会轻易出手救人?
  跳跳百思不得其解,一言不发,桌子上的另两人也不知如何言语。一时之间,气氛倒是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第四十回、忆年少初见倾心 记当下不识情缘
  “你说你不久之前遇到了歹人的胁迫?”一向对待外人斯文有礼的跳跳,连强暴这种事情都能说的如此婉转。
  仙儿看了眼跳跳,见跳跳脸上并没有其他异样的神色,也只能红着脸尴尬的点点头。
  “鼠后曾经提及,那月牙圣玉能够感应到你的气息,并且在不久之前也感应到了你遇到了危险,这……倒是十分神奇。”跳跳联系前因后果,倒是不由惊叹。没想到一块小小的石头也能够有如此灵力,不愧是鼠族的圣物。
  “那仙儿姑娘,从小到大,你有没有发生过什么,或者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吗?”跳跳寻思了一下,又开口问道。看到仙儿迷糊地望着自己,跳跳看了眼还在沉默的逗逗。
  好吧,似乎现在能够和仙儿沟通的也只有自己了。
  拉着用吃馒头掩盖,实则一直神游的逗逗,跳跳领着仙儿走到了他们昨晚居住的房间。警惕地看了看房间四周后,跳跳轻轻的关上了房门。
  “仙儿姑娘,实不相瞒。我和逗逗身为七剑中人,但是现在我们七剑却遇到了一件极为重要的大事。”说着这话的跳跳一脸严肃,让仙儿不由的屏住了呼吸,继续听下去。
  “自从铸造光明剑除掉灵山门之后,我们七侠的七把宝剑却因此失去了剑魂,现在也只有紫云和旋风两剑恢复了剑魂。”跳跳叹了口气,只觉得前路艰辛。
  “我们也是根据七剑合璧之后,雨花剑上显现的月形牙石的图案,找到了鼠族,向鼠后打听情况。得到的线索是你左肩上的胎记,就是这雨花剑上所出现的月形牙石。”言语灼灼,纵使前路艰辛,他们也会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帮你们。”听到跳跳所说的事情,仙儿简直觉得这些东西只有在爷爷说书的话本里面才会出现,像是梦境一样,离自己从前的生活的世界很是遥远。不过她还是按照跳跳的思路细细想来,记忆回涌,仙儿缓缓开口。
  “大约是两年以前,我莫名其妙生了一场大病。全身滚烫,连续三天三夜,当时把爷爷吓坏了,还以为我就要不行了。可是三天过后,我又突然恢复了正常。”仙儿回忆起当时的画面,自己当时一直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似乎记得的东西并不多,都是后来爷爷和自己说的。
  “两年前,大病?”跳跳扶着下颚思索,以前听说过双生子之间都会有通灵感应,两年之前,那应该就是灵儿引出地心之火牺牲自己的时间,这么说来,仙儿的全身滚烫,持续昏迷,似乎也有了解释。
  “不过说来也奇怪,从小爷爷就说我体虚多病。不过自从那场大病之后,虽然依旧身体虚弱,却没有生过什么病了,也算是因祸得福吧。”仙儿想了想继续补充着说道。
  这些话对于剑魂来说,似乎还是没有什么联系。跳跳想了又想,终究还是摇了摇头。一旁呆愣许久的逗逗倒是拿定了主意:“我们还是先回鼠族看看吧,说不定鼠后知道这其中的秘密。”
  现在想来,也只有如此。跳跳点点头,抬步走了出去,出门的时候还不忘记关上房门,留下逗逗和仙儿两个人。
  看着被自己双手关上的房门,跳跳突然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有些事情,逃避,却总是,逃不过,避不及。
  房间内,跳跳的离开让房间瞬间安静了下来。一时间,倒是没有人开口说话。
  逗逗倚在一旁的墙柱上,微微低着头,皱着眉心,没有一点要开口的意思。坐在椅子上的仙儿绞着衣角,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昨天晚上,沐浴过后的仙儿突然被闯进来的逗逗抱住,那一刻,仙儿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逗逗破碎的呢喃让她马上知道了,他口中叫着的名字,正是她的孪生姐姐灵儿。之前,每次想要打听逗逗和灵儿的关系时,却总是因为种种而无法得知。既然,今天两人都在这里,还不如一次性说个清楚。
  想到这里,仙儿刚准备说话,那边的却传来逗逗犹豫却又低沉地声音。
  “昨天晚上……仙儿,对不起,是我失礼了。”逗逗倚着柱子没有移动,在仙儿的注视下缓缓说了下去。
  “之前,你也问过灵儿的事情,也问过,我和灵儿的事情。现在,我就都告诉你吧。”逗逗依旧是低着头的动作,不知道他是不敢抬头还是想要借着低着头逃避着什么。
  “嗯。”手指慢慢绞进衣角里面,棉麻的衣料与手指相摩擦的触感格外地清晰,仙儿此刻似乎能够感受到指尖上细微的脉动。
  “我和灵儿是两年之前认识的,那是在蓝兔被封为森林和平使者的庆典上。当时我们正准备放烟火庆祝,突然一群蒙面的灰衣人闯入了庆典广场。他们手持黄色的油纸伞,抬着一顶粉紫色的轿子。就在我们都疑惑的时候,那轿子突然炸开,接着灵儿便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回想起那一刻,逗逗只记得自己看到一只茜红色的蝴蝶结飞了出来,漫天鲜花渲染的“天下太平”,却没有她的笑容,灿烂夺目。她踏着橙黄色的油纸伞翩然飘落,声音灵动活泼,俏皮又不失可爱。
  她说:江湖小魔女灵儿,拜见七侠!
  从那一刻开始,她便像一个调皮的小精灵一般住进了他的心里。
  “后来,因为鼠后的隐瞒和欺骗,灵儿作为鼠族的卧地,跟随我们七剑一起开始寻找引发天狼们和七侠之间矛盾的幕后黑手。虽然她作为鼠族的灵女,要完成鼠后的任务。但是她还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危难中救了我们。”雪峰山上的天堑滑坡,鬼堡的炙火熔岩,地心之谷的死光之光……太多次的舍命相救,太多次的同生共死,太多次的真情流露。
  也许,她付出的是对另一个人,但是他喜欢的却只是这样的她。
  “后来,我得知了她是作为卧地潜伏在七剑之中。只是再次见面,她却已经精神失常。就在我焦急万分的时候,她却机灵的告诉我,她只是假装的,想要让鼠后放松对她的看守,从而去救虹猫蓝兔。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不仅仅是因为她改变心意,和我们站在了一起,更多的是她的平安无事。”说到这里,上一秒还面带微笑的逗逗却突然变了脸色。
  “但是,我怎么也没想到,她只是出了一下门,回来时,却真的已经精神失常。她躲在屋子的角落里,不让人接近,连她最喜欢的小东西也不要。我布置的美丽新房子,却让她受到了更大的伤害。看着她虹猫发抖,言语混乱。那一刻,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担心,什么是真正的忧心如焚。突然明白了当初虹猫看到蓝兔被天狼们的人推下悬崖后,为什么会不顾性命与大郎拼死搏斗,甚至连使出‘天地同寿’也在所不惜!那我逗逗,为了灵儿,以身试药,又有何不可?”明明是危及性命的事情,逗逗说来,却带了丝缠绵的意味。平日里,以胆小著称的少年,在面对心爱女孩陷入困境时,与那些英雄豪杰不惜性命的作为又有何不同?
  灰白道袍的少年说的有些激动,慢慢红了眼角:“后来,因为三郎的狼子野心,企图借助四颗晶石,吸取天外飞仙的能量,却异变成了魔兽。灵儿为了守护森林大地,作为第六元素引出地心之火,将三郎焚烧殆尽。”
  那薄荷青的身影坠入赤红色的熔岩之中,茜红色的蝴蝶结发带被熔岩的气流荡起,映得她紫红色的长发如同一朵盛开的染血灵花,缓缓落入岩浆之中,终于,遍寻不见。
  嗓音因为哽咽已经变得有些沙哑,不堪回忆的过往,对于他,这一辈子,都无法忘怀。
  “灵儿,她叫我师傅。可是……”少年停顿了一下,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对其他人勇敢的说出了自己的心:“我喜欢她。”
  说了这么多,似乎这已经是早已经预料到的结局。
  衣角已经将食指紧紧地裹了进去,不通血气的手指已经慢慢变成了青紫的颜色。
  “逗逗……师傅……”手指间的小动作并没有松懈,声音却已经柔柔地叫了出来。
  “对不起,仙儿,你和灵儿,你和灵儿实在是长得太过相似,所以,所以昨天晚上,我才会……”每每想到昨晚的情景,逗逗还是无法脱口而出。
  “逗逗师傅,我都知道了。”柔软温和的笑容已经挂在唇畔,仙儿善解人意的模样倒是让逗逗松了一口气。
  “想必,姐姐一定是个温柔贤惠的女子吧?”似乎对于逗逗说的与灵儿之间的情感经历并不关注,仙儿询问的只是姐姐灵儿的状况。
  不疑有他,逗逗听到这话便撇开了刚才沉痛的心情,笑了起来。
  “她啊,可不是什么温柔贤惠的女孩子。灵儿俏皮可爱,有时候还会捉弄一下别人,听说,还咬过虹猫一口呢。”这样的女子,说起来就让人带了笑意与活力,光彩夺目。
  “那姐姐一定是一个很好的女子。”仙儿又问道。
  “很好?”逗逗听了微微一愣,点了点头,又轻轻摇了摇头:“古怪精灵,不过,灵儿确实是一个十分善良的女孩子。”
  “姐姐平时都喜欢什么呢?”看着眼前露出笑容的少年,少女嘴角的弧度也不由上扬了几分。
  “灵儿最喜欢玫瑰花了,我记得我给她摘过好多次的玫瑰花。在鼠族的地宫里,也中了好多的玫瑰花。还有一次我为灵儿采玫瑰花的时候遇到了一只绿色的超酷的虫子,它的嘴巴是根吸管一样的东西,可好玩了……”少年依旧眉飞色舞,滔滔不绝的说着。
  少女笑意盈盈,温柔娴静。坐在桌子旁边的椅子上,青白上衣,碧色长裙,素白的双手拢在膝上,被半长的衣袂掩盖。
  只是,上衣下的纤细食指紧紧绞着衣角,泛出紫黑的颜色,似乎,谁也没有注意到。
  娇艳夺目的玫瑰在花丛之中,似乎更吸引人的目光。只是,玫瑰有刺,而百合,温顺无害。
  清晨阳光金黄,却不是能够洒落各处。
  一只黑色的老鹰发出阵阵嘶鸣飞过天空,扑闪着的翅膀,落下几根零星的黑色羽毛。
  荒郊,野外,一处昏暗的树林里。两个黑色的身影在听到老鹰的嘶鸣后闪现而出。
  一个汉字身形高挑,精干阴邪,一个汉字魁梧厚实,孔武有力。
  “狂刀,你看是阁里的传信!”精瘦的汉子抬起手中的巨剑,黑色的老鹰在空中盘旋了一周后便落在了巨剑之上。
  壮硕的汉子连忙取下老鹰脚上绑着的信纸条儿,并着鹰腿上系着地一个黑色小瓷瓶,一起递给了举剑的怒剑。
  “原来,是巫祝大人的信!”看了眼纸条上的内容,怒剑将纸条扔向空中。几乎没有看到他出招的动作,剑光一闪,纸条已经消失在空气之中。
  “怒剑,这巫祝大人都写了什么啊?”一旁的狂刀看着怒剑的动作,不由好奇地追问着。
  摇了摇手中抓着的黑色小瓷瓶,怒剑露出了一个阴阳怪气的笑容来。
  “七侠,你们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哈哈哈哈哈哈……”
  诡异尖利的笑声从阴暗的角落里传出,然后又渐渐混杂了癫狂浑厚的笑音。这笑声,惊起来一片晨起的鸟儿。
  两种声音相和传出,一直传的很远很远。
第二卷、天煞孤星
第四十一回、凤凰岛武馆求医 九泉池温泉疗伤
  抬头看去,好一个晴空万里。正午强烈的阳光直射袭来,照在人身上,燥热不已。借着海风,海上波纹叠着波纹,浪花追着浪花,海浪镶着波花织成的银边,一会被前面的波浪卷入浪谷,一会儿被后面的波浪推上浪尖。看不到边际的海水就像天色一样蔚蓝、明净,锦缎般闪着银色的光辉。
  蔚蓝色的海面上,一艘不大的木船正急速地向大海深处驶去。甲板上,一个身着白色衣衫的少年男子站在甲板上,奋力掌舵,将木船稳稳地驶向前方。
  他雪白的衣衫已经在烈日下被汗水濡湿,额前的碎发沾了汗渍贴在了额上。这少年容貌俊朗,眉目间带着凌厉和英气,面部的轮廓却柔和温润。
  少年一面观察着行船的方向,一边不时的回头看向船舱,面带焦急。
  沿着少年的目光看过去,船舱里躺着一个身穿青绿劲装的女子。这女子容貌娇美,肌肤白皙,让人见之忘魂。只是,这女子似乎是患了什么奇怪的病症,身上盖着几件厚厚的袄子,却仍旧不停地打着哆嗦,虹猫发抖。
  少年将缆绳系紧,走进船舱,把少女抱入怀中,借着自己灼热的体温为她驱除寒意。看着怀中唇瓣青白的女子,少年心中绞痛不已。
  “蓝兔,你再忍忍,再忍忍,很快我们就到武馆了。师父师娘一定有办法为你治好寒症的!”少年的声音像是带着魔力,传进了昏迷少女的耳中。那少女的身体依近了几分,面目上痛苦的神情似乎也有所缓和。
  不远处,一个小岛的轮廓渐渐出现在眼前。金黄色的海滩,碧绿高大的树木,在蓝天碧海之间,渐渐清晰起来。
  海岛上,一个颇大的院落坐落在山石之下。“凤凰武馆”四个金色大字的牌匾挂在院落的大门之上,整齐响亮的“嘿哈,嘿哈”之声此起彼伏。声音从院落中传出,随着海风,飘散在这海岛之上。
  山路上,白衣的少年脚步迅捷,远远地路程,看着他几乎在几个挪跃之间就已经完成。
  “师父师娘,叮当寒天,快开门啊!”少年伸出右手敲着门,左手还不忘向后拖住身上昏迷人儿下滑的身体。
  砰砰砰地声音急切迅猛,正是此刻少年的心情。
  “来了来了,到底是谁啊!敲得这么急!”那边院落内已经有人听到了敲门的声音,脚步声由远及近,伸手开门。
  大门刚刚被打开,蓝色劲装的少女只觉得一道风影闪过,被带着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晕头晃脑,眼冒金星。
  “喂!是谁啊!到底有什么长眼睛啊!竟然敢撞我凤凰女侠!”水叮当站定身体,还没有看清来人便双手叉腰,破口大骂。
  “不好意思,叮当,我有急事找师父师娘!”白衣的少年口中道歉,脚上的步子也不停,直往武馆大厅奔过去。
  “虹,虹猫?”看清了那一抹白色,蓝衣的少女红云飞上脸颊,却也极快地看到了少年背上背着的少女,不由微微一愣,继而追着少年的身影而去。
  偌大的院子只剩下一帮穿着黄色武服继续操练的少年少女,随着两人的离去,悉悉索索的交谈声也渐渐响起。
  “哎?那就是七剑之首虹猫啊?好帅啊!还有他背着的是武林第一美人蓝兔吗?他们之前也在这凤凰武馆拜师学艺的?”
  “哇,真正是郎才女貌啊!羡煞神仙啊!”
  “听说当年咱们叮当姐可是苦恋虹猫,吃了不少苦头呢!”
  “你听谁说的啊!找打了吧!要是被师姐听到了你就有好日子过了!……”
  “师父师娘,师父师娘!”少年人清朗的声音传来,武馆大厅,一位矮驼背的中年男子和一个高挑秀丽的中年妇人因为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早已走出了内室。
  “虹猫,你怎么回来了?”看着眼前的少年,身着深粉色衣裙的中年夫人温和地问道。自从虹猫获得三台阁比武的胜利,取得净元珠恢复了其他五侠和蓝兔的记忆,虹猫等人便离开了凤凰岛。算起来,倒是有些时日没有回来了。
  “师父师娘,蓝兔突然寒症发作,逗逗又因为一些事情需要调查,离开了我们,现在也不知所踪。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治疗蓝兔这寒症,想起蓝兔所练的冰魄真气与武馆的寒冰之术有异曲同工之处,便带着蓝兔前来,请师父师娘一定要救救蓝兔!”虹猫此时已经将蓝兔抱到身前的怀里,向着面前的龟九九和水灵灵跪了下去。再次开口,声音笃定决绝:“求师父师娘救治蓝兔!”
  “傻孩子!快起来,快起来。”水灵灵和龟九九赶紧扶起跪下的虹猫,看了眼昏迷不醒的蓝兔,水灵灵安慰着说道:“虹猫你先别急,我们一定想办法救治蓝兔。她在武馆这么长时间,我们也早已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女儿。”
  一边的龟九九也缓缓地劝着:“虹猫,你别急,先让你师娘看看再说。”
  几人说着,虹猫下一刻从地上站起来,抱着蓝兔,随着水灵灵走进了武馆的后厢房。龟九九甩着宽大的白袍,步子慢吞吞地也跟了过去。
  看着几人的离去,站在大厅门槛外的水叮当面色犹豫,咬着下唇,终究还是迈开了步子。
  凤凰武馆后院的一处厢房内,昏迷的蓝兔已经被安置在了床榻之上,身上盖着几层厚厚地被褥。水灵灵坐在床边,正在给蓝兔诊脉,一旁站着的是焦急的虹猫和龟九九。
  诊脉期间,水灵灵时不时地皱着眉头,或者露出狐疑的神色,看得房间内的其他两人更是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半晌,水灵灵移开诊脉的手,将蓝兔露在外面的手放回到被子里掩盖好。
  “师娘,蓝兔的寒症到底是怎么回事?”看到水灵灵已经诊完了脉,虹猫赶紧询问。
  缓缓地叹了口清气,水灵灵一副疑惑的样子,踌躇着开口说道:“按照你之前说的,蓝兔这寒症几乎是突然发作的,没有任何征兆。然后,你虽然为她输送了阳刚真气,却还是没有什么效果,我总觉得,这里面有点蹊跷,不合常理。”
  看到虹猫皱眉,似乎是在思索,水灵灵继续说了下去:“天下武功是分为很多派系,你说得的确不错,我们凤凰武馆的寒冰之术和蓝兔修习的冰魄真气,玉蟾宫内功心法确实同属阴寒一类的武功。蓝兔这寒症来的蹊跷,我刚刚为她诊脉的时候,发现她身体里面流窜着大量的寒冰之气,似乎不受控制。按照常理来说,修习阴寒内力的人,应该是最能够控制寒冰之气,也因此才能对它们运用自如。除非是走火入魔,或者练功时急于求成,造成寒气反噬,所以你说的蓝兔寒症突然发作,这显然,不是符合刚刚说的这两点。”
  “蓝兔身上的这股寒气,应该是她本身所修习的冰魄寒气或者玉蟾宫的内功心法,但这股寒气却突然不受控制,以至于让蓝兔变成了现在这样。”水灵灵将自己的诊断结果告知两人,却连自己都觉得奇怪。原本收放自如的内力寒气,又怎么会突然不受控制呢?
  “那,师娘,现在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治蓝兔,或者,最起码,让她不要这么痛苦。”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儿脸色苍白,不时地发出破碎的呓语声:“冷,好冷……”虹猫每每都不忍心去看,去听。
  “办法,倒是有一个,但也只是暂时的。这寒气是来自她体内,也是来自她的内力,所以我也无法根治,除非找到可以压制她寒气的东西。”水灵灵细细思索着以前看过的医术药典,想着类似的症状。
  “压制寒气的东西?”这个回答不仅让龟九九疑惑了,虹猫也是万分不解。寒气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还可以压制?
  “是的,我修行寒冰之术的时候,我的母亲曾经告诉过我,当练武走火入魔的时候可以找外物压制。可以是物,可以是人,也可以是无形。”想起当年母亲的谆谆教导,水灵灵遥想那遥远的回忆,在那个女子不能习武的年岁里,母亲和她的艰辛。
  “物,人,无形?”这话简直让人摸不着头脑,云里雾里。
  “不错,比如说,虹猫,你的长虹真气便是这世上至刚至阳的内力,就可以用来压制寒冰之气!”听到水灵灵这样说来,聪明如虹猫又怎么可能猜不透。长虹真气,看不见,摸不着,正是无形。
  “只是,我之前也试过了,虽然能够控制,但是时间太短,根本无法长时间的压制寒气。”想起在小木屋里面的事情,虹猫眉心的痕迹加深了几分。
  “哈哈,傻小子,那是你不懂得借助天时地利,再说,你对这寒气也不甚了解,自然是无法将蓝兔的寒症压制住。”听到虹猫说到压制时间的问题,水灵灵不由地笑了起来,然后站起身对虹猫说道:“你在这里等等,我去去就来。”说着打开房门便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水灵灵便又走了回来,手中还拿了一个掌心大小的金丝楠木匣子。只见她走到虹猫面前,打开匣子取出其中一颗朱红色的药丸给虹猫看:“喏,这药丸你先拿好。”说完,便将药丸放回匣子,塞到了虹猫手中。
  望着手中的匣子,虹猫有些莫名其妙,只等着水灵灵解释下文。
  却听见身旁的龟九九传来几声干咳,虹猫望过去,竟然看到自家师傅老脸之上有几分不自然的神色。
  看到龟九九的异样,水灵灵一个凌厉地眼神扫过去,那边收到信号的龟九九连忙抚须掩饰。
  这师傅师娘究竟是在干什么?虹猫心有疑惑,却也不便多问。拿着手中的匣子,不由对着水灵灵出声疑问:“师娘,这?”
  笑着的水灵灵却不接虹猫的问话,只是说起其他来:“虹猫,你可还记得我们后山的九泉池?”
  看水灵灵问了自己话,虹猫想了想,如实的点点头。
  “当年你右臂受伤,我就是带着你到这九泉池,用这池中的温泉水治疗你的伤势。”水灵灵所说的,乃是当年失去武功的虹猫被歹人所伤,右手经脉俱断之事。
  “我记得,师娘。”对于那段不堪地回忆,虹猫却记得比谁都要清晰,越是疼痛的过往,越是鞭策以后自己前行的箴言。
  “这药丸,有活血通气的奇效,可以激发蓝兔体内的热力。今夜正是圆月之夜,蓝兔体内不受控制的寒气可以全部释放出来,更好地一网打尽,也就是我所说的天时。后山的九泉池,池水是来自地底的温泉,正适合固本疗伤,你可以借助它的热力控制蓝兔体内的寒气,这是地利。至于人和嘛,这可就要看虹猫你的了。”水灵灵说完,掩面一笑,极女人,极……咳咳,端庄。
  龟九九被水灵灵的笑,笑得有些全身发怵。看了看虹猫手中的小匣子,却是没有说话,暗暗叹息一声:“徒儿,你就自求多福吧!”
  一时间,古怪的师娘和古怪的师傅,让虹猫有些头皮发麻,却又说不出哪里的古怪。
  捏紧手中金丝楠木的匣子,虹猫看向床上双眼紧闭的少女,定了定心:“蓝兔,无论如何,我都会救你的!”
  时间慢慢地流逝着,草草的吃完晚饭之后,虹猫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中欣喜不已,很快,就可以为蓝兔治疗了。
  等到虹猫将蓝兔从床榻上背起,水灵灵在后面不忘给蓝兔披了一件风衣。
  “虹猫,记住,一定要在进入温泉之前给蓝兔服下药丸,然后再进入温泉给蓝兔压制寒气。”水灵灵又开始唠叨,这些话,一下午都不知道说了多少遍,虹猫也只能低着头应允着。
  “我已经让武馆内的弟子严守后山,不会有人去打扰你们治疗的。”慢慢走进房间的龟九九也温温吞吞地说着。
  “谢谢师父师娘,我走了!”虹猫背着蓝兔,纵身出了武馆,向后山跑去。
  “哎,希望这两个孩子能够平安的回来。”看着虹猫蓝兔远去的身影,水灵灵不由轻声祈祷着。
  “平安回来?”龟九九面色又出现了那抹尴尬:“咳咳,娘子,你怎么能把那种东西给虹猫呢?还让他给蓝兔服下?”
  “哎?我说的又没有错,那确实是活血通气的奇药啊!对蓝兔的疗伤也是事半功倍!”此刻的水灵灵竟然露出了孩子恶作剧般的笑容,却是看得龟九九心惊胆战。
  良久,只听见风中的低语:“我还不是为了我们的女儿啊……”
第四十二回、温泉水滑洗凝脂 年少轻狂血气刚
  凤凰武馆的后山。
  深邃的夜空中,挂着一轮圆月,周围勾勒出几丝白云,月儿发出淡淡的暖黄色光晕。朦胧的月光投下神秘的影子,洒落在山林之中,印出斑驳。光芒下,后山的林木明朗清晰,轮廓鲜明。盛夏的海岛之上,树木枝繁叶茂,绿得苍翠浓郁。
  就在这山林树木间,一汪冒着腾腾热气的碧色温泉如同一块美玉一般,镶嵌在这山林之中。纯天然的温泉,没有丝毫人工雕饰的痕迹,扑面而来的气息中夹杂了点硫磺的味道,这是来自自然的气息。
  九泉池,来源于这温泉池中有九个泉眼。这些泉眼,大的有脸盆大小,小的只及掌心左右。池水只有齐腰深,温润清澈,散发出阵阵热气,池边长满了不知名的小花,粉的,黄的,蓝的,白的,紫的……煞是可爱,在白色的水蒸汽中,山色模糊,绿意迷蒙,让人如临仙境。
  白衣的少年抱着怀中的少女似乎是从天而降,月下山林,恍若一对神仙眷侣。白衣翩然,青丝浮动,牵动一丝月白的微光,落在这九泉池畔。
  轻轻放下怀中的少女,少年看着怀中她无瑕的面容,浅浅勾出一抹温柔地笑容。
  想起师娘说过的话,少年有些犹豫,缓了缓,终究,还是微微红了脸,将少女身上的披风揭去,又慢慢去解她的外衣。
  该死,分明和自己是一样款式的衣服,才解到第二个衣扣时竟然会解不开了!此时的虹猫绝对不会承认,面对腥风血雨时候都镇定自若的自己,现在只是解一个衣服扣子竟然会手抖。只觉得心中有一股莫名地火焰在燃烧,甚至有一种让他直接撕了这衣衫的冲动。
  折腾了大半天,平日里,打一场架都不一定出汗的虹猫少侠,抬起手,擦了擦满头的汗水,俊颜绯红。最终,那几个衣扣还是被解了开来,月白色的里衣里面包裹着的是她洁净柔软的身体,这样想着,虹猫只觉得心中躁动不已,赶紧摇摇头,甩开那些旖旎绮丽的画面。
  掏出水灵灵交给他的金丝楠木匣子,虹猫取出那颗朱红色药丸让蓝兔服下。接着快速地褪去自己身上的外衣,虹猫抱着怀中的蓝兔缓缓走入温泉池中。
  一到温泉池中,虹猫才后知后觉地暗自懊恼。
  这温泉水清澈见底,即使是穿着里衣,但是一进到这水中便尽数打湿,衣服下的身体更是半遮半掩,自己还好,只是男子,蓝兔也是昏迷,但是蓝兔就……
  月白色的外衣在进入温泉之后已经尽数湿透,虽然选择的水位较浅,但是盘腿坐下来的姿势还是让水漫过了前胸。
  不是想看,真的不是想看。浅蓝色的肚兜透过浸了水的外衫显露出来,就连那肚兜上粉白色的莲花也清晰可见,粉嫩可爱。
  只觉得心脏突然剧烈的跳动起来,虹猫盯着眼前那朵水中盛开的粉白莲花,呆呆地愣住了,然后猛地闭上眼睛,狼狈地转过头去。
  几个深呼吸之后,少年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转过头去望着眼前的少女。
  闭合的双眸,青白的唇瓣,病容入目,此刻,他的眼中只是镇定和怜惜。
  拉过她浸入水中的双手,与自己双掌相抵,虹猫缓缓催动内力,橙红色的真气从体内汹涌而出,虹猫整个人都散发出淡淡的红色光晕。真气沿着两人相抵的手掌慢慢进入了蓝兔的体内,渐渐地,一个橙红色的真气光圈将两人包裹起来。
  “……嗯……”不一会儿,水中的蓝兔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发出了一声嘤咛。
  “蓝兔!”虹猫听到声音,心中一喜,看来这治疗确实十分有效果,晕迷的蓝兔已经感受到了周身的热力,渐渐苏醒过来。
  真气在体内运转了一个大周天,虹猫开始引导着长虹真气将蓝兔体内不受控制的寒气聚集到一处,准备封印起来。不多时,虹猫也感觉到了蓝兔体内散发出的一股热力,与长虹真气相互辉映,将那不受控制的寒气慢慢逼到了蓝兔体内的一个角落。想必,正是水灵灵吩咐给蓝兔服下的那颗药丸挥发了药性。
  心念微动,再次催动真气。虹猫口中默念长虹心法,橙红色的真气圈暴涨开好几丈远。
  “封!”一声呼喝,虹猫将浑厚的长虹真气尽数输入蓝兔的体内,只见蓝兔周身也染上了橙红色光芒,然后又慢慢收敛进体内,苍白的脸色终于开始微微转为红润。
  慢慢收回自己与蓝兔相抵的手掌,虹猫看到蓝兔渐趋正常的脸色,终于安心的闭上眼睛,准备静心调息。下一秒,一具柔软的身体已经滑入怀中,清新淡雅的女儿香扑面而来,滚烫的气息扑在颈项,熟悉的声音带着陌生的语调:“……热,呃……好热……”
  “蓝,蓝兔……”似乎是惊吓过度的少侠,连最熟悉的名字都叫得气息不稳。滑入怀中的少女,一双素手抓着他的前襟,似是用尽全部的力气抓住,却又似无力般只是攀附。
  “……蓝兔,你,你怎么了?”可能是刚刚闭目时,少女滑入的动作过大,激起细碎的水花,露出肩头一抹润泽的雪色肌肤。
  “……热,好热……”依旧是闭着眼睛的蓝兔,只觉得浑身燥热,想要有什么来减轻这样不舒服的热度。身前突然触及到一具身体,只觉得肌肤相触之间,竟然能驱走几分燥热,蓝兔不由依着感觉,贴近了几分。
  “蓝兔,蓝兔,你醒醒,你醒醒!”虹猫俊颜涨得通红,只能将依过来的身子拉开一段距离,企图通过呼喊和摇晃,唤醒蓝兔的理智。
  “唔?……”摇晃中,少女的意识似乎是清醒了几分,皱了皱眉秀眉,终于迷离地睁开了惺忪的双眸。
  “……热……”眼前是一片迷蒙,月白衣衫的少女只是看了一眼,继而抓紧了少年的衣襟,再次将自己埋入少年的怀中。
  “……蓝,蓝兔……”扶在她双肩上的双手,虹猫几乎无法动作。
  恍若什么都不曾知晓,蓝兔只是觉得身体里的那股燥热越来越明显,让她难受的紧,不由地摆动着身体轻轻去蹭抱住的虹猫,只是想借着这摩擦,消除那莫名的痛苦。
  她的身体滚烫,不安地在他怀中蠕动着,呼吸间带着醉人的香味:“……我……好难受,好热啊……”
  虹猫睁着发红的眼睛,看着眼前面色绯红的蓝兔,只能缓慢地思考着,这分明被下了迷情之药的反应。
  “迷情之药……”突然想到了水灵灵塞给自己那颗朱红色的药丸,还反复地提醒给蓝兔服下。虹猫似苦似痛地低吟一声,继而失笑出声:“师娘,你真是害苦我了!”
  “蓝兔,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要解药。”虹猫再次拉开贴近的蓝兔,就要起身离开。
    “……唔……不,不要走,虹猫……”迷蒙的水雾中,她紧紧抱住他,固执地不让他离开。
    “蓝兔,你……你知道我是谁?”这种药大多会使人意识模糊,然而他却听到蓝兔叫出了自己的名字,虹猫心口处又不由地紧了几分。
    而此刻,蓝兔只觉得全身都难受,坐立难安。虹猫却还要离开,她心不知为什么有种说不清的难以割舍,像个孩子抓住布偶般紧紧地不肯放手。
    “……虹猫……虹猫……”少女的嗓音微哑,带着点柔软的低泣,被温泉热气蒸得绯红的小脸,迷迷糊糊,依在他怀中。
  心爱的女人在怀,展现的是从未在他面前流露出的娇柔婉转,是个男人都无法无动于衷。更何况,更何况还是爱她胜过自己胜过一切的虹猫!
  宽大的手掌慢慢抚上她的脸颊,带着微微的麦色手背,触碰她潮红的玉容。终于,所有的情感如同瀑布一般,倾泻而下。
  火热的吻带着强势,落在她的脸颊上,却静止在原地,再也无法移动。他的唇瓣,火热滚烫,她的肌肤,滑腻灼热。
  狠狠地将眼前的少女按入怀中,虹猫将自己埋入那带着她清新香气的发间。
  抱着她的指骨,骤然收紧,隐约发白。
  殷红的血色滑入水中,随着因为动作而激荡起的圈圈水纹,晕散开来……
  后山九泉池。
  浑身湿透的白衣少年怀中抱着的是一个裹得严严实实地少女,从后山跃出回到武馆,已经将近寅时。几乎是毫无声息地进入武馆的后厢房,圆月明亮,虹猫借着这光亮,看了看怀中已然熟睡的少女,脸蛋红润,挂着柔柔地笑容,他的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
  轻轻地将蓝兔放到床榻之上,才发现了倚着床柱小憩的水灵灵。
  “师娘……”少年的嗓音沙哑,糯糯地终于还是开口说道:“蓝兔全身的衣服都湿透了,还请师娘为她更换一下。”说完,还没等水灵灵说什么,人影一闪,便已经消失在房间之内。
  “哎,这孩子真是……”看了看空空的房间,又看看了躺在床上的蓝兔,水灵灵叹了一口气,嘴角的笑容不知道是安心还是歉意。
  依旧是后山,却不是那冒着腾腾热气的九泉池。虹猫将自己的身体浸在冰凉的溪水中,身体上的紧绷无法纾解。刚刚伸出的手,却在堪堪碰到衣角时,又收了回来。
  “蓝兔,蓝兔……”他的面色有种难以寓言的痛苦,猛地将整个脸面埋入水中,让身体缓缓沉落。
  “蓝兔,我只要你!”
  晨曦微露,鸟鸣阵阵。凤凰岛的凤凰武馆早已经传来阵阵呼喝之声,一排排穿着黄色武服的少年少女们踢腿出拳,坐桩入定。
  穿着蓝色劲装的水叮当坐在武馆大殿前的台阶上,眼眶微肿,眼袋乌青,脸色也不怎么好。
  那边,一道白色的人影从武馆门外走了进来,正是虹猫,只是他的脸上却是和水叮当一样的容色。
  “虹猫!”下意识地叫出对方的名字,虹猫行走的步子微微一顿。
  “呵呵,原来是叮当啊,早上好!”虹猫似乎极为平常的打着招呼,平常的就像过去每天早上他们的问候。
  “虹猫,你,昨晚没睡好?”叮当咬着唇,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看没睡好的是你吧,你看看,脸色这么不好。虽然要照看师弟师妹,叮当你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啊。”虹猫微微一笑,错过叮当就要离开。
  “虹猫!”眼看着对方就要离开,叮当赶紧叫了一声,然后才后知后觉地看到对方止步看着自己。“虹猫,你,要离开了吗?”
  “嗯,等蓝兔好些,我们就离开。”白衣的少年有一丝怔愣,然后扯了扯嘴角,缓缓说道。
  “哦,那,那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这问题问得有些小心翼翼,水叮当,在他虹猫面前,已经不是水叮当。
  “这,最近七剑有重要的事情要办,所以……”有些答案,不言而喻。
  站在武馆大厅内的水灵灵,看到这样的情景,也只是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一走进厢房,虹猫便看到蓝兔已经从床榻之上起身,坐在了桌子旁边。
  “蓝兔!你怎么起来了?”虹猫一个大步走到蓝兔的身边,取过一边的狐裘披风,就要给蓝兔披上。
  “我又不怕冷了,不用这个。”看到虹猫的动作,蓝兔轻轻一笑,推开了就要披上肩部的披风。
  “你的病才好。”执着地将披风披在蓝兔的肩头,蓝兔看他认真的模样,也任他动作,没有再拒绝。
  “我们什么时候动身?”蓝兔歪过头看虹猫,她知道,最近的时间一直很急迫。有时候,一分钟,可能就会危及兄弟们的生命。
  “再等等吧。”带着叹息的声音流出,虹猫突然觉得有些累了。
  如果,如果只有他们两个人,安安静静地生活在这里,那该多好啊。
  没有那些血雨腥风,没有那些刀光剑影,没有那些负担责任……诚然,没有如果。
第四十三回、断臂山凄美传说 断臂洞食人树林
  “大奔,我们再快点!前面就是断臂山了!”紫红衣衫的少女身负一柄长剑,青丝高束,英气非凡。她一边策马,一边转头对身旁同样骑着骏马的汉子说道。
  的确,在他们前方,一座山峰高耸入云,雄伟壮丽。
  断臂山,山如其名。远远望去,这山石像一个结实黝黑的壮汉袒露着断去的臂膀,在这日月风雨之下屹立了几千年,几万年。有人说在,这壮汉是开天辟地的盘古,在劈开了浑浊的天地之后,他的手臂和斧头一起消融于世间万物之中;也有人说,这壮汉是舍身逐日的夸父,在筋疲力尽之际,把手臂伸向太阳,迎来了万家灯火。
  然而,真正让这断臂山名扬江湖的并不是这些美丽的传说,而是断臂大侠!
  此人武功极高,凭着一套出色的左手剑法横扫江湖,是江湖人人知晓的,行侠仗义、杀富济贫的英雄。更离奇的是,此人行踪诡异,但凡遇到欺压百姓的贪官,轻则破财丢官,重则身首异处,江湖鼠辈闻风丧胆,就连穷凶极恶之徒听到断臂大侠的名头,也会不战而退。
  在这英雄的背后,同时,还流传着一个凄美动听的爱情故事。相传这断臂大侠,不顾世俗礼教,与传授自己武功的师傅相恋。真心相爱的师徒二人私定终身,却被所谓的江湖正道所不容。断臂大侠的师傅也在一次被正道围剿中失踪,从此再无音讯。
  等到后来,途径这断臂山时,断臂大侠竟然发现这断臂山上有他师傅留下的笔迹。自此,断臂大侠结束了四海云游的生活,在断臂山上住了下来,一直苦苦等待自己的爱人能够归来,直到最后,坐化在此。
  相传大侠临死之前特地将自己的全部武功写在一本秘籍上,藏在断臂崖上一个布满机关的山洞里。
  世人也有不顾危险,攀附到断臂崖上四处寻找,但终究是无功而返。当年七剑合璧之前,莎丽因为马三娘的毒害,导致右手无法运功。莎丽因此一蹶不振,几经辗转颠沛,竟然在被魔教追杀时落在了这断臂山的山腰上,并且发现了传说中的“断臂山洞”。
  最终历经重重艰辛,莎丽取得了断臂大侠的武功秘籍,看到的却只是简简单单的十个字:“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经历过内心挣扎和反思的莎丽终于领会了断臂大侠所写得这十个字的含义,随后取出断臂大侠留下的断臂剑,潜心修炼,终成左手剑法。后来,完成七剑合璧杀死马三娘之后,莎丽再次回到这断臂山断臂山洞,将断臂剑物归原主。这三年来,一直由于江湖事务还有客栈琐事,倒是无法抽身到此祭拜。只是每逢初一十五清明重阳,莎丽还是会在客栈后山,为断臂大侠祭拜。
  “莎丽,走,我们快进洞吧!”已经来到半山腰的两人,攀附着垂挂着的藤蔓,慢慢靠近洞口。眼看着藏着剑魂的断臂山洞近在眼前,大奔不由兴奋起来。
  “大奔!你不要莽撞!虽说我前几次来这里,已经将大大小小的机关都清理的干净,只是,我觉得,这剑魂一事,还是要小心谨慎些!”莎丽抓住青色的藤蔓,颦着眉头,有些担心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虽然大奔在陵墓的伤势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已经完全恢复了,但是,想起陵墓里,为取剑魂的那一幕幕,又怎么能让她不忧心呢。尤其,这次还是取奔雷剑的剑魂,大奔的性子又,哎……想到这里,莎丽只有暗自叹息。希望老天保佑,能让他们平安的取到奔雷剑的剑魂。
  “嘿嘿,莎丽,你就别担心了,这次我可是带了秘密武器的,包准取到剑魂!”粗布蓝衣的汉子憨憨地笑开了嘴,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莎丽瞪了他一眼,倒是没有再说什么。两人同时抓紧手中的藤蔓,将身体往外荡去,借助反弹之力,身子已经斜斜地落入了断臂洞中。
  “你看,这不都好好的嘛!”看着地上残破折断的羽箭,大奔步子轻快,不由地加紧步子向前奔去。
  这些折断的残破羽箭,还是当年莎丽第一次闯这断臂山洞破除的第一道机关。这羽箭的位置和凌乱的样子,似乎没有被动过,有的羽箭已经被落下的尘土掩上,被大奔一脚踩上去,才露了些箭身。看来,倒是没有什么人再来过这里。只是……
  “大奔,大奔!”刚刚觉得有些疑问,莎丽抬起头要叫大奔,才发现已经看不见大奔的身影。
  “大奔,你慢点!大奔!”断臂山洞的第二道机关是带着麻醉作用的食人树林,一旦被缠上,便很难逃脱。想到这里,莎丽也不做他想,赶紧追上前面的大奔。
  果然,当莎丽离开断臂山洞的入洞口进入山洞的第二个空间时,大奔在那边已经和那些藤藤蔓蔓打开了。
  断臂山洞的第二个空间,是一个景色奇特的盆地。盆地中长满了许多高大粗壮的树木,这些树木上缠绕着各种藤蔓,像一条条巨大的蟒蛇,盘旋在枝桠之中。
  “大奔,小心!”眼看着一条深绿色的藤蔓像是长了眼睛的绿色毒蛇,竟然灵巧地绕过大奔前方的攻击,眼见着就要袭上他的背部。
  一声轻喝,莎丽出剑划出剑光,将那根企图偷袭的藤蔓击碎,随即整个人也跃入盆地之中,加入了打斗。
  “乖乖,这藤蔓还真是缠人啊!”大奔不停地挥动着手中的奔雷剑,藤蔓袭来,迅速出剑砍断或者击碎。只是这些藤蔓似乎就像是受到了奔雷剑的吸引,大量地涌向大奔,倒是冷落了一边的莎丽。
  “啊!莎丽,这藤蔓的枝叶怎么还会让人全身发麻发痒啊?”大奔左臂上突然挨了藤蔓一鞭子,藤蔓渗出的汁水迅速沾染在大奔的手臂上,皮肤一阵酥麻瘙痒。
  “看来,这藤蔓三年不见,倒是有长进了。”看到大奔吃了一次亏,莎丽竟然还笑了出来。这食人树捕获猎物,也多亏了藤蔓可以分泌出毒汁。汁液涂在人的皮肤上,有着麻醉和瘙痒的作用,当人全身麻醉痛痒难当的时候,又怎么还有反手之力呢?
  这傻大个,没心没肺的,还是吃一次亏的好。否则到了后面,指不定有什么大亏等着他吃呢!
  “哎,哎,莎丽,现在你可不要顾及它们有没有长进啊!你老公……”说到这里,大奔收到莎丽一记眼神飞刀,迅速识相地改口:“我可是受伤了啊!”
  这话语中,似乎带上了孩子撒娇的意味,倒是与大奔这魁梧壮硕的形象有些不符,莎丽不由笑弯了眉眼。
  两人说归说,还是在想着如何离开这缠人的食人树林。
  当年的莎丽是一鼓作气,借助左手发出的剑气离开这里。虽然说,现在莎丽功力大增,紫云剑在拥有剑魂之后也锐不可当,更不用说现在还是有两个人在这里。
  只是,不仅仅是他们人在改变,这食人树林也在逐渐变得更加强大。等到莎丽和大奔准备用双剑合璧来突出重围时,食人树的藤蔓已经织成了一张密密地大网,当头盖了下来。看来,是准备要将莎丽和大奔一网打尽啊!
  “大奔,看来,我们没有办法强行突围了!”看着大奔烦躁不已的样子,只是偌大的绿色藤蔓大网已经将两人牢牢地围困住,这突围似乎也没有多少胜算。
  “奶奶的,竟然被一群树给缠上了,简直是丢我大奔爷爷的脸!”用力一剑挥了下去,一根碗口大小的藤蔓被大奔拦腰切断。
  “大奔,你身上带了火石吗?”和大奔背靠着背一起战斗的莎丽,突然莫名其妙来了一句。
  “火石?哦哦,我带了。”虽然不知道莎丽要干什么,但是对于莎丽的问题,大奔从来都不会忽略,不会怀疑,不会拒绝。
  “快,把火石给我!”莎丽迅速从自己衣袋中掏出什么东西,然后又接过大奔手中的火石。“酒壶也给我!”
  大奔虽然已经戒酒戒毒,但是身上倒是还一直带着酒葫芦,一边是因为要警示自己,戒赌戒酒,另一面,偶尔来两口好酒,嘿嘿,还是有益身体健康的。
  “哦哦!”大奔抵抗着来袭的藤蔓,一手取下腰间的酒葫芦,抛给了莎丽。
  “嘿!”莎丽猛喝一声,举起手中的紫云剑。泛着紫红色光晕的紫云剑在莎丽的手中将紫云剑法施展开来。
  大奔给的火石,还有先前自己的火石聚合在一起,莎丽将他们抛到半空之中,待到火石相互碰撞出火花。
  清酒浇落,火苗加大。
  “紫气东来!”巨大的紫色光圈从紫云剑的剑尖冒出,半空中的火苗渐渐与紫云剑发出的光芒相触,直到火光将紫云剑发出的光芒包裹成一个巨大的火球。
  “开!”迅速将这巨大的真气火球击向拦住他们前进的藤蔓巨网,火球击中藤蔓。
  看着藤蔓巨网渐渐被火球点燃,燃烧殆尽。其他藤蔓也畏惧这火光,纷纷缩回到树上或者泥土里。
  “哈哈!太好了!莎丽,我们过关了!”大奔开心的跳起来,模样倒是比自己破了阵还高兴。
  五行之中,火能克木,就算它是食人树,左右还是离不开一个“木”字。莎丽这招“引火焚木”,倒是用到了点子上了。
  “大奔,趁着现在它们对这火还有所忌惮,我们快到里面去!”拉过还在踢着树木解气的大奔,莎丽拉过他,纵身一跃,两人便到了下一个洞穴。
  两人进入洞中,继续前行,几个拐弯过后,前面出现了断臂大侠当年坐化时的石室。石室周围遍地是一些断臂残骸,有人的,也有动物的,白骨森森,数量倒是不少。想必是那些想要取得断臂剑和左手剑法秘籍的人,还有些误入石室中的小动物。再看这石室中间是一个半人高的石台,石台上正是已经坐化的断臂大侠的尸骨,旁边是那闪闪发光的断臂剑。
  “大奔,等等!”拉住就要向前的大奔,莎丽抿唇思考着。毒气蛤蟆的机关已破,实在想不到这里还会有什么机关。
  “哎呀,莎丽,你就别想了,我看呐,这断臂大侠肯定是觉得跟我们有缘,也不想再为难我们了!”大奔说着,已经挣开了莎丽拉着的手,大步走了上去,就要取走断臂剑。
  “哈哈,哈哈,莎丽,你看,我取到了,我取到了!”拿起金光闪闪的断臂剑,大奔敞开双手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真的就这么容易啊!费尽心思准备的秘密武器都没有用到,还真是有点可惜啊!
  就在大奔还在为自己的准备没有用到而感到惋惜的时候,细心的莎丽已经发现了这石室之内细微的变化。
  “大奔!你快过来!”地上的那些零碎的白骨竟然开始震动起来,莎丽心中大惊,赶紧让已经身处石台前的大奔离开。
  “他奶奶的,这是什么鬼东西啊?”经过莎丽的提醒,大奔很快也发现了眼前的异样。
  零碎的白骨自己颤动着,竟然像是有什么在引导着一样,慢慢聚集起来,成为一具人形白骨架,数十具白骨一步一步地朝着拿着断臂剑的大奔走过去,竟然还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细细碎碎的泥土和灰尘从行走的白骨上落下看的大奔莎丽两人俱是目瞪口呆。
  看来,接下来,又是一番苦战!
第四十四回、枯骨幻象催人命 奇门遁甲开生休
  “奶奶的,诈尸了!诈尸了!”大奔看着那一具具骷髅朝着自己一步一步走进,哇哇乱叫着,也不知道是兴奋的还是惊吓的。
  目瞪口呆之后就是快速想办法,莎丽看到几乎要被骷髅包围的大奔,赶紧提剑砍过去,企图冲开一条通道将大奔带出来。
  只是当莎丽举起紫云剑缓缓运功的时候,那些原本被大奔吸引的骷髅骨头竟然直直地朝着莎丽走过来。
  “莎丽,莎丽,我没事,你别动啊!”眼看着莎丽就要被骷髅围攻,大奔看着顿时心急,赶忙喊着:“我早说了我准备了好东西,你就坐在一边看着我慢慢把这些骷髅清理干净吧!哈哈哈哈!”
  说着,大奔已经运起真气,形成了一个保护圈将自己护在金黄色的真气圈中。然后开始在全身上下进行搜索。
  “指甲钳?不是。耳屎耙?不是。袜子?不是。水果刀?不是……”大奔一边从身上掏出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一边念叨着,然后就随手扔了出去。
  “内裤?不是……”又将手中的东西扔了出去,大奔低着头继续翻找着。
  “大奔!”这是龇牙咧嘴地声音。
  看也不看莎丽,大奔继续手上的动作:“莎丽,你别急,我就快找到了!”
  “大奔!”这是忍无可忍地声音。
  “快啦快啦,莎丽,我就要找到了!”手上的动作根本没停过,一边还在念叨着:“哎,我记得明明装在口袋里了啊?难道是右边的袋子?”
  “大奔!你给我停下来!”这是龇牙咧嘴,忍无可忍,无比抓狂地声音。
  终于,大奔在这声音中有些呆萌地抬头看向莎丽,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没想到刚扔出去的东西竟然好巧不巧地都挂在了莎丽的身上,看到莎丽头上那块深蓝色的布料,不是自己的内裤还会是什么东西。现在大奔万分庆幸的就是,咳咳,这条内裤是洗了的。
  “莎,莎丽,我不是,那啥,我不是有意的。”健壮的汉子此刻倒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低着头认错。事实上,他也确实是犯了错。
  “你!大奔,小心!”刚刚准备出口的责骂已经变成紧张的提醒,原来就在两人刚才说话之间,已经有骷髅企图接近大奔,那只剩下森森白骨的手出招却是快速出奇,加上骷髅发出的似嚎如泣的声音,倒是真的有点让人毛骨悚然。
  “啊!找到了!”就在这里,大奔突然惊喜的叫了一声,然后朝着那只伸过来的骷髅手就泼过去什么东西,那骷髅竟然一震之后发出极其恐怖诡异的声音,迅速倒退到到骷髅群的后面。
  “大奔,你泼的是什么?”莎丽惊奇地看着大奔不停地泼着手上的什么液体,那些骷髅倒还真对这东西十分忌惮,之前已经缩小的包围圈现在竟然慢慢大了起来。
  渐渐地,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散开,带着点动物特有的腥臊味,莎丽皱了皱眉眉头,似乎已经猜到了那是什么东西。
  “哈哈哈哈,我就说我准备的这些宝贝准没错!”大奔扬了扬手中从衣袋里掏出的瓶瓶罐罐:“这可是我今天早上刚刚准备好的新鲜的黑狗血,这骷髅鬼怪可是最怕这黑狗血了!”
  看着大奔笑得好不得意的样子,莎丽倒是有些头疼的摇摇头。哎,这个大奔啊!就知道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主意,只希望,这一次真的能够派上用场。
  原来自从上次在奔雷山庄陵墓之后,大奔倒是学聪明了许多。知道这次要来的是断臂大侠坐化的山洞,估摸着就会遇上些什么鬼鬼怪怪的东西,于是提前去准备了许多可以驱鬼辟邪的东西。
  “我可还不止准备了这黑狗血,你看,这桃木剑,狗牙,大蒜,傀儡人,玉佩……”乱七八糟的东西又往外掏,边掏边扔,等到再也掏不出什么东西的时候,大奔才惊悚地发现自己竟然又把那些辟邪驱鬼的东西扔出去了……
  “我的妈呀!这可怎么办啊!”大奔手上除了奔雷剑和断臂剑已经没有其他东西了,骷髅慢慢靠近,吓得他惊呼了一声,赶紧运功抵抗。
  那边莎丽已经被大奔扔出去的东西砸得有点发傻了,回过神来看到骷髅圈的包围又慢慢变小的时候,一时之间又气又心急,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等等!”正要往前冲的莎丽,突然脑子里面灵光一闪,停住了往前冲的脚步。盯着眼前的大奔和围困住大奔的骷髅死死地看着。
  “莎丽,莎丽,你怎么了?”那边与骷髅奋战的大奔突然发现莎丽没了动静,赶忙来唤她。
  在原地动也不动的莎丽恍若没有听见大奔的叫喊,现在,她的脑海中浮现的是刚从骷髅出现到现在的全部画面,突然,一只枯白色的骷髅脚在莎丽的脑海中向前迈了一步!
  “对了!一定就是这样!”莎丽突然全身一惊,叫了出来,但这叫喊声中却没有发现谜底的惊喜,而是满满地恐惧。
  “大奔,你要小心!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这应该就是《古阵上书》中记载的枯骨幻象阵!”莎丽的喊声让身处包围圈里的大奔一怔,枯骨幻象阵!奶奶的,这是个什么东西?
  枯骨幻阵!南疆早已失传的阵法,传说,机关一开,无数骷髅从四面八方一齐逼来,带着怪声惨叫和骨头互磨的吱吱声响,十分骇人。这些骷髅看起来好像是由白骨凝聚而成,每走一步还要摇晃一阵,但动起手来,快得出奇,即使有真气刀剑护身也难以脱围。数千年来,入过此阵的人寥寥无几,而突破此阵成功生还的,还未曾有过一人!
  此阵除了机关操纵之外,含有奇门遁甲,阴阳相生相克之理,真可谓是夺鬼神之机变,参天地之造化。只不过,这阵法太多阴毒,为正人君子不齿。加上属于南疆之物,失传已久,谁能想到竟然会出现在这断臂山断臂山洞之中!
    “大奔,你听我说。这枯骨幻象阵虽说无可攻破,但是按照奇门遁甲之术来说,组成这“奇门遁甲”的必定是“奇”“门”“遁甲”三个概数。“奇”就是乙、 丙、丁三奇;“门”就是休、生、伤、杜、景、惊、 死、开八门;“遁”即隐藏,“甲”指六甲,即甲子、甲戌、甲申、甲午、甲辰、甲寅。而这其中,又属“门”最为重要。只要我们找到这奇门中的开、休、生三门,我们说不定就可以逃离这里。”语气沉重了几分的莎丽,抬手用紫云剑挑开袭来的白骨,就要冲着大奔杀过去。
  “莎丽,你站着别动,我来找!”看到莎丽又想冲着自己冲过来,大奔连忙制止。
  “傻瓜,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想这些!这枯骨幻象阵一看就知道不是这断臂山洞中本来有的东西,一定是之前魔教的那些人来过这里布下的!宵小之辈,只知道藏头露尾!”想到之前在洞口发生的异常,虽然那些泥土看似没有动过,却在一些不明显的地方留下了细微的新土痕迹。
  “紫树开花!”莎丽猛喝一声,紫红色的剑光朝着群聚包围着大奔的骷髅就劈了过去,一道巨大的缺口显露出来。莎丽纵身一跃,踩着碎裂还未来的及修复的骷髅骨头凌空踏过,在空中一个利落的旋转,已经落到了大奔的身边。
  “莎丽!我不是叫你别来的!”平日里,对着莎丽百依百顺的大奔,这时候却像是一个暴躁的恶徒,冲着莎丽狠狠地叫喊着。
  “就算是死,我也会陪着你的!”抵挡着眼前的攻击,莎丽头也不回的说到。看不到她面上的表情,大奔只看到那一抹窈窕的身影,坚定,执着。
  “莎丽!”心头一热,大奔竟然有些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哈哈,紫云剑主果然机智聪慧!”突然一阵恶寒的声音从枯骨幻象阵之外传来,处于阵中的莎丽大奔齐齐往阵外看去。
  十二个明晃晃的身影手持巨剑,金黄色的甲胄蒙面,不是十三太保还会有谁?
  “哈哈哈哈,紫云剑主,奔雷剑主,咱们又见面了?”领头的太保自从被黑小虎的掌风击中,至今仍未康复,现在的十三太保变成十二太保,倒是有种群龙无首的感觉。
  “哈哈,怎么看不见你们的领头的?是不是已经回去给你们的老大杀了啊?”被困在阵中的大奔看到那十二太保,竟然还兴致勃勃地开起了了玩笑。
  “你!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太保们看着大奔那副嘲笑的模样,不由地咬牙切齿:“哈哈,这枯骨幻象阵可是我们巫祝大人潜心研究才习得的,你们就别妄想着破阵了,还是乖乖投降,在地上给爷爷们磕几个响头,说不定爷爷们一高兴,放你条生路也不是不可能的啊?哈哈哈……”
  一个太保说完,其余的都跟着笑了起来。大奔在阵中气得直咬牙,要不是被这鬼阵法困住,他早就冲出去把他们碎尸万段了!
  “大奔,别冲动!这十三太保之前是由虹猫蓝兔追踪的,现在只见这些太保却不见虹猫蓝兔,想必这中间一定出了什么事情,我们不可轻举妄动!”莎丽拉住大奔,企图让他冷静下来。
  “别冲动!别冲动!你们一个一个的只会叫我别冲动!”大奔挥着奔雷剑大吼了一声,不禁想到干娘的死,又看到那帮罪魁祸首还在自己面前笑得猖狂,大奔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强行离开之前的真气圈就要朝着十二太保冲过去。
  “大奔!”往前抓住大奔的手,却只抓到大奔一块撕裂的衣角。莎丽惊叫一声,因为就在大奔冲出真气圈后,那由大奔内力支持的真气圈立马消失,骷髅们看到了没有真气圈保护的莎丽和大奔,更像是饿狼见到食物一般蜂拥而上。
  “大奔小心!”一个将近两米高的白骨骷髅朝着大奔的后背就是一爪抓下,眼看着大奔就要受伤,莎丽施展移形换影,硬生生地转身,用自己的前胸为大奔挡下了那一爪。
  “啊!”利器插进血肉的声音和痛呼声几乎同时响起,大奔转身看到的便是一身紫红衣裳的少女被利爪抓中,如同一朵紫红色的海棠花,飘落在血泊中的情景。
  “莎丽!”这样的嘶吼,犹如野兽的悲鸣。那些骷髅听到这嘶吼声后竟然都为之一愣,停止了攻击。
  “莎丽,莎丽!”大奔抱起倒在地上的莎丽,这才发现莎丽的前胸已经被鲜血染得通红,血迹印在紫红色的衣襟上,倒不是那么的鲜艳,却更加沉重。
  “大奔,我,我没事!”忍着心口的疼痛,莎丽想要安慰大奔,抬起手,想要去抚摸大奔悲痛的面容。却不料牵动伤口,只能低低地闷哼一声,颓然落下。
  “奶奶的,莎丽,你等着,我马上就破了这阵,带你出去疗伤!”大奔气急,骂了句脏话。手上的动作却十分轻柔,小心翼翼地将莎丽放到地上,让她抱着断臂剑,等他凯旋归来,带她离开。
  一次次的挥剑,一次次的鲜血迸溅,一次次的倒地,还有一次次的站起。枯骨幻象阵,其实只不过是个最真实的幻阵,越来越多的枯骨,只不过是人内心最为恐惧的东西所化。破阵之人的恐惧心理越强,幻化出来的枯骨便越多,也越强。
  越来越多的枯骨从不知名的角落里站了起来,白森森的骷髅头上,两个黑漆漆的眼眶泛着红色的诡异光芒。
  大奔,是害怕的。
  他怕他破不了这阵,他更怕,莎丽会死在他的怀里。
  “大奔!”鲜血染透蓝布衣衫,大奔似乎是不知道疲倦的战斗着,什么是开、休、生,什么是奇门遁甲,什么是六仪八卦,他似乎都已经不知道了,只知道拼命的战斗,只有拼命的战斗,才能突破这枯骨幻象阵,才能,才能带莎丽出去疗伤。
第四十五回、毒阵困苦命鸳鸯 石室藏冰雪美人
  “莎丽,你别怕,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沐血而生的大奔虽然全身上下都受了或重或轻的创伤,但那双滚圆的眼眸中,满满地都是承诺和坚韧。
  “大奔,大奔,别打了,别打了!”受了伤的莎丽因为伤口颇深,又位于心口。此时失血过多的她,已经面色惨白,全身无力。看到大奔不顾性命的拼杀模样,莎丽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他一同承受那份痛苦。想要抓住紫云剑,想要站起来和他一起战斗,才发现,都只是徒劳。
  “嗯!”一声闷哼,莎丽跌倒在地面上,胸前的伤口虽然已经撒上了金疮药,但是估计现在又被流出的鲜血冲散了。
  软手软脚的莎丽想要接近大奔,只能趴在地上一步的爬过去。莎丽爬过的地面上,留下了一道深色的血色印记。
  “莎丽!都叫你不要动了!”看到莎丽身后拖着的长长的血痕,大奔恨不得狠狠地抽自己几个耳光。连自己女人都保护不了的男人,还能有什么用!
  奔雷剑剑光一闪,金光色的剑光瞬间击碎了好几架骷髅。大奔抱起地上的莎丽,一步一步往后退。那边的骷髅亦步亦趋,咯吱咯吱的响声不绝于耳,转眼间,两人已经被逼退到了断臂大侠坐化的尸骨旁。
  “大奔,你们已经死到临头了,还不乖乖投降!”看到大奔莎丽如此,十二太保早就叫嚷开了,哈哈大笑着奚落大奔和莎丽。
  身旁掉落的断臂剑,已经沾上了莎丽的鲜血,大奔恶狠狠地抓过来,若不是因为这奔雷剑剑魂,若不是因为这断臂剑,自己和莎丽又何至于此。
  “大奔!”紫红衣衫的少女躺在他的怀中静静的朝着他微笑,失血过多的面容白的有些透明,左眼眼角下的那滴泪痣却越发的明艳。“大奔,生不能同时,只愿死与你同穴。”有夫如此,夫复何求?
  少女的话音是不复往日的凌厉,温软的如同夏日傍晚的海棠花。滚烫的泪水沿着大奔沾满了血污的脸颊滑落,滴落在那断臂剑上。
  “哈哈哈哈,好一对亡命鸳鸯,既然如此,那我们就随了你们的心愿,你们到阴曹地府再做一对鬼夫妻吧!”十三太保笑得猖狂,对于大奔来说,这笑声就是对他最大的讽刺,比丢掉性命更让人难堪的讽刺。
  一只只白森森的枯骨手朝着大奔和莎丽抓了下来,两人却浑不在意。
  管他妈的什么剑魂!管他妈的什么江湖正义!看着莎丽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大奔奋力将断臂剑往地上掷去,带着愤怒与决绝!
  下一秒,地面却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响声!
  “莎丽!”大奔的第一反应就是将怀中的莎丽抱紧,生怕她出了什么意外。
  只见整个石洞似乎都在颤动着,一些尘土细沙不断地从石室顶上落下来,迷离了众人的眼睛。那一具具白骨像是被人点了穴道定格了一般,不再前进。
  轰鸣声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才渐渐地安静了下来。十二太保们站在石室的入口处,顶着一头的尘土细沙望向石室之内。
  石室之内早已空无一人,十二太保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时之间就像傻瓜呆站着一样,没了声息。
  “啊!”石室震动之时,大奔将莎丽牢牢地抱在怀中,突然间,大奔感觉到自己身下的地面渐渐陷了下去,他和莎丽两个人直接掉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砰的一声闷响,大奔抱着莎丽终于落到了实地上。背部传来的疼痛感让大奔迷迷糊糊地脑袋有了一瞬间的清醒。
  “莎丽,莎丽!”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查看怀中的莎丽有没有受伤,仔细地检查了一下莎丽的情况,发现除了胸口的伤之外,只有几处轻微的擦伤,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只不过,失血过多,加上刚刚的一番折腾,莎丽已经昏迷在了大奔的怀中。
  看着昏迷的莎丽,大奔心疼不已,赶紧翻看之前出门前带得逗逗给的那些灵丹妙药,这才发现衣袋空空,竟然什么都没有。方才在石室内的情景浮现在脑海之中,大奔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的东西早就被自己扔了出去。
  从来没有一刻像此刻这般懊恼,大奔恨不得一头撞到石壁上,让自己好好清醒一点。接着,他又来翻找莎丽的东西,想要从莎丽携带的物品里能不能找到治伤的药物来。结果发现也是徒劳,除了认识的金疮药之外,他实在分不清莎丽带的数十颗药丸中哪颗才是治疗内伤的药物。
  “奶奶的!”大奔气得骂了句,不知道是在骂自己还是在骂别人。
  将莎丽盘腿坐下后,大奔双掌抵着莎丽的身后,开始缓缓地将自己的真气输入莎丽的体内,希望莎丽能够尽快醒过来。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莎丽终于有了些轻微的反应。虚弱的声音传来,证明她的身体是真的十分地虚弱。
  “大,大奔……”这声音有气无力,哪里还是名扬江湖的“紫棠金娘”啊!大奔喉间一哽,只是闷闷地应了一声,也不多说,继续给莎丽运功疗伤,直到自己再也无法输出内力,才缓缓收回手掌运功调息。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在这莫名的石洞之中,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
  不!叮咚叮咚,隐隐约约地水滴声传来,这似乎是这个山洞中唯一的声音了。
  等到这两人终于调息好了内力,大奔撑着身体站了起来,想要好好观察这个山洞,看看能不能逃出去。
  “大奔,扶我起来!”莎丽也睁开了双眼,察觉到大奔的起身,倔强地让大奔也把自己扶起来查看周围的情况。
  “哎,莎丽,你……”知道自己劝不过莎丽,大奔无奈地将莎丽从地上扶起来,却是将她大半身体的重量都加在了自己的身上,让她行走起来不至于太吃力。
  “断臂剑!”被大奔扶起来的莎丽,这才发现刚刚两人坐过的地方,断臂剑正静静地躺在地上。
  “别管它了!还说是什么剑魂的线索,我们现在不是已经找到断臂剑了吗?剑魂呢,剑魂呢?!”大奔气呼呼地嚷着,恨不得将断臂剑踩上几脚。
  “大奔,不得无礼,这是断臂大侠留下来的遗物,也是我莎丽的救命再造之物!”慢慢蹲下身体,莎丽拾起地上的断臂剑,用衣角擦拭干净,再递给了大奔。
  “好了好了,我知道我知道。我收起来还不行么?”大奔看了看眼前的莎丽,还是接过断臂剑背到了身后。
  “大奔,这是哪里啊?”看着四周几乎都是黑洞洞的一片,没有光线的地方让人没有足够的安全感。下意识地靠紧大奔,毕竟是女孩子,在这种时候,即使平时再强势,也会想要被人保护着。
  “莎丽,没事的。这地方,嗨,我们先看看不就知道了!”感觉到莎丽的不安,大奔抱着莎丽的手不由地紧了几分,动作却依旧轻柔。
  两人之前带着的火折子都已经在食人树林中用完了,现在也只能勉强靠着暗室辨位看清眼前不远的地方。还好,习武之人的夜视能力都不弱,两人搀扶着慢慢走着,倒也不会磕着碰着。
  之前听到的水声现在成了两人寻找出口的线索,听着传来的叮咚叮咚的水声。莎丽和大奔渐渐地摸索着前进,淡淡的光芒点亮了前面的路。
  “莎丽,你看,有光!”看到突然出现的光亮,虽然只是一丝一缕,但是大奔还是兴奋异常。
  “这里有水声,有光线,必然就有出口,大奔,我们不会死在这里了!”莎丽看到那丝光线落在地上,语气中有着兴奋,却因为牵动伤口,又闷哼了一声。
  “莎丽!”大奔低低地叫了一声:“莎丽,我来背你!”
  “不用,大奔,我可以的!”推开大奔就要背过自己的手,莎丽知道现在的大奔受的伤也不轻,眼下还没有找到出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万万是不能再消耗体力了。
  “莎丽……”知道她的担忧,看着她乌黑的眸子,大奔将话咽了下去,扶着她继续前进。
  很快,光线越来越强,一个大概如同一间房间大小的石室出现在了大奔和莎丽的面前。
  这石室看起来十分的干净整洁,还有一些石柜,石台什么的,明显的有人为的痕迹。石室的左上方,有一个约莫鸡蛋大小的洞口,抬头望上去,那洞外便是外面的世界。之前见到的光亮也正是通过这鸡蛋大小的石洞投射到这石室之中。
  一滴一滴的水滴从这石洞上渗出,在一块漏斗状的石块上聚集,滴落在洞口的下方一个不大不小的水池中,发出叮咚叮咚的响声。池子旁边长满了一种似藤非藤似树非树的植物,碧青色的叶子,洁白的花朵,朱红色的果实,煞是好看。
  “嗡嗡嗡,嗡嗡嗡……”一阵蜂鸣声响起,大奔皱着眉头,看到眼前飞动着的一只疑似蜜蜂的小东西,有点厌烦的摆手。“这里怎么会有蜜蜂啊!”
  “大奔,你看,那是什么?”没有注意到蜜蜂的莎丽,所有的目光却都被前方不远处的一处奇特景象吸引了。
  顺着莎丽的视线看了过去,大奔也是呆了一呆。这石室的前方有一座石床模样的东西,而那石床上隐隐约约躺了个人。
  “这,这洞里不会还有干尸吧?!”大奔一惊,抱着莎丽就要往后退。
  “大奔,等等,等等,我觉得没什么。”说不害怕是假的,这黑不溜秋的山洞里面,突然出现了一间石室,石室里面还有个石床,石床上还躺了个人。说不定还真是千年不死的“粽子”呢!
  只是听到莎丽这么说,身为男子的大奔自然是不能再退缩了。两人手牵着手,一起走近那石床。
  走了十几步后的两人突然发现,越接近这石床似乎隐隐有股寒气迎面袭来。再看那石床,似乎更像是一块碧青色的玉石,散发着阵阵白色的寒气。难怪越接近这石床,就感到越冷,原来这石床是块寒玉石床。等到走到这石床边上,两人看到那躺着的人的面容,不由地都惊呆了。
  这石床之上竟然躺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披着一袭轻纱般的白衣,犹似身在烟中雾里,除了一头黑发之外,全身雪白,面容秀美绝俗,只是肌肤间少了一层血色,显得苍白异常。幽幽的光亮照在她脸上仍无半点血色,更显得清雅空灵,姿容秀丽无比。世人常以“美若天仙”四字形容女子之美,但天仙究竟如何美法,谁也不知,此时莎丽和大奔一见这少女,心头都不自禁地涌出“美若天仙”四字来。躺在石床之上的少女,周身犹如笼罩着一层轻烟薄雾,似真似幻,实非尘世中人。
  “这是仙女吧?”几乎是无意的出口,说完话的大奔依旧久久不能回神。
  “美,真是太美了!世人都说蓝兔是武林第一美人,往日,我也是这般认为,再也没有人能够比得上蓝兔的美貌。今日见到这位姑娘,我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莎丽紧紧地盯着石床之上,少女的容颜。仿佛一眨眼,这少女便如同冰雪一般融化了。
第四十六回、活死人墓玉皇蜂 终南山下师徒情
  就在两人沉醉在这少女的美貌中时,却不知危险正在逼近。
  “嗡嗡嗡……”原本细小的嗡鸣声竟然越变越大,等到两人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回头望去不由大吃一惊。
  数不清的蜜蜂成千上万,密密麻麻地铺成一张莹白色的大网,铺天盖地地罩了下来。
  “莎丽,小心!”眼看着一群蜜蜂袭来,大奔挥出一掌将蜂群打散。
  不知道是不是被大奔的掌风怔住,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那蜂群竟然停止了骚动,只是停在半空中嗡嗡地鸣叫着。被大奔掌风击落,受伤落在地上的蜜蜂竟然发出吱吱地哀鸣声,莹白色的身体在泥土中滚动挣扎着。
  “大奔,等等!”眼看着大奔就要再下杀手,莎丽盯着地上受伤的蜜蜂,突然出声制止。
  “莎丽,怎么了?”虽然心生疑惑,大奔还是将已经举起的手掌放了下来。
  “这些蜜蜂对我们没有恶意。”莎丽顿了一下,蹲下身体,将一只受伤的蜜蜂轻轻地捡起放到掌心,仔细观察:“这些蜜蜂应该是传说中的玉皇蜂!”
  “玉皇蜂!”大奔看了看半空中嗡鸣的莹白色蜂群,脑袋也是嗡嗡作响,隐约记得幼年时贪玩,时常胡乱在山林中玩耍夜不归宿,干娘为了恐吓他,便提起过玉皇蜂。
  所谓玉皇蜂,顾名思义:蜂类中的皇者。其实它与一般蜜蜂大小无异,通体雪白,但毒性却是寻常蜜蜂的几十倍。常人若是被它叮上一口,立刻全身奇痒难当,痛苦不堪。就算是那些不怕死的亡命之徒,也会难忍的哭爹喊娘。
  “这里怎么会有玉皇蜂!”大奔不禁失声叫了出来。玉皇蜂虽说是毒物,但是它酿造的蜂蜜却是延年益寿的治伤灵药。其自身对居所也是十分的挑剔,若是寻常之处,根本不会停留。
  “这里出现玉皇蜂,确实古怪!”看着手里如同黄豆大小的玉皇蜂,莎丽叹了口气,将其余的蜜蜂尽数拾到掌中,取出手帕,将玉皇蜂放到手帕上,移到右掌,缓缓运功,为它们疗伤。
  “莎丽,你疯啦!”看到莎丽的动作,大奔一惊,就要夺过手帕扔出去。
  “大奔,不要!”身体微微一让,莎丽躲过了大奔。右掌已经释放着紫红色的真气为玉皇蜂疗伤。
  见她不听劝告,大奔心中却是焦急不已:“莎丽,你现在身受重伤,内力所剩无几。这样的隔物疗伤尤其损耗内力,你要是实在想救它们让我来就行了!你又何必……”
  大奔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莎丽打断了,苍白的脸上因为运功过度,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一双眸子只是紧紧地盯着右掌上的玉皇蜂,头也不抬地向大奔解释:“这些玉皇蜂没有恶意,我们救它们对我们而言也无害处。万物生灵皆是有生命有灵性之物,我们又何苦夺它们的性命。奔雷心法内劲刚猛,不适宜给这些小家伙疗伤。大奔,我还撑得住,你不用担心!”
  知道多说无益,大奔不再多言,只是默默站到莎丽的身后,伸出手掌抵到莎丽背心,一股股金黄刚强的内力沿着大奔的手臂,注入莎丽的体内。
  背心一暖,莎丽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男人眼中的神情。宠溺,心疼,理解,还有无尽的包容。
  半空中莹白色的蜂群看到莎丽和大奔两人如此,只是停在半空中,没有前进,也没有离开。
  手帕慢慢被掌心的汗水浸的湿润,终于看到那些雪白滚圆的小东西们恢复了神气的模样,莎丽的嘴角也绽开了笑容。
  “小家伙们,回到你们家人的身边去吧!”莎丽双手捧着手帕,举高到半空中,那几个原本受伤,现在已经恢复了的玉皇蜂,在手帕上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似乎还不大敢相信自己已经恢复,抖了抖翅膀,振翅一扇,发现身体无碍之后发出快乐的吱吱叫声,绕着莎丽飞来飞去。
  嗡嗡地鸣叫声,此时听到,倒也没有那么恐怖了。
  几只玉皇蜂绕着莎丽转了几圈便飞回到了蜂群里,一群莹白色的蜜蜂嗡嗡嗡地叫着,很快便消失在莎丽和大奔的视线里,也消失在这石室中。
  “这群畜生,真是不知好歹,我们救了它们的性命,竟然就这样拍拍屁股就走蜂了,真是没良心!”看着蜂群消失的地方,莎丽身形一晃,内力消耗太多,下盘无力,险些跌倒。大奔在一边看着,赶紧扶了一把莎丽,愤愤不平。
  “大奔,是我们伤它们在先,不关它们的事!”此时的莎丽只觉得手脚发软,整个人若不是依靠着大奔估计早就瘫软在了地上。
  “莎丽,我扶你坐下休息会吧。”看出了莎丽的脱力,平时的傻大个现在倒是格外的细心体贴。
  点点头,莎丽几乎说不出话来。被大奔扶着坐下,闭上眼睛调息。
  断臂山、断臂山洞、断臂大侠、断臂剑、石室、寒玉床、冰雪美人、玉皇蜂……
  闭上眼睛的莎丽脑海中不断浮现着这几个词语,想抓住什么线索,却又无法抓住。总觉得断了什么东西,总觉的,断了什么,东西……
  “奶奶的,这里居然还有口棺材,吓死老子了!”大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直击莎丽的心神。
  棺材!棺材!答案已经呼之欲出,身体一怔。莎丽突然觉得眼睛有些酸涩,两行清泪已经沿着微阖的眼角缓缓落下,划过左眼眼角下的那颗泪痣,滴落在泥土中。
  “终南山下,活死人墓……”闭着的美眸慢慢睁开,莎丽的嗓音有些哽咽:“大奔,你还记得终南山古墓派吗?”
  “终南山古墓派?那不是当年断臂大侠师从的门派吗?”听到莎丽的问话,还在研究那口石棺的大奔先是一愣,下意识地回答道。
  终南山,古墓派。说起来,这倒不是什么有名的江湖门派,比起它的老邻居全真教,更是如同萤火一般,微不可及。真正让古墓派在江湖名声大噪的正是这位使用左手剑法独步江湖的断臂大侠。
  当年,断臂大侠和他的师傅一起修习君子剑和淑女剑,又一起经历过无数江湖上的腥风血雨,将古墓派的武功也发扬光大。只可惜,最后却是那样的结局。
  “大奔,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个女子,正是断臂大侠的师傅龙前辈!”莎丽眼中含着泪水,站起身来,直直地走向少女躺着的寒玉床,再直直地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莎丽,你……”大奔惊得目瞪口呆,不知道莎丽为什么会有如此举动。
  美眸含泪,莎丽望向大奔,被泪水浸过的泪痣格外的娇媚鲜艳,带着凄凉和悲怆。
  “大奔,你说,我们坚持的江湖正义到底是什么呢?若是当年的断臂大侠舍弃断臂剑,那他会不会就能见到龙前辈了。咫尺天涯,说的不过如此,又何至于,死生不复相见!”这样的话语从寻常英气勃勃、利落干练的莎丽口中说出,大奔几乎是不相信的。可是那紫红衣衫的少女哭的那么动容那么真切,一时间竟然让他无法应对。
  “莎丽……”他回答不了她的问题,只有用温暖宽阔的怀抱给她在这个陌生的山洞中,一丝熟悉的安全感。
  “……呜呜……大奔……大奔……”少女放声大哭,哭得那么肆无忌惮,孩子一般无所适从。即使是当初右手无法使剑,莎丽也没有流过这么多的眼睛,那时候是决绝,这时候却是迷茫。迷茫,太多的迷茫。对前路的迷茫,对人生的迷茫,对信仰的迷茫,如果过程是痛苦的,那他们坚持的到底是什么?
  适当的哭泣是发泄内心情绪的一种方法。
  当莎丽红肿着眼睛从大奔怀中抬起头时,看着大奔紧张兮兮地样子,竟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莎丽,你,你没事啦?”刚刚莎丽的大哭简直让他手足无措,从认识到现在,他还没见过莎丽这样不顾一切地放声大哭过。粗壮的汉子有些笨拙地帮她擦着眼泪,眼中尽是忧心的神色。
  “傻瓜,我没事。”轻笑一下,刚刚想要拂开大奔伸开的手,却在下一秒紧紧抓住。
  毫不意外地看到眼前男子脸上不可置信的表情,莎丽却笑得如同一朵娇艳的海棠花。明明眼睛还红着,明明泪痕还未干,明明面色还是那样苍白,她却笑颜如花,启唇轻言:“大奔,等我们出去就成亲可好?”
  他呆在原处,愣愣地,幸福来得太突然,让他一时间竟然无法接受。
  直到莎丽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瞪了他一眼,脸上红云越盛,别过脸去。大奔才如同醍醐灌顶一般,跳了起来,抱起莎丽在半空中转圈,幼稚的像个吃到糖的孩子,哈哈大笑,这笑声回荡在这石室之中,久久不能平息。
  高大的汉子连坐下来都是一座如山般的存在,他坐在那里,怀中抱着一个紫色衣衫的少女。傻傻憨憨的笑容一直挂在那汉子的脸上。小心翼翼地吻了吻少女左眼下方的那颗泪痣,惹得少女伸手去推他,只是少女脸上的笑容却泄露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莎丽,为什么会……”其实他想问,为什么,会突然表达对他的心意。一直以为她会很久以后才会慢慢接受自己,毕竟那白衣的少年是如同神邸一般的存在,又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掩埋。不过,他不怕等,也从不畏惧等待。每个在她身边的日子里,对他而言就是幸福。
  他知道他自己不会说话,他知道自己不够风雅,他知道他自己行为莽撞,可是,他知道自己不傻。他更知道,她始终会是他的,她始终要到自己的身边来。因为他一直都在她的身边,连回头都不需要,只要微微侧过脸,就可以看到,他在。
  只是他没有奢望过,幸福会来的这么快,这么快。
  当初在快活林的杏花烟霞中,他知道,他已经住进了她的心里,可是却也知道,那一处还太小,小的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她已经完全地接受了自己。
  可是现在,用了几分力道抱紧怀中的少女,他真的觉得自己很幸福,很幸福。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突然对你说那样的话吗?”她笑,笑他真傻。他的一言一行连猜都不用猜,从来就如同白纸一般呈现在她的面前。这样干净单纯的男子,世上又能找到几个?想起刚才让自己动容的事情,莎丽缓缓开口。
  “大奔,还记得我刚刚问你的话吗?”没有等到大奔回答,莎丽继续说了下去:“当年的断臂大侠在这断臂山上看到了自己师傅的手迹,所以他才会来这断臂山,直到坐化在此。可是,他永远不知道,就在他不远的地方,住着的就是他心心所念,至死却都未曾见到的爱人。而这些,是因为什么?之前,你抛下断臂剑,激发了这石室的开关,我们才掉落至此。我想当年劫走断臂大侠师傅的人,这样将龙前辈困在此处,又设了这样的机关,无非是想让断臂大侠远离江湖俗世,放下手中的断臂剑,与自己心爱的女人避世隐居。只可惜,断臂大侠至死都没有放下断臂剑,也没有停止自己追求的江湖正义,所以才会与龙前辈无法相见。”少女的嗓音中带着惋惜,还有一丝不知名的怨愤。
  “莎丽,你相信我吗?”执起少女柔软纤细的手,自小习武,让她的掌心有微微的薄茧。大掌的掌心完完全全将她的手包在里面,那么的贴近,那么的契合。
  她看着他,他的眼中是坚定是承诺,她点点头,没有言语。
  “莎丽,我永远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如果可以,我希望天下太平,我们再也不用涉身江湖,开着客栈酒庄,和大伙一起过平淡平安的日子。”他的眼中是向往的神色,那样的日子啊!她想,会有的,一定会有的!
  “大奔,我喜欢你!真的,喜欢!”窝在他的怀中,她红着脸说出自己少女的心意。
  “我知道,我都知道,因为,你是我爱的女孩啊……”
  这样抱坐在一起的两人,静静地听着彼此的心跳声。
  嗡嗡嗡地声音再次传来,打破了这份难得的安宁。
第四十七回、朱果蜂蜜双修剑 鼠族地宫圣女归
  “又是玉皇蜂!”大奔将莎丽护在怀里,对于打断自己好事的玉皇蜂们自然是提不起好感。“这些畜生不会是来恩将仇报吧?”
  “大奔,别胡说,你看,他们好像带了什么东西来?”从大奔的怀抱中钻出头来,莎丽看着再次来到的蜂群,发现那蜂群分为两股,顶着什么东西飞了过来。
  将带来的东西放在地上之后,蜂群并没有离开,而是飞到了之前莎丽和大奔看到的水池边,将那些红色的果实摘下来两个,又送到了莎丽的面前。随后,蜂群便停在莎丽和大奔不远的地方。
  “这是?”莎丽看着被蜂群放到地上的东西,大奔伸手拿了过来,原来是两本已经泛黄的古书。
  《君子剑》《淑女剑》,两本书上墨黑的大字印入两人的眼中。
  “啊!”莎丽和大奔一起惊叫了一声,也难怪他们如此吃惊,这《君子剑》和《淑女剑》两本剑法正是当年断臂大侠和他的师傅名震江湖的双修剑法。现在这玉皇蜂竟然将这两本早已失传的剑法送到他们面前,这又是什么意思?
  就在莎丽思考着这两本剑法的时候,一边的大奔却将后期那玉皇蜂送到莎丽面前的果子拿在手上,显得异常的激动。
  “莎丽!你看!”朱红色的果子被大奔递到面前,莎丽这才发现这果子竟然发出淡淡的红色光芒,神秘莫测。
  莎丽不禁有些疑惑的看着一脸兴奋地大奔,出声询问:“这是?”
  “莎丽,这是朱果啊!朱果!”大奔兴奋地脸色都有些发红:“一百年才开花一百年才结果的朱果,普通人吃了能够强身健体,我们习武之人吃了更是能增加功力啊!”
  将手里的果子擦拭干净之后,大奔连忙将它送到莎丽的嘴边:“来,莎丽,快吃下去,对你的伤势恢复一定事半功倍!”
  看了眼大奔殷切地神情,莎丽没有犹豫,将递到唇边的果子吞了下去。然后盘腿而坐,双手置于两膝缓缓运功。
  吞下果子之后的莎丽只觉得一直有些发凉的丹田之处涌起了一股热流,这股热流随着她的运气到达全身各处,一时之间,就连胸口的伤痛也减淡了几分,因为受伤失血沉重的四肢更是轻松了许多。
  “大奔,这果真是朱果!”睁开眼的莎丽也难掩兴奋之色,将剩下的那颗果子递给大奔,让他也吃下,毕竟之前的战斗,大奔也负伤不轻。
  “莎丽,我身体好,不用吃这个,你还是快点吃了吧。”轻轻将莎丽的手推开,大奔笑着说道。
  看着眼前男子倔强的样子,莎丽皱眉,知道他是在心疼自己,想要自己把这些朱果都吃下去,可是他不忍心让她身体不适,她又怎么能忍心让他带着伤痛陪伴呢?
  “你要是不吃,我也不吃!”别过头,表明自己的态度,莎丽傲娇的模样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好好好,姑奶奶,我吃还不行嘛!”大奔只觉得又好笑又心软,就着莎丽的手,大奔也吞下一颗朱果。看着莎丽,大奔一时感慨,这样的女子竟然只属于他一个人,这种感觉,真好。
  吃完果子的两人都觉得神清气爽,再次站起身来,觉得比起之前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恢复了些体力的两人开始在石室中寻找出路,只是一番搜索下来,却让人有些垂头丧气。
  这石室布置严密,除了那一个鸡蛋大小的天洞,其他地方连光线都没有,看来当初断臂大侠的师傅也不是不想离开这里,实在是无法离开这里。
  搜索一番的两人透过那一个鸡蛋大小的石洞,看到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索性也不再搜索,找了处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两人到现在滴水未沾,虽说吃过一颗朱果,可毕竟“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就在两人的肚子咕咕叫起抗议主人不给饭吃的时候,嗡嗡嗡地蜂鸣声再次传来。
  大奔和莎丽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那边的玉皇蜂已经丢下来一个个莹白色的蜂巢,大奔拾起一个蜂巢,扳开一看,里面竟然流出了金黄色的蜂蜜来。
  “嘿嘿,这些玉皇蜂不会是傻了吧?竟然把自己辛辛苦苦酿造的蜂蜜送来给我们吃!”大奔一边将扳开的蜂巢递给莎丽,让她吃下去,一边自己也捡过一个蜂巢,吃了起来。这玉皇蜂的蜂蜜可是疗伤提升内力的圣品,寻常人还吃不到呢。更何况蜂蜜是大奔最爱的食物,这时候的大奔吃得是不亦乐乎啊!
  莎丽接过蜂巢,倒是没有直接吃起来。看着不远处的玉皇蜂群,莎丽好奇地伸出手,一只只玉皇蜂看到莎丽伸手便扑了过来。还没等大奔的惊叫喊出声,只见那些飞过来的玉皇蜂似乎都对莎丽很亲昵似得,停在她的指间,或者绕着她飞舞,兴奋地吱吱乱叫。
  “这蜜蜂是不是脑子有病啊?我们吃了它们的粮食他们还这么兴奋,这是典型的受虐性格吗?”大奔狐疑道,却被莎丽捅了一肘子:“大奔,别乱说话,它们很好亲近的!”
  这话倒是让大奔抽了抽嘴角,露出滑稽的表情,竟然说天下毒物排名第三的玉皇蜂好亲近,也亏这话是莎丽说的,要不然早就被大奔抽飞了。
  在莎丽的示意下,大奔还是试着伸出手和那些玉皇蜂进行,咳咳,进行“交流”。
  那些玉皇蜂看见大奔伸出手,倒像是有几分胆怯似得不敢靠近,想必是吃了大奔那一掌的亏,像一个个怕生的孩子一样小心翼翼地停在大奔手上,哪还有什么“天下第三毒物”的威名啊!
  看到这样的情景,大奔也觉得有些好笑:“哎,真是奇了怪了,这些玉皇蜂好像真的对我们很亲近啊!”
  就连有些反应迟钝的大奔都感受到了这玉皇蜂的亲切,看来这些小东西还真是十分地喜欢他们。莎丽看着大奔纳闷的模样,柔柔地笑弯了眉眼。
  现在疗伤的也有了,吃的也有了,生活方面是没有什么多的要求了。只是找不到出口的两人还是没什么心情做其他的事情。莎丽试图召唤灵鸽,却不知道是不是石室太大,还是哨音太小,久久都没有等来灵鸽。
  “看来,我们真的是被困在这里,没办法出去了。”长叹一声,莎丽没有办法的摊开了双手。
  “莎丽,我觉得这玉皇蜂送来这《君子剑法》和《淑女剑法》一定是有它们的用意,既然我们现在也出不去,那我们先来练练这剑法。奔雷剑剑魂没有恢复,就算是合璧的话也不一定能够打开这里的石壁,反而有可能伤了龙前辈。”大奔说的话实是在理,莎丽有些惊讶的抬头看他,竟然没有想到大奔也会有这般缜密的心思,看来自己以前还真是小瞧了这个男人。
  见莎丽看向自己,大奔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头,憨憨地笑着。
  两人打定主意之后便翻开那两本剑法古籍,盘膝坐下之后按照书上的记载开始修行内功心法。金黄色和紫红色的光芒分别从两人体内发出,形成真气圈,将大奔和莎丽笼罩在其中。
  通体雪白的玉皇蜂安安静静地停在水池边上的朱果藤上,整个石室静谧的只听到水滴滴落到池中的叮咚脆响。
  官道上传来阵阵马蹄声,两匹棕黑色的骏马奔驰而过。马上三个年轻的身影划过,灰白道袍,碧青长裙,橙黄甲衫。
  眼前青灰色的城墙渐渐出现在三人的眼前,乌黑的玄铁大门,整齐的兵卫站岗。
  坐在马上的仙儿抬头看着高高的鼠族地宫城墙,只觉得眼中涩涩的,突然间不知道该有什么样的想法。
  是近乡情怯吗?还是?
  叮——兵器掉落在地面上的声音。
  “……圣女……是圣女!快开城门,快开城门,不不,先通知王后,快去通知王后!是圣女回来了!圣女回来了!”看门的守卫当看到马上那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容颜,竟然惊得连手中的兵器滑落在地也浑然不觉。
  这样的情景让坐在马背上的仙儿有些惊讶,仔细看过去,那些灰衣蒙面的士兵竟然齐齐跪下,目光含泪。心中柔软的某一处突然被撞击,眼角有些发红。
  “灵儿,灵儿,是我的灵儿回来了吗?灵儿,我的灵儿啊!”相比于上一次逗逗和跳跳来到鼠族的欢迎,这一次仙儿的到来简直称得上是轰动了整个鼠族地宫。
  鼠后率众臣亲自出宫迎接,还是鼠族历史上第一次如此!
  已经下马仙儿有些呆呆愣愣地看着那个高贵冷艳的女人走出鼠族地宫的大门。三角眼,吊梢眉,高颧骨,红嘴唇。一袭深紫色的长裙衬得她形体修长,紫金的王冠尽显王族贵气。
  “灵儿,你终于回来了!”呆呆地看着自己被鼠后揽入怀中,耳边是鼠后的失声痛哭。仙儿身体僵硬,大脑中一片空白。
  她,是在叫自己吗?他们,是在叫自己吗?为什么自己听到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名字?这些红了眼睛,失声痛哭的人,他们等的盼的,是自己吗?他们真的想要回来的人,是自己吗?还是,还是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自己只是借助了他人的一个身份出现在这里,活在这里,那些根本都不是自己?!
  不,不是,这不是自己想要的,不是自己渴望已久的家!更不是自己期盼已久的亲人!这些,都不是她的!
  张开嘴,想要反驳,想要大声的反驳。耳边响起的声音却让她像被点了哑穴一样,再也说不出话来。
  “灵儿当年为了阻止魔化的三郎,投入岩浆引出地心之火,最终焚化了三郎。那时候我们都以为灵儿已经为了森林大地牺牲了,可是,我在不久前通过月牙圣玉竟然发现了灵儿的气息,于是委托逗逗和跳跳两位少侠去寻找灵儿的下落。其实当年灵儿作为第六元素又与鼠族天狼们有着血脉联系,她投入地心之火后,与五晶石产生共鸣,晶石形成的保护圈护住了她的身体,灵儿只是被熔岩的气流冲击到了其他的地方,但却因此失去了记忆和武功。”鼠后说到这里嗓音哽咽着拉起了仙儿的双手,与她面对面地对视着,两行眼睛带着浑浊从眼中落下。
  “我的灵儿,都怪母后,让你吃了这么多的苦啊!”似乎是看不到仙儿眼中的迷茫与不解,鼠后转过身,拉起仙儿的一只手,高举过头顶,朝着一众鼠兵朗声道:“灵儿,她是我们鼠族的英雄,更是整个森林大地的英雄!”
  鼠后的话音落下,一众鼠兵中渐渐传来呼喊的声音,到最后变得整齐响亮的喊声:“灵儿!圣女!英雄!灵儿!圣女!英雄!……”成千上万的人共同高呼,声音震耳发溃。
  在这呼天震地的叫喊声中,逗逗和跳跳飞快地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讶。
  看着仙儿面无表情的模样,逗逗慢慢握紧手中的拳头,抬步往前一步,正要说话。跳跳的手已经从一旁伸了过来,按住了逗逗绷紧的肩膀。
  身体怔了怔,指骨之间已经微微泛白,逗逗终究还是松开了握紧的拳头。
  只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人操控了的木偶,被鼠后揽着僵硬的身体走入地宫。仙儿回头望了望跟在后面的逗逗。
  看着被鼠后揽着走进地宫的仙儿,逗逗抬头去望,正好与仙儿的那一回眸两厢对望。
  她的眼中是迷茫与悲凉,他的眼中是惋惜与歉疚。
第四十八回、灵儿重现真亦假 仙儿落凡假亦真
  鼠族地宫内,张灯结彩,锣鼓喧天。偌大的地宫广场上摆满了酒席桌椅,一群灰衣鼠兵兴高采烈的畅饮美酒,狂吃海喝。黄色的油纸伞拼成的“欢迎圣女灵儿归来”几个大字在大红色的玫瑰花海洋里格外的鲜艳夺目。
  而在这欢迎圣女灵儿归来的宴会上,却遍寻不到主角的登场。就连鼠后和逗逗跳跳两位带回圣女灵儿的少侠也看不到踪影。一众鼠兵们虽然心有疑惑,但看到由鼠族大祭司亲自主持的欢迎宴会,歌舞魔术精彩纷呈,更有不容错过的大祭司最新发明——天外飞仙焰火表演,于是鼠兵们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宴会上面。
  鼠族地宫鼠后寝室地下的密室内,密室墙壁上的火把照亮了这个不大的房间,火光明明灭灭,时不时爆出一丝火星。
  “王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到密室,连门都还没有关上,逗逗就已经冲到了鼠后的面前,语气中的质问不容忽视,让一直低着头的仙儿抬头看他。
  “逗逗,你先听王后解释。”跳跳拉过逗逗,虽说这句话看起来是给鼠后解围,可事实上是要鼠后一定要拿出一个可以说服他们的理由。
  “哎——两位少侠,老身如此,也是有难言之隐。”看到逗逗跳跳如此,又看了看明显对自己有几分抗拒的仙儿,鼠后面露难色,终于,还是缓缓开口解释。
  “我曾经和你们说起过,我们鼠族向来不允许双生子的存在。鼠族内部高层之间一直波涛汹涌,如果将仙儿和灵儿是双生子的事情公布出来,不仅仙儿将性命堪忧,就连,就连已经死去的灵儿,也将从鼠族的族谱上除名,我的王后之位,也将不保啊!”鼠后握紧手中的逐月杖,看着仙儿瘦弱的模样,心中也是微微地疼痛。这孩子流落在外,想必一定是吃了不少苦头,现在只希望能够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好好的照顾她,补偿她。
  “仙儿,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在外面也一定吃了很多苦。娘知道,让你顶着灵儿的身份活着对你很不公平。可是,娘只想把你留在身边,一直照顾你啊!”牵过仙儿的手,鼠后声中带泪,句句含情。“仙儿,你愿意留在娘的身边,做娘的好女儿么?”
  鼠后眼中的泪水让仙儿思绪混乱,手上传来的温度那么真实,那是来自娘亲的温度吗?从小到大,她一直渴望着这样的温度,可是当这一天终于到来的时候,为什么她却觉得这温度不是给自己的?不是属于自己的?
  代替姐姐活在这地宫之中,活在她的身边,是姐姐的替身?还是她的寄托?
  这样想着,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从伸出手,递给那只向她伸出的手时,从埋葬爷爷,离开清溪镇时,仙儿发现,越来越多的事情不受控制的发生着,远远超过了自己之前的预期。
  当初在清溪镇,她以为她只有爷爷,再也不会有其他亲人,当初在金玉满堂,她以为她看惯风月,再也不会动心,当初在清溪畔,她以为她埋葬的是过往,却没想到现在前程依旧一片迷茫,看不见开始。
  她很想问眼前的这个女人,当初你已经将我狠心的抛弃,为什么现在又要将我找回来。既然已经将我找回来,又为什么要我顶着另一个人的身份活在这个世界上。可是话到嘴边,她却贪恋起那掌心的温度。
  仙儿纠结犹豫地模样落到逗逗的眼中,让逗逗的内心也备受煎熬。这个和灵儿长的一样的女孩子也许会有自己的平淡人生,但是自己却将她从那样的人生里拉了出来,带给她不一样的世界。
  这到底是对,还是错?
  对于鼠后,逗逗始终还是无法释怀,如果当年不是鼠后执迷不悟,灵儿又怎么会落得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现如今,这是将对灵儿的内疚转嫁到另一个女儿的身上吗?可这样让仙儿顶着灵儿的身份活下去,又是否考虑过仙儿的感受。
  看得出来,仙儿对于鼠后始终还是存在着对母亲和亲情的渴望,这样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孩子,她不像蓝兔机智,可以独身闯荡江湖,也不像灵儿有武功,可以保护自己。仙儿这样如同百合花一般的女孩子,其实真正适合她的,也只有那块干净的清溪水畔吧?
  在这群人中最为理智的跳跳站在最外边的角落里静静地观看。
  这个仙儿看起来柔弱,却又是外柔内刚的女子。从小和爷爷相依为命的生活让她变得坚韧隐忍,同时也具有世俗的气息。从她在金玉满堂卖唱,在街头巷尾卖花,在永济巷被人辱骂,这个女孩子表现出来的各种行为举止都证明了这一点。她对亲情渴望,却又害怕亲情的到来。她想要找到家,却又担心这个家容不下她。
  鼠后的出现,那些泪水,那些亲切的呼唤无疑打动了这个女孩内心最为柔软的一处。
  他赌,她一定不会拒绝!
  只见,仙儿蠕动着嘴唇,脸色苍白,那声鼠后期盼的呼唤最终还是没有叫出来,却慢慢地将自己的另一只手覆在了鼠后的手背上。
  这样的举动不是拒绝,而是默默接受。
  逗逗狠狠地皱着眉头,看着仙儿和鼠后交握的双手,愤愤地声音带着嘲讽:“王后还真是放得下,失去了一个就可以用另一个来代替。不过,在我心里,灵儿永远是灵儿,任何人都代替不了!”
  少年面容清秀,身量不高,说出的话语却是掷地有声。
  感受到自己的心脏突然痉挛了一下,仙儿有些痛苦的将手从鼠后的手中抽出,捂住自己心口的位置。
  “仙儿,仙……灵儿,你怎么了?快让母后看看。”看到仙儿异常的样子,鼠后连忙将仙儿护到怀中,只是从那第一声开始后,仙儿的名字便再也没有从她的嘴里说出来。
  原来,从现在就已经开始了吗?
  在鼠后的怀中,仙儿柔柔地笑了。娘亲的怀抱,果然很温暖,而这种温暖,对她而言,是致命的诱惑。一旦尝过,便再也无法逃脱。
  可是,他说,任何人都代替不了灵儿。
  心脏处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擎住了一般,生生地疼。她细细地抽气,终于将那股疼痛压了下去。
  这样一场谈话,终究是不欢而散。
  不,自然是有人欢喜的,她便是这鼠族地宫中至高无上的统治者——鼠后。鼠后兴高采烈地像个孩子一般向众人介绍了仙儿的到来,不,应该是灵儿的归来。曾经失去的最宝贵的东西突然失而复得,这确实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
  站在圣女灵儿欢迎宴会的高台上,仙儿看着那黑夜下的漫天焰火,突然有种流泪的冲动,扬起脸,看向天空的角度,她笑的一如隐没的烟花一般灿烂却很快凋零。
  那一声声的“圣女,灵儿”的呼喊声,让她的心头既酸又甜。这就是家的感觉吗?这是她的家吗?
  这种偷来的幸福又能够持续多久,她不知道,也不敢想。
  灵儿……姐姐,你真的,很幸福。
  没有星星的夜空,抬头看到的是漆黑的一片。浓得似墨,迎面泼下。
  悠扬婉转的二胡声飘荡在玫瑰花的花海中,青衣墨发的少女坐在石碑旁。手中拿着一柄乌木制成的二胡,皮壳上有了些破损的痕迹,上了年份。
  吴侬软语,悠扬婉转。朱唇轻启,曲流低诉。
  谁言别后终无悔,
  寒月清宵绮梦回。
  深知身在情常在,
  前尘不共彩云飞。
  一曲《无悔》静静流淌在夜色玫瑰丛中,少女低眉垂目,发丝遮了大半的容颜,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脚步声渐渐传来,仙儿没有抬头,灰白色的衣角已经印入了她的眼中。
  “……无悔……今天的选择,你真的能做到无悔吗?”平日里好听的男音此刻听来,却带着嘲讽和讥笑。
  她垂眸,看着自己手中乌木的二胡。曲子已经断了,她想接上去,却已经忘记了自己是断在了哪里。
  “你以为有同样的面孔和声音,便能取代她的存在吗?仙儿,你太天真,你只是你,她还是她。”灰白衣袍的少年越过她,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抬步走到那刻着另一个女子名字的墓碑旁。
  那只带着药香的手指指骨分明,轻轻抚上青灰色的墓碑。
  “灵儿,我又来看你了。”他的语气温软,带着淡淡的宠溺与疼惜。“都是师傅不好,没办法保护你。不过,你一直在师傅心里,永远不会离开,永远,无法取代!”
  少年的左手放到心口的位置,满载情意的双眸,深深对着那石碑上灵儿两个字。
  木质的二胡落在地面上,撞击的声音闷闷的,说不出声音。
  凌乱的脚步踩到了一枝盛开的火色玫瑰,碧青色的裙摆被玫瑰的荆刺扯出划痕她也浑然不顾,只是想要逃离这个只属于他和她,却永远不属于她的地方。
  “恭迎圣女!”指尖传来的痛感让她一惊,抬头看去,辉煌明亮的圣女殿出现在她的眼前,那一声声整齐的恭迎圣女传来,却让她刚才慌张的脚步定了下来。
  头也不抬的快速走进宫殿,那边立马有早已等候着的侍女端来洗漱用品:“请圣女沐浴更衣!”
  四个侍女抬着一人高的浴桶走进殿来,浴桶里面撒满了鲜红的玫瑰花瓣,热气蒸腾之下,整座圣女殿似乎都沐浴在玫瑰花的香气中。
  “圣女,这是你最喜欢的玫瑰香膏。”一个侍女取出玫瑰香膏,准备为即将沐浴的仙儿打理头发。
  “圣女,这是你最喜欢的玫瑰凝露。”旁边的另一个侍女取出一个白瓷的小瓶子就要服侍仙儿更衣。
  “你们都出去吧!”看着满目的鲜红,扑鼻而来的都是浓郁的玫瑰香气,仙儿突然觉得好无力。
  看着满脸疑惑的侍女们离开房间,仙儿终于软倒在铺满了玫瑰花瓣的床铺上。伸手遮住眼睛,闻到的却是腥甜的血腥味。被玫瑰花刺划破的手指,疼得有些麻木了。
  她的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来,少年的声音带着嘲讽再度响起:无悔,今天的选择,你真的能做到无悔吗?
  无悔?真的能够无悔吗?
  这些偷来的一切,都不是她的,都不是。
  乌木的二胡跌落外地,浸了泥土的颜色。二胡的一角因为之前在玫瑰花田的落地,磕坏了边缘。
  仙儿慢慢的从床铺上爬起身来,将落地的二胡抱在怀中。泪水不受控制的落下,她突然觉得自己越来越没用了。即使是和爷爷在一起最苦的日子里,她也从来没有让自己流过一滴眼泪。
  她告诉自己是仙儿!她告诉自己要坚强!她告诉自己,仙儿要坚强!
  可是现在,她到底是谁?又怎么坚强?
  呜呜的低泣声比《无悔》更加哀怨凄凉,回荡在这辉煌的圣女殿内,却传不出一丝一毫。
第四十九回、假灵儿饱尝煎熬 真圣女备受磨难
  “圣女,这是你最喜欢的蝴蝶结,要不要帮你带上?”一大早,鼠族地宫圣女殿内便热闹了起来。一群身着紫红色衣裙的鼠族侍女在殿中进进出出。
  此刻的仙儿已经在侍女的安排下端坐在梳妆台前,一旁的侍女从首饰盒中取出一个茜红色的提花锦缎蝴蝶结,就要往仙儿的发鬓之间带上去。
  咬着下唇,仙儿看着那茜红的颜色,终究还是开了口:“有素色一点的珠花吗?我不想戴这个。”
  听到仙儿这样说,侍女有些错愕的样子:“圣女,你以前最喜欢蝴蝶结了。这玫瑰提花的天蚕锦缎水火不浸,可是王后看到你回来特地为你准备的。你闻闻,上面都是玫瑰的香味,可是在玫瑰精油中浸泡了整整九九八十一天呢!”
  听着小侍女在耳边说着的话,仙儿抬头看着铜铃中的自己,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容貌,在他人眼中,却是另一个人。
  见仙儿不在说话,只是盯着镜子看,小侍女还以为她是在思量着这蝴蝶结带上去好不好看。于是欢天喜地的就把那茜红色的蝴蝶结往仙儿头上带上去,还边说着:“圣女,你看,这蝴蝶结多好看啊!也只有我们圣女衬得起这蝴蝶结了。哦,不不不,是只有这样的蝴蝶结配的上我们圣女了。”
  身后的侍女还在絮絮叨叨得说着什么,仙儿却如同一个木头人一样坐着,一动不动,任他们打扮装饰。
  半个时辰过去了,这些侍女才觉得把圣女收拾的妥当了,于是带着装饰一新的仙儿去给鼠后请安。
  刚出门,便碰到了此时仙儿心中既想见却又害怕见到的人。
  灰白道袍的少年似乎是站在这圣女殿外有一段时间了,衣角上被晨露打湿,印迹还未干透。
  眼前的少女青丝挽起,茜红色的蝴蝶结带在发间。薄荷青色的劲装显得整个人多了几分精气神,一样的眉眼,一样的容颜,就连腰间系着的长鞭也一模一样。
  “灵儿……”少年的眼神呆滞,下意识地向前一步,却被她的唤声怔住,愣在原地。
  “逗逗师傅。”明明是一样的音色,却是不一样的温软。
  仙儿眼看着逗逗眼神中的神色渐渐由呆滞转为震惊,然后是失望和怨怒,最后是转身离开。
  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青衣黄袍的年青男子站在不远处,悠悠地声音传入她的耳中:“这些都是灵儿最喜爱的东西……”
  她掐着自己的指尖,却没有预料中的疼痛。低头看到手指上的血痕,原来痛得麻木了,就感觉不到痛了。
  转身回到圣女殿,丝毫没有顾及身后侍女的呼喊声。她突然不敢离开这间圣女殿,不敢再见到他,甚至,不敢站在那阳光之下。
  等到晚上,仙儿依旧是一个人坐在圣女殿中。蜷缩在柔软的玫瑰花床上,一动不动,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
  “灵儿,灵儿你怎么了?母后来看你了。”身着深紫色锦缎长袍的鼠后推开了圣女殿的殿门,走入殿中。
  看到蜷缩在床榻一角的仙儿,鼠后的声音里是担忧,是心疼。仙儿在原地坐着,似乎是听见了,又似乎什么也没有听见。
  “灵儿,你是哪里不舒服吗?怎么连饭都不吃啊?”见到仙儿没有反应,鼠后走到床榻旁边坐下,伸手就来抚摸仙儿的额头。
  呆坐着的仙儿突然错开了鼠后伸过来的手,那只手便僵在半空中,没有落下,也没有移开。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
  仙儿看着那只停在半空中的手,咬着下唇,轻轻弱弱地声音:“我是仙儿……”
  “哎……”鼠后的手动了动,放到了仙儿的发顶,这一次,仙儿没有逃开。
  “娘知道,这样委屈了你,可是现在,娘想让你留在身边,也只能如此。灵,仙儿,你懂娘的苦心吗?”抚摸着仙儿有些干枯的长发,鼠后心中酸楚,作为母亲,她又何尝不知道仙儿内心的难受。只不过,她出生在鼠族,是皇族的血脉,就必须承担这些痛苦。否则,自己百年之后,又怎么能放心地将鼠族大业交到她的手上?
  在这抚摸下,仙儿没有说话,咬着下唇,静静地样子。
  “你不是喜欢神医逗逗吗?”鼠后的话让仙儿抬头看向她。
  看到仙儿的反应,鼠后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的猜想没有错。于是开口继续说到:“仙儿,你要知道他喜欢的是灵儿。如果你……”
  圣女殿内,鼠后的话被圣女殿的大门阻挡在殿内,谁也听不真切。
  “来人,把饭菜端进来,服侍圣女用餐!”鼠后尖利的声音从圣女殿内传来,那些早已在殿外等候的侍女们,端着大大小小的食盒走进圣女殿内。
  再美味的菜肴,现在在她嘴里也只是味同嚼蜡。
  她看着桌上的烛火明明灭灭,终于化作一滩烛泪,失去光亮。
  三日之后,仙儿终于打气精神准备走出了圣女殿。
  换回了自己的素衣长裙,由着侍女挽了个复杂的发髻,却执著的要戴素色的簪子。无奈,侍女还是拗不过她,取来素色的发饰让仙儿挑选。看着被侍女取来所谓的素色首饰,最普通的都是羊脂白玉雕成的玫瑰发簪。自嘲地笑了笑,仙儿将玉簪递给侍女,插在发间。
  一大早的天色却阴沉沉的,天空灰蒙蒙的。乌黑的雨云压得极底,却没有一滴雨落下。仙儿走出圣女殿,在鼠族地宫之内没有目的地走着,后面跟着两个紫红衣裳的侍女,不时地和仙儿说着这是走到了何处,这些地方在鼠族的用处。
  “呦,这不是咱们大难不死,风光归来的圣女灵儿嘛?怎么回来这么久都不来看看我们这群好姐妹?”一个突兀的声音在仙儿身后响起,仙儿却闻所未闻。
  “灵儿,灵儿……”叫了好几声,却不见仙儿回头,那女子似乎是有些气愤,于是带了内力再次喊了声:“圣女!”
  这声音着实不小,让思绪还在漫游的仙儿回了神,转头望去。
  几个女孩子同她一般大小的年纪,现在不远的地方窃窃私语,其中一个穿着五彩丝裙的胖女孩正冲着她嚷着。
  莫名其妙的皱了下眉头,仙儿望向身后的侍女一眼,一个侍女迅速向前走了两步,在仙儿的耳畔轻言为她解释。
  “圣女,这几位都是鼠族高层长老们的孙女们。穿着五彩霓裳裙的是大长老的孙女如花姑娘。”听到侍女说到这里,几日不见笑颜的仙儿却是微微勾了勾唇角,这女子穿得斑斓十色,脸上涂着厚厚的粉底,一头头饰都快把头发遮严实了,乱叫乱嚷的样子,看起来倒真是像只花斑大老鼠,也算是对得起这如花的名号。
  “这如花姑娘是鼠族出了名的泼辣野蛮,之前和圣女也有些过节。圣女,你现在武功尽失。不宜和她们接触,我们还是先走吧。”仙儿身后跟着的两个侍女,都是之前灵儿在鼠族时,鼠后便安排给她的贴身侍女,不仅武功不弱,头脑也是一等一的灵活。现在遇到这种情况,赶紧给自家主子分析利弊。
  听到侍女这么说,仙儿点点头。她刚来到鼠族,现在很多关于鼠族的情况还不是很清楚。不过她知道,还是不要结仇结怨得好。看着对方来势汹汹,打不起还躲不起吗?
  提着裙角,仙儿就要离开。
  “哎?怎么?还没打招呼就要走啊?灵儿你以前见到我可不是这样啊?”想走却走不了,那只吵吵嚷嚷地胖花老鼠动作却十分敏捷,几个跃步便拦到了仙儿身前。
  这样的情况,知道自己是走不掉了。仙儿只是淡淡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也不说话。
  “怎么?掉到地心之火里面烧傻了?还是哑巴了?以前的灵儿可是能言善辩,巧舌如簧的很呐?”那女子嘲笑着,竟然伸出肥肉嘟嘟的手就要扯仙儿的脸颊。
  不会武功终究要输人一筹,眼看着就要被袭。还好,身后的侍女及时出手,挡开了如花的手。
  “如花姑娘,不得对圣女无理!”两个侍女同时从仙儿身后站了出来,将仙儿护到身后。
  如花似乎被惊了一下,被挡开的手火辣辣的疼。她不怒反笑:“哈哈哈哈,看来你果真失去了武功!灵儿,你也有今天啊!”
  仙儿看着这个笑得有些失态的女子,有些不解,却被她的下面的话怔住。
  “既然连武功都失去了,你为什么还没有死?为什么还没有死?你知不知道,如果你不回来,鼠族的圣女之位就是我的了!你知不知道?你根本就不应该回来的,这里也没有人欢迎你回来,没有武功,你还能干什么?你有什么能力带领鼠族?你是想整个鼠族毁在你的手里吗?”看着被自己一席话说得惊住的仙儿,如花显得十分地得意。
  “失去记忆?我看你根本就是想要逃避。呵呵,圣女?就凭你这样也想当圣女,下辈子吧。长了一张狐媚子的脸,勾引勾引男人还行,我看那神医逗逗和青光剑主就是被你勾搭来的吧?不要以为借口失忆了就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心安理得的做你的圣女。如果你是灵儿,最起码,你应该有承担一切的勇气!”随着如花脱口而出的话语,仙儿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我,我不是灵儿……”低着头,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她不知道,她说的,她都不知道。
  突然脑海中有种想要逃离的感觉,仙儿伸手推开身前的侍女,就要往前冲去。
  两个侍女被仙儿突然的动作惊到,来不及反应便看着仙儿跑了出去。
  如花看准时机,伸出腿迅速绊了仙儿一脚。
  单薄的身体狠狠地摔了出去,早上刚刚挽好的发髻摔的散乱,羊脂白玉的玫瑰簪子落在地上,碎了。
  看到仙儿狼狈不堪的样子,如花笑得开心极了,满脸的横肉被**掩盖着,大笑之下,**簌簌的往下掉,小丑一般滑稽。
  其他跟着如花的女孩们,也跟着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在笑灵儿,还是在笑如花。
  天边突然传来一阵惊雷,夏日的天,就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倾盆的大雨落下,莹白色的闪电像是撕开了天空的血肉,划破苍穹。
  这雨下得尤其大,像是天空被捅了个缺口子一样,雨水大得连落下都像砸下一样,那力道让肌肤生生地疼。
  如花一群小姐姑娘们看到这大雨落下,早就一群哄散了,不知去处。只留在仙儿和两个侍女在原地,没有离开。
  “圣女,你怎么样?摔倒哪里没有?下雨了,我们还是快点回殿里吧。”两个侍女看摔倒的仙儿动也不动地扑倒在原地,还是摔下去的姿态。以为仙儿是出了什么事,连忙来扶。
  侍女的手还没有触碰到仙儿的手臂,仙儿却突然像触电一般,全身一个痉挛。抬起脸,不知道是冲着两个侍女还是冲着漫天的雨水大喊:“我不是灵儿!我不是灵儿!我不是灵儿!!!”
  这声音凄历绝响,让听闻者只觉得心中悲凉。
  正当两个侍女被仙儿的举动惊得不知道该作何动作,那边仙儿已经从地上爬起来,冲向不知名的前方。
  这小小的身体看似柔弱不堪,没想到居然有着无限的爆发力,速度极快,转眼间仙儿便隐没在大雨之中。一时间,滂沱大雨哗啦啦地落下,两个侍女也慌了手脚,追不上仙儿的身影。
  “仙儿!”灰白的衣袍不知道是从何处飘出,追着那道碧青色的身子快速向前掠去。
第五十回、仙儿负气出地宫 逗逗紧追受重伤
    眼前的视线模糊不清,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
  此刻的仙儿似乎是在用全身的力气奔跑。大雨中,鼠族地宫高高的城墙门隐隐约约,透出阴森和压抑。
  逃离这里……逃离这里!
  跌跌撞撞地跑向城门,守着城门的灰衣鼠兵们一看到是仙儿全身湿透的跑到这城门口,都大为惊讶和不解。
  “圣女!”一众灰衣鼠兵朝着仙儿单膝跪下。
  “开门,开门,我要出去!”仙儿发丝凌乱,全身湿透,看起来哪有一丝一毫圣女的样子。
  “这,圣女,雨下的这么大,您是要去哪里啊?”听说这圣女遗落在外,不仅失忆了,还武功尽失。看现在的样子,圣女实在反常的很,倒和之前圣女精神失常时候的样子差不多。守门的鼠兵头领一时拿不住主意,要不要开门。
  “开门!开门!给我开门!”看到鼠兵们只是跪在地上低着头,却没有一个人去开门。
  仙儿气急,从一边守门牵马的鼠兵手中夺过缰绳,虽然没有武功,但她还算身体轻巧,脚下滑了一两次,勉勉强强爬上马背,一甩鞭子,连人带马一齐冲向那紧闭的城门。
  “快快快,快开城门!”那领头的鼠兵侍卫,一看仙儿竟然想要骑马直接冲向城门,吓得一身冷汗,从地上爬都爬不起来,忙不迭地叫人开城门。
  也难怪他如此慌张,鼠族地宫的城门都是由玄铁重金打造,面对外族进攻的时候可以起到抗御强敌的作用。平常攻城用的巨木,云梯在它面前也只有望而兴叹的份儿,更不要说仙儿这一人一马直直的撞上去,只有死路一条的份!
  圣女可是鼠族的英雄,更是王后的掌上明珠,这好不容易回来,若是在他们这群人手上出了什么意外,就算是十个脑袋也掉不起啊!
  一群慌了手脚的灰衣鼠兵赶紧打开城门,两扇玄铁的城门刚刚打开一个一人一马宽的缝隙,仙儿便已经策马而过。
  “头儿……你把圣女放出去了,如果出了什么意外……”跪了一地的灰衣鼠兵看着仙儿消失在城门外,都有些发傻。一个小兵爬到领头的鼠兵面前,结结巴巴地说着。
  “……我……”那领头鼠兵回过神来,也是傻了眼。
  “圣女呢?你们看到圣女了吗?”少年焦急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灰白的衣袍已经尽数湿透。
  “是,是神医!圣女,圣女,她……”逗逗一手抓过领头的鼠兵问话,脸上的神色竟然隐隐透出杀气,哪里还有救世济人的医者形象。
  “快说!”看着漫天的雨水,逗逗想着那消失的碧青色身影,手下的力道不由重了几分。
  “神医,神医,您,您快松手啊。我们长官已经被您掐得说不出话来了。圣女骑了马出地宫了!”小喽啰们看到逗逗似乎要下杀手,慌忙把刚刚看到的都说了出来。
  紧皱着眉头,逗逗暗暗骂了自己一声。看到一旁的马匹,不再犹豫飞身上马。
  长鞭一挥,撕破风雨,呼呼作响。越过地宫的大门,灰白道袍的少年迅速消失在雨幕中。
  “妈呀,没想到神医发起火来这么恐怖啊!”回过神来的鼠兵领头,摸着自己被掐得发紫的喉咙,心有余悸。
  “那可不是,听说这神医逗逗已经心仪我们圣女很久了!若不是当初虹猫少侠那事,我估计我们圣女和神医早就成了一番好事了。”看着逗逗已经离开,一帮八卦的鼠兵也聚在一起讨论了起来。
  不停地挥着自己手中的马鞭,仙儿连自己要去什么地方都不知道。眼眶被水渍浸的生疼,雨水打在身上露在衣服外面的肌肤已经隐隐透出红色。
  “我不是灵儿!我不是灵儿!”这叫喊声,声嘶力竭,用尽了全部的力气。白光闪电印在她被雨水和泪水打湿的脸上,悲凉凄怆。
  咔咋——一声惊雷响起,轰的一声,竟然将仙儿身边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从中间劈开。哗啦啦的大树顷刻间倒下,发出一声巨响。
  呜呼呼——呜呼呼——身下的马儿突然受惊,竟然一跃一人多高,乱窜乱跳。
  “吁——吁——”求生的本能让她死命地抓住手中的缰绳,仙儿整个人都紧紧地趴在马背上,试图让受惊的马匹安静下来,只是一番下来精疲力尽,却毫无用处。
  这受了惊的马匹发了疯的只知道向前跑,比方才仙儿出鼠族的时候速度更是快得加倍。
  “啊!”马儿一个跃起,仙儿握着马鞭的手一个脱力,鞭子便落到了地上。此时,只有紧紧地抓紧身下的马,否则这样被摔下来,就算不死也是重伤,也许还会被发狂的马匹踩得头破血流!
  马匹带着仙儿在丛林间狂奔,尖利的枝桠擦伤了仙儿的脸颊手背,她也没有功夫去看。
  突然,视线开阔起来,前方似乎是一个平坦的空地。
  “仙儿——仙儿——”熟悉的声音在雨中有些模糊,但还是真真切切地传到她的耳中。仙儿心中一喜,下意识的回头看去。
  灰白道袍的少年在雨中的身影,虽然不是那么高大,却对她而言那么富有安全感。
  “逗逗师傅……”她低语,惊慌失措的心竟然一下子平静了下来。
  大雨里,她红肿的眼睛,凌乱的长发,苍白的面容,让逗逗只觉得心中一阵抽搐。那张熟悉的面容啊,灵儿……
  “灵儿,别怕,抓紧绳子,师傅马上就来救你!”
  听到他的呼唤,她的还未到达眼底的笑僵硬在唇边。耳边是呼呼地风声,还有哗啦啦地雨声。
  像是一个极缓极慢的镜头。
  她的手松开了,一直紧握的缰绳在半空中扬起;她的发丝低落着水滴,贴着鬓角落了一身;她的笑容弧度加大,笑容灿烂眼中带泪。
  “仙儿!”发狂的马一个蹦跃,单薄的人儿已经被抛到半空之上,像是一片被雨水无情打湿的落叶,绝美却失去了生命。
  逗逗心中一惊,才察觉刚刚失言。
  如果去救仙儿,那他自己可能会被受惊的马踩到,性命堪忧。可是如果不救,那仙儿就会九死一生,他答应过灵儿,要照顾好她的家人……
  这些想法也只是在转念间便过去了,逗逗已经从自己的马上跃起。
  本以为要跌落在泥泞的土地上,等待她的是那一下下杂乱无章的马蹄落下。却不料落入了一个带着丝丝药香的怀中,熟悉的怀抱啊!
  “呃!”沉重的闷哼声让仙儿迅速回神,马蹄落下,少年将女孩死死地护在自己的怀中,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下危险。
  “逗逗师傅!”耳边的闷哼声让恍惚的仙儿迅速回神,定神看到的是逗逗狠皱着眉头的脸。
  “逗逗师傅!”马蹄落下,一下一下砸在少年的身上。他却扯着嘴角笑了出来:“仙儿别怕,有师傅在!”
  马蹄落在,踩上了逗逗的右腿上。
  “啊!”又一道马蹄落下,更狠地跺在少年背心,逗逗的身体承受不住,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泪如泉涌,嘴角尝到了腥甜咸涩的味道。
  撑着身体向一边滚过去,受惊的马在一个惊雷之下终于吓得再次逃窜到其他的地方。
  “逗逗师傅,逗逗师傅,师傅……师傅……”逃过一劫的仙儿从逗逗的怀中爬起来,将受伤的逗逗抱在怀中。“逗逗师傅,师傅……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怪我……”
  看到逗逗瘫软在自己的怀中,仙儿心如刀绞,都是因为自己的一时任性,才会让逗逗受此重伤。
  “傻丫头,不怪你,是师傅的错……”是他把她记错了,是他把她错当成了灵儿。
  “师傅师傅!”少年吐出的鲜血沾染了一大片的灰白衣襟,看着着实让人心惊。
  “仙儿,我还撑得住,我们现在快回地宫吧……”逗逗颤抖着手,示意仙儿从他的衣袍内侧取出治伤的丹药给他服下。
  “好,我们回地宫。”看到逗逗服下丹药,仙儿也安心了不少。逗逗师傅那么厉害,炼制的丹药都是治伤的灵药,他一定不会有事的。但是他现在的样子还是让她担心不已,只有尽快回到地宫让鼠族的太医看看了。
  “来,逗逗师傅,我们走。”片刻后,仙儿扶着逗逗站起来,想要赶紧回鼠族为逗逗治疗。
  “啊!”依靠着仙儿试图站起来的逗逗只觉得右腿一阵刺骨的疼痛,几乎站不起来。
  “该死!”逗逗疼得眼角青筋抽动,一定是之前被马踩到了右腿,照这个情况看来,估计是骨折了。
  “逗逗师傅,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扶着逗逗的仙儿听到逗逗的声音,连忙出声询问。
  “咳咳,我的右腿骨折了,看来要麻烦你了。”全身能够支撑力道的只有左腿,逗逗几乎只能靠着仙儿才能前行。
  “逗逗师傅,我没事的。很快我们就能回地宫,你就会没事的。”仙儿用自己单薄的身体,撑起了逗逗大半的身体,艰难地朝着鼠族地宫的方向前进。
  “哈哈,哈哈——都变成这样了还想走?神医逗逗,你们可真是让我们好找啊!”一阵诡异的笑声从林子里面传来,一个高瘦的男子和一个魁梧的汉子从树林里跳了出来。
  一个手上提着银链巨剑,一个拿着九环鬼头刀,两人凶神恶煞的模样,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狂刀怒剑!”逗逗抬起头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两人,独特的兵器和长相让逗逗迅速想到了跳跳说起的狂刀怒剑!
  “哈哈,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神医逗逗竟然也认识我们兄弟二人,真是荣幸之至啊!”怒剑笑得一脸奸邪的样子,继而瞅着扶着逗逗的仙儿:“呦,这小妮子长得倒是不错,只是,可惜了马上就要香消玉殒了!”
  “怒剑,和他们还说什么屁话,杀了逗逗回去给阁主和巫祝大人复命,嘿嘿,一定能升官发财的!”粗壮的狂刀看着逗逗两眼发?还有突围的可能,只是现在自己有伤在身,仙儿也不会武功,落在这两个魔头的手里,若是死了还一了百了,就怕是生不如死!
  “仙儿,我们往后退。”逗逗看那两人聊得他去正嗨,连忙低声对仙儿说着。
  看了眼不远处的狂刀怒剑,又看了看逗逗。仙儿也察觉到他们估计是遇上**烦了,而且这麻烦分明还是自己闯下的。咬了咬牙,仙儿扶着逗逗往后快速地退去。
  “想跑?门都没有!”等到回过神来的两兄弟,看到逗逗和仙儿朝着空地的后面跑去,高喝一声,连忙追上。
  仙儿扶着逗逗跑起来吃力的很,两人跑得跌跌撞撞,泥水打在衣服上,已经分不出原来的颜色。
  前面回鼠族的路被狂刀怒剑拦着,逗逗和仙儿只能朝着空地的后方跑去,试图找个什么地方先躲避一下。
第五十一回、九死一生青光现 天煞孤星神医险
  “啊!”跑着跑着,仙儿突然惊叫了一声,步子也停了下来。一直低着头注意脚下的逗逗,沙哑着嗓子不解地询问:“仙儿,怎么了?”
  “逗逗,逗逗师傅,前面……前面是悬崖!”仙儿看着眼前的悬崖几乎要崩溃,声音中带着颤抖,不由地慌了神。
  听到仙儿这样说,逗逗抬头看过去。雨幕中,这片空地的尽头确实是没有了退路,大雨下,只见灰洞洞的一片虚无,看的逗逗也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怕死的本能让他想要后退,右腿的疼痛清晰的传到脑海中。他看了看受惊的仙儿,眼中的慌乱渐渐被压下。
  “没事的,仙儿。别害怕,我来想办法。”身体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只觉得心口处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逗逗出言安慰仙儿,两人相扶持着,慢慢向悬崖边上退去。
  “哈哈哈哈,看来,真是老天爷都不帮你们啊!”追踪到此的狂刀怒剑看到已经退到悬崖边上的逗逗和仙儿笑得十分得意。“怎么?神医逗逗,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
  “哈哈,束手就擒?狂刀怒剑,你们也太天真了吧。快看你们后面来的是谁!”突然,逗逗一副惊喜过度的样子看向狂刀怒剑身后,两人一惊,下意识地望向身后。
  “仙儿,我们快走!”看到两人被自己唬得一愣一愣的,逗逗赶紧拉着仙儿顺着悬崖边上朝一旁的树林跑过去。
  “哎?人呢?人在哪啊?谁啊?”狂刀还在傻傻的看着没有人的身后,左手抓上脑袋,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蠢熊!我们都被神医逗逗给骗了,还不快追!”怒剑气得用巨剑的剑柄去敲狂刀的脑袋,两人连忙继续追上去。
  “……仙儿,仙儿,你先走吧,不要管我,他们要抓的是我,不管你的事。”虽然已经跑到了树林里,但是逗逗觉得自己体力不济,估计是跑不了了,于是劝着仙儿赶紧走。
  “不,逗逗师傅,我不会离开你的,要走我们一起走!”很显然,倔强的仙儿扶着逗逗小跑着,丝毫没有把逗逗的话放在心上。
  “你!让你走你就走!我答应过你姐姐要照顾好她的家人!我不想对她失信!”用力甩开仙儿的搀扶,逗逗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听到逗逗的话,被甩开的仙儿定定地站在原地,白的几乎透明的脸绷得紧紧的。她深深地凝视着面前的少年,慢慢开口说话,语气中有孤注一掷的偏执:“灵儿灵儿灵儿!你们只知道灵儿!她是她,我是我,她已经死了,我要做的是我自己!”
  “……仙儿,你……”一时之间,逗逗竟然被仙儿震的说不出话来,呆呆地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孩。
  这张脸,明明是心底最深处的女孩的脸。可是,这张脸上却又带着那份陌生的柔软与坚韧。
  失去了仙儿扶持的逗逗很快便支撑不了身体的重量,脚下一软,一个踉跄,摔倒在泥水中。
  “逗逗师傅!”仙儿惊呼一声,赶紧扑了上去。
  “哈哈,这下你们可跑不了了吧!”就是这几刻的恍惚,狂刀怒剑已经追了上来,将两人围在中间。
  “我让你跑!我让你跑!”狂刀挥刀就向逗逗砍去,看着落下来的刀刃,劈开了落下的雨水,泛着寒光,就要到身前。
  “住手!”一声清亮的呼喝声从远处传来。
  “叮——”狂刀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擦过身边,带过一股气劲,然后虎口一麻,精铁所制的九环鬼头刀竟然就这么被荡了开去。
  “什么鬼东西!竟然敢在老子手下救人!”狂刀顿时觉得脸上挂不住,破口大骂。怒剑定睛一看,原来隔开九环鬼头刀的竟是一枚极为普通的飞刀。
  马蹄声声,急速奔来,青衣黄袍的身影如同一道青光闪电转眼间便到了这片树林。
  在他的身后,大批灰衣的鼠兵也即将到达。
  “他娘的,这护法还真是我两的灾星。狂刀,你去拦住护法,我来对付逗逗!”怒剑看到跳跳已经追了上来,这边的逗逗又全身是药,轻易不能近身。于是,赶紧对狂刀说要分开行动。
  “好,怒剑,你快点,解决了神医逗逗,我们可是大功一件啊!”狂刀想也没想就迎上了前来的跳跳,青光黑气,刀剑相撞,叮当之声不绝于耳,两人很快战成一团。
  “咳咳……怒剑,我们的人已经到了,你还是乖乖跑路的好,都知道我神医浑身是药,灵药还是毒药可就不好说了。若是因此葬送了自己的性命,那可就不值了。”逗逗咳嗽了几声,看到跳跳前来,心中大喜。虽然狂刀离开了,但是这个怒剑才是真正不好对付的。自己现在身负重伤,也只能把他吓走了。
  怒剑面目狰狞地看着倒地的逗逗和仙儿,一时之间被逗逗的话喝住,倒是没有直接提剑就去砍。那边的战局隐隐有被扳倒之势,跳跳青光剑光芒猛增,加上鼠族的鼠兵们,逼得狂刀连退数十步,十分狼狈,差点摔倒在地。
  “怒剑,你他娘的,还不下手,要等老子死啊!”狂刀只觉得自己快要抵挡不住,朝着怒剑就吼过去。
  听到声音的怒剑眼中带着凶光,看到逗逗小心的将仙儿护在怀中。也不前进,只是他的嘴角慢慢勾出一抹邪笑来:“神医逗逗,既然你这么怜香惜玉,那我就成全你吧!”
  只见怒剑突然从衣服里面掏出一个古怪的黑色小瓷瓶,极快的取下瓶塞就往仙儿身上泼了过去。
  逗逗眉目一凜,一个“驴打滚”将仙儿护在身下。
  看着那黑色的液体尽数泼到逗逗后背灰白的道袍上,然后迅速渗透到衣服里面,消失不见,像是什么都没有过一样。
  “哈哈哈哈,神医逗逗,都说你能够‘医死人,肉白骨’,我倒是要看看你中了这“天煞孤星”能不能救自己啊?哈哈哈哈……”听到怒剑邪历的笑声,跳跳只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手下的剑招更是加快了几分,逼得狂刀只有退守的份。
  “风驰电掣!”跳跳狠刺狂刀一剑,将其击退,一个跃步跳到逗逗和仙儿的身边:“逗逗,你没事吧?”
  怒剑早已经逃到一边,将受伤的狂刀扶起。银链巨剑一挥,将一众围上来的灰衣鼠兵尽数扫退。几颗**打过去,两人的身影迅速消失在烟雾弥漫的丛林之中。
  “逗逗,逗逗!”穷寇莫追的道理跳跳还是知道的,现在最关键的是确定逗逗和仙儿没有事。
  “逗逗师傅,你怎么样?”很显然,一旁的仙儿还能够呼唤着逗逗,应该只是受了点惊吓,没有什么大事。反观灰衣道袍的少年,衣襟处已经被血水晕染了一大片,倒在雨水和泥水中让他狼狈不堪。右脚弯曲成不自然的角度,看样子估计是受了重伤。
  “咳咳,咳咳,跳跳,我没事。”看到兄弟前来,逗逗脸色虽然难看,但是还是给跳跳露出了一个安慰的笑容。只是,他的话刚说完,突然觉得后背火辣辣的疼,一声闷哼,整个人直挺挺的昏死过去。
  “逗逗,逗逗!”
  “逗逗师傅,逗逗师傅!”
  任由一群人慌乱的叫喊着,被仙儿揽在膝上的逗逗却毫无反应。惨白如纸的清秀面容隐隐泛紫,看起来十分的诡异。
  “不好,逗逗估计是中了狂刀怒剑的毒药了,我们快回鼠族地宫,为逗逗祛毒!”跳跳看出端倪,赶紧将逗逗从地上背起,带上仙儿,一群人快速的朝着鼠族地宫奔去。
  另一边借着**逃离的狂刀怒剑,已经躲到了丛林的深处。
  找了个可以避雨的山洞,狂刀怒剑迅速躲了进去。
  “他娘的,没想到护法这几年来武功精进了这么多,差点把老子的一条手都给砍了!”狂刀骂骂咧咧的嚷着,他左手肩膀根部的地方已经流出了大量的鲜血,鲜血不断涌出,几乎要湿透整个衣袖。
  “快点把衣服撕开,涂上金疮药!”怒剑无视狂刀的叫嚷,取出备用的金疮药和白色纱布,准备给狂刀包扎。
  “喂,你他娘的还是不是兄弟啊!照老子说,那什么巫祝大人给的药就该给护法用用,省得他总是和我们对着干!”直接扯碎受伤手臂上的衣服,对于怒剑之前的做法,狂刀愤愤不平,这个跳跳简直就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真想一下子把他干掉!
  听着狂刀的不满,怒剑手上给他上着药,系白纱布条的时候突然用上了力道,疼得狂刀龇牙咧嘴:“哎呦,你他娘的想要疼死老子啊!”
  “知道疼就好,给你长点记性。护法确实是不得不除的人,但是神医逗逗才是巫祝大人这次想要真正下毒的人!”怒剑挑眉,目光幽暗。
  “啊?怎么会是逗逗?”很明显,狂刀对于这个答案很是不解。
  “哈哈,说你傻你还真是傻的天真啊!你要知道,他可是神医逗逗啊!”怒剑看着狂刀不解的模样,倒是让他大笑起来。
  “江湖上最具盛名的神医逗逗,传言可以‘医死人,肉白骨’。你想想,七侠正是因为有逗逗的存在,所以能够一次又一次的逃离死亡的边缘,也正是有逗逗,七侠就等于多了一层保护膜。他研制的那些灵丹妙药,不仅可以增长功力,据说有的还能够“起死回生”啊!”说到这里,怒剑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贪婪之色,也难怪,当初这兄弟两就是因为一颗朱果被跳跳打落山崖的,看来这几年过去了,还是死性不改。
  “你想想,要是我们把七侠的这层保护膜打破了,别说是跳跳了,到时候,七侠还不是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任我们摆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说得兴起,怒剑大笑了起来,一旁的狂刀听到这些也正想大笑,突然他脑袋突然灵光了一下,朝着怒剑问道:“哎,怒剑,那巫祝大人给的药真有这么神奇,逗逗是神医,他若是自己能给自己解毒那我们还不是白忙活?”
  “哈哈,这你就不用担心了,这“天煞孤星”似毒非毒,似蛊非蛊,数千年来中了这“天煞孤星”的人全都已经到阎王爷那报到去了。何况,你要知道,这“天煞孤星”之所以解不了,那是因为中了此毒的都是真正的“天煞孤星”!”怒剑的话意味不明,但是明显给狂刀吃下了一颗定心丸,一时之间,连肩膀上的伤痛似乎也减轻的不少。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看来,离升官发财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第五十二回、似毒非毒命也亡 似蛊非蛊天亦绝
  都说这夏天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只是当跳跳、逗逗、仙儿一群人回到鼠族地宫,那瓢泼的大雨还是下个没完没了。
  “灵儿,灵儿,你有没有事啊?快让母后看看,有没有受伤。”看到仙儿一群人回来,进入鼠族大殿。鼠后早就从王座上快步走了下来,一脸的焦急。
  面对鼠后的担心和伸过来想要触碰她的手,仙儿竟然轻轻的用手挥开了。她红肿着眼睛,被雨水泡得毫无血色的脸上是柔软却又坚韧的神情:“逗逗师傅受伤了,快让太医过来给他诊治。”
  这样的仙儿让鼠后有些措不及防,只是,久居高位的她还是迅速恢复了常态。挥了挥手,对着一边的侍女说道:“去请大祭司和太医过来!”
  “王后,我先带逗逗去客房疗伤!”跳跳朝鼠后点了点头,算是行礼,背着逗逗就直接掠向他们休息的客房。仙儿提着湿淋淋的裙子,也不去换,快速的跟在他们身后,跑了过去。
  鼠后看着女儿的背影,眼神闪烁,叹了口气,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难道,这一次,我又错了?”
  不多时,鼠后和大祭司便带着一众鼠族的太医来到了逗逗居住的客房。
  这客房虽然不及圣女殿,王后寝宫那般贵气奢华,却也是雅致干净。
  此时,在这客房的床榻上,跳跳早已经为逗逗换下了湿透的衣服,一身雪白的中衣穿在少年的身上,却有种苍白的秀丽。
  仙儿将逗逗扶起,怕伤着他的腿,也不敢让他盘膝坐着。在逗逗身后,跳跳也坐上床榻,将双手抵在逗逗身后,青色的真气随着跳跳的手臂缓缓被送入逗逗的体内,两人的头顶上渐渐地升起白色的蒸汽来。
  几息下来,跳跳收了掌,闭目调息。等到睁开眼睛的时候,却是满满的疑惑。看到鼠后、大祭司带着一众人站在面前,跳跳下榻,皱着眉头说着逗逗的情况:“王后,大祭司,刚刚我为逗逗疗伤,他身上有多处被马蹄踏伤,我已经用内力帮他**了淤血,也包扎了一下,想是没什么大碍。只是,逗逗体内似乎是中了什么毒,又像是没有中毒的样子,有一股奇怪的气团盘旋在他的身体里,像是要把他的血肉精气吸干一样,对于我送过去的真气不但不吸收,反而十分排斥,不让我接近。鄙人不才,实在是不解,还望王后、大祭司以及各位太医救治我的兄弟!”
  跳跳拱手弯腰行礼,大祭司连忙上前一步扶住跳跳。
  鼠后也开口道:“逗逗少侠多番照顾鼠族,还为我鼠族寻回了圣女,现在他有难,我们鼠族定当全心全意救治。还请跳跳少侠放心!”
  这承诺确实分量很重,跳跳也不再说什么。让开位置,让鼠族的太医们诊治。
  一连数十个太医给逗逗把完脉,皆是一副不解的模样,就连见多识广的大祭司,对着奇怪的脉象也十分的不解。
  一群太医也在一边小声的讨论着。
  “这脉象十分的古怪,忽快忽慢,若即若离。”
  “是啊是啊,我行医多年和从未见过这样的脉象。对于送过去的真气不但不吸收,反而排斥。”
  “你们看神医逗逗这脸色,分明就是中了什么毒,可是脉象中又察觉不出中毒的迹象。”
  “不错不错,不但没有中毒,反而他的身体里似乎内力汹涌,但是却又外强中干。”
  “这脉象实在是百年难遇啊,不不不,是千年难遇……”
  “好啦好啦,你们都下去吧,尽快给神医找出适合的药方。不论如何,先让神医醒过来再说,否则,你们也不要呆在鼠族了!”听着一大群太医叽叽喳喳的样子,活像一堆大老鼠在啃什么东西,鼠后听着实在烦躁,挥了挥手,让他们都退下了。
  “逗逗师傅,逗逗师傅……”在跳跳疗伤之后,仙儿小心的将逗逗扶着躺下,趴在逗逗的床边,一直都没有离开,小声的唤着逗逗。
  看着自己女儿一身湿透,心里还在想着其他的男人。鼠后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生的两个女儿,怎么一个两个都是这样,真是造孽啊!
  “灵儿,你先回房换身衣服吧,要不然你病了,也照顾不了神医了。”知道硬拉是绝对拉不走仙儿的,鼠后换了个婉转的说法。虽然是夏天,但是穿着一身湿衣服这么长时间,也会得伤寒的。
  抬起头看了鼠后一眼,仙儿什么话都没有说。撑着无力的身体站了起来,旁边的侍女连忙过来扶着,仙儿倒也也没有一句。回头深深看了躺在床上的逗逗一眼,拖着虚浮的脚步,出了客房。
  只是一盏茶的功夫,仙儿就再次来到了逗逗的客房,她的衣服还有些凌乱,明显的就是慌慌忙忙地穿好赶过来的。这一次,鼠后看了看仙儿,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王后,您能看出逗逗身上中的是什么毒吗?”看着昏迷不醒的逗逗,跳跳伤脑筋的很。两人一起出来,结果现在逗逗变成了这样,他总觉得身为兄弟自己也有责任。如果是逗逗出了什么意外,他又要如何向其他兄弟交代啊!
  “哎,逗逗少侠身上的伤,老身实在是不知道。”方才,鼠后也细细地看了逗逗的情况,但是还是一无所知。
  听到这话,仙儿整个人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大的打击一样,一下子就摔倒在逗逗的床边。看着床上苍白着脸色的清秀少年,一言不发。
  都是因为自己,都是因为自己,他才会变成这样的。他是救了她爷爷的人,也是她的救命恩人啊!
  如果说,之前的仙儿只是对逗逗抱着朦朦胧胧的少女情怀,那么,当逗逗将她从马蹄下救起的那一刻开始,那份朦胧的情感便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逗逗师傅,逗逗师傅……”仙儿不吵也不闹,只是低低地叫着逗逗的名字,也许,这样他就能快点醒过来。
  就算,就算你喜欢的是姐姐又如何。终究,姐姐已经离开了。我不求能够站在你的身边,只求能够默默地站在你的身后,在你回头的时候,就能看到我……
  逗逗师傅……
  这时候一直没有开口的大祭司,倒是突然问了话:“圣女,那狂刀怒剑给神医下毒的时候有说过什么吗?”
  怒剑说过什么?仙儿突然打了个机灵,怒剑阴邪的声音回响在耳边:神医逗逗,都说你能够‘医死人,肉白骨’,我倒是要看看你中了这“天煞孤星”能不能救自己啊?哈哈哈哈……
  “天煞孤星!对了,怒剑说了逗逗中了天煞孤星,看看他还能不能救自己。”想到怒剑的话,仙儿连忙抬头对着大祭司说道,眼神中充满着希望。
  “天煞孤星?什么东西?”一直在旁边的额跳跳咀嚼着这几个字,想了想,还是没有什么印象。
  鼠后也是一脸茫然的样子,看来,这“天煞孤星”确实是一个鲜为人知的东西。
  听到“天煞孤星”这几个字之后,大祭司的脸色突然变了几变。最终还是缓缓开口说到:“这‘天煞孤星’我倒是有所耳闻。”
  他这句话一出口,一屋子的都看向他。
  还是第一次得到这么多人的注目,大祭司只觉得老脸有些发烫,但是还是摸了摸胡子,说了下去:“这‘天煞孤星’我还是在年轻的时候行走南疆的时候听人提起过。相传这‘天煞孤星’是用断肠草的嫩芽、见血封口树的汁液、白鹤的红色丹顶、七星海棠的花瓣、深海水母的毒液、赤练蝮蛇的牙齿、五色毒菌的粉末研制而成,然后将药丸在烈日下暴晒七七四十九天。但却并不是将这些毒药直接下到中毒者的身上,而是将这些毒药喂给西南苗疆一种十分稀有的蛊虫“天煞孤星”服下,这蛊虫实是一对,名为“天煞”、“孤星”,“天煞”属于雄蛊,将毒药给“天煞”喂养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再取出雌蛊“孤星”让“孤星”直接将“天煞”吞下,再过七七四十九天,等“孤星”产下蛊虫,再将“孤星”用内力催化成液体浸泡幼蛊,加上南疆独有的灵花“阿芙蓉”,放置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取出幼蛊,方可大功告成。这幼蛊便是最后炼制成的‘天煞孤星’!”
  大祭司说完这一段话,一群人都有些发傻的看着他。就连鼠后也是一脸的诧异,这段话中,她也只零星的听说过几个药物的名字,不用说,这都是剧毒无比的毒物。加上这制造工艺的复杂还有那么多奇奇怪怪听都没听过的蛊虫,哎!
  “那,这‘天煞孤星’就没有可以解救的方法吗?”跳跳听了一大串药物名词,也是半知半解,但是他知道这毒药定是十分的不简单,想来,逗逗这次真的是遇到**烦了。
  “哎,难呐。据说这中了‘天煞孤星’的人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死!因为中了这‘天煞孤星’的人,除非他不是‘天煞孤星’!”大祭司的一番话将众人闹得糊里糊涂的,什么“天煞孤星”来,“天煞孤星”去的。
  “老朽想问问跳跳少侠,神医家中是否还有亲人在世?”大祭司看众人都是疑惑的表情,突然开口问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这……逗逗早年家中遇袭。伯母雪心为了救逗逗,被人杀害。伯父逗威也被仇家毒死,据我所知,逗逗家中一代单传,似乎是没有什么亲人在世了。”跳跳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还是说出了自己知道的信息。
  “据说,这‘天煞孤星’似毒非毒,似蛊非蛊,能够研制的人几乎不存在,因此也很少传出中了此毒的人。但是一旦掌握研制的方法,此人定是不凡之人。传言中了‘天煞孤星’的人,他的生命还可以维持七七四十九天,每七天,醒过来一次,他的肤色也会改变一种颜色,紫蓝青绿黄橙红,到最后全身发黑,七窍流血,溃烂而死。死的时候,中毒者的意识是最清醒的时候,直到看着自己慢慢化为一滩血水,这就是身为‘天煞孤星’的命运。而救治的方法虽然困难,但还是有的,只是最关键的是救治的药引,那就是至亲至爱之人的血泪!”说到这里,大祭司抬头看向仙儿的方向,顿了下,继续说道:“如果说神医的至爱之人是圣女灵儿,那没有至亲之人的血肉,还是必死无疑!”
  众人听得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大祭司的这些话说出来,无疑就是给逗逗判了死刑,绝无生还的可能。
  “就没有其他方法吗?”沉默了许久的仙儿,颤抖着咬的发白的嘴唇,问了一句。
  “没有!”大祭司的声音干脆决绝,没有回旋的余地。
  “哎,待会,神医可能会第一次醒过来,有什么话,你们要说的就尽快说吧!”摇摇头,大祭司表示自己实在是无能为力。
  “灵儿,看来,逗逗少侠这次真的是凶多吉少了,你也不要太伤心了。”鼠后走到仙儿身边,想要将倒在地上的仙儿拉起来,却被仙儿狠狠地甩开。
  “我不要离开这里,我要陪着他!”这个时候的仙儿显得十分地固执,鼠后才发现,原来她的女儿都是一样的痴情。
  从前的灵儿对虹猫也是如此一般执着,被关子地牢里面还不顾自己的身体一次一次的去撞牢房的门。为了虹猫,一次又一次的违背自己的意愿,不顾鼠族的大业。她以为,仙儿性格温软,断不会像灵儿那般强势,现在看来,真的是她想错了!
  “那,好吧。”知道多说无益,反而会让好不容易缓和的母女关系陷入僵局,鼠后也不再企图让仙儿离开,自己转身离去。
第五十三回、神医初醒说自救 灵鸽传书道虹蓝
  鼠后走后,一群侍女下人也跟着走了出去,整间屋子一下子空了下来。
  跳跳看了眼倒在地上的仙儿,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将仙儿扶了起来,低声劝慰道:“仙儿姑娘,你要保重自己的身体,逗逗还指望你来照顾他呢。若是你也病了,我一个大男人可做不好照顾人的活儿。”
  半开玩笑的话,跳跳最是得心应手,只是此时的仙儿满心满眼的都只有逗逗一人,忧心地都是他的安危。连笑,对于她都是困难。
  “哎,仙儿姑娘,我先出去走走,等逗逗醒的时候再过来吧。”看到仙儿如同失了神的木偶一样,跳跳想到还是先给虹猫蓝兔传个信再说,话说,到现在也不知道虹猫蓝兔那边怎样了。
  “嗯。”仙儿应了一声,坐在逗逗床头,头也不抬。
  知道他们二人暂时不会有什么事情,跳跳推开门,走了出去。
  “嘘——”出了房门的跳跳走到客房院落的一角,吹响了召唤灵鸽的哨音。如此几番,很快,一只青色头羽的鸽子便出现在了跳跳的视线中。
  “小二,来,带着这个,赶紧去找虹猫蓝兔!”等到灵鸽停在手上,跳跳将早已经写好的信笺装入灵鸽腿上的竹筒里,抬了抬手,灵鸽绕着他飞了两圈,慢慢消失在天空中。
  回头看了眼紧闭的门扉,跳跳只觉得伤脑筋。之前和狂刀打了一架,又为逗逗疗伤损耗了不少的内力,跳跳只觉得身体有些吃不消,还是先回房调息一下比较好。
  这样想着,跳跳便回到了自己的客房。
  下了一整天的大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等到仙儿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时,才发现自己竟然倚着床柱睡着了。想是今天一天,身体和心理都收到了很大的创伤,所以才会这么疲惫。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仙儿动了动酸麻的双腿,从床边站了起来。走到桌子边,拿着火石想要点亮烛灯。
  火光一亮,落在蜡烛上,顿时整个房间都笼上了淡淡的暖色光晕。仙儿看着那明亮的烛心,有瞬间的失神。
  “……水……水……”少年的声音沙哑异常,在这空荡的屋子里面响起,说不出的突兀。对于仙儿来说,却是宛如天籁一般。拿着烛台的手一松,差点打翻了烛台。
  “逗逗师傅,逗逗师傅!”将烛台放在桌子上,仙儿欢喜地跑到逗逗身边,虽然看到的只是逗逗半昏迷的样子,仙儿还是开心不已。
  “水……”可能是淋了雨水,逗逗有些低烧,嘴里发干,还没有醒,便叫着要水喝。
  “哦哦,师傅别急,我这就去拿水来。”仙儿听到逗逗要水,赶紧又去桌子上取了茶水。来到床边,将逗逗扶起半身,靠在抱枕上,小心翼翼地给他喂水。
  感受到喉间有清凉的液体划过,半昏迷的逗逗渐渐睁开了眼睛。入目看到的便是仙儿的容颜,下意识地又要叫出:“灵……”
  瞬间,又再度转口:“仙儿……”
  似乎没有发现逗逗叫错名字的尴尬,仙儿的嘴角带着温柔的笑,将茶水给逗逗喂完,还掏出手帕,小心地将他嘴角渗出的水渍擦干净。
  “仙儿,你怎么在这里?我们回到地宫了吗?跳跳他们呢?”恢复了一些神智的逗逗,撑着身体坐起来,看到自己身处在地宫的客房之中,于是便询问仙儿事情的来龙去脉。
  “嗯,跳跳少侠救了我们,我们已经回来了。”仙儿咬着唇,却不知道该如何对逗逗说起他中了“天煞孤星”的事情。
  “那我怎么昏迷这么久啊?哦,对了,怎么我觉得身体好像好累啊!”逗逗皱着眉头说着,突然,他看到了自己灯光下的手背,那肌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紫色。看的逗逗大吃一惊,连话都忘记继续往下说了。
  知道自己再也瞒不住了,仙儿索性说出了事实:“逗逗师傅,你中了怒剑的毒,听说是叫‘天煞孤星’,大祭司说,大祭司说你只有,只有七七四十九天的性命了……”
  这话一出口,仙儿便一直低着头,不敢去看逗逗脸上的表情。再然后便听到逗逗的声音从头顶山传来。
  “‘天煞孤星’?是不是那个传说中南疆最毒的毒物?哦哦,是似毒非毒似蛊非蛊,没想到,真是没想到,我逗逗真是三生有幸,能在有生之年见证到如此毒物,我一定要把病发的全过程记下来!”逗逗絮絮叨叨地说着,竟然真的要下床去拿纸笔,把自己的病症记载下来,看傻了一旁的仙儿。
  “逗逗师傅,你,你没事吧。这个毒,是会死人的,你很快,很快就会……”仙儿说着,已经说不下去了,抬头看了眼逗逗,又迅速低下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中的泪水。
  “……”头顶上传来的是无声的叹息。好一会,逗逗才又开口说话:“不错,我神医逗逗确实怕死,而且怕的要命。但是现在,既然我已经中了毒,就算是怕死也没用了。再说,嘿嘿,仙儿难道你不相信我神医的医术?就那么肯定你师父我,一定会死在这‘天煞孤星’之下吗?”
  逗逗的话让仙儿惊讶的抬起头来看他,少年的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带着得意的笑容,烛光下,他那泛紫的面容竟然也是那么的意气风发。
  这才是江湖盛传的神医逗逗啊!
  “哈哈,好小子,我就知道你不会就这么轻易死掉的!”就在此时,跳跳已经推门而入,朗朗的笑声传来,让屋里的两人都朝着他望过去。
  “逗逗,你真是让我白担心一场了。”跳跳手上提着个食盒,进来之后便将食盒放到了桌子上,然后将里面的饭菜一一取了出来。
  “哇,有我最爱的烤鸡腿!”毕竟是属狗的,一看到鸡腿就走不动路,逗逗看着跳跳取出美食,早就从床上跳下来了,不顾右腿还伤着,拖着腿半跑半跳的到桌子边上,拿起一个鸡腿就要啃。
  “慢着!”眼看着一张大口就要落在鸡腿之上,一只筷子截过来,挡住了逗逗伸向鸡腿的大口。
  “喂,你干嘛啊?还是不是兄弟啊!我都晕了半天了,吃个鸡腿都不行啊!”逗逗嘴角扯了扯,不满地望向跳跳。
  “你在床上躺了大半天,还累?这鸡腿是给仙儿姑娘准备的,人家守了你大半天,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呢!”示意逗逗去看仙儿,跳跳趁机一把夺过逗逗手里的鸡腿,放回了碟子里。
  “额……”被跳跳说的有些不好意思,逗逗咽了咽口水,涎着脸,朝着仙儿说:“仙儿,我不知道你也没吃东西,还照顾我大半天,这鸡腿,咳咳,还是你吃吧。”
  看着逗逗一副忍痛割爱的模样,仙儿倒是被他的表情逗得笑了出来:“逗逗师傅,跟我你还客气什么,我不喜欢吃油腻的东西,这鸡腿还是你吃吧。”
  将乘着鸡腿的盘子,端到逗逗的面前,看到少年笑开了眉眼,仙儿觉得自己的心里也是甜甜的。
  “嘿嘿,跳跳你看,这可不是我说的哦,仙儿自己给我的。哈哈,那我就不客气了!”看到被端到面前的盘子,逗逗心花怒放,直接抓起鸡腿就往嘴里塞。
  “喂,你别光吃啊,倒是和我们说说解毒的方法啊。”看着逗逗吃得起劲,跳跳还忌惮着“天煞孤星”,催着逗逗说出解决的方法。
  “你给虹猫蓝兔传信了没有?”逗逗说着话,嘴上也不含糊,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灌得灌。
  “嗯,你还在昏迷的时候,我已经用灵鸽传书,告诉虹猫蓝兔你中了‘天煞孤星’的事了。让他们尽快回玉蟾宫,就想着等你醒来,我们一起商量,先回玉蟾宫碰面试着帮你解毒。”跳跳为人谨慎心细,做事一丝不漏。
  “嗯,那就好。对了,你通知达达了嘛?”逗逗吃着烤鸡腿,想了想又问道。
  “达达?你没事找他干嘛?之前虹猫有传信说达达因为取剑魂的事情受了重伤,现在还不知道好没好。”跳跳疑惑的看着逗逗,没想到他怎么会突然提起达达。
  “都昏了这么久了,也该醒了吧。要不然整天在家带孩子,我怕他到最后胖得连路都走不动了。哈哈哈……”突然想起达达之前中了三郎的“饿痨粉”吃的大腹便便的模样,胖得都走不动路了,就知道吃吃吃。
  “笑笑笑,你就知道笑!就算是叫,小二已经去找虹猫蓝兔了,我又不知道你的鸽子在哪里,叫个鬼啊!”被逗逗笑得浑身发毛,跳跳一头黑线,这人怎么中毒之后比中毒之前还有精神,笑的声音这么大,这大晚上的不怕吓人啊!
  “哎,说的也对,那我让小四去叫达达吧!”逗逗说着,手中还拿着鸡腿站了起来,仙儿也连忙起身,扶着他。
  走到窗边,逗逗推开窗子,吹了声口哨,等到绿色头羽的小四停在窗口时,将已经写到的信笺放了进去。拍了拍小四,看着它消失在夜色中。
  “你叫达达过来干嘛?”跳跳皱着眉头,有些担心达达的伤势。
  “过来照顾我啊!”只见逗逗往嘴里塞着东西,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倒是让跳跳一句话噎在嗓子里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半天,跳跳才听到自己的声音:“我不能照顾你吗?再说,还有虹猫蓝兔呢!”
  “你?”逗逗挑眉看了眼跳跳,然后继续低头和鸡腿奋战:“指望你,请我吃顿饭你都心疼银子,还指望你?虹猫蓝兔就算是回来也不是指望他们照顾我的,他们还要去帮我找能救我的人呢!”
  这前半句话,虽说是在戏谑的嫌弃跳跳,但是让跳跳更为注意的是后半句:“救你的人?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虹猫蓝兔要是找不到,或者是请不到能救我的那个人,我还是死路一条。”擦了擦嘴角的油渍,逗逗说的不慌不忙,倒是将房里的其他两个人吓了一跳。
  “啊!”依据逗逗之前说的话,仙儿一直以为逗逗应该是没事了。可是现在听到逗逗这样说来,端着饭碗的手一晃,差点将手中的白瓷碗摔在地上。
  “按照你的话说,找不到找得到,都是问题?”跳跳皱眉,看来,这毒到底能不能解,逗逗也是没有把握。
  “是啊,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这‘天煞孤星’的药性,想必大祭司也把解毒的方法告诉你们了吧。”逗逗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吃饱之后喝起茶来。
  “这‘天煞孤星’的毒是个什么解法,说起来难,却又不难,只不过中毒的人都被下毒的人认为是真正的‘天煞孤星’‘孤家寡人’所以药引至亲至爱人的血泪,肯定是不会再有的。但是,他们在我神医逗逗身上却以为错了,我可是还有血亲之人在世的哦!”说到这里,逗逗调皮的朝着仙儿和跳跳眨了眨眼睛:“而且,还是一个十分厉害的人物啊!我想,就算没有药引,如果是他来,我也一定死不了!”
  跳跳和仙儿都不可至信地望着眼前的逗逗,对于逗逗口中所说的那个神秘人物更是惊诧不已。大祭司明明说过这“天煞孤星”无人可解,莫不是逗逗这位神秘的亲人竟然有通天的本领,连药引都可以找到替代之物?
第五十四回、神医世家旧时事 鬼王毒神当年情
  “哎,说起来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老事了!”看到跳跳、仙儿被自己说出的神秘人所吸引,逗逗抓了抓脑袋,一时之间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那你也得和我们说说啊,大祭司说你现在中了‘天煞孤星’每七天才能醒过来一次,待会也不知道你啥时候就昏过去,然后又要等七天才能行,我估计你话还没说完,七七四十九天都被你睡光了!”看得出逗逗不知从何开口的模样,跳跳嫌弃的瞥了他一样。
  那边是仙儿希翼的目光,逗逗不自然的别过脸:“得得得,我说还不行嘛。还不是我爹娘他们上一辈子的恩怨情仇了。”
  终于,逗逗还是在其他两人的高度关注下道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当年的神医世家在逗逗父亲一辈时,是有两个男孩出世的。只不过,一个是正房正妻所生,一个则是逗逗爷爷年轻时,流连青楼的风流帐。
  逗逗的父亲逗威,自小便被作为神医世家的传人来进行培养,后期还被送到当时颇具盛名的圣医前辈身边学习。而逗威的兄弟,名叫逗荼,也就是那青楼歌姬生的孩子,被家族丢弃在一边,虽没有将他抛弃在外,但是也只是把他当做给逗威的侍从下人。
  家族对待这兄弟两的态度虽然不同,但是这兄弟二人之间,感情却是十分深厚。逗威自小就知道逗荼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弟弟,于是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也都是和逗荼一同分享,就连学习医术之事也对逗荼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兄弟二人亲密无间。
  直到后来,他们一同来到圣医前辈身边学习,认识了同为圣医前辈门下的弟子:雪心和素素。一开始,这师兄师妹四人在一起相处,可谓是青梅竹马。渐渐地,随着年龄的增长,很快这青梅竹马的感情便有了微妙的变化。
  逗威和素素开始走得近了,而逗荼渐渐喜欢上了善良温柔的雪心。只是一场错恋,便是一生执念。素素莫名被刀帮帮主冷一刀夺走为妻,而雪心在逗威最为伤心的时候向逗威表白,到头来,只剩下逗荼孤身一人,远走他乡。
  再到后来,这逗荼突然返回家中。却是练了一身的阴毒武功,做的药物也大多为毒药。虽说逗威依旧与他兄弟相称,却不料,逗荼竟然企图带走已经和逗威成亲的雪心。那时候的雪心已经怀有逗逗,在争执的过程中,雪心滑到,差点流产。逗威也因此与逗荼之间有了嫌隙。后期,逗荼因为研制毒药,为邪道卖命,为江湖人所不齿,神医世家决定将他逐出家门。从此,逗荼便失去了与家族的联系。神医世家,似乎也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一个人。
  这一大段的成年旧事说的逗逗口干舌燥,端着手里的杯子就狠狠地灌了一口;
  “那你怎么知道你的这位叔叔现在的去处?”听了逗逗说的往事,跳跳注意到这位神秘的叔叔似乎是和家族失去了联系。
  “哈哈,逗威的名号在江湖上确实已经没有了,但是‘鬼王毒神’你该听说过吧?”抿了口茶水,逗逗说出了一个江湖人闻风丧胆的名字。
  鬼王毒神,曾经是中原武林人士听之闻风丧胆的名字!就算是魔教到了他面前也只有抖三抖得份儿。这鬼王毒神,身份神秘,似乎是一夜之间就出现在江湖之中,他修行多年,用毒手法高超,行事恶毒,心计颇深。传言他不近女色,也不图权利。倒是有一个怪癖,就是喜欢奸淫有夫之妇,甚至是怀了身孕的妇人,而且手段极其残忍。传言被他奸淫过的女子,不是身首异处,就是化成一滩血水。
  遇到他,比遇到阴差夜叉还要恐怖,故被江湖人称为“鬼王毒神”!
  当年江湖邪道,为了拉拢邪王毒神,甚至找来不少有孕的良家妇人,这毒神竟然都一一笑纳,却依旧不买邪道的帐,做起事情来依旧我行我素。也因此,他被正邪两道所不容。最后这鬼王毒神似乎是离开了中原地区,其他的都只是些零碎的谣言,到如今的江湖,这个人彻底没有了消息。
  “鬼王毒神!逗逗,他不会就是你的那位叔叔吧?”跳跳觉得这一家人都不简单,居然神医世家出来了一个鬼王毒神,还意图染指嫂嫂,多亏了早就把他赶出家门,要不然,神医世家的百年声誉也是不保啊!
  “嗯,我之前也不知道,后来还是我爹向我提起的。因为在我娘死后,我爹曾经看到过我的这位叔叔前去祭拜,想来,他还是忘不了我娘。”一个人,在最初的年华,最初的爱恋,恐怕到死,也将是一份记在心底最深处的美好。
  “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只觉得逗逗前一句话说了等于没说,跳跳继续追问。
  “嗯,他来祭拜我娘的时候,在我娘坟前放了一朵天山雪莲,听我爹说,我娘最喜欢的花就是天山雪莲,她曾经想要和爹爹一起离开中原,去雪山天池隐居,我想,如果猜的没错的话,我的这位痴情的叔叔,应该就是隐居在雪山天池!”逗逗说着,居然轻笑了起来:“所以说,这趟雪山天池之行就要让虹猫蓝兔来完成了。”
  “就算是他真的在那里,虹猫蓝兔去了之后,他如果不肯相认呢?”听说过这鬼王毒神传言的跳跳,不禁开始为虹猫蓝兔担心起来。
  “这一点,我也想过,不过,我还有一个后招。”说着,逗逗蹦跳着起身去拿一直随身带着的包袱,从包袱里面取出了一根银簪。
  这簪子看起来有些年份了,银质的表面隐隐泛黄发黑,但是整个簪子保存完整。簪花部分是一朵盛开的雪莲花,这雕刻的手艺有些粗糙,却又显得很认真。簪身倒是十分的光滑,似乎是被长期触摸摩擦的结果。看得出来,不管是这雕刻簪子的人还是保存这簪子的人,对于这个簪子,他们都是十分的珍惜和爱护。
  “这是?”跳跳看着逗逗递过来的簪子,伸手接住,心里已经猜到了一两分。
  “这是我娘亲的遗物,据说就是这位叔叔在他们还是师兄妹的时候亲手雕刻送给我娘的。我娘一直把这支簪子带在身边多年,只是觉得欠了叔叔一句对不起。”逗逗说着,叹了口气。
  对不起,这三个字,又岂能抵得了一生孤独。
  细细看着手上的簪子,跳跳发现在那雪莲花的底下有两个粗糙的小字:雪心。想必这是当年逗荼送给逗逗娘亲的时候刻的。突然,他又发现在簪子细细的簪身上居然还有两个花体小楷:逗荼。
  跳跳有些惊讶的摸上那两个小字,这应该是后期雪心伯母刻上去的。只是,这就让他不懂了,这雪心伯母不是喜欢逗威伯父吗?怎么还把逗荼的名字和自己的刻在同一根簪子上面?
  跳跳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却没有说什么。毕竟,这都是老一辈子人的事情了,就算有疑问,也没有人能够解释了。
  “等到虹猫蓝兔回来的时候,如果我没有醒过来,你就直接把这簪子给他们,然后把我说的这些和他们说清楚,希望我这叔叔能够念着我娘的份上救我一命。”逗逗苦笑着,现在也只能孤注一掷了。
  看着这样的逗逗,跳跳也只能暗自叹息。
  “对了,还有你告诉虹猫,去雪山的时候,那啥,火舞旋风不要乱用,虽然耍起来挺帅的,但是在雪山那种地方,说不定会要了他的小命。”逗逗说着话,脸上却是笑嘻嘻的表情,开玩笑的样子,哪有一点的认真。
  “好啦好啦,我我会告诉他的。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要回玉蟾宫?我通知虹猫蓝兔是到玉蟾宫汇合的。”火舞旋风的事情,以前两人相处时,逗逗说起七剑的武功内力时已经说得十分详细,跳跳自是知道。只是现在跳跳最想了解的事情,就是不知道逗逗现在还能不能走动。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其实这毒也挺照顾中毒者的心情的。中毒期间除了会变色会昏睡之外,其他时候都是精神饱满的。”逗逗说起这话,倒是有些搞笑的感觉:“鼠族终归是不方便,我通知达达也是到玉蟾宫汇合。”
  “还变色呢,你以为你中个毒就变成变色龙了啊!”看着逗逗苦笑的样子,跳跳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只好说些玩笑来调节气氛。
  “逗逗师傅,那,那我呢?”听了这两个男人说了半天,仙儿也总算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直默默不语的她,现在听到逗逗要离开,立马问到自己的去处。
  “你?仙儿,你不要呆在鼠族吗?”逗逗颇为惊讶的问道,说起来,他们一开始去寻找仙儿就是为了雨花剑剑魂的事情,只是现在虽然把仙儿找回来了,可是连剑魂的影子都没看到。鼠后对此也一问三不知,自己还搞了一个“天煞孤星”弄在身上,真是有够乱的!
  “我,我不想呆在鼠族……”仙儿低着头,小声的说着。
  “为什么啊?”逗逗不解的脱口问出。
  “因为,因为我是仙儿,我不是他们的圣女,我不是灵儿……”这句话,仙儿是想说给逗逗听的,结果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因为我身上有剑魂的线索,我跟着你还可以照顾你,说不定哪天就能找到剑魂了。而且,逗逗师傅,我还想和你学医术呢!”
  面对仙儿的软语撒娇,逗逗倒是承受不起了。求救似得望向跳跳,希望他给个主意。
  收到逗逗的眼神示意,跳跳有些为难。其实逗逗的意思他是知道的,仙儿姑娘不会武功,现在魔阁越发的猖狂,已经多次中了他们的黑手,而对于魔阁的底细,他们却一无所事,前路渺茫。仙儿姑娘若是跟在他们身边,难保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只是,这仙儿姑娘似乎已经对逗逗动了真心,若是让她就这样呆在鼠族,怕她是不肯的。而且鼠后把仙儿当做灵儿这件事,确实是难以让人接受,纵使脾气好如仙儿,终究也是要爆发的。何况,就像她所说的,现在逗逗的雨花剑剑魂未知,只有仙儿身上有这剑魂的线索,看来把她带在身边也是有必要的。可以在自己离开之后,帮助达达照顾逗逗……
  这个时候的跳跳,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无视逗逗的心意,对着仙儿说道:“仙儿姑娘,这件事,你还是和王后说一说比较好,如果王后同意的话,我们也很欢迎你和我们同去玉蟾宫,相信我们的伙伴也会很喜欢你的!”
  这话一出口,逗逗顿时瞪大了眼睛,看着仙儿开心的走出客房去问鼠后的意见。
  直到仙儿离开,逗逗瞪着一双眼睛才开始质问跳跳:“你还是不是兄弟啊,我眼神中什么意思你不要和我说你看不出来!”
  逗逗说着,气得捶了跳跳一拳。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你想啊,你总是要人照顾的,我怕达达一个人照顾不过来啊。仙儿姑娘在这鼠族太压抑了,我怕久了之后会出什么事情,你也不希望看她出事吧。而且,去玉蟾宫,虽说不是没有危险,但是有那么多人护着,仙儿姑娘不会有事的!”跳跳一边躲着逗逗的拳头,一边跳着解释。
  “达达一个人?那你呢?”察觉到跳跳话里隐含的含义,看来跳跳肯定又有了什么自己的打算。
  “现在对于魔阁的实力,我们只知道黑小虎、狂刀怒剑和那个巫祝大人,还有虹猫传信说的灵女诛心和十三太保,至于其他也就知道它叫魔阁了。所以,我想……”跳跳的话还没有说完,逗逗就将他的话截掉了。
  “所以,你想潜入魔阁打探消息?”逗逗皱着眉头反问,脸上诡异的紫色越来越重。
  “嗯。”跳跳应了一声,然后才发现这个话题有些沉重,立马又换了语调:“哈哈,逗逗,你不会是在担心我吧?舍不得我走?还是担心我被黑小虎挖墙脚啊?放心好啦,我在魔教卧底十年,去这魔阁还不是小事一桩。”
  “你——”逗逗刚要说什么,突然背心一疼,整个人又失去了知觉,直挺挺地往后倒去。
  “不好!逗逗!”跳跳眼疾手快,接住了逗逗倒下的身体,看着少年紫色的面容,跳跳皱着眉头,将他抱起轻轻放到床榻上。
  “哎,你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啊!”将逗逗受伤的右脚放平坦,跳跳帮逗逗捻好被子。踱着步子,走出了房间。
第五十五回、多少年少初相逢 几回团圆总别离
  出了房门的跳跳正好迎上回来的仙儿。看她一脸的笑容,跳跳也猜到了八九分,估计是鼠后同意了仙儿和他们一起离开。
  不过,依照鼠后的性格,这刚刚回来的女儿就要走,怕是不容易劝服。仙儿竟然能够这么快得到鼠后的同意,也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跳跳少侠,你怎么出来了啊?”看到跳跳走出逗逗的房间,仙儿有些焦急的将目光投向逗逗的房间。
  “逗逗刚刚睡过去了,我就出来了。”跳跳将话说的婉转,不过仙儿还是听懂了,明亮的眼睛渐渐暗了下去。
  “逗逗师傅,他,是不是又昏过去了?”仙儿还是不放弃地问了句,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变得沉默。
  “仙儿姑娘,以后,逗逗还请你多多照顾。”看着沉默地仙儿,跳跳对她说出照顾逗逗的托付。
  “跳跳少侠,你要离开我们吗?”没想到跳跳会拜托自己照顾逗逗,仙儿有些惊讶的看着跳跳。
  “嗯,把逗逗和你送回玉蟾宫之后,我有些事情要去处理。”跳跳如实说道,“其实,逗逗他,哎,他只不过是一个重情重义的男子。”
  有些话,跳跳不想说的太明白,但是他知道,像仙儿这么聪慧的女子,定然是懂得他话中的含义。
  “嗯,跳跳少侠,你说的,我都知道。”仙儿仰着笑脸看向跳跳,而后又询问道:“跳跳少侠,平时,逗逗师傅和你们相处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呢?”
  这只是一个女子,单纯的想知道心上人更多事情的问话。
  跳跳看着这样的仙儿,回忆逆流,心中一暖,他想起他和逗逗初见的场景,笑容漫上唇角。
  谁能想到,青光剑主跳跳和神医逗逗的初次见面,就大打出手,还是因为一只鸡腿的事儿?
  年少时的记忆涌现在脑海中,那时候的他们无牵无挂,心中想的只是完成七剑合璧,杀死黑心虎,铲除魔教。谁又能想到,这以后,又会发生这么多让他们始料未及的事情?
  “逗逗啊,呵呵,他虽然是神医,可是最大的缺点就是胆小怕死,每次遇到危险都是尽量往后躲……”跳跳抬头看向天空,下过雨的夜空格外的澄澈,明月高悬,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大雨中,逗逗不畏黑心虎,宁死也要救下他的画面。
  “……逗逗师傅才不是那样的人呢……”听到跳跳这样说,仙儿小声的嘟囔了一声,并没有打断跳跳的话。
  “是啊,他不是那样的人。”习武之人,耳力自然过人,跳跳低下头,笑了笑。
  “灵儿,她注定是逗逗的劫。也许,从他们刚刚见面的时候就开始了,或者,从灵儿死的那一刻才开始……”跳跳的话意味不明,仙儿皱着眉头,也没有多问。
  “好了,仙儿姑娘,时间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跳跳朝着仙儿拱了拱手,就要离开。
  “哎,你还没有告诉我逗逗师傅的事呢!”仙儿看到跳跳要走,连忙再问。
  “他的事啊……从前的事,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他现在的和以后的事情就好了。”这声音中,带着些许调笑的意味,让仙儿驻足,微微红了脸。
  等到仙儿推门走进逗逗的房间,之前点的那根蜡烛已经燃尽。仙儿再次点燃了烛火,来到逗逗的床畔,看着安然熟睡的少年,仙儿心中温软,守着心爱的少年倚在床沿,慢慢睡去。
  一只绿色头羽的鸽子,飞过高山,飞过河流,沿着一条清澈的小溪飞进一片翠色的竹林中。
  再见这竹林深处,竟然别有洞天。一座干净雅致的竹林别院,坐落在这竹林深处。
  这别院的门匾上,行云流水的书写着三个大字:竹林居。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院落中执剑翻飞,身姿翩然,剑法灵动。
  “夫君,欢欢,都快练了两个时辰了,你们快进来休息休息吧!”一个长相柔美的夫人从竹林居走出,手中端着茶水,朝着院中的两人说道。
  “娘亲,我不累!”小欢欢手持旋风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眼神中还带着练剑时的认真。
  “欢欢,听你娘的话,我们进屋去。”一旁的达达倒是收起了手中的竹剑,朝着屋子走去。
  “哦……好吧……”虽然一脸不情愿的模样,欢欢还是跟着父亲走进了竹林居。
  “你这孩子,就算喜欢练剑,也要知道练剑要循序渐进,劳逸结合才能更好更快的进步啊!”拉过欢欢的手,却发现原本白白嫩嫩的小手竟然有好几处被剑或者被石块擦伤划伤的痕迹,达夫人心疼地拿来手帕帮他包扎。
  “娘,我没事的。我只想快点练好旋风剑法,能够帮爹爹和干爹他们。”分明是四岁的孩子,眼神中的坚定却如同成年男子一般,不可磨灭。
  “哎——欢欢!”达达听到儿子这么说,却并没有表现出多少开心的神色,只是语重心长地对欢欢说到:“欢欢,你虽然因为取得旋风剑剑魂内力大增。但是你现在年纪还小,这股内力还不能控制自如,若是你习武求速,只怕会适得其反,伤到自身!”
  “嗯,爹爹,我知道了!”年纪虽小,却十分得懂事。欢欢对着父亲承诺,表示自己定会遵从父亲的教导。
  “咕咕,咕咕……”一只绿色头羽的鸽子从窗子飞进竹林居。
  “哎?灵鸽?”小欢欢伸出手接住了,飞进来的小四。“原来是逗逗叔叔的灵鸽啊。”
  欢欢摸摸小四的小脑袋,对于逗逗叔叔,欢欢可是很喜欢的,他和跳跳叔叔一样,最喜欢和他一起玩捉迷藏了,而且还特别的搞笑。想到这里,欢欢觉得自己有点想念逗逗叔叔和跳跳叔叔了。
  “灵鸽!难道是逗逗他们遇到了什么危险?”达达眼尖的看到灵鸽腿上附着的信件,伸手取了下来。
  “达达快点过来照顾我,到玉蟾宫找我。逗逗”达达一打开纸条,就明显地看到纸条上还印着莫名的油渍,闻了闻,好像是鸡腿的味道。
  “夫君,逗逗他们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啊?”看到灵鸽传书,达夫人觉得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在一旁也担心不已。
  “我也不知道,逗逗突然要我去玉蟾宫照顾他。”那些手中的纸条,达达哭笑不得,这个逗逗,又在搞什么鬼?
  达夫人看了看达达手上的纸条,微微一笑,又瞬间敛了笑容:“夫君,事情肯定不简单。逗逗既然灵鸽传书让你过去,想必是发生了什么一定需要你去帮忙的事情。”
  “嗯,我知道,我会尽快动身的。”又看了眼手中的纸条,达达知道,逗逗平日虽然有些孩子气,但是绝对不是会胡闹的人。知道自己因为之前取旋风剑剑魂受了伤,这次又传书给自己,看来,一定是有他不得不去的理由。
  “今天就要走吗?”听到达达说要走,达夫人连忙问到。
  “嗯,越早赶到越好。要不然,我怕这其中,又会出什么乱子……”达达握紧手中的纸条,纸条瞬间变成粉末,吹散在空气中。
  “爹爹,我也要去!”欢欢听到自己的爹爹要走,仰着小脸也要去。
  “欢欢,虽然爹爹也很想让你见识见识江湖。可是,你现在还太小,如果你现在要和爹爹出去,那你只会成为爹爹和叔叔姨娘们的负担,欢欢,你想做负担还是想要长大之后去看属于你的江湖?”面对达达的问话,欢欢涨红了脸,思索了片刻,然后坚定的光芒出现在他的眼中:“爹爹,我知道了!我绝对不会成为任何人的负担!”
  将手中的旋风剑递给达达,欢欢眼中光芒闪烁:“爹爹,总有一天,我也会拿着旋风剑守护我要守护的!”
  接过旋风剑,达达欣慰一笑。对着含着泪水的达夫人说到:“夫人,快去准备一下吧,我马上就要走!”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达达已经骑在马上,背着包袱,立在竹林居的院落里。
  “夫人,欢欢,我会尽快回来的!”达达看着妻儿,心中发酸,但是还是咬咬牙,说出告别的话语。
  “夫君,一路小心,我们会在家里等着你回来的!”达夫人用手帕擦去眼角的湿润,她的夫君啊,就是她的天啊!
  “爹爹,保重!”欢欢朝着他的爹爹挥手,再没有其他多余的话。
  “驾——”骏马扬蹄,奔跑如飞,蓝袍的青年男子渐渐走远。
  竹林潇潇,落雨对诗,心缘系处,不若归家。
  黄昏落日,海风悠悠。橙红色的圆日慢慢沉入海中,染的一大片海水如同血色一般,带着粼粼波光,丝丝荡漾。水天相接之处,已成一色,美得凄厉绝艳。
  “蓝兔。”白衣少年的眉眼温暖,被那落日染上了橙色的光晕,恍若天神一般高大俊朗。
  不知不觉之间,才发现自己竟然看痴了去。蓝兔回过神来,脸蛋一红。还好,脸上的红云被这红艳的光芒遮盖了不少。
  “啊?”他突然叫她,她一惊。
  “走,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少年很自然的拉过她的手,他的掌心和他的眉眼一样温暖。
  她挣了挣,却没有挣脱,只得任由他这般牵着往前。
  两人很快便来到一处悬崖峭壁之上。
  “蓝兔,闭上眼睛。”少年说着,嘴角挂着好看的弧度。
  愣了愣,她还是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慢一点,注意脚下。”这样被他牵着,往前走,耳边是他柔声地叮咛。她觉得有些好笑,鼎鼎大名的长虹剑主,虹猫少侠,什么时候竟然也变得啰嗦了?
  不一会儿,她感受到身前的他似乎是停下了脚步。刚刚想睁开眼睛看看周围的情况,前面的少年像是背后也长了眼睛似得,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不许睁开眼睛哦!”
  肩膀被握住的触感,然后是他绕到自己的身后,推了自己往前走了一步。
  “好啦,睁开眼睛吧!”少年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带着他熟悉的气息。
  她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幅石雕的壁画。
  石壁上,六个人物雕刻的栩栩如生,不过,还是能够一眼看出那雕刻的最为认真的那个人。
  身为江湖第一美人,曾经有很多画师为她画过画像,可是,从来没有一个画师,能够真正画出她的美。
  貌若天仙,侠骨柔情。
  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角,她的脸颊,甚至是她的一丝黑发,也雕刻的极其的认真,极其的真实。虽然有的地方并不是那么的完美,却更让人体会到雕刻之人用心之重,用情之深。
  这哪是刻在石壁上的壁画啊,这分明都是刻在心底最深沉的爱恋。
  她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有一种情绪在心口涌动,想要冲破,想要跳出来。
  “怎么?喜欢吗?”他问,他知道,她喜欢的。
  “我以为是什么呢,原来只是壁画啊。嗯,我看这达达和莎丽刻的挺好的,大奔不大像啊,跳跳长胖了,逗逗是不是高……”他的话让她回神,却是倔强的不回答他的问题。
  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他已经扳过她的肩,少年男子铺天盖地的气息压了下来。
第五十六回、悬崖壁画问欢喜 凤凰武馆诉情愁
  她屏住呼吸,吓得闭上眼睛,准备承受。却等了半天,什么都没有。
  睁开眼睛,蓝兔看到那白衣少年停在她面前一指距离的地方,嘴角挂着戏谑:“你呢?”
  “啊?”心底莫名的有一种失落感,蓝兔不知道是怎么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喜欢……你喜欢吗?”虹猫的话,有微微的停顿,似乎是少了什么重要的字。
  你喜欢吗?你喜欢我吗?
  “嗯,我很喜欢。”她笑,笑容从嘴角绽开,蔓延到眼底,早已刻入骨血,印在心中。
  “你喜欢就好。”拉开和蓝兔之间的距离,少年的话音里面有丝丝落寞的情绪。
  粉色衣裳的少女慢慢走近壁画,和画中的“她”对面而视。
  “这是我在内力尽失的时候雕刻的,当时师娘让我平心静气,想一想心中重要的人和事情。这画,便是我那时候心中所想的。”看到蓝兔素白的指甲抚上青灰色的壁画。虹猫心中一片柔软。
  那样不堪的岁月啊,现在回首时,竟然也会觉得分外的甜蜜温暖。
  还记得他右手残废之时,无论摔了多少次,多少回,他都坚持爬到这里,只为了,能够再看他们一眼,再看她一眼。
  “不会了。”她看着石壁上的笔画,突然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什么?”虹猫微微惊讶的望着前面的蓝兔,有些不理解她说的意思。
  “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情了。虹猫,我会一直陪着你的……”粉色衣裳的少女笑容甜美,低语如呢喃。
  “嗯。”他失神,绝美的少女似乎就要融入那副壁画中,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在他的面前。
  伸手想要抓住,天空中传来熟悉的鸽子的叫声。
  “是小二!”鸽子的叫声让虹猫转过身去看,一只青色头羽的鸽子扑棱着翅膀,带着海洋的气息,朝着他们飞了过来。
  在七侠之中,跳跳做事最为稳重谨慎。虹猫对于跳跳也最为放心,现在看到跳跳的飞鸽传书,立马警觉起来。
  小二飞落在虹猫伸出的手掌上,随后虹猫迅速打开小二附着的信件。
  “虹猫,跳跳信上说了什么?”看到飞来的小二,蓝兔也迅速离开壁画,走到了虹猫的身边。
  虹猫看完信,将手中的信件直接递给了旁边的蓝兔。双手负于身后,虹猫迎着即将落下的夕阳,往前走了一步。
  “逗逗中了‘天煞孤星’!”蓝兔接过信笺匆匆读完,皱了皱眉头问道:“这‘天煞孤星’是什么?”
  “‘天煞孤星’,我曾经听爹爹说过,这东西似毒非毒似蛊非蛊,是传说中南疆最毒的毒物。”看着殷红如血色的残阳,虹猫剑眉紧皱:“据说,只有至亲至爱之人的血泪做药引,才可以救治。”
  “至亲至爱之人?!”蓝兔听言惊呼道:“可是逗逗已经没有亲人了啊,而且,而且灵儿她……”剩下的话,蓝兔没有说出口,有些事情,他们都心知肚明。
  “不管怎样,我们还是先回玉蟾宫吧!”虹猫断言,回头,却是越过蓝兔,深深地看向那不远处的壁画。
  壁画上,六个人的笑脸,一样的阳光,一样的青春洋溢。
  剑魂之事,加上新起的魔阁,怕是一场硬仗。不知道,这次离开凤凰岛,再次回来又将会是什么时候。不知道,那时候,他们会不会依旧笑容如此灿烂。
  虹猫敛了心神,伴着蓝兔,踏着残阳余晖,直奔凤凰武馆。
  “哈哈,你看这玉棋子,看起来还真是和我很相称啊!”虹猫蓝兔还没有进大堂,就听到大堂里面一阵嘈杂声,似乎是很多人围在一起正在热切的讨论着什么。
  “我看这珍珠项链才漂亮呢!这珍珠又圆又大,我带上之后一定很女人!”这是水灵灵的声音。
  “这簪花好别致啊,我喜欢!”刚刚走进大堂,虹猫和蓝兔就看见一群人将龟九九和水灵灵围在中间,观望着什么。
  “啊!是虹猫蓝兔回来了!是虹猫蓝兔!”一大群凤凰武馆的弟子看到虹猫蓝兔回来,都拥了上来。
  对于他们来说,虹猫蓝兔就是他们心目中的大英雄,教科书里的典型事例啊!好不容易见到,哪能不要几张签名,多看几眼呢。
  “好啦好啦,你们都退下吧。”看到虹猫蓝兔似乎是有事的样子,水灵灵给龟九九使了个颜色。于是馆主挥了挥手,让一众弟子们都先行退下了。
  “虹猫,虹猫,你看这簪花漂亮嘛?”水叮当拿着手中粉色的布簪花,大步来到虹猫身边。
  “嗯,是挺漂亮的。”虹猫笑着应了句,看向了龟九九和水灵灵。
  “这是寒天刚刚让人捎回来的礼物,说是到了什么扶桑,给我们送点当地的特产。”水灵灵将手中收到礼物举了举,示意给虹猫看。
  “原来是寒天大哥捎回来的啊,倒是好久没有见过他了,他现在还好么?”听到水灵灵说起寒天,蓝兔微微一愣,很自然的问出了含着关切的话语。
  还记得当年她失忆的时候,对于寒天,她倒是比虹猫还亲近了几分。嘴角浅笑,年少的时候,又有谁没有几分异样的情绪呢。只不过,她心里,左右也只有那一人的位置。
  “哎,当年自从你们离开武馆之后。寒天也离开了,带着他妈妈的项链,说是要到外面见识见识,所以现在也是一直漂泊在外,只是零星的寄点东西回来,告诉我们的去向。”水灵灵说着,将手中的珍珠项链放回桌子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还不知道我们有没有见面的机会了。”想到再来凤凰岛已是遥遥无期,蓝兔不禁有些惋惜。
  “师傅师娘,我们其实是想要来和你们辞行的。”虹猫看蓝兔不忍心说出离开的话,遂自己说了出来。
  “什么?你要走?”坐在凤凰武馆大堂上的龟九九和水灵灵还没有说话,一旁的水叮当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嗯,刚刚收到了跳跳的来信,他们那边有急事,需要我们尽快赶回去。”虹猫一脸凝重的表情,让众人感受到事情的不简单。
  “可是,可是,你们来这里也没几天啊……”叮当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听闻不见。
  “虹猫蓝兔,既然这样,我们也不强留。只不过,现在已经是晚上了,海上风浪大,你们还是等明天一早乘船离开吧。”看劝是劝不住了,水灵灵也只是让他们留下一晚,注意安全。
  “嗯,我们也是这么打算了,那就还要叨扰师傅师娘一晚了。”虹猫抱拳行礼,被龟九九走过来扶起。
  “你这孩子,还说这个干什么。明天一早就要出发,你们快去洗洗休息吧。”龟九九说话慢慢吞吞的,然后又慢吞吞的转身走了回去。
  “是,师傅。师傅师娘,那我们就先退下了。”虹猫蓝兔对视一眼,然后离开了大堂。
  “虹猫……”看着虹猫蓝兔离开,水叮当低低的叫了一声,然后跌坐在椅子上,再也说不出话来。
  “叮当……”水灵灵心疼的看着女儿,走过去刚想安慰。
  “呜呜,呜呜……”她的手还没有碰到水叮当,只见水叮当突然哭着跑了出去。
  “叮当,叮当!”女儿的哭声让水灵灵心里泛酸,就要追出去。却被一边的龟九九拦住了。
  “九九……”粉衣青裙的水灵灵扑倒在丈夫怀里,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已经一年了,哎,叮当还是忘记不了虹猫啊!
  “夫人,就让叮当去吧,她会想明白的。”知道水灵灵担心的事情,龟九九只是拍着她的手柔声安慰。
  只是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大堂之外,一个靛蓝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少年冷漠的面容望着天空的圆月,手中拿着一串上了年份的翠珠项链。
  听到她回来的消息,还在扶桑,便连夜赶了回来。只是到了门口,却听到她即将离开。
  如果相见不如不见,那么,是不是我连踏出那一步的想象,都不能拥有?
  娘亲,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办?她就要走了,我该怎么办?
  夜已深,凤凰武馆里却仍旧是灯火点点。
  武馆馆主龟九九的主卧室里,水灵灵坐在桌子旁唉声叹气。
  “夫人,你就别担心了。赶紧休息吧,明天还要送虹猫蓝兔离开呢!”龟九九已经坐到了床上,劝着水灵灵赶紧休息。
  “要睡你睡吧,我可睡不着,叮当到现在还没回来呢!哎——”听到丈夫的话,水灵灵瞪了他一眼,坐在原地深深地叹了口气。
  “哎?你这么说可不对,怎么能说我不担心女儿呢?”龟九九听到水灵灵对自己的指责,赶忙解释:“女儿现在自己也长大了。这些事情,我们没法管,也管不了啊!”
  “如果上次虹猫蓝兔……”水灵灵想到之前的事,心中也不好受。
  “娘子,问题根本不在虹猫和蓝兔身上,是叮当自己过不去那个坎。”龟九九一言道破关键,水灵灵也无话可说。
  “哎,其实,除了虹猫,我真的觉得寒天这孩子也不错啊!若是,若是……到时候还能和叮当一起光大我们凤凰武馆,那时候,我们走的也放心啊!”水灵灵的话意味深长,龟九九却深有体会。
  “就算不是寒天,熊府也来提了好几次亲了。这熊坚强虽然不及虹猫寒天,但确实真心真意对叮当好,之前虽然也犯过错,但好在即时改正。若是叮当能够想通这其中的道理,我们也不用这般担心了……”看着妻子愁眉不展的样子,龟九九是既担心女儿,又心疼妻子。
  哎,这个虹猫啊!
  翌日清晨,凤凰岛海边。
  虹猫和蓝兔来到了了来时的船只旁,就要登船离开。
  “师娘,叮当呢?”蓝兔看到一大群送行的人里面竟然没有平时最爱热闹的叮当,不由地疑问出声。
  “她,她是看你们走,怕过来送行太伤心了,所以……”水灵灵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蓝兔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回头看了眼身边的虹猫,蓝兔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虹猫看到她无奈的样子,倒是没有太在意,只是拉过蓝兔的手走上木船。
  “师傅师娘,众位师弟师妹们!告辞了!”虹猫拉起船帆,和蓝兔一起朝着送行的人们挥手道别。
  这日,海上风浪大颇大。不一会儿,被海风吹的鼓鼓的船帆带着木船便渐渐远离了众人的视线。
  送行的人也三三两两的散开了,各自回家了。只有龟九九和水灵灵站在海边,没有离开。
  “叮当这孩子,昨晚一夜都没回来,今天虹猫蓝兔他们离开都没有来,会不会出什么事情啊?”水灵灵绞着手里的帕子,流露出担心的神色。
  “娘子,我已经派人去找了,相信很快……”龟九九的话没有说完,只觉得一个蓝色的身影从他身边掠过。
  “叮当!”水灵灵一声惊呼,就要去拉住水叮当。只是自从为虹猫右手疗伤之后,她的武功早已不如从前,哪里拦得住武功上,一日千里的水叮当。
  一身的蓝色劲装早已经被海水浸得湿透,倔强的少女却仍然追逐着心中的那份执念,往海水更深处跑去。
  “虹猫!虹猫!”无边的海水将她娇小的身子淹没,然后再也分不清那苦涩的是泪水还是海水。
  一只模样别致的风笛从少女的衣襟里飘了出来,随着海浪荡漾远去。
  生命中,曾经出现过那样鲜活夺目的男子,那其他的,都是陪衬。
  再也,不会……
第五十七回、离海岛重返中原 戏庭院再见虎令
  “海上风浪大,更深夜露的,蓝兔,你还是回船舱吧!”白衣的少年人手中拿着一件厚实的披风,轻轻盖在了站在船头的青绿劲装少女身上。
  少女回头,方才还眺望远方的双眸还有些微微地失神,一时之间还没有找回焦距。
  “你的病才刚刚好,要是受了凉,你让我在这大海上可怎么办?”少年俊美的面容带着阳刚的气息,说出的话语却是温柔至极。
  病……想到这里,蓝兔觉得心口闷闷地,虽然不是之前的那种抽搐和阵痛,却也是压抑着的,说不清的难受。
  然而,下一秒,她却微微仰起头,朝着虹猫柔柔地笑开:“没事的,你看,我不是已经好了嘛。”
  看到她的笑容,虹猫心中的担忧也放下了几分。
  “不知道这凤凰岛什么时候还能再回来……”虹猫看着大海上早已看不见的那个小岛,心生感慨。
  “我们总会有时间回来看师傅和师娘的。”蓝兔紧了紧披在身上的披风,同样将目光看向远处。
  “嗯。”这样一个小岛,记载的却是他们的曾经。也许,不会再回来,却永远磨灭不掉它在他们心目中的记忆。
  广阔无边的海洋,夜晚的海风夹杂了特有的海腥味,却有种清爽的感觉。放眼望去,海天相接,紧紧相拥,分不清彼此的存在。
  “虹猫!你看!”略带着惊喜的声音响起,虹猫听到蓝兔的呼唤之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原来这木船的周边竟然变成了蓝莹莹的一大片,看起来如梦似幻,华丽璀璨。发光的水母越聚越多,竟然在船的周围形成了一块不小的发光海面。
  “这水母群好漂亮啊!”看着海面上浮现的大片大片地蓝莹莹的水母,蓝兔像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见到了美丽的东西,笑得格外的灿烂。
  虹猫看着她,笑容如花,心中温软。这样的笑容,若是能够一直都在,该有多好。
  举目向大陆的方向望去,那里,兄弟们还在等着他们。
  “蓝兔,我们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继续赶路呢。”说着,虹猫轻轻揽过蓝兔的肩膀,两人并肩一起走进了船舱。
  两日之后,木船已经换成了快马。虹猫蓝兔骑着踏雪追风,一路直奔玉蟾宫。
  又是四五天的快马加鞭,还好踏雪和追风都是百年难遇的千年宝马,要不然,照这个速度,不知道都要跑死了多少良驹。
  “虹猫,不知道逗逗怎么样了?”蓝兔手中抓着缰绳,这两人两人一路上都是日夜兼程,脸色看起来都有些憔悴。
  “蓝兔,你也不用太担心,还有跳跳呢!”知道蓝兔担心逗逗,虹猫虽然心中也是焦急,但是还是出言安慰蓝兔。
  “嗯,我们快点吧。”蓝兔夹紧马腹,催着追风又加紧了几分速度。
  这边,跳跳已经带着昏迷不醒的逗逗和仙儿一起来到了玉蟾宫。
  “跳跳哥哥,你怎么突然来玉蟾宫了?哎,神医这是怎么了?”嫣然一接到宫女的通报就和缃菱一起赶到了玉蟾宫的大门口。
  “哈哈,是嫣然啊,没事,逗逗就是吃错药了,先扶他去休息吧,然后我再和你详细说。”跳跳看到前来的嫣然,将逗逗从马车中抱了出来,递给仙儿和宫女搀扶着。
  “呃?吃错药了?”听到跳跳这样的说法,嫣然一愣,然后扑哧一笑。虽说这神医逗逗平时大大咧咧,经常出一些大大小小的状况,之前也听姐姐提起过,在当年铸造光明剑的过程中还把药理知识都记错了。但是,听到他吃错药还是第一次。
  “吃错药了?这整个人都变成蓝色的了,这药,也太猛了吧?”嫣然不知这是“天煞孤星”的副作用,看到逗逗整个人都变成了蓝色,不受控制地笑了起来。
  “是啊,都快变成‘蓝精灵’了。”跳跳看起来也是一副轻松地模样,没有流露出丝毫的焦急。“这不,等着你姐姐和虹猫回来给他去找解药。”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你们赶紧进来,那,这位姑娘是?”两人说话间,仙儿也不顾他们,已经扶着逗逗在宫女的指引下往玉蟾宫客房走去。看到扶着逗逗走进玉蟾宫的仙儿,嫣然不禁向跳跳面露疑问之色。
  “她,她是仙儿姑娘,逗逗新收的徒弟。”跳跳这解释,倒是看起来十分的正常。但是却经不起细细地推敲,毕竟他们当初离开玉蟾宫就是为了去寻找剑魂。逗逗一家世代单传,又怎么会突然莫名其妙地收一个女徒弟。
  只是跳跳转移话题的功夫十分的了得,看到嫣然身边多了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还没细看,就连忙转移话题:“哎,小嫣然,这什么时候找了个玩伴啊?这小丫头是谁啊?”
  “我才不是小丫头呢!我比嫣然还大一岁呢!”听到跳跳叫自己小丫头,缃菱不大高兴了,提高了声音反问道:“那你又是谁啊?”
  “我?嘿嘿,我是七剑之中的青光剑剑主跳跳,怎么?小丫头你有什么意见吗?”看这女孩小小的样子,嗓门倒是挺大,跳跳看她年纪小,又和缃菱相熟,也就没大注意,小丫头小丫头的叫了,没想到还被她倒咬了一口。
  “呵呵,这是缃菱,是姐姐和虹猫哥哥在路上遇到的。不过缃菱和哥哥走失了,所以姐姐请冷盟主将缃菱送回了玉蟾宫。”这三人一边说着一边朝着玉蟾宫里面走去,两个活泼的女孩子倒是和跳跳谈得十分合拍。
  看着缃菱一身明黄色的衣裙,腰间的银铃,叮铃作响,竟然让跳跳有片刻的恍惚。
  许久不见跳跳搭话,嫣然才回头看向跳跳:“跳跳哥哥,你怎么了?”
  “啊?没,没什么。”愣在原地的跳跳迅速回神,只是望向缃菱的眼神却多了一些东西。
  自从听嫣然说缃菱并不是玉蟾宫的宫人,而是虹猫蓝兔路上遇到的。随着嫣然走进玉蟾宫,跳跳却一直看似无意地打量着缃菱,同时将逗逗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这三人交谈着,倒是将逗逗和仙儿丢给了宫女们。
  “原来是这样啊!仙儿姐姐真的是很可怜啊!”听完跳跳说的事情,嫣然差点都泪流满面了,缃菱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世凄惨的仙儿一下子就博得了这两个单纯小姑娘所有的同情。
  “哎,你俩可别在仙儿面前说这些东西。”通过这番谈话,跳跳对缃菱也渐渐消去了戒心。第一眼见到这个女孩子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所以借着仙儿的事情对她加以试探,不过现在看来,这女孩子似乎和嫣然是一样的单纯善良。
  不过,事无定论,还是小心点的好。
  “嗯嗯,我们不会说的,我们,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两个小女孩对望一眼之后,齐齐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睁着两双大大的眼眸望向跳跳。
  面对着两双这样的眸子,跳跳竟然会有种罪孽深重的感觉,干咳了一声,又挑开了话题。
  “嫣然,你姐姐和虹猫收到我的传信也该回来了,不过,等他们回来我也要离开了。到时候,逗逗和仙儿姑娘就交给你们照顾了。”已经走进玉蟾宫宫内的三人,寻了逗逗客房的近旁一处亭子,坐了下来。
  “跳跳哥哥你要走?”嫣然带着疑惑望向跳跳,“你要去哪里啊?”
  现在逗逗神医昏迷,姐姐和虹猫哥哥回来之后又要去为神医找解药,达达大哥没有消息,就连大奔哥哥和莎丽姐姐都不知所踪。现在跳跳哥哥又要离开,嫣然心中总觉得有种不大好的感觉。
  “哎,小孩子就不要多问啦!”跳跳打着哈哈试图掩盖过去,这两个小丫头还真是好奇心重,什么都要问。
  “小孩子!我不是小孩子了!”没想到一句话得罪了两个大小姐,两个小姑娘竟然激动地双双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一个拔宝剑一个甩链子,摆出迎战的姿态。
  “哎?原来这铃铛不仅是腰带居然还是兵器啊?”看到缃菱抽出腰间的银锁链,这锁链挂在腰间,又点缀着铃铛,倒是十分的美丽,没想到摘下来便是伤人性命的利器。真是精巧奇特啊!
  看着缃菱手上拿着的兵器,跳跳倒是有几分好奇。
  “跳跳哥哥,要不然我们比划比划?看看你最近武功有没有落后,也看看我们有没有长进?”嫣然开口,巧笑嫣然,说话间,已经提着玉夕剑,一招“观音指路”直直地刺向跳跳的前胸。
  “游龙戏珠!”同时缃菱甩开手中的银链子,那链子就像是活了一般,在空气中游走,闪着银色的光芒,缠向跳跳的头部。
  “这两个丫头,居然来真的!”来袭的剑光和鞭子让原本端坐在石凳上的跳跳不得不跳开,身形消瘦的他,灵活地在亭子中腾挪跳跃,两人一时倒拿他不下。
  “看招!”嫣然和缃菱看到跳跳又逃离了一波进攻,却仍未抽出青光剑,不由地有些心急了。
  对视一眼之后,下一刻,两人双双加紧了手上的招式进攻,一招快过一招,招招紧逼。
  “真来啊!”一缕青丝被玉夕剑削断,紧接着青绿色的衣袍被链子打穿。
  “青龙降魔!”两道白光从左右两边袭来,眼看避无可避,跳跳抽出身后的青光剑,一剑击破!
  “啊!”两个女孩子同时惊呼,被青光剑的剑气震的后退了好几步才稳重身形。
  “好啦好啦,不要打了。两位大小姐,我认输还不行吗?”跳跳被她们闹得实在是有些头疼,收回青光剑,就要离开。
  “哎,你不能走啊!我们还没分出胜负呢!”看到跳跳要走,和嫣然相处了几日变得胆大的缃菱,竟然不管不顾地就要去拉。
  “啪嗒——”一声不算是清脆的声音响起,在这安静的庭院中倒是有些招人注意。原来,没有了银链子的束缚,一块漆黑的令牌从缃菱的腰间掉了出来。
  站在近旁的嫣然倒是没有注意,缃菱看到了掉落的东西之后,却慌忙松开拉着跳跳的手就要去捡那掉落在地上的东西。
  眼疾手快的跳跳早已经一个探指,将掉落的东西拿到了自己的手中。
  “黑虎令!”手中乌木镶金的令牌让跳跳眸中精光闪动,眉心紧皱的瞬间,已经将还错愕着的缃菱点了穴道,语气森然,哪还有刚才半分嬉笑的模样:“说!你究竟是谁!”
  “这,这是什么?”傻了眼的嫣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好朋友就已经被跳跳点了穴道。她也只能茫然地看向跳跳,寻求答案。
  拿着手中那块沉甸甸地令牌,跳跳的心口也像是压了一块巨石一般,重的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
  回忆汹涌而至,太多太多,都是由这块令牌,以及这块令牌身后主人引起的祸端。
  “这是,黑、虎、令!”这是黑虎令,即使是化成灰他也认得的黑虎令,当年的黑心虎,杀他父母,屠他满门,逼死师傅,又害死了小鹿。为了报仇,他忍辱负重,卧底魔教十年,就是为了能够一朝报仇雪恨。
  三年前,终于七剑合璧杀了黑心虎。可是现在,这黑虎令竟然又出现在他的面前,又怎么能让他不恨不惊呢?
第五十八回、亭落缃菱话原委 魔阁跳跳设潜伏
  “黑虎令!”即使没有看过,嫣然也是听过这黑虎令的来历和用途。“跳跳哥哥,你,你会不会是看错了,这黑虎令是魔教的东西,怎么,怎么会出现在缃菱身上啊!”
  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嫣然看向缃菱。面对好友的目光,缃菱却是紧咬着唇瓣,一言不发。极为少见的苦恼神情出现在她的脸色,嫣然知道,这件事情一定没那么简单。
  已经从方才的情绪中走出的跳跳,看着手中的黑虎令,又看了看眼前的黄衣少女。
  缃菱看起来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若是说和已经灭亡的魔教有什么瓜葛,跳跳的思绪飞速的运转着,终究在魔教十年卧地的经历还是没有让他发现有过缃菱这样一个小女孩的痕迹。
  “你是谁?到这里来有什么目的?”紧紧抓着手中的黑虎令,跳跳的声音中的质问不容置疑。
  半晌,缃菱的眼角瞥见跳跳手中的黑虎令,眼神中有一丝的恍惚。紧咬了一下下唇,月牙形的痕迹,缓缓吐出的话语让跳跳和嫣然心惊。
  “我是黑心虎的女儿,黑小虎的妹妹!”
  “你是黑小虎的妹妹!”还没有等跳跳说什么,那边的嫣然竟然惊呼了一声。说完之后,她才察觉自己失言,闭口不再言语,只是眼神闪烁,有了一丝异样。
  一心记挂在黑虎令和缃菱身份上的跳跳倒也没有注意到嫣然的异常,听到缃菱的回答,眼神中的暗色又沉重了几分。
  “你是黑心虎的女儿!”面对着缃菱,跳跳不知道该将她怎么办?这是魔教的余孽,是黑心虎的女儿,是自己杀父仇人的女儿。同时,她又是黑小虎的妹妹,可以利用她和黑小虎做交易,让黑小虎停止魔阁对七剑的追杀。只是,只是,若眼前的女孩是无辜的,那……
  初见时,女孩纯真的眼眸早已经记在了他的心上,她,并不是一个内心险恶的人。可是,可是……
  “跳跳哥哥,我不许你伤害缃菱!我相信缃菱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相信她!”就在跳跳还在思索着如何处理和应对眼前这件事情的时候,嫣然已经出手解开了被点中穴道的缃菱。
  “嫣然,你!”看到嫣然像是母鸡护着小鸡仔一样,将缃菱护到自己的身后。再看,便是缃菱那双带着水光的眼眸,直直地看着他。
  跳跳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挥了挥手:“算了算了,我暂且不会动她,具体的事情还是等你姐姐和虹猫他们回来再说。不过,缃菱,你能解释一下这黑虎令还有你到这玉蟾宫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对着一个十四五岁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跳跳还真是没办法。一副翩翩公子模样的跳跳虽然在万年单身党的逗逗面前总是一副大大咧咧地逗趣模样,不过遇上女孩子,还是和普通男生一样,虽然可以油嘴滑舌,却是下不了狠手。
  再次坐回到亭中的三人,心境与之前早已是千差万别。
  看着被跳跳很自然的收入怀中的黑虎令,缃菱咬了咬唇瓣,知道他是不会还给自己了。握紧了嫣然一直握着她的那只手,缃菱感激的看了眼嫣然,谢谢她在这样的情境下还能够如此相信自己。
  “这块黑虎令,是我哥哥的,我看着好玩就问他要来的。他当时也没说什么,就给我了。”眼巴巴地望着跳跳,生怕他们不相信自己说的话。说起来,这黑虎令倒还真是和缃菱所说的一样,那日黑小虎又是出门对着雪景发呆,不知怎得,竟然掏出之前收于怀中的黑虎令,正想着要不要扔掉的时候却被缃菱瞧了去。缃菱只觉得这东西有趣,又是从没见过的哥哥的东西,便一直带在身上,没有离身。
  缃菱的话并不能让跳跳完全信服,毕竟这是魔教当年权力至上的信物。黑虎令一出,便可以指挥魔教的千军万马,谁会想到黑小虎会随便的送给其他人,虽然,这小女孩自称是黑小虎的妹妹,但是也不能掉以轻心。
  “我是跟着哥哥下山的,然后不知道怎么就迷路了,快没有钱的时候差点被马车撞到,是虹猫哥哥和蓝兔姐姐救了我。最后是蓝兔姐姐有事需要离开,于是让冷盟主把我送到了这玉蟾宫来,说是等找到了我哥哥,或者是让我等家人寻来。不然,不然怕我在外面又会遇到危险……”缃菱想着,把自己遇到的事情大致的都说了一遍,再去望跳跳和嫣然。前者紧皱眉头,后者眼神飘忽,看来这两人都是被缃菱所说的事情困住了。
  “黑小虎,你,你是说你哥哥没有死?”片刻后,嫣然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她的眼睛红红的,有种说不出的奇怪的感觉。
  “啊?嗯,哥哥,哥哥他当年被蓝兔姐姐送到了昆仑雪山,然后杏姨救治了哥哥。这一次下山,哥哥说是要自己解决一些事情,也是寻找一些答案。”虽然有些奇怪嫣然的反常,但是缃菱还是事无巨细的说了起来。
  “什么?!你说黑小虎是蓝兔送到昆仑山的!”已经知道黑小虎活着的事情,只是跳跳没有想到,救起黑小虎的人竟然是蓝兔!
  “嗯,是,是啊!”被突然激动起来的跳跳吓了一跳,缃菱看着突然站起身来的跳跳不知所措。
  “哎……”跳跳转身走到亭子的柱子旁,长叹一声,脑海中很混乱,却又有一根线格外的清晰。
  难怪,难怪七剑合璧出现那首藏迷诗的时候,她会流露出那样的神情。
  这分明就是自寻烦恼,如今,黑小虎重新进入中原,组建魔阁,追杀七剑,企图破坏剑魂的恢复,这一件件事情,都是因为她救下黑小虎引起的。还有她和虹猫的未来……接下来的事情,跳跳有些不敢往下想了,如黑小虎那般霸道冷冽的男子,想想也知道,他要的东西,又怎么会轻易放手!
  “那你隐瞒自己的身份是何用意?”一个个问题紧逼而至,缃菱也只能慢慢回答。
  “我,我怕你们会因为我父亲和哥哥的事情,不,不喜欢我……”小女孩的心性总是单纯的,单纯的想到什么就去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了。
  “那你为什么现在不去找你哥哥?”跳跳依旧没有转身,右手握拳抵在柱子上,朝着缃菱问话。
  “哥哥?我,我是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里,迷路之后,我,我就不知道哥哥去了哪里……”觉得跳跳是还没有相信自己,缃菱简直要哭来了。
  “你哥哥在黑虎崖。”看到缃菱的样子,跳跳默然,看来她不像是在说谎,随即说出了黑小虎的下落。
  “黑虎崖?那是什么地方?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哥哥在哪里?”也难怪缃菱好奇,她虽说幼年在黑虎崖待过,但是那是还只是个嗷嗷待哺的小**,哪里还记得什么是黑虎崖。
  “这你就不用知道了。”灵鸽传书的事情,确实没必要和一个正邪还未分的小丫头提及。黑虎令,黑心虎的女儿,黑小虎的妹妹,迷路,黑虎崖……突然这些词汇在跳跳的脑海中组合在了一起,慢慢地,跳跳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这笑容是想到了某个好想法的喜悦。
  迅速的转身,黄袍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跳跳看向缃菱笑问道:“那你想去看你的哥哥吗?我带你去找你的哥哥,如何?”
  青年的笑容俊逸清雅,缃菱看着眼前的跳跳不知道怎么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额,可能是不好的感觉吧。这个男子变脸变得还真快啊!
  从遇见的嬉戏,到看到黑虎令的冷意,再到现在的笑意盈盈。跳跳似乎已经将人类的情感掌握的游刃有余,这样的男子高深的不可估测。
  如同缃菱这样单纯懵懂的小女孩,又怎么可能斗得过身经百战的跳跳。
  “找我哥哥,好啊,这些日子我也很想他了。”想起已经失散已久的哥哥,缃菱确实是很想去看看黑小虎的。
  “好!”跳跳应的爽快,倒是让嫣然发生了破绽。
  “跳跳哥哥,你答应的这么爽快,是不是要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啊?”眨了眨眼睛,已经恢复了常态的嫣然多少知道跳跳的脾性,出言询问。
  “我?我能做什么坏事啊?就是想陪缃菱去找她哥哥呗。嗨,你可别多想了。”笑嘻嘻的跳跳,看起来风趣幽默,倒是让缃菱没有多想。
  不过,嫣然可就不会不多想了。
  “我看啊,是想要顺便到黑,黑小虎身边,看看能打听到什么事情吧,或者直接……”接下来的话,嫣然没有再说了。那狡黠的笑容,无疑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说,跳跳哥哥,你是不是做卧地做上瘾了?听姐姐说起过,你在魔教卧地十年,在鼠族也做过卧地,现在又想去魔阁继续潜伏?跳跳哥哥,你还真不怕被熟人认出来啊?”看着跳跳嘻嘻哈哈的样子,嫣然也不怕他,随意打趣着。
  “哈哈,做完老子身边的卧地,再去做儿子的。说不定还有意外的收获呢,你个小丫头就不懂了吧!哈哈,不过,这被老熟人认出来的风险还真要考虑一下。”嫣然说的不无道理,跳跳虽然看起来在开玩笑,但是却也在认真考虑。
  “哈哈,除非你会易容术,要不然,我看你还是别想进魔教这回事了。”嫣然看到跳跳苦恼的样子,笑得打跌。
  “你个小丫头,真是讨打!易容术,你说得倒是轻巧,且不说,如今武林又有几人会易容术。那魔教的易容术更是出神入化,当年黑小虎就是借助这易容术,易容成虹猫,打入七剑内部,一步一步控制我们,差点摧毁了七剑合璧。要想在黑小虎他们面前不露出马脚,简直是比登天还难。”说到这里,跳跳也开始犯难了。
  “可是,可是,跳跳哥哥,你为什么要易容啊?”听了半天的缃菱听到跳跳要易容,不由的觉得奇怪。
  “不易容?等着你哥杀我啊?我又不傻!”想起当初黑小虎追杀七剑的时候就管自己叫魔教叛徒,还差点杀了自己,跳跳觉得还是不能冒险,进魔阁做卧底这件事情,还要从长考虑。
  “哦!”虽然零星的知道一些自己的父亲和哥哥与七侠之间的恩怨,但是缃菱并没有想到会有多么地严重。没想到已经严重到哥哥看到七侠就会下杀手的地步,从小到大一直生活在昆仑雪山的缃菱,如同一块纯净透明的水晶。
  杀人,在她的世界里这是一个极为陌生和遥远的词汇。
  “跳跳少侠,也许,我有办法。”这边亭中的三人突然听到了一声清凌的声音传来,没想到这空无一人的庭院还会有其他的人出现,按理说,这周围都是玉蟾宫的宫女侍从把守,不会再有人进入,否则他们也不敢如此肆无忌惮的说着重要的事情。
  三人心惊,朝着那声音的来处看去。
第五十九回、巧手变装跳美人 惊叹不识故交人
  素白的衣衫,一袭碧青色的长裙穿在那少女身上,宛若一朵静静绽放的百合花。
  “仙儿姑娘?”出现在三人面前的正是刚刚从逗逗房间走出来的仙儿。只见她淡笑着望向跳跳,启唇轻言。
  “跳跳少侠难道忘记了我会易容术吗?”仙儿出言提醒跳跳,她的易容术可是连神医都骗过去的。
  “不错!可是,仙儿姑娘,你真的愿意把易容术交给我吗?”这易容术,在江湖之上也算是一门稀奇的技术,能够会这门技术的也并不多,何况还是仙儿这般高超的易容术。
  “虽然我不知道你要易容术做什么,但是我相信你一定不会做什么不好的事情,还有,逗逗师傅,还等着你们救他。”看着面前的跳跳,仙儿一脸的诚挚。眼底那样深刻地情感,是因为将心已经慢慢地全部付出。
  “好!”面对这样的仙儿,跳跳也不再多言。
  不一会儿,玉蟾宫的一处厢房之内便传出了奇怪的对话,厢房外,嫣然和缃菱都想透过门窗向里面张望,却怎奈屋内还有厚厚的帘子遮住里面的情景。
  “仙儿姑娘,这样,这样不好吧?”
  “少侠,你刚刚都说了你是去做卧地的,自然要不能让人辨认出来啊!”
  “可是,可是也不需要这样吧?”
  “跳跳少侠,你面对的都是以前认识的人,甚至是熟悉的人,如果不变化大一些,岂不是轻易就让人认出来了。”
  “可是,可是我觉得这恐怕不妥吧?”
  “没有啊,我觉得很适合你啊!”
  “这,这,不要,不要吧……”
  “少侠,大丈夫能屈能伸……”
  “……”
  两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听着房间里面的对话,不由地面露狐疑的神色,听到跳跳越来越小的声音,还有那越来越离奇的对话,两人唏嘘不已。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之中,仙儿才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仙儿姐姐,仙儿姐姐,你们弄好了?”两个小丫头都是自来熟,之前又听到仙儿的事情,对这样一个温柔又历经磨难的姐姐显得十分地亲近。
  “嗯,都好了。”不知道为什么,仙儿的眼中带着莫名的笑意,与从前爱和跳跳打闹的逗逗倒是有几分相似。
  “那跳跳哥哥呢?”之前的房间里传出的对话,让两个小丫头对于跳跳的新造型十分的好奇。伸着头,就盼着看看跳跳究竟易容成了什么样子。
  “呵呵,看来跳跳少侠是有些害羞。”左等右等,三人还不见跳跳走出房间,仙儿弯唇一笑,转身走进房间。片刻后,便推着一个人走了出来。
  这人一走出房间,嫣然和缃菱一看,便惊得整个人都傻掉了。
  被仙儿半推半就着从房间走出来的人,鹅黄色的比甲衫,雾笼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长锦帛,乌丝曳地,腰间以云带约束,显得不盈一握,一块青绿玉佩坠于其间。发间一支翠玉琉璃簪,映得面若芙蓉,清丽无双,一双星眸雾色弥漫,似幽深的古井,带着点点凉意。
  “这,这是跳跳哥哥?”好半晌,嫣然才找回魂似得,紧紧地盯着眼前那青衣美人。
  只见那美人峨眉一皱,出口的话音正是跳跳无疑:“小嫣然,你这是什么表情,找打吗?”
  “额……我觉得你还是不要说话的好。”嫣然忍着笑,后退了一步,为下句话之后的逃跑做好准备。
  “你说什么?”星眸几乎要敛成一条直线,危险的气息弥漫开来。
  “嫣然是说,你一说话就破坏了整体的美感,让仙儿姐姐白忙活了!”之前跳跳的行为无疑得罪了小缃菱,现在回过神来,她也不再惧怕跳跳,尤其看到跳跳还是这般一副美人的装扮。
  “你们两个!”听到两个小丫头竟然敢这么肆无忌惮的说自己,跳跳带着羞怒就要追过去。
  “啪”的一声,却是跳跳摔了一个“狗吃屎”。原来生平还是第一穿女装的跳美人,忽略了自己穿的是裙子而不是裤子,竟然生生被裙褶绊倒,摔得也是够惨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下原以为躲不过的两个小姑娘看到跳跳这副摸样,都笑了开来。就连站在一边看着的仙儿,也不禁露出善意的戏谑。
  “跳跳少侠,你没事吧?”眼看着笑得直捂肚子的嫣然和缃菱是不会过来扶跳跳的,仙儿走到摔倒的跳跳身边将跳跳从地上搀扶起来。
  一个大男人,穿着女人的衣裙就算了,居然还被裙子绊倒摔得这么惨,跳跳也是分分钟要崩溃的节奏。就在他准备发牢骚的时候,从院落的入口处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一进这玉蟾宫就听到你们的笑声了,怎么了?有什么高兴的事情吗?”一袭白衣的少年,身旁陪着的是青绿劲装的少女,这两人正是从凤凰岛赶回来的虹猫蓝兔。
  “哈哈,哈哈,姐姐,虹猫哥哥,你们回来了啊!”嫣然看到虹猫蓝兔,笑得也不停下来,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一把扑到了蓝兔的怀里。“哈哈哈哈,姐姐,你可总算回来了。”
  看着怀中笑成一团的嫣然,蓝兔好奇地问道:“嫣然,你这是怎么了?被人点了笑穴了?”不过,在这玉蟾宫,又有谁敢点这位大小姐的穴道啊。
  “哈哈,哈哈,不是,是,是,你看。”笑着将手指向跳跳和仙儿,虹猫蓝兔顺着嫣然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灵儿!”看到仙儿的两人俱是一惊,两人齐声出口。
  “在下仙儿,见过虹猫少侠,蓝兔宫主!”早就听说了虹猫蓝兔的名号,又见到嫣然叫的虹猫蓝兔的称呼,仙儿不难推断出面前出现的这两个出色的少年人究竟是何人。
  “仙儿?!你是仙儿姑娘?”还是虹猫最先回过神来,看到那与故人极为相似的容貌,确实很难让人不吃惊。
  “嗯。”仙儿应了一声,微微欠身朝着虹猫蓝兔福了个礼。
  “那,这位姑娘又是?”仙儿扶着的青裙高挑女子,总有几分熟悉的感觉,但虹猫又觉得自己从未见过,在跳跳和逗逗的来信中也未曾提到过此人,不由好奇的问道。
  众人听到虹猫的问话,知道的都哈哈大笑起来,被蒙在鼓里的也只有虹猫蓝兔两人。
  “咳咳,要不然,虹猫少侠,你还是让他自己说吧。”仙儿掩面笑着说道,将难题直接抛给跳跳。
  转了转眼珠子,只见那青衣的美人轻移莲步,款款而行,竟然来到了虹猫的身边。此时的虹猫才发现,这女子高挑的出奇,竟然比自己还要长上几分。
  “死鬼,几天不见,你就把人家忘了啊?”还没等虹猫有所反应,跳跳捏着嗓子竟然一把扑到了虹猫的怀里,将虹猫紧紧地抱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下子,一院子的人都笑了起来。跳跳这说话声,即使在捏得尖细,又怎么能瞒过出生入死的兄弟。
  蓝兔看着紧抱着虹猫的跳跳,笑得弯了眉眼:“跳跳,你这是要干什么啊?怎么把自己打扮成这副摸样啊?”
  “奴家痴恋虹猫少侠已久,此番特来表示心意。”那边的跳跳倒是角色扮演扮上了瘾,一时间,缠得虹猫手忙脚乱,嫌弃地只把他往外推。
  拉拉扯扯之间,原本放在跳跳胸口的两个大白馒头掉了出来,在地上咕噜噜的滚远了,惹得众人笑得更加厉害。引得玉蟾宫身处其他地方的侍女都好奇的往这边张望,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如此折腾了一番,众人总算是忍着笑意送走了去卸妆的跳跳。
  “嫣然,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面,你有没有乖乖呆在宫里面,听紫苑紫倩的话啊?”蓝兔扶正笑倒在怀里的妹妹,细细询问这段时间宫内发生的大小事务。
  还好平时有紫苑的督促,嫣然倒是还记得一些主要要说的事情,蓝兔听了倒也没有再说什么。
  “缃菱在这里还住的惯吗?”看到蓝兔和嫣然说着话,一边的缃菱倒有些被冷落了,虹猫笑了笑,开口问道。
  “我,我,还习惯,嫣然对我也很好……”从看到虹猫之后就一直低着头的缃菱,红着脸,也不敢看向虹猫。
  “哼哼,好?确实很好!”说这话的,却是已经换装回来的跳跳。
  “跳跳?”对于跳跳的话,虹猫微微有些惊讶,毕竟跳跳很少会流露出这样的语气态度。
  “虹猫蓝兔,你们知道她是谁吗?”跳跳冷笑了一声,看了眼脸色转为惨白的嫣然,字字吐出:“她是黑心虎的女儿,黑小虎的妹妹!”
  “缃菱,这是真的?!”虹猫不可置信的询问,缃菱低着的头,自始至终没有抬起过。
  “我,虹猫哥哥,我,我真的不是故意隐瞒的,只不过,只不过我不想和你们分开……”再次出口的话音里面已经带着啜泣的声音,让人不忍心再问。
  “虹猫……我想,缃菱不是故意的……”沉默了良久,蓝兔终于开口说话,打破了这凝重的气氛。
  “对啊,对啊,虹猫哥哥,缃菱不是有意的,你不要怪她。”嫣然瞅着空,赶紧松开一直抱着蓝兔的手,跳到虹猫身边摇着他的手臂求情。
  “好啦好啦,嫣然,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讲理?随随便便就给别人安个罪名?”被小嫣然摇晃的停不下来,虹猫带着笑意说道。“不过,缃菱,我想听听你的解释。”
  等到缃菱断断续续的说完了之前告诉跳跳和嫣然的话,天色渐渐已经暗了下来。
  玉蟾宫的一处密室内,灯火幽幽。
  “什么!跳跳你要去魔阁!”比起缃菱的话,跳跳告诉虹猫蓝兔的事情更让他们担忧。
  “嗯,我已经想好了。之前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现在连逗逗都身中剧毒,这魔阁实在是深不可测,不管是黑小虎、巫祝还是你们所说的诛心。所以,我必须要去查个清楚,也许还有一些意外的发现。”星眸敛了光彩,暗沉沉地,心意已决。
  “可是,魔阁又岂是说上就上的?”蓝兔皱紧秀眉,实在是担心跳跳会出什么意外。
  “没事的,我会和缃菱一同前去,就说缃菱下山迷路之后被我所救,然后我就送她去找哥哥。”在他下定决心要潜入魔阁的时候,跳跳早已经想好了这许多对策。
  “若是你被黑小虎识破怎么办?跳跳!”想到上次在魔阁和黑小虎相见的场景,现在的黑小虎功力大增,除了“天魔乱舞”还修炼了他父亲的“黑心煞掌”,若是,若是……
  “蓝兔,跳跳心意已决,我们多说也无益,就让他去吧。”相较于蓝兔的担忧,虹猫却是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一如往日般冷静自若。
  “哈哈,还是虹猫最了解我。蓝兔,你放心吧,我都易容成那样了,你和虹猫都不认识我,只要我不说话,任凭黑小虎再猜测,我估计也是徒劳。”跳跳笑着打着哈哈,其实还是不想其他人为他担心。
  “不过,你那身高可是一大问题。”想起之前跳跳按成女装的模样,虽说那模样确实是毫无破绽,只是那身形四肢,却都是男子的模样。
  “这……”跳跳一时哑然,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呢。即使能够不说话装作哑巴,但是身高却是没法遮掩的。
  “在鼠族的时候,我曾经听过贴身侍女说过一些鼠族的趣事和密事,据说大祭司炼制了一种药丸可以缩骨塑形,我想,也许可能帮得上忙。”还记得在鼠族的那段日子,自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两个侍女怕她太闷,便说一些鼠族的事情给她解闷,现在想起来,倒是不少都是有用的东西。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易容术、缩骨功,这鼠族还真是收藏了不少江湖绝技啊!
  “那缃菱……缃菱,你愿意带跳跳去魔阁吗?”对于缃菱,蓝兔的记忆还一直停留在三年前雪山上见到的那个小女孩,难怪第一次见到缃菱会有种熟悉的感觉,原来,早已遇见。
  “我,我……”缃菱也说不上来,是不是把跳跳带去找哥哥,就会伤害到哥哥,可是若是哥哥不就此罢手,想必会有更多的人受到伤害。
  她不想,真的不想那样。
  “我随缃菱前去魔阁,也并不是为了取黑小虎的性命。嘿嘿。”跳跳笑了两声,“就算是我想取他性命,我估计我还没杀他,他就先把我杀了。”说起来,他自己都要笑了。“我只是查探些消息,现在逗逗病重,青光剑剑魂一直没有消息,所以去魔阁做卧底,这是我现在能做的最适合的事情!”
  
第六十回、奔雪山虹蓝寻药 赴鼠族灵女问道
  这番话一说完,众人皆是默然。七剑之中,青光剑主跳跳,做事谨慎持重,深思悠远,一直以来,都是七剑中十分可靠的人物。跳跳这番话,虽然说起来,带着些玩味,却是面面俱到,想必连一些小的细节他都已经在心中安排好了。
  “你真的,不会伤害哥哥?”说起来,缃菱还从未见识到哥哥的武功到底有多高,不过之前在庭院之中与跳跳的比试,让她知道,眼前这个青年男子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哈哈,你就放心好了,在座的,想必也只有虹猫能够和你现在的哥哥一较高下。”剑眉一挑,跳跳笑着望向虹猫,却不见对方有任何反应,心中一个“咯噔”跳过,然后又笑着开口:“当然,我也不会对你哥哥出什么下三滥的手段的。”
  说到这里,房间里,三个人明显的松了口气。
  “逗逗的情况如今怎么样了?”说完了缃菱和黑虎令以及跳跳去魔教卧底的事情,虹猫急忙询问逗逗的情况。之前蓝兔寒症发作,还指望逗逗能够帮她诊治,这次回来,也是想要逗逗给出根治的药方。
  “还昏着呢!”跳跳头疼的说道,如果不是情况紧急,也不会这么急的催促虹猫蓝兔还有达达赶到玉蟾宫。
  “这……那逗逗昏睡之前可有说起过解那天煞孤星的方法?”蓝兔眉心紧皱,一脸担忧的神色。
  “嗯,这小子关键时候倒还算靠谱。”说着,跳跳便将那日逗逗还未昏睡之前说的话又对着虹猫蓝兔说了一遍。最后,跳跳从里衣中小心的取出了那支逗逗交给他的雪莲簪。
  “这么说来,我和蓝兔要尽快前往雪山天池,只不过这鬼王毒神倒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虹猫敛眉思索着,鬼王毒神的名号曾经在江湖上广为盛传,在他父亲一辈,也是江湖人人皆晓的人物。
  “嗯,说是这么说,只不过,现在逗逗把这个烂摊子丢给我们,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无奈地摊开双手,跳跳其实心中十分担心好友的安危。
  扑通一声,众人还未回过神来,便看到仙儿已经双膝跪地。
  “仙儿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在诸位面前说些什么,只是,我只剩下,只剩下逗逗师傅一个亲人了!求求你们救救逗逗师傅!”以头点地,声声作响。临近的蓝兔一见此情景,赶忙拉起仙儿,柔声安慰。
  “仙儿姑娘,你这是做什么?逗逗也是我们的亲人,我们一定会救他的,就算是舍了性命也会救他的!”温柔的声音却字字铿锵有力,面对热泪盈眶的仙儿,蓝兔心头一热,看到和逗逗相识不久的仙儿这份对逗逗的真心,更何况是与逗逗出生入死的六剑呢?就算是拼了性命也要救逗逗啊!
  “嗯嗯。”一时哽咽,仙儿说不出话来,看着眼前温柔坚强的蓝兔,她的心中是温暖和感动。
  “那现在,虹猫蓝兔你们是不是……”跳跳的话音还未落,就被虹猫沉稳的声音打断了。
  “我和蓝兔刚刚从凤凰岛回来,蓝兔寒症刚刚被抑制住,还是等明天再上路吧。”瞥了眼欲言的跳跳,虹猫将话说得明明白白。“跳跳你先在玉蟾宫等达达过来,仙儿姑娘,麻烦你回一趟鼠族,请大祭司将缩骨功传授于你,然后再回来告诉跳跳。等到这一切就绪,跳跳你就按照计划和缃菱一同前往黑虎崖,不过在此之前,你们两人要对好词句,以免后期到了黑小虎面前出了破绽。至于逗逗,我想,达达、缃菱还有仙儿姑娘会照顾他的。”
  说罢,虹猫转向仙儿的方向,郑重的嘱托:“仙儿姑娘!请你一定要照顾好逗逗,等我和蓝兔回来!”
  “好!我一定会照顾好逗逗师傅的!”看着眼前那与记忆中几近一致的面容,虹猫有一丝的恍惚。
  茜红色的蝴蝶结飘扬在火红的熔岩上空,终究还是坠入那不可回复的万丈深渊。
  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虹猫笑的温润。逗逗的身边,总算有人可以照顾他了,只希望,他能够放下执念,看到新的幸福。
  却未思及有朝一日,他却因为无法放下执念,终落得众叛亲离,嗜血堕魔。
  “对了虹猫,逗逗还嘱咐了你一件事情。”就在虹猫出神的时候,一边的跳跳开口说道:“此番你前去雪山,逗逗怕魔阁那边定是不会安分。昏迷之前特地让我告诉你,你在与魔教打斗之时尽量不要使用火舞旋风。就算是万不得已,也不能在受伤之后使用。”
  “这是为何?”蓝兔有些疑惑,不解的问道。
  “逗逗说过虹猫所练的长虹心法至刚至阳,而雪山属于至阴至寒之地,在雪山使用火舞旋风会让虹猫吸入阴寒之气,损伤内体。受伤之后,损伤更大!”跳跳按照逗逗的吩咐,细细说道。
  “嗯,好,我知道了,跳跳你不用担心,还有蓝兔呢。”虹猫笑了笑,应允了下来。
  “哈哈,是是是,虹大少侠有蓝兔宫主陪着,双剑合璧,这天下还有谁人能敌?我是多此一举了。”看了看一边疑似是因为害羞而侧过脸去的蓝兔,跳跳也不多说,笑呵呵的拍了拍虹猫的肩膀。
  谈话已落,众人纷纷回到了房内。
  窗外墨色一片,夏末的夜晚凉意渐深,就连虫鸣声都小了几分。如勾似弦的月牙挂在深邃的夜空,今夜,又有几人能够安心入眠?
  柔软的橙黄色曙光覆在玉蟾宫金色的琉璃砖瓦上,朱红色的宫门栏柱像是裹上了一层蜜色的甜糖,就连那院中的荷花,都似披上了暖色的纱帛,柔软成一团。
  “虹猫哥哥蓝兔姐姐呢?!”一大清早,便听到嫣然清脆的声音在玉蟾宫的上空响起,带着惊诧,带着恼怒。
  后厢房中,白衣绿裙的仙儿正给逗逗喂一些流体的食物。闻言放下手中的事物,用帕子擦干净逗逗的嘴角,走出了房间。
  “虹猫少侠和蓝兔宫主他们一早就离开了,现在想必已经前往雪山天池的路上了。”仙儿走出房间,终于让没头没脑的嫣然停了脚步。
  “什么!这么快就走了?!那跳跳哥哥呢?”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却发现昨天还在的人都不翼而飞了,也难怪嫣然失了镇定。
  “跳跳少侠去给我准备马车了。”说着,仙儿回头看了眼已经关上的房门。“我要立刻回鼠族一趟,从大祭司那里要到可以锁骨塑形的药丸,让跳跳少侠尽快适应缩骨带来的不便。”
  “额……你们,你们……你们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样啊!”很显然,虽然之前已经听到了这些即将发生的事情,但是嫣然还是无法完全接受它们立刻发生在眼前。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的把姐姐给盼回来了,结果还没说上两句话,竟然又消失了。
  这也着实让人气馁。
  “嫣然,你也不要太难过,我相信虹猫蓝兔他们很快就会回来的,逗逗师傅还在等着他们呢。”来到了玉蟾宫的仙儿似乎恢复了往日的生气,与在鼠族相比,连气色都好上了几分。
  “回来,回来,是啊,他们是会回来,可是又有谁知道他们下一次是不是又是这样,才看到人又不见了!”说道这里,嫣然不免有几分气恼,姐姐总觉得自己是小孩子,总是把自己丢在这偌大的玉蟾宫。却没有想过,当年她自己这么大的年纪已经和虹猫哥哥并肩执剑,担负起了集结七剑对抗魔教的重任。
  正当小丫头还沉浸在此种情绪种时,那边将马车准备好的跳跳已经大步走了过来。
  “仙儿,马车已经备好了,你真的要一个人回去吗?”想到仙儿不会武功,虽然有玉蟾宫的“五大金花”之一的紫苏护送赶车,但多少,仙儿都是鼠族的圣女,先前自己和逗逗将人带出来,若是这样让她单独回去,未免落了鼠族人的话柄,怠慢了鼠族的圣女。
  “没事的,跳跳少侠,你还要留下来照顾逗逗,又要跟着缃菱练习对话还有女子的仪态,比我的责任还要重大啊!”思及跳跳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仙儿不免掩面笑了起来,逗得刚刚还苦着脸的嫣然也笑了起来。
  “哎哎,你们两个,可真是……”听到这些话,跳跳头皮发麻,直觉就要跳着逃开。
  那边的嫣然却突然开口说话了:“仙儿姐姐,要不然,我送你回鼠族吧!”
  “你?”听到嫣然的话,仙儿微微一愣。
  “嗯,这主意倒不错。”正准备走开的跳跳听到了这句话,停住了欲离开的脚步。
  虽然嫣然年纪不大,但是玉蟾宫少宫主的身份不容置疑,身份上,也足够衬得起鼠族的圣女。何况玉蟾宫历来在江湖上的名声就非同一般,一直被武林正派所推崇。再者,嫣然年纪不大,功夫倒是不弱,只不过缺少了一些历练。去鼠族也正好让这个小丫头长长见识,也给以后蓝兔省省心。还有就是,一直都知道蓝兔有意撮合自己和这个小丫头的事,只不过,对于嫣然,倒是更像自己的妹妹,再也多不了其他情绪。这小丫头现在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若是在外面寻得了如意郎君,岂不是又能成就一番美事?
  如此想来,跳跳只觉得甚好甚好,就差举双手赞成了。
  其实,迫在眉睫的最后一点就是,跳跳生怕将嫣然留在玉蟾宫,整天和缃菱黏在一起,若是支开嫣然几天,对于缃菱,自己也自然有办法让她对自己信服。等到日后去黑虎崖,也会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仙儿姐姐,你看,连跳跳哥哥都说让我去了,你就答应我吧,答应我吧,求求你啦!”看着嫣然蹦跶到自己的身边,拽着自己的衣袖,一双大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像极了一只粉色的可爱小兔子,让人无法拒绝。
  自小就一个人生活的仙儿,对亲情的渴望要超过一般人。妹妹一样的嫣然和缃菱无疑都让她很喜欢,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对于姐姐这两个字却是十分珍惜的。
  “那,好吧。”勾起嘴角笑的格外的清丽温柔,仙儿扶了扶嫣然蹦跶的有些歪掉的发髻,“还不快去收拾几件衣服,我们马上就要走喽!”
  “好的好的,我马上就去!”听到这话,嫣然立马像是打了鸡血似得,飞快的跑开了。看着那粉色的小身影迅速消失在视线中,仙儿和跳跳不由对视一笑。
  “仙儿,上次离开鼠族,你母后,有和你说过什么吗?”看到嫣然离开,跳跳低头,便看到身边仙儿碧青色的裙角。
  “啊?”似乎没有预料到跳跳会突然问出这样一个问题,仙儿有些错愕。
  “哦,没什么,只是觉得王后好不容易才找回你,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舍得让你和我们一起离开?”跳跳轻笑了一声,却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气氛开始变得有些凝重。
  “她,只是,没什么,她只事让我出来注意安全。让我出来,出来散散心的。”这凌乱的话语分明是口不对心,只不过,仙儿不愿说,那便只能作罢。
  “哦,这样啊。”看着素白的上衣衣角被手指绞出的道道折痕,跳跳若有所思,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嫣然的声音打断。
  “仙儿姐姐,仙儿姐姐,我收拾好啦!快点,我们快点走吧!”一身粉色绣花衣裙的嫣然身形灵巧,转眼间就又跑回了仙儿和跳跳的身边,手上提着个粉萝织锦的包袱。
  “好好好,你先喘口气,我们再走。”看着小嫣然气喘吁吁,脸颊泛红的模样,想必刚刚一定是赶着急的收拾东西。难怪和跳跳才说了几句话她就又赶来了。不过,幸好她赶来了,否则……
  “不用啦,不用啦,我们现在就走。”对于仙儿说的休息,嫣然又是摇头又是挥手,好不容易说动跳跳哥哥和仙儿姐姐能够出这玉蟾宫,生怕迟了一步他们就反悔了。要知道从前的虹猫哥哥和姐姐,从来都是把她骗得团团转,最后还得乖乖的呆在这玉蟾宫里面转。
  “跳跳哥哥,你就不用送我们啦,我们走啦,走啦。”推着仙儿就往玉蟾宫的宫门口走去,看到跳跳紧跟在身后,嫣然连忙劝道:“哦哦,对了,我这几天不在玉蟾宫,你和紫倩紫苑说一下。还有,你可要好好帮我照顾缃菱,不许欺负她哦!”末了,嫣然还不放心的加了一句。
  摇着手折扇的跳跳闻言一笑,清朗的声音幽幽出口:“我自然,会好好照顾她的。”
  上了马车的嫣然和仙儿,渐渐消失在玉蟾宫的宫门前。
  绘着墨竹的折扇微微带出凉风,金冠束发的男子站在朱红的大门前,若有所思。
  “仙儿,希望你不要做出什么傻事啊。”
第六十一回、紫金花空余芳魂 白百合愿渡羽灵
  “驾驾——”天色渐沉,一个分叉路口传来一阵阵驾马的呼和声。紧接着,一辆素净的马车从一个路口疾驰而过。
  坐在马车前赶车的是一个身着青绿衣裙,簪着紫色流苏小花的少女。看她的衣着打扮,倒像是哪个大户人家的丫鬟,不过细看之下,这少女的腰间挂着一柄冰蓝色的佩剑,看来,倒是哪个江湖门派中的女弟子。
  不错,这赶车的少女正是被称作玉蟾宫“五大金花”之一的紫苏。
  玉蟾宫,在江湖上,一直因其富有美貌而又武功卓绝的女子而闻名。尤其是玉蟾宫宫主蓝兔,更是被尊称为“武林第一美人”。其次便是以蓝兔贴身侍女紫兔为首的玉蟾宫“五朵金花”。
  只是,当年魔教围攻玉蟾宫,紫兔舍身护主,重甲马车上,鬓缀紫色绢花的少女一袭碧水长裙席坐在一堆**包中,素静美好。她的面上还带着孩子般的稚嫩,眼神中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拉响**包的那一刻,是她人生中最美的一刻,如同烟花般璀璨,定格在无数人的心中。
  如今,这”五朵金花“剩下的便是紫苏、紫苑、紫珠和紫倩。
  虽然紫兔已经香消玉殒,却再也没有人能够代替她,代替她在玉蟾宫众人心目中的位置。于是,玉蟾宫“五朵金花”首座的位置一直空悬,只期盼那一缕芳魂能够驻足。
  作为仅次于紫兔的紫苏,如今看来,似乎有隐隐超于当年紫兔之势,无论是在容貌还是武功之上,与当年还是小女孩的紫兔相比,紫苏自是成长了不少。因此这次护送仙儿的任务,也就交到了紫苏的身上。
  “紫苏,快到了吗?”飞驰的马车有些颠簸,从中传来了一个清甜的声音,正是从玉蟾宫出来的嫣然。她身边同坐的,自然是仙儿无疑。
  “嗯,少宫主放心,已经快到了。”两天来,昼夜不间断的赶车,让紫苏的面容看起来有些疲惫。手中的缰绳将肌肤勒出一道道红痕,她却浑然不觉。
  青灰色的高墙,乌黑的玄铁大门,还有鼠族那整齐的兵卫们,渐渐出现在了紫苏的眼中。
  “少宫主,仙儿姑娘,我们到了。”放下手中的缰绳,紫苏呼了口气,总算没有耽搁时间。
  “哇,原来,这就是鼠族啊!”听到紫苏说已经到了鼠族,对于嫣然来说,无疑是一个让人兴奋到极点的消息。这两天来,除了一些无法在马车上解决的事情,其他时候都是在不停的赶车,路上颠簸,谁也睡不好。这次出行,倒是让一直没有出过门的嫣然吃到了些苦头。
  这不,一听到了鼠族,立马兴奋地蹦跶下了马车。
  “紫苏姑娘,你还好吧。”下了马车的仙儿看到紫苏面容憔悴,连忙走近给她把脉。
  自从认识逗逗后,仙儿发现了他们身边的人都不是一般人都可以相比的。之后又在鼠族经历的如花的事情,仙儿觉得自己是该学一些东西。只是已经过了练武的最佳时机,强行练习,不仅没什么成效,恐怕还会伤到自身。于是仙儿便想到了学医这条路,正好,也算是应了叫逗逗师傅这个名了。
  “紫苏姐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之前正在兴头上的嫣然自然是没有发现紫苏的憔悴,现在看到,不免又心急又担心。
  “少宫主,我没事的。”虽然面容憔悴,但是紫苏的眼神看起来还算有神,习武之人,自然还是有足够的底气。
  “嫣然你别急,紫苏姑娘只是劳累过度,休息一下就没事了。”正好这边仙儿给出了诊断的结果,让嫣然放下了心。
  “圣女!是圣女回来了!是圣女回来啦!”三人的到来已经落入了鼠族宫门前守卫的眼中,看到仙儿回来,他们自然是开心不已,连忙拉开城门,迎三人进入地宫。
  “灵儿,我的女儿,你可算回来了!”紫色长袍的鼠后手持逐月杖一听到仙儿回来的消息,还在议事厅和长老议事,便取消议事进程,赶到了仙儿所在的圣女殿。
  “嗯。”听到鼠后的称呼,仙儿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还好之前早就在马车上给紫苏和嫣然说了一下这边的情况,否则,仙儿还真不知道该从何解释。
  “灵儿,在外面是不是吃了什么苦?这次回来就不要再离开了吧?”见仙儿应声并不躲避,鼠后以为她已经想通了,伸过手来就来拉仙儿的手。
  “这次回来,我有些事情想要向大祭司请教。”微微低着头,瞥见了鼠后拉着自己的手,有种淡淡地温暖。
  “好好好,我立马就让人叫大祭司过来,你想问什么就问什么。”鼠后一副慈母的样子,却是再次迫不及待的询问,“灵儿,这次是不是真的不会在离开母后了?”
  “母后,这是玉蟾宫的少宫主嫣然,还有玉蟾宫的紫苏,这次是她们两位送我回来的。”避开了鼠后的话题,仙儿似乎不想执着于此。
  “哦哦,好好。”听到仙儿这么说,鼠后也免不了转向嫣然和紫苏,客套一番。
  “久闻玉蟾宫个个都是美人儿,少宫主小小年纪就生得此番美貌,想必日后也不会输给蓝兔宫主的!”看着与蓝兔容貌有几分相似的嫣然,鼠后不由笑着称赞。
  “谢谢王后夸奖,这次登门打扰,还望王后见谅。”照着之前紫苑紫倩教的那些江湖客套话说着,嫣然倒是不慌不忙的应对着。
  “好好,紫苏姑娘看起来有些疲惫,想必是赶路的时候没有休息到。”说着,鼠后转身朝向殿外喊了一声:“来人!”
  话音落下,迅速有身着紫红衣裙的鼠族侍女走进殿来。微微颔首福礼,开口说道:“王后有何吩咐?”
  “你们将嫣然少宫主和紫苏姑娘带到厢房休息,好生照顾。”挥了挥深紫色的宽大袖子,鼠后面带微笑的让侍女将嫣然和紫苏带下去。
  “嗯,嫣然,紫苏,你们下去吧,我也想和母后单独说说话。”察觉到嫣然和紫苏望向自己的眼神,仙儿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目送两人离开。
  等到嫣然和紫苏离开不久,大祭司便来到了圣女殿。
  “什么!你要老夫的锁形功?!”听到仙儿的话,大祭司不免有些抗拒,这锁形功可是他的独门绝学,什么时候竟然被人说了出去,哎,真是大意失荆州,隔墙犹有耳啊!
  “哦?莫非是大祭司舍不得给我?”眨了眨杏眸,仙儿带着笑意问道。早就知道大祭司这根老骨头不好啃,看来,还是得依靠母后的权威。
  软了声音,红了眼眸,仙儿对着鼠后开口:“母后,女儿只求您这一件事,难道你都不肯帮帮我吗?”
  “这……”看到女儿如此这般哀求,鼠后不禁心软了。
  “大祭司,有什么东西还这么藏着掖着的,圣女的话你不听,连我这个王后的话你也不听吗?”说到后来,鼠后的话语里已经加重了几分别样的意味。听得大祭司老脸直皱,嘴角猛抽。
  “是是是,王后圣女有令,老臣哪敢不从。且容老臣准备一下,马上就好。”说着,大祭司慢慢吞吞地退出了圣女殿,去准备可以进行锁骨塑形的材料。
  “灵,仙儿,这次……”趁着大祭司离开的空挡,鼠后锲而不舍地问着她想要的答案。
  “嗯,我想通了。”绞着衣服的下摆,仙儿的声音有些缥缈,“既然,你们都希望回来的是她,那便让她……”
  “鼠后,圣女,东西都准备好了!”仙儿的话还没有说完,大祭司矮瘦的身影已经小跑着再次回到了圣女殿。
  “好了好了,既然准备好了,就快点告诉灵儿吧。”要知道的答案被大祭司打断,鼠后有一丝不悦。
  “是是是。”恍惚间只觉得自己应该是触了鼠后的什么霉头,大祭司有苦说不出,将准备的东西一一取出来,细细地说给仙儿听。
  吃了些点心睡了一小觉,嫣然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子时了。看着屋外黑沉沉的,倒是没有了什么睡意。
  想起仙儿似乎在跟那个什么大祭司学习锁形功,嫣然顿时有了一探究竟的兴致。仗着玉蟾宫精妙绝伦的轻功,从鼠族地宫的厢房奔到圣女殿,一路上,倒也没有惊到那些鼠族的侍卫暗哨。
  躲在圣女殿的屋顶上,嫣然揭开一片小瓦砖往里面望去,微微的灯光从圣女殿中传出来,定睛一看,殿中正是鼠后、大祭司和仙儿三人。
  只见此时的大祭司已经一一将手边一些细碎的物什收到一个木制的小盒子中,然后又将盒子交到仙儿的手中,继而开口说道:“圣女,这可是老夫的全部家当了,你可千万不能弄丢了啊!”
  “嗯,我知道了,大祭司,你就放心好了。”此时的仙儿虽然脸上看起来有几分疲倦,但是眼神中的光芒却是透亮晶莹,想必那锁形功,已经尽数收入她的囊中了。
  “天色也不早了,那,老臣就告退了。”说着,大祭司微微向鼠后和仙儿弯腰行礼慢慢退下来。
  看到此处,嫣然不由暗自惋惜,没想到只是睡了一会,竟然就错过了大祭司传授锁形功的最佳时机,真是太可惜了!
  正要离开,却突然被仙儿奇怪的话语吸引住了脚步。
  “母后,仙儿已经想清楚了,如果我可以换灵儿姐姐回来,我甘愿舍弃性命!”
  “仙儿!”应经分辨不出仙儿用什么样的语气说出那样的话语,鼠后口中叫着她的名字,便再也不能说出任何词句。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现在我所拥有的一切并不属于我,而是属于那个叫做灵儿的女孩。虽然,她是我的姐姐,但是我却羡慕她所拥有的这一切,亲人,朋友,甚至心爱的人!”青丝屡屡从肩上披落,仙儿的声音分辨不出悲喜。“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自己就是她,然而,那只是如果……”
  “仙儿!”这一声,已经是带了哭腔。
  高贵的鼠族王后将仙儿紧紧地抱入怀中,这一刻,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母亲,然而,对于仙儿来说,她却是一个永远都不合格的母亲。
  用一个女儿的生命去换取另一个女儿的回来,这对仙儿来说,毫无公平可言。
  只是因为灵儿从小在她身边长大,母女之情更深?只是因为灵儿会武功,能够更好的承接鼠族的重任?只是因为灵儿更适宜鼠族的圣女,更能帮助她巩固地位?
  只是仙儿呢?
  从小被人抛弃,长大流落风尘,寻回的亲人不要她,爱上的少年爱的却是别人,就连自己的亲生母亲也希望用她的身体,用她的灵魂,用她的生命,去换回那个早已经死去的姐姐。
  这,公平吗?
  “娘亲,我很幸福!”微微漾开的笑容盛开在嘴角,仙儿永远都如同一朵静静绽放的素雅百合花,不灼热,却温柔永恒。
  是的,她很幸福。从小她有爷爷的照顾,长大后有金玉姐的照拂,遇到了逗逗这样好的师傅,找到了自己的亲人,还认识了虹猫蓝兔跳跳嫣然缃菱那样的朋友……她很幸福,是的,很幸福,就算是离开,也算是值得了吧……
  清泪滑落,氤氲在深紫色宽大的绣袍之上,消失的了无踪迹。
  “母后,我只希望,能陪他最后一程。”
  “好……”
  圣女殿房顶上的嫣然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表达心中的震撼,以命抵命么?
  仙儿姐姐,你做了这么多,知道的,又有几人?
  几声鸦声传来,夜色正浓。
第六十二回、以命引魂诉素心 青衣美人引情思
  次日一大早,仙儿嫣然和紫苏便再次赶着马车返回玉蟾宫。
  “仙儿姐姐,你……”疾驰的马车中,嫣然看着面色沉静的仙儿,欲言又止。
  “怎么了?嫣然?”抱着手中的木盒子,这是大祭司交代的物什,对于仙儿来说,这是一份能够救治逗逗的希望。
  “我,不,没,没什么。”很显然,不会说谎的嫣然,说起拒绝的话来都舌头打结。
  “嫣然,你,到底怎么了?”察觉到嫣然的不对劲,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有些闪躲。白嫩的小脸上却在眼睛下染上了淡淡的乌青,想必昨天晚上一定发生了什么让她难以入眠的事情。
  “我,昨天晚上,我听到了你和王后说的话。”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嫣然终于吞吞吐吐地将要说的话说了出来。
  “什么!你,都听到了?!”微微一愣,仙儿问出了一句,继而,是长长地沉默,再次开口,便是请求的话语:“嫣然,答应我,这件事,不要告诉其他人好么?”
  抬起头,嫣然看到对面的少女。二九年华,多么好的年纪,为什么会作出那样的选择,难道她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吗?
  只是,那眼神那么真挚,那么无法让人拒绝。“我,嗯,好……”犹犹豫豫说出答应的话,看到的便是对面女子释然的笑容。
  “嫣然,有些事情,你现在还不懂,等你遇到一个你真心喜欢的男子,愿意为他舍弃的,又岂止是性命可以相当的?”说着这句话时的仙儿,柔美的脸上带着恬静的笑容,足以让任何一个男子想要拥入怀中好好疼惜。
  “仙儿姐姐,到底,到底你和王后,做的是怎样的交易?”她不懂,她真的不懂,明明仙儿姐姐也是鼠族的圣女也是鼠后的女儿,为什么却要遭到如此待遇。
  “人,生来就不是平等的。我和母后,并没有什么交易,只是情愿。”她的笑容中带着一丝苦涩,或许连仙儿自己都不知道,对于这个世界,流连的又岂止那一人。
  想起那日逗逗和跳跳要离开,她去找鼠后说起自己也要离开的决定。没想到的是鼠后竟然轻易的答应了,只是说出了一个让她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
  “以命引魂!”
  身为一母同胞的灵儿和仙儿生在鼠族便是被家族所不容的双生子,只是鼠后在古籍上曾经翻阅到,鼠族之人生命力顽强,尤其是双生之人。其中记载了一种上古的引魂之法,可以让人起死回生。
  作为与灵儿血缘最为接近的人,双生之人更是心意相通。依据古籍所记,天狼们与鼠族有着至亲的渊源,此招魂之法就是让存活之人进入天狼们的仙女洞,用其鲜血和月牙圣玉加之所谓的天时,人和,便可以招引已经逝去的至亲亡灵。等到中秋月圆之日,已逝之人的灵魂便会尽数回归,进入存活者的体内。而同时在那一刻,存活之人的灵魂面对的就是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魂飞魄散,又有何妨?
  “仙儿姐姐。”嫣然的呼唤让陷入回忆的仙儿回过神来。
  “嗯?怎么了?”定了定神,仙儿望向一脸隐忍的嫣然。
  “仙儿姐姐,我不认识什么灵儿,我认识的就是仙儿姐姐,我不想,我不想仙儿姐姐变成别人,没有人能够代替仙儿姐姐。”嫣然拉着仙儿的手,不愿意松开,稚嫩的小脸上满满地都是认真的神色。
  “傻瓜,灵儿,也没有人可以代替啊!”带着微微叹息的声音,仙儿一时之间思绪也有些混乱。
  罢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就在嫣然和仙儿外出的这几天,玉蟾宫内可是热闹非凡。已近正午,玉蟾宫的一处偏殿院落却仍是传来阵阵说话的声音。
  “跳,青儿,姐姐。”看着眼前一袭青绿衣裙的高挑美人,缃菱傻愣着站在一边,不知道说什么的好。
  “啪!”一声清脆的硬物撞击的声音传来,接着便是缃菱惊痛的呼喊:“哎呦!”
  呜呜,一边蹦跶着,一边伸手摸着自己的额头,缃菱早已经是红了眼眶,细细看那原本洁白的额头,竟然被敲得红得发肿,隐隐有青紫的颜色。
  “又叫错了,又叫错了!这已经是第三十七次叫错了!只是一个名字而已,真的就这么难记住!?”手拿戒尺的青衣美人,正是画了女装的跳跳,此时他还未进行锁骨塑形,身量上比缃菱高出一个多头,气势上也压着缃菱好大一截。
  含着泪珠看着眼前的跳跳,缃菱都快哭出来了。几日前她早上起来,却发现嫣然仙儿消失的无影无踪。问了玉蟾宫的宫女才知道她们一起去了鼠族。正骂着嫣然无情无义的时候,一身女装的跳跳却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从那一刻开始,名为“跳美人”计划的魔鬼训练就正式开始了!
  原本缃菱还以为这样的计划遭罪的是跳跳,又可以看到跳跳出笑话。可是现在看来,受罪最多的人竟然是她!
  为了潜入魔教做卧底,跳跳也算是舍了脸面,认认真真地学起了女孩子的仪态步伐,绣工女红。为此,还特地请了玉蟾宫女红最好的紫珠来做指导。
  只是让缃菱没有想到的是,这个跳跳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聪明绝顶,真是没见过他这么聪明的不像是人类的人。
  琴棋书画,绣工女红,学上手来竟然样样不输于和他一起学习的自己,就连仪态步伐也学习的惟妙惟肖。眉目间英气十足,带着女子的神气。三日过后,除却那高挑的男子身形,面前站着的分明是一位货真价实的美人儿!
  “说起来,黑小虎也算是个人物,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妹妹!”又一次听到缃菱叫错自己的名字,跳跳气得用手中的戒尺去敲缃菱的小脑袋,后者则是抱着头东躲西藏。
  其实说起来,缃菱也不是笨。只是久居深山,未免有些懵懂纯真,一些事情上,比起同龄人的反应确实也会慢上几分。只是这几分不谙世事,在机敏聪慧的跳跳面前就显得十分的驽钝了。
  “跳跳哥哥,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会错了。”一边躲着暴跳如雷的跳跳,一边抱着头逃窜着。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打过,就算是当初她顽皮,杏姨也只是责备,哥哥更是性情淡漠,连责罚都不会,呜呜,怎么会有人这么恐怖,追着她打啊!
  看着小缃菱发红的额头,跳跳也不是无动于衷,只是时间紧迫,缃菱又总是犯错,让他只能狠下心来,用这样极端的方法让她记住。
  “再说一遍,现在我叫青儿,年方十八,是一名孤女,平日里靠给大户人家做绣活维持生计。家中只有我一人,住在铸剑城城郊。一日出门赶集遇到了与家人走失的你,见你可怜便收留了你。怎奈突逢巨变,被人强迫结亲,不得已只好背井离乡,和你一同寻找走失的亲人,只希望能得一容身之所。”说完这一大段话,跳跳喘了一口气,星眸灼灼,望向缃菱:“记住了吗?”
  “记,记住了。”看着跳跳姣好的面容却是一脸严肃的样子,仙儿不由地咽了咽口水。这几天她可算见识到了这位“跳美人”的威力。
  不仅仅学习能力一流,就连这编起故事的本领也是一流。缃菱绝对相信,就算是到了哥哥黑小虎面前,跳跳都能脸不红心不跳的穿着女装说完她准备的这一大段台词。
  “真的记住了?!”跳跳压低了声线反问了一句,却见到面前的小丫头呆呆的样子,似乎正在出神。
  “看来,你是没有把我的话放到心上啊!”长腿只迈了一步,便来到了缃菱的身前,高大的身形压下,直到危险的气息弥漫在整个庭院上空,缃菱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
  “啊?啊!”缃菱一惊,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凌乱的脚步却因为踩到小石子就要跌倒。
  一双宽厚的大掌险险地扶住纤细的腰身,已经半傻的缃菱看着近在眼前的“美人”脸,惊得说不出话来。
  男子温热的气息流淌在空气之中,总有种异样的情愫。剑眉微微一皱,似乎发现了一丝的不妥,看到她平稳站立,跳跳便迅速放开扶在缃菱腰间的手,只是压低的面容却未曾离开:“这次真的记住了吗?”
  “啊?”眼前看到的面容分明是一张清丽如画的芙蓉面,只是星眸棱角分明,泛出点点寒光,不免让人心底发怵。“跳,跳美人。”
  看到小丫头似乎被自己吓得不轻,正当跳跳以为她不会说话的时候,却听见了她傻傻愣愣的话语,竟然心情大好的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跳美人,不错不错,没想到你这个小丫头还挺会说话的嘛。”伸手揉了揉缃菱扎着双髻的小脑袋,跳跳笑得微微眯了眼睛。
  夸奖的话谁都爱听,无论男女。
  继而,他话音一转,又敛了嘴角笑容:“练了一上午,我带你去吃点东西休息休息,下午的时候,我可不希望这戒尺再被我用上了哦。”
  虽说是敛了笑容,这声音却仍是温温润润,很是好听。缃菱上午受了一肚子的气,却是在听了这话之后再也说不出什么。
  揉了揉有些发肿的额头,缃菱认命地鼓了鼓腮帮子,乖乖地跟在跳跳后面走向殿中。
  “缃菱,想好了去找你哥哥之后要做什么吗?”跳跳扯了扯下身穿着还不大习惯的裙子,坐在玉蟾宫的一处偏殿中,与他面对而坐的是正在吃着点心的缃菱。
  “啊?找到哥哥之后啊。”听到跳跳的话,缃菱倒是放下手中的点心认认真真地思考了起来。半晌,才再次开口:“哥哥说,他要以自己的方式去解决一些问题。我只是希望他能够好好的,不希望他被人伤害,也不希望他伤害别人。其实,我想杏姨也希望哥哥能够早点办完事情回到雪山。”
  说到了这里,缃菱似乎是想到了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找到哥哥后,我会陪着他,如果他要做的事情做完了,那我就陪着他一起回雪山。如果他没有做完,那我就陪着他做完,然后再回雪山,和杏姨一起生活,也许以后,也不会离开雪山了……”
  不会离开雪山了……这句话的尾音还未落下,缃菱的眼前突然浮现出虹猫明朗温润的笑容,如果回到了雪山,是不是以后再也见不到虹猫哥哥了?还有嫣然,蓝兔姐姐,仙儿姐姐,还有……
  她抬头看了看对面也正看向她的跳跳,星眸幽深,雾霭沉沉。几日来相处的点点滴滴突然浮现,他大笑的样子,他严肃的样子,他假装发怒的样子,他绣花的样子,他描眉的样子,甚至是他用戒尺打她的样子……
  她的心头一怔,是不是,也再也不会看到他了?
  “若真是这样,那便是天下太平了。”没注意到缃菱细小的心理活动,跳跳听到她提及要和黑小虎一起隐居昆仑雪山,心中不由叹息。
  怕只怕,那位魔教少主,不,是如今魔阁的阁主,好请不好送啊!
  两人这样说着,估摸着休息的差不多了,便又继续开始之前的练习。几番下来,缃菱倒也是不费跳跳的苦口婆心,两人的默契感也越来越高了。
第六十三回、武林风云即再起 灵女请命赴天池
  和时时沐浴着阳光的玉蟾宫不同,黑虎崖上的魔阁终年笼罩在迷魂烟中。一阵阵阴风吹过魔阁飞檐下挂着的乌金铃铛,发出声声令人胆寒的诡异声响。
  魔阁之上的一处房间内。暗紫色的水晶珠帘隔住了视线,只看到那一大片沉甸甸的紫色。
  昏暗的角落里,一身衣着藏蓝色衣裙的少女正蹲在地上,在她的面前时一大片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这些瓶瓶罐罐看起来质地奇特,颜色也是千奇百怪。少女身后不远的地方,屏息静气的站着两名同着蓝布衣衫的侍女。
  只见那少女指尖白净的几乎透明,面对着那些瓶瓶罐罐,挑挑拣拣,似乎里面的东西她都烂熟于心。
  终于,在一堆瓶罐之中,她寻到了一个扁圆肚子的紫色瓷质玉瓶。随手打开那瓶口的塞子,少女将瓶口对着自己的掌心。不一会儿,几个圆乎乎的绛紫色丸子一样的物什便从瓶子中滚落了出来。
  看起来只是平常的药丸,只是那少女嘴角挂着的笑容,总让人有种奇异的感觉。再看她手掌时,竟然发现那几个药丸一样的圆球慢慢自己蠕动了起来。
  这绛紫色的东西,正是南疆灵虚族被称为原蛊的紫塚。这紫塚是以将死之人的血肉身躯作为培养的器皿,其本身也是培养其他蛊虫的饵料。
  只见那少女将那几只已经比拇指还要大的紫塚捏在食指与拇指之间,下一刻却是直接送入自己的口中。
  “灵女,紫塚怎可直接服用!”之前站在少女身后的一名侍女看到诛心的此番举动,不由心惊。这紫塚是用将死之人的肉体培养出来的,吸收其生气和死气而集成的蛊虫。这样直接吞食,无异于,无异于吞食人肉啊!
  “哦?不行么?”被称作灵女的少女放下手中已经空掉的瓶子,缓缓站起身来,目不斜视的直接向外走去。
  刚刚说完话的侍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妥,正要跪下,却看到诛心朝着她笑的灿烂:“谢谢姐姐,以后再也不会了哦!”
  藏蓝色的底色铺着红色花朵的绣花鞋,刚刚踏出房间的门槛,身后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沉闷声。少女走出房间,身后跟着的是之前站在她身后的那名侍女。
  不一会儿,几名蓝衣布衫的汉子便来到了之前少女所在的房间,抬着一具已经腐烂的尸体匆匆离开了。
  “武林大会?”魔阁阁主内室,身着墨蓝色衣袍的男子气息内敛,猩红色的披风映着他的面容,带上了嗜血的味道。
  “是,最近武林各派中出现了不少意外离奇死亡的事件,其中不乏一些武功高深之辈。而冷翊刚刚坐上武林盟主的位置,却在此时突然大动干戈举行武林大会,想必是要拉拢江湖上的各大门派,巩固自己的地位。”黑衣的巫祝瓮声瓮气的说着,一如从前一般生气低弱。
  “呵呵,盟主?地位?与我何干?!”听到巫祝的话,黑小虎微微一愣,继而是低笑出声,他只不过想要了断父亲与七侠的恩怨,想要让虹猫也尝尝自己经历的那些迷茫与痛苦。那些所谓的武林正道,江湖义气,有多少人又只是带着这样的虚伪面具,去做那些与他们口中说的魔教鼠辈相同甚至更为阴邪恶毒之事的?
  “小虎,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也知道对于武林正义之说,你向来是不屑一顾,只是,你要知道,虹猫和七侠却并非如此。他们坚守的正是那份虚假的武林正义,天下太平!若是你……”话音一低,接着又是一个重音出口:“若是你是这江湖正义,人世正道,哈哈,老朽倒是很期待有这么一天。”
  微微眯着的眸子狭长凌厉,黑小虎眸中似乎有精光闪过,却又很快隐去:“武林大会,也许,这是个不错的开始。”
  “报——”两人的谈话还没有继续,屋外传来黑衣兵通报的声音。
  “说!”冷冷的话音不带有任何的情感,如同昆仑雪上之上亘古不化的冰川。
  “报,报阁主,属下已经打探到虹猫蓝兔的去向了,虹猫和蓝兔两人前几日回到玉蟾宫,现在似乎是为了替神医逗逗解毒前去雪山天池寻求高人了。”听到黑小虎不带情绪的声音,黑衣兵急急忙忙将打听到的最新情报呈报上去,然后赶紧闪人。
  “雪山天池?”这地点对于黑小虎来说有些陌生,倒是没有想到过这雪山天池能有什么高人。
  “呵呵,原来,是想去找那个老毒物。”那边巫祝却幽幽地笑了两声,说出的话语却是晦暗不明。
  “高人?你不是说‘天煞孤星’无药可解吗?”对于巫祝的反应,黑小虎显然有些不满,‘天煞孤星’,当初黑小虎是想直接给虹猫种下,却不料遭到巫祝的反对,说是那倒是给了虹猫一个痛快,经过巫祝的提议,这蛊到最后竟然用到了逗逗的身上。三思之后,虽然他也同意的巫祝的说法,只不过对于从来一意独行的黑小虎来说,这却始终是他的一根心头刺。
  “无药可解?阁主,您记错了吧。我只说过这‘天煞孤星’对于已是孤家寡人的逗逗来说,是无药可解,只不过,放在其他人身上可就不一定了。”悉悉索索地声音传来,巫祝拢了拢袍子低低地开口。
  “那雪山天池?”多少也从属下那里知道一些逗逗的情况,只不过这个新冒出来的地点以及巫祝对这件事情的反应,黑小虎还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妥。
  “纵使他们真的能找到老毒物,老毒物愿不愿意救那小子,也未尝可知。况且,阁主真的就这么放着虹猫蓝兔顺顺利利的前往雪山天池?”缥缈的声线回荡在房间内,反问的语气虽淡,却带着莫名的重量。
  “自然不会这么便宜他们!”嘴角勾起邪邪的笑容,黑小虎的面容每每在提及虹猫蓝兔时总有一丝异样的神采。“这一次,我一定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不,阁主,现如今,武林大会可要比虹猫蓝兔重要的多!”巫祝出言一语中的,这也是给黑小虎一个选择的机会,是要让虹猫七侠尝受长久的痛苦,还是现在去抓住他们解一时之快。
  慢慢收紧了握于身侧的拳头,指骨间隐隐泛出青白的颜色,冷峻的面容阴明不定。终于,黑小虎还是缓缓地吐出了五个字:“去武林大会。”
  “阁主英明!老朽这就派人去准备!”巫祝欠了欠身子,黑袍戴着的斗笠遮住了他的表情,分不清他的情绪。
  “那虹猫蓝兔……”对于那两个人,已经是他的执念,又怎可轻易放手。
  “阁主,金木水火土五行忍者也到了该用的时候了。”巫祝弓着腰的姿势不变,如同枯萎的朽木一般定格在原地。
  “五行忍者?虽然闭关之后他们的武功更进一步,但是对于现在的虹猫蓝兔,他们还没有完胜的把握。”略一思索,黑小虎便很快的给出了双方的实力悬殊对比。
  周围有淡淡的腥甜的气息荡漾开来,冷冷地浸在空气中。
  “小虎哥哥,还有我呢!”就在四周没有任何的声响和动静的时候,一声清凌凌的声音带着欢快的气息传来。黑小虎周身气息一凜,散发出慎人的气势。
  浓眉轻皱,这间房子是他的私人议事之所,四周都有影卫把守,禁止任何人入内。没想到诛心竟然能够突破重重把守,无声无息地来到这房间的附近,哼,这个女人还真是不简单。
  “心儿,你怎么来了?”对于诛心的到来,巫祝似乎早有预料,只是平淡至极的问了一句。
  “哎,还不是呆在这里无聊嘛,我身上的伤早就都好了,整天呆在这魔阁里面也不能出去,真是要闷死我了!”很自然的扯过巫祝的衣袖,诛心像个孩子一般顽皮的撒娇着。
  “不是还有齐修远陪着你吗?”感受到了身边黑小虎对诛心的冷淡,巫祝却恍若未闻,和诛心说起话来。
  说起那个几乎被人遗忘的齐修远,,不知道是因为灵药还是有其他的原因,这少年身体的恢复能力和愈合力,好得连巫祝都感到惊奇。不过一个月的时间,齐修远竟然能够下地行走,虽然手脚还没有恢复到从前的状态,但是假以时日,借着灵药的药力,他的武功甚至能够超过从前,不可估量。
  对于巫祝一开始编纂的救命恩人诛心,这齐修远似乎是格外的依从宠溺。虽说齐修远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身形却已经长开,乍看上去,娇小的诛心倒却是个让人想要照顾的主儿。自从身体逐渐康复以后,齐修远能够下地走路的第一件事,竟然就是去拜见诛心,表示对其救命之恩的感谢。而后便俨然成了诛心的影子,有诛心的地方,随时可以看到齐修远的存在。
  “你说小齐子啊!我都快被他烦死了,打发他去做点事了,嘿嘿,估计他要好一段时间才能回来。”说到这里,诛心似乎是更加关心前去雪上天池的事情。
  “小虎哥哥,五行忍者不顶用,那让我去好不好?我一定会帮你抓住虹猫蓝兔的。”想要扑到黑小虎身上,却被黑小虎迅速的避开,诛心也只能扑了个空。
  “哼。”冷冷地哼了一声,黑小虎并未搭话。自从经历了黑衍一事之后,对于这个女孩,黑小虎一直保持着这样的态度,算不上喜欢,却也算不上厌恶。毕竟还要给巫祝几分颜面,而每每面对诛心那顽皮一面时,又会想到自己的妹妹缃菱,然后便再也无法厌恶起来。
  “小虎,看来,这雪山之行,心儿倒真是个可选之人。”存在感极低的巫祝突然说出了对于雪山之行人选的看法。“有心儿前去,逍遥门的齐修远必然会跟随,加上五行忍者,尤其是黑色属水的水忍者,虹猫蓝兔就算抓不住,也是一路上艰险重重。等到解决了武林大会的事情,虹猫蓝兔,小虎你再出手也不迟啊。”
  狭长的眸子微微眯着,武林大会,黑小虎的脑海中浮现的却是虹猫蓝兔当年在月光下执手从他面前渐渐消失的画面。
  火舞旋风,七剑合璧,呵呵。
  虹猫!总有一天,我定要你生不如死!
  “小虎哥哥,小虎哥哥!”趁着黑小虎出神的时候,诛心竟然神出鬼没的趴到了他的手臂上:“你就让我去吧,好不好,好不好?”
  明明是嗜血的红色,却清澈见底,一如缃菱纯洁如小鹿般的眸子。当黑小虎对上这一双眸子时,心下再也无法拒绝。
  “好。”略显生硬地吐出一个字来,黑小虎身体僵硬的挥开了趴在手臂上的诛心。
  被挥开的诛心倒也不在意,开心的笑起来,只是她这个笑容并没有维持多久,就被门外侍女通报的声音打断了。
第六十四回、路漫漫兮其修远 上下求兮无所心
  “灵女,齐少侠已经回到了魔阁,现在正在四处找您。”侍女的话音低低细细的,唯恐说错了什么。
  “这么快居然就回来了?!”对于齐修远的速度,诛心倒是有些惊讶,从他离开到现在,也不过三日的时间,他现在身上的伤势还未痊愈竟然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取到她交代的东西,这小子还真挺有能耐的。
  “心儿,你让齐修远去干什么了?”对于诛心和齐修远两人事情,巫祝似乎一直作为一个旁观者,并不加以阻拦,甚至隐隐在某些时候有些引导的意味。
  “没啥啊,嘿嘿,长老,你和小虎哥哥慢慢聊,我先去看看小齐子啦!”似乎对于齐修远回来的事情更加的感兴趣,就连平时喜欢黏着的黑小虎近在身边,似乎也没什么作用。穿着藏蓝色的绣花褶裙的诛心说完话,一溜烟的就跑出去了。
  “哎,这孩子。”看着诛心迅速消失在房间内,巫祝幽幽地叹了口气,再看看黑小虎的反应,依旧是冷冷冰冰的模样。看来他最初的想法如果想要实现,还是艰难重重。
  “既然长老力荐灵女前往雪山天池,那这盟主府这趟?”黑小虎背过面去,只看得见他挺拔高大的背影。
  “自然是老朽陪着阁主前去,阁主请放心,一切都会安排妥当的。”巫祝再次弯腰行礼,“如果阁主没有其他事情,那老朽就先行退下了。”
  “去吧。”依旧是背对着的身姿,黑小虎整个人似乎都融入了暗色的阴影中。
  “小齐子,小齐子!”诛心蹦蹦跳跳地跑向齐修远的住所,看样子倒是十分的急切。
  而此时的齐修远,却是奄奄一息地躺在床榻之上。只见他周身衣衫破碎凌乱,处处带着或鲜红或紫黑的血迹。
  少年面容惨白,嘴唇却是诡异的深紫色,身上红斑点点,却又透着青紫的颜色。一看便知道是中了剧毒的模样,就连说话都不那么自然。
  “哇,小齐子,你真是太棒了!”诛心一进门便两眼发光,看的却不是床榻之上的齐修远,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卧室茶几上端放着的一个乌黑的陶瓦罐子,那眼神,像极了捕猎者看到猎物的神情,恨不得一下子把它吞下去。
  “……心儿,心……儿……”看到那一抹灵动的藏蓝色身影,躺在床榻之上的齐修远似乎恢复了一些生气,怎奈呼唤的女孩满心满眼却都放在那个他带回来的东西上。
  “小齐子,这次真是谢谢你了,你等着,我这就去帮你炼制解药,你很快就会没事了!”抱起黑色的陶瓦罐,诛心再也没有看齐修远一眼,踏着轻快的步子离开了他的卧室。
  “……心儿……心……”想要努力的撑起剧痛无力的身体再看她一眼,只是,眼前的视线却渐渐模糊,最后只闻“砰”的一声,失去支撑力的身体重重地跌落回床榻之上,少年脸色惨白的惊人,陷入昏迷之中。
  抱着黑瓦罐的诛心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蹦蹦跳跳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屏退了一众侍女之后,诛心像是抱着宝贝一样,抱着那黑瓦罐来到了墙角。
  这墙角正是先前提及过的,放着一大堆瓶瓶罐罐的角落。诛心挑挑拣拣地在一大堆瓶罐中寻找着,一头银饰随着她的动作叮叮作响,在这暗室之中倒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凄灵。
  看似随意的打开一些小瓶子,然后将瓶子里面的东西尽数倒入打开封口的黑瓦罐中,听着瓦罐中传来的悉悉索索地奇异声响,诛心的脸上带着一种异常兴奋的神采。
  片刻之后,诛心双眸闪闪发光的抱着封口的黑瓦罐盘腿坐到了床榻之上。只见她小心翼翼地将那黑瓦罐放在盘膝入坐的两腿之间,然后缓缓运气调息。那黑色的罐子竟然缓缓发出蓝紫色的光芒,渐渐笼罩住诛心直至整个身体。
  约莫一个时辰以后,诛心缓缓地睁开了血色的双眸,再次打开黑瓦罐的封口。轻启红唇,将食指咬破,却是直接将左手伸进了那陶罐之中。
  秀眉微微一皱,贝齿轻咬,似乎是猛然间受到了剧烈的疼痛一般。然而,片刻后,诛心脸上的表情便转为舒适享受的模样,似乎尝到了绝世的佳肴一般,眯着眼睛,勾起唇角细细品味。
  一条黑紫色的经络,仿佛是活了一般,出现在诛心伸进黑瓦罐中的左手之上,沿着手腕一路向上,最后竟然爬上了诛心白皙的左脸,与那红艳艳的四瓣花融为一体,不一会儿,竟然神奇的消失不见了,只见那红色的四瓣花朵更加绝美艳丽,仿佛像是饮了鲜血一般,鲜活的就要绽放开来。
   收回伸入瓦罐中的左手,那左手的食指上有一处小小的伤口,还正在往外汩汩地冒着鲜血,诛心却不以为意的封好罐子,舔了舔指尖的鲜血。
  带着沙哑的声音混着少女身体中传来的香甜滑腻的腥甜体香,一时间,迷蒙的有些醉人:“这五毒盅还真是名不虚传!”
  五毒盅,南疆灵虚一族提升灵力所用的辅助灵物。说是灵物,却是剧毒无比的毒物。蛇胆、蟾液、蝎尾、蜈首、蛛涎,光是找全这几样东西就实属不易。蛇胆要百年眼镜蛇进食时取出的鲜胆,蟾液要月夜鸣叫时产出的汁液,蝎尾要正在繁衍时的母蝎,蜈首要两条蜈蚣相斗时取出的蜈蚣头,至于蛛涎,更是要交配过的雌蛛吞食雄蛛后吐出的第一波蛛丝。
  若是寻常人,不消说凑齐这几样东西,就是其中的一样,也不是轻易能够取到的东西。
  红艳艳的唇角勾起,诛心笑得眉眼弯弯,这齐修远,还真如同长老所说,是个可用之才。吸食了五毒盅的药性,诛心此时灵力大涨,心情也是极好。
  折腾了一番,诛心倒是觉得肚子饿了起来。也难怪,现下是午后时分,午餐未进食,又加上心情大好,自是觉得腹中饥饿。
  叫来随身的侍女,诛心打发这侍女赶紧去找点东西来填饱肚子。等到将自己的小肚子撑得饱饱的,诛心才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没做似得。
  “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既然想不起来有什么事情没做,那就出门逛逛好啦。
  “哦,对了!小齐子的毒还没解!”练功太专注,吃东西太开心,竟然将中毒的齐修远忘得干干净净。
  想到齐修远还身中剧毒躺在卧室里,诛心打理了下自己,迈了小碎步朝着齐修远的住所走去。
  此刻,魔阁齐修远的住处内。即使是正午的日光也无法穿透黑虎崖上的迷魂烟,乌木雕花的窗厩蒙着淡黄色的窗纸,断断续续地呻吟声模糊的从室内传出来,浮在空气中。
  脸色雪白的如同一张素白的纸张,只在双颊显出两抹异样的潮红,已近乌黑的双唇不停地颤抖着,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哆嗦成一团。
  心儿,心……儿……
  对于这样一个如同苗疆灵虚族灵花的女孩,齐修远在还未见到之前,便对她存了感激之心,毕竟正是这个与他毫无牵连的女孩救了自己的性命,让自己还能够重见光明,有机会杀掉冷翊,为兄长报仇,为武林除害。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便是那一眼,便会叫人万劫不复。正如世人所说的那样: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
  只不过,只是,一往情深。
  少年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初见时,少女身着藏蓝色的窄袖短裙,一头银饰随着她的笑容泠泠作响,红唇轻启,贝齿洁白,甜腻醉人的香气浸染在空气中:“你就是齐修远?”
  “……”一时之间,他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回答。女孩面容白皙的仿佛是透明的,她笑意盈盈,一双血色的瞳眸摄人心魄,四瓣的阿芙蓉盛开在她左眼的眼角之下,让她清丽的面容平添了几分魅色。
  从那一刻起,他的心竟然不受控制的猛地跳动起来。她便如同苗疆最厉害的蛊虫,植入他的心脏,渗入他的血肉,再也无法抹去。
  “心儿,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就算是要我的命,我也给你!”他的命是她救的,就算是她要他的命,又有何不可?
  想起三日前,她苦恼的和他说起最近灵力没有长进,需要收集五毒盅方能提升灵力。他便头也不回的离开魔阁,依照她给的药方寻找那些毒物。蛇窟,蟾穴,蝎洞、蜈泥、蛛网,那些寻常人视为死亡之地的地方,他却面不改色的一步步踏入。终于,终于他不负她的托付,取到了五毒盅,只是,心儿,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看我一眼呢?
  思及她推开门,看到五毒盅时兴奋的神情,迷迷糊糊地齐修远慢慢扯出一个细微的笑容,至少,她是高兴的。只要她高兴,就好了。
  身体里的毒素慢慢深入五脏六腑,齐修远觉得心脏似乎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擎住了一般,紧紧的,无法让他呼吸。
  “好冷,好……冷……”血液的凝滞引发了寒症,少年蜷缩在厚厚的锦被中,却仍是感到彻骨地寒意浸透全身。
  恍惚间,他看到从前那些还在逍遥门的时光,兄长宽厚的手掌温暖有力,托起他尚且幼小的身体举高过头顶,师兄弟们朗朗的笑声响彻逍遥门的各个角落。
  “大哥……大哥,我……我好冷,修儿……好冷……大哥……”意识逐渐模糊,拼命的想要横开眼睛,抓住那最后一抹如同阳光般的温暖,看到的却只是魔阁外永远无法驱散的迷魂烟。
  “哎?昏过去了?”等到诛心来到齐修远的住处,推开门,看到的便是昏倒在床榻上的齐修远。
  长老说过,这齐修远还有用处,不能让他死。况且,这五毒盅还多亏了他。这样想着,诛心的手指已经搭上了齐修远手腕上的动脉。
  “这小子还真能忍,中了这么多的毒还能撑回来。”微微一沉思,那脉搏跳动的频率细微而间断,而是好几种不同的毒物融合所致。
  “小齐子,看来,你又要欠我一次了。”看着少年清秀的面容苍白的没有血色,诛心伸手抚上少年的脸颊,倒是发现触感格外的好。
  “呦,皮肤还挺不错的嘛。嘿嘿,就是弱了些,哎。”也不知道她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不过这么说着,诛心手上动作却没有停过。
  将少年从厚厚的锦被中挖出来,扶着他盘膝坐好后,诛心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青绿色的小瓶子,也不知道倒出了个什么东西,直接让齐修远服下了。
  上了床榻,亦是盘膝坐下,诛心缓缓运功,将双掌抵于齐修远的后背。等到两个时辰后,细细的汗珠便从诛心光洁的额头上渗了出来,而她身前的齐修远亦是汗湿衣衫,两人的头顶上俱已冒出了白色的水雾,运功逼毒到了最为关键之处。
  只听齐修远“啊”的一声,一口乌黑的毒血便从他的口中喷出,整个人似乎也随着一震,缓缓睁开了一直闭着的双眸。
  入目的,依旧是魔阁暗黑色的陈设布置。原来,还在魔阁,原来那些美好和温暖,都是一场梦。
  不对,他身中剧毒为什么没有死?从懵懂中回过神来的齐修远这才感觉到从背后传来一股股绵软却温暖的内力。
  “心儿,心儿,是你吗?”刚从昏迷中醒过来,身上的余毒并未除尽,齐修远的身体还处于疼痛和麻木之中,这样的疼痛和麻木让他连回头这样简单的动作也无法做出来。
  “闭上眼睛,静心调息,我帮你把余毒**。”诛心的气息有紊乱不稳,两个时辰的内力输出,让她有些吃不消。
  南疆灵虚族,本就不是以内力和武功见长的族类,虽然身为灵虚族的灵女,但是对于诛心来说,也就是会一些简单的武功招式,内力也说不上深厚。而她身上那些古怪的蛊虫和灵虚族最为神秘的灵术才是护她周全的根本。
  “心儿,你停下来,你的内力不足,强行为我疗伤会损害根本的。”察觉到诛心内力的不济,齐修远哑着嗓子,想要晃动身体阻止诛心继续为自己输送内力。
  “你个傻子!你再动下去我们两可都要走火入魔了!”本就真气不稳,虽说齐修远并不能大幅度的晃动,但是还是让诛心的真气更加涣散。
  听到诛心这样说,齐修远吓得连忙乖乖坐好。两人似乎在某种程度上达到了一种默契,一齐闭上眼睛,慢慢运功调息。
第六十五回、对花对酒对月明 错缘错爱错执念
  夜色爬上了魔阁,乌黑色的建筑物与夜色融为一体,分辨不清。乌金的铃铛静静地停在飞檐之下,冷风吹过,传来阵阵令人胆战心惊的声音。
  等到齐修远再次睁开眼睛,看到的正是窗外漆黑的夜色。没有烛火的照耀,屋内黑漆漆地一片。他下意识地动了动身体,竟然惊奇的发现之前还未痊愈的经骨已经全部恢复,整个身体都显得十分的轻盈,酸痛酥麻之意一扫而光。
  正要开心的大笑起来,齐修远猛得想起进入昏迷前为自己祛毒的诛心!
  “心儿!心儿!”回过头来,看到的正是倒在床榻之上的诛心。少女的面容在黑夜中看不清楚,只是那样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毫无生气。自己安然无事的在这里,那么厉害的毒,怎么可能轻易就能化解,那么厉害的毒,难道,难道心儿!
  一阵强烈的的恐怖感席卷全身,齐修远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心情将手缓缓地伸向少女。刚刚要探到诛心的鼻翼之下,伸出的手,却突然被人抓住。
  “喂,小齐子你要干嘛?想趁着本小姐睡觉的时候占我便宜啊!”黑暗中,诛心的声音清晰的传入齐修远的耳中。虽然还带着刚刚睡醒的沙哑,却在齐修远听来更胜天籁。
  “心儿,心儿,你没事,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还没等诛心继续下一句的戏谑,就已经被他揽入怀中,少年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诛心下意识地就要推开,想要推开的手却在他开口说话后,停在了原点。
  “心儿,心儿,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已经……已经,心儿,我已经失去大哥了,我不能……不能再失去你了……”少年的话语中带着破碎的颜色,看不见,摸不着,却如此真实的存在着。
  他抱着她,就这样坐在床榻之上。黑暗的卧室里,几乎能够听到彼此跳动的心跳。他抱得那样紧,那么小心翼翼,让人不忍拒绝。
  灵虚一族为游牧民族,族风开放,族人大多性格开朗豪爽,就算是没有经历过男女情事,诛心也多少知道一些这样的事情。
  完蛋了,这齐修远分明是对自己动了情,只是,只是她想要的只有虹猫,那小齐子岂不是……
  “心儿,心儿。”就在诛心正在思考着这奇怪的关系时,齐修远却猛然将她拉离了自己的怀抱。
  少年的眉眼清亮,带着一丝未脱的稚气,只是眼底的情意却是那么浓那么重。即使是漆黑的夜色也无法掩饰,看得诛心心下一惊。她知道齐修远对于自己有着非同寻常的感情,却从不知道,这份感情竟然已经到了这样一个地步,一个无法再继续压抑下去的地步。
  “心儿,我只希望呆在你身边,我知道,你懂我的心意,我不想你困扰,我只想呆在你身边,等我报了兄长的仇,我会一辈子保护你,不会离开你。心儿,你能答应我吗?”他的话语太过真挚,话语中带着颤抖,诛心几乎就要开口应下。脑海中,那白衣的身影闪过,绯红色的剑光中,少年人俊朗的容貌,总是挂着最和煦的笑容。
  “小齐子,我……”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屋外侍女的呼唤声打断。
  仿佛找到了救世主一般,诛心慌忙推开齐修远,连绣花鞋都来不及穿,就要往外跑。
  看到诛心这样的反应,齐修远心中大约也明白了一些。漆黑的眼眸闪了闪,然后渐渐暗了下去。目光在触及床榻下散落的绣花鞋时,又倏得回了神色。
  “心儿,等等!”已经跑到门口的诛心听到齐修远的喊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傻傻地站在了原地。
  “你呀,什么事情这么急啊,连鞋子都不穿了。魔阁上晚上寒气重,小心着凉。”拾起遗落在地上的绣花鞋,齐修远慢慢走到诛心身边,蹲下身体。轻轻地握住诛心踩在地上的玉足,掏出怀中的帕子拂去沾染上的灰尘,再为她细心地穿上鞋子。
  看着齐修远这一系列极其自然的动作,诛心眼眸中的情绪从惊讶,到波动,最终归于一片平静,平静的仿佛就像是一望无际的花海,红得深沉无边。
  “嗯,我知道了。小齐子,我先回去了,你身体还虚,早点休息吧。”诛心淡淡地开口,神情也一如她的语气,平淡至极。
  “我送送你……”话音还没落,齐修远突然感觉心口处一阵疼口,一只手连忙撑上门框,才不至于跌倒。
  “你身体弱,还是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看到齐修远痛苦的样子,诛心恍若未曾看见一般,抬起脚步离开了房间。
  “心儿,心儿……”一时之间,心痛难以抑制,齐修远的身体沿着门框缓缓滑落,看着诛心离去的背影渐渐融入夜色中。
  心儿,我知道你在意的是黑小虎。只是,我只是想要陪在你身边。
  抬头望了望如同泼墨色的夜空,月光惨白,淡得几乎分辨不清,诛心的嘴角漫上了若有似无的笑意。小齐子终归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这样的年纪自然对相熟的异性有着异样的情愫。
  或许一开始救他,是存着好玩和想要培养紫塚的心情。只是这么多日的相处,她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他对她的好,她自然知道。现在自己的心里只有虹猫,说实话,她不希望小齐子这样无端的陷下去,她也希望他能够找到自己的幸福。
    也许,也许自己冷淡的态度会让他对自己改观吧。
  只是她不知道,情爱一事,又怎会轻易改变初心。他是,她是,他亦是。
  几步开外,正是寻找诛心的侍女。
  “灵女!”看到从齐修远房间走出来的诛心,侍女低着头快步走到她的身边。
  “嗯,有什么事吗?”平日里,这些侍女都会安静的跟在她的身边,如果她主动离开也不会刻意跟随。
  “巫祝大人有事唤灵女前去。”侍女低着头,行了个灵虚族的族礼。
  “哦?长老这个时候叫我去?”暗自思量片刻,诛心不再犹豫,迈着步子前往巫祝的住处。
  “长老,您找我有事?”一只脚才迈进屋子,诛心的声音已经带着笑意传来。
  “心儿,你来了。”似乎只有和诛心交谈时,这位神秘的灵虚族长老才会带上些许人气。
  “嗯,长老您……”还没有等诛心的话说完,刚刚还坐在屋内一角的巫祝如同一阵疾风似得,滑到了诛心的面前,等到诛心下意识的去阻拦,已经被巫祝点住了身上的穴道,定在原点,一动不动。
  “你给齐修远种了‘青鸾’?!”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脸色还有些苍白的诛心,巫祝实在是没有想到诛心竟然会将“青鸾”如此珍贵的蛊虫种到齐修远的身上。
  “嗯,他为我收集五毒盅,险些中毒生死。况且,长老不是说他还有用吗?”仿佛对于“青鸾”的珍贵无睹一般,诛心避重就轻。
  “就算如此,救他也另有它法,何必糟蹋了“青鸾”这样百年难遇的灵蛊。”宽大的黑色长袍下,看不清巫祝的神情,却听得出他语气中的惋惜。
  突然,他话语一转,再次询问:“莫非,心儿你对齐修远……”
  “长老,您多虑了。心儿虽然顽皮,却也时刻不敢忘记此次来中原的目的。找到中原最强大的男人,生下灵虚族最强大的灵女。而现在,虹猫才是我的目标。”说起虹猫,诛心血色的双眸中星光闪动,就连那左眼眼角下的四瓣灵花阿芙蓉也显得更加娇艳。
  “哈哈,长老知道心儿是个明事理的孩子。这齐修远,长老还有其他用处,只不过现在还需要放在你的身边。”一边说着,巫祝伸手在诛心身上连点了几下,解开了之前被封的穴道。
  “嘿嘿,心儿就知道长老不会处罚心儿的!”“青鸾”这样在灵虚族排名前十大灵蛊的蛊虫竟然被用到一个外族人的身上,按照灵虚族的族规是要受到五大长老的惩罚的,就算是灵女也逃脱不了。所以一开始被巫祝封了穴道,诛心还以为少不了要脱层皮,没想到却被这么容易的放过,此刻她正拉着巫祝的衣袍心虚的撒娇。
  “心儿,这处罚能不能逃得过,还得看看你能不能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了。”看着拉着自己衣袖撒娇的诛心,巫祝淡淡一笑。
  “哎?有任务?什么任务啊?”接下来,接下来不就是自己前往雪山天池去阻截虹猫蓝兔吗?
  “你带着齐修远一起前去雪山天池,就算不能捉到虹猫也要让虹猫身受重伤!”看似平常的一句话,却让人听来心惊。
  “虹猫!让虹猫受重伤!长老,您是要?”诛心心头一阵奇异的情绪划过,下意识地问向巫祝。
  “心儿难道忘记了之前说过的话?虹猫武功高强,若非受了重伤又岂会乖乖任我们摆布。或者,让蓝兔宫主到这魔阁坐坐也无妨,我想,阁主会很欢迎的。”瓮声翁气的声音从宽大的衣袍里传出,空荡荡地虚无。
  听到巫祝的话,诛心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长老,我要让虹猫爱上我,乖乖地和我回灵虚族!”
  “傻孩子,长虹冰魄的传言又岂会作假,现如今,只有先控制他们,才能够达到我们的目的。”对于诛心的想法,巫祝不难理解,年轻人总是希望自己倾慕的人也倾心于自己,只是,虹猫……
  “不,长老,恕心儿无理,我会用自己的方法让虹猫爱上我!”铮铮誓言,如同烙印般许下,刻在心上。
  诛心的话,让室内一片静默,良久之后,才听到巫祝似是叹息的声音:“罢了,罢了。”
  “长老,小齐子身上伤势未愈,要不要让他在魔阁修养?”知道长老又一次妥协,诛心有些得寸进尺。
  她实是不想让齐修远再对自己抱有期望,也许分开一段时间会更好。自己一个人行动,和虹猫应该也会有更多相处的机会。何况齐修远现在虽然已经康复,但是依旧气息不稳,在魔阁调息是最好的选择。
  “心儿,虹猫蓝兔的事情,我可以答应你,但是齐修远,不行。”巫祝说出的话语依旧如同从前般温和,却是不容拒绝。还未等诛心有所反应,他又低低笑了一声:“何况,你用灵力为他祛毒,早已助他恢复了经脉,现在又有‘青鸾’护体,必定功力大增,这齐修远还真是福大命大。”
  玉凰青鸾,如同它们的名字一般,乃是灵虚族排名前十的灵蛊。具有起死回生,增强内力的功效。只不过,这玉凰青鸾同时有着生死蛊的作用。相较于前者生蛊玉凰,青鸾处于死蛊地位。若是身中玉凰之人收到外来攻击,青鸾将会吸收玉凰一半的伤害。这也是苗疆贵族中,主人赐予忠心仆从的蛊虫。
  巫祝之所以不追究诛心将“青鸾”用在齐修远的身上,想必也有这样的缘由。
  平日机灵的诛心,此时被巫祝说的哑口无言。撇撇嘴,安静了下来。
  “心儿,你不要怪长老,日后你一定会明白我的苦心的。”看到小丫头一副不情愿地模样,巫祝自是知道她在表示无声的抗议。
  “好啦好啦,心儿知道啦,心儿知道啦!”一听到巫祝说起这样的话,诛心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赶忙应付道。
  “哎,你这孩子。”如同寻常父女一般,巫祝从这样的相处中,感受到久违的亲人之间的温暖。
  “听说最近中原召开武林大会,长老是要陪黑小虎一起去盟主府参加武林大会吗?”诛心眼珠子转了转,歪着头问巫祝。
  “哎,你这孩子。真是个鬼机灵!”黑小虎是他手中现在的王牌,如果好好利用,就不怕实现不了自己来到这中原的目的。
  “嘿嘿,我当然猜得到啦。而且啊,我还知道,长老其实想让我和黑小虎在一起,多半也是为了以后可以牵制黑小虎,只可惜,我们两都没看对眼,哈哈哈哈。”说完这句话,诛心像是害怕巫祝会捉住她重重责罚一般,一闪身,飞快的逃开了。
  小丫头一边逃一边嬉笑着说道:“长老你就陪小虎哥哥去那个什么无聊的武林大会吧,我去把虹猫追到手,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蹦跳着离开的诛心,巫祝若有所思。
第六十六回、上雪山虹猫失明 至天池诛心设伏
  雪山天池,位于雪山之上。这里山峰众多,有的高耸入云,有的奇骏雄伟,皆是覆盖着终年不化的白雪。而天池就如同一颗从天上落入长白上的一颗明珠,点缀在这雪山之上。
  正所谓一山不同季,峰顶覆盖皑皑不化的白雪,山脚却是鲜花盛开,树木茂盛。虹猫蓝兔经过半个多月的长途跋涉,总算赶到了这雪山脚下。
  到了山脚下,虹猫蓝兔便放了踏雪追风仍他们好好休息,两人施展轻功向山上奔去。经过山脚下的溪流树林,然后是山腰的灌木草丛,中间不乏一些泉流飞瀑,不过此时再好的美景在两人的眼中也失了颜色。逗逗生死未卜,必须尽快找到逗逗所说的鬼王毒神,请他出山救治逗逗。
  两人奔波了半日,终于已经来到了已经被白雪覆盖的雪山之上,一片白茫茫地雪色中,虹猫只觉得有些晕眩,还好夕阳降落,阳光和白雪都不再那么刺眼。
  这雪山之上夜晚尤其寒冷,就算是两人再着急赶路,看着这已经黑了的天色,也不得不找一处落脚的地方。
  又奔了数十丈,两人隐隐约约看到雪地中一点朦胧的黑色,等到奔到近处,才看清是一个破旧的小木屋。这木屋孤零零地建在这里,靠东边的墙壁还有些坍塌,漏了些白雪进去。看起来应该是上山打猎的猎户或是伐木之人修筑的。
  虹猫蓝兔试着去推了推小木屋的门,倒是没有被锁上。进了屋子,两人便看到了有人为待过的痕迹。砖台上摆了一些简单的器皿,地上是一堆已经早已熄灭的炭火,周围还剩了些干柴。
  两人一个取出火舌子点火,一个出去寻了些干净的白雪准备化了水饮用。
  “蓝兔,给。”虹猫取出刚刚在火堆上煮化了的雪水,自己先尝了尝试了试温度,然后递给蓝兔。
  少年的脸庞在火光下显得异常的柔和俊朗,看着他递过来的瓷碗,这是他刚刚喝过的碗,想到这里,蓝兔微微红了脸。
  喝了水又就着火烤了些吃食,想起明天还要赶路,虹猫取出大衣给蓝兔盖上,两人围了火堆渐渐睡去。
  才到卯时,两人便都早早地醒了过来。收拾一番之后,两人便接着赶路。随着日头越升越高,周围的白雪也渐渐变得越来越刺眼。放眼看去到处都是白茫茫地一片,眩晕感再次袭来,还在雪地中奔跑的虹猫不由的脚步一顿。
  “虹猫,你怎么了?”跟在身边的蓝兔很快就发现了虹猫的异常,也停下脚步扶住了昏昏欲厥的虹猫。
  “我,我……”虹猫一手扶着额头,一只手扶着蓝兔。睁开眼睛,只见明晃晃的都是白茫茫的雪色。闭上眼,又是阵阵眩晕感。
  “蓝兔,可能是之前为了铸造光明剑到雪山取圣水时留下的后遗症,这该死的雪盲症,偏偏这个时候发作了。”稳住身体,虹猫闭上眼睛使劲的摇了摇脑袋,只可惜,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已经是一片漆黑。
  “虹猫,虹猫。”听到虹猫这么说,蓝兔也不由担心起来,看到他再次睁开的双眼,依旧漆黑的瞳眸,却已经失去了焦距。蓝兔伸出素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果然没有了反应,当下心中一沉。
  蓝兔迅速从包袱中取出一条白色的布条将虹猫的眼睛包扎好,希望能够减弱一些雪光对眼睛的伤害。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相互扶着继续前进,只是他们都知道,现在虹猫得了雪盲症,就意味着寻找鬼王毒神的进程将会减慢,只是多一分钟的耽搁,可能失去的就是逗逗的性命。
  果然,原本可能只需要一两日的便可到达的天池,两人已经在雪山中呆了三天依旧没有看到那传说中鸟语花香,绿草成荫的雪山天池。
  失去了视力的虹猫,虽说行动还算自如,但是终归还是多有不便,还好身边一直有蓝兔照顾着,总算也是安安稳稳的朝着天池前进。
  这第三日的夜晚,两人只寻找了一处可以避风的岩石。找了些干柴,虹猫蓝兔,便凑在岩石背面准备再过一夜。夜晚的雪山气温可以说是滴水成冰,还好两人皆是习武之人,虽说寒意很重,却仍可运功抵挡一些。
  今夜的风雪有些大,两人靠得近些,又燃着火,倒还算是可以勉强安睡。
  出门在外,又是此番境地,两人都处于浅眠状态。于是,在听到从远处传来踏雪的声音时两人几乎同时清醒了过来。虽然这声音很轻,却逃不过两人的耳朵。如此深夜,听这脚步声又是高手在雪地上施展轻功的声音,怕是事情没那么简单。
  虹猫眼睛失明,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是第一时间已经握紧了身上的长虹剑。蓝兔也是观察着周围的变化,冰魄剑从未离身。
  簌簌地声音越来越近,虹猫蓝兔似乎闻到了一种名为危险的味道。
  “呵呵,看来,来的人还真不少。”虹猫已经站了起来,身边是扶着他的蓝兔。
  就在他刚刚说完这句话之后,周围的声音突然一下子都消失了一般,只听见冷风刮过的呜呜声。
  双方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对峙状态,终究,还是需要有人打破僵局。
  “不知识是哪位朋友深夜到此,虹某斗胆,可否请阁下现身一叙?”虽然看不见,却毫不输了气势。虹猫抱拳,朝着空无一人的雪地朗朗说道。
  “嘻嘻,虹猫,你还记得我吗?”这声音似银铃,又似清泉,泠泠作响。
  一身藏蓝衣裙的诛心仿佛是凭空出现一般,俏生生地站在虹猫蓝兔不远处的空旷雪地上,在她身后,是身穿深紫衣袍站得笔直的齐修远。
  “你是?”声音听起来倒是十分地熟悉,只是虹猫没有往诛心身上想。其实两人也不过见过两次面,不,对于虹猫来说,和诛心也只不过见过一次。看不到容貌,记不起声音,倒也实属正常。
  只不过,这疑问的话语在诛心听起来就不是这么回事了。自己满心满眼想的都是他,却没想到别人根本没有把你放在心上,这样的滋味任谁都不好受,何况还是诛心这般心性的女子。
  “虹猫!”一声低喝,诛心也不知直直地向虹猫蓝兔抛出了什么。
  闻声步移,虹猫侧了侧身体,避开了诛心抛出的东西。
  “虹猫,她是之前出现在魔阁的灵女。”由于诛心的进攻,蓝兔也是避开身体跃到一边,用七侠之间的密语传声告诉虹猫来着何人。
  “灵女诛心?!”虹猫对于这个名字可不陌生,魔阁上的初见,这个女子给他的印象可是非同一般,想起当时几近羞辱的画面,虹猫剑眉紧皱,可见对于诛心,他是没有什么好印象。
  从诛心一开始出现,蓝兔的心绪就百转千折。对于诛心,一方面在她初次见到她的时候,诛心是以黑小虎未婚妻的身份出现的,另一方面这个女子同时对虹猫的种种表现,又让人心惊。如今她出现在这里,想必也是奉了黑小虎的命令,阻止他们寻医救治逗逗。
  终于,还是要回到当初那样相处的境遇吗?只是,黑小虎并没有亲自出现,是不是意味着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这个诛心,还有莫名出现的巫祝,到底怀着什么样的目的出现在黑小虎的身边。
  眼见虹猫蓝兔避开了自己扔出去的蛊虫,诛心不怒反笑,对于叫出自己名字得虹猫露出甜甜的笑脸。
  “喂,虹猫,我是小虎哥哥派来追杀你们的。只不过,你要是乖乖的和我一起回灵虚族做我的夫婿,我可以让小虎哥哥饶你一命。”女孩子笑得妖娆,脚上穿着绣了红色花朵的绣花鞋,仿佛是浸了血色一般,在雪地上娇艳的盛开着。
  “呵呵,虹某想必会让姑娘失望了。”雪地中,虹猫身姿挺拔,勾唇微微一笑,淡淡的话语随着雪花落下。
  “你!虹猫,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哦,我现在是看你得了雪盲之症,无法视物,若是真的打起来,就算我们敌不过你和冰魄剑主,也未必你们就能得了好处,是不是?”听了虹猫的话,诛心多少有一点恼火,只是话音一变,又似在劝解的缓缓说着。
  “哦?虹某倒是要看看我们到底能不能得到好处。”虹猫冷哼一声和蓝兔并肩站在一起,气势凌厉。
  “既然你不听劝告,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了。”诛心看到对面并肩而立的一对璧人,只觉得心里不大舒服,一声喝令,雪地上赫然出现了五个人影,高低胖瘦各有不同,在火光的照映下,无端的让人觉得诡谲陆离。
  “五行忍者!”只听到雪地上的脚步声,虹猫便察觉到身旁的蓝兔身子一僵,随后便是她惊讶的话语。
  “不错,正是五行忍者!听小虎哥哥说,他们也是你们的老朋友了,只是不知道,你们现在这些老朋友再次相见是不是感慨众多啊?哈哈,小齐子,我们就不打扰他们旧人重逢了,走,找个地方看热闹。”说罢,诛心竟真的带着齐修远大摇大摆地朝旁边走去,留下虹猫蓝兔和对面的五行忍者遥遥相对。
  五行忍者,从前黑小虎的得力部下。虹猫蓝兔曾经在寻找第五件奔雷剑剑主的时候,被五行忍者围困在宝峰湖的小岛上。虽然说侥幸逃脱,但是虹猫蓝兔在他们手上也是吃了不少苦头。当时,蓝兔的右手还被火忍者的火器击伤过,若不是虹猫机警,夺过水忍者的武器,以水克火。当时还会有多少艰辛,谁都无法想象,可见这五行忍者武功非同一般。
  再看那五行忍者,为首的金忍者,一身金黄色的衣服,在雪夜中显得格外的引人注目,木忍者一身翠色,却毫无生气可言,黑色属水的忍者几乎和夜色融为一片,就连他脚下站着的雪地似乎也是暗黑的颜色,红衣似火,火忍者在这与他属性相抵触的雪山之地,竟然也面不改色,显示出内力的深厚,土忍者一直站在最后,不露山水,然而他的土遁术却往往给人最后致命的一击。
  “哈哈,虹猫蓝兔,是不是没有想到我们还会再见面?”在虹猫蓝兔手上吃过大亏的五行忍者,对虹猫蓝兔可谓是恨之入骨。当年因为没有抓住虹猫蓝兔,被暴躁的黑小虎斥逐到戈壁荒滩,兄弟几人虽对黑小虎也有所怨言,但是最恨的莫不过虹猫蓝兔。这些年来,五行忍者潜心闭关修炼,就等着有朝一日能够被魔教重新召回。虽然,等到他们回来的时候,魔教已是魔阁,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并无多大变化,他们的主人,依旧是黑小虎,他们的敌人,依旧是虹猫蓝兔!
  “原以为你们已经归隐山林,没想到如今还在为黑小虎卖命,五行忍者,出手吧。”看不见对方的样貌容颜,但在虹猫心中,五行忍者依旧是那副丑陋的嘴脸。长虹已在右手,泛出绯红色的光芒,如同火焰一般的光芒。
  “哈哈哈哈哈哈哈!”五行忍者听了虹猫的话,倒是没有言语,只是同时放生大笑,笑声嘶哑可怖,带着内力震落了一树的积雪。
  蹭蹭蹭蹭蹭,只是眨眼的瞬间,蓝兔再看向五行忍者,却发现对面已经是空无一人。
  “蓝兔小心!”长虹划过,挡开几枚深绿色的飞镖,这是木忍者出招了。
  “哈哈,没想到你都瞎了还这么能折腾。”就在长虹剑挡开飞镖的瞬间,南边的天空传来几声古怪的笑声,紧接着只听一声叫喝:“金蛇吐信!”
  只看见北面天空中金光闪动,直击虹猫背心。
  “不好!”蓝兔惊觉,飞身扑向虹猫,两人就地打了几个滚,险险地避开了金忍者的偷袭。
  借着忍术隐身的五行忍者,将偷袭从头至尾的贯彻下来。接下来又是水忍者的水枪喷来,土忍者不时地地下攻击,火忍者的鬼火隐现,两人只能边退边战,完全处于防守地位,无法反击。
  “躲躲藏藏,算什么英雄好汉!”知道对方利用自己雪盲症进行进攻,虹猫皱紧眉头,企图用激将法逼五行忍者现身。
  “哈哈,虹猫,这激将法我们可不会上当,你还是留着对付那些没脑子的人吧。”木忍者身形瘦小,鬼魅一般的身影连连闪动,手中的暗器飞镖也不断地抛出。
  虹猫蓝兔只能不停地挥舞着手中的宝剑,将自己团团护住。
  “蓝兔,这样纠缠下去不是办法,我们要想个办法突围,将他们甩掉,尽快找到雪山天池。”虹猫虽然看不见,可是听觉绝佳,靠着听声辨位的能力,到现在倒也是毫发无伤。
  “好!”眼前的少年从未让她失望过,她也从未对他失望过。蓝兔点点头,加快了手中冰魄剑的舞动。
第六十七回、火舞旋风破敌兵 黑色属水中克星
  “飞龙在天!”一声清吒,虹猫身子已腾在半空之中,绯红色的光芒从长虹剑上慢慢扩散开来,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其中。一时间,金光闪动,剑气跌宕。
  这一招,立马吸引了水忍者,金忍者,土忍者,木忍者的注意,四人连忙合力,同时出掌抵抗。
  “蓝兔快走!”虽然看不到现下的局势,但是脚步腾挪,衣袂翻飞之间,虹猫还是察觉到对方注意力已经大部分被自己吸引了过来。
  “嗯!”低应一声,蓝兔看了眼半空中与敌对抗的虹猫,眼眸中的担忧越发明显。手握冰魄,催动内力,一时间冰魄剑寒气更盛,似乎比这冰天雪地更加令人胆寒。剑影连连,织成一道冰蓝色的墙壁,直逼对面的火忍者。
  “哼哼,想突围?可没这么简单哦。”一直在旁边观察战局的诛心微微一笑,示意身后的齐修远。
  自从听到诛心想要虹猫和她一起回灵虚族生下下任灵女,齐修远的内心似乎被一道惊雷劈中,疼得近乎有些麻木。
  不是一直是黑小虎吗?为什么现在又是长虹剑主虹猫?!
  心儿,心儿,你的心里,住的究竟是谁?
  “小齐子!”几番示意,齐修远都毫无反应,眼看火忍者就要抵不住蓝兔的进攻,诛心不由提高了声音。
  “啊?心儿?”恍惚出神的齐修远被诛心这么一叫总算回了神,然后面对的便是佳人略带不耐的表情。
  “蓝兔就要突围了,呵呵,你去和土忍者一起招待招待她。”站在雪地里久了,身上飘落些许白雪。齐修远听了诛心的话,倒不是第一时间飞身上前帮助土忍者。低下头,轻轻拂去诛心黑发上的雪花,替她拢了拢披风:“天冷,不要冻着了。”
  再等诛心要说什么的时候,只觉得紫衣闪过,齐修远已经加入了蓝兔和土忍者的对战中。
  对于蓝兔,或者说,七侠。齐修远还在逍遥门的时候便早已听说,虽说年轻人总爱攀比,自是觉得自己师承绝佳。但是对于七侠,逍遥门中的弟子们还是颇为敬佩。尤其是齐修远的兄长齐修遥,还和七侠中的长虹剑主虹猫有过君子之交。在当初的武林盟主争霸中,齐修遥虽意瞩盟主之位,不过和竞争对手虹猫却是英雄意气,相谈甚欢。这些,在齐修遥寄给齐修远的家书中也多次提及。
  只是,当初客栈夜雨中的那一战,蓝兔帮助冷翊,甚至将自己打成重伤,就算她没有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是对于齐修远这样心高气傲的少年来说,恩怨分明,不容有差。七侠是七侠,虹猫是虹猫,蓝兔是蓝兔。所以在诛心提出让他对付蓝兔的时候,他并没有拒绝。错就是错了,对于蓝兔,他不会手下留情。
  一袭紫衣,黑发高束,落下的零星鬓发给他增添了几许潇洒的味道。少年人还带着稚嫩的脸孔出现在蓝兔的面前,蓝兔稍稍一愣,手中的剑招并没有减慢速度。
  眼前的少年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出手的速度却毫不逊色于已近不惑之年的火忍者。身法飘逸,灵气逼人,这少年倒不像是魔教中人,尤其是那种似有若无的熟悉感,让蓝兔心中微惊。
  当日在客栈两人相见,齐修远黑衣蒙面,就算最后倒地,蓝兔也未曾再看,只道那少年定是必死无疑。此次再见,蓝兔认不出齐修远,却又觉得熟悉,也是合乎情理。
  回头瞥了眼虹猫和四个忍者之间的对决,隐约有力竭之势。蓝兔提气,猛地挥出手中的冰魄剑,轻喝一声:“冰天雪地!”
  冰蓝色的剑气带着寒意凝成朵朵冰花向周围蔓延开来,咯吱咯吱,一时间,几人耳边听见的只有冰冻凝结的声音。“冰天雪地”冰魄剑法中用于七剑合璧的强大剑招,加上在这阴寒的雪山之中,这一招的威力更是巨大。
  只是等蓝兔剑招落下,土忍者和齐修远却早已消失在眼前。猛然想起这些忍者的忍术,蓝兔后脊一阵发凉。还未回头,眼角便有寒光闪过,带着淡黄色的光芒。
  星蕴灵动,日月无光。
  在逍遥门中,门派至宝“星蕴剑”被赋予了极为神圣的光芒。除却“七星孤杀”,其他剑招的威力也不可小觑。
  “星光万丈!”被土忍者带着隐身的齐修远突然现身于蓝兔的左侧,一击下来,已是避无可避。“啊!”
  “蓝兔,闪开!”就在蓝兔准备闭上眼睛承受这一击时,只觉得一道莫名的力道将自己的身体推离了原来的位置。然后便是利剑没入血肉之中的声音,熟悉的闷哼让她骤然回头。
  少年的脸上一瞬间失去了血色,飘然的白雪落在鲜血晕染开的白衣上,凄丽绝色。
  “虹猫!”拿着冰魄剑的右手颤了颤,蓝兔飞快的冲过来,抱住虹猫快要跌落的身体。
  “蓝兔,你,你没事吧。”咬着牙,虹猫按住胸口受伤的地方,却仍是担心蓝兔是否受到伤害。
  “我没事,虹猫,虹猫!你怎么这么傻啊!”被星蕴剑划过的伤口极深,一时之间,鲜血如泉涌。蓝兔忍着眼中的泪水,迅速点下伤口附近的几处要穴,制住鲜血继续流出。
  “如果是你,你也会这么傻,不是吗?”躺在蓝兔温软的怀中,虹猫轻笑。
  两人的四周已被五行忍者团团围住,加上虹猫受伤,似乎已毫无突围的可能。
  “虹猫!”眼见虹猫受伤,站在一旁的诛心竟似不受本心控制一般朝前走了几步,然后才想起之前答应过巫祝的话。虹猫受伤,这本就是此次自己来雪山天池要完成的任务。不,不能制止他们!
  闭上眼睛,诛心定了定心神,只有先完成长老吩咐的任务才能带走虹猫!
  似乎只是眨眼间,第二轮进攻已然开始。因为胸口的血流不止,虹猫只得盘膝坐下,运功止血。蓝兔运功撑起的保护罩,虽然挡住了木忍者的飞镖,和水忍者的水枪,可是火忍者金忍者土忍者的进攻却无法避免。几番攻击下来,蓝兔的肩膀腿部都受了些许轻伤。照这样下去,蓝兔必定力竭而亡。
  “齐修远!逍遥门一向为武林正派!如今你在做什么!”明晃晃的星蕴剑将齐修远的身份暴露无遗。对比从前,蓝兔终于想起那份熟悉感从何而来。
  “……”虽说之前重伤虹猫,但在五行忍者围困虹猫蓝兔的时候,齐修远便再未出手,只是收了星蕴剑,不远不近的站着。
  原以为齐修远能够喝退五行忍者,但见他只是自己收手。蓝兔颦眉,也许这齐修远只是受魔阁所迫,无法命令五行忍者。遂也不再言语,专心抵挡五行忍者的进攻。
  收敛周身绯红色的内力,重新握紧手中的长虹剑,虹猫似乎已经做出了某种重要的决定。
  “蓝兔,我有办法对付他们了!”拄着剑支撑起身体,失血过多让虹猫有一瞬间的眩晕。
  “虹猫。”担心的看向脸色白净如雪的少年,蓝兔的心中一阵刺痛。“只是……”
  不等蓝兔再说什么,虹猫一声低喝:“护住自己!”
  虽然不知道虹猫所说的办法是什么,只是多年来无条件的信任让蓝兔还是依照他所说的话做了下去。
  知道蓝兔已经准备好了,虹猫拔剑,却是直接指向蓝兔用内力护住自身的保护圈。
  “虹猫!”手腕翻转,一个巧劲,身在保护圈里面的蓝兔已经被长虹剑挑起,扔出了十丈开外,瞬间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只留下她惊呼的余音回荡在空气中。
  众人这才惊觉,更是逼近包围圈中的虹猫。
  左手猛击地面,虹猫再次腾空,长剑直指,绯红色的剑光似燃烧的火焰一般,烧红了漫天飘雪。双腿连纵,足尖踏着雪花上,转移身形,将武林绝学“梯云纵”施展的淋漓尽致。
  “火舞——旋风——”白衣烈烈鲜血似火,映着少年失血的面容,竟然如同烈日一般,照耀在这冰雪的夜色中。
  巨大的剑气将雪山上凌冽的寒风汇于身下,寒气逼人间金光闪现其中,虹猫的脸色却越发青白。剑影重重,持剑的少年身影快的无法观摩。
  越累越多的东西被卷进旋风之中,眼前的旋风俨然成为了一个巨大的风雪龙卷风,一旦被卷入,生路渺茫。
  狂风卷着积雪,一时间,吹得五行忍者根本无法施展忍术隐身,只能牢牢地抓紧身边的东西,防止身体被卷进旋风之中,就连稍远处的齐修远和诛心也未能幸免。
  呼啸的飓风像是要吞没一切,呜呜的风声仿佛是雪山在哭泣,就连雪花都如同利刀一般,割着众人露在衣物外的肌肤。
  “火舞旋风!老三,快,放黑水!”金忍者看着眼前的风雪龙卷风,突然朝着水忍者大声喊道。
  “什么!老大,这个时候放水,只怕我会被卷进去啊!”此时的水忍者正紧紧地抓着身边的一棵枯木,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卷进飓风之中。
  “老大让你放你就放,废话那么多干嘛!”和水忍者同在一棵树上的木忍者一脚踢向水忍者的屁股,一手却是用木藤将水忍者和自己绑在了一起。
  眼见兄弟都为自己留好了后路,水忍者挡着寒风拿出自己的兵器,正要打开,却又听到金忍者大声喊道:“老三,扔过来,快扔过来!”
  “啊!”“啊!”就在这两人还互相喊着话的时候,土忍者、火忍者已经相继被旋风卷了进去。
  水忍者不再迟疑,咬了咬牙,将自己珍爱的兵器扔向金忍者。
  水箱飞来,若是不接便会立马被旋风卷走。岂料,金忍者不但不接反倒朝着水箱击出一掌。黑水顿时四散开来,只是还未落地,便被那旋风尽数吸入。
  “老大!”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兵器被毁,水忍者愤怒的声音中透着不解。只是在这冰天雪地中,他的声音迅速被风雪声掩埋。
  “哈哈哈哈,虹猫,黑色属水,再加上这冰天雪地的寒气,我就不相信这一次,你还能不死!”金忍者突然哈哈哈大笑起来,竟不防降低了“千斤坠”的力道,极快的被旋风卷了进去。
  旋风的力道随着虹猫舞剑的速度再次加大,余下的四人也尽数被卷入其中,无法脱身。
  不一会,原本绯红金光闪动的冰雪龙卷风在卷入黑水之后竟然渐渐变成了漆黑的颜色,与夜色无异。
  “难道你不知道在五行中,黑色属水是你的克星吗?你刚才不该使出全力,致使你全身毛孔吸入大量黑气,身受重伤,哈哈哈哈哈……”处于旋风中心的虹猫紧闭着双眸,冰凉的汗水划过脸颊,记忆中,尖邪狂傲的女声回荡在耳边,马三娘那张妖艳的面容仿佛一道魔咒一般,压得虹猫几乎喘不过气来。
  黑水在旋风强大压力的撕扯下化为薄薄的黑气,如同毒蛇一般,袭向旋风中持剑的虹猫。
  “啊!”受伤的胸口剧痛难忍,鲜血再次喷涌而出,虹猫惊叫一声,涣散的内力再也无法支撑“火舞旋风”如此强大的剑招,身子一个痉挛,直直地从半空之中栽了下来。
  此刻,四周一片寂静,就连吹了大半夜的风雪也停了下来。五行忍者,诛心和齐修远均已从旋风中落下。四下跌落的几人似乎都没了声息,不知是受了重伤还是只是暂时陷入了昏迷。
  “虹猫!”一声凄厉的喊声传来,正是从远处赶回来的蓝兔。
  长虹剑落在一旁的雪地里,孤零零的落寞模样。被鲜血染红的雪地,很快又被落下的雪花掩盖。
  一身白衣的少年静静地躺在雪地中,大半的身体被落下的白雪覆盖。鲜血染红的前胸,仿佛是从心口开出了一朵血色的莲花。
  “虹猫!虹猫!”蓝兔连滚带爬的奔到虹猫身边,将少年揽入怀中便再也不敢放手。
  “逗逗说过虹猫所练的长虹心法至刚至阳,而雪山属于至阴至寒之地,在雪山使用火舞旋风会让虹猫吸入阴寒之气,损伤内体。受伤之后,损伤更大!”身上那些伤口淅淅沥沥地疼痛起来,蓝兔却仿佛什么都感受不到,跳跳的嘱咐还在耳畔,只是那被嘱咐的人已经气息微弱的躺在她的怀中。
  一滴滴的清泪从眼角滑落,在冰天雪地中变得寒凉如冰,滴落在少年惨白的面颊上。
  胸口的伤口火辣辣的疼,然后是蔓延到全身的疼痛,如同针扎一般,每寸骨血都似有烈火在燃烧,疼痛难耐。
  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彷如是没有白天的黑夜。只是落在脸上的冰凉让他飘离的意识一丝一丝的收回。
  是谁的眼泪?是谁在哭泣?
  蓝,蓝兔……
  “咳咳,咳咳,傻瓜,哭什么,我不是好好的吗。”微微动了动无力的身体,他伸手,凭着感觉摸索着,拂去她眼角的泪痕:“快,蓝兔,扶我起来,他们随时都会醒过来,我们快离开这里。”
  “嗯,好,好,我们这就走,这就走。”将泪水强忍回去,蓝兔从雪地中拾起长虹剑,再扶起虹猫,两人支撑着向一望无际的天边走去。
  东方即亮,初阳冉冉。
第六十八回、长虹冰魄罹雪山 鬼王毒神现天池
  雪山上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看不到边际。太阳越升越高,强烈的阳光刺得蓝兔有些睁不开眼睛。只是身上的重量依旧那么真实的存在着,那是受伤的虹猫。
  此时的虹猫,面上依旧蒙着一条白白的锦布,遮住双眸。依旧是剑眉挺鼻的容颜,却毫无一丝血色。
  在昨夜的那场打斗中,除了胸口被齐修远的星蕴剑所伤,虹猫并没有告诉蓝兔,之前和四位忍者比拼内力时,察觉蓝兔受伤飞身上前扑救时,他的后背受敌,被四位忍者合力击中,现在整个背部已经疼得麻木了。
  虹猫强撑着身体和蓝兔相互扶持着走了一段路,终究还是支撑不住重伤的身体,这才被蓝兔背着继续前行。
  “虹猫,虹猫。”每每走出一段路,蓝兔便低声叫背着的虹猫,在这样的冰天雪地中,一旦昏睡过去,便不知道何时才会醒过来。
  “嗯……”虽然声音低弱,但是每次听到蓝兔的呼唤,虹猫还是会低低地应答。
  “虹猫,你要坚持住,我们一定会找到鬼王毒神的!”不知道是在说给虹猫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眯着眼睛看向前方被白雪覆盖的世界,蓝兔舔了舔被寒风吹的干裂的嘴角,撑着已经被冻得麻木的双脚,背着受伤昏迷的虹猫继续前行。
  雪山的白天总是那么的短暂,而黑夜又显得那么的漫长。
  身受内伤,又失血过多。在这天寒地冻的雪山中,行走一天一夜,饶是铁打的人也经不住这般折腾。
  虹猫胸口的伤口已经用上了逗逗研制的特效金疮药,虽说止住了流血,却也无法治疗被强敌和黑气所伤的五脏六腑。而虹猫整个人,也陷入了昏迷状态,只有蓝兔呼唤的时候才能迷迷糊糊地回应几声。
  一边担心虹猫的伤势,一边又要赶往天池所在,加上魔阁的人可能随时追上,蓝兔的神经绷得紧紧地,一丝一毫不敢松懈。
  眼见夜色渐深,蓝兔的目光开始四下搜寻起来,想要找到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两人又走了一段路,顶着惨白的月光,蓝兔终于在这雪山之上找到了一处可以安身的岩洞。
  位于山南的洞穴颇深,避着寒风,倒是一个安身休息的好处所。蓝兔背着虹猫进了山洞,小心翼翼地先将虹猫安置在一边。打了火舌子,观察山洞内部的事物。
  借着火光,蓝兔发现着洞穴之内倒是有不少干柴和稻草。看这光景,这洞穴可能是虎熊之类动物的居住地,只是后来不知什么原因离开了这里没有再回来。
  捡了柴火,蓝兔快速地搭了个火堆。再将散落的稻草收集好,铺在地上,将受伤昏迷的虹猫移了过去。
  “虹猫,虹猫!”火光给少年苍白的容颜镀上了一层暖色的光晕,双颊异常的红晕还有昏迷不醒的模样让蓝兔有些措手不及。
  几声呼唤,少年还是没有醒过来。蓝兔伸手摸向虹猫的额头,却像是摸到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吓人。
  “糟了!”蓝兔心中一惊,虹猫身受重伤,又有黑气入体。想起当初马三娘设计让虹猫体内吸入黑气,虹猫便这是这般全身发热,狂躁不已,就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想起往事,蓝兔不免心惊。看着虹猫失血过多昏迷不醒的模样,蓝兔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也许,也许只是因为伤口发炎引起的发烧吧。
  想到这里,蓝兔取出金疮药和纱布,准备给虹猫重新包扎伤口。
  取出备用的饮水,蓝兔用水浸了帕子,放到了虹猫的额头上,然后又来查看虹猫身上的伤势。
  昨夜受伤之后,因为两人急着摆脱魔阁的追踪。虹猫连衣服都没换下,便直接将金疮药倒在伤口上,草草地包扎后就和蓝兔一起赶路了。
  此时,蓝兔担心虹猫的伤口再度恶化,必须重新包扎。伸手去解少年的上衣,触手便是少年结实的肌理,因为发烧的缘故,连温度似乎都比往日高上许多。虽说从前也不是没做过这样的事情,但蓝兔还是不由自主地红了脸颊。恍惚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蓝兔将少女的心思收敛好,手上加快了速度。
  解开虹猫的外衣后,蓝兔又去揭开那白色的里衣,只是伤口已经结了血痂,衣服和血肉已然连在了一起,若是强行揭开衣服,必定会再次扯开伤口。
  看着那与衣物纠结在一起,已经模糊了的血肉,蓝兔含在眼眶中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在这样的雪山深夜中暗自垂泪。
  往火堆里再加了些柴火,取出随身携带的小刀过火消毒。蓝兔伏在少年的身上,轻手轻脚地用小刀将那些衣物和血肉割开。
  因为疼痛,昏迷中的少年偶尔会迷迷糊糊地呓语几句。等到处理好伤口,蓝兔已经是满头大汗。细细在伤口上撒上金疮药,再用白色的纱布将其密密实实地包裹好。蓝兔取出崭新的白衣,帮虹猫换上。
  看着被整理的干净清爽的虹猫,蓝兔抹了抹额角的汗水,终于松了一口气。
    “热,好热……水,水……”就在蓝兔准备坐下休息的时候,昏迷的少年突然有了动静,他的话语有些模糊不清,带着病时特有的沙哑,但在空旷的洞穴里却显得十分的清晰。
  “虹猫,你等等,我这就去弄水来。”扶着虹猫躺好,蓝兔匆忙从包裹里取出盛水的器皿,却发现刚刚浸帕子给虹猫降温时,已经将昨天备用的水用完了。
  身体虽然疲软,蓝兔还是抽出冰魄剑拄地站了起来,步子虚软的到洞外取雪化水。
  等到一时半刻化了水,蓝兔再来看虹猫,白衣少年又没有了声息,静静地躺在稻草铺好的草铺上。
  “哎。”摸了摸少年的额头,虽然还是有些灼热,却已没有了最初的滚烫,想必重新包扎过伤口还是有效的。
  “虹猫虹猫。”蓝兔摇了摇虹猫,这一次,虹猫倒是缓缓睁开了惺忪的眼眸,只是没有焦距的看眼前的蓝兔。
  “来,喝点水。”看着懵懂如孩童一般的虹猫,蓝兔的心中一片柔软。细心的喂了些温水,又就着水让他服下了几颗治疗内伤的药丸。
  看着他安静的睡了过去,蓝兔只觉得全身酸软无力,几乎站不起来。又看了眼熟睡的虹猫,蓝兔再也抵抗不了倦意,伏在虹猫身边,沉沉地睡了过去。
  似乎只是才合上眼睛不久,身边的人又有了动静。一直担心虹猫的蓝兔,虽说睡着,却也是将整颗心吊在了他的身上。虹猫一有动静,她便立即醒了过来。
  “……冷,好冷……”火光下,白衣少年身上虽然盖着睡前蓝兔为他披上的披风,但还是冷得哆嗦成一团,虹猫发抖。
  “虹猫,你怎么了?虹猫。”少年无助的模样映入蓝兔的眼中,深深刺痛了蓝兔的心。
  盘膝坐起身来,蓝兔将身上剩下的内力一点点传给虹猫,希望借此温暖他的身体。只不过,他们修行的内功,一个属阳,一个属阴,大半天忙下来也没有多少作用。
  “……冷……冷……”蜷缩成一团的少年哆嗦着只是不停地吐着一个字的音节,蓝兔只觉得自己的心,狠狠一抽,仿佛是被揉碎了一般痛疼。
  也不顾及那些所谓的男女大防,蓝兔伸手揽过虹猫的肩膀,小心的避开他胸前的伤口,依偎在一起相互取暖。
    铅白的指尖抚上少年的眉眼,平日里,漆黑如星子一般的眼眸却被布帛覆盖。抚上他的脸颊,苍白的失去了所有的血色。最后指尖停留在他那有些干燥的唇瓣,然后便静止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在这一刻,蓝兔果断的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轻轻解开外衣的衣扣,即使在山洞里,蓝兔还是觉得有些凉意。只着肚兜的身体洁白美好,暖色的火光下,完美的如同玉雕的艺术品。
  忍住心中的羞涩,蓝兔将虹猫紧紧抱入怀中。温软的身体,带着熟悉的清香味。哆嗦着的虹猫像是受到了安抚的孩子一般,竟然慢慢地平静下来,睡了过去。
  漫长的雪山之夜,洞穴外是彻骨的寒冷,洞穴内却是暖意融融。
  虹猫做了一个梦,梦中是西海峰林翠色无边的树木,火红色的小麒麟在树林间腾挪跳跃和自己玩着捉迷藏的游戏。爹爹一身青衣,背上负着长虹宝剑,面带微笑的看着他和麒麟打闹着。山青青,水潺潺,云悠悠,天蓝蓝。
  碧溪,清流,白云,蓝天,一切都如同最初那般美好。
  突然,一支利剑划破苍穹,随后便是爹爹倒下去的身影。火光染红了森林的上空,动物们的哀鸣奔走,他看着爹爹化成虚无的身体,哭得声嘶力竭,手中的长虹剑如同浸了鲜血一般,红得似火。
  又是一记利剑,竟然直直地射向他身旁的麒麟。
  “麒麟!”虹猫大惊,身体一个痉挛,瞬间从噩梦中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眼前看到的依旧是一片黑暗,他动了动身体,身边是一个温软的怀抱。这是哪里?他是死了吗?还是在梦里?
  刚刚醒来还在病中的虹猫有些分辨不清了,隐约中,胸前和背后的伤还是疼痛的,只是这样的一个怀抱让他有些不忍失去,不忍醒来。 
  伸手想要触碰,掌下触及的,竟然是柔软细腻的肌肤。纵然长虹剑主机智勇敢,但是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暧昧惊得失去了冷静。谁曾想过一觉醒来,身边竟然躺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
  就在此时,身边的女子微微动了动身体,如兰似莲的香味幽幽散开在空气中。耳畔听到的是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随后便是熟悉的女音。
  “虹猫,虹猫。”这样的呼唤无疑让还有些迷糊的虹猫惊得彻底清醒了过来。一向智勇双全的少年英雄竟然不知道此时该如何面对自己心爱的女子,倒是用起来最蠢最笨的方法——继续装睡。
  唤了两声,见虹猫没有反应,蓝兔以为刚刚他只是在梦中呓语,倒也没有太过在意。
  看着天色渐亮,火堆已经熄灭,蓝兔收拾好包袱之后便再次去叫醒虹猫,两人继续前往鬼王毒神所在的雪山天池。
  “蓝兔……”经过一夜的休息,虹猫的伤势看起来倒是好了些许,依靠着蓝兔的扶持,倒也能够自己行走。
  外面风雪大,两人一直都是沉默着,这样走出一段路后,虹猫突然出言打破了这份安静。
  “嗯?”扶着虹猫的蓝兔看到今天的虹猫气色似乎好了不少,心下稍稍安定。只是听到他突然说话,又立刻侧颜紧张的看向身边的虹猫,以为他的身体又有不适的状况。
  “那个,昨晚,我们……其实,其实也,没什么,没什么。”脑海中一直盘旋着早上起来时突遇的情景,在这冰天雪地中,那样的温软如同梦一般存在着。只是身边熟悉的体香味,还有那紧靠着的身体,却又是如此真实。
  只是,只是等开了口,却不知道如何说下去。还好,白色的布帛遮去了他大半的容貌,否则,真不知道蓝兔看到他一副纠结的神情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昨晚……”听到虹猫提起昨晚,蓝兔微微一愣,咬了咬下唇,想起那些颇具暧昧的场景,脸上浮起了薄薄的红晕:“昨晚的事情,你,你记得?”
  “啊?啊!我不记得,我不记得。”迫不及待地回答,倒让虹猫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窘迫。
  “你,真的不记得?”这样的回答,无疑让蓝兔起了疑心,咬了咬唇,却是没有再继续问下去。确实,作为一个女子,又怎好询问他到底记得的是什么。
  蓝兔抬起头看向虹猫,想要从他的眸中看出什么,看到的却只是一条白色的锦帛。
  “我,我只是想说,我,我昨晚受伤,你照顾我一定很辛苦……蓝,蓝兔,谢谢你。”结结巴巴地终于说出了一句相对完整的话,虹猫的心中其实是崩溃的。
  啊啊啊!明明心里想说的不是这些啊,为什么就是说不出口呢?
  “哦,这样啊,没事,我们是朋友,照顾你自然是应该的。”被虹猫这么一说,蓝兔之前心中还有的一点期许,瞬间化为乌有,连说出的话都带着些许生分。
  “不,不是,蓝兔,我不是那个意思……”这样直白的话语,虹猫自然能够分辨出其中蓝兔的情绪,心中不免急躁起来,正要解释,却听见身边蓝兔的一声惊呼。
  “雪山天池!”
第六十九回、人间仙境隐药庐 梅林摄心入迷阵
  的确,随着脚步的渐移,一副如画般的景色慢慢在虹猫蓝兔的面前展现开来。
  远处,一座高大的雪山高耸入云。厚厚地雪层将整座雪山覆盖的严严实实,在阳光的照耀下,如同九天之上的仙子一般,带着圣洁无瑕的光芒。
  一条银白色的瀑布从这雪山之上奔流而下,气势磅礴。四周稍矮的雪山,其间也不乏一些蜿蜒的溪流,水往低处流,最终都汇于山脚下的一点——雪山天池。
  天池,它如同一面透亮的明镜,镶嵌在这白雪皑皑的群山之间。蓝天白云倒映其间,间或有色彩明艳的鸟儿掠过湖面,惊起点点涟漪,渐渐荡漾开去。
  几个不起眼的小草屋坐落在天池的一角,掩映在一片花草树木之中。草屋是极为寻常的柴草堆砌而成,远远看去,这草屋周围种植了许多奇形怪状的植物,绿的草,翠的树,红的花,黄的果,加上天池上轻浮的屡屡薄雾,寥寥几笔,勾勒出一幅云雾缭绕的人间仙境。
  “好美啊!”眼前的美景实在是震撼人心,蓝兔不由惊叹。
  “雪山天池?蓝兔,前面是雪山天池?!”听到身边蓝兔的话语,虹猫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终于,终于找到了这传说中的雪山天池。
  “嗯,虹猫,我们找到了,我们找到了。”蓝兔亦是兴奋不已,连扶着虹猫的手也不由的抓紧了几分。“虹猫,我看到了天池旁边有座草屋,想必鬼王毒神就住在那里!”
  “走,蓝兔,我们快点过去。”时间不等人,看到了草屋,虹猫蓝兔就像是看到了希望,脚下的步伐也不由地轻快许多。
  两人朝着看到的草屋奔过去,首先进入的是一片盛开着红色梅花的梅林。
  许是因为身处雪山又加上天池的灵气,这些梅树盛开的格外旺盛,根本不似苦寒之地生长出来的植株。花色艳丽,暗香阵阵。
  虹猫蓝兔相互扶持着,在梅林中向草屋的方向走去。
  不过一时半刻,蓝兔便发现了这梅林的古怪。从远处看,这梅林也不过数十丈的路程,两人走了这半天却仍旧身处这梅林中,连之前看到的草屋也突然消失在视线中。
  看着这林子越发的古怪,蓝兔皱着秀眉,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蓝兔?”察觉到身边蓝兔的停滞,虹猫出声询问。
  “这梅林有些怪异,我们走了这么久,理应说应该走完了这梅林,只是,现在我们还在这梅林深处一样,看不到出路。”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艳色,蓝兔觉得每一株梅树似乎都长得一模一样。再回头看向来时的路,却发现身后早已经没有了路。
  “蓝兔,我们一定是走进了鬼王毒神布置的阵法之中!”听了蓝兔的描述,虹猫剑眉一紧。
  鬼王毒神久居雪山天池,虽说他用毒和武功都极为高强。只是这些所谓的高人既然爱上了隐居,便格外厌恶世俗之人的打扰。在隐居的地方设下阻挡外人的阵法,也是稀松寻常之事。只是,不知道这鬼王毒神所设的阵法,又会有怎样的玄妙之处。
  “这棵树……”虹猫的话提醒了蓝兔,看着眼前一株似曾相识的梅树,蓝兔不由自主地走进,想要触碰。
  “蓝兔别碰它!”双目的暂时失明终究是不便,等虹猫的警惕说出口,蓝兔的素手已经碰上了梅树的树干。
  嗖嗖嗖!几声轻微的破空声传来,竟然分别来自东西南北四个不同的方向。
  几乎是同时施展轻功,足下运力,身子急转,两人险险地避过四枚毫无征兆的“暗器”。双脚落地的踏实感,让两人不由舒了一口气。
  “是梅花!”蓝兔朝着那已经钉在树上的“暗器”看去,那四枚“暗器”正是这梅林中开的正盛的梅花瓣。
  “如此细小柔软的花瓣竟然可以被当做伤人的利器,这梅林阵真是不简单!”蓝兔所述之事,让虹猫赞叹,同时也提高了警惕:“蓝兔,这梅林阵诡异多变,我们还是小心应对,切不可再触碰那些梅树,以免还有什么机关。”
  “嗯,好。”扶着虹猫,蓝兔低低应着,她也隐隐感觉到这梅林阵,非同寻常。
  两人一边走着,一边在走过的地面做着记号。果然不出所料,等到半个时辰之后,蓝兔看到地面上熟悉的记号,便知道他们走了这许久,都在在绕圈子。
  “虹猫……”日头渐渐盖上头顶,走了这许久,虹猫也不由有些燥热,胸口和后背的伤也隐隐作痛。强行运功将伤痛压下,不想蓝兔发现他的异样。可就在此时,身边的蓝兔又有了异样。
  “虹猫,虹猫,我看到出口了!我看到出口了!”身边的蓝兔突然惊喜的叫了起来,搀扶着虹猫就要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蓝兔?蓝兔?”蓝兔的步伐走的有些焦急,失明的虹猫渐渐有些力不从心,出声唤道,却听不到身边人的回应。
  “蓝兔!”虹猫心思一顿,又是一声呼唤,却是加了内力的。
  “啊?!”身边的人似乎是一惊,像是从什么迷梦中清醒过来一般。“虹猫?怎么了?我,我怎么了?”
  蓝兔只觉得周围都是一样的梅树,一样鲜红的颜色。然后她似乎看到了梅林不远处有一个透着光亮的出口,然后就不停的往前走,往前走……
  少年苍白的面容,神情凝重。蓝兔的反应无疑证明了他潜伏在内心深处的猜想,果然,这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梅林迷阵。
  轻轻嗅了嗅,空气中浮动的梅香。失了血色的薄唇轻轻吐出浅浅淡淡的三个字:“摄心阵!”
  鬼王毒神,果然不简单!
  若是寻常的梅林阵,多数用来拖延入阵者的时间,等到入阵者精疲力尽之时再将人放出。只是加了摄心阵之后,这美丽的梅林便成了夺人性命的死亡之地。不消说等找到梅林阵的出口,恐怕在此之前,入阵的人便会被有迷幻作用的梅香迷了心智,出现幻觉。触碰机关之后,又神志不清,等待他们的也只有死路一条。
  还好因为雪盲症的缘故,让他暂时无法事物。这暗藏玄机的梅香,自然也就无法让他的眼前产生迷幻的景象。
  拉过一边还有些迷茫的蓝兔,虹猫的手臂用上力道,将她紧紧地揽入怀中。伸出手掌,扶着她的头抵在自己的胸膛上。
  “蓝兔,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想。”低沉的男生给人沉稳安心的感觉。
  愣愣地蓝兔闭着眼睛倚在他的怀中,鼻翼间是他身上阳光和青草的味道,还有淡淡的血腥味。之前雪夜中的刀光剑影在记忆中鲜活起来,模糊的神智也慢慢清晰起来,等到蓝兔红着脸推开虹猫的时候,已经又过了小半个时辰。
  “蓝兔,这梅林阵一般来说都是按照五行八卦的阵法摆设。鬼王毒神出自神医世家,想必对这些奇行八卦之术也是分外精通。”蒙着眼睛的白帛,多少遮去了少年脸上的绯色。只见他微微低着头,似乎陷入了沉思。
  五行八卦的原理,即为金木水火土五行,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五行相生相克,八门相合相连。
  “既然是五行八卦阵法,只要找到正东的‘生门’、西南的‘休门’还有正北的‘开门’即可破阵。”回想着之前看过的那些阵法古籍,蓝兔缓缓道出破解五行八卦阵法的要诀。
  “的确,五行八卦阵法,确实如此,只是……”只是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虹猫却没有说出口。
  说罢,两人便依着太阳的方位,朝着梅林正东的“生门”寻去。从正东的“生门”打入,从西南的“休门”杀出,复从正北的“开门”杀入,五行八卦阵法即可破解。
  两人在梅林中寻找了半天,虹猫一边依靠着蓝兔的搀扶,一边又提防着她的意识会被梅香迷惑。蓝兔的神经也是高度集中,警觉的观察着四周的景物。
  只是半天下来两人站在最初的的地点,蓝兔看着那块被做了记号的地面,一颗心又往下沉了沉。
  “怎么了,蓝兔?”失明之后,虹猫的其他感官更为敏感,蓝兔一点点微小的细节他似乎都能迅速察觉到。
  “虹猫,我们又走回了最初的地方。”蓝兔的话语中,不免带上了垂头丧气的情绪。
  “这么说,这太阳,也是假的?”虽然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虹猫还是下意识地随着自己的话语抬头迎向天空。
  顺着他的目光,蓝兔也将视线投向天上的太阳。此刻已是下午,太阳也隐隐有了西斜的倾向。雪山上的太阳似乎格外的耀目,白的刺眼。
  “不,这太阳是真的,只是阵法却是假的!”右手缓缓举起,高过右肩。火红色的剑柄,泛着绯色光芒的剑身。
  “这个阵,根本没有‘生门’,只有‘死门’!”剑鸣悠长,在寂静的梅林中显得格外的清晰。
  “蓝兔,双剑合璧!”一道红色的光芒直冲天际,紧接着,冰蓝的的光芒随即跟上。
  “长虹贯日!”“冰天雪地!”一红一蓝两道光芒,相互交缠着,最后汇聚成一个流光溢彩的光球。
  虽然失去了剑魂,双剑合璧的威力大大减小。但是这几年虹猫蓝兔的功力与日俱增,多少弥补了剑魂丢失的不足。这双剑合璧产生的光芒,虽然算不是毁天灭地,对付这一个小小的梅林也是绰绰有余。
  “破!”两人同时大喝一声,悬在空中的身子倒转。光球在双剑的剑尖盘旋,击向地面的梅林。
  “轰!”的一声巨响,就在光球触及梅林的那一刻,梅林急剧的震动几下,竟然如同碎片一般,消失在空气中。
  内力渐散,两人的身子随即也从半空中落下。只不过,诡异的事情也随着他们落下的脚尖显现出来。
  “这是……兰花?”从脚尖落地的那一刻开始,蓝兔觉得自己一定是出现了幻觉。脚尖和地面的接触,随即一丛丛翠色高雅的兰花破土而出,一扫梅林被毁的凄凉。
  幽兰萋萋,莹莹玉色。灌木葱葱,高低不同。各色的兰花掩映在灌木丛中,形态各异,迎风拂动,婀娜多姿。天空突然阴沉下来,兰花丛的四周渐渐被不知何时出现的树木包围,淡雅的兰花气息丝丝缕缕散在空气中,让人心旷神怡。
  “蓝兔,小心,这花香估计也带上了迷幻的作用。”万事小心为上,这鬼王毒神所设的阵法果然奇妙无比。破阵即为启阵,看来,他们又落入了一个新的阵法之中。
  两人在这翠色满目的兰花丛中一边走着,一边寻找着破解之法。经过之前的梅林摄心阵,两人干脆也不再走远,避免体力的消耗。
  兰草幽香,四周静得有些可怕。日头依旧挂在头顶之上,却像是隔了层透明的结界,有些模糊不清。
  悉悉索索的声音,渐渐从四周响起。虹猫拉住继续往前走的蓝兔,屏息静气。
  “啊!”突然,蓝兔一声惊呼,拔出冰魄剑就朝着前方砍去。
  “蓝兔,怎么了?”这兰花丛中果然有蹊跷,虹猫沉声问道。
  “啊?其实,其实,也没什么。”此时蓝兔已经收了剑,说话间倒有些吞吞吐吐。“不过是条蛇……”
  虹猫闻言,嘴角倒是露出了些许笑容。原来是条蛇,这也难怪蓝兔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女孩子总对这些蛇鼠之类的毒物有着天生的恐惧感。
  “没事的,蓝兔,有我在呢。”伸手将蓝兔稍稍揽近,虹猫刚准备继续安慰,微笑却突然僵在嘴角。
  《本草拾遗》曾经记载:兰草,喜阴,非沃土不能养,非腐土不能活。
  然而,这沃土腐土正是毒物喜欢生存的地方。
  “蓝兔,小心,这兰草丛中,恐怕还有许多意想不到的东西。”话音未落,长虹宝剑已然出鞘,剑气扫过,一大片兰草从土壤中被掀开。
  定睛看去,蓝兔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那兰草被掀开的地方,竟然爬满了密密麻麻的毒物。毒蛇,蟾蜍、蝎子、蜈蚣、蜘蛛,形态各异,色彩斑斓,最小的也有拳头大小,倒是汇集了五毒所有。
  “是五毒!”蓝兔拉过虹猫正要往后跃去,却被虹猫压下拉着的手臂。
  “蓝兔,想必这兰花底下都是这样的东西,不破阵法,我们是逃不掉这些毒物的。”蓝兔不解的低头去看虹猫按住自己的手掌,耳畔传来他清朗的声音。
  “那……”既然如此,蓝兔便想询问虹猫有什么办法破阵,却被虹猫突然伸出来的手掌捂住了嘴。
  “嘘,你听。”虹猫将蓝兔拉到身前,凑到她的耳边轻轻说到。
  男子阳刚的气息萦绕在鼻尖,柔嫩的耳畔感受他吞吐间灼热的气息,瞬间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饶是如此,蓝兔还是屏息敛气,静心去听周围的声音。
  一种奇怪的声音越发的清晰起来,仿佛是爬行动物发出的声音,可是根据声音的大小估计动物的体积,沉闷的声音却又显示这是一个块头并不小的家伙。
  奇怪的声音越发清晰起来,等到蓝兔看到那从灌木丛中爬出的黑影,一双美目睁得滚圆,声音仿佛呓语一般逸出唇瓣:“这是?!”
第七十回、兰馨伏藏巨灵蝎 竹翠浮隐瘴气浓
  从灌木丛中爬出的,竟然是一只巨大的蝎子。只见它形似琵琶,通体黝黑,周身覆盖的都是极为坚硬的皮块骨质。它的尾部长且卷,生长着无数大大小小的颗粒,末端是一个倒挂的黑色钩子,看起来锋利无比。
  最为恐怖的是,这只蝎子竟然有一人多高,前肢和附肢伏在地上,将近二十对。头部胸部腹部,均长着淡褐色的眼睛,看起来异常的丑陋可怖。
  “蓝兔,是什么?”身边的蓝兔自从出声之后便像是被定格了一般,再也说不出话来。
  “是,是一只蝎子……”看着眼前的巨大蝎子,蓝兔简直无法形容内心的感受。“一只很大很大的蝎子。”
  “蝎子?!”虹猫皱着剑眉,重复了这两个字。
  “虹猫,之前我们看到的梅林是假的,这些兰花和蝎子会不会也是假的?”之前被摄心阵所惑,现在的蓝兔有些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景物。
  “不,不会,之前的梅花暗器可是实打实的杀人利器,这些兰花可能是假的,但是这些毒物却是实实在在的。”蓝兔的疑问很快被虹猫否定,再看那蝎子虽然在行走,可却因为体型超乎常态,移动起来显得格外的缓慢。
  又详细地听了蓝兔的描述,虹猫微微一顿,出声询问:“这只蝎子的尾部是不是有一个褐黄色的囊状部位?”
  听到虹猫的问话,蓝兔已经从见到巨蝎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定睛朝着巨蟹尾部看去,果然如虹猫所述,蝎子长长的尾巴上挂着一个褐黄色囊状的物体。
  “嗯。”蓝兔一边回答,一边观察着随着这只蝎子出现后发生的异样情况:“而且,自从这只蝎子出现之后,它周围兰花丛中的毒物都向着这只蝎子聚集过去了。”
  “看来,这鬼王毒神,倒是和南疆颇有渊源。”虹猫拉着蓝兔微微后退,开口解释:“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只蝎子正是南疆特有的巨灵蝎。”
  “巨灵蝎?!”蓝兔隐隐约约曾经听过这个名字,却不甚了解。
  “据说这巨灵蝎,周身坚硬无比,身后的蝎尾锋利无比,削铁如泥。就是在毒物聚集的南疆,它也算得上是毒物中的毒物。因此,它对周围的毒物也具有一定的吸引力,就好比是它们之中的王者。要说这巨灵蝎,最恐怖的还是它尾部毒囊中分泌的毒液,一旦被沾上,便会全身腐烂,立即身亡,死后化为一滩血水。”想来,那些被鬼王毒神强迫过的有孕女子,最后会化为血水的传言,和这巨灵蝎也脱不了关系。
  “那,我们要怎么办?”眼见太阳西斜,蓝兔不禁有些着急。有逗逗研制的内丹和金疮药撑着,虹猫的身体虽然看起来没有问题,但是他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却让她提着的心一直没有落下。
  “巨灵蝎虽然周身坚硬,但腹部却是它的软肋,我们只要有办法攻击他的腹部,想必要杀他,也是有可能的。”胸口的伤口突然疼痛起来,虹猫伸手按住胸口,却是咬着牙,没有闷哼出声。
  “好。虹猫,我先将巨灵蝎冰冻住,然后我们再想办法。”绿衣的少女刷得抽出背着的长剑,冰蓝色的剑身泛着幽幽的剑光。
  “天寒地冻!”冰魄剑出,寒光闪动,一道冰蓝色的剑光袭向不远处的巨灵蝎,薄薄地冰层迅速覆盖巨灵蝎的周身,将它冰冻在了原地。
  “好啦,虹……”蓝兔优雅的落地转身,刚要说话,却只听一声冰层碎裂的声音。
  “蓝兔小心!”绯红色的光芒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蝎尾和兵刃相撞,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没想到这巨灵蝎竟然力量也大的恐怖,轻易就击碎了冰层,还迅速给了蓝兔回击。
  虹猫右手握着长虹剑,左手揽着蓝兔连退数步。抬头再对向巨灵蝎,巨灵蝎似乎因为受到蓝兔的攻击,渐渐开始发狂。
  长长的尾巴疯狂的摆动着,它身边的兰草包括那些靠近他的毒物,都被他扫击向四周。
  虹猫蓝兔只能不停的挥剑抵挡那些被巨灵蝎扫过来的毒物,一时间狼狈不堪。
  这样疯狂的进攻下,两人原本就为数不多的体力很难维持长时间的抵御,就在这时,蓝兔一边说话,一边开口对着身边的虹猫说道:“虹猫,我有办法了!”
  一招“回风舞柳”迅速使出,将那些飞来的毒物草屑通通卷到了一起,挡在了自己的身前。趁着这一瞬间的空挡,蓝兔迅速取出身上携带的火石,击向毒物和草屑卷起来的草团。
  “虹猫!火攻!”似乎不用太多的言语,两人的默契已经称得上心有灵犀。
  “彩虹漫天!”白衣的少年挥动着手中的长剑,绯红的剑身散发出灼热的温度,火红色的光芒击向草团。
  已经卷的有半人高的草团接触到火石和火光,迅速燃烧起来。
  嘴角勾出一抹自信的笑容,蓝兔剑招突变,剑尖连点,“天女散花”卷着燃烧的草团猛地击向巨灵蝎。
  蝎子属于昼伏夜出的动物,喜潮怕干,喜暗惧怕强光刺激。喜群居,好静不好动。这巨灵蝎虽说体积上超乎寻常,但是终究逃不过蝎子这一种类。蓝兔的这招火光加火攻,确实是对付这只巨灵蝎的上上之举。
  “哈哈,看来这巨灵蝎也逃不过咱们蓝大宫主的冰魄剑啊!”猛烈的撞击之后,巨灵蝎再无声息。虹猫笑出声来,安慰一直神经高度紧张的蓝兔。
  “虹猫,我总觉得这只蝎子没这么好对付。”蓝兔皱着眉,慢慢靠近巨灵蝎。
  “蓝兔,让我来。”虹猫自然也知道这只蝎子的恐怖之处,拉住蓝兔的手,自己提着剑听音辨位,朝着巨灵蝎走去。
  “虹猫,你的眼睛。”都看不见了还逞什么能,蓝兔有些无语的看着眼前大男子主义者的少年。
  “现在天色想必也暗下来了,有眼睛也没多大作用了。难道蓝兔你不相信我?”知道眼前少年决定的事情几乎没有否定的可能,蓝兔也只好跟在他身后,两人慢慢接近巨灵蝎。
  “真的死了?”虹猫蓝兔走到巨灵蝎的身边,巨灵蝎此时趴在一堆还未烧尽的草屑之中,一动不动。
  伸出长虹剑,拨了拨巨灵蝎,虹猫难得的打趣:“这么容易就挂了,传言果然不可信啊!”
  这话正说着,耳畔一阵疾风掠过,饶是虹猫身手敏捷,一片薄薄的衣角还是被巨灵蝎的前肢划破,悄然落地。
  说时迟那时快,趴着的巨灵蝎突然站立起来,猛地挥动四肢。朝着站在它身边的虹猫蓝兔,发起猛烈的进攻。
  “退!”虹猫一声长啸,拉过蓝兔,足下猛点,只是瞬间,便飘然落在十丈开外。
  “这家伙居然假死!”虹猫看似不经意的拂过腰间被划破的衣服,恨声说道。
  “虹猫,你没事吧?”刚刚情况紧急,蓝兔几乎还没有看清楚情况,便被虹猫带着紧急退开,也不知道虹猫有没有受伤。
  “放心吧,我没事。”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头,虹猫握紧手中的长虹剑,突然转头朝着蓝兔问道:“蓝兔,你还能施展‘冰天雪地’吗?”
  从之前的雪夜激战,再到现在的兰花五毒阵,蓝兔虽说没有受到什么重伤,却也是精神疲惫,周身小伤亦不在少数。
  “冰天雪地”是冰魄剑法中用来合璧的招式,威力巨大,同时也需要浑厚的内力支持。虹猫问出这样的话,也是担心蓝兔可能因为体力不济,无法施展此招。
  气运丹田,蓝兔集中精力,探了探所剩的内力,随后应声答到:“嗯,可以。”
  就在两人说话之际,巨灵蝎开始释放尾部毒囊中的毒液,毒液四溅开来,周围的兰花渐渐腐蚀,就连那些隐藏在兰花下的毒物也未能幸免,一一化为乌黑色的血水。巨灵蝎笨重的身体虽然行走不便,却也挪着步子,朝着虹猫蓝兔两人走了过来。
  “蓝兔,你先把这家伙冰封住。”两人避着毒液,又后退了一些距离。虹猫凝着表情,慢慢说出要求蓝兔做的事情。
  “那你?”隐隐觉得虹猫又要做出什么决定,蓝兔抓紧他的手臂,担心的问道。
  “别担心,我有分寸。”按了按蓝兔抓着的手背,虹猫一点一点的将她的手拉下:“蓝兔,去吧。”
  压下心底的不安,蓝兔举剑向前走了两步。
  “冰——天——雪——地!”无数的雪花从冰蓝色的剑身流转而出,旋转着飞向发狂的巨灵蝎。在此之前,一层绯红色的保护光芒已经将蓝兔的身体牢牢笼罩在其中,阻挡了毒液的袭来。
  被甩在半空中的毒液在触及到雪花之后,立即变成冰块,坠落在地。冰层迅速覆盖了阵中的兰花,比起之前的“天寒地冻”,“冰天雪地”的威力更加巨大。就连狂乱中的巨灵蝎也被冰冻其中,成为一座晶莹剔透的冰雕。
  “虹……”刚刚转身准备去看虹猫有什么动作。
  还未看清,便觉得眼前一道白影闪过。少年的身子已如离弦之箭一般,直冲向巨灵蝎。
  绯红色的剑光,急速流转。虹猫踏着结着薄冰的地面,飞速滑行,身子一矮,竟然直接穿到了巨灵蝎的身下。“长虹落日”的光芒随着虹猫的身体,消失在巨蟹的下腹部。
  “虹猫,虹猫!”看到这样的画面,蓝兔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只知道机械唤着虹猫的名字,急急忙忙地奔向他最后消失的地方。
  等到找到那白衣少年的时候,蓝兔的神经几乎绷紧到了极点。
  黑发白衣的少年全身脱力的的倒在兰花丛中,一些蝎子、蜈蚣已经爬到了他的腿上手臂上,他却再也没有力气将它们甩开。
  “虹猫!”触目惊心的画面,蓝兔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勇气,才将少年身上的那些毒物除去,又是用多大的勇气将他揽入怀中。
  “都说没事了,咳咳,不用……不用担心我。”无论何时,少年的笑容都是那样的温暖,即使看不到他遮在白色布帛下的双眸,蓝兔也知道,那是含笑的。
  此时的两人,都没有在意那已经被虹猫一击毙命的巨灵蝎。等到周围的环境慢慢发生变化,蓝兔才醒觉过来。
  那死去的巨灵蝎从头部开始腐化,直到尾部藏着毒液的毒囊。这些腐化的汁液在碰到兰草灌木之后,竟然如同硫酸一般,将阵法一点一点的腐蚀殆尽,直到青绿色的竹林缓缓展现在虹猫蓝兔面前。
  “竹林阵?”即使睁开眼睛,眼前看到的也只是一片黑暗。此时躺在蓝兔怀中的虹猫却像是恢复了视力一般,扯出了一丝笑容,缓慢却极其准确地说出了心中早有的定数。
  江湖上早已失传的“四君子奇阵”,没想到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梅兰竹菊……四君子奇阵!”蓝兔缓缓说出他们身处的阵法名称,心头一震。
  “四君子奇阵”由梅林阵、兰花阵、竹林阵、菊花阵组合而成,梅冷、兰馨、竹翠,菊悠,这四大阵法本是富有文人墨客情怀的剑客所创。相传这四大阵法极具诗情画意,每一个阵法所幻化出来的景象都美轮美奂,犹如仙境。此阵法最初用来会友聚贤,切磋武艺,却因太过温和文雅不擅攻击而逐渐失传。只是现如今,这奇阵突现,却是步步死局,一步踏错,便是死无全尸。
  “看来,这位鬼王毒神倒也是个风雅之人。”虹猫无声的嘟囔了一句,借着蓝兔的搀扶,坐起身来,调息内力。
  内力的大量流失,让他不得不停下破阵的脚步,静心调息。果然,之前在雪地里对抗五行忍者,而被迫使用火舞旋风。致使虹猫的身体吸入过多的寒气和黑气,真气难以凝聚,就连伤口复原的速度也缓慢异常。
  腰间的伤口也剧烈的疼痛起来,那是之前在躲避巨灵蝎时不小心被它前肢划伤的地方。此时的虹猫也只能庆幸巨灵蝎虽然全身有毒,但是前肢的毒性比起它的尾部,那是少了太多太多,否则现在的他早已经化为一滩血水了。
  试着运功将毒素压制到一个地方封存,虹猫闭着眼前,心里沉思。这样的事情他自然不会告诉蓝兔,免得她又要担心。
  就在虹猫闭目之际,只觉得疼得已经麻木的背心一暖。不用回头,便知道是蓝兔在为自己输送内力。过多的言语也不需要再说出口,虹猫默默承受着蓝兔输送过来的内力,运气调和。
  也不知过了多久,盘膝坐在地上的蓝兔终于睁开了眼前。
  她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天空,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了。漆黑的天空中点缀着些零星的星子,有些寂寥的意味。
第七十一回、梅兰竹菊赋古阵 君子四奇吟迷局
    阵外的天空没落孤寂,如泼墨一般,沉沉阴阴。一弯新月挂在天边,散发着迷蒙的清光,却不能将这无边无际的黑夜照亮。
  虹猫蓝兔坐于竹林阵中,月华淡淡流泻,清光笼罩着竹林,依稀间流泻出旧时的魏晋风雅。夜色越浓,渐渐地,竹林之间升腾起一层黑色的雾气。初闻腥气阵阵,再闻却觉得异香袭人。
  “虹猫。”绿衣的少女一头青丝,目光凝于黑雾之上,神情极为专注。
  “怎么了?蓝兔。”盘膝而坐的白衣少年不动不移,白色的布帛遮住了双眸,只有开合的薄唇显示出此时的他依旧神思清明。
  “竹林间,突然升起黑色的雾气,好像,好像是瘴气。”此话一出,就连蓝兔自己都不敢置信。雪山天池,竹林幽幽,又怎么会出现瘴气这种东西。
  瘴气,本是原始森林里动植物腐烂之后生成的毒气,多出现于热带和亚热带地区的针叶林和阔叶林中。时有捕猎之人误入瘴气林中,引发高热头痛,呕吐腹胀等急症。严重者,甚至会危及性命。
  而虹猫蓝兔更是见识过这瘴气林的厉害,当初在离开六奇阁寻找第五剑的途中,便被黑小虎围困在瘴气林中,险些丧命。此时蓝兔再见梦魇,焉能不惊。
  “呵呵,在这‘四君子奇阵’中,我倒是觉得没什么不可能的了。”突然,虹猫轻笑出声。想来,也的确如此,这“四君子奇阵”的存在便是有违悖论,然而,它现在却是如此真真切切地存在着。更不消说什么巨灵蝎,瘴气林了。
  月下竹影,只闻冷竹带着异香,醉人心神。
  纵然破阵再惊险,虹猫蓝兔也不会放弃。在他们看来,逗逗的性命,在某种程度上,甚至超过了自己的性命。迅速取出两块面巾,蓝兔先给受伤的虹猫戴好,随后自己也带上了面巾。
    站起身来,蓝兔抬头观望夜月婆娑的竹林。原本清雅如君子般的翠竹,形成一片碧色的海洋,高挺笔直迎着月色生长着,竟令她感到一种如同地府般的阴森。风动竹叶,发出诡秘的呜鸣声,层层叠叠,绵绵不绝,似鬼叫,又似狼啸。
  站在那里看了片刻,蓝兔便觉得头晕目眩。
    相较于虹猫,蓝兔对于阵法不甚精通,但也有所涉猎。此时,静观眼前这阵法,绝非一般高人所能布置。
  敛了气息,她仔细观察周围,发现林子里的竹枝栽种的奇巧精妙,构成了无数的漩涡,微风吹过,便被竹林扩大成大风,卷着黑雾形成黑色的风漩。在风声凄厉中,隐有小孩子的哭声在引诱着她,又有淡淡的甜腻香气飘来,蓝兔心头一惊,慌忙闭上了双眸。
  压了压心头的慌乱,蓝兔再次睁开眼睛。
  回头看了一眼还在闭目调息的虹猫,知道之前的阵法已经损伤了他太多的内力和精力。看来,这竹林瘴气阵必须由自己来破了。
  一朵阴云飘过,遮住了清冷的月光,竹林内瞬间一片暗沉。不小心踏出的一大步,似乎碰到了细线。蓝兔轻轻颦眉,暗叫糟糕,应该是触动了机关。
  果然,刹那间,飞蝗一般的飞镖从四面八方射来,黑暗中,寒芒点点,冷光彻骨。
    蓝兔勾唇浅笑,足尖点地,身子拔高数尺,碧色的水袖从袖间飞出,暗运内力,双臂同时扬起水袖。霎时间,水袖好似鼓风的帆,瞬间膨胀起来。又如一面碧伞一般不断旋转,护住了身前身后。飞镖全部被挡住,半分也近不得她身前,一阵噼噼啪啪,全部掉落在地上。蓝兔盈盈轻笑,飘然落地,就这点暗器可还难不到她。
  冷月从云中移出,柔光再现。看着月色下越发汹涌的黑雾,蓝兔眉心皱紧,就算这暗器可防,但是这无时无刻不存在着的瘴气却是防不胜防,这竹林阵,还是得速战速决。
  飞镖过后,蓝兔知晓还会有第二轮攻击,因为那根细线显然是激活机关的开关。
  蓝兔淡淡颦眉,她伸手去拔负于身后的冰魄剑。
  冰蓝色的剑身如同亘古不化的冰玉,在夜色中依旧闪着灼灼的寒光,映出了蓝兔眼眸中的斗意。  
  又一阵细如飞蝗般的嘈杂声袭来,黑色的浓雾迷了人的视线,一时间只闻嗡鸣,不见暗器。蓝兔索性闭上眼睛,听声辨位,挥剑横扫,一道道剑光划破黑雾,冰蓝色的光芒笼罩了蓝兔全身,没有一丝破绽。
 新一轮的攻击袭来,蓝兔眯眼瞧去,看出是一根根的削尖了头的竹棍,从竹枝上方,铺天盖地射来。蓝兔步步生莲,曼妙的身姿飞速横移,瞬间向后退了十几步。大多数竹棍都钉在地上。有两根横飞的,直直向她袭来,蓝兔冰魄一挥,竹棍断为两截,向她身侧偏飞。
  本来已经没有危险了,可是,断裂的竹棍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这一瞬间爆裂。
蓝兔下意识躲避,但是动作还是慢了半拍,躲过了致命的胸,却逃不过左边肩头被巨力重创的命运。
  “砰——”的一声,蓝兔跌倒在地,只觉得肩头一凉,伸手去摸,却是满手温热的鲜血。伤口疼得厉害,竟然麻木了已经觉察不出痛楚。
  迅速点了左肩止血的穴道,蓝兔黑眸闪动。没想到,这暗器之中,竟然还藏了火药,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之前敛气闭息的蓝兔,在这一重击之下,内力难免涣散,一时间,倒是被瘴气猛灌了几口。不觉胸口发闷,连脑袋也有些晕沉沉的了。
  不行,绝对不能放弃!
    “擦——”一声微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蓝兔警觉的回头去看。原来在自己身后的不远处,有一条几乎与竹林融为一色的“竹叶青”。而此时,这条先前准备偷袭自己的“竹叶青”正被一片竹叶牢牢地钉在竹竿上。那竹叶正中它的七寸,可怜的“竹叶青”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就蛇命归天了。
  射出竹叶的主人,自然还是闭着眼睛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虹猫。蓝兔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何时出手,却知道他会始终如一,护她安全。
  “虹猫,虹猫……”白衣的少年安静的坐在竹林之间,就算被黑色的瘴气笼罩,也遮掩不住他朗朗勃发的朝气。
  先前因为火器出现而有些慌乱的蓝兔,却在这一刻奇迹般的静下心来。
  第四波暗器眼见就要再度袭来,蓝兔瞥见那钉在“竹叶青”七寸的叶子,突然眸中光彩流动,锐不可当。
  “千里冰封!”一股极强的寒气从冰魄剑剑身迸发出来,带着不可抵挡之势,齐齐扫向四周翠竹的竹根。一时之间,只听见冰雪冻结和劈里啪啦竹子爆裂的声音。
  “擒贼先擒王,打蛇打七寸。”这些暗器,火药,瘴气并不是凭空而来,他们所倚仗的不过是这片美如画卷的竹林罢了。
  果然,正如蓝兔所料,随着竹子的爆裂,竹林一片片倾倒,黑色的瘴气散尽,一片金黄色的花瓣飘落在蓝兔的发间。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雪色、暗山、壮瀑、清湖、醴泉、花田。朦胧的月色下,这由远及近的景色,宛如一幅士大夫手下的山水画作,美得超凡脱俗,风雅至极。
  竹林瘴气阵已破,虹猫也已将内力运行了一个大周天,虽然体内的黑气和毒素依旧不减,但比起之前还是稍稍定下了些许。
  “蓝兔。”虽然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但虹猫时刻关注着身边的变化。否则那只竹叶青早就袭上了蓝兔。
  “啊?”情不自禁走入花丛中的蓝兔翩翩起舞,之前受的伤痛似乎都忘记了。果然,女孩子对美好的事物都没有什么抵御力。
  随着蓝兔轻盈妙曼的身姿舞动的同时,一只只金红色的蝴蝶从金黄色的菊花海洋中飞舞而出。
  金红色的蝴蝶蹁跹起舞,月色下,洒下璀璨的金色鳞粉,闪耀着异样的光彩。
  淡淡的金粉落在虹猫的脸颊上,细微的触感让虹猫微微颦眉:“这是?”
  “虹猫,是金丝凤尾蝶,好美的凤尾蝶啊。”听到虹猫的疑问,蓝兔停住舞步,莞尔轻笑,不由赞叹。
  “这是菊花田?”四君子奇阵中的菊花阵最为风雅,据说与“情”字有关,却不知是怎么个相关法。
  “蓝兔,不要随意走动,我们先静观其变。”之前的梅林摄心阵、兰花五毒阵还有竹林瘴气阵,处处都显示出了这位鬼王毒神的鬼魅凶残,捉摸不定的性格。
  步步尽毁,招招皆亡。
  却不知道这菊花田里面又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们。
  “啊!”正在虹猫思索着的时候,只闻不远处传来蓝兔一声惊呼,虹猫身子一震,快速翻身而起,循着声音奔了过去。
  “蓝兔,怎么了?”直到触及到她柔软的身体,虹猫才稍稍安下心来。
  “这些凤尾蝶,不,不它们不是凤尾蝶。”蓝兔捂着肩头,形容痛苦。
  方才她听到虹猫的话,正准备回到虹猫身边。一直金红色的蝴蝶突然落在她的左肩,随后她便感到受伤的左肩剧烈的疼痛起来。定睛一看,这哪里是蝴蝶,分明是吸血的毒物!
  蓝兔身子一软,倒在花丛中。眼睁睁的看着那只因为吸食鲜血便的通体鲜红的蝴蝶飞回到花丛中。
  “蓝兔,你中毒了!”手下的身子突然变得滚烫起来,虹猫眉心紧皱,这看似凤尾蝶的东西看来是一种毒物,蓝兔此时中了剧毒,得尽快将毒逼出来。
  此时的蓝兔却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了所有的目光。那落入菊花田中的鲜红色蝴蝶仿佛一滴鲜血一般,从落入的那一点开始,如水波一般荡漾开来,将原本金黄色的菊花田尽数染成了鲜血一般的颜色。
  红得凄厉,美得动魄。
  “蓝兔,蓝兔!”久久不见蓝兔出声,虹猫不由焦急的叫了两声。
  “蝴蝶变成红色的了……菊花也变成红色的了……”如同呓语一边,蓝兔恍惚的说着眼前所见的景象。看到的景象慢慢模糊起来,只觉得一层红色的薄雾,蒙住了一切。
  “蓝兔,你伤到哪里了?”蓝兔的话语让虹猫有些摸不着头脑,心中一直担心他的伤势,却发现自己内力不济,无法为她运功祛毒,看来也只能找到伤口把毒吸出来了。
  “……嗯?伤口……伤口,在肩……”话还未说完,虹猫却再也听不到蓝兔的声音了。
  在他的怀里,蓝兔突然睁大了眼睛,之前还有些迷蒙的意识,突然变得无比清晰起来。只是到现在才发现,就在自己迷蒙的时候,之前蝴蝶停留过的左肩竟然在一点一点的麻痹,并且迅速蔓延到全身,如今更是连话也说不出口了。
  “蓝兔,蓝兔。”虹猫叫了几声之后,依旧没有回应。哎,深深叹了口气,虹猫暗自思索,想必蓝兔是中毒太深,晕了过去。却不知此时的蓝兔正躺在他怀中,睁着一双大眼睛,急切的看着他。
  急着找到蓝兔受伤的地方,虹猫思索着蓝兔说的话,肩,难道是在肩膀上?
  双手循着方向摸索着,却在触碰到异常柔软之处微微一愣。随即,白帛掩目的少年闹了个大红脸,双手更是如同触碰到了烧红的烙铁一般快速拿开。躺在他怀中的蓝兔更是羞红了脸蛋,紧紧的闭上眼睛装死状。
  两人这样僵了片刻,虹猫终于还是再次伸出了双手。当指尖抚上那被鲜血浸的湿透的肩头,他的心中如同抽丝一般,丝丝缕缕地疼痛起来。
  小心翼翼地拉开她前襟的衣服,修长的指尖触碰到那带着温热鲜血的肌肤,竟然微微地颤抖起来。
  动作轻柔的扶正她的肩膀,虹猫俯下头,用唇去吮吸。他的唇,因为连日的奔波,有些干燥,带着微凉的雪山气息。她的肌肤,由于中毒的缘故,柔软,却火热滚烫。
  唇下的肌肤光洁细腻,微微颤栗着。似莲非莲,似兰非兰的香气混合这甜腻的血腥味糅合在空气中。一时之间,竟然让人有些意乱情迷。
  吐出最后一口毒血,虹猫只觉得舌尖渐渐有了麻木的感觉,仍然不放心毒素的蔓延。又摸索着掏出怀中逗逗给的保命丹给蓝兔服下,希望能够尽快**毒素,让蓝兔醒过来。
  白皙的肌肤,染血的唇畔。纤长的指尖带着薄茧,触碰她柔软的肌肤。红与白的映衬,爱与信任的交织。
  白衣的少年看不见也不知道,绿衣长发的少女一直默默地看着他,眼眸中是满满的柔情与依恋。
第七十二回、如梦红尘迷蝴蝶 情为何物散精魄
  “蓝兔,蓝兔。”虹猫轻轻摇晃怀中的少女,只觉得眼睛有些刺痛,渐渐似乎有了光亮的影子。
  “难道雪盲症已经好了?”神思一怔,虹猫伸手扯开了覆在眼前的白帛,看到的正是怀中绿衣少女。
  只见少女双目流转,眼波含情,竟是虹猫不曾熟悉的娇媚模样。她轻蹙烟眉,一只素手已经抚上少年的脸颊。肌肤相触之间,竟然带着淡淡的酥麻侬软。
  “蓝兔,你——”佳人在怀,又是如此风情。饶是虹猫,也不过是个血气阳刚的少年郎。
  “嘘——”一根纤细润白的手指抵上他的唇,绿衣的少女风情不减,调皮的眨了眨眼睛,轻言笑道:“虹猫,我们许久没有比过轻功了,你来追我啊。”
  说完,蓝兔一个“锦鲤跃门”,如同一尾灵动的美人鱼,从虹猫的怀中溜了出来。
  “蓝兔。”虹猫微愣,眼见蓝兔已经跑远。脑袋还没转过弯,身子已经不由自主地跟着过去。
  漫无边际的金色菊花,在月光下披上了薄薄的银纱。空气中带着雪山的凉意,澄澈的宛如冰雪消融后从天山流下的清泉。
  “凌波微步”已经算上江湖上极为上乘的轻功,可是只是几个纵步,蓝兔便已经消失在虹猫的视线中。
  “咦?蓝兔的轻功什么时候这么好了?”正当虹猫迷茫之际,心思一动,突然察觉到有异样的情况。
  环顾四周,虹猫发现原本只及膝的菊花现在竟然长到了一人之高。金黄色的花瓣一丝一缕,朝着月光盛开着,恍惚是一个个吸食精气的妖物。
  “虹猫!”只觉得脑袋里空空如也,才有一丝思绪划过,虹猫却突然被一道外力扑倒在地。
  “虹猫……”平日清亮甜美的嗓音在此刻却带了一丝酥软缠绵,少女一双水眸,眼角泛出柔柔的淡粉色,清纯的容颜生生映出一抹媚色。
  “蓝兔,你跑到哪里去了?”定睛一看,绿衣少女安然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虹猫方才担忧的心缓了些许。
  “虹猫……”一头黑色的长发如瀑般的垂下,少女也不答话,只是柔柔地叫着虹猫的名字,慢慢坐起身来。这时虹猫才发现两人的姿势是多么的暧昧,让人遐想。
  因为方才的奔跑,几缕略显凌乱的黑发覆在少女额前,黑发雪肤,无端的生出几丝诱人的味道。她的身子柔软馨香,此时正直着上身,坐在他柔韧紧绷的腹部,一双玉手撑着他结实的胸膛,掌下触及的是他不规律的心跳。
  只是,更然虹猫震惊的是蓝兔接下来的动作。
  原本白净如瓷的面颊已经染上了瑰色的潮红,月夜花田,少女带着月白色光泽的指尖缓缓拨开了扣到颈下的一字扣。只是一瞬间的恍惚,青绿色的外衣已经簌簌落在金黄色的菊花瓣上,沾染上几许菊月的凉意。
  见她又将手伸向里衣的系带,看到此处,已然眼神迷离的虹猫却突然打了个激灵,一把按住她已经触及衣带的双手。
  “蓝兔……”他眼神中是喜悦,是惊疑,是不确定,一开口,却发现声音早已不复往日的清朗,带着一丝沙哑。
  错开身下虹猫的目光,蓝兔低头莞尔一笑,似是无比娇羞,却带出一丝异样的薄凉。她慢慢伏下身体,一丝丝暗香带着甜腻的味道融在空气中,勾人心魂。
  直到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指,少女才静静地停住。带着媚色的眼眸,光华流转,宛如一汪深潭一般摄人心魄。
  “虹猫,你喜欢我吗?”屡屡幽香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勾出人心底最深处的欲望和渴望。
  她的唇,宛如带着露珠的桃花瓣,饱满水润,让人想要一亲芳泽。柔荑缓缓拂过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口,他的鼻。纤长的手指灵巧异常,如同一条细滑的小鱼钻进他的衣领,贴近他胸前的肌肤。娇柔的身子伏在他胸前轻柔的喘息,带出旖旎缠绵。
  虹猫脑袋晕晕乎乎的,只觉得被触碰过的皮肤,先是酥酥麻麻,然后竟然有一丝快感从皮肤下窜开,遍布全身,小腹隐隐发热,衣料细微摩擦之间,越发清晰的感觉到坐在身上的少女身姿柔软。
  “我,我……”月光透过薄薄的里衣,少女里衣内嫩黄色的肚兜看起来质地柔软,分外可爱。虹猫眼神迷离,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我喜欢,可是,可是……”
  可是,我不能就这样要了你。
  蓝兔,我要给你的,一定是我虹猫可以给与的全部!
    突然,一声呼唤从远处传来。
  “虹猫——”
  声音传到虹猫耳边已经很浅很淡,但他听到了!
  是了,他听到有人在叫他,因为,那正是蓝兔的声音!
  “虹猫,你知道的,我不在乎。”身上的少女对于来自远方的声音似乎闻所未闻,只是眼中的急切泄露了她心底最真实的情绪。
  动作轻柔的执起虹猫的左手,慢慢抚上自己的胸口。就在堪堪触及衣服的时候,交握的两只手却就这样突然停在了半空之中。
  少女面带惊讶的望向虹猫,却发现之前眼神迷离的虹猫,眉目已是一片清明。
  “你不是蓝兔。”虹猫剑眉一扬,嘴角竟漾开一抹笑意,是那种极开心极豁然的笑,只是这笑容中却掺杂着一丝失落,一丝惋叹。
  说话间,虹猫已迅速甩掉了被少女握着的左手,右掌几乎同时袭向少女的前胸。
  “虹猫,我是蓝兔啊!”少女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模样,双眸含泪不闪不避。
  “你!”掌力眼看就要拍到少女的身上,虹猫突然对上那张和蓝兔几乎一模一样的容颜,掌下一顿,竟然卸去了大半的力道。
  只是瞬间,杀招变生招。那掌力卸去大半,也只是将少女从身上拍开,并未伤她分毫。
  “虹猫,我真的是蓝兔啊!”岂料被拍开的少女并未消失,而是继续缠着虹猫,拉扯之间,外衣瓢然滑落,露出犹如凝脂般的肌肤,月色下,嫩生生地晃花了人的眼。
  远处熟悉喊声越发的明晰起来,虹猫从地上翻身站起,看向四周。入目的,却只是如人高的金色菊花。
  闭了闭眼睛,虹猫努力不让自己去看那张形似蓝兔的容颜,因为他知道,对于这样一张脸,他什么都做不了。
  “虹猫,虹猫,我们两个就呆在这里好不好,哪里都不去,就呆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好不好?”黑色的长发披在少女的身上,却遮不住那圆润洁白的肩头。
  “呵呵,到现在,你还不显出原形吗?你根本不是蓝兔!却想要让我留在这样一个梦魇中,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去,是吗?”并不去看扑倒自己脚边苦苦哀求的少女,虹猫头也不回的甩开她,向前疾走了几步。
  清朗的声线如同勃勃的阳光,能够刺破任何一个人内心最深处的阴霾。
  “蓝兔说,这里有美丽的金丝凤尾蝶;蓝兔说,那些不是蝴蝶;蓝兔说,蝴蝶变成红色的了;蓝兔说,菊花也变成红色的了……蓝兔说,无论什么时候,她都会陪在我身边。”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他都记得。她说她会陪在他身边,又怎么会消失在他的眼前,让他找不到呢?
  其实,他没有说出最后一个原因:蓝兔身上总是带着淡淡的似兰非兰似莲非莲的香味,又怎么会是那种魅惑人心的血腥气息。
  “蓝兔……”他低喃。
  “没想到,你对她的感情竟然如此之深。”眼见一切幻想都被虹猫揭破,那少女也不尴尬,落落大方的从地上站起身来。
  看着虹猫急切寻找出口的模样,少女勾出柔柔地笑容,越发与那绿衣的少女一模一样:“你想要离开这里?想要离开这里,只有一个办法。”
  听到这话,虹猫立即转身,对上了少女的容颜。
  只见她笑的极美极柔,就连一双眼眸都像是点碎了的一池春水,澄澈到了极点。红唇轻启,便是生死:“杀了我!”
  原来,这少女便是这菊花蝴蝶阵的阵眼所在。说是阵眼,她却又非寻常之物可比。
  鬼王毒神用上古流传的药方配上处子落红,鹿茸龟甲、虎胆七星草等物研制出了一种神奇的秘药,然后又用这种秘药最后调教出了这菊花阵中成千上万的血色凤尾蝶。而这些凤尾蝶因着秘药,又加之雪山天池灵气的孕养,竟然化蝶成魄,成为守护菊花阵的精魄。
  精魄妖灵,最擅长的便是改变声色,魅惑人心。每当有人入阵,便会被这些凤尾蝶所化的精魄蛊惑,最终落得个精血殆尽的下场。
  听了少女的话,虹猫皱着眉头,不言不语。只不过,对着一张酷似蓝兔的脸,他,他实在是……
  “你知道吗?如果你不杀我,你就要死了。”看到了虹猫眼中的犹豫,少女踮起脚尖,向他走了两步,然后又停在了原地。伸手想要触碰虹猫的脸颊,可对上虹猫那双带着寒冰的眸子,最终又落了下来。
  “你猜的没错,现在你的确是在我所设的梦魇中,在这个梦魇中,你是不是感觉不到痛?”少女浅笑着看着虹猫,看到对方微微点头,唇角的笑意更深。
  “那你有没有感觉到身体酥软绵麻?”她站在原地,继续问,却没有等到他回答就接着说了下去。
  “那是因为你在梦魇之外的身体已经被凤尾蝶覆盖了,我们靠的是吸食血液维持生命,包括这片美丽的菊花田。”说着,她动作优美,随手摘下身畔一朵怒放的菊花,放到鼻翼下轻嗅。
  下一刻,虹猫却震惊的发现那朵菊花,从茎叶到花瓣竟然尽数变成了鲜红的颜色,如同血液一样的鲜红颜色。
  “知道为什么这朵花为什么会这么红吗?”她顿了下,敛了眸光,蔓延出森冷的气息:“因为它正在吸食你的血液。”
  不知何时,少女走到了虹猫的面前。抬头看着他俊朗的脸庞,眼眸泛出淡淡的红色光芒。
  “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也就只见到过你一个人。”在虹猫惊讶的目光中,少女继续说了下去:“想必你也知道,你现在所处阵势,乃是早已失传的四君子奇阵。你不必惊讶,从我化蝶成魄之时,就和此阵成为一体。从这一阵法被创立到现在,我都知道其中的因果循环。虽说,之前这阵法并不会伤及人的性命,但能入这菊花阵的人,也是寥寥无几。”
  “虹猫,我认识你,从你入阵的那一刻我就认识你了。我的灵识贯穿四阵的每个角落,不管是梅林阵的梅花镖,还是兰花阵的巨灵蝎,亦或是竹林阵的竹叶青,其实他们都是我灵识的存在。所以,我知道你。”她仰着头,笑容如同春风拂面。这样的容貌,无愧于“武林第一美人”的称号。
  “你……”少女眼中的光彩清冽纯净,流转之间绝艳无双,像极了他心中的人儿。
  “虹猫,我喜欢你。”那样熟悉的眼神之下,虹猫听到的竟然是这样的言语,不由愣在了原地。
  “是啊,你一定觉得莫名其妙,甚至有一点可笑,是不是?”宛若叹息一般,少女垂下头,似是在思索着什么,呐呐的话语从她口中传出,满载的是真挚的情感。
  “也许你会觉得一只由精魄化成人形的东西,呵呵,其实甚至连东西都算不上吧。又怎么会说喜欢,又怎么会懂喜欢?我,我也不知道,可是当我看到你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和她交握的双手,对她温柔的说话,那时候,我就知道,我喜欢你。”精魄之物若未经外界污秽,都是极其精纯的存在,这只由凤尾蝶化成的精魄,从出生便在这雪山之上,更是至纯至净之物。
  “对啊,我这么喜欢你,应该让你陪着我,陪着我一直呆在这菊花阵中……”少女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虽说她现在借了蓝兔的身形容貌站在虹猫面前,可是说起来,她的灵识也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甚至还不甚懂得“情为何物”。
  “可是,可是,我舍不得你死……”突然,少女抬起头,从她的眼眸中滚落的泪珠带着微微的血色。“我舍不得你死啊!”
  少女再次伸出手,想要触碰虹猫近在咫尺的脸。这一次虹猫眼神中带了丝释然后的淡然,他站在原地不躲不避。只是当少女的手堪将触及到虹猫面颊的时候,虹猫灵敏的发现她的笑容中多了丝别样的意味。
  “你……”只说了个“你”字,虹猫便目瞪口呆的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原来那少女想要触及虹猫的手指倏得停在原地,然后慢慢消融,在月色下,化成一只只金红色的燕尾蝶,振翅飞散。少女的容颜在这漫天的凤尾蝶中,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是啊,我舍不得你死,那就让我来死好了。”她笑得凄美,可那笑容中却多了层释然和解脱。
  从出生到堙灭,她的身心都囚禁在这样的一个阵法之中,直到遇到了那个耀眼如日般的白衣少年。
  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角,他的面容,在她的心中,无一不是完美的。
  只是他的笑,他的好,他的温柔,只此今生,却独独给了另一个女子。另一个,愿意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女子。
  其实,她想说,她也可以一直陪在他身边。只是张了张口,她却发现她已经不能再说出话了。
  是啊,一只精魄,怎么可能给他想要的幸福。
  按常理所说,精魄是没有心的存在。只是为何此刻,她却觉得胸腔心脏的地方火辣辣地疼痛起来,痛地她想要紧紧地蜷缩在一起,来缓解这样的痛楚。
  “虹猫,虹猫……”她勾唇浅笑,一双明眸慢慢变成透明的颜色。
  “你一定要幸福啊!”
  我看到你眼底的那抹惋惜,即使痛,我也觉得很幸福,所以,请你也一定要幸福啊!
  《鬼魅精怪录》曾记载:妖鬼动了情,必然化为灰烬。就像飞蛾扑火,不是因为愚蠢,只是命数罢了。
第七十三回、执念未消枉隐世 至情所爱皆成空
  随着少女的消散,虹猫发现这梦魇中的天空渐渐变了颜色,就连清冷的月光都被蒙上了血色的影子。
  “虹猫——虹猫——”蓝兔的声音越来越近,仿佛就在耳边,可是为什么他觉得身体越来越累,眼前的光亮也慢慢消失。
  “虹猫!”当蓝兔看到菊花田中那血色的异样突起时,几乎不敢相信,这就是那个白衣飘飘,眉目朗朗的少年。
  话到这里,还要说起几个时辰前发生的事情。
  当时蓝兔被带毒的金丝凤尾蝶偷袭,全身麻木不可动弹,只能躺在虹猫怀中,任他将毒血吸出。
  可是片刻之后,蓝兔便发现了虹猫的异样。
  似乎是入了什么魔障一般,虹猫竟然伸手摘掉了蒙在眼前的布帛。起先她还以为虹猫恢复了视力,可是这样的喜悦没有维持多久,便被虹猫异常的举动打破了。
  蓝兔没想到虹猫不顾自己还在怀中,便匆匆起身,叫了几声蓝兔之后便朝着不知名的方向奔了过去。
  这时候,蓝兔才发现,几只金红色的燕尾蝶缓缓从虹猫身后翩然飞出,引着虹猫向前跑去。蓝兔心中大惊,怎奈身上的余毒未清,依旧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眼睁睁地看着虹猫越跑越远。
  等到几个时辰时候,余毒将尽之时。蓝兔才勉强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在菊花田中寻找起来。
  这菊花田中险象环生,之前她被那些蝴蝶所迷惑,如果不是虹猫,想必也中了招。现如今,虹猫消失了这么久,她真的不敢继续想下去。
  就算不去想那些可能会见到的画面,可是当蓝兔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虹猫时,她还是忍不住的嘴唇发白,全身发抖。
  那是一副怎样的画面啊:月影模糊,已近天明。白衣黑发的少年宛如死去一般安静的躺在菊花田中,不,那一身已不再是白衣,而是被鲜血浸染通透的血衣。
  数不清的血色凤尾蝶覆盖住他的身体,吸食着他的血液,就连他身旁的菊花,也仿佛是成了精魅一般,在血液的灌溉下,开出了鲜红的花朵。
  若不是闪着微微金色光芒的长虹剑剑柄,蓝兔几乎不敢相信,那躺在地上,羸弱不堪的少年,是那个集结七剑,担负着森林大地和平的长虹剑主。
  黑发绿衣的少女抑制不住内心翻腾的情感,不顾那些还停留在虹猫身上的血色凤尾蝶,一把扑了过去。
  “虹猫,虹猫!”就算受伤再重也不曾落下的眼泪,在他的面前却如此的不堪一击。
  他的气息微弱,仿佛下一刻就会永远的消失。现在的虹猫,几乎不能称之为人,就连满头的黑发,也浸染了血液的腥甜。
  她抱着怀里的血人,不哭不闹。一滴滴晶莹的泪珠滚落,她的嘴角却带着甜甜的笑容。
  那样的表情,那样的表情,仿佛是,只要怀中的人停止了呼吸,下一刻,她也会跟着他一起离开。
  无数的血色凤尾蝶环绕在两人的周围,久久盘旋,不肯散去。
  天际的初阳慢慢升起,那群血色的凤尾蝶就在这飞舞之中,像是被阳光燃烧了一样,化为灰烬,消散在风中。
  菊花落尽,却是洁白无垠的雪地。几座草舍慢慢出现在菊花散落的尽头,带着清晨融融的暖光。
  眼见历尽艰辛寻找的鬼王毒神近在眼前,只是此时的少女却不为所动。她的眼中心中,只有怀中染血的少年。
  微风吹过枝桠,卷起几星雪沫飘散在空中。少女腮旁的一滴晶莹落在少年染血的眼睑之上,片刻之后,少年竟然奇迹般的发出了几丝微弱的呻吟。
  “虹猫!虹猫!”饶是只有这几丝的呻吟声,还是迅速点燃了蓝兔眸中的光彩。之前似乎已经停滞的脑袋迅速运转起来,点住虹猫周身几处止血的穴道,又取出一些药丸让他服下。片刻之后,少年竟然睁开了眼睛。
  “蓝,蓝兔……”看到虹猫睁开的眼睛,虽然依旧是黯淡无光的,可是,他总算醒来了不是吗?
  压抑住心中的狂喜,蓝兔温柔的笑着,执起他的手,放在脸颊上,低低应着:“嗯,我在。”
  此时的少年全身麻木剧痛地不似自己得身体,但是他还是感受到蓝兔那柔软的肌肤。他淡然的笑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蓝兔,天亮了吗?”
  她抬头看了看初生的太阳,还带着微凉的光芒,却已经有了暖意。遂也轻笑起来:“嗯,天亮了。”
  两人休息了片刻,蓝兔在虹猫的坚持下,扶着他一步一步走向不远处的草舍。
  到了草舍外五六步之处,两人停下脚步,一齐朗声说到:“晚辈虹猫,晚辈蓝兔,求见鬼王毒神前辈!”
  只是这喊声过后,却没有任何动静。虹猫蓝兔不由疑惑,又高呼了几声,依旧没有应答。
  “虹猫,也许老前辈出门了,要不然,我们在旁边先等一等,也好恢复恢复体力。”蓝兔看着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虹猫,轻声说道。
  “不,分明是前辈不想见我们。”早在数步之外,虹猫就闻到了空气中草药的味道还有浓浓的饭菜香味,若是没有人,又怎么会在清晨有饭菜的香味?
  “这……”蓝兔自是知道这屋中有人,那冒着炊烟的烟囱虹猫看不到,她可是瞧得真真切切。只是,这鬼王毒神性格莫测,难以对付,一时之间估计也难以相见。虹猫现在身受重伤,需要立刻静心调养,她只是想劝虹猫以身体为重。
  “不,现在逗逗生死未卜,拖延一天,就是在消耗逗逗的生命,蓝兔,你不用劝我。你身上的伤也不轻,快点找个地方静心调息一下。今天,我一定要见到这鬼王毒神!”说罢,虹猫再次高呼拜见,接着一咬牙,竟然拄着长虹剑单膝跪下,犹如一座雕像一般,身姿挺直。
  虹猫的话坚定有力,不容否断。蓝兔知道他心性坚韧,一旦做了决定便不会再轻易改变。只是,她又如何放心留他一人,遂也陪着他一起跪下。
  如此,两人在这冰天雪地中跪了几个钟头,眼见日上三竿,屋子里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蓝兔微微动了动跪着的双腿,却发现大腿之下已经全部发麻。
  侧脸看了看身边的虹猫,只见少年着一身血衣,身形和刚刚跪下去的样子一模一样,未动分毫。脸色惨白,唇上更是没有一点血色。只是那双无神的眼眸却似点了一种异样的光彩,而且越来越亮。
  蓝兔心中一沉,虹猫这是在用自己最后的生命和意念在坚持。刚刚想要制止他的行为,话到嘴边,她又停口。
  其实,这样也好。若是因为自己的退缩救不了逗逗,虹猫此生都会活在愧疚之中,就算表面若无其事,却终究逃不过内心深处的谴责。
  为了兄弟朋友,虹猫向来是不会顾及自己的生命。也罢,虹猫,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不多时,日头已经过了头顶。接连几日的奔波,又是一天一夜的破阵,蓝兔只觉得脑袋有些晕眩。这时,悄然无声的雪地中,吱呀吱呀的门扉开启声格外的鲜明。
  蓝兔抬头一看,面前草屋的木门正慢慢的打开了。一个矮瘦的身影温温吞吞地出现在门扉之后。
  这人约莫五尺身高,佝偻着身体,穿着身麻布的长衫。灰白的毛发,瘦得几乎是皮包骨头。面部似乎被王水,硫酸之类的东西腐蚀过,过了多年,已经结了疤。只留下凹凸不平的皮肤,还有血肉之下隐约可见的青筋。
  想必,这就是“鬼王毒神”——逗荼。
  蓝兔刚刚想要站起来,只是跪得太久,身子僵硬无法起身。那厢,逗荼已经嚷开了。
  “哪里来的黄毛小儿,竟然敢在老夫门前叫嚣,吃了豹子胆了啊!”这话语虽不好听,但蓝兔听了之后却有种想笑的冲动。
  都说有一种人的嗓音粗哑难听,被称为“破铜锣”。这鬼王毒神身量不高,嗓门倒是出奇的大,连带这“破铜锣”的嗓音和那指手画脚的滑稽模样,不像是嗜血残暴,手法鬼魅的鬼王毒神,倒像是天桥底下那些卖艺的滑稽老头。
  “晚报虹猫,拜见前辈!”跪得太久,就连身体也好像不是自己的了。虹猫拱手对向逗荼的方向,态度十分恭敬。
  “别前辈前辈的叫,我可担不起江湖正派长虹剑主的跪拜。”逗荼这话一出,任谁都能看得出他对虹猫,不,或者是对武林正派的不喜。
  “我不管你到这里来是什么事,但我都不会插手。虽说我之前手上确实沾了不少鲜血,但如今老夫已经归隐,不问江湖世事,你们还是走吧。”很显然,逗荼此番现身只是为了让虹猫蓝兔自行离去,并没有要出手帮忙的意思。
  “前辈,我的兄弟身中剧毒,还请前辈出手相救!”虹猫自然明白逗荼话中的意思,只是逗逗命在旦夕,他又怎么能因逗荼这样一句搪塞的话就轻易离去。
  “出手相救?哈哈哈哈哈……”听了虹猫的话,正准备关门的逗荼竟然哈哈大笑起来,直到笑得打跌,才勉强止住笑意。“小子,你脑子没问题吧。这里是雪山天池,站在你面前的人是鬼王毒神。难不成你以为自己到了雨花殿,遇到的是神医传人?”
  还未等虹猫说话,逗荼话音一转,嘶哑的声音浸了冷冷的杀意:“你这小子真是不识抬举,不要以为你破了‘四君子奇阵’我就会对你网开一面。你要知道,你可是杀了我培育了几十年的巨灵蝎和凤尾蝶魄!”
  “虹猫确信自己没有找错人,因为虹猫想请前辈出手相救的,正是神医世家此代传人——神医逗逗!”面对逗荼显现的煞气,虹猫岿然不动,冷静应答。
  “神医逗逗?!”逗荼微不可见的皱眉,只是牵动损毁的面部肌肉,显得他更加诡异恐怖。
  “前辈,求前辈出手相救!”说着,虹猫伸手探入怀中,取出一支银质的雪莲簪,双手呈上,高举过头顶。
  这簪子虽说雕着雪莲,但做工普通,甚至可以说粗糙,就连簪身也隐隐发黄,实在算不上什么珍奇异宝。
  虹猫只觉得眼前掠过一道劲风,手中的簪子已经不见了。蓝兔抬头看向逗荼,那人依旧站在门扉处,似乎从未移动过,只是他手上赫然出现的雪莲簪却称述了事情的真相。
  “她……”如同枯树枝一般的指骨拂过簪头的那朵雪莲花,竟然带着微微的颤抖。只是片刻后,那声音又沉了沉,带着冷冷地嘲讽:“不是还有逗威那个老匹夫吗?怎么,他的儿子还要我来救?”
  “逗威伯父和雪心伯母已经离世多年,现在神医世家也只剩下逗逗……和您了……”虹猫笔直的跪着,恭敬的称述。
  “什么!死了?!竟然死了!哈哈哈哈哈,死得好,死得好!”听到逗威的死讯,逗荼竟然神思癫狂。争斗了一生的对手,思恋了一世的爱人,竟然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不知道的地方死去了,这样的心情,想必没有经历的人,是无法得知的。“哈哈,神医世家,与我何干,逗威雪心,又与我何干?当初,他们口口声声说我败坏家门,助纣为虐,怎么,现在倒想起来我了?”
  看着逗荼癫狂的模样,蓝兔不知为何生出一丝怜悯。她看到逗荼手中紧紧握着那只雪莲银簪,更知道其中的故事。
  “人生如梦,红尘若空。执念未消,隐世何从?前辈,您真的已经放下了吗?”清丽的话音比那高山流水还要澄澈空灵,竟然奇迹般的让处于狂乱状态的逗荼安静了下来。
  “你是谁?”到这里,逗荼好像才注意到虹猫身边的蓝兔。黑发绿衣的少女神情悲悯,在通透白雪的衬托下更显得貌若天仙,高雅圣洁。
  “冰魄剑主蓝兔,拜见前辈。”蓝兔不卑不亢,恭敬的行了个江湖儿女的抱拳礼。
  “冰魄剑主……”突然,逗荼古怪的看了眼蓝兔,然后又看了看虹猫。
  “说起来,你们要我去救那个什么小子,不过,我看现在,眼前这小子倒是命在旦夕。”说着,站在门扉间的逗荼瞬间来到了虹猫蓝兔的面前。还未等虹猫蓝兔有所反应,逗荼伸手在虹猫身上连拍几掌。
  “啊!”之前被强制封印的阴寒黑气,巨灵蝎毒,凤尾蝶毒以及受的大大小小的伤痛在这几掌之下齐齐迸发出来。每一块皮肉,每一寸肌理,都像在烈火上烧烤,在寒冰中煎熬。就连酸麻无感的身体,在这一刻也禁受不住这样剧烈刻骨的疼痛。
  虹猫痛呼一声,再也维持不了跪地的姿势,疼得蜷缩在地上,全身痉挛,闷声呜咽。不一会儿,他的额头上便流出了大滴大滴的冷汗,身下的雪地也被染成了鲜红的颜色。
  “虹猫,虹猫!”眼前情况突变,蓝兔措手不及。
  揽住全身剧痛,无法自控的虹猫,蓝兔满目痛楚,也不顾刚刚出手的正是眼前这位鬼王毒神,开口便是哀求:“前辈,求求您救救虹猫,您一定有办法救他,求求您……”
  似乎一直在等待着蓝兔这句话,逗荼笑容扭曲:“要我救他可以,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好!”
  “你还不知道我到底要你做什么。”
  “只要能救虹猫,不管做什么,我都愿意!”
  “哈哈,好,我要你……”
  疼痛让意识变得模糊,虹猫隐约听到的便是这样的对话。
  “蓝,蓝兔……不要……不要啊……”疼痛之后是周身的疲惫和意识的逐渐消失,虹猫最终抵不过倦意,脑袋一沉,昏了过去。
第七十四回、初初情愫意早生 迟迟缘分思未及
  “要我救他也可以,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好!”
  “你还不知道我到底要你做什么。”
  “只要能救虹猫,不管做什么,我都愿意!”
  “哈哈,好,我要你……”
  模糊的画面在他眼前支离破碎的跳跃,枯萎的枝桠,呼啸的寒风,黑色的长发,鹅黄色的衣裙,漫天的大雪却覆盖不了她遍体的鲜红。
  “不要,蓝兔,不要,不要!啊!”虹猫猛然从床上起来,眼神迷离,额间尽是冷汗。脑袋里面有一瞬间的空白,等到冷静下来,虹猫便发现了自己已经恢复视力的事实。凝目看向四周,发现这是一个不熟悉的房间。
  素白的纱帐,竹椅竹桌,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品,倒与自己和爹爹在西海峰林住的茅屋有些相似。
  “虹猫,虹猫。”这时候,一个身着粉色长裙的女子从外推门而入,正是蓝兔。
  “虹猫,你醒了,怎么了?”蓝兔手中端着一个正冒着腾腾热气的小瓷碗,一脸焦急的模样。
  “蓝兔……”虽然眼前的景象还有些模糊,但视物已经不成问题。“蓝兔,你……”
  看到虹猫有了焦距的双眸,蓝兔心中一喜:“虹猫,你是不是能看见了?”
  “嗯,虽然还有些模糊,但是确实能看见了。”看到蓝兔开心的模样,虹猫的语气也不由的柔了几分。
  “呃。”胸口和腰间受伤的地方突然生生地疼痛起来,虹猫捂着伤口闷哼一声:“我,我昏迷了多久?这是哪里?”
  “虹猫,你昏迷了三天,我们现在在逗荼前辈的草庐里。”看到虹猫疼痛的模样,蓝兔连忙端着汤药,坐到了虹猫的床边,准备让他服药。
  “三天……草庐……”虹猫微微一愣,突然,昏迷之前和梦中的情景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看着眼前的蓝兔,一种无形的恐惧感席卷全身:“蓝兔,你是不是答应他什么了?!”
  紧紧地抓住眼前蓝兔的手臂,生怕她说出来的事情他无法承受。
  “我,我……”突然被虹猫这样抓着质问,蓝兔一时间有些错愕也有些羞恼:“你,你别管了,你身上伤势未愈,先把药喝了。”说着,递上了手上的汤药。
  “这是不是逗荼给你的!我不需要他的同情。蓝兔,他是不是,他是不是……”说到这里,虹猫却再也说不下去了,虽然眼前的蓝兔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之外并无它碍,但是逗荼又怎会轻易救他,一定是蓝兔为了救自己,和他做了什么不可说的交易。
  思及逗荼之前在江湖上的传言,虹猫瞪着烧红了眼眶,杀气尽现。“蓝兔,我现在就去找他算账!”
  “虹猫,虹猫,不是你想的那样!”看着虹猫不顾病体着就要从床上爬起来,蓝兔只得放下汤药劝阻着。
  “蓝丫头,药喂好了没?”突然,屋外传来一声嘶哑的话音,让房中的两人停下了动作。
  “呦,原来是这小子醒了啊。呵呵,怎么?刚醒了就想动手?年轻人还是不要轻易动气的好,快把药喝了省得让人家姑娘担心。”见屋内没有响应,逗荼身形奇快,一转眼已经站到了微微开着的门口。
  “你。”一时间,虹猫倒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看着逗荼对蓝兔的模样,似乎又不像是他想的那般。
  “虹猫,先把药喝了好不好?”看着虹猫捂着伤口的手,蓝兔知道一定又是伤势复发了,只想快快让虹猫按时服药。
  只是虹猫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妥协,死死地盯着站在门口的逗荼,想要从他的身上寻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地方。
  “哈哈,蓝丫头,依我看啊,你还得用前几天喂药的方法,他才会乖乖吃药。”说着,逗荼竟然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抬着脚步就走了出去,临走时,还不忘掩上了木门。
  这种情景倒是让虹猫有些莫名其妙,看了眼突然脸色发红的蓝兔,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到底喝不喝?”几次三番,蓝兔也有些气恼,端着药碗的手不知道是气得还是紧张的,微微颤抖。
  “我不喝!”看着蓝兔满脸通红,却不愿意说出她和逗荼之间到底做了什么样的交易,虹猫也是憋了一股子气。
  这样的情景简直就像是两个小夫妻在斗嘴一般,只是处于情爱中的两人又怎么会在意这些细小的变化。
  “好!你不喝,我喝!”说完,蓝兔当真手一抬,头一仰,直接灌了满满一大口汤药。
  “你!”虹猫没有想到蓝兔真的会把药喝下去,是药三分毒,何况是针对自己现在身体配制的药物。见到此处,虹猫挣扎着就要从床上起身阻止。只是他伤势未愈,又刚刚醒来,手脚一软,竟然又跌回了床上。
  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等到虹猫回过神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迎面压下来的蓝兔。
  柔软温热的唇覆到他的唇上,贴紧那两片微微颤抖的唇瓣。生涩的探出小舌,拨开他的唇齿,将喝下的汤药渡到他的口中。两人的唇齿间,尽是浓浓的草药味。因为挨得很近,甚至可以闻到他身上有着温暖而清爽的男子气息。
  蓝兔觉得自己的血在倒流,心脏剧烈跳动,仿佛整个人一瞬间抽离意识,在飞翔漂浮。
  前几天喂汤药的时候,因为虹猫一直处于深度昏迷状态,根本无法进食,急得她快哭了出来。后来,逗荼便给她出了这样一个主意。起初,她也有些抗拒,毕竟她和虹猫虽然相守多年,互通心意,可是,可是肌肤之亲,除了那次在凤凰岛……
  如果虹猫醒来之后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一个轻浮的女子?只是下一刻,当她看到虹猫苍白着脸色昏迷的模样,咬咬牙,下定决心,如今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只是,只是,前几次不是这样的感觉啊!
  当汤药尽数渡到虹猫口中,蓝兔微愣,却还是快速起身。
  刚要起来的身体突然被人猛地一拉,蓝兔毫无意外的再次跌入那个宽阔结实的怀抱。身下人灵巧的翻身,两人位置颠倒,蓝兔已然被虹猫反身压在床榻之上。
  这一切发生的都太过突然,蓝兔连呼叫都没来得及,就被一张唇堵住了口。只是蜻蜓点水一般的细微摩擦,蓝兔却感到麻麻的触感从唇瓣传到了全身,身子变得温软的不像话,下意识地伸出手抓住他胸前微微敞开的衣襟,仿佛那样整个人才有个支点。
  她的唇柔软清甜,粉嫩的色泽犹如晨风中带露的娇花,干净美好,竟让他有些欲罢不能。她像是吓傻了一样,双眸蒙上了潋滟水色,无措的望着他,倒映出他俊朗的面容。似乎是她的青涩取悦了他,也似乎是觉得她这样的反应可爱极了,虹猫只觉得周身燥热,下腹紧绷,之前在菊花田中的迷情毒素似乎还未**,让他更加深入的在这个吻上纠结。
  怎奈两人都是个中新手,初次尝情,唇齿之间的相碰在所难免。就在虹猫想要更进一步的时候,只闻蓝兔一声痛呼,淡淡的血腥味迅速弥漫在两人的唇齿之间。
  “蓝,蓝兔,你没事吧?”听到蓝兔的痛呼,虹猫赶紧停了下来,唇齿之间的血腥味让他知道他伤了她。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此时闻名江湖的长虹剑主倒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童,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眸,祈求原谅。
  “我,我没事。”看着他的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唇瓣,蓝兔面色更加绯红,干脆闭上眼睛不去看他。
  看着她紧闭着双眼,乌黑而卷长的羽睫不安的颤抖着。指腹下是因为自己而变得更加红艳娇嫩的双唇,虹猫不由地心神荡漾。
  略显狼狈的压制住心中的感情,只是沙哑的声音却掩饰不住他内心情感的汹涌:“这几天,你,你都是这样给我喂药的吗?”
  “我,我不知道。”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羞红脸蓝兔竟然一把推开虹猫,跌跌撞撞地就朝着门外奔了出去。因为她知道,若是再不逃离,怕是要羞愧到自燃了。
  “咳咳。”被蓝兔一把推到伤口处的虹猫瘫软在床上,一张俊脸微微泛红,挂着名为幸福的笑容。
  休息片刻,他伸手取过一旁快要凉了的汤药,轻轻抚摸瓷碗的边缘,嘴角勾勒出的弧度优雅完美,像是在抚摸恋人的脸庞。
  将汤药一饮而尽,虹猫只觉得倦意袭来,带着笑意再次进入了梦乡。
  等到虹猫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落时分,披上外衣,虹猫下床走了几步,虽说受伤的地方还隐隐疼痛,但身体确实清爽了许多,就连眼睛也恢复如初。
  这鬼王毒神确实名不虚传。
  只是一觉醒来,虹猫便发现这房间内的摆设变了许多,或者说,是增添了许多新物什。床头柜台上都放着大红色的绸缎,就连门扉窗子上都贴上了大红的“囍”字剪纸。虽然简单,但也能一眼就能看出,这是要给新人准备成亲的布置。
  心头猛地跳了几下,之前睡梦中不安的恐惧感再度袭来。虹猫脚下快走了几步,来到草庐外院。双手一撑,便将草庐大门打开了。
  夕阳西下之景,虹猫看过无数次,却没有看过如此壮丽圣洁的夕阳。橙光色的夕阳晕染出一丝丝血色,渐渐失去了暖意,缓缓没入雪山之后。洁白的雪山映着血色的残阳,暖色与冷色的交织,却意外的柔和,如同这雪山将残阳揉入骨血之中,再也无法分开。
  “蓝丫头,你看,这是什么。”就在虹猫沉浸在大自然壮丽景色中时,却突然听到逗荼嘶哑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已经复原的眼睛很轻易的便看到不远处的天池畔,站着两个熟悉的身影。
  逗荼蓝兔此时正站在天池旁的一处田园内,这园中奇花异草,色彩缤纷,一时间,看得蓝兔眼花缭乱,啧啧称奇。
  “这是?”蓝兔看着眼前几株奇特的花草,惊讶的微微启唇。
  在她面前是一块不大的沙地,这沙地说来也奇怪,不仅温度高,而且很干燥,倒像是在南方的沙漠地区。在这雪山之地竟然有这样奇异的景象,此刻就连一向颇有见识的蓝兔都感到惊讶。不过,更奇的是生长在这沙地上的植物。
  只见几株细藤青茎的植物生长在这沙地之上,开出一朵朵娇小可爱的五瓣花。奇就奇在这五瓣花,每一瓣都有不同的颜色,红黄蓝白青,微风拂过,冷香盈盈,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这是依米花,性平,温和。原本生长在热带沙漠,五年才开花一次,几天便会枯萎。因为这花有很奇特的药用价值,我看这雪山天池旁有这样一块好地方便把它移植了过来,然后又改变了一些它的构造,现在它可是能天天开呢。”逗荼说这话的时候倒像是个炫耀着自己新奇玩具的小孩子,和传言中的鬼王毒神完全搭不上边。
  听了他的话,蓝兔跟着轻笑起来。伸手指向另一株通体靛蓝的翠竹,疑声问道:“荼大叔,这个又是什么啊?”
  “哎!小心!”眼见蓝兔就要触及那住翠竹,逗荼一把将她拉开了几许。这时候蓝兔才发现这株靛蓝色的竹子上竟然藏着好几只蓝色的小虫子。这些虫子和竹子一模一样的颜色,若是不仔细观看,根本无法发现。
  “这是九天玄竹,有剧毒,一触即亡。你看这竹子上趴着的九天玄虫,更是厉害无比,用它制成药丸迷烟,一条虫子就能让方圆几百里寸草不生。”看着那靛蓝色的竹子上吸附着的如蛆似螨的小虫子,蓝兔不由打了个寒颤,幸好刚才前辈拽的及时,否则。
  回过头,却看到逗荼蹲在几株开着红色花朵的植物旁,只见他伸手取出一把**,然后竟然割破手掌,滴血浇花。鲜红的血液滴到花瓣上,那些花瓣竟然像孩子吸食乳汁一般尽数吸收,吸收不了的,则顺着花茎没入根部的泥土之中,晕染出黑红色的一片血渍。那黑红的血渍有的已经深深的浸入泥土,甚至改变了那方泥土的颜色,想必逗荼这样滴血浇花的事情已经做了不止一次。
    蓝兔一惊,看向那花。这花大约两三尺,分枝,有伸展的糙毛。叶互生,羽状深裂,开着一朵朵鲜红的四瓣花朵。
    “荼大叔,这是什么花啊?”眼前的花朵带着血腥的气息,却让蓝兔有种熟悉的感觉。
    “这个啊,是南疆灵虚族的灵花‘阿芙蓉’。必须每日用鲜血浇灌方可养成,而鲜血之中,又以温热的人血最佳。”细细的用小铲子将泥土在花根处培好,逗荼一边对蓝兔解释,一边又帮它浇了些清水。
    一听到南疆灵虚族,蓝兔便知道这熟悉感从何而来。少女洁白美丽的容颜渐渐显现在她的脑海中,一朵鲜红的四瓣花仿佛从皮肉之下生长出来,印在左眼的眼角之下。
    “怎么了?”察觉到蓝兔的异样,正在帮花浇水的逗荼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询问道。
    “哦,没什么只是好像在哪里听过这花。”蓝兔低下头,仔细的用花锄将花草间一些杂草除去。
    “呵呵,你自然是应该知道的。你所说的‘天煞孤星’便有这阿芙蓉的促成。”逗荼笑意盈盈地看着眼前这株血色的花草,眼中的柔和竟然像是在看自己疼爱的孩子。
    看着逗荼的模样,蓝兔突然觉得他并不如传言那般残暴,可是他恐怖的面容……
    “荼大叔,你的脸……”想着想着,蓝兔竟然不经意间问出声来。而后才察觉失礼,只是……
    还以为逗荼会做出一些不可预料的事情,然而他只是转身离去,飘然落下一句话:“沾了些毒物罢了。”
    两人在园子里又逛了半天才离开,这几日,逗荼让蓝兔帮忙种花除草,倒是让蓝兔也认识了不少奇花异草,名贵药物。
    等到两人一起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
    恍若没有看到门口站着的虹猫,逗荼朝着蓝兔唤了声,让她准备晚饭,随后便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捣鼓草药去了。
第七十五回、为奴为婢甘犯险 尝毒试药摒生死
  “你,你醒啦……”蓝兔手中拎了个竹篮子,里面是一些寻常的蔬菜水果,想必是下午和逗荼一起出去时采集的。早上发生那样亲密的事情,虽说两人已互通心意。但对于蓝兔这样一个女孩子来说,多少还是有些羞涩和尴尬的。
  “你和他一起出去了?”看着蓝兔手里的东西,虹猫眼神沉了沉。在这天寒地冻的地方,若是没有熟人指引,他可不认为这些蔬菜水果是随处可见的东西。
  “嗯,这几日我和荼大叔……”也不知道虹猫怎么会突然这么问,还沉浸在羞涩情绪中的蓝兔下意识地回答,却被虹猫仓促打断。
  “荼大叔?怎么,他让你这么叫的?这几日你都和他一起出去的?”虹猫皱着眉头,眉心隐约成“川”。看来,就在他昏迷的这几天里,倒是发生了不少事情。“蓝兔,你到底答应了他什么?”
  “虹猫,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荼大叔对我很好,而且我们……”看着眼前情绪激动的虹猫,蓝兔隐隐约约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正要解释。
  “蓝兔,你不要骗我。救逗逗很重要,但是我绝对不会因为救逗逗而牺牲其他人,尤其是你!蓝兔,你知道吗?”他不是傻瓜,这草庐的布置,分明就是要办喜事的模样。思及之前昏迷之前听到的对话,虹猫一时之间只想带着蓝兔快速逃离这里。
  “虹猫,我真的没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现下,蓝兔已然确定虹猫心中所想,只是要她解释,她……思及此处,蓝兔涨红了脸低着头却说不出话来。
  看到心爱的女子这般模样,虹猫更是百感交集:“我在昏迷之前听到了你们的对话,蓝兔,难道你真的要答应他吗?”
  “什么!你听到了!”低着头的蓝兔听到这话之后惊的抬起头来,满脸通红。狠狠地瞪了一眼虹猫之后,拎着篮子快速的跑开了。
  只留下虹猫一人莫名其妙的站在原地,完全没有理解蓝兔刚刚的反应是什么意思?这么说,蓝兔是答应了逗荼的要求了?!
  不行,怎么可以!
  就在虹猫准备去找逗荼说明来意和蓝兔的问题时,那厢,逗荼的房间已经传来了一句话:“虹猫小儿,快快过来。”
  虽说在逗荼面前,虹猫确实属于后生晚辈,只是被如此称呼,长虹剑主心中还是多有不平。然而不平只是不平,虹猫还是依言来到了逗荼的房门前。
  在门扉上扣了两下,虹猫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扑面而来的便是浓浓的草药味,其中还夹杂了不少奇怪的异味。
  再一看,这间屋子几乎可以说是没有落脚的地方。遍地都是洒落的草药,药丸,锦囊,瓷瓶之类的东西。一身麻布长衫的逗荼就在这一大推奇怪的东西之中,他那瘦小的身体几乎都要被满屋的草药覆盖了。
  “晚辈唐突,打扰前辈了,不知前辈叫晚辈前来所为何事?”见惯了逗逗在六奇阁研制药物的模样,虹猫也见怪不怪,选了处较为干净利落的地方站立,抱拳行礼。
  “行了行了,别给我来你们江湖人的这套。成亲的事情,蓝丫头已经和你说了吧?”逗荼趴在案几上,手中拿着不少瓶瓶罐罐的东西,也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成亲?!”虽然隐隐约约猜到了一些东西,可是此时这话从逗荼口中说出来的时候,虹猫的情感便再也抑制不住。
  就着抱拳的姿势,虹猫突然单膝跪地,字字铿锵有力:“前辈,晚辈只想请您出山救治我的兄弟。只要您开出条件,千刀万剐我虹猫绝不皱一下眉头。只是希望前辈不要伤害蓝兔!”
  “哦?千刀万剐,在所不辞?”依旧是背对着虹猫埋在草药里的姿势,逗荼倒是对虹猫说的这句话十分的感兴趣。
  “是!”回应之声坚定不可转移。
  “好,那你把这个吃了。”话音刚落,虹猫几乎没有看到逗荼出手的动作,只见一颗碧绿色药丸朝着自己飞了过来。
  伸手探出两指,手腕翻转,轻轻一带,药丸便乖乖地躺在了虹猫的掌心。
  看也不看,虹猫头一仰,那颗药丸便已经进入了他的腹中。
  “呃。”药丸一入腹中,虹猫便知晓这药丸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很快,药丸滚过的喉咙开始干渴,心脏跳得越来越快,就连眼前看到的东西也开始模糊起来。四肢的麻木与抽搐,让虹猫几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就在这时,背对着的逗荼却兴致高涨地放下手中的东西,跑带虹猫面前细细观看。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口渴心悸,头痛眩晕,肌肉疼痛难忍?”逗荼看着忍受药力煎熬的虹猫,就像是对待一只用来做实验的小白鼠一般。
  “嗯……前辈,你,你……给我,吃了什么?”此时的虹猫已经维持不了之前的跪姿,只能用双手撑着地面,维持身体的平衡。大滴大滴的汗水沿着他的面颊划过,可想而知,他正承受着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
  “断肠草,不过,又不是简单的断肠草。现在看你服下,这症状倒是还挺正常。”逗荼这样说着,慢慢踱着步子回到了之前坐着的地方,翻开一本空白的书本,细细记录下自己要记录的东西。
  “前辈,能,能……给我解药吗?”心跳的速度越来越快,虹猫脸色惨白,嘴唇隐隐发紫。
  “哦,差点忘记了。接着。”逗荼一边记录着手中的东西,又朝着虹猫抛出了两颗药丸。
  虹猫不疑有它,接过药丸之后再次服下,盘膝运气,发现之前的心悸抽搐确实减轻了不少。
  只是,丹田之处怎么会有股奇怪的热气,而且这股热力逐渐变大,隐隐要冲破自己的身体。
  “前辈……”虹猫刚想说话,那边已经记录好的逗荼突然窜了过来,对着虹猫上下左右细细察看,一边还不忘询问着。
  “小子,是不是觉得丹田出有热流涌动,四肢胀痛?”正说着,逗荼飞快的在虹猫身上的极大要穴上点了几下。
  下一秒,虹猫几乎以为自己要被燃烧殆尽一般。每一寸血肉都仿佛要沸腾起来,甚至能听到血管扩充的细微声响。一张俊颜涨得通红,眼看就要滴出血来。
  “哈哈哈哈,这赤练蝮蛇果然名不虚传。”逗荼大笑几声,伸手从腰带上拔下几根银针,飞快的刺入虹猫的神庭、晴明、风池三穴,一瞬间的眩晕感,几乎让虹猫崩溃。
  这时,逗荼却从袖中取出一把轻薄的**,拿过虹猫的手,在虎口下方划出一道小伤口,将流出的鲜血装入一个小瓷瓶里。然后,兴高采烈的跑回草药堆里记录虹猫毒发的神态和感受。
  尚存心智的虹猫,猛然察觉,原来这鬼王毒神是在用他来试药。之前的那颗碧绿色的药丸定是毒药无疑,然后的那两粒,一颗淡绿,一颗鲜红,想必一个是之前毒药的解药,另一颗又是新的毒药。
  脑袋晕沉沉的虹猫不由苦笑,也不知道这鬼王毒神试药要试到什么时候,才算个尽头啊!
  不过,如果他不答应,那这些药,也许就要用在蓝兔的身上了。
  想着脑海中那人烂漫如花的笑容,虹猫突然觉得身体上的疼痛也不再那么难捱了。
  于是,在这空旷宁静的雪山天池上,一处简洁的草庐里却传来阵阵奇怪的声音。
  一个时辰之后,已经准备好晚饭的蓝兔站在了逗荼房间的门外。中年男子那时不时嘶哑的笑声加上少年男子断断续续地呻吟和低喘声隐隐约约传来,不由地让人脸红心跳。
  到底是什么回事?蓝兔尴尬的站在门口,敲也不是,不敲也不是。
  片刻之后,屋子里终于安静了下来。等到蓝兔后知后觉的想要避开的时候,木门已经从里打开了。
  只见白衣的少年额发已尽数被汗水打湿,俊朗的面容上还带着可疑的红晕。一身白衣也是浸透了汗水,贴在身体上。
  “虹猫!”
  “蓝兔!”两人几乎同时叫出声来,然后顿时觉得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咳咳,蓝兔,你来有什么事吗?”虹猫干咳了两声,出言打尴尬。
  “我,饭菜都弄好了,我来叫荼大叔去用饭。”说完,蓝兔顿了顿,抬起头来。只看见眼前白衣少年的眉宇之间尽是疲倦之色,复又忧心的问道:“虹猫,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刚刚只是在房间里和前辈过了几招,咳咳,多亏前辈手下留情。“虹猫笑了笑,将身子微微侧了侧。
  “方才过招出了些汗,我去换身衣服再来。”说完,竟像是逃一样的,直奔自己的房间。
  蓝兔疑惑地看着虹猫快速离去的背影,思索未果之后便迈进了逗荼的房间。
  “荼大叔,饭菜都准备好了。”蓝兔缓步走到逗荼的身后站立,淡笑着看向埋在草药中的逗荼,倒像是女儿拿不务正业的父亲没有办法一样。
  “嗯嗯,好。我马上就记好了。”逗荼一面应着蓝兔,一面奋笔疾书,记下刚刚那些药物在人体上的症状和反应。
  要知道他常年居住在这雪山天池,能找到为他试药的人几乎是不可能的。平日勉强找几只雪兔雪猴试药,但总抵不过在人的身体上试药。何况这人还是身为七剑之首的虹猫,不仅功力深厚,毅力更是惊人。若是寻常人,一颗药丸下去,估计还没撑到药效完全发挥就一命呜呼了,哪里还能让他有记录的时间啊!
  之前的一个时辰里,他可是让那小子服用了十来种极其珍贵的毒药啊。若不是今天有喜事,估计这一晚,逗荼就会一直在试药中度过了。
  想到这里,逗荼一边心疼自己用掉的那些珍贵毒药,一边将之前看到的毒发症状仔细的写在书本上。
  见逗荼忙着,蓝兔便安静的呆在一边等候,等到逗荼搁下手中的笔时才发现已经到了戌时。
  “哎呀,蓝丫头,你怎么还在这站着啊!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快去把喜服换上。”从草药和书页中回过神来的逗荼,看到蓝兔还是一身素衣的站在身后,顿时叫嚷了起来,恨不得自己帮蓝兔把衣服给换了。
  “可,可是,荼大叔,我,这里没有喜服啊。”很显然,逗荼的反应让蓝兔微微一愣,然后红着脸小声的说到。
  “哦哦!喜服,喜服!”听到蓝兔这么说,逗荼如同醍醐灌顶一般,大叫了几声,矮小的身体在房间里蹦来跳去,翻找着什么东西。
  于是,蓝兔就看到一个花白头发乱糟糟的大叔在一个乱糟糟的房间里蹦跶来,蹦跶去,蹦跶来,蹦跶去。
  就在蓝兔快要忍不住笑意的时候,逗荼突然停在房间一个橱柜的前面,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一套鲜红的嫁衣。
  因为背对着的缘故,蓝兔看不见此时逗荼脸上的神情。但是从他那僵硬的身体,和颤抖的双手,蓝兔已经知道了这套嫁衣真正的主人。
  “来,蓝丫头。”逗荼捧着嫁衣转身朝着蓝兔走了几步。待到蓝兔走到他面前的时候,逗荼极其郑重的将那鲜红的嫁衣交到她的手上。
  干枯如树皮一般的手掌慢慢拂过那鲜红的嫁衣,每一针每一线,每一厘每一毫。此时的逗荼脸上的表情十分的复杂,有喜悦,有怨恨,有眷恋,有惆怅,最后不过是自己这辈子都无法割舍的执念。
  看着手中沉甸甸的嫁衣,蓝兔一瞬间明白了什么。这嫁衣说不上华丽高贵,只是简简单单的红色锦缎,裙摆上铺着暗纹绣出的天山雪莲花。绣花和缝制的一针一脚并不是那么的完美,反而让人觉得是初学女红之人的绣品。难道是……
  蓝兔微微抬头,看到逗荼失神的双眸,心中的疑惑有了定论。
  一个男人肯为一个女人学做女红,为她亲手制作嫁衣。就算是十里红妆,又怎敌得过这一世情深。
  想到这里,蓝兔低下头,掩饰住自己渐红的眼眶。
  “蓝丫头,你眼光不错,那小子,确实是值得托付终生的人。”逗荼嘶哑的声音传来,却带着长者的温和。
  “荼大叔……”红着脸的少女不知道该如何说话,全然一副小女儿的娇羞模样。
  “哎……”逗荼突然长长地叹了口气:“当年,我们也是这样……”话到这里,他才觉不妥,又立刻绕了回去。
  “你们两个人啊,一个愿意为了对方为奴为婢,孤身犯险,一个愿意为了对方尝毒试药,摒弃生死。就算是再冥顽不化的人都会感动的。”何况,你和她,是那么的相似。你们和当年的我们,是那么的相似。
  逗荼说完话,开怀大笑起来,虽说他的声音十分难听,但此时在蓝兔的耳中却倍感亲厚。
  “尝毒试药?!荼大叔,你刚刚让虹猫试药了?”一听逗荼说到此处,蓝兔心里一紧,思及方才虹猫的模样,心下顿时了然。
  “咳咳,咳咳,我可不是逼他的。都是他自己愿意试的,再说,我都给他解药了,最后,最后还给了他大补的药丸。”蓝兔的疑问很显然让逗荼有些尴尬,不过事实也也确实如此,既然你有心成全有情人,又干嘛在大喜的日子里拉着新郎官试药。
  这不是,这不是……哎……还真是让人不好说出口。
  “这……”蓝兔说着话突然扑通一下朝着逗荼跪了下来。
  “蓝丫头,你这是?”逗荼不明所以,只是看着能做自己女儿的少女在自己身前跪着,怎么也不忍心,连忙要扶她起来。
  “荼大叔,既然你可以救虹猫,请恕蓝兔大胆,求荼大叔出山救治逗逗!”抱着嫁衣的少女跪在地上,却依旧身姿挺直,仿佛是从尘埃中开出的一朵花,坚强不屈。
第七十六回、驻雪山永结同心 留药庐共牵连理
  “丫头,你这是在逼我?”不知何时,逗荼的声音突然阴沉了几分,带着他原本的嘶哑,竟然生出了几分冷冷的杀意。
  “不,不,我只是……”察觉到逗荼的转变,蓝兔连忙想要解释。
  只见逗荼袖子一甩,止住了之前要去搀扶蓝兔的动作,凉凉地笑了一声,打断了蓝兔的话语:“丫头,我既然可以救那小子,也可以让他死无全尸。不要考验我的耐心,否则……”
  越趋放低的声音却听得蓝兔头皮发麻,岂料下一刻,逗荼竟然又伸手将她扶了起来,声音也缓和了几分:“丫头,快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今天你可是新娘子,快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老头子还等着喝喜酒呢,哈哈哈哈哈。”
  逗荼扶着蓝兔起身的手显然加了力道,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头,蓝兔顺着逗荼的双手站起身来。抬头看向逗荼,那灰白头发的中年男人似乎又恢复了平时和她说话时的模样。
  “快去吧,快去吧。”那张恐怖的脸,即使是笑着的也是恐怖的。
  “好,荼大叔,那我先下去了。”看着面前的逗荼,蓝兔绽开一个绝美的笑容,然后缓缓的后退转身,那笑容便在转身后慢慢消失。
  都说鬼王毒神心思奇异,难以捉摸,看来这传言确实不假。上一刻还有说有笑,下一刻却能面露杀机。呆在此人的身边,堪称“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便是身首异处,尸骨全无的下场。
  想到这里,蓝兔的眸子又深了几分。哎,只是逗逗的病情,恐怕是不能再拖了。
  回到房间,蓝兔打开那一抹耀眼的鲜红,突然从心底生出一种奇异柔软的感觉。真的要这样就嫁人了吗?就这样,嫁给他了?
  回忆从前,三月桃花初绽。魔教堂主猪无戒带着魔教小兵在玉蟾宫的宫门口大肆叫嚷,吵着要娶她为妻。漫天桃花中,她的语气冷然,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小女儿对情爱的向往之情:“我蓝兔要嫁,也要嫁给盖世英雄!”
  盖世英雄啊!
  长虹剑主,七侠之首。除魔教,救黎明,震鼠族,扶天狼,铸光明,灭黑龙,上三台,取净元……
  虹猫……虹猫……虹……轻轻地念着这两个字,仿佛唇齿之间都是旖旎缠绵的味道。
  盖世英雄,也不过如此吧。
  再次抚上那绣着天山雪莲的嫁衣,蓝兔轻咬着下唇,红晕漫上双颊。
  虹猫,不管发生什么,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等到长虹剑主换了衣衫出门的时候,才发现逗荼竟然换了一件暗金色的新衣,看起来倒是十分的喜庆。思绪一转,刚想说话,却被逗荼火急火燎地打断。
  “哎,我说小子,怎么又穿的一身白啊!你就没有喜庆点的衣服?大婚还穿的一身白!”此时的逗荼像是个说教的长者,看着一身白衣的虹猫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数落。
  看着虹猫一脸茫然的样子,逗荼不由地有些头大。也怪他让他试药试了那么长时间,也没啥准备的时间。
  不过蓝丫头难不成还没和他说,嗨,这时候他倒是想起来了,一个姑娘家哪好意思和心上人说这些啊。
  “算了算了,就要错过吉时了。就这么着吧。”眼见着天色也晚了,再不拜堂,洞房花烛可就泡汤了。逗荼也是江湖中人,做事向来不拘泥于形式,这般想着,就把虹猫往大堂扯去。
  “这是?!”看到大堂中央站着的红色身影,虹猫有一瞬间的呆滞。
  面前的女子一袭鲜红的嫁衣,烛光下,衣裙上绣着的天山雪莲暗影流动,美轮美奂。一方红色的盖头遮住了佳人的绝世容颜,掩去了她娇羞的模样。娇俏灵动的身形,婷婷地立在大堂上,仿佛一朵盛开的血色雪莲花。
  “蓝,蓝兔!”就算虹猫再迟钝,现下也知道了两人到底要做什么了。
  白衣的少年又惊又喜,几乎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情感。
  恍惚梦境一般,虹猫伸手想要触碰眼前那人白玉般的双手,却被蓝兔下意识的避让开来。
  虹猫先是一愣,却又莞尔。一双黑眸,如同烈火般,灼灼地望着眼前的少女。哪怕是隔着喜帕,蓝兔亦能感受到对面来自那少年的火热目光,喜帕下,容颜更艳。
  “好啦好啦,快拜堂吧,要不然就错过吉时了!哈哈哈哈哈!”看着两个少年人羞涩的模样,逗荼却看着心生欢喜,这种最自然的情感流露,对于他这样一个隐居多年的年长者来说,已经有多久没有见过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只是几张简单的桌椅,几只半新的红烛,却将这个朴实无华的草庐点上了暖意和喜气。
  逗荼乐呵呵地看着一对少年人站在自己的面前。蓝兔一身红色喜服,却掩不住她婀娜的身姿。虹猫虽说一袭白衣,却显得器宇轩昂,风度翩翩。暖色的烛光打在两人身上,真正是一对金童玉女。
  虹猫蓝兔两人父母皆已双亡,现下逗荼又为于主位。两人朝着门外拜了天地,又不约而同地朝着逗荼拜了高堂。到了夫妻对拜,两人虽然恍惚,却都极为默契的一同拜礼。
  直到旁边逗荼的一声礼成传来,两人才觉得梦幻中的东西变成了现实。
  因为隐居多年,没有什么亲朋故友,逗荼很久没有经历过这样喜庆的事情。拜完堂之后,硬要拉着虹猫喝几杯。
  虹猫本来一肚子疑问想要向蓝兔问清楚,只是奈何实在推脱不过逗荼。轻轻拉过蓝兔的手,一低头,在她的耳畔低低说道:“你先回房,我待会就来。”
  明明是十分正经的话语,却在此时此刻,带上了暧昧的意味。蓝兔只听的面色发烫,微微点了点头。
  虽说逗荼找出来的酒水都是些果酒,只是这雪山天池长成的瓜果生疏又岂能和中原普通的水果同日而语。何况,这鬼王毒神酿造出来的果酒,自然不会是单纯的果酒,其间又加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药材,旁人就更不可能得知了。
  “来来来,小子,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多喝点多喝点。”这逗荼虽说依旧远离江湖多年,却仍旧改不了当年嗜酒的老毛病。喝多了之后的结果,就是吵吵嚷嚷地拉着虹猫一起陪着他喝。
  “前辈,真的不能再喝了,晚辈不胜酒力。”从小父亲对虹猫的教导就极为严厉,喝酒误事这种说法自然也就在虹猫的脑海中根深蒂固了。以至于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长虹剑主,竟然是一个不胜酒力的家伙。
  “喝喝喝,怕啥,这酒可是我特地为你们准备的。”逗荼一边喝着,一边不忘记推销自己的宝贝果酒。
  “前辈,真的不能再喝了。”这果酒初入喉时,还觉得清甜甘冽,只是却不想后劲倒是挺大。白衣的少年不一会儿就面色绯红,鼻翼间也沁出了点点汗珠。
  “不喝就是不给老夫面子,好小子!你是欺负我年纪大了是吧?”拿着酒坛子的逗荼很显然已经停不下来了,满目的鲜红牵动了他心底最深处的伤疤。多年的情感一直压抑着,确实需要好好发泄一下。
  “没没没,前辈,虹猫没那个意思……”看着逗荼已然疯癫的模样,虹猫也只好舍命陪君子。一面陪着喝酒,一面暗暗运功将酒水从掌心排出。饶是这样,也抵不过这酒刚猛的药劲。不一会儿,亦是脑袋发昏,眼前模糊。
  “那就喝,喝,来来来,吃菜,喝,喝……”
  “好,好,好,前辈您慢点喝……”
  “……”
  逗荼喝着酒还不忘吃着菜,不过玉蟾宫宫主蓝兔的手艺也确实人间难得几回尝。不过醉酒的后果就是菜没到口,人就趴下了。
  看着面前醉晕过去的逗荼,虹猫无奈的扯着薄唇笑了笑。这前辈还真是和传闻大相径庭,此时的样子,倒像是个老顽童,对人毫无防备之心。
  撑着有些无力的身体,虹猫跌跌撞撞地将逗荼从酒桌上扶起来。又将他扶回了他的房间,帮他盖好被子。
  等到这么一番折腾下来,虹猫的酒劲也醒了大半。于是大半夜的,一袭白衣的少年站在草庐的院子里,不知道何去何从。
  抬眸看向那一处暖暖的灯光处,大红色的喜字贴在小小的窗厩上,显得喜气十足。虹猫只觉得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吸引力牵引着,迈着步子不停的往前走着。等到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逗荼给他们准备的新房门外。
  缓缓抬起手,只是却停在堪堪碰到木门的咫尺间。少年的心中突然有些紧张,这是从前不曾经历过的心情。喜悦,迷茫,失措,庆幸,忐忑……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充斥在胸中。
  那么温暖明亮的火光,那么艳丽的红色。她,是不是乖乖的坐在新床的床畔等着他?无数的画面漫过他的脑海,最终停留的是她笑容艳艳的容颜。
  “少侠,你醒了?我是玉蟾宫宫主蓝兔,你现在就在玉蟾宫内。”年少的初见,那一张如花的笑颜。是在第一眼时,便已经印在了他的心中吗?
  蓝兔,蓝兔,蓝……
    终于,抬在半空中的手向前推开来去。虹猫的心中豁然开朗,不论如何,只要那个人是你,便不会有其他,只因为是你,蓝兔,蓝。
  虹猫进房的时候,蓝兔已经在房间内等了许久了。平日里侠骨柔情的冰魄剑主,此时却如同一个柔弱的小女子一般,端端正正地坐在装饰一新的喜床床畔。
  听到他进来的声音,她的身子一晃,却又极快的端正坐好。
  见到蓝兔这般小女儿的娇羞和紧张,虹猫之前的慌乱忐忑被她一扫而光。缓缓踱着步子来到他的面前,轻轻揭下盖在她头上的喜帕。
  一时间,少女的容色逼人,生生夺了那烛光灯火的颜色。如墨的发丝轻轻巧巧的挽了个流云髻,鬓角间点缀着几朵红艳艳的布绢花。白玉般的小脸透着朱玉般的绯色,轻轻扬起看向面前的良人。如同清泉般的双眸带着点喜悦,带着点羞涩。这样绝世的容颜,纵使看上千遍万遍,也不会满足。
  虹猫只觉得心中一荡,万般言语只化为一句:“蓝兔。”
  “嗯。”面对虹猫灼灼的目光,蓝兔只得微微低下头。
  两人按照礼节,取了结发,喝了合卺酒,若是寻常人家,这就算是正式的礼成了,除非一纸休书,否者这两人,已然成为夫妻一体。
  静静地喝下逗荼准备的酒水,两人四目相望,有无限的情意,却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许久后,只听蓝兔低低地叫了一声“虹猫”。
  这一声低吟一般的呼唤,却像是给两人之间暧昧的气氛打开了一个缺口。
  虹猫起身朝着蓝兔走了过去,毫无预兆的动作,将她拦腰抱起收入自己怀中,声音柔和却带着一丝干涩:“蓝儿,以后,以后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叫我虹猫了?”
  费了好大的劲,蓝兔才从虹猫大胆的动作中回过神来。红得发烫的小脸贴上他的胸膛,像是在逃避,不敢直视他一般,连说出的话音都支支吾吾地听不清楚:“那,那我叫你什么?”
  怀中的少女身体柔软馨香,虹猫只觉得之前喝的那些果酒的后劲一下子上来了。恍惚间又想起来逗荼拉着自己,疯疯癫癫地说着那些果酒里面加的配料:鹿茸,枸杞,虎鞭,熊胆,龙眼……一时间,只觉得现下的所作所为自己都无法控制。
  轻轻地用手抬起她的脸,手指缓缓抚过她的脸颊、琼鼻、红唇,指下的细腻柔滑不禁让他呼吸急促起来,他俯下身,薄唇凑近在她耳边低声道:“叫我夫君。”
  随着那气息,他的吻也落了下去。蓝兔只觉心跳仿佛一下子停止了一般,忘了呼吸,忘了思考,眼里脑子里心里都独独只剩下眼前这个少年,不,眼前这个男人。
  当他的唇在她的唇上辗转,当她的唇在他的唇下颤抖,她觉得脑子晕乎乎的,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略微清醒一些的时候,她已被他抱到了红艳艳的喜床上,束在腰间的锦缎极其方便抽离,随后,那件红色的喜服便被轻轻褪下,静静地盛开在床前的木踏上。
  只是蓝兔的身体刚刚沾到床上,刚才还温柔似水的她,现在却是紧张得有些发抖,身子绷得紧紧的,拉着他的手不肯松开,一双明眸睁得大大地看着他。有一点点害怕,有一点点期待。她知道他是她的夫君,是她想幸福快乐一起过一辈子的人,她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是不可避免的。
  看着那双蒙了水雾的眸子,虹猫忽然明白了她在紧张些什么,他搂过她想要安慰她,却不知要如何说,似乎在这方面他也没有经验啊……
  但是,这似乎是不能躲的吧?蓝兔回想着小时候自己曾经偷听过娘亲教导那些即将嫁人的宫女姐姐们。
  首先,首先,应该是脱衣吧。脱谁的衣?自己,好象外衣已经被他脱了,那,那就是该帮他宽衣了吧。
  她伸出手去,抚上了虹猫的前襟,从最上面的扣子开始,轻轻地解开,又去解那些里衣的带子,毫不复杂的带子却让她解了半天。
  就在这度日如年的时间里,虹猫之前眸子中的火热和急躁慢慢沉淀了下来,嘴角蔓延出一丝宠溺的笑容,伸出宽厚的大掌将她的手严严实实地包在手心里,柔声说道:“蓝儿,难道我很可怕吗,你的手都在哆嗦。”
  蓝兔一阵羞恼,原来是自己在哆嗦,难怪半天解不开,还以为是他穿衣服打了死结。微凉的指尖穿过里衣,抚上他光滑结实的前胸。不经意间,触碰到他胸前一点软软硬硬的突起。那种异样的弹性感从指尖传来,蓝兔的脸霎时便烧了个通透。手上一抖,干脆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嗯。”只听到头顶上传来虹猫一声带着男子磁性的低喘声,然后便是他戏谑的笑声。
  带着薄茧的手指已触到了她红色的丝绸里衣,他一只手揽过她的腰,一手轻抚上她的肩,又开始轻柔地吻她。随着那吻渐渐地从额头、嘴唇到脖颈,她渐渐溃败瘫软。
  恍惚间,只听见他在她耳边柔声唤:“蓝儿,蓝儿” 。
第七十七回、洞房花烛许诺言 雪夜草庐话旧年
    蓝兔不由地闭上了眼睛,她感觉他的手划过自己的衣襟。身子软的不像话,蓝兔只觉得自己仿佛不是自己了,整个人也毫无意识的依偎向身上那人。
    她听到他沉沉地叹息,她渐渐感到周围空气灼热无比,不知是她热,还是他更烫。
  她十分紧张地等着最后时刻的来临,然而竟是等了许久。她感觉到他身上的汗滴落在她的鬓间,他炙热的身体也一直紧紧地贴着自己。只是,只是为什么他……
  “蓝儿……”他的喘息声很重,就连嗓音都变得嘶哑无比。“你和逗荼的交易就是嫁给我是吗?”
  这样的话让蓝兔又好气又好笑,睁开眼,看到的正是他隐忍又别扭的俊颜。
  哎,这个男人啊,还真是傲娇……这个时候,竟然还能问出这样的问题。
  看到蓝兔好笑的看着自己,虹猫不知道怎么就是一阵羞怒。昏迷之前蓝兔那模糊不清的话语一直都像悬在他心口的一把刀,直到如今,他还没有听到她亲口承认她和逗荼的交易到底是什么,又怎么能让他放心。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虹大侠准备怎么处置我呢?”蓝兔的话还未说完,虹猫忽然俯身,吻住了她的唇瓣。
  “唔,你……”挣扎的话语淹没在一吻之中。只是这次,虹猫倒是没有深吻,而是浅浅碰触了她一下,即刻便离开了。可是蓝兔却看到他眼底,涌起难以抑制的情绪。
  此刻,或许只有虹猫自己知晓,他心底是翻涌着怎样的巨浪。
  “蓝儿,我都说了,以后只有我们两人的时候,不准叫我其他称呼,叫我夫君,否则……”他的身影将她紧紧地禁锢在身下,低沉暗哑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喘息,在她耳畔响起。
  蓝兔脑袋一晕,对于虹猫这句没说完的话,那种暗含的意思,她自然是清楚的。
  否则,我还会吻你。
  不知何时,那温润如玉的少年竟然在情爱中会表现出如此强势的一面。只是这样强势的虹猫却让她深深地折服,乖乖地顺着他的话回答。
  “乖,蓝儿,告诉我,你们的交易是嫁给我吗?”他的眼睛漆黑明亮,仿佛无底的深潭,能够把人溺死在其中。
  “嗯,是。”蓝兔痴痴地看着身体上方的少年,灯火下的他恍若天神一般,棱角分明,俊朗无双。
  “呵呵,真乖,那,如果没有交易,你是真的愿意嫁给我吗?”看着身下的女子傻傻愣愣的模样,虹猫心情大好,又在她的眼角眉梢印下一吻。趁着这时段,虹猫倒是把想问的都问了。
  “嗯,我愿意。”一向冰雪聪慧的冰魄剑主蓝兔,竟然就这样被哄骗着说了大实话。
  “傻瓜,我也愿意。”话语间,少年的气息已经变的沉稳了。
  看着他再次低下头,蓝兔慌忙闭上眼睛。感受他温热的唇触碰自己的,温柔的气息缠绕在两人的唇齿之间,说不清的缱绻旖旎。
  都说情爱之事说不清道不明,蓝兔此刻才知道这句话的深意。如同喝醉了一般,整个人都虚虚地浮在半空中。
  等到熟悉的温暖慢慢消失,蓝兔才发现身上的人不见了。睁开眼睛的时候,只看到虹猫已经站在了床边。
  一袭白衣整整齐齐的穿在他的身上,显得少年身形格外修长。带着酒意的绯红已经从他的脸上消失,就连先前灼热的双眸也变得清明了。
  整理好衣服,虹猫再次走到床边。轻柔的帮蓝兔捻好被角,下一步却是转身离去。
  “虹猫——”她睁着一双不解的双眸,红着脸轻咬下唇,却再也说不出下面的话。
  白衣少年的身影一顿,依旧是背对着她的姿势,只是慢慢握紧的双拳泄露他内心的真实情绪。他抬着头,望向前方,缓缓开口:“蓝兔,天色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
  “可是,可是,虹猫,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要我?蓝兔的话没有说完,两人却都心知肚明。
  “为什么?……为什么?!蓝兔,因为我要给你的,一定是我虹猫可以给与的全部!”依旧是挺拔的姿态,虹猫郑重地许下对她的承诺。如同在菊花迷情阵中做出的选择一样,从未改变。
  冰雪荒地,了无人烟。破落草庐,几尺红帐。冰魄剑剑主、玉蟾宫宫主——蓝兔,又怎么能用这样的婚礼来迎娶?!
  “虽说我虹猫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亦不是什么九五之尊。但是,蓝兔,你是我虹猫最心爱的女子。我只希望有一天,天下太平,百姓安康。到那时,我虹猫能够陪在你身边,许你十里红妆,陪你看云卷云舒。”他说的话一字一句,格外的艰涩,谁也不知道,他的内心是经过怎样的煎熬,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现在逗逗生死未卜,我,我实在是……对不起,蓝兔,对不起,我不想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握紧的拳头慢慢松懈,只因为身后的她毫无反应。
  良久,他才听到她轻轻地说:“嗯,我知道。”
  是的,她知道。只是她多么想朝着他大声的喊:我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
  虹猫,其实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想要的不过是一个爱我的夫君,一个可爱的孩子,一个幸福的家。只是,我们的责任,你的责任,却让我们无法推脱,也无法选择。
  “我知道,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是的,我知道,所以,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夫君……
  虹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间屋子的,抬起头看向天空。
  漆黑的夜色笼罩了整个雪山,洁白的雪花在这样的夜色中孤寂的飞舞着,仿佛走失了路途,无处可归。
  站在院中许久,虹猫就这般静静地望着天空,心中情仇百结。自从玉蟾宫七剑合璧之后,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现如今,不仅恢复剑魂急不可待,逗逗的性命更是危在旦夕……
  “咔嚓”一声轻响在寂静的雪夜中响起,虹猫六识清明,眉目一凜,循声看去,竟然是逗荼的房间。
  一个“蹑云步”闪过,虹猫迅速来到逗荼房间的窗口下。掩藏好身形之后,虹猫微微探头,朝着屋内望去。
  昏黄的灯光下,逗荼正坐在房间的木桌旁。屋子里依旧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药草,虹猫凝神仔细看去,发现逗荼的脚边掉落了一个粗瓷的杯子,碎了一地黑色的瓷片,茶水在地上晕染出暗色的水渍。
  再看向逗荼,虹猫不由一愣。这位灰白着头发,却还不到半百的男人此时看上去却是已近古稀之年。之前还是花白的头发已经有大半都变成了灰白的颜色,乱蓬蓬的散在在脑后。整个人的身子佝偻着,像是受了什么沉重的打击,一下子老了几十岁。
  “这逗荼究竟是怎么回事?”虹猫看到此情此景,心中不由大惑。只是不得其解,又朝着屋内看去。
  只见逗荼慢慢地抬起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颤颤巍巍的将双手伸到昏暗的烛火旁。这时候虹猫才发现逗荼的手中竟是拿着一张纸条模样的东西,而他将纸条举到烛火边,仿佛是为了再次确认纸条上的东西。
  到底是什么东西,让逗荼需要再一次确认?虹猫心中疑惑不已,想必之前让逗荼大失方寸,打翻茶杯也正是因为这张纸条。不,确切的说,应该是这张纸条上所写的东西。看来,这张纸条必定是记载了什么重要的密事,而且是关乎逗荼的事情。
  如果,自己得到这张纸条,知道这张纸条上的内容,是不是可以用来当做交换条件,让逗荼来救治逗逗?
  虹猫一时间心思百转,胁迫这种事情向来为武林人士所不齿,何况七剑本为江湖正派,而自己作为七剑之首,更不能做出这样苟且龌龊的行径。只是逗逗性命朝不保夕,若再不采取一些非常手段,恐怕,恐怕……
  一时间,江湖正道和兄弟情义让虹猫无法做出抉择。就在他内心煎熬之时,却从屋内传来一声嘶哑的话语。
  “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坐吧。”说这话的,正是鬼王毒神——逗荼。
  站在窗厩下的虹猫微微一愣,不由摇头轻笑。还以为自己掌握了逗荼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没想到自己的行踪早已被人洞察。果然,这鬼王毒神,真是深不可测啊!
  迈着步子从窗下走到逗荼房间的门口。黑色的靴子踩在雪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落下深深浅浅的脚印。虹猫敲了敲木门,然后推门而入。
  “晚辈深夜打扰,还请前辈见谅。”关上门,虹猫抱拳向着逗荼行了个礼。
  “呵呵,这春宵一刻值千金,新郎官怎么这么晚了还站在别人的窗下听墙角啊?”逗荼抚了抚被茶水打湿的衣袍,却没有恼怒的模样,缓缓坐了下来。这样子,哪还见之前醉酒时的疯癫之态。
  虹猫瞥过刚刚在窗下无法看到的桌面,只见桌面上放着一只银质的簪子,看起来极其眼熟。
  黑眸骤然一深,虹猫微微低头,缓缓答道:“虹猫谢前辈好意,只是不希望蓝儿就这么没有名分的跟了我,我也不希望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这一生,我给她的,一定是我能给的全部。”
  “没有名分……名分……能给的全部……”听了虹猫说的话,方才还镇定自若的逗荼失魂落魄的喃喃重复了几个词,然后便坐在原处一动不动。
  再看向那银簪,灯火下,簪头盛开的天山雪莲花,虽不精美,却雕刻的极为用心,带着已经染了淡淡的黄色痕迹。虹猫乍然想起,这不正是逗逗让自己带来交给逗荼的簪子吗?
  趁着逗荼失神的功夫,虹猫细细看向簪子,突然发现那银簪的簪身和簪头似乎有所变化,看起来倒像是有什么精巧的机关被打开了。
  却说江湖女子,也有偏爱用簪子首饰当作暗器和防身之物,若是在簪子上做了什么机关,也并无什么大惊小怪之处。而这簪子不仅可以当做暗器,也可以作藏物之用。不少未出阁的女子用簪子传递情书字句的,更是屡见不鲜。
  联想刚刚看到的情景,莫非逗荼手中所拿的字条是从这雪莲银簪中取出?
  这簪子本是逗荼送给逗逗母亲雪心之物,难道是雪心在这簪子中留了什么重要的字句,才让逗荼如此失态?!
  “小子,你就别猜了。”正当思索之时,虹猫却听到面前的逗荼缓缓开口说话。
  “你说的很对,爱一个女子,便要给她你可以给的全部。当年我们都还太年轻,很多事情以为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去做,只是后来才发现,时间是最大的谎言和欺骗。”这样带着感慨的话语,经过逗荼嘶哑的声音传出,莫名的带了沧桑的意味。
  拍了拍身边的椅子,逗荼示意虹猫坐到他的身边。看了看灯火下的虹猫,逗荼扯出一个了笑脸,不过这笑在他的面部显现出来,倒是比哭还难看。伸手将雪莲银簪握紧在掌心,满头灰白头发的男人缓缓将头转向窗外。
  “当年我们也是同你现在这般大的年纪,想想那时,真是年少轻狂,意气风发。”逗荼的双眸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眼翳,只是那向往的神色却那么真挚,那么饱含深情。
  原来当年的逗荼虽说因为生母的缘故,出生低微。但一直得到逗威的照顾,事实上也并未遭受多少苦难艰辛。而他本人对于名分低微这些事情也未曾在意,这样一个青涩懵懂的少年在神医世家一直无忧无虑的成长着,直到遇到他命中注定的那个少女。
  来自遥远雪山的少女,一袭白衣。宛若雪莲般如仙的容颜,带着腼腆羞涩的笑容,却在不经意间撬开了少年一颗懵懂的心。
  雪心,雪山族族人,与当年的雪山族传人雪晶并称为“并蒂雪莲”。这样的一个少女,不似冰雪般淡薄,却比冰雪还要澄澈透明。心地善良,温柔可人的她被雪山族的长老送到当时颇具盛名的圣医前辈身边学习。于是,也和当时在圣医前辈身边学习医道的逗威、逗荼,素素相识了。
  当年的雪心在四人中年纪最小,也是最后入门的小师妹。一开始,这师兄师妹四人在一起相处,可谓是青梅竹马。渐渐地,随着年龄的增长,很快这青梅竹马的感情便有了微妙的变化。稍微年长的逗威和素素渐渐成了一对,形影不离。而一开始就被雪心吸引的逗威也开始越来越主动的照顾这个最小的师妹。
  本以为,这一切都是上天安排好的姻缘,只是年少的他们都太过天真,很多事情都不似他们当年所想的那样。等到再回首时,却早已物是人非。
  当年,大师姐素素在一次单独外出采办药物的时候,被刀帮帮主冷一刀看中。冷一刀不顾素素的反抗,强行将其掳走,最后被冷一刀带回刀帮成为冷夫人。经此一事,逗威陷入无法自拔的伤痛之中。就在逗荼想要安慰兄长之时,却发现青梅竹马的恋人雪心陪在了逗威的身边。
  “哈?你问我为什么要和大师兄在一起?你也不想想你的身份,我是雪山族的传人,我姐姐将是雪羽宫的宫主,我雪心要嫁也要嫁给神医世家的嫡系传人,而你,只不过是个下人罢了。”看着眼前自己一直宠爱的小师妹一脸冷漠的表情,逗荼不可置信地倒退了好几步方才稳住身形。只觉得在她说出这番话的那一刻,就连呼吸都是颤抖的,仿佛被人大力的扼住了脖子,生死只在一线。
  “那,那从前……”还不死心的逗荼拉着雪心转身欲走的衣角,想要留住眼前那片即将飘走的白衣。
  “从前?呵呵。”听到逗荼的问话,已经转过身子的雪心并未回头,然后不可抑止地失笑了起来,连带着整个身体都摇晃起来,不知道是在嘲笑逗荼,还是在掩饰什么。
  “从前,不过是做戏罢了。大师兄和大师姐在一起,我怎么有机会做什么,只能从你身上下手,这样才能让大师兄有更多的机会关注到我。而你——不过是我接近大师兄的一个跳板罢了。”他看她素手轻扬,果断决绝,本被他握在手心里的衣角乍然碎裂,如同他们的从前,再也无法回头。
  青梅枯萎,竹马老去,花开荼蘼,雪落无心。
第七十八回、歧路步步皆成殇 殊途时时俱为罔
  懵懂的少年在那一刻突然长大,握紧的双拳指骨发白,隐隐流出殷红的鲜血。
  那一刻他突然知道了自己的可悲,只是因为生母低微的身份,就连爱人的资格都不配拥有?那一刻,埋藏了十几年的仇恨如同一颗种子一般生根发芽。
  尚且年少的他毅然决然的远走他乡,希望能够依靠自己的双手闯出一番天地,到那时再站到雪心的面前,堂堂正正地告诉她,他并不比逗荼差,无论是身份还是能力。
  只是,少年不知道,在他转身离开的那一刻,与他相悖而行的少女早已泪流满面。
  他不知道她虽为雪山族人却和他一样同命相连,身为婢子所生的女儿,根本没有继承雪羽宫的可能。他不知道她的母亲当时身患重病无人可医,就连圣医老前辈都束手无策,只能求助于神医世家的传家之物“血菩提”。他更不知道她对他早已一往情深,只是羞于少女情思,未曾启齿,多少次话到嘴边,却又咽下。等到母亲病重的消息传来,才发现了却是两人之间最好的结局。
  当年逗荼走后,雪心懊恼自己伤了逗荼。于是想要独身一人回到雪山族,陪母亲走完最后一程。岂料在照顾逗威的日子里,被醉酒的逗威当做素素。那一夜,虽然雪心奋力抵抗,又怎敌得过已是成年男子的逗威。
  一步成错,步步皆殇。
  已经有了夫妻之实的逗威和雪心,理所应当的接受了家族的安排,风风光光,热热闹闹的举行了婚礼。雪心的母亲得到了神医世家的灵药“血菩提”病情自然也大有好转。逗威雪心日日相处,自然也生出了一些更胜于男女之情的亲情。
  只是当逗荼回来时,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幅让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的画面。
  看着恋人雪心怀着身孕的腹部,看着大哥逗荼宽厚温和的笑容,看着整个家族对自己漠视的目光,仇恨的浪潮在他的心中更加的汹涌澎湃。
  出走的几年中,逗荼机缘下曾经救过一个南疆灵虚族的巫医。那巫医为报逗荼的救命之恩,将其所学倾囊相授。逗荼天资聪慧,在医药毒术方面更是资质天成。不过两三载,便习得一身阴毒的武功和毒术。而这些阴毒的武功,不仅仅让逗荼性格大变,就连他的面部和身形都有所改变,甚至要定期服食一些毒虫毒药来克制体内的阴邪内力。
  若是从前,逗荼看到此时的逗威雪心,想到的也许是放弃。但如今的逗荼,想到的却只有占有。
  看着雪心依旧珍藏着往日自己送给她的雪莲银簪,逗荼的内心激动不已。
  一日相约,两人各怀心思。
  雪心是想要和逗荼了却往事,莫困前尘。逗荼是想要和雪心回忆旧年,再续情缘。
  这一场注定没有共识的谈话很快破裂,逗荼不甘失去,想要强行带走雪心。只是当时春雨落过,道路湿滑,争执中,雪心从台阶滚落,险些滑胎流产,幸得侍女回报,逗威及时赶到,否者神医世家恐怕就要后继无人了。
  而这一场闹剧之后,便是逗威逗荼两兄弟的决裂。家族丑事,向来不足为外人道也。于是就连将逗荼逐出神医世家也是极为低调的处置的。试想,一个犯了错的下人被逐出家门,又有什么好深究的呢?
  只是这样一条歧路,逗荼却越走越远。
  逗荼离开神医世家,为人行事更加放肆不羁。为了炼制所要的毒物,竟然不惜用孕妇胎儿作为药引,因此也传出了他奸淫孕妇的血腥嗜好。只是对于名节这种事情,逗荼早已视为粪土。失去的痛苦让他沉迷于毒术药理的世界里,以至于后期在和江湖邪道共事的时候,不会投其所好,被正邪两道追杀,躲进这雪山天池,避世隐居。
  这陈年往事,一说起来便是一个多时辰,只是两人沉迷于故事之中,竟都毫无困意。
  “那,前辈,你的脸……”看着逗荼回忆往事的模样,那张布满疤痕呈现出深沉的暗红色的面容,在灯火下说不出的惨烈。
  “呵呵,不愧是小夫妻啊,想的问题,问的问题都一样。”听了虹猫的话,逗荼随意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颊,“这问题,蓝丫头也问过。”
  看他的模样,这疤痕倒也不是禁忌的话题,虹猫斗胆,问了下去。“这疤痕是被什么腐蚀的吗?”
  “这疤痕啊,你们不说我都几乎忘记了。”想来也是,逗荼一人在雪山天池隐居,一个男人自然也不会同女子一般在乎自己的容貌,屋内也没有什么镜子梳妆之物。
  “小子,你听说过‘血菩提’吗?”看到虹猫好奇的模样,逗荼也敞开心扉。
  “‘血菩提’!前辈说的莫非是生长在极炎之地的旷世奇果?相传这‘血菩提’是火麒麟的血滴在地上生长出的灵果,能够治重伤,增功效。”听到逗荼突然说起血菩提,虹猫虽然惊讶,但是还是说出了自己知道的信息。
  “哈哈,没想到你这小子还挺见多识广的嘛。”听了虹猫的话,逗荼哈哈大笑,只是声线突然又放低长叹:“那你可知,这‘血菩提’是神医世家的传家之物?”
  看着虹猫惊奇的表情,逗荼缓缓说了下去:“当年我和雪心在争执之中,因为意外,雪心从台阶上滑到。那时候,她腹中的孩儿已经有六七个月了,如果流产,就连大人的性命也难以保全。”
  “雪心是雪山族的传人,体内阴寒之气比起普通人更重一些,而孕妇最为忌讳的便是阴寒之体。那时候我跪在大哥门前求他用‘血菩提’救雪心一命,而等到的却是被家丁们逐出家门。哈哈哈哈,我就知道那个伪君子,又怎么会舍得用‘血菩提’给雪心治疗,还有那帮老家伙,怎么可能愿意将传家之物用在一个女人身上。”说到这里,逗荼不可抑制地笑了起来,看着癫狂嗤笑的逗荼,虹猫突然懂得了这笑容背后的苦痛。
  “于是,我独自一人前往极炎之地,终于取到了‘血菩提’!而这伤疤,便是那时候留下的。”想起当年在极炎之地经历的一切,逗荼有种恍然若昨日的怅然。
  ‘血菩提’这样的灵果,又岂是他这样一两句话就可以轻易取到的。但凡奇珍异果,都有灵兽精魄守护,想必逗荼这脸上的伤疤,便是‘血菩提’的守护灵兽火麒麟所伤。
  “哈哈,多少年了,我都忘记了我现在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小子,你是不是很困惑为什么当年我那么容易就放弃带走雪心?”逗荼的声音渐渐的低了下来,然后缓缓开口:“这样的脸,我不在乎,可是,她会在乎吧?”
  是啊,哪一个女子愿意整天面对这样一张丑陋恐怖的脸。当年毁了容的逗荼取完‘血菩提’,便将其送到神医世家,随后隐居雪山天池。无论爱恨,死生不复相见。
  问一声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纵使逗荼十恶不赦,却有雪心这样的女子让他舍生忘死,守护一生。
  人世间,总有一份遇见,唯美了整个曾经;总会有一人知你冷暖,懂你悲欢。
  就在虹猫听到这些故事感慨之时,逗荼却跳转话题,引出了蓝兔。
  “小子,你可比我运气好太多了。你可知我为何会帮你医治内伤?”这逗荼明显是要看虹猫紧张失措的样子,像是在逗弄孩童一般。
  “哈哈,前辈既然这么问了,虹猫自然也很想知道答案。”虽然内心隐隐猜到此事定与蓝兔有关,只是看到现在蓝兔和逗荼的模样,应该也并无什么大事。
  “哦?看你的样子,你是已经知道了,还是已经猜到了?不过,我想,你应该不知道蓝丫头为了求我医治你,愿意为奴为婢,在这雪山之上侍奉我……”看着虹猫越来越难看的脸色,逗荼仿佛终于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继续说着:“想必,你更不知道,为了治疗你的内伤,蓝丫头孤身一人前往雪山之巅采取天山雪莲,险些丧命……”
  “够了!”当听到蓝兔甘愿留在雪山天池的时候,虹猫的脸色已经隐隐发青,等到逗荼说到她为了取天山雪莲险些丧命之时,稳重镇定的长虹剑主竟然双目赤红,拍案而起,阻止逗荼接下来的话,转身就要离开。
  至于他要去哪里,逗荼自然心知肚明。
  “怎么,这样就受不了了?”嘲讽的话语从身后传来,让正准备离开的虹猫停下了脚步。
  “前辈,刚刚是虹猫无理,还请前辈见谅。”走了几步的虹猫脑袋迅速清醒过来,对于刚刚冒失的行为连忙转身抱拳道歉。既然逗荼将这些事都告诉他,必然不会再拿蓝兔怎么样,自己方才的变现确实显得心急傲慢了。
  “好了好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急躁。”对于虹猫的道歉,逗荼只是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不过,你不会不知道至阳至刚的长虹内力最大的克星就是五行中的黑色属水吧?”
  看到虹猫默然的样子,逗荼多少也猜到了因果。自顾自地又说了下去:“‘火舞旋风’乃是长虹剑法的最高境界,虽然威力无穷,却也需要强大内力的支撑。就算是为了抵御强敌,但是不顾阴寒之地的寒气强行使用,又加上黑气侵体,小子,难道你就不怕走火入魔吗?”
  “我……”虹猫剑眉一皱,自知理亏,说不出话来。
  “这一次也多亏你福大命大,遇到了我‘鬼王毒神’。”说起自己这个当年名震江湖武林的称号,逗荼满心得意,“否则,恐怕你现在要不就变成了一个疯子,要不早就死在这白雪之下了。”
  “虹猫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听到逗荼的话,虹猫心惊,却也不得不信。
  当初被马三娘暗算的时候,那场战斗根本无法和前几日雪夜中五行忍者的围攻相比。当初的自己只是因为使用‘火舞旋风’,吸入黑气便走火入魔,就连蓝兔施展太极封印都无济于事。而如今这逗荼只是给自己开了几碗汤药便压制住了黑气在体内继续蔓延,这样的事实让虹猫不得不信。
  面对虹猫单膝跪下的大礼,逗荼恍若未见,淡淡地开口:“我可不是真想救你,只是看在蓝丫头的面上罢了。”
  他转过身走向床榻,一边走一边缓缓说道:“小子,你现在体内的黑气也只是暂时被药物压制住而已,要想让它完全消除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慢慢用内力将它消化。还有,在黑气完全**之前,千万不要再用‘火舞旋风’了,否则等到真气外泄,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虽然逗荼的话语苛刻严肃,但虹猫却从中感受到一丝丝来自长辈的关怀。
  走到床边的逗荼看到虹猫依旧直挺着身体跪在那里,望向他的眼神中有明显的感激之情,逗荼看着却有些不耐烦了:“算了算了,我年纪大了,也经不起折腾,还是早点休息的好,你出去吧。”
  等到虹猫踏步出门,隐约听到从关上的门缝后飘出一句:“小子,好好珍惜现在吧……”
  “蓝兔,蓝兔,蓝……”虹猫无法否认,这个叫做蓝兔的女子,不仅仅占据了他的心,更融入了他的骨血之中。这一生,都无法再将她剥离。
  从逗荼口中听到的那些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但是只要他一想到,内心依旧是胆颤的,是害怕的。所以一离开逗荼的房间,虹猫便飞似得奔向他们的新房。
  看到床榻上的她睡得安然香甜,虹猫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软成了一片。刚刚想要伸出手指触碰她的脸颊,却又害怕指尖的凉意惊扰了她的美梦。白衣的少年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床畔,守护着他心爱的少女。
  为奴为婢,险些丧命……看着眼前如画似梦般的容颜,虹猫的心中淅淅沥沥地疼痛起来。自己在她心中究竟有着怎样的分量,值得高贵冷漠的冰魄剑剑主、玉蟾宫宫主说出那样的话,做出那样的事情。
  他无法想象,也不敢询问。心里却是泛着疼痛的甜意,萦绕不散。
  蓝儿,蓝……
  一阵倦意涌了上来,虹猫看着熟睡的少女,倚着床栏睡了过去。
     
第七十九回、安得与君相决绝 免教生死作相思
    “……唔……”
  清晨的阳光透过竹窗,如水般倾斜进干净素雅的房间里。房间的桌子上是两只已经烧尽的红烛,青白的酒杯安静的呆在桌子上,见证了昨夜的温柔缠绵。   
  床榻上,安心睡了一夜的蓝兔悠悠醒来。
  入目看到的,便是守在床边的虹猫。如金子般耀眼的阳光打在他菱角分明的侧脸上,俊朗如玉。绯色的双唇轻轻抿着,眼角眉梢却带着暖暖的笑意,像是做了什么好梦一样。
  看着这样的虹猫,蓝兔只觉得有种岁月静好,与君共眠的感觉。
  小心翼翼地起身,生怕惊扰了他的美梦。
  只不过虹猫向来睡的浅,即使蓝兔特别注意,虹猫还是很快睁开了眼睛。
  “蓝儿……”初醒的嗓音带着微微的沙哑,听起来格外的撩动人心。
  “嗯,虹,虹猫,你醒啦?我去准备早饭。”才说完话,还不等虹猫有所回答,蓝兔便红着脸,一溜烟的消失在房间里。
  脑子还有点晕乎的虹猫坐在床边呆了呆,怎么突然觉得蓝兔像是在躲着自己一样?
  转念一想,记起昨晚他说起若是只有他们两人在时的称呼问题,虹猫的脸上漫上了了然的笑容。
  就在这时,蓝兔的惊呼突然从屋外传来。虹猫一惊,身子已经朝着蓝兔的方向掠去。
  
  “蓝兔,发生什么事了?”从新房闪身而出的虹猫发现蓝兔站在逗荼的房间里,一副呆呆愣愣地模样。
  没有抬头去看虹猫担心的面容,蓝兔只是呐呐地回答道:“荼大叔,荼大叔,他……走了……”
  虹猫这才发现,此刻逗荼的房间里早已是空无一人。这逗荼似乎走得很急,整个房间还是乱糟糟的样子,就连昨晚摔碎的杯盏都没有来得及打扫。
  堆满了草药的桌子上,放着一张白纸,上面是逗荼凌乱疏狂的字迹。虹猫拿起纸张细看纸上的内容,只见那纸上写道:
  虹猫小儿,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恐怕老夫已经下了这雪山。说来不免感怀,老夫这大半辈子,孤生一人隐居在这雪山之上,醉心药理毒物。之前听起你们说起“天煞孤星”,老夫对此兴趣甚浓。都说百闻不如一见,老夫这就去见识见识这传言南疆无人可破的奇蛊。你和蓝丫头新婚燕尔。如今老夫一走,这雪山之上就你二人,你们可多留几日,年轻人嘛,就应多多温存,否则以后后悔都来不及呦。尔等无需挂念,逗荼。
  看着这信件没有没尾,更无什么格式规矩可言,倒真是逗荼能写出来的。虹猫似乎还能听到逗荼在写下这封信后嘶哑张狂的笑声。那样的不拘世俗,那样的疏狂不羁。
  信件下面是一副手绘的图纸,虹猫一看不由欣喜,原来是一份走出这雪山的捷径,想必这是逗荼为他们离开雪山留下的。有了这张图纸,他们就不用像来时一样在这雪山之中耗费更多的时日了。
  “咦,这是?”不经意间瞥见一笺飘落在桌角的信纸,蓝兔蹲下身子将信纸捡起,细细看去。
  泛黄的纸张上,是一首用簪花小楷写的小诗:
  吾愿永远不相恋,如此便可不相倦。
  再愿永远不想伴,如此便可不相散。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这小诗笔记娟秀,一看就是出自一位温柔娴静的女子之手。这样想来,虹猫便已经猜到这就是昨晚逗荼失措打破茶杯的原因。
  想必逗荼在他和蓝兔成亲之夜,有感而发,越发的思念已经故去的雪心,故此取出雪莲簪怀念故人。只是在把玩的时候却突然发现雪莲银簪被人动过手脚,做成了藏匿纸条的空心银簪。等到逗荼打开簪子的机关,看到的便是雪心写下的这首小诗。
  这首诗的含义很显然不言而喻,如若无情,又怎会相思?若无相思,又怎会决绝?
  逗荼看到这首诗,必然已经明白了雪心当年的心境。而他之前还对逗逗的生死表示的毫不在意,现在却又松口说前去探看,想必也是因为雪心的缘故吧。
  想到这里,虹猫不由叹息。不过下一刻,虹猫蓝兔两人相视一眼,却都是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是啊,这下子,逗逗总算有救了!
  终于松了一口气的两人也不打算多作停留,就要回房收拾东西,迅速下山。
  来这雪山天池之前,玉蟾宫中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逗逗中蛊需要医治,雨花剑剑魂不知所踪;缃菱身份有异,实为魔教黑心虎之女;跳跳易容缩骨,带着缃菱准备前往魔教打探消息;大奔莎丽无处可寻,了无音讯;达达重出十里画廊,路途艰险……
  此时的虹猫蓝兔恨不得立刻插上一双翅膀,飞回玉蟾宫,看看众人现在是否都安好。
  正当虹猫蓝兔走出草庐,许久未见的灵鸽突然出现在这茫茫的雪山之中。
  “虹猫你看,是小一。”苍茫的雪山上空,那头上飘动着黄色羽毛的灵鸽,正是旋风剑剑主达达的灵鸽小一无疑。
  风雪中,小一扑棱着翅膀,飞得明显有些吃力。虹猫见状,足尖迅速在雪地上运气一点,身子已经斜斜飞向小一。
  轻轻一拂,将小一抓在手心里,一个旋转,白衣少年翩然从半空中飘落,衣袂翻飞,卷起片片晶莹的雪花。
  “虹猫,信上写了什么?是不是达达他们出什么事情了?还是逗逗……”看着虹猫打开信件查看,将笑不笑,抿着唇角,皱眉却又展颜,若有所思。这般模样,倒是让一旁的蓝兔捉摸不透。
  “逗逗病情稳定,应当是没什么大碍。现在正在达达和仙儿姑娘的陪同下一起前往天狼门,准备取回雨花剑剑魂。”虹猫缓缓将看完的信纸握在手心,再次张开手掌只剩下片片雪白的纸屑随风飘散。
  “雨花剑剑魂在天狼门?!”面对这样一个消息,蓝兔有些吃惊。
  “嗯,应该是他们发现了什么有关雨花剑剑魂的线索。逗逗身边有达达和仙儿姑娘我倒是不担心,只不过……”说到这里,虹猫突然停顿了一下,眸色沉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话说到一半,却不说下一半,最是让人着急,蓝兔不由开口询问:“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达达在信上说冷翊突然举行武林大会。并向武林各派,江湖侠士广发英雄帖,就连我们七侠也送了一份过来,而且特别说明邀请七侠赏脸,准时到场。”虹猫缓缓说着,他说的很慢,似乎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在细细思考,慢慢推敲。
  蓝兔听了虹猫所言,不由微微颦眉。江湖众人皆知七侠淡泊名利,尤其是七剑之首虹猫,更是拒名利权势于千里之外,这样的武林大会,很多时候七侠都会婉言谢绝。久而久之,江湖各大门派甚至是盟主府,在举行宴会庆典的时候,也都是礼节性的向七侠发帖,意思意思大家都心知肚明。现如今,这样带着强制性的邀请,还是头一次收到。
  “这冷翊刚刚当上武林盟主不久,怎么会突然想要召开武林大会?”蓝兔看到虹猫沉思的模样,脑海中浮现起从前和冷翊相遇的情景。停顿后,继续出声:“不过,这个冷翊似乎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否则……”
  “呵呵,那是自然,否则,他今天也不会坐到武林盟主这个位子。”虹猫微微一笑,冲着蓝兔说道:“最近武林之中有些动荡,据说有高手在江湖各大门派中杀人作案。在我们上山之前还听说东边的莲华阁有几位师姐突然暴毙而亡,更不消说之前大理无量山逍遥派的灭门惨案。冷翊这个时候召开武林大会,想必更多的是用来笼络人心,同时施威震慑江湖中的各大门派。”
  恩威并重,才是为君用人之道。冷翊城府极深,自然也知道其中的道理。
  虹猫这番话是很多武林人士心目中的共识,只不过人在江湖,终究走不出这个圈,有些事情也只可意会,若是拿到明面上,倒落得大家都不好看的下场。
  “我们七侠向来不参与这些门派之间的争斗,如今冷翊却如此‘厚待’,想必这背后恐怕另有蹊跷。”蓝兔聪慧过人,虹猫的话同时也引发了她内心的共鸣。
  “嗯,不过,不管怎样,现在我们还是先下山,协助逗荼解了逗逗种的‘天煞孤星’才是。”虹猫自然也知道冷翊此次邀请定有暗招,不过如今逗逗的性命是最为重要的。
  “那这武林大会?”蓝兔迟疑着开口,这次冷翊带着强制性邀请的英雄帖已经发到了七侠的手上。若是处理不当,难免落得个功高娇恃之名。
  “哈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对于蓝兔之言,虹猫也不慌张,哈哈一笑,开口说道:“大奔莎丽这么些个日子想必寻找奔雷剑剑魂也已经有了线索,先让灵鸽传书,让他们去探探这武林大会的深浅吧。
  “大奔莎丽?他们……”想到大奔莎丽,蓝兔不禁有些担忧。这些时日,他们在这雪山之上通信不便,大奔莎丽的消息更是不见一丝一毫。只是见到虹猫信心满满的样子,蓝兔也不由心头一热。是啊,他们应该相信大奔莎丽,比信任自己还要信任!
  虹猫说完话,将食指和拇指放在唇边,吹响了一声清脆的哨音。片刻之后,红色头羽的小七便出现在了这风雪交加的雪山上空。
  “呵呵,小七,好久不见啊!”伸出手掌让小七停留在掌心,虹猫爱恋的抚摸着小七光滑柔亮的羽毛。
  七侠的灵鸽皆是通灵的灵兽,除了平日奔走在传递信息的过程中,一般都会守护在主人的身边,以便随时等候主人的召唤。
  虹猫蓝兔两人来到这雪山之上也有不少时日。但见这灵鸽小七依旧神采奕奕,便知道这灵兽非比寻常。在如此恶劣的情况下依旧能够生存下来,也足以担当起‘灵鸽’二字。
  “小七,快快带着这封信件去找大奔和莎丽。”就在这须臾之间,虹猫已经撕下一片衣角,掏出炭笔写下要传达给大奔和莎丽的信息,随后将信件附于小七的脚上。
  “拜托了,小七!”抬了抬手掌,虹猫蓝兔看着火红色的小小身影在洁白的雪山上空盘旋了几周,继而振翅高飞,遍寻不见。
  “蓝兔,走,我们即刻下山!”虹猫动作自然的拉过蓝兔的手,按照逗荼所画的捷径朝着离开雪山的小路奔去。
第八十回、堪叹古今情不尽 可怜风月债难酬
  却说自从虹猫蓝兔离开玉蟾宫前往雪山天池寻找逗荼为逗逗解蛊,玉蟾宫那边也发生了不少的变化。
  跳跳和缃菱两个人经过了一段的磨合终于越发的默契,对起台词来越发的顺畅无比。自然,两人在相处之中对彼此也有了或多或少的了解,之前紧张的关系也缓和了不少。
  这两人在打打闹闹之中并未很快离开玉蟾宫前往黑虎崖,一方面是为了等前往鼠族求取缩骨塑形之术的仙儿回来,另一方面是因为跳跳不放心逗逗。只得等到达达和仙儿、嫣然回来,才肯放心离去。
  太阳已经高高升起,已近秋日的树叶也有了枯黄的痕迹。虽然依旧茂盛翠绿,却终究要枯萎腐烂。
  通向玉蟾宫的山道上,一辆马车疾驰如飞。驾车的少女一身绿色长裙,头戴紫色流苏绢花,正是玉蟾宫的宫女紫苏。
  “紫苏,快到了吗?”一声轻柔却带着焦急的女声从车厢中传来,正是从鼠族大祭司手上取回缩骨塑形之术的仙儿。
  此时的仙儿端坐在马车的车厢内,手中紧紧的抱着一个紫檀木的盒子,仿佛这个盒子就是她的一切,甚至胜过生命。
  “嗯,仙儿姑娘不要急,我们已经到了玉蟾宫山脚下了,很快就可以回到宫中了。”紫苏自然知道仙儿的焦急是为了什么。手中高高扬起马鞭,狠狠地抽打在前方马匹的臀部。马匹吃痛,高声嘶鸣一声,脚下的步伐又加快了不少,卷起阵阵烟尘。
  玉蟾宫和鼠族之间的距离虽说不远,却也算不上近。这来回紧赶慢赶还是花去了六七天的时间。这六七天,又是“天煞孤星”蛊毒发作的一个周期。虽然知道玉蟾宫还有跳跳、缃菱照顾逗逗,可仙儿还是不免担心其中会出什么差错。
  逗逗师傅,你一定要好好的,千万要等仙儿回来啊!
  时间就在车轱辘的转动中流逝着,几人驾着马车直奔山顶上的玉蟾宫。
  玉蟾宫的后花园内,跳跳和缃菱正在跟着紫倩练习水袖舞。
  只见缃菱一身淡黄色的衣裙,青绿色的宫绦系于腰间,迎风起舞,如同一只翩然欲飞的幻色蝴蝶。旁边的跳跳虽然身形高挑,却十分的柔软灵动。黑发挽于两鬓,身着青衫碧裙,转身移步之间,虽没有女子的婉转柔媚,却带着一丝英气和冷凝,宛若鸿鹄当空,青燕盘旋。
  “跳跳少侠,缃菱姑娘!少宫主和仙儿姑娘回来了!”两人正在认真学习的时候,身着绿色宫装的紫苑小跑着过来,将这个消息告诉跳跳和缃菱两人。
  “真的吗!?”缃菱听到好友和喜欢的姐姐回来了,高兴的扔下水袖就朝着宫门口奔了过去。
  “哎——”有些无奈地摇头,跳跳蹲下身子捡起缃菱扔下的水袖。一旁早有侍候的宫女,低着头走过来,接过跳跳手中的水袖收拾好。
  看着缃菱蹦蹦跳跳离开的背影,跳跳早已经习以为常。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他也早已打消了缃菱是被黑小虎派来做卧底的想法。毕竟,这样纯洁清澈的女孩子已经很久不见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更加相信自己识人的眼力。
  双手置于身前,缓缓地踱着步子向前走去,现如今身着衣裙对于跳跳来说已经渐渐习惯。只见他行走之间,步伐轻盈,裙摆微微拂动,走过的路面仿佛绽放出一朵朵素雅的青莲。现在的跳跳,绝对不会再出现第一次那般出丑的场景了。
  虽然依旧是男子的面容,不过这样的跳跳看起来却别有一番风味。自然,咱们家的跳跳少侠是不会这么想的了。虽然每次当缃菱叫他“跳美人”的时候,他还是一副十分享用的模样。
  “仙儿姐姐!嫣然!你们总算回来了!”缃菱的脚刚刚迈出玉蟾宫的宫门,便看到从马车上走下来的仙儿和嫣然。
  好友分别,就算是一天也是不习惯的。缃菱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扑向嫣然。
  “哈哈,哈哈哈哈,缃菱别闹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嘛。”很快,两个单纯的少女便打闹成一团,互相倾诉着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
  “跳跳少侠,逗逗师傅他怎么样啦?”下了马车的仙儿脚步不停的走向玉蟾宫内,正好与走出来的跳跳碰了个正面。
  “仙儿姑娘,你回来啦。逗逗他还是一直昏睡着,病情还算是稳定,你不用太担心。”看着仙儿焦急的模样,跳跳出言安慰。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仙儿面容上的紧张终于因为跳跳的话有了一丝松懈。下一刻,她便将手中的檀木盒子递给了跳跳。
    “这是?”见到仙儿的动作,跳跳顺手接过盒子。虽然大致已经猜到了这盒子中装的到底是什么物件,跳跳还是问了出来。
  “跳跳少侠,这是大祭司交给我的,关于缩骨塑形的法子。详细的内容已经写在盒子里面的信件中了,你回去后好好参详即可。”说完话,仙儿也不顾几日身子的疲惫,直直地奔向逗逗所在的房间。
    “厚地高天,堪叹古今情不尽;痴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酬。”看着仙儿急匆匆的背影,跳跳不由心生感慨。随口吟出诗文的他,站在宫门旁,自有一番风流倜傥,倒是看傻了一边两个正是青涩懵懂年纪的少女。
  “跳跳哥哥,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啊?”嫣然一向胆大无所顾忌,只觉得跳跳说的高深莫测,直缠着他将话说个明白。
  “你个小丫头片子,小小年纪要懂这个干什么!赶紧到紫苑紫珠那里报道去!”对于嫣然的纠缠,跳跳却不理会,笑嘻嘻地拉开了小姑娘拽着他衣袖的手。
  “哼,不说就不说,难怪你及冠这么多年都没找到媳妇!达达大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有欢欢了!说不定你自己都不懂呢!还故作高深,哼!”眼见是没法让跳跳解释了,嫣然的性子可不是好惹的,干脆破罐子破摔,也非要让跳跳吃吃鳖。
  这话却让跳跳一愣,一转头,却看到缃菱一身淡黄色的衣衫静静地站在朱红色宫门边,愣愣地看着他。
  这时候说不尴尬就有点假了,纵然是跳跳这般机智聪敏的男子也不知懂该如何应答了。无奈之下,只好拿出哥哥的架子挥着两个少女前往玉蟾宫宫内。
  玉蟾宫后厢房,逗逗居住的房间内。
  一身青衣布裙的仙儿安安静静地坐在逗逗的床畔,她清丽柔美的眉宇之间,无法掩盖的是深深地疲倦之色。
  “仙儿姑娘,要不然你先去休息一下吧。这么多天来回的跑,对身体也有不少损伤。”跳跳终于支开了两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款步走了进来。
  “没事的,我还撑得住。”仙儿轻柔的捻着被角,只怕让逗逗冻着了。她头也不回的继续说道:“我去鼠族来回这几天,想必逗逗师傅也快要醒了,我就在这里等他醒过来好了。”
  站在她身后的跳跳听闻此言,却不知如何回答。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总觉得仙儿此次去了鼠族一趟,整个人似乎都发生了某些微妙的变化。其实在她还没有去鼠族之前,这变化他就已经感受到了,但这次仙儿回来,这样的变化似乎变得更加明显了。
  抬眸看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逗逗,中蛊的少年虽然面目依旧清秀,却被一种奇异古怪的蓝色笼罩在皮肤上,看起来十分的恐怖。
  逗逗啊逗逗,真希望你能够快点好起来。只是如果你好起来之后却发现仙儿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到那时,你又会有怎样的反应?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跳跳看着逗逗,心中思绪百转。下一刻却突然回神,一双冷凝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床上的少年,渐渐地,薄唇扬起一抹轻笑。
  他的话音轻快无比,扬声对有些失神的仙儿说道:“仙儿姑娘,逗逗醒了!”
  长久的跋涉和内心的重负让仙儿明显有些神思呆滞,等到听到身后跳跳说的话语。第一时间便是看向躺在床上的逗逗。
  好在咱们的大神医没有辜负两位的期待,在四只眼睛的注视下,终于从昏迷中缓缓醒了过来,随之变化的是他身上的颜色,渐渐地从暗沉的深蓝色,转化为淡淡的青色。
  “逗逗师傅,逗逗师傅,你醒啦?你渴了吗?要不要喝点水?”看到逗逗从昏迷之中醒过来,仙儿哪里还会在意他身上颜色的变化啊。开心的唤了几声,就要找来茶水给他润口。
  看着这样的场景,跳跳默默地看着身体渐渐转为淡淡青色的逗逗,冷凝的眸子微微一动,然后又踱着步子慢慢离开了。
  少年刚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头上青绿色的帷帐,耳边传来的是男子和女子的声音。带着欣喜,带着熟悉。微微转动眼珠,看到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是的,熟悉的脸。多少次的午夜梦回,都是这张脸的主人陪伴在自己身边,从未改变。
  只是当他刚刚想叫出那声呼唤了千百次的名字时,少女脸上的神色却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
  她笑着问他渴了吗?脸上是温柔美丽的笑容,却不复往日的调皮可爱。于是,那一声仙儿终于还是咽了下去,他看到好友离开时卷起的青色衣角,也看到她忙着给他斟茶倒水的背影。
  原来,事实从未改变,而她,终究已经成为回忆,再也没有轮回。
    “逗逗师傅,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啊?”仙儿倒来茶水,扶起逗逗,让他倚靠成一个舒适的角度,再小心翼翼地将茶水端到他的唇边。
  一连睡了七天的逗逗很显然四肢都是无力酸软的,都说干活损耗力气,其实这睡觉也十分耗费人的精力。尤其还是这么不吃不喝的一睡就是七天。
  现在的逗逗,就连端杯茶水这样的事情都做不了。
  “谢谢你,仙儿。”喝了几口茶润润喉咙,逗逗扯了扯还有些干涩的唇角,对着仙儿微微笑了笑。
  看到心上人朝着自己露出笑容,仙儿和千千万万的怀春少女一样,不由得羞红了脸颊。总算,总算这一次,他没有将她错认成灵儿,总算这一次,他叫的是仙儿。
  看着少女笑颜如花的模样,逗逗心中微微一动。倏然感慨,自己已经时日不多了,也许,也许等不到虹猫蓝兔他们回来了。
  其实逗逗早在当初中了“天煞孤星”之时,心中便有了计较。
  这“天煞孤星”的蛊毒诡秘奇异,就算虹猫蓝兔历经艰险请来“鬼王毒神”逗荼,也不尽然就能解掉这该死的蛊毒。更何况,江湖传言,包括从以前爹爹口中所了解的。他的这位叔叔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现在他既然决心隐居,必定在隐居之地遍布机关毒阵。
  想到这里,逗逗不由满心愧疚。当初让跳跳告诉虹猫蓝兔逗荼的存在,让虹猫蓝兔前去雪山天池求请逗荼。其一、考虑到逗荼是现在唯一可能解除他身上“天煞孤星”的人,其二、考虑的便是虹猫的性格,若是让虹猫和其他兄弟眼睁睁的看着他等死,不说这一结果就让他们无法接受,更何况那惨绝人寰的死相。
  当初那个怕死的逗逗虽然依旧存活着,却只是存活在越来越远的记忆中。这么多年来,经历过这么多事情,让他早已看透了许多。既然注定要死,那就不要让其他人承受更大的痛苦。
  如果真的到那无法挽回的一刻,他一定会默默地一个人,死在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逗逗师傅,你怎么啦?”看着坐在床上的逗逗也不说话,只是愣愣地望着前方。仙儿还以为他又有了什么不适,于是轻言唤了几声。
  “啊?哦,没什么。”回过神来的逗逗定了定,突然瞅着眼前的仙儿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仙儿,我这整日呆着这睡着实在是闷得慌,你愿不愿意今后在我醒过来的日子里陪我出去走走啊?”
  “嗯嗯,我愿意……”仙儿的话还未说完,却像是想到了什么,语气降下了温度。“可是,师傅,你的身体……”
  看着面前的女孩一脸担忧的模样,逗逗心中一暖,带笑的打趣道:“没事的,你不要忘了,我可是神医啊,我的身体自己清楚。要是真的整天躺在这里,说不定还真的会变成‘软脚虾’呢。”
  “呵呵,那好。现在天凉了,我给你找几件衣服添上再出门。”虽然逗逗的语气轻松,但是仙儿却看到他眼中的固执。知道再说下去也没有其他办法,何况现在能够和逗逗单处相处的每分每秒她都格外珍惜。
  仙儿柔顺的离开床边,去找几件厚些的衣衫。
  因为不知道逗逗什么时候又会昏了过去,仙儿手脚迅速的帮着逗逗穿戴好,又取来食物,两人匆匆吃了午饭就要出门。
  扶着逗逗的仙儿刚刚打开房门,没想到一身青衣的跳跳便站在门口。看样子,是在这门口停留了一些时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进屋。
  “跳跳少侠!”仙儿抬头看到跳跳便是一惊,没想到此时他会出现在这里。
  被逮着现形的逗逗看着好友眼神中的深意,竟然有些尴尬的觉得有种“捉奸在床”的感觉。
  不自在的干咳了两声,逗逗微微错开跳跳探寻的目光解释道:“咳咳,我只是在屋里躺着有点闷,想和仙儿到处走走。”
  逗逗的解释让跳跳清瘦的脸上慢慢显露出一丝别样的笑意,看着还是初秋却裹得严严实实地逗逗,跳跳忍不住的调侃:“哈哈,我也没说什么啊,就是看你裹得跟个鸡腿似的,实在好笑。”
  听到跳跳这么说,一向与跳跳“相爱相杀”的逗逗自是不甘下风,争论起来:“你个豆芽菜,青竹杆,金针菇,凭什么说我!”
  就在逗逗吵吵嚷嚷还要动手的时候,跳跳却动作温柔的将他拉近,细心的将落下一半的围巾重新帮他围好,语气中带着温和的笑意:“没想到躺了这么久火气还这么大,那就出去走走消消火吧。”
  言谈中的两人之间,似乎萦绕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情感。仙儿看着这样一幕,却不知道如何说出那样的感觉。那是一个无法再插入其他人的空间,也许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说完话,跳跳深深地看了眼站在一旁微愣的仙儿,转身离去。
  看着跳跳离去的修长背影,暖暖的日光下,竟然有种孤寂寥落的感觉。
  逗逗想,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吸了吸鼻子,逗逗看了看自己灰色的鞋尖,低着头,刚刚还有些雀然的声音却淡了下来:“仙儿,我们走吧。”
  
第三卷、不见不离
第八十一回、望穿忘断望前缘 留水流连留后念
  跟在逗逗身后,仙儿一直都没有言语。刚刚的场景一直沉浮在仙儿的脑海中。看着前面灰色的身影,仙儿突然觉得自己对眼前的这个人是那么的不了解。
  是啊,对于逗逗来说,跳跳是和他同生死,共患难的兄弟手足。他们之间的情感,是任何人都无法介入,无法打破的。而自己呢?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个萍水相逢的过客吧。
  不,不只是普通的过客,也许,还是某个人的替身。
  想到这里,仙儿只觉得心中酸涩,更是无法开口言语。
  虽然心中难过,但是仙儿还是乖巧的跟在逗逗身边,生怕一不小心逗逗就会随时昏倒。
  看着他走到马厩从侍女手中牵过马匹,仙儿有些诧异,还以为他只是想到这玉蟾宫附近转转,只是现在看来,倒并不是如她所想的一般。
  对于仙儿的疑惑,逗逗自然是知道的。刚刚一路走过来,虽然他还有些沉浸在跳跳之前的言语情感之中,但是也多少感受到了身边仙儿的落寞。
  少年因为还在病中,皮肤是不正常的淡淡青色。看起来,多少有些羸弱不堪的模样,只是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他平日的身手。
  握紧马头的缰绳,纵身一跳。逗逗稳稳当当地坐到了马背上,微微低下头,清秀的脸庞带着生动活泼的笑意,对着仙儿说道:“仙儿,你愿意陪我去看看我的父母吗?”
  听到逗逗所说的话,仙儿心中一怔,逗逗师傅的父亲母亲不是很早就过世了吗?只是少年那样干净璀璨的笑容她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过了。
  身体早已先于理智作出回应,还未深想,只觉得身子一轻,已经被人带上了马背。
  几日的舟车劳顿让坐上马背的仙儿竟然在颠簸中昏昏沉沉地很快睡着了,等到稍微清醒过来的时候,仙儿只听到耳边传来的呼呼风声,背后是温暖熟悉的怀抱,夹杂着淡淡的草药香味。
  眼前的景象早已经不是熟悉的地方,茂密的树林看起来绵延不尽,让人无法估量,无法掌控,让人的心中莫名的生出敬畏和恐惧的感情。
  “逗逗师傅,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你身上的蛊毒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发作,我们不能离玉蟾宫太远啊!”窝在逗逗怀中的仙儿被逗逗细心的用披风裹好,以免睡着的时候着凉。
  等不到逗逗的回应,仙儿抬头看了看天色。他们离开玉蟾宫时,还是晌午刚过,现在却已近日落。慢慢西斜的日头让还有些迷糊的仙儿惊得彻底清醒了。
  仙儿不知道,自己这一睡竟然睡了两个多时辰,如果,如果在这过程中,逗逗突然进入昏睡状态……仙儿简直不敢想象,于是急忙又朝着逗逗焦急的提醒道:“逗逗师傅,我们这是要去哪啊!天色不早了,我们快回玉蟾宫吧!”
  “哎,你安分点啊,马上就要到了。”对于仙儿的絮絮叨叨,逗逗表示很是无语。
  其实之前仙儿之所以会昏睡,是因为他在仙儿上马的时候给她用了点昏睡粉。其用意,就是不希望在到达目的地的过程中被她唠叨。可不想,因为顾着她的身体而将药粉放量稍少,竟然会让她提前醒了过来。逗逗现在有些头疼,无奈的只好低下头在她的耳边细细解释。
  少年的气息因为在风中,变得有些稀薄,只是那暖暖地温度却如同丝绒一般滑入了仙儿的耳中。流动的空气中,他的话语显得极其的轻柔:“傻丫头,这‘天煞孤星’毒性极强,但过程却是极其漫长。就是要中蛊者一分一秒的体会这生命的流逝,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可见研制出这蛊毒的人是想要中毒者体味着没有至亲至爱之人的感觉,受尽折磨后再慢慢死去。这样濒临死亡的滋味,正真是生不如死。但是这却让中了‘天煞孤星’的人,有了一个十分奇特的经历。那就是每七天昏迷之后醒过来的那一次,清醒的时间会越来越长。”
  看着怀中还在迷糊的仙儿,逗逗不知道为何心情大好,闷闷地笑出了声:“上次我醒来的时间约莫是两三个时辰,所以呢,这一次大概能清醒四五个时辰吧。”
  冲着仰起头看他的仙儿调皮的眨了眨眼睛,逗逗抑制住笑容,一本正经的说道:“所以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在马背上睡着,然后把你摔下去啦。”
  清俊的面容,一双圆圆地眸子弯成了甜甜的月牙。这样的逗逗是仙儿不曾见过的,开心澄澈的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认真的开着玩笑。
    “好了,到了!”就在仙儿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回应逗逗的时候,逗逗突然勒住了马匹,抱着仙儿跃下了马背。
  下了马,仙儿望向四周。
  这是一片浓密茂盛的森林,高达的树木如同一个个远古的战士,笔直的伫立在大地上,守护着这一方净土。而他们现在正停留在这片树林中间一块开阔的空地上。一条清澈的溪流从空地上流过,将这片空地隔成两半,缓缓流入树林深处。橙红色的光线稀稀屡屡地投身进树林,落在清澈的溪水上,晕染出斑驳的暖色画卷。
  “这里是?”这样的地方仙儿不是没有见过,以前在清溪镇的时候,她最喜欢的也是到镇外的清溪旁,寻一处安静的地方,采花,嬉戏,休憩。只不过今天逗逗说要带她来,是为了……
  没有回答仙儿的疑问,逗逗微微笑着拉过仙儿的手,带着她一直往前走。
  “这条溪流,名字叫做望穿,指的是望穿秋水的意思。”拉着仙儿往前走,逗逗一边走,一边和仙儿解释着这里的情景和事物。“这条溪流里的水叫做留水,指的是留恋不忘的意思。”
  对于逗逗的解释,仙儿一脸的不解,不过她也不问,只是安静的任着逗逗这般拉着。
  细细地流水轻抚这小腿上的肌肤,带着阳光的温度,就像是母亲温暖的手,将孩子揽入怀抱。
  淌过望穿,两人继续往前走,就在快要到达空地尽头的时候,仙儿看着眼前的景象终于察觉到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空地的尽头,竟然是一个巨大的深坑。而这个巨大的深坑里面,是一块块雕刻着姓名的青石墓碑。
  这些墓碑静静的伫立在深坑之中,有的墓碑看起来已经上了年份,经历了风吹雨打,破了边角,断了碑身。还没等到仙儿再细看,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之前牵着仙儿的手迅速拦上她的腰身,逗逗带着仙儿纵身一跳,跃下深坑。
  对着这众多的墓碑,逗逗表现的样子分明对这些石碑十分清楚。只见他带着仙儿,很快来到两座看起来年代较为新近的墓碑前。仙儿看着墓碑上所刻的姓名,正是逗逗的父亲逗威和逗逗的母亲雪心。
  身旁的逗逗不言不语的朝着墓碑便跪了下去,仙儿慌忙跟着跪下。两人拜祭完之后,却没有离去。逗逗倚着父母亲的墓碑坐了下来,不言不语的看向巨坑外的天空。
  “逗逗师傅……”就这么看了一会儿,仙儿见逗逗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终于还是咬了咬唇,叫出了声。
  “来,仙儿,到这边坐下。”拍了拍身边的地方,逗逗示意仙儿坐到自己的身边。
  等到仙儿坐好,便听到身边的逗逗缓缓说道:“仙儿,谢谢你愿意陪我来看我的父母。”说完,还没有等仙儿言语,逗逗又自顾自地笑了起来:“说起来,这可是我们神医世家的家族墓群,外人可不能轻易入内,否则要被恶鬼缠身的哦!”
  “啊!”听到这样的话,毕竟是女孩子的仙儿小声的尖叫出声。只是让逗逗没有想到的是,仙儿竟然很快的镇定了下来。
  “咦?你不怕?”看着坐在他身边乖巧的仙儿,表情和眼神中却没有一丝一毫害怕的迹象。
  “不怕。”少女的面容白皙柔美,却隐隐藏着坚韧。
  “为什么啊?”很显然,这样的回答并没有让逗逗得到想要的答案。
  “因为你在我身边。”仙儿定定地看着眼前的逗逗,这样类似于表白的话语,竟然让神医有些脸红,尴尬的错开了视线。
  一直以来,不是不知道仙儿的感情。只是因为灵儿,他总是忽略了仙儿的存在,甚至有时候是刻意忽略。
  就在逗逗寻思着怎么接话的时候,那边的仙儿却咯咯咯地笑开了,模仿起之前逗逗的调笑:“如果真的有恶鬼,那也先去找你,我什么都不知道,可是被你带过来的哦!”
  不得不说,来到玉蟾宫之后,特别在嫣然和缃菱的陪伴下,仙儿真的变得开朗活泼了许多。以前这样类似于调笑的话语,她可是如何都不会说出口的。
  “我家可是世代单传,就算有鬼也都是老祖宗显灵,出来保护我的!倒是你这个小丫头,是不是被什么小妖精附身了啊!竟然变得这么古灵精怪了!”逗逗说着就来挠仙儿痒痒,两人闹了一会,终于精疲力尽地安静下来。
  静静地靠着墓碑坐着,静静地听着溪水流过石滩的声音,静静地感受微风吹过树林的触觉。
  “听父亲说,这里是当年神医世家第一代创始人与他的爱人结识的地方。”少年的呼吸还有些不稳,不过眼神里却闪着奇异的光芒,仿佛穿越时光,看到了几百年前的故事。
  “那是我烈祖的时候了,据说当年烈祖也只是个大户人家的药童,整天跟在师傅后面做一些采药、捣药的繁琐事情。后来一次采药,在这森林里迷了路,当他走到这片空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行走中,他不慎跌落到一个深坑中。他在坑里面呆着一天两夜,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一个轻纱蒙面的姑娘发现了他。”这样的一个了无人烟的森林里,却突然出现一个孤身一人的姑娘,还神秘的遮着面容,怎么说,都有点说不过去吧。仙儿这样寻思着,却没有开口,继续听逗逗说下去。
    “那位姑娘想了法子,将他从深坑救上来,只是烈祖的腿上受了伤,无法行走。两人只能寻到附近一处山洞,安顿了下来。在这期间,蒙面的姑娘一直悉心照料烈祖,她精通医术药理,很快为他医治好了受伤的腿。这样的情景之下,烈祖虽然未曾见到过姑娘的模样,却仍不可抑制地爱上了这个温柔娴静的姑娘,只是这个姑娘在烈祖能够走动之后却悄然离去。无论烈祖在这片树林中如何寻找,都无法找到她。”说到这里,逗逗微微叹了口气,然后微微笑起来。他转头问向仙儿:“你是不是觉得这只是一个传说而已?”
    “嗯。”仙儿点点头,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是啊,小时候我听了这个故事还不觉得,后来渐渐觉得这个故事根本就不可能发生。那位姑娘,简直就像是一位上天派下来的救世天女,解救处于苦难中的人们。但是最为离奇的是后面的故事,寻找无果之后,烈祖回到了他们最初遇到的地方。只是在那个深坑旁边,他却捡到了一本古老的医书,叫做《济世医典》。相传这是一本能够救治天下疑难杂症的奇书,很久以前就已经失传了,只不过竟然在机缘巧合之下被烈祖得到了,而烈祖坚信,这本医典是那位姑娘留下的。”
    听到这里,仙儿惊讶的“啊!”了一声。
    “这个故事很梦幻,却又显得那么的真实。而这《济世医典》也是确确实实存在的东西,它也一直在我们神医世家流传,只是后来先人怕不义之徒窥觊宝典,遂将宝典藏于穿云洞之中,又让灵兽冰鸟守护。不过,烈祖也因为得了这《济世医典》成为了一代神医。”说到这里,仙儿以为终于听完了这个故事。
    却没有想到逗逗又继续说了下去:“这里的溪流溪水本来没有名字,只因为烈祖在成为名医救人无数之后,选择了归隐山林。他日日站在这溪水边等待他心爱姑娘的到来,望穿秋水,留恋不忘也不过如此。后来的族人,为了纪念先祖和那位蒙面姑娘的故事,便将溪流溪水取名为‘望穿’‘留水’。”原来,这两个名字的背后,竟然是这样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只是……”思索了一会,仙儿突然出声言语。
    “只是什么?”见到仙儿欲言又止的样子,逗逗有些好奇她想要说的话。
    “只是,就算喜欢,还是有了后人……”在逗逗充满期待的眼神下,仙儿终于还是小声地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听闻此言,逗逗一愣,下一刻却哈哈笑出声来。
    “喂,你笑什么啊!”看到逗逗笑的不可抑止,连眼泪都要笑出来,仙儿不由红着脸有些恼怒,举起小手就要朝着逗逗打去。
    “好啦好啦,我,我……不笑了,好了好了,真的……真的,不笑了……”嘴上说着不笑了,可是逗逗捧腹大笑的模样很显然行不对口。
    终于在仙儿恼羞成怒的眼神下,逗逗缓过气来,因为大笑还有些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你是想说,烈祖虽然爱着那个姑娘,可是还是和其他女子成亲,最后生了孩子是不是?”
    逗逗的话在耳边响起,仙儿却慢慢低下头。手指习惯性的绞着衣角,不言不语。
    一个男人,口口声声说的爱,却不是唯一,那真的是爱吗?
    “傻丫头,你想到哪里去啦!”伸出手指头,对着仙儿的脑门敲了敲。“你就不能想着烈祖是收的徒弟继承医术的啊!”
    就在仙儿的目瞪口呆之下,逗逗继续说着:“当年烈祖孤身一人直到年迈,因为终生未娶,故而也没有子嗣。最后在行医的途中救下了一个流离失所的孤儿,这孤儿虽然瘦弱,却对医术天赋奇佳。于是烈祖倾囊相授,成就的便是天祖,再后来便是高祖、曾祖、祖父,父亲,然后便是我了。”
    “哦,原来七代是这样排下来的啊。”仙儿恍然大悟,对于之前自己的胡乱猜测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第八十二回、拜父母百善尚孝 别灵儿情思落埃
  夜色渐起,几颗稀疏的星子点缀在浩渺的高空。高大的树木围绕着这块了无人烟的空地,已经入秋的夜风吹过,凉意更盛。
  看到仙儿不经意间拢了拢盖在肩头上的披风,,逗逗眸色一深,知道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身着灰白道袍的少年缓缓站起身来,转身再次来到父母的墓碑前,极为虔诚的三叩首。等到站起身来的时候,仙儿也已经起身站在了他的身后。
  伸出那沾着淡淡药香的手指,因为蛊毒的缘故,一双修长纤细的手指染上了妖异的青晕,带着鬼魅的颜色。
  弯着腰,少年抚了抚父母青灰色的石碑,眼中的眷恋和惆怅却无法言语。
  对于父母,一直停留在他年幼时那段最美好的记忆中。
  漫天碧绿的草地上,爹爹和娘亲陪伴在他的身边教他识草药,教他救人命。也许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的面容已经渐渐模糊,但那温柔的话语,慈爱的笑容,却一直深深镌刻在少年的脑海中,永远都不会抹灭。
  也许,这就是血缘亲情的力量吧!
  “逗逗师傅?”看着逗逗一副陷入回忆中的模样,仙儿抬头看了眼天色,不得不提醒逗逗应该尽快回玉蟾宫了。
  “嗯,我们走吧。”逗逗低着头,沉沉地应了一句。
  爹爹,娘亲,我走了。也许,这一次,是我最后一次来见你们了。希望你们在另一个世界里,能够平安幸福,如此,我也会一直一直,平安,幸福……
  少年少女的背影慢慢模糊,只剩下淡色的星辉照耀在这片静谧的土地上。不知道何时,才会有人再次踏入这里……
  和逗逗一同坐在马匹上面,对于逗逗的无言,仙儿不想打扰他。知道他探望了父母,定是感慨众多。就在仙儿以为两人会这样一路无言回到玉蟾宫的时候,坐在她身后的逗逗却开口说话了。
  不过这句话,却是一个问话:“仙儿,你觉得我爹爹和娘亲,他们是相爱的吗?”
  一个孩子,对于父母之间情感产生质疑。相信在很多时候,很多时间里,都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小时候,都会觉得,父母在一起是因为相爱了。因为相爱,所以组建了家庭,所以才有了孩子,有了未来和期许。
  只是成长让我们了解了太多太多,这个时候才幡然回首,当初的很多事情,却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简单的只剩下爱。
  “我,我……”这样的一个问题,对于仙儿来说根本是无法回答的。从小就被父母遗弃,和爷爷一起长大。所经历的心酸,更是一般有着父母陪伴的孩子所无法体会的。
  何况,对于逗逗的父亲逗威,母亲雪心以及叔叔逗荼的爱恨纠葛,仙儿也只是知道几许。而且,这是已经故去的长辈之事,更不是一个晚辈该非议的。
  所以憋了半天,单纯的少女也只是憋出了几个“我”字,就再也没有了下文。
  看到仙儿如此模样,逗逗转念便想到当初在永济巷里面所见的景象,顿时在心中自己骂了自己几声混蛋。
  “好啦好啦,我不为难你啦。”伸出一只手,揉了揉怀中少女乌黑的发丝。
  触手的温软让逗逗的脑子突然一震!什么时候自己会对仙儿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了?就算是以前对待灵儿,也从未如此。
  有些尴尬的放下手,逗逗连忙借着转移话题掩饰刚刚的失礼:“哈哈,我也不纠结父母那辈子的事情了。不过我相信,爹爹和娘亲一直都很爱很爱我。他们彼此之间,就算是没有爱情,却有着更胜于爱情的亲情和责任。无论是爹爹,还是娘亲。”
  看着仙儿睁着圆滚滚地眼眸瞅着自己,一副不解地模样。
  逗逗弯了弯唇角,继续开口:“因为我一直都很幸福,和爹爹娘亲在一起的日子里,每一天,每一刻,每一秒,都很幸福,我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感受的,我相信,他们也是和我一样的!”
  少年的笑容在黑夜中变得有些模糊,微弱的星光落在他微微上扬的唇角上,带着暖暖的家的温度,看得仙儿有一瞬间的恍惚。
  “嗯,我也相信!”默默地将不知道为何突然有些烧红的面颊藏到披风里,仙儿的声音很软,却很坚定。
  “仙儿,谢谢你,谢谢你陪我一起去看我的父母。”没有察觉到怀中少女的异样,逗逗说出感激的话语。
  只是突然尾音一僵,再也没有言语。
    玉蟾宫的灯火在黑夜中璀璨耀眼,橙黄色的火光带着暖意和安心。看着越发明亮的灯火,仙儿悄悄掀开披风的一角,偷偷抬头看了眼身后高坐的少年。
  许是因为长久的骑坐,逗逗的身子有些僵硬,越发青绿色的面容显示出蛊毒极快的蔓延速度。
  寻常总是顾及到仙儿不会骑马的习惯,逗逗一般都会将马匹的行走速度刻意放缓。只是现在,少年紧紧抿着唇角,脚下却是猛得一夹马腹,举鞭挥下,身下的马匹顿时疾驰开来。
  被披风裹着的仙儿心头掠过不好的预感,眼见青衣黄褂的跳跳已经站在了玉蟾宫的宫门口,翘首以盼。
  灰衣道袍的少年再也抵抗不住身体里袭来的浓浓困意,抱着少女的臂膀紧了紧。逗逗微微低了低头,凑近怀中的少女。然后身子一歪,抱着仙儿一同从马背上滚落下来。
  “逗逗!”从不远处便发现逗逗异样的跳跳,几个箭步,疾驰而来,慌忙蹲下身体查看两人是否受伤。
  看到仙儿裹着披风被逗逗抱在怀中毫发无损,只是逗逗从马背上摔下来,又是护着仙儿,多少有些擦伤摔伤的模样。不过还好,没有摔倒头骨等重要部位,并无大碍。
  等到跳跳检查完毕,抱起逗逗准备回玉蟾宫时,才发现一旁没有受伤的仙儿裹着披风瘫坐在地上。一双美眸,盈满了晶莹的泪水。
  跳跳下意识地以为仙儿摔倒了什么地方,受了什么伤,连忙出声询问:“仙儿姑娘,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此时的仙儿却像是听不见任何言语,在她耳畔回荡的是少年抱着她坠下马前说的话语。
  他的声音很轻,似乎用尽了全身最后的力气,只留下最后的尾音,散进了风中:“别怕,闭上眼,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师傅,逗逗师傅,逗逗……师傅……”瘫坐在地上的少女一时间泪流满面,回忆当初那雨幕下的马蹄狂乱,少年亦是将自己紧紧揽入怀中,言语温柔:仙儿,别怕,有师傅在。而如今,这样的话一遍一遍重复在耳边,吹散了谁的话语,沦落了谁的心?
  千言万语无处诉说,终究化为那一声声的低喃,敲在心上,碎了心神。
  看到仙儿如此,跳跳低头又看了看怀中的逗逗,敏锐的发现了些什么。微微动了动嘴角,却未吐出一言。只是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希望一切安好。
  逗逗这一昏睡,又是整整七天七夜,等到他换了一身肤色再次醒来的时候,正是一日之中的日落时分。
  一身绿色皮肤逗逗,看起来像只古怪的大青蛙,让人看了不禁捧腹大笑。
  开眼睛的时候,逗逗看到的正是一抹斜阳透过窗厩照进内室,给木质的雕花屏风镀上了一层蜜色的边框。
  “哎?神医醒了?”没想到睁开眼后看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古灵精怪的小嫣然,还没等到逗逗回过神来,就听到小丫头欢快的跑出内室,口中还不停的欢呼着:“仙儿姐姐,跳跳哥哥,神医醒了,神医醒了。”
  随着这喊声在玉蟾宫飘散开来,逗逗很快便听到了门外传来的急促脚步声。
  “逗逗师傅!”依旧是布衣青裙的简单装扮,仙儿微微喘着气,面上带着运动过后的潮红。
  “嗯,仙儿,你……跳跳,缃菱,你们也来了啊。”逗逗应了一声,刚想开口说话,却又看到陆陆续续走进来不少“闲杂人等”,只得把到口的话转了个弯,又咽了下去。
  “呵呵,是不是嫌我们碍眼啊?你倒是好,睡了七天七夜,临睡前还不让我省心,来了个英雄救美从马上摔下来,我也真是佩服神医大人,有胆有色啊!”看着清醒过来的逗逗,作为“极品损友”的跳跳阴阳怪气地说着话,只是如今的逗逗却能够在这样半开玩笑半戏的话语中,体会到满满地关心和温暖。
  “嘿嘿,那不是因为有你嘛,就知道兄弟不会见死不救的。你看,现在我的身子骨好得很。”说着,逗逗还为了证实自己身体无碍,坐在床上便摆起了练武的招式。
  “好了好了,别贫了。你没事别瞎折腾就好,我们先出去了。”瞥了眼站在边上一直欲言又止的仙儿,跳跳拉了拉两个碍事的“电灯泡”走出门去,还不忘细心的关上房门。
  “你——”房间里,沉默了几分钟的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却在一同出言之后双双一愣,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哈哈,仙儿,你先说吧。”逗逗含笑的看着眼前的女孩,这张于记忆中相同的脸,越来越显示出其特有的风采。
  “逗逗师傅,你身上的伤都没事了吧?”一心记挂着逗逗从马背上摔伤的事情,这几日仙儿几乎日日守在他的窗前,当然,除了……
  “我没事了,倒是你,当时从马上摔下来就睡过去了,也不知道你受伤了没有。”现在,看着眼前仙儿的模样,逗逗倒是放心不少,不过还是出言问了一句。
  “我,我没事。”仙儿默默地将双手放在身后,微微低着头。突然,她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猛得将头抬起,一双眼眸亮晶晶地看着眼前的逗逗。“逗逗师傅,这次你是不是会醒来更久?”
  “嗯,不错。大概能清醒大半天吧。”六七个时辰,却也是大半天的时辰,不过仙儿突然这么问,却让逗逗有些意外。
  “那逗逗师傅是不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少女的眼眸中带着期望的光芒,仿佛只要他一开口,就算是天涯海角,她也愿只身相随。
  “嗯,是……不过……”那期望的光芒让逗逗不忍将话说出口,不过仙儿也没有给他说完的机会,出言打断了逗逗的话语。
  “那,我可以陪着师傅一起去吗?”连逗逗还未说要去何处,仙儿便说出了一起同行的话语。
  “可,可是……”这样的仙儿,逗逗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原本此行,他是想要一人独往……
  “逗逗,师傅,我绝对不会拖后腿的,这段时间,我还……”以为逗逗觉得带着自己出行不便,仙儿连忙出言想要辩解。
  “不是,我,我想去玉蟾宫的祭台。”逗逗终于吞吞吐吐地说出了想要去的地方,对上的却是仙儿一张疑惑的面容。
  一时间,逗逗只觉得喉间干涩,生涩的开口:“玉蟾宫的祭台,是我和灵儿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后面的话语,不需要逗逗再有过多的解释,仙儿却早已明白。
  展露出一个有些牵强的笑容,仙儿将自己眼眸中的黯然悄悄掩藏:“那我可以陪师傅去吗?我也想,我也想去看看。”
  对于仙儿的情感,逗逗能够体会,只是灵儿虽然已经离去,却一直存在自己的心中。有时候对上仙儿那一张和灵儿一模一样的脸庞,逗逗自己也会迷惑,到底,到底自己心中喜欢的是灵儿,还是这张脸?
  如果是灵儿,那为何日渐会对仙儿做出奇怪的举动?若是这张脸,那为何到现在,灵儿依旧存在在自己的心中,却不是和仙儿执手姻缘?
  叹了口气,看来这两姐妹,还真是自己今生的一大劫难啊!
  “好,那我们准备下,待会就出门吧。”想到此处,逗逗也不勉强,还是顺其自然的好。有些时候,时间能够帮助自己作出最后的选择。
  两人收拾妥当之后,便出了玉蟾宫的客房。
  玉蟾宫的祭台设于玉蟾宫群殿之后,这是一个可容纳万人的巨大广场,中间设有石阶木栏的祭祀台,祭祀台后方是高耸入云的灯塔火炬。整个祭台规格严整,庄严肃穆。
  不过,现在世人眼中的玉蟾宫祭台却是灾后重建之物。几年前,这宏伟的建筑曾经毁灭于一场天灾之中。
  一颗被称为“天外飞仙”的巨大陨石,曾经掉落在这祭台之上。那一场灾难,受到伤害的不止玉蟾宫,还将鼠族、天狼门,甚至将整个武林席卷其中,引发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武林危机。
  对于逗逗来说,这祭台,不仅是一场武林纷争的起点,更是他一颗少年初心遗失的地方。
  年少的喜悦与忧伤,多少往事,皆是起源于此,如今,却是天人永隔,再也没有结局。
  再次踏上祭台的石阶,逗逗依然能够想起当年的那场盛世大典。
  作为司仪的他身着新衣,跃上祭台。大典上俱是灯火艳艳,人声鼎沸。七侠兄弟们带着灿烂的笑容,齐聚庆典。
  空中飘落的粉色莲花,玉蟾宫宫主蓝兔从花中绽放出比莲花更为娇艳的绝世容颜,七彩的灵鸽带着无数的白鸽在空中飞舞清鸣,花香幽幽,鞭炮齐鸣。悠扬的笛音响起,头戴茜色蝴蝶结的女孩从粉紫的轿子中一跃而出,踏着油纸伞,翩然落地。
  江湖小魔女灵儿……也许从那一刻开始,这个名字便连同那个人,一同刻入他的脑海,印在他的心上。
  她没有蓝兔的绝美,没有莎丽的英气,没有达夫人的温婉,却灵动可爱,俏皮狡黠。这样一个少女,以她独特的魅力,住进他的心中,再也无法割舍。
  是啊,无法割舍。想到这里,逗逗扶着祭台的木栏,微微勾起唇角。那带着自嘲的笑容,堙没在慢慢入夜的空气中。
  无法割舍,就算知道她喜欢的是其他人,就算知道她想要和其他男子成亲,就算知道那个人是他同生共死的兄弟……可是,还是无法割舍啊……
  
第八十三回、月牙圣玉显圣光 雨花剑魂露剑索
  似乎是被逗逗的思绪感染,仙儿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缓步向祭台上走去。
  对于灵儿,逗逗似乎不想开口言说什么。有些人和事情,存活在心中。不再言说,不是因为渐渐陌生,只是因为无须同他人分享,只愿自己独留。
  灰白道袍的少年静静地站在祭台上,夜风将他额前的刘海吹得有些凌乱,他却毫不在意,只是将目光投向莫名的远方。
  夜色渐浓,漫上祭台。黑暗中的祭台没有烛火的点缀,犹如一个巨大的黑色怪物,夜色下,压在人的心头,没有的感觉到压抑和沉闷。
  两人就这样静默的呆在黑夜中半晌,未曾开口一言。
  夜风中,温度有些凉。仙儿看着逗逗身子单薄,又长久没有回去的意思。便抖开随身带着的披风,上前准备给他披上。
  “啪嗒”一声清脆的声音,随着仙儿的动作突然响起。逗逗仙儿两人下意识的低头去看,这一看,却惊得两人都微微睁大了眼眸。
  这掉落在地上的,正是鼠族至宝——月牙圣玉。
  月牙圣玉,作为鼠族世代相传的宝物,不仅具有保佑鼠族平安的意蕴,而且还能够感应到鼠族圣女的生命气息。先前鼠后将它借给逗逗和跳跳,用来寻找仙儿。后来等到三人回到鼠族之后,这月牙圣玉便物归原主,回到了仙儿的身上。
  要说逗逗仙儿见这圣玉,虽不说千百遍,却也早已熟悉。而现在他们所惊的,却是因为掉落在地的月牙圣玉,竟然在接触到地面之后再次慢慢漂浮起来。
  存放在仙儿身上的月牙圣玉,虽然一直显露出莹莹的玉光,却从未像如今这样放射出强烈的白光,简直要照亮这一方祭台。
  “逗逗师傅,这是怎么回事?”这场景太过于诡异,以至于好半天,仙儿才觉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也不敢直接用手取回圣玉,带着颤抖的声音问出心中的疑惑。
  “仙儿,你先别说话。”少年的眼眸一直紧紧地盯着眼前的月牙圣玉,轻轻地安抚了一句仙儿,便继续观察起圣玉来。
  慢慢上升的玉石处于两人身体中间,等到升到两人胸前位置的时候,逗逗突然感受到身后背负的雨花剑传来一阵剧烈的抖动。
  “嗡嗡嗡——”习武之人早已经习惯出门带着兵器,就算是还处在病中的逗逗也不例外。而此时,逗逗身后的雨花剑正发出嗡嗡的剑鸣声。仿佛是看到了久违的亲人一般,异常兴奋。
  逗逗微微皱眉,伸手从背后连带着剑鞘一起将雨花剑取下。正当拔剑,只闻“叮”的一声,雨花剑已从剑鞘飞出,锋利的剑身带出一道淡绿色的光芒,笔直的立于月牙圣玉的上空。
  莹白色的玉光射出一缕柔光,直直地照在仙儿长着月牙胎记的左肩上。与此同时,雨花剑的剑身竟然也散发出淡绿色的光芒。接着,在这淡绿色的光芒中,几行书字迹慢慢从剑身显现出来:
  月明玉圣照双生,
  药香花雨引离魂。
  若问奇缘何处寻,
  天狼洞府觅女仙。
  看着浮现的小诗,仙儿缓缓念出声来。随着她最后一句话的话音落下,浮现在半空中的字迹也慢慢隐去。
  “月牙圣玉、雨花剑、奇缘、天狼洞府——”月牙圣玉依旧在半空中散发着莹莹的光芒,却已经收回了投射在仙儿身上的柔光,只是和着雨花剑淡绿的剑光,交相辉映。
  逗逗的话音很缓慢,一边念着这些既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词语,一边缓缓思索着他们的联系。
  很快,他的话语便落在了诗文的最后一句上面:“天狼洞府觅女仙,天狼洞府觅女仙,天狼门——仙女洞!”
  “天狼门,仙女洞……”反复的重复着逗逗口中说的这两个地名,仙儿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嗯,是了。这首诗一定是在告诉我们雨花剑剑魂就在天狼门的仙女洞内!”这时候的逗逗显得异常的激动,他踮脚纵身,身体掠向半空中的雨花剑和月下圣玉,下一刻,两件宝物便皆已掌握在他的手中。
  看着周围漆黑的祭台,逗逗的眼眸中却闪耀着璀璨的光芒。
  少年的话语很是激动,如同他此刻的心情:“一定是灵儿显灵了,一定是灵儿告诉我剑魂的线索。天狼门,仙女洞,这是灵儿去过的地方,一定是灵儿……”
  “天狼门,仙女洞……”看着被逗逗握在手中,逐渐敛去光彩的月牙圣玉,仙儿喃喃自语。
    听到仙儿的低喃,逗逗以为她并不知道这两处地名,找到剑魂线索的他满脸喜悦的朝着仙儿解释道:“天狼门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制药名家,说起来,倒和我们神医家族有些相像。只不过天狼门研制药物的同时更偏重于武功研习,对于行医救人并不精通。这仙女洞则是天狼门的禁地,位于天狼门的天坑之内。”
  想起之前虹猫在鼠族被已经成为叛徒的天狼门三郎暗算,身中奇毒,纵使天狼门大当家大郎将灵儿炼制成药人为虹猫疗伤也无济于事。最后,还是灵儿和小镜子一起前往天狼门仙女洞取得翡翠床,结合大郎的一阳指,才解了虹猫所中之毒。
  只是思绪到了这里,逗逗突然一愣。
  大郎曾经说过,天狼门的仙女洞,只有天狼门掌门的嫡系女性可以进入,否则进入之人和天狼门掌门都会遭受天谴。现在,月牙圣玉和雨花剑辉映所出现的诗句,却是将剑魂的线索指向了仙女洞。自己身为男子,又不是天狼门中人,怎么可能进得了这仙女洞?
  获得剑魂线索的逗逗已经完全沉浸在了如何取得剑魂的思绪之中,却忽略了一旁仙儿的异样。
  他不曾知晓,这次的忽略,将会是他之后无法承受的诀别。
  “仙儿,走,我们快回玉蟾宫。”从得知雨花剑剑魂线索起,逗逗就一直压抑不住自己的兴奋,毕竟还是个少年人,年少轻狂也在所难免。
  迅速将雨花剑背回身后,逗逗手握月牙圣玉,急切的拉着仙儿想要回到玉蟾宫找到跳跳一起商量此事。而这拉扯之间,手上的力气难免大了些。
  “啊!”只听的仙儿一声痛呼,让两人都愣在了原地。
  逗逗的愣住是不明白为什么仙儿会突然叫出声来,而仙儿的愣住却是因为……
  “仙儿,你怎么了?”看到仙儿惊呼一声迅速甩开自己的手,逗逗只觉得莫名其妙,他不相信仙儿会如此抗拒自己的触碰,毕竟仙儿面对他,一直都是……只是刚刚仙儿的叫声和行为,却明显的在抗拒。这样的认知在逗逗脑海中闪过,让他心头一紧。
  “我,我没事……”仙儿结结巴巴地说着,一面将两只手偷偷藏到了身后。
  习武之人,六识过人。何况逗逗身为医者,更是观察目力超乎常人。只要他有心查看,纵是细小入微的东西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看着仙儿小心翼翼地将双手藏于身后,逗逗眉心微皱,相似的场景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在他这次刚刚醒来和仙儿对话的时候,她似乎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难道,仙儿是在对自己隐瞒什么吗?
  想到这里,逗逗直接朝着仙儿踏出一个大步。还未等仙儿反应过来,逗逗的右手已经朝着她藏于身后的双手探去。
  对于逗逗的动作,仙儿一惊,就要逃开。岂料逗逗的左手早已点上了她的神阙、气海两穴,正要逃离的身子便生生地定在原地,再也无法动弹。
  “仙儿,你……”当逗逗拉过仙儿的双手,却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一双如玉的双手此刻却遍布着伤痕血口,有些地方红肿异常,已经发白的伤口渗出淡黄色的液体,在手心绽开,这是得了炎症的症状。方才因为逗逗的拉扯,先前结痂的伤口却又慢慢渗出鲜血,染红了一双小手。这般景象,就算是用血肉模糊来形容也不为过。
  “怎么会这样?仙儿,你的手?!”逗逗不知道该如何用言语表达此时内心的情感,仙儿手上的伤口颇深,明显是被绳索之类的事物所伤。而她一个温婉的女子,平日更是以嗓音和一双灵巧的双手为生。对于双手向来爱护有加,绝对不可能做出那些残害它的事情。
  想到这里,逗逗将惊痛的目光投向身前的仙儿。
  “我,我没事……逗逗师傅,我,我真的没事,只是不小心划破了……”这样蹩脚的理由骗骗那些粗壮的汉子还可以,只是在逗逗这样一个细心的医者面前,简直就像在青天白日里说下雨一样。
  慌张的少女意识到这点,刚刚说完话便红了一张素容,想要别开脸,却因为穴道被点,只能尴尬的站在原地。
  看到仙儿并不愿意说出实情的样子,逗逗也并不勉强,其实想要知道她的手为何所伤并不困难。只要回到玉蟾宫找跳跳、缃菱、嫣然,亦或是其他宫女询问一下最近仙儿在做什么便可知晓。何况多年的行医经验,他一眼便看出这些伤痕是来自于缰绳的勒伤。
    难道说仙儿最近要去哪里吗?所以自己去偷偷学习骑马?
  抬头看了眼少女柔软却透着坚毅的面容,逗逗暗暗叹了口气,她终究和灵儿是不同的。
  掏出随身携带的药粉,逗逗伸手揭开了仙儿的穴道,让她站在原地细细地帮她上药。
  “傻丫头,就算是想要学习骑马也没必要这么着急,循序渐进才是骑射之道。”一边帮仙儿上着手上的药,逗逗一边展现出医者啰嗦的一面:“我还记得这双手可以采到最美的百合花,可以演奏好听的音乐,可以让人易容换面,可以……”
  听着逗逗絮絮叨叨地说着,由着他上药的仙儿却是一直低着头,一滴晶莹落在上了药粉的伤口上,冲散了刚刚敷上伤口的药粉,她的声音很飘渺,低低回荡在空气中:“可惜来不及了……
  来不及?什么来不及了?逗逗上药的手微微一顿,一个念头从他的脑海中闪过。
  初醒时,少女急切带着羞涩的语调曾在他的耳畔响起:“那,我可以陪着师傅一起去吗?
逗逗,师傅,我绝对不会拖后腿的,这段时间,我还……”
  只是当时他只顾着来祭台看自己与灵儿初识的地方,并没有让少女将到口的话说完。难道说她这么急迫的学习骑马,只是为了能够在自己醒来之后陪着自己骑马出行吗?
  逗逗身子一震,说不感动那都是假的。手上还轻轻托着仙儿布满伤痕的素手,少年的心湖如同被投入一颗石子,虽然不激烈,但那些被石子溅起的涟漪却一圈一圈的荡漾开来,将这份悸动也散了开去。
  “以后不要再做这些伤害自己的事情了。”压下心头莫名涌上的情感,逗逗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对着仙儿叮嘱道。
  “嗯,我知道了。”将被他握着的手慢慢收回,仙儿低着的头却一直不敢抬起来。贪恋他手掌的温度,更知道这份温度的可贵和短暂,只是她不敢留恋,怕只怕自己一旦依赖便不愿在离开,那灵儿姐姐就……
  这样带着莫名忧伤的气氛让逗逗有些不适,体内的蛊毒还在迅速的蔓延着。现在就连生死都无法确定,更何况是其他。
  不过,无论他的生死如何,雨花剑的剑魂至关重要。这并不是仅仅关系他个人的关系,更关乎到七剑和整个武林。纵是他死了,只要剑魂还在,只要雨花剑还在,就会有雨花剑传人。
  七剑便会生生不息,绵延不断。
  男儿志在心中,事有大小。孰重孰轻,逗逗自然能够分辨。
  稳了稳心神,逗逗不再伸手拉向仙儿,率先朝着归程踏出步子:“走吧。”
  黑夜暗沉如斯,掩埋了许多白日可以轻而易举便看到的东西。
  很快,等到逗逗返回玉蟾宫客房,便将雨花剑剑魂出现线索的事情告诉了跳跳。
  此刻已经到了寅时,正是一天中人们睡的最熟的时候。结果睡得正香的某人,毫无悬念的被逗逗大呼小叫的声音惊醒。
  瘦挑的少年晕晕乎乎地被逗逗从被窝里面扒出来,只着白色中衣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单薄。
  “跳跳,跳跳,雨花剑剑魂的线索出现了,就在天狼门的仙女洞内!”激动的逗逗看到好友还是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便握着跳跳的双肩摇晃起来。
  “啊?你说什么?!”纵然先前睡意正浓,只是逗逗这一句话出来,什么瞌睡都给滚一边去了。
  “我说雨花剑的剑魂有线索了!”见到跳跳清醒过来,逗逗兴奋的和他说着刚刚在祭台发生的事情。
  桌上的烛光微微摇晃着,偶尔爆出一丝光亮的烛花,燃亮了室内。两个少年坐在桌旁,讨论着关乎雨花剑剑魂的事情。
  “这么说,只要去天狼门仙女洞一探究竟就可以了?”得知来龙去脉的跳跳取过逗逗的雨花剑细细观看,皱眉沉思。
  “嗯,我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逗逗说的坚定,引来跳跳的一阵侧目。
  “嘿嘿嘿,我这不是身为雨花剑剑主的直觉嘛。”被跳跳瞅得有些不好意思,逗逗接过雨花剑,讪讪地笑了两声。
  “于是,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天狼门?”考虑到逗逗现在身中蛊毒,就算是知道了剑魂的线索,想要取到剑魂,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毕竟这蛊毒蹊跷诡异,逗逗若是在取剑魂的过程中陷入昏睡,那岂不是将性命置于极为危险的境地?
  “当然是等到我下次醒的时候取啊,不过在这次我昏迷期间,就麻烦你们把我送到天狼门喽。”知道跳跳的担心,逗逗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第八十四回、问情问意问痴心 听语听言听歧愿
    “你确定在你醒过来的时间里可以取到剑魂?”有了前几次兄弟姐妹取剑魂的经历,没有人能够确定雨花剑的剑魂是怎么个取法,而剑魂,又到底是什么。
  “跳跳,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现在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说到激动的地方逗逗一下子站了起来。朝着跳跳坐着的地方走了两步。看着他双手握拳放在桌面上,逗逗宽慰的伸手握了上去,笑嘻嘻地说道:“哈哈,你要相信我啊!是不是?”
  覆在手背上的温暖让微微收颚沉思的跳跳抬起头来,顺着那双手向上看去。
  那双手的主人面容清秀,带着稍许稚气的脸庞充满着希翼和期待,直直地望着自己。
  “我自然……是相信你的……”不知为何,空气中氤氲中莫名的情愫。
  言罢,跳跳没有看逗逗的表情,自顾自的站起身来。取过一旁衣架上自己的披风,覆在逗逗肩上,动作温和的将他按坐在椅子上。
  双手的重量按在肩膀上,有些许沉重,却没有压迫。逗逗只听见他带着喟叹的语调在头顶上响起:“就算是心急也不用这样赶着过来,穿的这么单薄要是生病了怎么办?”
  听出了跳跳语气中的担忧,逗逗像个犯了错的孩子,面颊上染了薄薄地绯红,呐呐地低着头,小声反驳:“我可是大夫,怎么可能会生病……”话还未说完,一个喷嚏打出,彻底让少年禁了声。
  灯火下的逗逗身形瘦弱单薄,却又带着年少的稚气清秀。跳跳之前还有些担忧的模样,被他这一个喷嚏打的倒是露出了些许笑容。
  “那不会生病的神医,接下来要怎么考虑仙儿的事情啊?”看着因为不好意思缩在披风里的逗逗,跳跳突然出言询问。
  “仙儿?这,这和她有什么关系?”突如其来的话题让逗逗还没缓过神来,只是等到他回过神的时候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不要和我说你什么都不知道。”看着逗逗的模样,跳跳自然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坐回原处的他抬手取过桌子上的茶壶,动作流畅的给两人斟了两杯茶水。
  “她,让她回鼠族吧。毕竟,那才是她的家。鼠后……会好好照顾她的。”看着杯盏中沉沉浮浮的翠色茶叶,逗逗喃喃说着,语气中的情感连他自己都分辨不清。
  “让她回鼠族,呵呵,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取过茶盏浅浅地抿了一口,只着中衣的跳跳自有一股风流的意蕴,只是他嘴角挂着的笑容却有些讽刺。“将一个无忧无虑的女孩子带离她自小长大的故乡,然后再利用完之后,把她扔到一个没有任何情感的地方。神医这法子,确实不错。”
  好友的话从对面传来,逗逗刚刚握上茶盏的右手慢慢收紧,指骨间,隐隐泛出月白的痕迹。
  “逗逗,就算你把她送回鼠族,让她认祖归宗。可是一个女孩子,她的心已经遗失,以后,她也不会快乐的。”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作为和逗逗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更是经历了他和仙儿认识的始终,细心谨慎的跳跳无疑将俩人的情感看得分明。“你说你要送她回鼠族,你觉得,她真的会让你一个人去天狼门吗?”
  不,她不会,逗逗在心中呐喊,只是却说不出一个字。
  仙儿,她怎么可能会让他一个人去天狼门,她一定会跟着自己去的。只是取剑魂危险重重,让她跟着自己,只会让她受到伤害。
  “跳跳,帮我照顾仙儿,拜托你,拜托你。”眼前的人,是他在这里最信任的人,也是自从两人相遇之后从未拒绝过他任何要求的人。只要,只要他答应帮忙照顾仙儿,仙儿就会没事的。是的,只要跳跳照顾仙儿,仙儿就会快乐,就会幸福的。
  可是,可是为什么一想到他们在一起的画面,心里会有不甘,还有那种奇怪的痛感……
  “我倒是想照顾,可是,你不是也知道吗?仙儿想要被照顾的人,一直都是你。”少年脸上的纠结,惆怅,痛楚,不差一丝一毫的落入跳跳的眼中。也许,这是一个可以点醒他的好时机。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有些狼狈的别过头去,杯盏中的茶水微微荡漾出细波,一如少年此刻的心情。
  “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逃避?”跳跳的语气带着些许压迫力,看着眼前的逗逗,他只能在心中叹息。
    这些年,少年一直在长大。自从离开六奇阁,他也确实成长了不少。从之前的胆小怕死,到如今的舍生取义。只是跳跳知道,他从骨子里,还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是个没有担起重任的少年。
  从前是逃避生死,而现在,是逃避感情。
    “逗逗,很多事情已经过去,无论怎样都无法挽回,你为什么不试着去接受现在的生活?”跳跳的话语说的隐晦,但是他知道,逗逗听得懂。
  只是对面少年一直沉默的模样,让他的话仿佛一拳一拳打在棉花上,没有任何作用。
  “逗逗,你看着我!”逗逗一直以来的逃避跳跳自然都看在眼里,他虽然惋惜灵儿的离去,但现在仙儿的所作所为被逗逗刻意回避,更让他为两人感到可惜。
  带着些强势,跳跳站起身来,身高的优势形成自然的压迫力。
  若是寻常,依照跳跳的性格绝对不会作出这样步步相逼的事情,更何况面对的还是逗逗。只是现在,时间,已经来不及了。跳跳突然有些害怕,害怕逗逗若是作出什么选择,将会是他用尽余生都承受不起的。
  “逗逗,你不要再逃避了,灵儿她已经死了,已经死了。就算她活着,她喜欢的人也不是你!”这样简单却又真实无比的实情,七侠每一个人都心知肚明,只是却从未有人这样直白的在逗逗面前提及。
  少年仰着头,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好友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他的眼中慢慢浸出水渍,映在灯火下,晶莹璀璨。他的眼神突然由迷茫变成绝望,最后沉淀成深深地痛楚。
  “砰”的一声闷声响起,少年将手中几乎握碎的茶盏猛地砸向面前的好友。
  带着孩子气的语气不顾一切地嘶吼着,不知道是在说给跳跳听,还是在不断的说服自己:“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就算她死了又怎么样?就算她喜欢虹猫又怎么样?我就是喜欢她,就是喜欢她!”
  跳跳不闪不避,竟然硬生生地被砸个正着。
  殷红的血液从额角的伤口汩汩冒出,沿着白净的肌肤流下,浸过贴在鬓角的黑发,鲜明刺目。
  逗逗也未曾料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红着一双眼眶,眼中满是惊慌和内疚:“你,你……我,我不是……”
  伸手想要触碰跳跳沾血的脸颊,为他止住血流不断的伤口,只是当他对上跳跳眼底的冷意和讽刺,伸出的手僵直在原地,就连抱歉的话都难以说出口。
  五指慢慢握拳收回,逗逗努力平定着自己的思绪。张了张嘴,一字一句的吐出话语:“我的事不用你管,我答应过灵儿照顾她的家人,我只把仙儿当作妹妹,只因为她是灵儿的妹妹。”
  看着面前跳跳的双眸一点一点的暗淡下去,到最后连那一丝嘲讽也遍寻不见。逗逗不知为何心中会有一丝失落,还有莫名的愧疚和痛楚。
  话已至此,不必多说。逗逗转身推开门,就要离去。
  “仙,仙儿!”逗逗打开门,见到的却是动作慌乱正要躲避的仙儿。
  “嗯,逗逗师傅,早上好!”一直守在门外的仙儿没有料到逗逗会突然打开房门,正准备躲避却又被逗逗撞个正着,干脆理了理衣裙,低头福了个礼。
  “你,你一直都在这?”之前和仙儿一起从祭台回来,逗逗便急忙赶到跳跳的房间,临分别前嘱咐仙儿回房间休息。只是没想到,现在走出房门看到的便是仙儿。
  “我,我也是刚刚起来,看看师傅和跳跳少侠有什么需要。”听到逗逗的疑问,仙儿低着头,避过他的目光,缓缓说道。
  只觉得心头送了一口气,只是当他瞥见仙儿发间湿漉漉的露水时,却愣在了原地。
  这分明就是枯等了一夜的证明,如果她一直都守在房间外,那之前自己的喊声……
  逗逗不敢再继续想下去,正当此时,步伐声从室内向外传来,跳跳的声音从房间内传了出来:“哼,仙儿姑娘何必要骗他,昨晚你从未离开这里半步。而他说的话,你也一字不落的都听到了。”
  跳跳的话惊得仙儿抬起来,刚刚低着的面容展露在逗逗的面前,让他狠狠一震。
  少女的面容看起来分外憔悴,一双眼睛红肿着,布满了纵横的血丝,青色的眼袋是睡眠不足的症状。逗逗突然发现这样的仙儿,比起清溪里的那只灵动的小水妖,少的不只是灵气,还有快乐和生机。
  曾经美好的少女,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变成如今的模样?
  不,不是,这不是真的。他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只是跳跳额角的鲜血,仙儿苍白的面容,让他不得不承认这些都是自己造成的。
  跳跳的话回荡在他的耳畔,如同晨钟一般,悠长又带着敲醒一切的沉重。
  一阵阵眩晕感袭来,逗逗闭上眼前,看到的,是跳跳极速奔过来的身影,是仙儿惊痛的容颜,还有天边,一抹暖黄色的晨光……
    等到再醒过来的时候,逗逗发现自己正在一辆前行的马车上。马车的颠簸,加上久睡的后遗症,逗逗只觉得周身酸痛不已。
  有些懒懒地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一个空空的车厢,自己则是被一大堆白花花的棉被包裹在其中,加上如今已经变成了浅黄的肤色,简直就像是一个剥了壳的大鸭蛋。自然,神医是不会这么认为的。
  “哎?人呢?”睁开眼睛看不到仙儿,逗逗还真有些不习惯。平日里,他虽然睡着,但也知道仙儿定是无时无刻不守在自己的身边。每当自己醒来,都是仙儿将第一杯清茶递到他的手上给他润喉。只是现在醒来,却看不到那熟悉的身影,让逗逗有些莫名的失落。
  定了定心神想了想,既然是在马车上,那估摸着这是在前去天狼门的路上,前面驾车的应该就是跳跳了。
  还记得昏睡之前两人之间正在争吵,逗逗不知道此刻该如何面对跳跳。
  就在他还恍惚之际,马车前门的布帘已经被掀开了。随着一片深蓝色的衣角出现在逗逗的眼前,青年男子温文尔雅的声音带着笑意响起:“原来是逗逗醒过来了啊,看来跳跳和仙儿姑娘说的没错,你这一睡就是七天七夜。”
  “达达,怎么是你?”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达达,逗逗有些发懵。睡前还没有的人,睡了一觉就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简直就是在玩“大变活人”啊!
  只是他没细想,他这一睡,可就是七天七夜!
  “好小子,睡了一觉就不认帐了?还不是你叫我来的!想我身负重伤,还被你一封带着鸡腿汁的书信就叫来了,真是天道不公啊!”达达做出一副捶胸顿足的模样,让逗逗想笑又不敢笑。
  达达想起自己收到的那封信,当时还带着些许轻松的心境,以为逗逗只是叫他前来有事商量。只是到了玉蟾宫才发现,这可不仅仅是有事,还是关乎逗逗生死和雨花剑剑魂的大事。
  “嘿嘿,行行行,您老的大恩大德,晚辈没齿难忘。”睡醒过来恢复了些许精神的逗逗立马恢复了逗趣的本性。
  原本达达听着这句话还挺舒心的,不过再这么一琢磨才发现……
  “好啊,你小子,变着法子说我老是不是!看我不修理修理你!”不过达达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毕竟是做了父亲的人,平日里可不会和跳跳一般同逗逗肆无忌惮的打闹。
  “对了,达达,跳跳和仙儿呢?”醒来这么久都没有看到想见的那两个人,之前逗逗还以为他们都在车上,只不过现在……
  “那日我到了玉蟾宫,跳跳说你刚刚昏睡过去。然后他又将雨花剑剑魂在天狼门的消息告诉了我,让我带着你即刻前往天狼门,他和缃菱姑娘一起去魔阁了……”达达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大呼小叫的逗逗打断了。
  “什么,跳跳去魔阁了?!”虽然早就心里有数,但一想到两人相见的最后一面却是在争吵中度过的,最后就连那个结都没有解开。虽然他知道跳跳不会在意,可是却总觉得心中有根刺哽在那里,咽不下,吐不出。
  “你放心吧,跳跳的性格武功你还不清楚?何况还有缃菱姑娘,就算黑小虎能够识破跳跳的易容,我相信跳跳也能够在这之前全身而退。”对于跳跳前去魔阁,达达虽然也有些许担心,可是作为兄弟,就应该相信兄弟作出的选择和决定。
  “那,那仙儿呢?”后知后觉的察觉还有一个人的讯息没有确定,逗逗拉着达达的手再次询问。
  “仙儿姑娘本来是和我们一起上路的,可是不知怎的,她照顾你两日之后,突然鼠族派人来将她接走了,说是鼠族内部出了什么事情,需要圣女回宫。毕竟这是人家的家事,我也就没有过问了。想来鼠族是她的家,鼠后是她的母亲,也不会出什么事情。”达达徐徐说着,逗逗在这话语中终于安下心来。
  仙儿终究还是回到鼠族去了,也许,她很快就会忘记自己。也许,在她母亲的安排下会遇到一个很好的男子,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这样想着,少年却没有发现自己嘴角漫出的苦笑。不期然听到达达带着喜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逗逗,快看,我们到天狼门了!”
  不错,沿着达达的目光向前看去,那建在半山腰的宏伟建筑,正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天狼门!
第八十五回、天狼喜迎旧识人 仙女再逢嫡系女
  若说天狼门和七侠的缘分,还要回溯到几年前的五晶石重现武林一事。
  相传只要得到女娲补天留下的五颗晶石,吸取陨石“天外飞仙”的能量,便能够称霸武林。当年,五晶石分落武林各处。其中,金晶石为天狼门所有,火晶石落入了鼠族的手中,另外三颗木、火、土晶石被玉蟾宫的创始人玉兔仙子封印在了地心之谷。而鼠族王后为了称霸武林,让自己的女儿灵儿进入七侠做卧底。事实上,灵儿也确实成功的离间了七侠和天狼门的关系,双方不止一次大打出手,甚至险些让对方丧命。
  最终误会解除,天狼门的大郎为救虹猫舍身而死,二郎被七侠所救,经历种种磨难终于和自己的女儿小镜子平安回到天狼门,三郎因为五晶石和“天外飞仙”的缘故变成魔兽,最后被灵儿引出地心之火所灭。森林大地在一夕之间,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和平安宁。
  而经此一战,天狼门只剩下二郎一人,理所应当的成了天狼门的当家人。而二郎和他的女儿小镜子,因多次受到七侠的恩惠,与七侠的关系更是十分亲密。
  建在山腰上的天狼门,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建筑物。比起金碧辉光的灵山门和钟灵毓秀的玉蟾宫,天狼门的建筑更偏重于古朴稳重的风格。上了年份的木料透出暗沉的颜色,沉淀了历史的沉重感。在这山林掩映之间倒也是相得益彰,清宁娴静。
  天狼门的内院里,种着几棵巨大的合欢树。粉色的合欢花在午后的日光下,散发出香甜的气息。秋风乍起,吹落了一地粉丝的旖旎。
  离着合欢树不远的地方是一个清幽的池塘,虽然已是秋日,那荷花却如同被时间所遗忘,妖娆的盛开在池塘之中。或含苞待放,或莲叶轻卷,或青莲出水。几尾红金色的锦鲤甩着尾巴在荷花莲叶之间游动,荡起点点涟漪。梦幻般的气氛随着阳光洒落,仿佛就连秋风都柔和了许多。
  “爹爹,爹爹,今晚是中秋节,你说过中秋月圆之夜我们要一起赏月的,你还给镜儿准备了礼物是不是?”荷花池边的草地上,一个身着黄色衣裙的小女孩,正围着一个中年男子嬉闹着。女孩身量不高,也不过十来岁的模样。
  “镜儿,你都不小了,可别这么顽皮了!”伸手将藏在身后的小女儿拉到身前,这男子正是现在天狼门的当家人——二郎。
  “哪有,哪有,我还没及笄呢,还是个小女孩!爹爹可不要耍赖忘了镜儿的礼物啊!”说话的女孩一头柔顺的及肩黑发,黑亮的大眼睛熠熠生辉,光彩流动,正是二郎的女儿——小镜子。
  “好好好,爹爹怎么会忘记呢,镜儿的礼物爹爹一早就准备好了。不过,要等到晚上的时候才能拿出来。”二郎故作神秘状,果真引起了小镜子的兴趣。
  “哈哈,哈哈,就知道爹爹最疼镜儿了。”听到今晚有爹爹送的礼物,小镜子开心拉着二郎在草地上转圆圈。
  “报——”下人的通报声打断了父女两的嬉戏,一个青灰衣裳的下人走进院子单膝跪地,抱拳朝着二郎说道:“庄主,雨花剑剑主逗逗和旋风剑剑主达达求见。”
  “哦?这么快就到了。快,青山,带两位少侠去议事堂,就说我马上到。”听闻故人前来,二郎颇显激动。不过相较而言,他的女儿小镜子,似乎更加兴奋异常。
  “爹爹,爹爹,是不是逗逗哥哥和达达大哥来我们天狼门了啊?”看着女儿拉着自己衣袖的兴奋模样,二郎露出温和的笑容,摸了摸女儿的发心。
  “嗯,这次神医逗逗要去我们仙女洞一趟,说不定你还能帮上他的忙。”早在逗逗来天狼门之前,跳跳已经向天狼门二郎传信,告知了一些相关的事情。怕小镜子过于担心,二郎并未事前把逗逗,达达要来的消息告诉她。只是现在,就算瞒也瞒不了了,何况,那仙女洞,现在能进的,也只有小镜子一人了。
  “神医要去仙女洞?可是,仙女洞只有我们天狼门的嫡系女性才能进入啊?”听了爹爹的话,小镜子只觉得一头雾水,有些发懵了。
  “哎,其实爹爹也不清楚到底要怎么做,我们还是先去见逗逗和达达吧。”二郎抱起女儿,飞身前往议事堂。
    跟着青山来到议事堂刚刚坐下没多久,逗逗和达达便看着二郎带着小镜子出现在面前。
  “二当家的,好久不见。哦,看我这记性,如今您可是大当家的了,真是失敬失敬。”读书人就是带着那一股子书卷气息。说不好听的就如同大奔说的一样,书读多了,就有点文绉绉的。达达说着,抱拳朝着二郎行了个礼。
  “哈哈哈哈,旋风剑主不必客气,就叫我二当家好啦。”二郎倒是没有考虑过多,知道七侠已经习惯了从前的称呼,这一时半会口误也是在说难免的。
  扶起行礼的达达,二郎的目光便被一边给小镜子缠住的逗逗吸引了。
  “哎,逗逗哥哥,你这是掉到染缸里面去了啊?怎么整个人都变成黄色的啦?”一看到逗逗,小镜子便兴奋地拉着他东问西问。什么虹猫哥哥蓝兔姐姐在哪啊?他们有没有想自己啊?还有其他哥哥姐姐呢?
  虽然比不过对虹猫蓝兔的亲昵,但逗逗也是她的救命恩人,相对达达这种已经上了年纪做了父亲的人。很显然,小镜子更喜欢和逗逗玩闹。
  “好了好了,镜儿,快别闹神医了。”从逗逗手上抱过小镜子,细细打量眼前的逗逗。
  “哈哈,二当家的,不碍事不碍事。”逗逗笑嘻嘻地冲着小镜子做了个鬼脸,这次去仙女洞可要麻烦这丫头了。
  “神医身上中的可是南疆奇蛊——天煞孤星?!”虽然通过书信早已得知逗逗中蛊一事,但是现在亲眼所见又是不同。擅研药理的二郎很显然对这“天煞孤星”十分感兴趣,看得逗逗苦笑连连。
  “二当家的,我这次醒来虽说有十来个时辰,但是如果用来取剑魂,恐怕也是算着分分秒秒的,您看……”看见到二郎眼底兴致盎然,逗逗心中暗叹,这简直和自己从前看到奇症怪病的模样一模一样啊。可如今患者换成了自己,感情可就大不一样了。
  “哦哦,是了是了,你看我,哎,事情一多就乱了。走走走,我们这就去仙女洞。”虽然还想再对“天煞孤星”进行深入的研究,可是看到如今逗逗已经变成黄色的皮肤,二郎心中也不禁叹息,这神医逗逗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啊。
  二郎的这番话正中逗逗达达的内心,两人想看一眼,眼神中都是带着隐隐兴奋的感情。几人跟着二郎一起向天狼门的禁地——仙女洞行去。
  仙女洞位于天狼门的天坑之内,不过想要真正进入仙女洞,还需进入天坑,开启仙女洞的机关,才能让仙女洞升出天坑,方可进入。
  当年小镜子为了取到翡翠床救治虹猫,通过听声辨位的方法找到了开启仙女洞大门机关的规律,顺利的让仙女洞升出天坑。如今在进入这仙女洞,倒是方便了这第一道关卡。走到这里,便直接看一看到仙女洞了。
  “神医,仙女洞是本门禁地,非嫡系女性无法进入,否则当家人将会受到天谴,这点你也应该知道吧。”这时的几人都已经到了这仙女洞的门外。二郎看着肤色泛黄的逗逗,不仅有些担心,不仅是为自己,更是为了逗逗的生命安全。
  “如今,就算里面是龙潭虎穴,我逗逗也要去闯一闯了!”一双圆眸紧紧地盯着前方的仙女洞,逗逗的言语和神情早已表明了他的决心。“还请二当家的多多担待!”
  知道此行可能会危及二郎的性命,逗逗望向二郎的眼神中不由得带上歉疚的颜色。
  “哈哈哈哈,自古英雄出少年,神医逗逗不愧为七剑之一。”听到逗逗的话语,二郎哈哈大笑,出言便是称赞:“神医救过我女儿的性命,也就是我天狼门的恩人。这天谴电击我还受得住,神医只管放心前去。不过,还请神医照看好小镜子,在下便在无顾虑。”
  “二当家尽管放心,就算我逗逗身首异处,也定然护小镜子周全!”逗逗朝着二郎郑重起誓,拉过一直跟在爹爹身旁的小镜子。
  清秀的少年蹲在身子,几乎和小镜子一样的高度,微笑着开口说话:“小镜子,这次和逗逗哥哥一起去仙女洞,怕不怕?”
  “不怕!”一直安静的听着父亲和逗逗之间的谈话,小镜子知道这次进入仙女洞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虽然不清楚,但是她还是懂事的乖乖的在一旁听着,如今听到逗逗这样的问话,却是一口答应,毫无畏惧,果然有天狼门继承人的风采!
    一旁的达达看着如今的逗逗,心生感慨,原来当初那个胆小青涩的少年,也在逐渐成长,逐渐担负起他肩上的责任……
  逗逗不再停留,拉着小镜子的手,两人一齐举步踏入仙女洞。
  纵使心中渴望着奇迹出现,二郎还是赶紧运功护住全身。达达也连忙用内力做成保护罩将二郎护在保护罩中,以防即将到来的天谴。
  果不其然,当逗逗和小镜子踏入仙女洞。原本日照灼灼的天空瞬间乌云密布,雷声轰鸣之间,一道闪电从天而降,一分为二,极快地朝着逗逗和二郎直直地劈了过去。
  那边有达达和自身内力护着的二郎还好,这边的逗逗护住小镜子,身姿极快,抽出背上的雨花剑,剑光闪动,迎着那道电光劈了上去。
  说来也奇怪,那电光一触到雨花剑,竟然被宝剑所吸引,氤氲在雨花剑略带绿色的剑身上,最后汇集到那块印着月形牙石的印记上。
  劈向二郎的那道闪电,也在此时突然消失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乌云散去,烈日重现,只是一瞬间的转变。
  “天意啊,这真是天意啊!”众人被这一系列的转变惊得有些发懵,还是二郎清醒的快。收了内力,激动不已的望向天空,高呼天意如此。
  也难怪他有所作为,天狼们向来只能由嫡系女性进入的仙女洞竟然可以进入外人,而这外人甚至是个男子!就连天谴也可以化解,难道还不是天意吗?
  “快,你们也别愣着了,现在赶紧进去!”看到逗逗和小镜子还站在洞口,达达连忙催促着。
  “嗯,好。”闻言,逗逗迅速拉过小镜子,两人一起快步走进仙女洞。
  “爹爹,可别忘记镜儿的礼物啊,等镜儿回来可不许赖账啊!”孩子心性的小镜子临走前还不忘和父亲的约定,朝着二郎喊着。
  长身站立的二郎,温雅的笑着,却不言语。
  镜儿,这一次的经历,也许会是你这一生最宝贵的经历,最特别的礼物。
  就在这时,只闻“轰”的一声巨响,一道石门从洞口落下,将仙女洞内的情景与外隔绝。
  “神医,镜儿,希望你们能够顺顺利利,化险为夷,早点找到剑魂,平安归来……”洞口外的二郎和达达看着被封闭的仙女洞,只能默默地为两人祈祷。
  无意间的垂眸,却让二郎一愣。有些惊讶的蹲下身体,查看那奇怪的现象,低低地声音从喉间溢出:“这是……”
  “妈呀!这里还要封洞啊!”落下来的石门发出一声巨响,掉落的碎石块和灰屑哗啦啦的落了逗逗一身,吓得胆小惯了的少年一蹦蹦得老高。
  “哈哈,神医哥哥,你之前在洞口的时候不还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嘛,怎么现在还害怕落石的声音?”长大了的小镜子倒是带上了点俏皮的性格,明亮的双眸一闪一闪,煞是可爱。
  “谁,谁说我怕了!这,这声音不是太突然了嘛,我又没进来过,不过话说……”这么说着,逗逗朝着前面望过去,却发现眼前一片漆黑,连行动都是问题。
  有些紧张地握紧了牵着小镜子的手,逗逗有些结结巴巴地问道:“这,这里面都有些什么啊?这么黑,怎么走啊?”
  “扑哧”一声,小镜子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不过知道神医好面子,她还是忍着笑意,乖巧的走到一处。
  只听见咔嚓咔嚓的声音响了两下,小镜子按下了照明的机关。
  原本黑漆漆地山洞没想到竟然在洞壁上都镶嵌了火把,这机关一开启,火把呼啦啦地全部点燃了,昏暗的山洞顿时变得明亮起来。
  “神医哥哥,我们走吧。”看着对眼前景象正吃惊的逗逗,小镜子拉起他便朝着仙女洞的深处走去。
第八十六回、地下暗河拦去路 百草识途步阵局
  进入仙女洞的两人一边摸索一边查看,走了一段路,只是,总觉得这洞内一直也没到个尽头。
  毕竟还是个孩子,虽然一路说着话,但是小镜子对于逗逗到仙女洞的目的还是十分的好奇。
  “对了,神医哥哥,你为什么要到我们仙女洞来啊?“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小镜子仰起头问逗逗。
  “啊?你爹爹没有告诉你?”逗逗有些惊讶的低头望了望小镜子,没想到她一个小女孩,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就愿意陪着自己甘冒天谴,进入这天狼们的禁地仙女洞。
  “没有啊,他连你们要来都没和我说呢!”想到这个,小姑娘气得鼓起两个小腮帮,映着火光,红彤彤地惹人怜爱。
  “哦,这样啊。”思量之后,逗逗也明白了二郎不告诉小镜子的原因,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样一个外族男人到底能不能进入仙女洞,自己的女儿到底会不会因此牵连。
  要是小镜子知道自己要进入仙女洞,想必会提前就来这仙女洞做探看,二郎作为一个父亲,也是只希望女儿不要失望伤心,更不要受到伤害。
  “神医哥哥,你别岔开话题啊!快说你来我们仙女洞干嘛啊?”看着逗逗虽然脚下走着,却失神沉思,小镜子不依不饶的缠着问。
  “干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是啊,他到这里来干什么呢?找剑魂?但是真的能找到吗?那只是一个线索,而且自己的身体……
  想到这里,逗逗突然停下脚步,拉过小镜子,与她面面相对:“小镜子,要是待会出了什么事情,你不要管我,尽快出去找你爹爹,知道吗?”
  “神医哥哥,你,你怎么了?”小镜子敏锐的察觉到逗逗的反常,皱着小眉头疑声问道。
  “没什么,你要记住,一定要记住。”说完,逗逗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牵着小镜子的手继续往前走。
  两人在仙女洞中前行,小镜子终于发现有点不对劲了。
  按道理来说,这仙女洞自己也曾经来过,只是却从未见到过眼前这些地方。还记得之前入洞后不久,遇到的便是天狼门祖上流传下来的“渔樵耕读”四大阵法。虽然四大阵法被灵儿姐姐相继破除,可是现在这洞内却连一点痕迹都没有见到。
  如今呈现在逗逗和小镜子两人眼前的,却是越见昏暗的山洞。走到深处,甚至连那些镶嵌在石壁两边的火把都消失了,只能依靠着一些散落着光芒的矿石和植物辨别眼前的事物。
  这般走着,昏暗的前方却隐约听见了一点流水的声音,一丝光芒从深处漏出,莹莹的闪着碧绿的光芒。
  “难道是剑魂?”逗逗暗暗思索着,拉着小镜子,脚下的步伐不由得加紧了几分。
  很快,流水的声音越来越响亮,就连光芒也越发的明亮起来。等到步伐停住,看着出现在眼前的景象,两人俱是神思一震。恐怕没有人知道,这天狼门的禁地仙女洞的深处,竟然会是这样一幅景象。
  这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巨大洞穴,洞穴的上方是一个约莫三五丈宽的天洞,站在这洞穴底下,抬头便可以透过天洞看到夜空中那一轮明亮的中秋圆月。
  天洞下方是一个散发着莹莹碧色的玉床。那玉床生的奇巧,从外表看就像是一个椭圆形的鸡蛋,只能看出它的里面盛放着什么,却看不到盛放的究竟是何物。
  皎洁的中秋圆月将银色的月光洒落在天洞下的玉床上,整个玉床都似笼罩在莹莹的碧色光芒之中。温润却不灼热,柔和却不暗淡,一如逗逗身后所负的雨花剑,泽润苍生,济世扶伤。
  “是剑魂!一定是剑魂!”见到此番情景,逗逗的激动之情不言而喻。
  “剑魂?”虽然不知道剑魂到底为何物,但是看到逗逗一脸兴奋的样子,小镜子猜想这这一定就是神医哥哥要寻找的东西,也不由地高兴起来。只是……
  虽然经历千辛万苦,看到想要寻找的东西就在不远处,但两人脚下不远处,却是一条翻滚着的地下暗河。
  这暗河的河水颇显诡异,月光下泛着幽幽地墨绿色,带着一股腐蚀的恶臭味。一些黑亮的毒物盘踞在河流中,有鱼类有兽类,皆是体型巨大,丑陋不堪。在那翻滚的河水中,不时还可以看见一些白森森的尸骨,分不清是动物的,还是——人类。
    一眼望去,河面颇宽,根本无法用轻功飞跃。更何况,逗逗只是一眼便看到这暗河上方覆盖着一层密密麻麻的红色光芒,而那鬼魅的光芒正是停留在石壁上的吸血蝙蝠。
  看来,就算使用轻功,也必然会惊扰这一洞的蝙蝠,到最后落得个精血尽失而亡。
  剑魂之谜近在眼前,就算过不了也得过!
  逗逗眉头紧皱,往前踏了两步,看看究竟有什么办法能够度过这条满是毒药的暗河。
  当他刚刚接近暗河的时候,熟悉的响声再次传来,石板之间磕碰摩擦的声音在溶洞中显得沉闷而又异常的震撼。
  喀喀喀地声音接连响起,七根大约半丈来宽的圆形石柱从暗河的河底升起。石柱浮出河面,等到约莫出水十来丈的时候,突然全部定住,伫立在水中。七根石柱整齐的排列着,仿佛在暗河上搭起了一座石桥。只不过这十来丈的高度,寻常人根本无法跃上顶端借此通过,这样的布置,倒像是有什么机关。
  略带惊讶的看着眼睛发生的这一切,逗逗认真地看着这些浮出水面的石柱。只是这些石柱看起来材质十分的简单,和平日中所见岩石的并无二致。
  因为第一根石柱浮出的地方临近岸边,甚至伸手便可以触摸到石柱本体。逗逗抬步走过去,取出银针想要轻轻刮下一些石柱上的粉末进行观察。然而,银针堪堪触及到石柱的时候,七根石柱又一次发生了变化。
  只听簌簌地声响接连响起,大片大片的灰白石沫从石柱柱身掉落,眼前石柱的柱身上竟然隐约出现了一个刀刻的图案。
  “神医哥哥,这是什么啊?”小镜子不明所以,想要近前来看,却被逗逗制止,让她呆在原地。
  逗逗看着突然出现的植物图案喃喃自语,莫非这也是取得剑魂所要考验的关卡?再细看那植物,逗逗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难不成这道取剑魂的关卡就是来猜测这些植物,或者说药物的名字?
  想到这里,逗逗开始仔细观察起眼前的植物。
  这是一个多叶开花的植物,状似梧桐,却又不尽然。说实话,这棵植物在逗逗的认知概念里并没有在现实中见过,不过没有亲身触碰过并不代表不知道。成千上百本医书在脑海中浮现,逗逗迅速在从前看过的书籍中寻找这种植物的线索。
  曾有医者记载:冈桐即白桐之紫花者。油桐枝、干、花、叶并类冈桐而小,树长亦迟,花亦微红。但其实大而圆,每实中有二子或四子,大如大风子。其肉白色,味甘而吐人。亦或谓之紫花桐。
  这种植物味甘、微辛、寒、有大毒。而且,逗逗不会忘记一点的就是,这种名为荏桐的植物,是猪无戒制作蝴蝶镖的必备毒药。思及从前虹猫在这蝴蝶镖上吃过的苦头,为了防止日后兄弟们再中蝴蝶镖无药可解,逗逗还特地研究过。不过猪无戒配置的毒药和他本人一样,阴险狡诈,复杂诡谲,当年他也只是推测出几位药物,其中便有这荏桐。
  既然已知药物姓名,逗逗开始试探着是否如同自己刚刚猜想的一样。
  右手手持雨花剑,左手捏着剑诀,逗逗飞身踏上第一根石柱的柱身,蹭蹭蹭地借力踩着柱子,来到了刻有荏桐图案的地方。
  淡绿色的光芒闪过,温和却力道绵长,只听见几道兵器划过石块表面的声音,灰白道袍的少年翻身而下,负手而立。
  再看那石柱原本刻着植物图案的下方,出现了两个行水流水般的大字——荏桐。
  “神医哥哥,这个东西叫荏桐?”在一盘观看了半晌的小镜子也摸出了几分门道,歪这头问逗逗。
  “没错,只是,不知道……”逗逗的话音还未落下,眼前被刻过字的石柱竟然开始无声的慢慢下沉,期间从水下冒出一个个带着浑浊的气泡,鬼魅异常。
  不过见到此种情景的逗逗却露出了笑容,下沉的石柱在露出水面约莫三寸的时候停住了,就像是设计好了一样。试着猜想,如果这七根石柱一起下沉,停在露出水面三寸的地方,那就是通往对面的一道石桥!
  拉过小镜子的手,逗逗信心满满,直接抱起小镜子跃上下落到水面的第一根石柱上。这石柱下沉之后表面是一个半丈来宽的圆形,两人站在上面倒是正正好。
  站定之后,逗逗抬头看向那簌簌落完灰的第二根石柱。当逗逗看到那石柱上所刻植物时差点笑了出来。
    石柱上所刻的图案是最常见不过的草药,不规则的圆形头部,生着一圈一圈的纹理,菌柄粗短,周身带着赤红的色泽。
  《神农本草经》记载着这样六种草药,分别是:赤芝(丹芝)、黑芝(元芝)、青芝(龙芝)、白芝(玉芝)、黄芝(金芝)、紫芝(木芝)。而这其中,又以赤芝为首。
  “赤芝,味苦平。主胸中结,益心气,补中,增慧智,不忘。久食,轻身不老,延年神仙。”少年清朗的声音在这洞穴中响起,剑光落下,第二根石柱缓缓下降。
  逗逗了然一笑,抱着小镜子跃到第二根石柱上站定,看向第三根石柱上绘制的图案。
  一株较小的开花植物出现在逗逗眼前,其花色碧,殊娇纤,名鸳鸯菊,花镜谓之双鸾菊,朵头如比邱帽,帽拆内露双鸾并首,形似无二,外分二翼一尾。
  看到这株植物,逗逗神色有些微妙的变化。整个人也停留在原地,并未答题。
  被牵着的小镜子有些疑惑的看向迟迟没有动作的逗逗,就在她以为逗逗认不出这株草药的时候,雨花剑淡绿色的剑光已经从她的身边掠过,“附子”两个大字出现在了图案的下方。
  ……初种为乌头,象乌之头也,附乌头而生者为附子,如子附母也,乌头如芋魁,附子如芋子,盖一物也……盖附子之品有七,实本同而末异,其初种之小者为乌头,附乌头而旁生者为附子,又左右附而偶生者为鬲子,又附而长者为天雄,又附而尖者为天锥,又附而上者为侧子,又附而散者为漏篮子……草乌头取汁晒为毒药,射禽兽,故有射网之称……
  大篇大篇的药理古籍从逗逗的脑海中走过,记忆停留在最后一句上:《济世医典》记,招魂引乃由蜀漆、续随子、附子、甘遂、土龙、斑蝥……所制。
  招魂引,招魂引……
  虽然如今的自己已经炼制出了招魂引的解药,可是这味毒药带给自己,带给七侠的伤害实在太多太大,可能,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吧。
  已经站在第三根石柱上的逗逗还在恍惚出神,直到身边小镜子摇了摇他的手,这才收回被附子和招魂引所冲击的心神。
  第四根石柱上的草药看起来颇为巨大,目测约有三四丈的长度。粗壮的藤干,周身被黄色的硬毛覆盖着,碧绿色的树叶,盛开着紫色的花朵。
  “葛根花……《本经逢原》记载,葛花,能解酒毒,葛花解酲汤用之,必兼人参。但无酒毒者不可服,服之损人天元,以大开肌肉,而发泄伤津也。”淡紫色的花瓣悄然绽放,在少年的剑下显露出它的真名。
  心念微动,逗逗踩着石柱,写下第五根石柱上草药的名字:狼毒。
  根肥肉厚。纺锤形至圆锥形,外皮黄褐色,有黄色乳汁。茎叶上有毛,根皮黄,肉白,带有异味。
  虽然这种草药不常用,但是对于身为神医的逗逗来说,都是如数家珍。
  直到第六根石柱上,金黄色的草药渐渐显露在在逗逗的眼前,少年心中的迷惑终于豁然开朗。
  如果说,在看到荏桐和蝴蝶镖,灵芝和迎风七步倒的时候,逗逗还有些疑惑,那招魂引中的附子,解酒的葛根花,带有异味的狼毒无疑给了逗逗某些联系的提示,所以丹凤草的出现已经足以让逗逗猜到了还未出现的图案是什么。
    持剑飞身,记忆中,茜红色的蝴蝶结在炽热的岩浆上飘荡,雨花剑锋利的剑尖终于落下最后一笔:丹凤草。
    虹猫,蓝兔,莎丽,大奔,跳跳,达达。
  蝴蝶镖,迎风七步倒,招魂引,酒瘾,一日丧命散,饿痨粉……于是,接下来……
  所以,当最后一副图案出现在逗逗眼前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心中竟然无比的平静。石柱上红艳艳的花朵开的妖娆灿烂,带着诡异的魅惑。
  如同初生,又似死亡。
  《仙方注》曰:断肠草不可知。其花美好,名芙蓉花。
  唐太白曾诗曰:“昔作芙蓉花,今为断肠草。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阿芙蓉,又名罂粟,**。味酸,涩、性,温、微毒。其止病之功虽急,然杀人如剑,宜深戒之。
  阿芙蓉,阿芙蓉……
  呵呵,就算叫的再好听,终究掩盖不了它嗜血的本质。
第八十七回、断疾症勘探风水 九宫格策划乾坤
  身着灰白道袍的少年勾唇微微一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体内也含有这种植物的缘故,他竟然会觉得这石柱上的阿芙蓉生得格外美丽。
  如果,真的有一个生得如同阿芙蓉一般的人,不知道,该是什么模样的……
  逗逗笑着抱着小镜子在最后一根石柱上轻轻一点,飞身向前。只是眨眼的功夫,已经飘然落在了河的对面。
  双脚落到实地的喜悦,也许只有体验过虚空的人才能感受到。
  逗逗抱着小镜子刚刚落地,前方的碧色玉床却发生了变化。莹莹地淡绿色光芒从玉床周身散发出来,形成一个碧色的水晶罩,将整个山洞笼罩在其中。
  一道碧色的屏障在空气中缓缓出现,将两人和玉床阻隔开来。
  逗逗伸手想要去触碰那道无形却真实存在的屏障,只是还没触及,逗逗只觉得眼前一道光芒闪过,速度飞快。
  虽说逗逗下意识的躲闪,却仍被光刀划破了衣角。
  见到这般情景,身在洞中的两人心中都有了计较。拉了拉逗逗的手,小镜子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镇定:“神医哥哥,看来这又是一道机关了。”
  “放心,会有办法的。”面对关卡,逗逗似乎已经能够坦然接受,稍稍让小镜子拉开距离,逗逗拔出雨花剑,一招起手式“风雨同舟”缓缓展开。
  雨花剑内力主求刚柔并进,化实为虚。内力绵柔却后劲悠长,不骄不躁,润如春雨。
  带着淡绿色泽的剑光击向阻隔两人的屏障,机关触动,新的考验展开在两人面前。
  黑色的楷体字迹如同波纹一般在碧色的屏障上缓缓出现:耳鸣。
  “这是?”逗逗有些茫然的看着出现的字迹,有点摸不着头脑。
  倒是一边默默观察的小镜子突然惊觉,朝着逗逗说道:“神医哥哥,之前的关卡是辨识草药,说明这些关卡都是为你设置的,或者说和你要取的剑魂有关。这样看来,这一关是不是就是医治疾病了?”
  “耳鸣?你是说,只要写出治疗耳鸣的药方就可以了?”听了小镜子的话,逗逗神思一顿,漠然不语,思考着治疗耳鸣的药方。
  耳鸣,取穿山甲一大片,以蛤粉炒赤。加蝎梢七个、麝香少许,共研为末,另以麻油化蜡, 调末作成挺子。棉裹塞耳内。
  剑尖疾点,治疗耳鸣的药方便在逗逗的剑下飞速流出。
  屏障退减,就当两人以为可以通过时,却又出现了新的屏障和字迹——目翳。
  目翳,着乌贼骨一两,去皮,研为末,加龙脑少许点眼。一天三次。又方,用乌贼骨、五灵脂,等分,把熟猪肝切成片,蘸药末吃,一日二次。
    雨花落下,答题正确。
  接下来的回答似乎极其的顺利,顺利的让逗逗有些隐隐地不安。
  鼻渊,采水苏叶、麦站科、川芎、桑白皮、炙黄芪、炙甘草、生地黄(焙), 等分为末,加炼蜜做成丸子,如梧子大。每服四十丸,人参汤送下。
    口疮,取秦椒去掉闭口的颗粒,然后水海洗面拌煮为粥,空心腹,以饭压下。重者可多服几次,以愈为度。
  这些疾症所指的是人的五官七窍,虽说看起来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只是联系逗逗自身却有说不出的诡异关联。
  来不及细想,厚厚地阻碍屏障破碎,两人只觉得脚下一震。逗逗低头去看,立足之地渐渐发生着变化,一副九宫格的图案以碧色玉床为中心缓缓展开。
  九块巨大的石板覆盖在原来洞穴的地表上,逗逗和小镜子所站的,正是正南正中间的石块。
  “看来这些关卡阵法,果真是切合了我的所长而设置。”逗逗拉着小镜子在九宫格中站定,面如止水。
  如果说对于草药,身为天狼门继承人的小镜子还有些了解。那这些风水布阵,奇门八卦,小镜子可以说几乎没有触及过。于是她只能看着逗逗从身上不停的掏出些罗盘,铜钱瞎捣鼓。
  “罗盘显示,我们站的地方是正南,身处离宫,那就是九紫右弼星,那么旁边的东南巽宫就是四绿文曲星……正东,震宫为三碧禄存星,东北,东北艮宫,八白左辅星……所以西南是……六白武曲……不对,西南是……”
    看着逗逗手拿罗盘,絮絮叨叨地在罗盘上比划着,口中说着一些奇怪的名词。
  对这些东西,小镜子觉得很是无聊。歪着脑袋这般瞧了一会逗逗,耐不住性子的小镜子好奇地朝着左边走了几步,转眼间,一只脚已经踏上了左边的那块石板。
  “站住!”就在此时,逗逗突然高呼出声,他的身手极快,右手还拿着罗盘,左手抄过小镜子的身子,将她带离了两块石板的边缘。
  “神医哥哥!”这样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小镜子心里一惊,不解的抬头去看抱起她的逗逗。
  “西南,坤宫,二黑巨门星,为小病方!”随着逗逗的话音落下,小镜子刚刚踏上一只脚的石块突然发生剧烈的震动,一块碎石从山洞上方掉落下来,落在石块上,瞬间变成粉末,散落在石块表面。
  被抱起的小镜子看到这番情景,倒吸一口气,幸好刚刚神医哥哥将自己拉了回来,否则,那粉身碎骨的就是自己了。
  就在小镜子惊讶的时候,逗逗的声音又在她的头顶上响起:“按照推算,西南的坤宫,属黑二巨门星,正西的兑宫属七赤破军星,西北的乾宫属六白武曲星,正北的是坎宫属一白贪狼星,那么正宫便是五黄廉贞星。正宫,五黄……廉贞……”
  突然,少年之前镇定从容的面容出现了一丝裂痕,他的双眸直直地盯着正前方位于中宫的碧色玉床,眼神中,有震惊,又不解,还有流露出的不安焦躁。
  “中宫,五黄廉贞星,为大病方!”
  只是这碧色玉床位于洞穴至中至重之处,又怎么会大凶大险!
  就在这思考之间,刚刚被小镜子无意触动的九宫阵法已经开始发生变化。
  一道道光刀从洞穴的四周射向逗逗和小镜子,几乎避无可避。
  少年清秀的面容带着一丝冷凝,抱着小镜子腾翻跃步,连身后所负的雨花剑也未曾取出。
  只见道道光刀击向少年,却又被他灵巧的避开。他的步伐奇特迅速,其中暗含的正是与这九宫阵相关联的奇门遁甲之术。
  逗逗一边抱着小镜子躲闪光刀的袭来,一边口中念念有词:“乾三连、坤三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乾为天、坤为地、震为雷、巽为风、艮为山、兑为泽、坎为水、离为火。”
  左手抱着小镜子,逗逗腾出右手抽出雨花剑,眼眸中寒光闪过,击向他看向的前方。
  乾为天、坤为地。既然坤宫为病方,那便占了乾宫,解了此阵!
  “水漫金山”乃是雨花剑剑法中最为强大的剑招,剑气绵长,厚积薄发。一剑击出,如水漫金山,万物尽毁,秽物可消。
  果然,逗逗一剑击中九宫乾宫,整个阵法瞬间便静止下来。
  就在两人以为这一关已经通过的时候,又一波光刀更胜从前的射向两人。
  “小心!”刚刚放下小镜子的逗逗,眼看光刀即将击中小镜子。顾不得多想,逗逗揽过小镜子飞身一跃。然而那刀光虽然在最后稍有减弱,却仍有余力,击中了逗逗的后背。
  “神医哥哥,你受伤了!”被逗逗抱在怀中的小镜子虽然没有看到那道光芒,但逗逗因为疼痛而发出的闷哼声却传人了她的耳中。
  “没事,只是皮外伤,待会包扎一下就可以了。”后背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告诉着逗逗伤势不轻,但少年还是咬着牙,抱着小镜子躲闪那些致命的光刀。
  当初在雨中马蹄之下,被马蹄踢中的也正是后背背心,中蛊之处也位于后背,这一记光刀砍下来,逗逗只觉得心口气血翻涌,硬生生地闷下一口心头血,提气跳跃。
  “怎么会这样,按照推算,明明破阵之地已经指向了乾宫,怎么还会?”现在的逗逗已然顾不得伤痛,只想尽快破除这九宫阵法。否则,就算他熟知奇门遁甲,善于脚力,也很难和这些没有止尽的光刀抗衡,最后落得个力竭而亡的。
  两人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在巨大的洞穴中左右躲闪。几圈下来,逗逗只觉得内力不济。
  他本就是医者,善于医药和道术。虽然在七侠中手持排名第四剑的雨花剑,但实质上,武功却不靠前。又因为中蛊的缘故,本就异常的身体开始有些吃不消了。
    就在这时,一直趴在逗逗怀中的小镜子却朝着逗逗开口说话:“神医哥哥,是不是只要站在你刚刚说的那个方位,这些光刀就不会朝我们射过来了?”
  “哎?你怎么知道?”一边抱着小镜子,一边躲着光刀的逗逗惊奇出声。
  “我们刚刚绕着玉床在石洞里面转了好几圈,然后我就发现,当我们经过那块你之前击中的石板时,光刀的攻击就会减弱,一旦离开,又会发起进攻。”清秀的小眉头微微皱着,小镜子说的煞有其事。
  正所谓:童言无忌,切勿轻信。
  但是小镜子的想法有时候却比成年人来的更为敏锐,说出的话,自然也有一定的道理。
  逗逗思绪一转,脚下的步子如同蜻蜓点水一般,飘向“乾宫”的位置。
  果然正如小镜子所料,当逗逗抱着小镜子在位于乾宫的石块上站定时,那些光刀居然齐齐停了下来,消失在半空中。
  “那如果我们走出这块石板呢?”想要要靠近碧色玉床,取到剑魂,就必须离开这块石板,走到九宫格最中间的正宫所在。
  于是,问题来了,那走出这块石板,又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如果是从前怕死的神医逗逗,也许就会呆着这块安全的石板上面,等待着救援。但是如今的逗逗早已不复从前,初心不忘,却已经历了江湖血雨的洗涤,涅槃重生。
  他先将小镜子放下,小心翼翼地尝试着踏上另一块石板。直到双脚都站上了另一块石板之后,逗逗看着周围依旧安全的环境,才安下心来。
  “看来,这乾宫必须要有一个人守着,否则,那些光刀还会出现。”逗逗看着站在乾宫处的小镜子,颇为担忧地说道。
  “没事的,神医哥哥,我呆在这里不会有事的,而且我们都在一个石洞里面,离的也不远,如果有什么事情,你也可以随时来救我的。”小镜子说着,已经乖巧的在石板上找到一处平整的地面坐了下来。“神医哥哥,快去做你要做的事情吧。”
  小镜子的声音清脆动听,可爱的模样让逗逗弯起了唇角:“好,等哥哥取到剑魂就带你离开!”
  踏上中宫的石板,逗逗却发现到现在还是无法直接接触到玉床。这玉床笼罩在月光下,一道无形的阻碍将逗逗和玉床双双隔来。
  少年只好围着玉床细细观察,想要找出接近玉床的方法。
    中秋的月亮又圆又大,清辉华美,抚上万物生灵。皎白的月光穿过天洞落在碧色玉床上。就在逗逗和小镜子两人不停的闯关之时,时间也在缓缓地流逝。
  “今日是中秋?”看着眼前的事物,逗逗突然冒出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嗯,是啊,今天是中秋节,爹爹说今天的晚上子时的月亮是最圆最大的!”不知道逗逗为什么问出这样的话,坐在地上的小镜子心中还想着爹爹给自己准备的礼物,语气中带着几分期待和喜悦。
  “中秋子月,阴气最重,煞阳气,宜聚魂。”不知为何,逗逗心口一疼,一句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话脱口而出。
  月华皎洁,只听见几声鸦鸣从洞外传入洞中,又突然诡异的消失了。散发着碧色光芒的玉床突然光芒大增,发出耀眼的光芒。
  逗逗和小镜子连忙伸手遮挡那过于刺眼的光芒,只是等到他们将手放下后,却被眼前所见到的景象惊得再也无法言语。
  泼墨般的长发在腰间轻抚,未点一簪一摇,柔顺至极。白净无暇的小脸在墨发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的苍白脆弱,仿佛只要轻轻触碰,便会消失在空气中。长长地羽睫覆在紧闭的双眸上,没有人能看到她眼中,到底流淌的是怎样的情感。
  纱衣蹁跹,碧色盈动。她赤裸着双足悬浮在半空之中,如同一尊精心雕刻的玉像停留在那里,不移分毫。
  洞穴里的阴风乍然刮起,覆在她左臂上的纱衣微微浮动,淡绿色的月牙形胎记显露在月色下,如同碧叶又似朝露,带着新生的希望。
  一条红绳系着一块月牙形的玉石垂挂在她的胸前,浸着血色,闪着幽光。
  清新中带着艳丽,狡黠中带着温婉。
  一时间,洞穴中只听见山风刮过纱衣的摩擦声,还有那散进在空气中越发急促的呼吸声。
第八十八回、仙子临尘灵花现 双生降世命格定
  “仙……”逗逗的话还未说出口,就听见不远处小镜子惊喜的呼喊声。“灵儿姐姐!”
  “灵儿姐姐!灵儿姐姐!呜呜,呜呜……”小小的女孩子又哭又笑,面对喜欢的姐姐死而复生的事实,小镜子的表现和寻常同年的孩子无异,激动异常。
  她激动从地上蹦了起来,恨不得冲上前去救下她的灵儿姐姐:“神医哥哥,你看,是灵儿姐姐!是灵儿姐姐!我们快点救她啊!”
  “呜呜……呜呜……灵儿姐姐,灵儿姐姐……我就知道灵儿姐姐,没有死,灵儿姐姐没有死……神医哥哥,我们快点去救灵儿姐姐!”小镜子一边哭一边说,言语混乱之间却流露了她对灵儿真切的情感。
  “……小镜子,其实她……”被小镜子呼唤着的逗逗站在原地,一时之间,只是呆呆的看着眼前漂浮在空中的少女。
  听到小镜子的话,刚刚想要出言解释,悬浮在空中的少女却发生了异样。
    随着月光越发的强烈,月牙圣玉上的幽光也越发的明亮起来。原本月白色的玉石不知为何浸了鲜血,散发出淡淡的血色光芒。
  这光芒越来越灼亮,渐渐笼罩了少女的周身。
  原本面色平静的少女在这血色光芒的笼罩下,面部开始变得扭曲起来。似乎是因为剧烈的疼痛,又或是因为异样的快感。
  豆大的汗珠从少女的额头上冒出,打湿了她鬓角的黑发。她紧紧咬着嘴唇,想要抵抗什么,却又无力抵抗。
  “仙儿,仙儿!”再也无法顾及哭泣的小镜子,逗逗看着眼前少女挣扎的模样,原本荒芜的内心却跟随着一起,颤抖起来。
  他反手抽出雨花剑,也不管什么九宫八卦,五行奇阵,就要冲上半空救下悬浮在玉床上的少女。
  “砰”的一声,逗逗的身体重重地撞上了一道看不见的结界,然后又生生地跌落在地上。
  骨肉间碰撞的疼痛他已经浑然不觉,只想赶紧唤醒眼前的女孩,让她快点脱离危险。
  “仙儿,快醒醒,仙儿!”一瞬间,逗逗觉得自己仿佛处于一个虚空的境界,那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什么剑魂,没有什么小镜子,没有什么八卦阵法。
  只有,她和他。
  “啊——!”
  只是下一刻,少女凄厉的尖叫声再一次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
  白皙的面容,因为疼痛,浮现出不正常的红晕。一丝殷红的血迹沿着她的唇角缓缓流下,滴落在越发璀璨的月牙圣玉上。
  “仙儿,仙儿,我是逗逗师傅啊!仙儿,快醒醒,仙儿!”此时的少年还没有察觉到,他叫得声嘶力竭,像是即将失去最宝贵的东西。
  然而,即使叫得再疯狂,逗逗却因为阵法的束缚,只能站在原来的石块上无法离开半步。
  因为用力嘶吼,少年的额头脖颈上隐约出现了一根根的青色经脉,这些经脉凸显在他黄色的皮肤上,显得古怪又异常。
  “神医哥哥,神医哥哥,你怎么了?她是灵儿姐姐啊!”看着逗逗近乎疯狂的吼叫一个陌生的名字,一旁的小镜子被吓得不轻。一时间,连哭泣都忘记了,泪珠挂还挂在腮边,想要唤得逗逗的注意。
  “仙儿,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你说你愿意跟我走,愿意陪着我,无论我去哪里,都会一直陪在我的身边!仙儿!难道你都忘了吗?!”记忆中,少女站在清溪的溪畔,清澈见底的眸子直直地望着自己,伸出她满是伤痕的素手,轻轻放入他的掌中。
  她启唇,低语却无比坚定:“好,我跟你走,逗逗……师傅……”只一句,纵是万劫不复,此生不悔。
  就在逗逗几乎要绝望的时候,仿佛沉睡在噩梦中的少女却缓缓睁开了双眸。
  她的眼神空洞飘渺,仿佛在看逗逗,却又似透过逗逗看向不知名的远方。少女脖颈间挂着的月牙圣玉血光艳艳,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淡淡地血色之中。
  “仙儿,仙儿!”看到呼唤的人儿终于睁开了眼睛,逗逗心中又惊又喜。只是这喜悦才持续一秒,逗逗便被她无神的双瞳怔住。
  那双眸子依旧如同从前,黑白分明,只是却空洞无光。那种空洞是从内心,从骨子里渗出的寒意,是毫无生机的冰凉。
    “逗逗师傅?……”像是不相信一样的轻声询问,少女的唇瓣轻轻开合,声音温婉柔软,一如从前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少女目光依旧空灵,似乎看不到任何实质的东西。
    “仙儿,我在,我在这儿,仙儿,逗逗师傅在这里!”即使是最轻微最细小的声音,此刻在逗逗的耳中却无比的清晰,几乎没有一次,如同他现在这般,渴望听到眼前这个女孩对自己的呼唤。
  “逗逗师傅……对不起……”即使看不见眼前的人,只要听到他的声音,她便已经满足。
  身体承受着巨大的痛楚,少女努力将皱着的眉头缓缓展开,划出温柔的笑容:“对不起,逗逗师傅……我把灵儿姐姐,还给你……还给……你们……”
  少女话语中隐藏的含义让逗逗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焦躁不安的状态,他突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但是又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掌心浸出的汗水打湿了执剑的右手,少年几乎拿不住手中的雨花宝剑。
  “仙儿,你在说什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心口涌上一种说不出的滋味,逗逗只觉得双眼有些酸涩,不知道是因为玉床过于耀眼的光亮,还是因为其他。
  “……逗逗……师傅……母后,母后说,月圆之夜,依据……依据……鼠族古籍上的法子,用……用我的鲜血……加上月牙圣玉,在这仙女洞中,便可以……便可以聚集灵儿姐姐的魂魄,到时候,灵儿……灵儿姐姐,就,就能回来了……”少女的话语因为疼痛而变得短短续续,似乎每说出一个字,都要消耗她极大的体力。
  那每一个颤抖的字符,敲击在逗逗的心头,不重却骤然疼痛起来。
  “你说,灵儿会回来。灵儿会回来,那你呢?仙儿,那你呢?”也许这个时候,逗逗还没有发现,对于那个已经离开很久的人,他的念想已经在慢慢消退,就算对于她能够再次回到他身边的实事,也没有他曾经想象中那般欣喜若狂,而是……
  “……我?……”带着轻笑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洞穴中,仙儿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润温婉,带着江南女子的柔软,
  “……我,我要去找爷爷了,我想……想陪着爷爷,一直,陪着爷爷……”空洞的眼眸不知何时蓄满了晶莹泪水,璀璨凄美,糅合着期望和决绝。
  “爷爷!”逗逗心中一惊,仙儿的爷爷分明已经,已经离世了。仙儿说要去陪她爷爷,那不就是……!
  “仙儿,仙儿,你别说傻话了!爷爷已经离开我们了!来,乖,告诉逗逗师傅,怎么才能把你救下来?”真相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近,逗逗却不知道为何想要逃避,避开这一切。
  “逗逗师傅,难道,难道,你不想……要灵儿姐姐,要灵儿姐姐……回来了吗?”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滚落,她的笑容如同晨起时最清雅的百合花,点缀着晶莹的露珠。
  “灵儿……”少女的话语让逗逗突然顿住,灵儿,记忆中,那个带着茜红色蝴蝶结的少女,机灵,可爱,狡黠,顽皮……
  她是他心中最初的爱恋,曾经,他以为她离开的,同时带走了他所有的情感和真心。
  所以,他是希望她回来的,对吗?
  他希望她能够回来,即使是用仙儿交换。
  双生之子,可以“以命引魂”!
  作为修道之人,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只是这“以命引魂”的后果却是以另一个双生子的魂飞魄散作为代价。
  仙儿,仙儿,你知道吗?如果灵儿真的回来了,你连去陪爷爷的机会也没有,因为,你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连自己,也没有了……
  “逗逗师傅……我知道的,你……想要她回来的……”少女的笑容透出点点苦涩,体内灵识的转换,让她再也无法分出意识来和逗逗进行对话。
  “啊!”带着哭腔的哀鸣如同利刀一般扎在逗逗的心口,一时间,少年觉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仙儿,仙儿,你怎么样了?”焦急的开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原本直立悬浮在空中静止的少女,因为剧烈的疼痛,开始挣扎起来。只是她的身体像是被无形的绳索束缚起来一般,越挣扎越是有刻骨的剧痛从周身传来。
    浮在半空中的少女气若游丝,面色苍白,刚刚睁开的双眸又紧紧地闭合起来,一双秀眉锁着眉心,纠结成一团。长发凌乱的披散在她的身后,沾染了浸出的冷汗。
  白净的小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唇角的血迹凝结成褐红色的痕迹,像是永远无法褪去的伤痕。
    “仙儿!仙儿!”看着她痛苦挣扎的模样,逗逗的脑海中一片空洞,只知道一声声地呼唤她的名字。
  “……逗逗师傅,疼……仙儿好疼……好疼……疼……爷爷……好疼……爷爷……”丝丝呻吟声从少女的唇畔溢出,她的声音很轻,想要压抑自己内心大声宣泄的冲动。
  眼角滑落的晶莹已经干涸,再也流不出任何液体。
  “仙儿,疼就哭出来,哭出来,仙儿!”看着少女隐忍的面容,逗逗心中除了疼痛还有无尽的酸涩。
  从小艰苦的生活让仙儿懂得了什么是坚强,就算是遭受再大的苦难,也从不轻易放生哭泣。后来,在金玉满堂的日子里,她更是习惯了风尘笑颜的生活。
  是的,在她的人生里,是不容许哭泣和脆弱的存在。即使疼得刻骨,也要学会忍耐。
  只因为,在她的世界里,就算哭泣,也没有任何人会给予同情。
  逗逗的呼喊声仿佛是在另一个世界,并没有传入她的耳中一丝一毫。
  锥心刺骨的疼痛席卷全身,像是有一把铁钳捏住了心口,仙儿只觉得心脏剧烈的震动着,一口鲜血猛地从口中喷出,点点血花晕出薄薄地血雾。
  灵识开始慢慢抽离,仿佛每一寸肌肤和骨骼都慢慢变得不是自己的。宛如抽经剔骨般的剧烈痛楚之后,竟然是如同抵达天堂一般的轻盈和解脱。
  迷蒙中,仙儿想起从前在茶馆里卖花时,听到那些说书的人曾经说过:一个人快要死的时候,会看到他生前发生过的点点滴滴,而那些内心最深处的记忆,也是最深刻最鲜活的。就连死——也无法遗忘。
  染了血迹的唇瓣红得有些妖艳,仙儿只觉得身体很轻很轻,自己突然变得很小很小,像是回到了很久以前……
  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爷爷就告诉她要学会忍耐。
  那时候,家里很穷,是的,很穷。那是在她还不知道什么是娘亲,什么爹爹的时候,她就知道了,什么是穷。
  在平常的日子里,她会跟着爷爷出去卖唱,空闲的时候去集市捡一些别人不要的烂菜叶、面头回来煮汤煮面。
  还记得有一年的冬天,天气冷得有些诡异,厚厚地大雪覆盖了整个清溪镇。除了集市和大街上,几乎看不见人影。
  七八岁的仙儿穿着薄薄的夹袄,小胳膊上挎着爷爷编的竹篮。一步一个脚印烙在雪地上,去早已空无一人的菜市,捡一些没人要的蔬菜。
  好冷啊!好饿啊!仙儿,仙儿好几天,都没有吃饱过了啊……
    小小的身影一边打着哆嗦,搓着冻得开裂的小手,一边在雪地和泥浆中寻找还可以吃的东西。
  那一天的仙儿觉得自己很幸运,最起码,在看到那一小块和她巴掌差不多大的猪肉皮时,她觉得整个冬天,似乎都不是那么寒冷了。
  只是当她兴奋捡起那块沾满了碎石子和泥巴的猪肉皮时,却遇上了一群喜欢玩闹的富家小公子。
  那些身着锦缎的富家小公子其实只是些十来岁的孩子,最大的也不过十三四岁。他们都是些地方乡绅富商的儿子,因为出生的好,从小就没有受过什么苦楚。而对于像仙儿这样的穷人家的孩子,在他们眼中就是可以随意欺凌的玩具。
  小仙儿只觉得自己无缘无故突然被一群孩子围住了,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人一脚踹在肩头上,手中小心翼翼捧着的肉皮自然也就落到了地上。
  “哎?这是什么啊?看她当个宝似的。”
  “破烂东西,就只有他们这些贱民才会要。”
  “哈哈,好玩,好玩……”
  耳边听到的是男孩子杂乱的嬉笑声,小仙儿喘着粗气,半晌才支起上半身,从雪地上爬起来。
  “能不能把东西还给我?”看着被那些小男孩在雪地上踢来踢去的猪肉皮,仙儿不顾身上的疼痛,皱着眉头开口说话。
  “啊?你还想要这个东西?哈哈,想要的话就求我们啊!”一个还有着稚气的声音从男孩中传出来,带着富家子弟天生的优越感。
第八十九回、枉生死南柯一梦 度往昔过眼云烟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低着头的小仙儿看见一片雪花落在眼前,然后渐渐被一层薄薄的水雾笼住,看得有些不太清楚。
  她努力眨了眨眼睛,终于再次看清楚了那片雪花,那片六瓣晶莹的雪花。
  “求求……各位公子,求求各位公子行行好,把东西还给我。”七八岁的女孩子蓬头垢面,穿得破破烂烂,单薄瘦弱的身体慢慢从地上支撑起来,僵硬的跪着,朝着一群衣着华丽的小男孩磕头哀求。
  冬天的风就像浸了酒的刀子,割在她细嫩的皮肤上,生生地疼。
    “哈哈哈哈,果然贱民就是贱民,来,给少爷舔舔鞋子,我就把东西还给你。”为首的男孩看到小仙儿跪地哀求的模样,似乎又找到了新的玩法。
  听到了男孩的话,小仙儿僵直了身子跪在原地,如同一个已经被冻坏的人偶一样,不动不移。她低垂着脸,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就在男孩们觉得她不会服从,想要上前打骂的时候,小仙儿慢慢有了动作。
  在周围其他孩子的哄笑声中,她慢慢俯下直立的上身,双手撑在雪地上,弓着身子,缓缓地朝着身前的男孩爬过去。
  小小的仙儿觉得那个时候,时间一定是静止的。要不然,怎么会过得这么的慢呢?慢得,她好想就这么睡过去啊……
  她一步一步地在地上爬着,双手的掌心咯在满是石子和冰屑的雪地上,带着冰尖的石子划破掌心的肌肤,寒冷刺骨。
  只是,冻得有些麻木了,连疼痛都无法感觉。
  不知这样爬了多久,直到肩头再次传来剧烈的疼痛,才将她的思绪扯了回来。
  脑袋中是嗡嗡地鸣叫声,她有些听不清楚其他人在说什么。只是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那些富家子弟让仆人放出一条狼狗,一口吞了那块猪肉皮。
  她想扑过去,想从狼狗的嘴里将那块肉皮抢过来,却又被人狠狠地踹出去。
  她的身子一直都很轻,很轻,被踢中之后,会落得很远,很远。只感觉无数的踢打落在自己的身上,她却感觉不到疼痛。
  目光透过男孩子们的踢打,小仙儿看到那条狼狗有些嫌弃的将嚼得破碎的猪肉皮吐在地上,摇摇尾巴,转身走了。
  咦?它为什么要嫌弃啊?那一定很好吃啊!
  她已经,已经很久都没有吃到过肉了。就连肉的味道,都记不清了……
  真的好想吃肉啊,哪怕,哪怕一口肉汤也好啊……
  看到小女孩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任自己打骂,连还手的意识都没有。一群富家子弟觉得甚是无趣,骂骂咧咧地渐渐离开了。
  趴在地上的小仙儿瞳眸渐渐放大,那块被狼狗嚼碎的猪肉皮掉在地上,被那些富家子弟毫不在意地一脚一脚踩过去。最后再也看不出,它原来的样子。
  她觉得好困,真的好困,就算是陪着爷爷出去卖唱三四场,就算是去山上采一整天的野花,就算是帮人家洗一个月的衣服,她也从来,从来没有这么困过……
  爷爷,我好困,仙儿,仙儿,好想睡觉啊……
  瘦弱的小女孩渐渐瞌上了无法支撑的双眸,意识慢慢涣散,陷入一片白茫茫的迷雾之中……
  “咦?这里是哪啊?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见啊?”朦胧的雾气,飘散在空中,放眼望去皆是白茫茫的一片,没有绿色的草木,没有缤纷的花朵,只有这一望无际的白,看不到尽头也看不到开始。
  “哈哈,不过,这里真暖和啊!仙儿还感觉不到饿,这里真好啊!”小孩子对于新事物的新奇,很快打消了仙儿心里的恐惧。不一会儿,便在这纯白的世界里找到了乐趣。
  “可是,这是哪里啊?为什么仙儿找不到爷爷啊?爷爷,爷爷,你在哪里啊?”白茫茫的一片,像是笼罩着白雾般让人神秘莫测。小仙儿跌跌撞撞地走着,什么都看不见。
  “仙儿,仙儿,快醒过来,快醒过来啊!”只听见耳畔有微风带来的声音,飘渺的像是从无法估量的天际传来的。
  “你是谁啊?”看不见说话的人,小仙儿疑惑的扬起小脑袋,望着不知名的远方。
  “我是你的家人啊!”渐渐清晰的声音柔和恬淡,像是拯救万物的神灵,慈爱却不可亵渎。
    “家人?仙儿只有爷爷,没有什么家人。”沾着灰烬的小脸有些干瘦,一双圆圆的眼眸中却满是认真。
  “小傻瓜,你是有家人的,还有很多需要你的人,在未来等待着你的到来。所以,仙儿,快醒过来吧!”柔和的声音悠悠消失,渐渐地,白雾散开,好像有什么温暖的东西缓缓流回到身体里。
  那个冬日的清溪镇,在人迹荒凉的菜市,谁也没有注意那个趴在雪地里昏死过去的小女孩。
  一抹淡绿色的光芒在她的左肩闪动,萦绕在她的周身,最后消失不见。
  皱了皱眉头,小仙儿努力睁开自己的眼睛。有些模糊的视线,慢慢变得清晰起来。睁开眼睛的小仙儿发现自己还躺在之前的雪地里,原来,刚刚那个白色的地方,只是自己做的一个梦。
  双手撑着地面慢慢从雪地上爬起来,却发现身上没有一处不是酸痛的。无力站起的小仙儿只好呆呆地坐在原地,想要等恢复体力在回家。
  只是当她站起来之后,才发现带出来的竹篮子已经被人踩的稀烂,就连之前捡到的那些菜叶和面头,也被散落在各处,践踏的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小女孩看到这里的情景,有些呆滞的蹲在那片被踩进泥土里,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的油菜叶,终于放声大哭。
  大滴大滴的泪水从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流出,划过被泥土沾染的漆黑的脸颊,流出一道白皙鲜明的泪痕。
  那个时候,仙儿哭,只是单纯的想哭,甚至没有丝毫责怪让她陷入如此境地的人。后来,等仙儿知道了这其中的许多,却再也没有像那时候那样,放声哭过……
    小小的孩子满身伤痕,却因为害怕爷爷担心不敢回。,抱着脏兮兮地竹篮子躲到街尾的角落里,像一只小兽一样慢慢舔舐自己的伤口。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呵着稀薄的热气,企图温暖自己。
  冬天的夜晚来的格外的早,刚过酉时太阳便已经下山了。
  坐在角落里的小仙儿,透过街市上行走的人群,看到的是包子铺散发着腾腾热气的包子和甜粥;透过酒楼的木栏,看到的是穿着绫罗绸缎的公子小姐;透过薄薄的窗纸,看到的是和她年纪相仿的孩子在娘亲和爹爹的怀里撒娇……
  看得入迷,连时间都忘记了。直到从不远处传来爷爷的呼唤声,小仙儿才发现自己是有多晚没有回家。
  挣扎着身体想要站起来,只是冻僵的双腿已经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仙儿歪歪斜斜的一头栽倒在冰冷的墙角上,额角有温热的液体沿着眉骨缓缓流下。
  模糊之间感受到爷爷温暖的双手,还有那苍老却异常和蔼的声音:“仙儿,爷爷带你回家……”
  记忆重叠,阳光微暖。清溪流淌,岁月温软。
    灰白道袍的少年头戴道冠,面容清秀,朝着自己缓缓伸出手。
  那指尖似乎是带了阳光的温度,淡淡的金黄色光晕。手掌上掌纹清晰,因为习武而磨砺地薄薄地茧子。他的唇角挂着笑容,似乎对每一个病人都会挂起的怜惜悲悯的笑容,灰白的道袍淡了香烛的气息,浸着草药的香味。
  “仙儿,你愿意和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吗?”
  ……我……愿意……
    看着悬浮在半空中的仙儿激烈的动作慢慢缓和下来,整个人也渐渐陷入了沉睡的状态,逗逗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想要趁着这个空档赶快想办法把仙儿就下来,只是当他低头在百宝箱里寻找办法的时候,一个念想如同一道闪电般在他的脑海中划过。
  仙儿此时陷入昏睡,那她醒来之后,那她醒来之后会怎样?!
  她醒来之后!
  已经被逗逗的行为吓得有些呆滞的小镜子,在一旁突然呐呐开口:“子时到了……”
  子时到,阴气盛,鬼门开,魂魄散。
  中秋的月光突然亮如白昼,透过洞穴上方的天洞照耀在碧色玉床上。
  悬于玉床上方的少女沉沉昏睡,挂在她脖颈上的月牙圣玉光芒暴涨,血红色的亮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二当家的!你看!”一直守在仙女洞外的达达看到仙女洞山体深处不知为何骤然冒出一道强烈的光芒,连忙冲着身边的二郎喊道。
  看着那光柱良久,二郎低声喟叹:“该来的,总是要的。”
  早在逗逗和小镜子进洞之后,他便在洞口边发生现了有人进入的痕迹。想到之前七侠在给自己的书信中提到有关鼠族,灵儿和仙儿的事情,心思缜密的二郎多少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经过。
  看来这神医逗逗,想要取得剑魂,还得要费一番苦功夫啊!
    “仙儿!仙儿!”顾不得用手遮住眼睛,逗逗直扑向悬浮在半空中的少女。哪怕一次又一次被无形的屏障阻挡,哪怕一次又一次狠狠地摔倒在地上,灰白道袍的少年却依旧不改动作,如同被无形的设定一般。
    仙儿,仙儿……
  是,他不可否认,他忘记不了灵儿,就算是现在,那个女孩依旧存活在他的记忆中,从未离去。只是仙儿……
  同样是生命,他身为医者,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另一个人的性命。即使,即使那个是她的姐姐,是,灵儿……
  同样的容貌,却是不一样的柔情。
    同样是记忆,他又怎么可能忘记。
    月夜清溪水里的“小水妖”、“金玉满堂”中俏立的“女驸马”、夏荷楼备受欺凌的“卖花女”,永济巷中无助的“丑八怪”、爷爷病榻前坚强的乖孙女、清溪水畔心碎的送灵人……
  她执他的手;她替他挽发;她帮他更衣;她奉他洗漱;她为他去鼠族求取“缩骨功”;她陪他去拜祭父母亡灵;她为他学习骑马;她陪他,甚至可以去看他心中爱恋的女子……
  原来,那么多的记忆,已经在点点滴滴中被保留;原来,那么多的记忆,已经在他的脑海中深深烙印;原来,那么多的记忆,他已经无法不去忆起……
  也许,没有爱恋,却已经有了习惯;也许,没有痴情,却已经有了真心……
  有时候,刻骨的情感,终将被细水长流的陪伴一点点消磨。因为,当你回头时,发现陪在你身边,或者站在你身后的人,始终是她,而不是她……
  只是,现在几近疯狂的少年脑海中并没有考虑到这许多。在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留下她,留下她,用尽一切方法,只求她留下……
  “仙儿,不要走,不要走!我是逗逗师傅啊!仙儿!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仙儿,你不是要陪着师傅的吗?你不是要和师傅学医术的吗?师傅教你好不好?”
  “仙儿,你还记得爷爷吗?我们还要一起回清溪看爷爷呢。仙儿,仙儿,你回答我好不好?”
  “仙儿,我想好了,你们说的对,灵儿已经离开了,我会慢慢学会接受。不,不!仙儿,师父答应你,会慢慢忘记的,师傅会忘记的。”
  “仙儿,不要走好不好?仙儿,师傅,师傅求求你,师傅……求求你……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好不好?仙儿!——”
  少年一声声的呼唤,却不知道在何时竟然带上了哽咽的声音。嘶哑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洞穴内,流淌出他自己都无法察觉的悲凉和伤感。其声呜呜,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只是在这呼唤声中,被血色光芒包裹的少女却像是与这个世界隔离一般,毫无所动。
  等到那盈满整个洞穴的血红色光芒渐渐消散,逗逗已经虚脱般的瘫软在地上。
  少年仰着头,看着半空中的少女,呆呆地。
  他看着少女身上的血红色光晕一点一点地消失,直至不见,然后才低低地叫了一声:“仙儿?”
  悬浮在半空中的少女静静地停在原处,一如一开始一般,如同一尊精心雕刻的玉像。
  “仙儿?”他不确定的再次呼唤,在谁也看不到的手心里,已经刻下深深地血痕。
  被少年炙热的目光所期盼的双眸,少女在片刻之后终于有了回应。
  长长的羽睫轻轻扑闪在如玉的面颊上,微微颤抖着再缓缓睁开。分明是同样的容貌,同样的穿着,甚至是那双同样形状的眼眸,却带上了不同的色彩。
  狡黠,机敏,可爱,顽皮……逗逗第一次知道,原来,一双眼睛,能够透露出这么多的情感。不再是温柔坚韧,不再是聪慧温婉,也不再,是她……
  半空中,睁开眼睛的少女一双灵动的眸子直直地对上眼前的少年,没有惊讶也没有害怕。
  她微微勾起鲜血染红的唇角,露出的是逗逗早已熟悉却又渐渐变得陌生的狡黠笑容。
  同样的声线,却是不同的语调,少女带着笑意的声音在洞中响起,甚至还带着这具身体先前哀鸣之后留下的细微嘶哑:“逗逗师傅,好久不见……”
第九十回、圣女重临仙女洞 神医再逢旧年人
  “灵儿姐姐!灵儿姐姐!”半晌,逗逗如同梦醒一般,在小镜子欢喜的呼唤声中回过神来。
  看着眼前的少女熟稔的和小镜子打着招呼,逗逗才知道,她真的,回来了。
  “灵儿……”这一声呼唤,竟然没有无数次想象中的兴奋与喜悦。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萦绕在心头,但逗逗知道,那绝对不是欣喜。
  “逗逗师傅。”依旧是言笑晏晏地面容,却早已不同于往昔。
  “灵儿,仙儿呢?”拼命想要压制的情感却在不经意间流淌,少年红着眼眶,眼眸中是期许和盼望。
  “仙儿……逗逗师傅,你不是应该知道她的去处了吗?”高高悬浮在半空中的少女突然变得格外的陌生,她的语调微微上扬,语气中带着隐隐地不屑:“魂飞魄散啊,也只有她才会这么傻了……”
  “不许你这么说她!你没有资格说她!”少女的话还没有说完,原本瘫坐在地上的少年却像是被人踩到痛处一般,一跃而起。因为出言过激,甚至连脖子都红了。
  “哎?逗逗师傅,你怎么这样说我!你从前不是这样对我啊!”停留在灵儿记忆中的逗逗是处处忍让,处处宠她的逗逗,又怎么会想到,现在的逗逗竟然会为了另一个人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灵儿,你听着,我确实没有资格指责你。但是,你更没有资格去嗤笑仙儿!如果没有你,仙儿不会从小离开父母,如果没有你,仙儿不会受到那么多的苦难,如果没有你,仙儿更不会魂飞魄散!……不,不,不!我不相信仙儿会魂飞魄散。她说过,她会一直陪着我的,不会离开我的……”突然间,方才还慷慨激昂的逗逗在触及到“魂飞魄散”这四个字的时候,却突然有些疯狂。
  一时间,面对同一个身体,他还无法接受仙儿已经离开的事实。
  “哦?这么说,你是想要她回来喽?”看到逗逗有些疯狂的言语,半空中的少女却不为所动,只是微微挑了眉头,颇有兴趣的问道。
  “……要她回来……对,灵儿,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仙儿回来?!”少女的话在逗逗的脑海中闪现。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逗逗猛的一个激灵,抬头向灵儿望去。
  “我?呵呵,我能有什么办法?这具身体,只能容纳一个灵识,不是我,就是仙儿。只不过,既然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人需要她的存在,那就让我来代替她好好活着啊。”说道这里,灵儿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轻轻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不知道为何,逗逗听到这笑声,心头却涌上了几分怒火,沉声质问。
  “逗逗师傅,我的母后,我的族人都希望我能够回来,而你,不也应该是最希望我能够回来的吗?”少女眨了眨自己那双灵动的明眸,笑得灿烂骄傲。
  “我是……不,我需要仙儿,这个世界上,就算没有人需要仙儿,但是,我需要她,我需要她!”原本拼命想要灵儿能够回来的心情,却在不知何时何地,不知为了何人何事而慢慢改变。当少年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连自己都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这才是如今他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你需要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灵儿在半空中笑得不可抑制:“可是,她已经魂飞魄散了,难道,你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她?”
  嬉笑的少女,明明还是和她一样的模样,但逗逗知道,那早已不是她了。
  明明是带着笑意的眸子,为何会在眼角露出那样的晶莹?淡绿和粉红的光芒分别在少女的左臂右臂闪动着。在那里,有着鼠族圣女特有的月形胎记……
  魂飞魄散,同样用命就会换回仙儿吗?仙儿,仙儿,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只是,你已经不能回答我了。那么,就让师傅替你回答吧……
  “我愿意!”少年的声音铿锵有力,在这山洞中久久回荡,语音不散。
  “你说什么?”没有想到逗逗竟然会作出这样的回答,笑容僵硬在少女的唇角,再也无法扩大。
  “我说,我愿意用自己的命,用自己的魂魄,去换仙儿回来!”他说得极认真,即使隔着不近的距离,灵儿也能看得见少年眸子中的认真。
    “逗逗师傅,你太天真了,就算是你愿意,但她已经魂飞魄散了。而且,这世界上除了这具身体,其他的,其他的都没有办法容纳她的灵识。”少女的面容有些发白,话音淡淡地,听不出悲喜。
  “我知道,你有办法的!”凝着眉,逗逗仰着头,看向半空中的少女。
  “你……”那眼神,太过认真,那语气,太过郑重。一如她记忆中的少年,剑眉星目,一袭白衣傲尽天地。
  “灵儿,我知道你有办法帮助仙儿,而且,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帮助仙儿,不是吗?”看着有些发愣的少女,逗逗的语气渐渐平缓下来。
  “仙儿说,两年之前,她曾经生过一场大病,昏睡三天三夜,差点命送黄泉。然而,在病好后,她的身体却渐渐康健起来,更甚从前。后来,在清溪的郊外,有人试图欺凌仙儿,却有一个蒙面的女侠从天而降化解了仙儿的危难。事后,这位女侠还教会了仙儿易容术,教会她如何保护自己。灵儿,这些,你知道吗?”徐徐地将这些仙儿曾经说过的往事说出来,逗逗微微眯着双眸,去看半空中少女的反应。
  “哦?只是,你说的这些,又关我什么事呢?”少女的唇角因为逗逗的话语,勾出莫名的弧度,那微微带着疑问的语气,没有惊慌,没有失措,似乎是想要得到少年接下来说出的结果。
  “因为那个人就是你!”少年一语道破,语气中的肯定不容置疑。
  “你说是我就是我?呵呵,逗逗师傅,你什么时候除了天真,还变的这么有想象力了?”面对逗逗的指认,灵儿没有过多的表示。只是突然像是被缠得没了脾气一般,挥了挥手说道:“不过,你说我可以让仙儿回来,这倒是真的。我们鼠族的圣物——月牙圣玉,可以让灵魂附着其上,七七四十九之后才会消失殆尽。不过……”
  “可以让仙儿回来!”灵儿的话语简直让逗逗欣喜的快要抓狂了,只是当他听到灵儿的下一句话时,血色却从他的脸上一点点褪去。
  “不过,不是用你的命,而是用她的。”随着灵儿的话音落下,一道血红色的光芒划过逗逗的眼前,落到了位于乾宫的小镜子身上。
  “灵儿!你要干什么!”不知为何,当血红色的光芒落到小镜子身上后,之前还清醒着的小镜子竟然昏睡了过去,再无反应。
  “你对小镜子做了什么?!”焦急的看着陷入昏睡的小镜子,他对二郎承诺过,一定要将小镜子安全的带出仙女洞。更何况,小镜子对于他,对于七侠,都是最可爱的小妹妹,他怎么能够看着她受到任何伤害!
  “放心,我还没有对她做什么,只是需要她的身体为仙儿聚魂。你说的没错,仙儿是我的妹妹,是我,是母后,是鼠族对她亏欠的太多。所以,现在我也只能这样来补偿她了。如果要等下一个月圆之夜,不知道还要等多久。何况,仙儿也等不起。”灵儿微微低下头,看着胸前的月牙圣玉,低语呢喃。
  “不,不要,仙儿绝对不会希望用无辜人的性命来换她的。灵儿,你不能替她决定!”看着被血光包裹的小镜子慢慢朝着半空中的灵儿移动过去,逗逗急得双眼赤红。
  “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不愿意,何况,我觉得我那个傻妹妹要是看到现在你为她不顾性命的模样,肯定愿意醒过来,陪在你身边再也不离开你。”看着拔剑想要冲过来的逗逗,灵儿嗤嗤地笑了几声。
  “灵儿,小镜子是我们的朋友,她一直都把你当做姐姐一样。你怎么忍心这样对她,灵儿,你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你……”这样的灵儿,陌生的让逗逗有些害怕。
  明明,明明在他的记忆中,灵儿虽然骗了他,骗了七侠,但她的本性始终是善良的。否则,也不会在最后,作为第六元素跳入熔岩引出地心之火消灭三郎,只是眼前的灵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不是这样的?哈哈,逗逗,你错了,我一直都是这样的。自从死了一次之后,我才发现,当初的我,是有多傻。如果,作为第六元素跳入熔岩的是蓝兔不是我,那将又是一番新的画面。母后不会因为我伤心,鼠族不会需要寻找新的圣女,而我,而我会陪在虹猫的身边,不会有其他人来打扰我们……”沉醉于臆想中的少女没有看到逗逗因为她的话,而变得震惊的面容。
    他没有想到,灵儿竟然会生出这样的想法。竟然会罔顾他人的性命,只求自己安康。
  “够了,灵儿,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握紧手中的雨花剑,逗逗才发现自己从前爱恋的女孩早已经面目全非。
  “哈?你不会让我这么做?逗逗师傅,我没有听错吧?”半空中的灵儿嘲讽的看着逗逗,月牙圣玉的光芒莹莹浮动,血色荡漾。
  动作亲昵的将已经被血光带到自己身边的小镜子揽入怀中,灵儿对着小镜子的身体柔声开口:“仙儿,这具身体虽说小是小了,但是她和我们鼠族却有着密不可分的血缘关系。放眼天下,除了姐姐的身体,也只有这具身体最适合你了。待会只要用她的血,催动月牙圣玉,姐姐就能接你回来了。”
  少女的眼底,碧色和血色的光芒交相闪动,说不出的鬼魅怪异。
  “小镜子,不要怪姐姐。姐姐希望你下辈子能够平平安安,一生无忧……”
  “灵儿,你住手!”虽然身体的伤痛让逗逗连运气都疼得全身发抖,但他还是握着雨花剑,企图突破那一层无形的屏障。
  “逗逗师傅,不要再白费力气了。除非,你杀了我。否则,你休想阻止我。”此刻,似乎任何人都无法改变少女心中的想法。
  “杀了你……”这三个字让逗逗心头一惊,就连进攻的剑招都缓了下来。
  “对,杀了我。只是,呵呵,逗逗师傅,你舍得杀我吗?”似乎拿准了逗逗不会杀死自己的筹码,灵儿竟然挥手了挥手,轻易便消散了那道逗逗无论如何都无法攻破的屏障。
  “我……我……”痴痴地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容颜,似乎她一直就在自己的身边,从未离去。只是很多东西,却在不知不觉中早已改变。
  “逗逗师傅,想要救小镜子,除非你杀了我。只是,逗逗师傅,你真的舍得杀我吗?”对于逗逗的情感,灵儿一直都知道。从他们第一眼见面开始,她就知道。
  是的,有些事情,不说出口,并不代表不曾发生,更不代表,我不知道。
  “灵儿,你不要逼我。”握着雨花剑的手微微颤抖,逗逗知道,只要他一剑刺向眼前少女的心脏,便可以救下昏睡的小镜子。
  只是面对那样熟悉的面容,他又怎么能下得了手,无论是她还是她。
  “那我也爱莫能助了,仙儿,姐姐这就接你回来……”微微叹息地说着,灵儿伸手就要划破小镜子颈部的动脉。
  “哧——”轻微的声音在洞中响起,就连流水声都能将它掩盖。
  心口处的凉意让灵儿低头去看,雨花剑淡绿色的剑身带着她的血,染红了胸前碧色的纱衣。
  “逗逗师傅,你……”少女看着穿过心脏的剑刃,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眸,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少年。
  “灵儿……,对不起,我,我……不……灵儿,我不能让你再错下去了。”温热的液体从剑身滑落,沾染在他微凉的之间,却显得灼热异常。
  看着那殷红的液体,逗逗自己都无法想象刚刚到底做了什么。
  身为剑客,却连手中的宝剑都无法再去握住。面前的少女对他有怎样的意义,想必也只有少年自己心中知道。
  像是失去魂魄般的看着自己沾染了鲜血的手掌,逗逗甚至连抬起头去看灵儿的勇气都没有。
  “不,不……我不可能做出伤害灵儿的事情,不,可是,小镜子,小镜子……”就在少年精神濒临崩溃的时候,头顶上却传来了少女熟悉的音调。
  “没关系,逗逗师傅,你说的,我都知道。”少女之前还傲气盈盈的眸子,突然带上了逗逗看不懂的解脱。
  “恭喜你,逗逗师傅……”看着少女的双眸,逗逗只觉得脑子有些昏沉,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
  等到眩晕感消失,逗逗睁开眼便看到位于乾宫的小镜子安安静静地坐在地上,神色正常。而自己依旧站在玉床之下,雨花剑也好好的负于身后,未曾出鞘。
  又惊又疑的逗逗慌忙抬头,望向半空中。碧色纱衣的少女悬浮在空中,紧紧地闭着双眸,仿佛回到了之前仙儿刚刚陷入昏睡中一样。
  手指尖因为触碰到血液而变得有些灼热的触感还残留着,逗逗不明白为什么一切都像是没有发生过。
  半空中的少女虽然未动,周身却渐渐发出淡淡地粉色光芒。
第九十一回、痴情不消百草情 衷肠无悔灵花意
  就在逗逗疑惑之时,欢快清灵的声音已经传到了逗逗的耳中。
  “逗逗师傅,恭喜你,闯关成功!”只是一句话,逗逗便已经能够分辨到底是灵儿还是仙儿。
  只是这样的回答并未让逗逗感到任何欣喜,在他的眼前,沉睡的少女并未开口的痕迹,那这声音又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环顾四周,逗逗想要寻找说话的那个人,却是一无所获。
  “逗逗师傅,你是找不到我的。”少女的声音中带着微微地笑意,却不是之前的傲慢不屑,一如从前他们打闹玩耍时的调皮,只是语气中带上了淡淡地惆怅。“因为现在的我,就在仙儿的体内。”
    不等逗逗提问,灵儿便接着说了下去:“识百草,断疾症。观风水,布八卦。逗逗师傅,这些都是我为你特地设下的考题。真好,你都顺利的通过了。就连最后一项‘生死抉择’,逗逗师傅,你都成功的完成了。”
  灵儿的声音中是毫无保留的赞赏,对于逗逗,她一直充满敬意和信任。不仅仅是对同伴朋友的情分,还有那一份保留在心中最初的,最美好的师徒情谊。
  “你说什么?这些关卡阵法都是你设置的?”听到这里,逗逗有些懵了。虽然入阵之后发现这些关卡似乎都是为自己设定的,却没有想到设定这些关卡的人正是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灵儿。
  “没错,嘿嘿,逗逗师傅,你可不要怪我哦。”恢复了正常状态的灵儿一如往日般狡黠可爱,听着她说话的语气,都能想象出她正调皮的吐着舌头做鬼脸的样子。
  “那,那刚刚我杀了,杀了……”最后的那个字,始终无法说出口,对于逗逗来说,那是他从来没有想到过的事情,更是他无法接受自己会做出的事情。
  “杀了我?……师傅,是灵儿不好,那都是骗你的。”乖乖地认错,少女的声音中饱含歉意。“因为雨花剑的剑魂充满生命却又会带来死亡,最后一道关卡,便是希望逗逗师傅能够在大义和私情,生命和死亡之间做出抉择。不过,和我想的一样,逗逗师傅永远都那么棒,顺利通过啦!”
  “灵儿!你竟然骗我!”听到这里,逗逗转念一想便已经明白过来了,想必当他看到灵儿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便已经进入了灵儿设定的幻境之中。之后所发生的事情,便是取得剑魂的最后考验。
  只是,雨花剑,剑魂,灵儿,仙儿,仙女洞,月牙圣玉……这些到底是什么关系,很多东西虽然他已经猜到了,但是总是缺少什么,缺少什么可以让他们完整的联系到一起。
  不对,那仙儿呢?仙儿现在在哪里?!
  撇开那些不谈,逗逗现在最想知道的,便是仙儿的下落。
  “逗逗师傅,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先别急,现在我就把事情的始末都告诉你吧。”看着站在石板上的少年,灵儿缓缓开口说道。
  “当年,我作为第六元素投入地心之火,随后在圆月之下羽化登仙。我原以为事情就会这样结束了,可是当我灵识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我附着在了一具和我一模一样容貌的身体上。我想,你也能够猜到,那就是仙儿。所以,你说的没错。确实是我在仙儿遇难的时候帮助了她,也帮助她学会了易容术。”看着逗逗沉稳的表情,仙儿倒是想要逗逗他了。
  “不过,你一定没有想到的事,我只是在仙儿遇到困难的时候用灵识控制了她的身体,而真正将那些流氓打退的人还是仙儿哦。对于易容术,也是我通过灵识,暗示着仙儿学习。也许是因为身为鼠族的圣女,仙儿身上流淌着鼠族的血脉,所以对于这些东西她学得很快。只是对于这些,她可能一下子无法接受。所以潜意识中,她把这些功劳归结为一个陌生的女侠。或许,这也是她自身灵识的一种保护吧。”对于仙儿自身的灵识,灵儿也并不是很了解。虽然在仙儿身上呆了几年,但是对于这个外包柔软内心却无比坚强的妹妹,灵儿也不得不拍手称赞。
  “那你又怎么会和雨花剑的剑魂有关联?”不知道为何,逗逗似乎不大想从灵儿口中听到她对仙儿的评价,不知不觉便岔开到别的话题。
    “这个啊,说实话,我还真不大知道。可能你们是和我们祖上的渊源有关吧。”面对逗逗提出的这一点疑问,灵儿也有些纳闷。想到之前经历的事情,灵儿把他们归结到祖上的渊源。
  “祖上?”逗逗细细咀嚼这两个词语,但是实在没有想出神医世家的祖上能够和鼠族扯上什么关系。
  努力的回想之前的记忆,灵儿絮絮地和逗逗说起了当初的情景:“当初我羽化之后,灵识曾经被一股陌生的力量带到一个我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我还记得,那里是一片茂密的森林,森林中间有一块空地,空地上有一条小溪穿过。然后,我就看到我们鼠族的圣祖婆婆出现了。他和我说那条小溪叫做‘望穿’……”
  “那条溪流里的水叫做‘留水’……”极其自然地接下灵儿的话语,逗逗猛然发现鼠族和神医世家之间有着什么不可割裂的联系,而这种联系,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埋下了初衷。
  “哎?逗逗师傅,你怎么知道它叫‘留水’?!”对于逗逗的接话,灵儿也很是惊讶,语气中的兴奋压制不住。
    “因为,我去过那里……先不说这个,灵儿,你告诉我,你们鼠族的,你们鼠族的圣祖婆婆是谁?”逗逗只觉得脑海中有一根断了的线突然快要连上了,神情都激动了几分。
  “我们鼠族的圣祖婆婆?其实我也是听族中的老人说过,好多都记不清楚了。相传圣祖婆婆从小就沉迷岐黄之术,然后为族中的病者医治诊断。据说,因为圣祖婆婆抓周的时候手中抓的便是各种各样的草药,于是取名‘百草’……”
  灵儿接下来说的话已经无法引起逗逗的任何注意力了,他的脑海中回荡的满满地都是父亲曾经在他的耳畔说过的旧年往事:我们神医世家的烈祖逗农,一生都在痴恋一个在救过他的姑娘,那个姑娘叫做百草……
  原来,都是真的,原来那个故事,都是真的。
  等到逗逗了然,灵儿的声音渐渐又在耳边清晰起来:“不过圣祖婆婆说来也奇怪,她在一次出去之后遗失了一本对族里来说十分宝贵的医书,因此也被当时的族长幽禁在百草台,终生未嫁,孤独终老。但是族中的长老还是敬佩她对族中作出的贡献,将她封为族中圣女。因为她是我们鼠族的第一个受封圣女,所以后来我们都称她为圣祖婆婆。”
  “终生幽禁?”不可置信的重复了一边,逗逗睁着一双眼眸望向灵儿,寻求答案。
  “嗯,自从遗失了医书之后,圣祖婆婆就再也没有离开过百草台,更别说鼠族了。”对于逗逗的疑问,灵儿歪着脑袋想了想,据实回答。
  “原来,原来是这样。难怪烈祖穷尽一生,也没有找到他心爱的姑娘。就算在‘望穿’边望穿秋水,又能怎样。”从童年就伴随着自己成长的故事,这时候突然听到了故事的结局。逗逗心中说不出的五味陈杂,最后只发出几声苦笑。
  相爱却无法相伴,这样的爱情老不了岁月,却老了年纪。
  而留给后人的,是无限的唏嘘与感慨。
  “逗逗师傅,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知道‘留水’的啊。”作为好奇宝宝的灵儿,自然不能忍受看着逗逗已然领悟,自己却没有头脑的样子。
  “你们鼠族和我们神医世家在我烈族的那一辈就有了联系。按照你说的来看,‘望穿’‘留水’就是神医世家烈族逗农和鼠族圣祖婆婆相遇的地点,而我们神医世家世世代代都相传着这样一个故事。”逗逗简明扼要的将故事草草的说了一遍,接下来,就是他想要追寻的仙儿的下落。
  “仙儿?”说起仙儿,灵儿一愣,嘿嘿笑了两声,半真半假的说道:“其实逗逗师傅你也应该知道,我们鼠族双生子之说,包括这一命引魂都是确有其事。不瞒您说,现在可以操控这个身体的人就是我,也只有我。”
  只不过,有了之前的经验,逗逗对于灵儿的话已经有了免疫。很显然,他是不相信这样的措辞的。
  “好吧好吧,服了你了,看师傅你这么急切的样子,哈哈,我就大发善心好告诉你吧。”看着逗逗一脸无奈的样子,灵儿却笑得开怀。
  “实话告诉你吧,你通过了我设置的关卡,雨花剑的剑魂就已经出现了。”淡然的说着话,其中的暗示已经非常明显。
    “灵儿,你……”这样的话让逗逗绷紧的神经有片刻的松懈,女孩的声音包含太多的情感,让他一瞬间无法思考其中的含义。
  只是当他缓过神来,惊讶的想要开口时,少女的坚定的声音已经再度传来。“没错,我就是雨花剑的剑魂。”
  “灵儿……”后知后觉的才察觉到心口竟然没有了感觉,是痛的麻木了,才不知道什么是痛吗?
  少年仰着头,看着半空中的少女,只是不知道在何时,温热的液体已经从眼角滚出,打湿了灰白的衣襟。
  “逗逗师傅,你不用担心仙儿。她的魂魄在进行引魂的时候就被我封在了身体的一个角落里,等到我消失的时候,她就回再次醒过来。她还是那个,可以陪你,可以照顾你的仙儿。”面对月光下无声流泪的少年,灵儿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继续说下去。
  嘿嘿笑了几声之后,她似乎是板起脸,作出生气的样子:“逗逗师傅,你不要傻了。我的灵识,早在跳入岩浆羽化的时候就渐渐消散了。就算我现在呆在这个身体里,醒过来之后也是一个痴痴呆呆的傻子。那样只会拖累你,拖累母后,拖累大家,他也……那还不如还给大家一个完整的仙儿,你说是不是?”说着说着,少女的声音渐渐哽咽起来。
  “不,不是的。灵儿,我希望仙儿好好的,但是,但是我也希望你好好的。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师傅都会一直陪着你的!”少女带着哭腔的声音让逗逗的心像是被刀片一刀一刀的深深划过一样,鲜血淋漓。
  “呵呵,师傅,难道你以为,只有你想要守护的人吗?不是我不想好好的,师傅……而是我,我现在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我更不想醒过来后,会变成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忘了自己,忘了他……而我想守护的那个人,师傅,你一直知道,不是吗?”一直被压抑在心头的爱恋,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涌现出来,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语,却只剩下那有限的时间。
  “从前,我一直想陪在他身边,只是他身边在更早之前,就有了可以相伴的女子。于是,我想躲得远远地,远远地看着他幸福就好,却没想到最后丢了性命,成为孤魂。到了现在,逗逗师傅,我只想能够记住他,常常感受到他的气息,和他守护一起想要守护的东西。对,逗逗师傅,哪怕只是他的气息,我只求能够感受到他的气息。逗逗师傅,师傅,我不想忘了他,我不要,我不要忘了他……”成为雨花剑剑魂,也许能够有更多的机会陪在他。至少,好过于现在。
  对,是感受!不是凝视,不是触碰,不是谈笑,不是陪伴。因为,她只是剑魂。无欲无求亦无情无爱的剑魂啊!
  “灵儿,你这是何苦呢?”从爱恋的女孩口中听到其他人,即使那是他亲如血脉的兄弟,逗逗也不忍心灵儿为他作出如此牺牲。
  “师傅,你不必劝我,这,对我来说,是最好的结局。”少女的话渐渐变得虚无缥缈,同时,悬浮在半空中的身体,粉色的光芒渐渐转变成淡绿色的柔光。
  一颗颗掌心大的淡绿色光球从少女体内慢慢向外散出,不约而同的飘向逗逗,更准确的说——是飘向逗逗的雨花剑。
  “灵儿,灵儿!不要,不要这样,灵儿你快回来!”一瞬间,逗逗已经意识到,这些淡绿色的光球便是灵儿的灵识,也是他苦苦寻找的雨花剑剑魂。
  只是当他亲眼看着那些光球缓缓融入雨花剑的画面时,原以为不会疼痛的心脏,却感受到了撕裂般的疼痛。
  “这……是我……最好的……结局……虹猫……愿与你……再度……相遇……”即使,是以另一种方式……相遇。
  “逗逗师傅……”淡淡的声音仿佛是从雨花剑上传来,萦绕着淡绿色的光芒。
  “灵儿?灵儿!”无措的捧着手中的雨花剑,逗逗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伤到了灵儿最后的灵识。
  “师傅,你喜欢仙儿吗?”少女的疑问,带着无限的期盼,期盼能够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我……”喜欢?这两个字不是没有想过,却从来没有把它们和仙儿联系在一起。
  “师傅,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无论如何,我拜托你好好照顾她,拜托了……”灵儿的声音随着最后一个绿色光球融入雨花剑而消失。
  仙儿,姐姐祝你幸福,希望你幸福,一定要幸福哦!
  只因为,我在一个错误的时间里面,曾经遇到过一个正确的人。然而无论我怎么努力,都只是一个错误的结果。遍体鳞伤,徒劳无功。
  仙儿,我希望,你比我幸福。
第九十二回、雨花剑魂润苍生 天煞孤星噬人命
  原本冰凉的雨花剑再注入剑魂之后,越发的变得温润起来。淡绿的色泽萦绕在剑身上,如同初春的细雨,泽润万物,充满生机。
  “灵儿……灵儿……”终于那一声声呢喃,随着那个如同玫瑰一般娇艳可爱的女孩消失在空气中,再也无法寻觅。
  而另一边,悬浮在半空中的少女却在发生着变化。原本左右两边手臂都隐隐发光的月牙形胎记慢慢暗淡下来。右臂上粉色的月牙石胎记,随着少女身体淡绿色的光芒消失,也缓缓消失,直至不见。而左手臂上淡绿色的胎记依旧鲜活,印在原处,未曾改变。
  右臂胎记消失后的少女,身体开始慢慢下沉。等到她落入碧色的玉床之中,才发出一声细微的响动。
  捧着宝剑兀自沉浸在悲痛中的少年自然没有发现这响动,不过已经从幻境中醒过来的小镜子却看到了这奇特的景象。
  “灵儿姐姐,灵儿姐姐,逗逗师傅,你快看,灵儿姐姐落下来。”刚刚从昏睡中醒过来,小镜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看见那个和灵儿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落入了石床之中。
  “灵儿!?”听到小镜子的喊声,逗逗一惊。转念一想,就知道小镜子说的是仙儿。
  “仙儿!仙儿!”已经失去了灵儿,逗逗的心都是紧缩的。
  仙儿,不能让仙儿也出事。对,他答应过灵儿,要好好照顾仙儿的!
  自己找到这样的理由,逗逗越发的觉得紧张也是理所应当。来不及收拾心中失去灵儿的悲痛。逗逗慌忙奔到玉床旁边,去查看仙儿的情况。
  只见躺在玉床中的少女眉目依旧,就连之前白皙的几乎透明的肤色也渐渐恢复了些许红润。
  灵儿说过,仙儿的魂魄只是被她暂时附在了月牙圣玉上,只要她离开,仙儿便会回来。可是眼下这光景,不知道仙儿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有些眩晕的感觉从脑部传来,逗逗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
  透过天坑,逗逗可以看到外面的天色隐约有了发白的迹象。这么说,“天煞孤星”的下一次发作时间就要到了,自己可能随时就会昏迷。
  不行,一定要先将仙儿救醒。
  拿定主意以后,逗逗迅速探上仙儿的脉搏。只是仙儿脉象平稳,看起来并无病症,就像是安安稳稳睡着了一样。
  “神医哥哥,你别着急,灵儿姐姐一定会醒过来的。”一旁还不了解全部内情的小镜子,看着逗逗焦急的在玉床边走来走去,出声安慰。
  此时的逗逗心中疑惑又焦虑,就连纠正小镜子叫错称呼的想法都没有。正当逗逗束手无策的时候,负于他身后的雨花剑却有了动静。
    透着淡绿色的剑身带着寒光,无人操纵却突然长剑出鞘。一时之间,就连逗逗都有些措手不及。
  飞出剑鞘的雨花剑突然定格在了玉床的上方,月光下,雨花剑的剑光格外的柔和,隐约间,似乎都可以看到水流在剑身流淌。
  淡绿色的光芒从雨花剑上缓缓泻下,洒落在玉床中的仙儿身上。
  奇迹,同时也发生了。
  碧色玉床中躺着的女孩,如同沉睡中的凌波仙子,清丽婉约,带着江南水乡的灵动柔和。淡绿色的光芒落在她沉睡的身体上,如同细雨润泽了春日的嫩芽。
  纤细白皙的指尖微微有了颤动,这一点细节可逃不过神医大人的火眼精金。
  “仙儿,仙儿!”看到仙儿有反应,逗逗连忙凑到玉床旁边,呼唤仙儿。“仙儿,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逗逗师傅啊!”
    终于,在神医逗逗一声更比一声急的催命呼唤中,仙儿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唔,这是……哪……”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天坑外面那一块圆形的天空。仙儿眨了眨眼睛,呓语出声。
  刚刚从昏睡中醒过来,她的声音还带着微微的沙哑。只是在逗逗听来,却是说不出的美妙动听。
  “仙儿,仙儿,我是逗逗师傅啊!我们现在在天狼们的仙女洞里面,仙儿你想起来了吗?”看到仙儿终于醒过来了,逗逗之前沉痛的心情,一下子被冲淡了不少。
  “逗逗师傅……仙女洞……”昏睡很久的脑袋还带着莫名的疼痛,仙儿伸手按了按太阳穴,慢慢回想。
  “啊,逗逗师傅,我想起来了!”事情渐渐被回忆起,仙儿抬头去看逗逗,她有太多的疑问想要问。
  “你想起来就好了……”只是在仙儿抬头看过来的时候,逗逗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越来越重,身体也越来越重,一句话还未说完,整个人已经陷入了昏睡之中。
  “天煞孤星”第六次毒发了!
  “逗逗师傅,逗逗师傅!”想要问的事情在脑海中并没有过多的停留,眼看着逗逗在眼前昏了过去,仙儿先是一惊,唤了几声之后见逗逗毫无反应,便想到他定是蛊毒发作了。
  逗逗的昏迷让其他两人都有些慌了手脚,就连从空中突然掉落的雨花剑也未曾在意。
  撑着无力的身体从玉床里跌跌撞撞地爬出来,仙儿软软地扑在逗逗的身上,却还想要扶起逗逗。
  “灵儿姐姐!灵儿姐姐你真的回来了?!”虽然不可置信,但是仙儿的醒来还是让小镜子欣喜不已,一下子都忘记了逗逗刚刚昏睡过去的事情。
  “你是……小镜子?”之前,无论是从逗逗跳跳还是从鼠后大祭司那里,都零星的听到过一些关于天狼们的信息。而小镜子,在仙儿的认知里,她是现任天狼们当家人二郎的女儿,天狼们的下一任当家继承人。
  “灵儿姐姐,你……”眼前的女子虽然和记忆中的灵儿姐姐长得一模一样,却在言语动作之间流露出不一样的温婉柔和。想起之前逗逗声嘶力竭的叫着的那个名字,不是灵儿,而是……仙儿……
  “对不起,小镜子,我不是你的灵儿姐姐,我叫仙儿……”恢复了一些力气的仙儿慢慢将逗逗抱到怀中,对着小镜子解释。只是,地壳之间突然传来的震动打断了她的话语。
  咔咔咔地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仙儿大惊,回头看去,没想到自己靠着的碧色玉床竟然生出无数裂纹。坚固的玉石突然变得如同一触即碎的玻璃,随着炸裂的声音碎成无数的石块,再也无法想象它从前的模样。
  地表的震动感开始加大,无数细小的灰屑碎石从山洞的顶上坠落下来。微白的天空透着淡淡地灰色,周围模糊的看不清伸手的距离。
  “小镜子,小心!”看着周围情形不对,仙儿奋力将逗逗背上自己瘦弱的肩膀。
  这边才刚刚背上逗逗,那边又看到一块不小的落石从洞顶坠落砸向小镜子。仙儿连忙伸手拉了一把,将小镜子护在自己的怀中。
  “不好,这洞要塌了!”随着小镜子的话音落下,一块巨大的石头已经从洞顶坠落。只听见“轰”的一声响起,等到睁眼再看,巨石已经牢牢地落在他们来时的道路上,堵死了回去的路。
  “灵儿,仙,仙儿姐姐……我们回去的路被堵死了……”说到底,小镜子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即使经历过一些风雨,但是面对生死存亡,还是露出了孩子的胆怯,说出的话语也带上了颤巍巍地哭腔。
  “不怕,小镜子不要怕。”一手扶着背上背着的逗逗,一手安抚着身前的小镜子。仙儿的唇角几乎苍白的褪去了所有的血色,却还在温柔坚定的说着安慰着小镜子的话语。
  “可是,可是……仙儿姐姐……我们是不是……我们是不是就要死了?”不敢说出肯定的话语,小镜子紧紧地抱着仙儿的腰腹,仿佛那样她就安全了。
  “没事的,没事的。不管怎样,不到最后一刻,我们都不应该放弃。小镜子,你说是不是?”上扬的语调带着希望和期盼,让人不由的感到暖心。
  小镜子抬头去看上方的仙儿,泪痕模糊的小脸刚刚要露出笑容,却在下一刻变得无比的惊恐。
  “仙儿姐姐,小心!”小镜子的惊呼让仙儿已经,抬头看去,只见在他们的上方,一块将近十来寸的石头正朝着三人砸了下来。
  眼见躲闪不已,仙儿手上的动作极快。将身后背着的逗逗揽到胸前,连同小镜子一起,将他们两人护在怀中,扑倒在地上,硬生生地挨下了石块的重击。
  被仙儿抱住的小镜子只听到头顶上方一声沉闷的声音响起,那是石块和血肉相撞的声音。
  “噗!”一口鲜血从仙儿的口中喷出,红得耀眼夺目。
  “仙儿姐姐,仙儿姐姐!”从仙儿怀中爬出来的小镜子看到仙儿口吐仙儿的模样吓得不轻,脸上还未干涸的泪痕又添新迹。
  手忙脚乱的用衣袖去擦仙儿嘴角的血迹,却发现怎么擦也擦不干净。泪水从眼眶中涌出,小镜子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情感,从进洞开始到现在,心中的恐惧,悲伤,害怕……太多的情感涌出,无法收回……
    “小镜子别怕,别怕,你没事吧?放心吧,姐姐没事的。”看到小镜子无措的模样,仙儿想到了孩童时期的自己。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小镜子的头发,柔声安慰。
    “仙儿姐姐,仙儿姐姐……”只不过第一次相见,只不过相处不到一天的时间。小镜子突然发现自己对眼前这个和灵儿姐姐长得极其相似的姐姐,生出了一种不同于灵儿姐姐的情感来。
  她温柔,却不柔弱。她聪慧,却不狡黠。她和她一样美丽,却又有着和她不一样的魅力。
  只是当下这样的情景,再继续下去,必定是九死一生。想到这里,两人相对的眸子也慢慢失去了光彩。
  就在两人渐渐心灰意冷的时候,这山洞里的一处,却在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
  之前掉落在地无人问津的雨花剑,竟然散发出淡淡地绿色剑光。
  等到光芒强烈的无法让人忽视的时候,小镜子惊讶的发现雨花剑的剑身上,竟然流淌着鲜红的血液。
  “仙儿姐姐,你看!”小镜子伸手将雨花剑上的血色指给仙儿看,两人皆是惊奇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难道是我刚刚的……”淡绿色的剑身上,鲜红的血色格外的显眼。仙儿心中一顿,看来这血迹是刚刚自己被石头砸中时喷出来的,只是不小心沾到了雨花剑上。
  山洞的震动再一次强烈起来,仙儿背起逗逗,护着小镜子,想要去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雨花剑。
  猛然,只觉得眼前绿色的剑光暴涨。
  脑海中突然变得一片空白,再也没有其他想法……
  这是一个封闭的房间,房间里,是厚重而又潮湿的雾气。
  空气中,除了雾气,弥漫的是强烈的草药的味道。
  房间的正中,是一个巨大的木桶。
  视线太过模糊,她只是隐隐约约看到木桶中坐着一个人。
  他,是谁?
  好想走进去看看,他……是谁?
  袅袅水声传来,木桶里面的液体竟然是漆黑的颜色,一眼看不到底的漆黑。
  那人的皮肤白皙的有些异常,不,不是白色,是红色!鲜红的颜色!鲜红的皮肤!鲜红的血液!
  整个木桶里的液体突然也变成了鲜红的颜色!血一样鲜红的颜色!
  她的惊得后退,抬头却看见那人的脸!
  那是一张熟悉的脸,却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液!
  逗逗师傅!
  “啊!逗逗师傅!逗逗师傅!”少女从梦中惊醒,额角的汗水浸湿了她鬓角的黑发也浑然不觉。
  梦中的景象真实的不像个梦境,撕扯着仙儿的意识,让她久久无法从噩梦中醒过来。
  散乱的目光终于在触及到某个人时有了焦点,看到肤色已经变成橙色的逗逗,仙儿一把将他抱入怀中,紧紧地不愿松手。
  “仙儿姑娘,你怎么啦?”温和的话语带着询问的语气,在仙儿的耳畔响起。
  低着的头终于缓缓地抬起来,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说话的人是一个清雅的青年男子,墨发纶巾,眉眼温和。绣着墨竹的长袍没有一丝褶皱,服帖的穿在身上,整个人,都如同一株淡雅的翠竹,温润亲切。
  “你是?”虽然感受不到来自对方的敌意,但突然出现的陌生人还是让仙儿多了一层提防。将逗逗护在怀中,目光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男子,露出小兽一般的异样光彩。
  “仙儿姑娘不用害怕,我是七剑中的旋风剑剑主达达。”看到仙儿目光中的犹疑之色,达达连忙出声解释。
  “达达……”虽说没有见过本人,可是七剑的名声在江湖上早已是家喻户晓。何况之前逗逗和跳跳也提及过达达这位兄弟。仙儿看着眼前青年的模样,倒是和他们说的并无二致。
  “……达达,我们这是?”回过神的仙儿也不再纠结刚刚的噩梦,环顾四周,在加上身下偶尔的颠簸。仙儿已经猜测到,他们正身处于一辆前行的马车之中。
  “是这样的,仙儿姑娘可还记得那天在仙女的的情景?”在看到仙儿肯定的回应后,达达继续说了下去。
  “那天我和二郎守在仙女洞外,等到快要天亮的时候,突然看到仙女洞的深处发出一阵强烈的绿色光亮。接着就看见雨花剑幻化出巨大的虚影,将你们三人都带出了仙女洞。”达达长话短说,将当时的情景说了个大概。
第九十三回、赴玉蟾途遇亡灵 茅草屋惊魂血夜
  “之后你们三人虽然昏睡不醒,但却并无大碍。因为逗逗体内的‘天煞孤星’离最后一次发作也只有七天的时间了,所以我就带着你们尽快下山了。”看了看被仙儿抱在怀里的逗逗,达达眉头皱着,也是一副没有办法的模样。
  想着小镜子有二郎照顾,肯定不会出什么事。仙儿低下头,看着怀中的逗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
  少年的皮肤是异样的橙色,在这橙色之下,又泛着淡淡地红色,那是接近死亡的红色。
    “仙儿姑娘放心吧,玉蟾宫那边已经接到了虹猫蓝兔的飞鸽传书了,“鬼王毒神”已经下了雪山,逗逗很快就会没事了。”看得出眼前这位姑娘对逗逗的情谊,达达出言安慰道。
  “真的吗?!”达达说出的消息简直让仙儿欣喜若狂,她抱紧逗逗,开心的不能自己。只是,绽放笑颜的她却没有看到一旁达达紧锁的眉头。
  “天煞孤星”,传说中南疆最毒的毒物,似毒非毒,似蛊非蛊。就算是“鬼王毒神”逗荼重新出山,没有药引,逗逗的性命……恐怕还是……
  当然,这样的话,达达也只能在心中思索,不敢当着仙儿的面言明。
  伸手掀开马车的门帘,达达探身出了马车。
  马车上的几人各怀心思,却都想尽快赶到玉蟾宫。
  也许那,是希望,亦或许,只是绝望。
  “蓝兔,我们要再快点!”铺了石子的官道上,两匹骏马迎面奔来。一匹雪白,一匹赤红,皆是难得一见的宝马。
  再看那马上端坐的人,一男一女,白衣青纱,身姿挺拔,器宇轩昂。即使是连日的奔波也未曾让他们的眸子失去光彩。而这两人,正是从雪山天池山赶下来的虹猫蓝兔。
  “嗯,好。驾!”听到虹猫清朗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稍稍落后的蓝兔应了一声,轻轻挥动手中的鞭子。早已通晓人性的追风不用蓝兔再多动作,脚下又加快了几分。
  两人当初在雪山天池的草庐中看到了逗荼留下的下山捷径,减了不少时间便下了雪山。唤来踏雪追风之后,两人马不停蹄的赶往玉蟾宫,想要尽快与其他兄弟汇合,治疗逗逗中的蛊毒。
  几天没日没夜的赶路,两人却始终没有追上逗荼的身影。看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虹猫吁了一声,勒住踏雪看了眼身边的蓝兔。
  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过,虽然蓝兔看起来神色尚佳,眼中却也有了血丝。
  心中微动,虹猫停住前行的步子对着蓝兔说道:“蓝兔,天色不早了,这几天忙着赶路,干粮也快没有了。我们今晚找个地方落脚再寻一些吃的吧。”
  少年的轮廓随着时间和经历,越发的硬朗起来。蓝兔知道他心中的用意,应了一声便开始随着他在四周寻找落脚的地方。
  趁着傍晚昏沉的视线,虹猫眼尖的看到不远处有一处小小的草房。招呼了蓝兔,两人便骑着马,朝着房子行去。
  从远处看的时候,便觉得这房子十分矮小。等到近了,才发现这房子不但矮小,还是十分破落。泥土糊的墙壁,只用粗枝木棍便搭起来的房顶,铺些稻草就是房舍。
  到了房前不远,虹猫蓝兔便下了马,朝着房屋走去,两人这才看清房子的景象。
  只见房子的门楼上挂着几朵纸折的白花,土糊的墙根处飘着几张黄纸。呜咽抽泣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从半掩着地门缝传出来,在这昏暗的天色下,生出几分凄谲诡异。
  面对这样的情形,两人相视一眼,从彼此的目光中读懂了对方心中所想。
  想必这家人刚刚经历了一场丧事,按理说,这种时候是不应该上门打扰的。只是眼看着方圆几百里都了无人烟的模样,现下也只能在这里落脚了。
  放了踏雪追风,虹猫蓝兔走到门前轻轻叩门。
  “谁啊?”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沙哑,从房中传来,一时之间无法辨认男女。
  “我们是路过的行人,想在这里借宿一晚。”虹猫下意识的皱眉,继而朗声答到。
  不多时,就听见脚步声渐渐邻近。吱呀一声,破旧的木门从里面被打开。一个身形瘦小的,头发花白的老婆婆从门缝里伸出头,朝外探了探。
    “婆婆好,晚辈打搅了。天色晚了,我们想在这里借宿一晚,不知道婆婆能不能行个方便。”看到老人开门,虹猫上前一步介绍道。
  “哦哦,你们,是夫妻?”看到虹猫蓝兔两人气质非凡,孤男寡女身处荒郊野外,两人看起来又不像是兄妹,也只有夫妻这样的身份最为符合。
  微微侧目看了眼身旁的蓝兔,虹猫带着笑意出言说道:“是,我们夫妇出门探亲,路上有些耽搁,只能寻处人家落脚,明天接着赶路。”
  “这样啊,那,那你们进来吧。”擦了擦有些红肿的眼眶,老婆婆弓着腰,将虹猫蓝兔引进房间。
  进入房间之后,果然如同虹猫蓝兔所料。一块乌黑的棺木摆在了房间的中间,看看样子,这离世之人还没来得及下葬。
  “咳咳……咳咳咳……”一阵急促而又沉闷的咳嗽声从正屋旁边的房间响起。紧接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从里屋走了出来。
  “老婆子,他们是谁啊?”许是因为听到动静,老人抬头朝着虹猫蓝兔望了一眼。
  “哎,一对路过的小夫妻,天黑了,走不了了,留他们住一晚。”老婆婆步履虽然已经有些蹒跚,但是说起话来却十分的清楚。头发虽然有些花白,但是面色看起来气色却是尚佳。就连她哭的红肿的双眼,看起来也并没有多么的憔悴。
  “哦。”老爷爷应了一声便不再搭话,低着头,匆匆地从房间的茶几上拿了什么东西,转身回了里屋。
  按理说,这一切似乎都十分的平常。虹猫微微眯起双眸,不知道为什么。从进入这栋房子以后,总觉得这栋房子,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来不及四下查看,颇为热心的老婆婆已经为虹猫蓝兔做好了白粥,几人匆匆用完晚饭之后便各自就寝了。
  考虑到两人是夫妻,老婆婆便将虹猫蓝兔两人安置在一个单独的屋子里,虽说没什么厚实的被褥,倒也是凑合着能安息。
  两人躺在床上,屋外是风吹过草木的声音。
  想到外屋的情景,蓝兔不知怎么心中有些不安。只是当她看向虹猫时,却见那白衣少年已经闭上了双眼。
  终究还是无法入睡,蓝兔试探着开口,轻声询问:“虹猫……你睡了吗?”
  “怎么了?蓝兔?是不是害怕了?”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蓝兔的耳畔响起,虹猫微微一动,便将蓝兔揽入怀中。
  “虹猫,你……”虽说两人已经成为夫妻,不过却未曾有过夫妻之实。对于男子的突然靠近,即使是虹猫,蓝兔还是有些不习惯。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抵抗。
  “乖,别乱动。”温热的气息喷薄在颈项之间,蓝兔顿时觉得面上有些发烫。还好有夜色掩着,否者又要被他笑话了。红着脸这样想着,躺在温暖怀抱中的蓝兔渐渐有了睡意。
  就在两人快要睡着的时候,房间外却传来断断续续啜泣的声音。睡意一下子被驱赶的一丝不剩,虹猫动作迅速的从床榻上坐起来。
  “虹猫?”看到虹猫敏捷迅速的从床上爬起来,蓝兔微微一惊,疑问出声。
  “外面好像有动静,我去看看。”黑夜笼罩了少年的表情,只听见他静如止水的声音。
  “想必是亲人离世,那位婆婆伤心的睡不着,起来哭诉吧。”蓝兔眨了眨有些睡意的眸子,出言分析。
  “不对,蓝兔,难道你进入这栋房子之后,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异常吗?”黑暗中,虹猫的声音沉重了几分。
  “异常?!”虹猫的话语和反应,让有些迷糊的蓝兔瞬间清醒起来。脑海中快速闪现进入这栋房子之后,所有的画面。
  沉重的黑暗压在这栋房子上,屋外老人哭泣的声音因为压抑而变得诡异。
  “是血腥味!”一道光芒在蓝兔脑海中突然炸开,从进入这栋房子后,鼻翼间,总氤氲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之前因为味道太淡,没有察觉,现在等到虹猫提醒,蓝兔才猛然惊觉。
  “没错,是血腥味。你现在再闻闻。”屋外突然间没有了哭泣的声音,隐约听到厨房里传来一些响动。渐渐地,空气中流淌着一种腥甜的异香。说不出是什么香味,带着血腥的甜味。
    按照常理说,这样的乡土人家,即使是有人故去。也大多数都是生老病死,为什么会留有这么浓重的血腥味?而且,这老婆婆和老爷爷的行为话语,现在想起来也颇为怪异。
  “虹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一番思虑,蓝兔对现下的情景困惑不解。
  “怎么回事?也许,答案就在那口棺材里面。”蓝兔听到虹猫的声音在她的头顶上方响起,这样的答案让她有些惊诧。
  “只是,虹猫,我们这样做不好吧……”考虑到两人也只是暂住此地,没有必要因此就去探查亡者的棺木。
  “蓝兔,虽然这件事可能无关你我。只是我们身为侠士,如果有人无辜丧命,我们应该出手查明,还他一个公道。何况,我觉得这件事很蹊跷,也许和我们……”虹猫的话说到这里,已经轻巧的拉开房门,闪身进入了放置棺材的正屋。
  “虹猫……”多少已经了解了虹猫的想法,蓝兔跟着他进了正屋。
  “恕在下冒犯了,但是事出有因,希望您在天之灵能够谅解。”站在棺木前,虹猫神色恭谨,对着棺木低低说了一句。接着掌心发力,悄无声息的推开了那口漆黑的棺盖。
  “啊!”随着棺木渐渐被打开,棺木中的尸体缓缓显露出来。只是一眼,蓝兔便惊叫出声。
  锁着剑眉,虹猫目光凝重,看着眼前的景象,一时间,无法言语。
  原来这棺材中竟然躺着一位大腹便便的妇人,只是这妇人下体血肉模糊,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样子。虽然血液已经凝固,只是那暗红色的血渍在月色下更为惊悚。
  不知道是因为死相太过恐怖,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竟然连收棺,都没人将她清洗干净,换下衣服。虽说现在不是夏天,不过这尸体应该也有段时日了,肉体腐烂的味道和血腥的气味,迎面扑向两人,让人毛骨悚然,闷声干呕。
  “怎么会这样?”蓝兔失声问出,一双眸子有些涣散。
  “蓝兔别看!”伸手将蓝兔揽入怀中,阻挡她看向尸体的视线。
  忍住心口的翻涌,蓝兔压抑住身体的不适,示意虹猫她没事。“虹猫,这是怎么回事?”
  “果然有古怪。”此时的虹猫已经从身上抽出一条手帕,一边拨弄,一边凑近尸体细细观察。
  “这伤口似乎是一刀剖在孕妇的肚子上,下刀极为精准,伤口异常整齐,看起来是非常锋利的利器。”看着虹猫手上的动作,蓝兔低声分析着看到的景象。
  “没错,就算是在江湖上,这样的利器也极为罕见,何况是在这样一个荒野人家。”一连串的线索在虹猫脑海中汇聚,隐约间,总有什么东西就要破壳而出。
  “啊!你们!”一声惊叫在黑夜中响起,伴随着瓷器落地的声音。
  甜腻的异香迅速在整栋房子里蔓延,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听到响声迅速回头的虹猫蓝兔,看到的便是花白头发的老婆婆惊恐的睁着一双发红的眼睛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们,她的脚边是一个打破的瓷碗。
  借着清冷的月光,虹猫蓝兔眼尖的看到有黑紫色的东西从破碎的瓷片中流淌出来,而空气间蔓延的异香,正是来自这碗莫名其妙的东西。
  “紫河车!”当虹猫看到那碗里的东西时候,很多事情已经渐渐明晰起来。
  正当蓝兔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站在厨房门口的老婆婆却像是疯了一样,抱着头瘫软在地上,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棺材,挥舞着手臂,胡乱嚷嚷着:“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你的,你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
  “虹猫,她……”蓝兔的话还没说完,里屋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咳嗽声,接着屋子里隐约有了火光。原来是里屋的老头子听到声音被惊醒,点了灯来查看情况。
  “老婆子,你怎么了?老婆子?”看到自己的老伴形同疯子一般在地上胡乱言语,白发苍苍的老人很显然被吓了一跳。
  急忙走过来,想要扶起老伴。转眼瞥见打碎在地上的瓷碗,不由更加惊讶。
  “老婆子,你怎么了?还把药打翻了?”这时候的他还没有看到正屋的情景,等到他听清楚老婆婆的胡言乱语,看到站在不远处的虹猫蓝兔和打开的棺木,也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第九十四回、紫河车灵药延命 论生死神医命悬
    “你们,你们……咳咳,额咳咳……”因为过于惊恐,老头子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还没说出几个字,便是一阵干咳。期间还带着沉重的呼吸和哮喘的声音,老人的脸色也渐渐出现不正常的潮红。
  “不好,他有哮喘病。蓝兔,快!打开窗子通风!”说着,虹猫已经运气出掌拍上棺木,沉重的棺木闷声移动,重新盖上了棺材。接着虹猫又快速闪动身形,转眼间便来到了老人的身边。
  “来,放轻松,深呼吸,慢慢地,深呼吸……”虹猫一边搀扶着老人来到通风的窗口,一边引导老人平定气息。
  过了一会儿,老人的状况总算是安稳了下来。
  因为老伴剧烈的咳嗽声,终于将变得有些癫狂的老婆婆唤醒。虹猫蓝兔搀扶着两人在椅子上坐下,听他们说着这段时间发生的诡异事件,这才了解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这两位老人家一直都是本本分分的当地农民,和儿子做了几亩薄田。前些年终于将儿子盼大,又张罗着给儿子取了一个媳妇。一家人生活虽然拮据,但也算得上开心幸福。
  媳妇过门一年多便有了身孕,只是儿子因为听附近的年轻人在外面做工能挣很多钱。想到家中常年患有哮喘病的父亲,年迈的母亲和刚刚怀孕的妻子,他们都需要更多的钱来继续维持生活。于是儿子咬咬牙,背着包袱和同乡人出去谋生了。
  儿子走后不久,家里的重担落在了两个老人和一个孕妇的身上。因为负担过重,老头子的病情突然加重,眼看就要不行了。老婆婆的身体也是每况愈下,常常无法自己行动。家里能干活的,只剩下一个怀着肚子的妇人。好在儿媳能干又孝顺,做完家务之余又四处为公公婆婆求医。只因家中贫寒,最终都是无果而终。
  可就在前几日,附近突然来了一个疯疯癫癫脾气古怪的矮个子老头,自称自己是大夫,说是什么刚刚出山在找需要的药材。媳妇欢欢喜喜地把他请到家里来,请他给两位老人看病。
  那怪老头看了两位老人,说是这病他可以治,就看媳妇愿不愿意了。
  儿媳自从嫁过来就十分孝顺公婆,想也没想就满口答应了。只是没有聊到,她刚点头,只见那人手起刀落,直接将身怀六甲的妇人破开了肚子。已经满月的孩子从腹中落下来,溅了一地的血污。孩子虽然没了,但妇人气息尚存。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体里的东西被人取走,最后失血过多而亡。
  虽说已经是黄土埋了大半生的老人,但在这荒野乡土中,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当时就吓得魂飞魄散,昏死过去。等到他们醒过来的时候,惊恐的发现那古怪的老头居然还没走,叨叨咕咕的在房子里捣弄着一些瓶瓶罐罐。
  两人老人被他吓得直哆嗦,那老头转身却给他们开起药来,后来又留了些药物才离开。
  原本看到儿媳惨死,两位老人自愧对不起儿子儿媳,想要自尽,但又不忍儿子回来看到这样的惨象。于是忍辱偷生,继续活了下来。只是顽疾久已,眼看也坚持不了多少时日。两人死生无望,索性开始服用那怪老头留下的药物。
  没想到只是吃了两三日,老婆婆精神变好了许多,就连老头子的哮喘病都慢慢好起来了。两人都觉得,这药物简直就是灵药,说那人是再世华佗也不过为。只是那些灵药颇为古怪,怪老头说是要避着光煎熬食用,所以才有了今晚的事情。
  两个老人哆哆嗦嗦地回忆不久前的惨景,眼中都流出了浑浊的泪水。
  “老人家,你们别害怕,我们只是想要弄清楚事情的经过,为亡者洗清冤屈。“看到两位老人痛心欲绝的模样,连忙柔声安慰。
  “老婆婆,那老头的样貌,你可还记得?”虽然心中已经猜到了十之八九,但是虹猫还是不愿相信就是他。
  “他,他长得不高,灰白头发,很,很瘦……而且脸上有一大块疤……”这样的样貌,蓝兔听闻低低地叫了一声,不安的望向虹猫。
  “逗——荼——!”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叫出这两个字,虹猫整个人都在不可抑制的颤抖着。
    都说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虹猫不敢相信,这逗荼居然刚刚下了雪山就大开杀戒。从前虽然听说过他强迫杀害有孕的妇人,却从未亲眼亲耳见过听过。更何况在接触逗荼之后,虹猫简直不敢相信能下此狠手的人,竟然就是那个在天池草庐里,与他雪夜倾诉的孤寡老人。
  “虹,虹猫……”强大的杀意和压迫力在虹猫周身涌动着,是的,杀意。不要说身边的两位老人,就连蓝兔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紫河车,你们知道它是什么吗?它是妇人怀胎的胎盘,也就是你们奉为灵药的东西!”新鲜的胎盘就是刚刚从他们儿媳腹中取出来的,鲜血淋淋,不喾于在生吃活人肉!
  听到虹猫这样说来,虽说还带着隐晦,却也能让在场的其他三人听得真切。
  联想到之前看到的场景,蓝兔只觉得胃里面剧烈翻动着,一阵恶心,而旁边两位亲自吃过的人更是哇哇地吐了一地。
  屋外的夜风吹进室内,吹淡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
  目光探出窗外,虹猫剑眉紧皱,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再也说不出话来。
  “蓝兔,我们走吧。”忙活了大半夜,虹猫蓝兔终于安顿好了两位老人。看着老人憔悴的面容,虹猫轻轻对身旁的蓝兔说了一句。
  “嗯,好。”细心的捻好盖在老人身上的被角,蓝兔温声应道。
  两人唤了踏雪追风便赶紧上路,他们怕,怕沿途中再看到什么可怕的事情,听到什么可怕的消息。
  “蓝兔。”行了大半天,虹猫的目光一直若有若无的流连在身边的蓝兔身上,见她神思有异便唤了她一声。
  坐在马上的少女似乎是没有听见,并没有与往常一样答应。
  “蓝兔!”提高了声量,虹猫高呼一声。
  “啊?”神游的少女总算是回过神来,一双微红的眼眶带着疑惑望向虹猫。
  “哎——”看到蓝兔的模样,虹猫心中顿时了然。他叹了一口气,开口问道:“蓝兔,你是不是在怪我?”
  “啊?我……”虽然知道他的所作所为都是正确的,但是心中却总觉得愧对于两位老人。他们,他们真的很无辜,失去了亲人,还遭遇了这样的事情……不是在怪他,只是因为自己……
  “蓝兔,我知道,我对他们说的话,对于他们可能太过残忍。只是,这也是他们应该知道的事实和真相。”知道蓝兔一向心软善良,虹猫望向她的目光带着凝重。
  “可是他们……他们想要活下去,也没有错啊……”心中的想法终于还是让蓝兔说出了想要表达的意思,一双美眸直视身旁的虹猫。
  “是,他们想要活下去,这并没有错。只是让他们活下去的方法,却是一个错误,如果他们不知道真相,就会活在一个错误的想法中。而且,就算紫河车有益气养血,治疗哮喘的作用,但逗荼留给他们的药量,也不足以让他们完全康复,逃过一死。”很多事情都是最正常不过的自然规律,而这些自然规律,人是无法抗衡的。就算是用了非常的手段,终究也逃不过命运的束缚,比如,生老病死。
  “蓝兔,生老病死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我们热爱生命,珍重生命,但是我们不能畏惧死亡,也无法抗拒死亡。逗逗是世间人人称赞的神医,但他却救不了他所有在乎的人,甚至是他自己,也逃不过死亡的命运。蓝兔,我们要活着,但要清清白白,堂堂正正地活着。”想起已经离世的父亲和母亲,虹猫的话语中带了些哽咽。
  在他的心目中,父亲和母亲虽然已经离去,但他们过得有滋有味,活得神采飞扬,就算是死了,也活在他心中,活在敬仰他们的世人心中。
  “虹,我知道,我知道……”虹猫的话语,让蓝兔的身心都受到了震撼。
  过往的经历让她知道,他是对的。
  人的死,可轻若鸿毛,可重如泰山。我们不应该畏惧死亡,更不应该用不齿的手段去抗拒死亡。否则,那和一具没有了生气的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呢?
  就在虹猫蓝兔两人讨论生死之际,一只头羽黄色的鸽子朝着两人飞了过来,慢慢停到了虹猫的肩膀上。
    “是小一。”虹猫见到灵鸽,却不知是喜是忧。
  “虹猫,快看看信里面写了什么。”对于逗逗和达达的情况,蓝兔也十分的担忧。
  “嗯。”迅速取下灵鸽腿上绑着的信笺,虹猫一目十行看了起来。
  “怎么样了?”看不出虹猫的神情,蓝兔出言问道。
  “雨花剑的剑魂已经取到了,只是,逗逗的病情加重了……”似乎已经是预料中的事情,虹猫紧紧锁着眉头,声音沉稳。
  “蓝,我们现在要快点找到逗荼,回到玉蟾宫,我担心……”下面的话,虹猫没有说出口,对上身旁少女的双眸,两人的心意已经通晓。
  “驾!”虹猫蓝兔异口同声,催动追风踏雪,朝着玉蟾宫的方向奔去。
    几日之后,玉蟾宫内院的客房内。
  身着青衣的少女倚在床畔,几日的不眠不休,让她的瞳眸中布满了鲜红的血丝,却无损她柔美俏丽的面容。
  而她目光所落之处,正是躺在床上的清秀少年。只见少年周身肤色竟然是橙红的颜色,仿佛下一刻就要化为一滩血水。
  “咳咳,咳咳。”昏睡中的少年突然咳嗽起来,一丝丝殷红的血液伴随着咳嗽的声音,从他微张的唇边溢出。鲜红的血液流淌在橙红色的皮肤上,分外可怖。
  “逗逗师傅!逗逗师傅!”一边唤着昏迷中的逗逗,一边熟练的取来手绢替逗逗擦去擦去嘴角的血渍。仙儿轻柔的拍着逗逗的后背,帮助他缓解身体的不适。
  “仙儿姑娘,你已经好几天没去休息了,这样下去身子会扛不住的。要不,换我来照顾逗逗吧。”旁边的达达看着实在不忍心,出言相劝。
  “不,我要照顾他。”伸手将停止咳嗽的逗逗扶着躺下,仙儿将染血的手帕放进旁边盛着温水的脸盆里清洗。
  “哎——”看到这样的仙儿,达达也不禁摇头叹息。没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仙儿,坚持起来也让人毫无办法。
  自从从天狼门回来,逗逗身体皮肤的颜色不仅变成了橙色,而且隐约泛出预兆着死亡的鲜红。现如今,“天煞孤星”的毒性已近蔓延到心肺,逗逗虽然昏迷,却也不时的开始咳嗽起来,吐出一口口鲜血。这样的状况让整个玉蟾宫都陷入了焦躁之中,尤其是仙儿,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在逗逗身边,事事都要亲自照料。
  离“天煞孤星”最后一次的毒发也只有三天的时间了。三天之后,逗逗的皮肤就会变成鲜艳的红色,最后全身发黑,七窍流血,皮肤溃烂而死。
  这样的事实离得那么近,却没有人愿意去想。现在,他们也只能祈求虹猫蓝兔能够带着“鬼王毒神”逗荼尽快赶到玉蟾宫了。
  “仙儿姐姐!达达大哥!我姐姐和虹猫哥哥回来了!”老远的,就听到嫣然欢喜雀跃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接着,便是习武之人轻巧的脚步声。
  “虹猫蓝兔!你们总算是回来了!”走出屋子的达达看到迎面而来的两人,激动不已,紧张了几天的心情终于有了一丝喜悦。
  “达达!你来啦!逗逗怎么样了?”见到达达,虹猫也是微微一笑。不过逗逗情形紧迫,让他更为担心。
  “逗逗……”达达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屋里听到动静跑出来的仙儿打断了。
  “虹猫少侠,蓝兔宫主,求求你们快救救逗逗师傅吧!”作为一个女孩家,仙儿却已经顾不得什么礼仪从屋子里奔了出来。
  因为几日的未眠,仙儿身子一软,差点晕倒在地上。幸好蓝兔眼疾手快,扶住了快要倒下的仙儿。
  “仙儿姑娘你别急,逗荼大叔不是已经来了吗?”听了仙儿的话,蓝兔不由疑惑。逗荼的武功几乎深不可测,自从雪山天池留书之后,他们便再也没有看见过他的人影。而且就沿途发生的那些事情看来,逗荼一直都走在他们的前面,怎么会到现在都没有到达玉蟾宫!
  “逗荼不在?”旁边的虹猫也是一愣,转头去问站着的达达。
  “逗荼?什么逗荼?哦哦,你是不是说要来救治逗逗的那个’鬼王毒神‘,我连人影都没看到啊!”面对虹猫的质问,达达也是一头雾水,无辜的说出事实。
  “怎么会这样?!逗荼竟然不在玉蟾宫?!那逗逗怎么办?!”一时之间,众人都慌了心神。
第九十五回、神医棺冢寻鬼王 玉蟾宫内诊逗逗
    “等等,大家先别慌。嫣然,你先把仙儿姑娘扶回房间。达达,蓝兔,我们好好想想逗荼如果不在玉蟾宫,他会去哪里?”稳定住大家的情绪,虹猫迅速作出了安排。
    “达达,逗逗这段时间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关于逗荼的事情?”逗逗命悬一线,越接近死亡,说出的东西越重要。虹猫首先问向达达,看看是否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没有,上次虽然我见他醒过一次,可是醒过来之后他就进入仙女洞了。等到从仙女洞出来的时候,逗逗就一直处于昏睡之中了。”达达细细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将其中知道的过程说给虹猫听。
  “这……”这下,连虹猫也不禁犯难起来。
  “也许,我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一边静默的蓝兔缓缓开口说道,一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逗逗之前说过逗荼曾经去过他娘亲的坟前,是不是,这次他也去看望雪心伯母了?”想到逗逗之前说过的话,再结合他们临行前在雪山草庐中看到的那封信。蓝兔说话的声音虽然轻却带着坚定的力量。
  “嗯,很可能是这样。只不过……”就在众人露出笑容之际,虹猫却微微一顿:“据说神医世家的棺冢埋葬的十分隐蔽,非神医家族中人,必不可知。”
  “这……”虹猫这话一出,众人倒是都愣了起来。
  想要尽快找到逗荼,只是到了他在哪里,却无法去寻找,一时间众人只能星火焦躁,却也无能为力。
  “我知道逗逗师傅的娘亲安葬的地方。”之前要被嫣然扶回房间的仙儿却突然挣扎着,躲开了嫣然扶着的手。跌跌撞撞地来到虹猫蓝兔身边,一张憔悴不堪的面容上满是期许。
  “逗逗带你去过神医世家的棺冢?!”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是虹猫还是惊讶的问出来了。
  “嗯,逗逗师傅带我拜祭过他的父母和祖上。”没有在意到虹猫异样的情感波动。仙儿只是想要尽快找到逗荼,来医治逗逗。
  “好好好,那麻烦仙儿姑娘画一下图纸,指明方向,我和蓝兔即刻动身。”想到逗逗的生命正在一点一滴的流逝着,虹猫赶忙让仙儿画出前往神医世家棺冢的图纸。
  片刻后,虹猫蓝兔已经拿着画好的图纸前往棺冢,寻找逗荼。
  风声飒飒,踏雪追风疾驰如飞。道路两边的竹林划过视野,几乎连成一片翠色的画卷。
  两匹骏马上,虹猫蓝兔正伏低身体,朝着前方奔去。
  “虹猫,待会,你见到荼大叔,千万不能和他……和他起什么争执……那些事,你不要太放在心上,毕竟……”淡蓝色的发带拂过少女洁白的面颊,她皱了皱眉,许是风声吹散了她的话音,听起来有些断断续续地不协调。
  从雪山草庐走下来,一路上,他们遭遇了许多惨遭杀害的孕妇。即使那些受害妇人的家人并不知道凶手是谁,甚至在他们一边伤痛欲绝,恐惧哭泣的时候,他们正在用自己亲人的血肉作为“灵药”来服用。只是,虹猫蓝兔却清楚的知道,造成这些悲剧的人,正是被江湖上奉为“鬼王毒神”的逗荼。
  “蓝兔!”紧紧地抿着唇角,白衣的少年似乎在压抑着什么,他的声音沉稳,声调却拔得有些高:“我知道。”
  “恩。”知道多说无益,蓝兔默默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年。只见他的目光沉静如水,没有一丝波澜。微微叹了口气,蓝兔又将目光放回前方专心赶路。
  然而,在她没有注视到的地方。少年握着缰绳的手却在慢慢收紧,灰黑色的缰绳在他宽大的掌心慢慢收紧。即使有微微的薄茧,少年的手掌还是缓缓渗出了鲜红的颜色。
  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就算他有多少苦衷,多少原因,可是,那是多少条活生生的人命啊!从怀胎的妇人身体里取出胎盘,不仅是将那些不足月的孩子置于死地,也丢了那些妇人的性命!
  逗荼啊逗荼!
  白衣少年勒住缰绳,深深地闭上眼睛。那些在雪山上带着温暖的记忆,却被那些鲜血淋淋的事实和真相洗刷的冰凉彻骨。
  如果不是因为逗逗,虹猫甚至可以肯定,接下来的见面,长虹剑剑必定要沾染上“鬼王毒神”的鲜血!
  根据仙儿所画的图纸寻找,很快,一片浓密茂盛的森林出现在两人面前。即使是正盛的正午日光,也无法刺破这山林的重重叠嶂。
  下了踏雪追风,虹猫蓝兔便朝着森林深处走去。
  离得远远地,两人便看到茂密的森林中,那片开阔的空地。
  金黄的几乎透明的阳光照在流动的溪水上,映出潾潾波光。灰白头发的枯瘦男人倚在青灰色的墓碑旁,几乎要融入那块青灰色的石碑。
  望穿中的留水,留不住已逝的岁月,更留不住曾经的情感。
  流水潺潺,鸟鸣声声。日光灼灼,草木却已渐渐枯黄。
  这样的一副场景,没有鲜血,没有哭泣,却像一把没有开封的钝刀,慢慢刺入心脏,疼痛却流不出眼泪。
  满腹怒火和质问在那一瞬间,转眼泯灭,只剩下对时光和人性的感慨。
  寂静的山林里,听到的只有最自然的声音。风划过草地,扬起空气中的无数的晶莹。一白,一绿,一灰,透蓝的天空,碧青的草地,澄澈的留水,墨绿的山林,青灰的石碑,三人就身处这其中,却静默无一语。
  良久,穿着麻布长衫的逗荼才扶着墓碑,缓缓站起身来。不过他身形矮小,佝偻着背部,像是在忏悔,又像是在沉思。
  干枯如柴的手划过粗糙的石碑表面,细细的沙砾石尘从石碑上落下,“雪心”两个字却深刻的烙印在上面,也烙印在他的心上。
  “你们来啦。”没有惊讶和犹疑,逗荼依旧背对着两人。他的声音嘶哑无比,历经了岁月的沉淀,带着沉沉地余音。
  “荼大叔!”蓝兔看逗荼终于有了回应,拉着虹猫向前走了几步,抱拳拱手行礼开口说道:“求荼大叔前往玉蟾宫,救治逗逗。”
  “救治逗逗……”逗荼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他微微低着头,目光凝视这面前的墓碑,轻声问道:“师妹,他是他的儿子,你说,我要不要救他呢?”
  他缓缓伸手,探入怀中,似乎在摸索着什么。
  轻微的声音响起,一闪而过的银光坠入碧色连绵的青草之中。
  逗荼就这么维持着伸手探入衣襟的动作,突然苦笑了一下:“是啊,他不止是他的儿子,也是你的儿子。”
  还是中年的男子,却像是度过了大半辈子。灰白的头发经历了岁月的沧桑,再也回不到从前。
  他慢慢俯下身子,双手在深草中探索。将那只雪莲银簪拾起,小心翼翼地擦拭干净。
  深褐色的指尖触及那泛黄的簪身,却带着无限的怜惜。逗荼闭了闭眼睛,将簪子放入贴身的衣服里。
  “既然,这是你想要的,那便是我应做的。”
  “丫头,小子。我们走吧!”等虹猫蓝兔回过神的时候,逗荼不知用何种方法已经站在了他们的身边。
  灰布长衫被洗的微微泛白,沾染上了古怪的草色。
  逗荼抚了抚衣襟,再也没有回头。
  等到三人回了玉蟾宫,逗荼看了眼一路上沉默不语面色紧绷的虹猫,突然闷闷笑道:“怎么,小子,还在想要不要杀我?”
  “啊?!你!”一直默默跟着逗荼身后的虹猫,突然听到他如此说法,不由一愣,之后又是满腹的怒火。
  这样挑衅而又不屑的言语,似乎正在对他说:怎样?就算我杀了人,你又能奈我何?
  “虹猫!”眼看着虹猫眼底蔓延出杀意,蓝兔连忙伸手按上了虹猫快要触及长剑的手背。
  “虹猫……”看着虹猫的眼睛,蓝兔轻轻摇头,一双美眸中,带着的哀求的情感,让虹猫也无法拒绝。
  “荼大叔,您快去看看逗逗的病情啊!”将虹猫一切表现都看在眼中的逗荼也只是冷冷一笑,听了蓝兔的话,语气倒是软了几分。
  “看归看,要死要活还得看那小子的命数。”甩了甩袖子,逗荼大步跨入玉蟾宫。
  诚然,虹猫和逗荼两人,虽然曾经在雪山之后有过缓和的时段。但这两个人天生所带的观点,早已定下来今后他们要走的路。
  虹猫确实无法容纳逗荼的残暴冷血,而逗荼,何尝又能看得起虹猫的一身正气?
  扯了扯虹猫的衣袖,蓝兔拉住抬步准备迈进玉蟾宫的虹猫。
  “虹猫,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气,只是现在,逗逗的性命更重要。”对于逗荼,蓝兔的感情十分的复杂。
  一方面,她感谢逗荼。感谢逗荼在雪山之上救了虹猫,感谢逗荼在雪山之上对自己的照顾,感谢逗荼让她和虹猫成了一对夫妻。但另一方便,身为七剑剑主的蓝兔,却又对逗荼的残暴无法容忍,那些妇人们血淋淋的尸体,让蓝兔至今都无法忘却。杀人的凶手就站在自己眼前,她却要说服自己不能做任何事。甚至还要阻止虹猫,阻止他想要伤害逗荼的行为。
  皱了皱眉,虹猫拉开了蓝兔扯着自己衣袖的手,然后将它握紧,收入手心。两人之间,无需言语,已知心意。
  随后虹猫蓝兔进了逗逗的房间,看到的便是逗荼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逗逗床边为少年把脉。
  原本清秀的少年因为长期昏睡的原因,看上去清瘦了许多。橙红色的皮肤诡异魅谲,隐隐看到皮肤下青筋和血脉的流动。
  灰白头发的逗荼微微低着头,伸出两指搭在逗逗的手腕上。之前还站在床边的仙儿,嫣然,达达全部都退到了门口,大气不敢出一声。据说是逗荼大发脾气,不让他们靠近。
  过了片刻后,逗荼不急不慢的收回诊断的手,瓮声瓮气的吩咐道:“你们去准备一个木桶,一个铁锅,几袋炭火,搬了火炉子来,还有布条,棉花什么的。哦。对了,再去多烧点热水。”
  ……
  他这样不急不慢的吩咐,倒是看傻了一众站在门口的人。
  这些东西……难道是要开锅做饭吗?还有热水,棉花,布条……这不是女人生孩子要的东西吗?
  见众人毫无反应,老爷子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眸光冷冷地扫向门口的众人:“快去!”说着,竟然伸手一把掀开了盖在逗逗身上的被子。
  “啊!你要对逗逗师傅做什么!”饶是畏惧逗荼森冷的气势,仙儿还是扑了过去,想要制止逗荼的行为。
  “你是谁?”逗荼的表情有些烦躁,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逗荼很显然是厌烦的。
  只是下一秒,逗荼的视线触及到仙儿扶着逗逗的双手,微微愣了一下。抬头瞥了眼仙儿,又移开了目光:“你留下来,其他人出去准备我要的东西。要不然……”说道这里,逗荼冷笑了两声:“你们就准备替这小子收尸吧。”
  他的话一说完,众人不敢怠慢,呼啦啦地跑出去准备逗荼要的东西。
  因为刚才说的话,仙儿倒是不敢在继续阻止逗荼的动作。只是咬着唇瓣僵硬的立在一边,死死地盯着眼前昏睡的逗逗,生怕他有什么闪失。
  “‘望穿留水’那地方,是他带你去的?”逗荼伸手将逗逗从床榻上扶起,伸手点了逗逗背上的几处穴道。看似随意,却又暗藏深意。
  “啊?……呃,嗯,是逗逗师傅带我去的。”反应过来的仙儿呐呐回答,这时候她却看到逗荼伸手去剥逗逗身上的衣服。
  “前辈,你,他……”虽然身处“金玉满堂”那样的声色场所,但是对于卖艺不卖身的仙儿来说,男人的身体,她还从未见过。
  眼前是自己喜欢的少年,却突然要看到他毫无一物的身体,仙儿还是吓得连忙转过脸去。
  “哈哈,躲什么,又不会脱光。”逗荼看了眼别过头的仙儿,嗤笑了几声。不过看向她的眼眸中,却又多了几分不同的神采。
  神医棺冢,可以说是神医世家的圣地,也是神医世家的禁地,非神医世家家族中人不能进入。
  逗荼瞥了眼眼前被他扒的只剩下一条裘裤的逗逗,心思一动:看来,这姑娘是这小子已经认定的人。所以才带着她在自己生死之际,去棺冢认祖归宗。
  那边的仙儿,听了逗荼的话,虽然动作慢慢吞吞地,倒还是转过身来了。虽然看到逗逗还穿着裘裤,仙儿还是羞红了脸颊。
  “你脸红什么啊!来,过来!扶着他,让他就这么坐着,我去看看那群人忙好了没有。”对于仙儿的少女羞涩,逗荼很显然不屑一顾。直接将上身脱得光溜溜地逗逗往仙儿怀里一塞,大步走出门了。
  少年的身体,带着熟悉的草药香味撞入自己的怀中。仙儿的内心像是有只小鹿在上窜下跳,紧张的甚至不知道该将目光放向何处。
  手下触及的肌肤结实光滑,少年虽然是以“神医”之名闻名江湖,却也从未曾疏忽于武艺的锻炼。结实的身体,并不像一般疾病缠身的少年般羸弱。
  “快点把东西都抬进来,都给我手脚麻利点!”就在仙儿手足无措之时,逗荼的声音已经从屋外传了进来。
  “来来来,把东西放在这。”破铜锣般的嗓音几乎能传遍整个玉蟾宫,只是在众人的耳中却并没有觉得难听。“好了,好了,放好了就都给我滚出去。”
  只听到外间有人放落声音的东西,然后是细细碎碎离开的声音。
第九十六回、祛毒蛊鬼王施手 助疗伤仙儿舍命
  仙儿看了眼怀中闭眼安睡的少年,再抬头的时候,看到的是逗荼一个人竟然搬了大堆的东西进来。
  就在仙儿想要出言要不要帮忙的时候,逗荼一记冷冷地目光扫来,直接让她咽回了要说的话。
  不过看到逗荼快速有序的搬着东西,仙儿才觉得,如果自己真的要帮忙,估计还要拖后腿。
  眼见着逗荼将火炉炭火什么的弄起来,将大铁锅架上,等到铁锅放满水,又将木桶放进铁锅内,然后在木桶内灌上满满一锅的热水,接着又从衣服里掏出一些瓶瓶罐罐开始往水里放……
  “前辈,你这是……”看着逗荼的动作,仙儿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口询问。只是回答她的,只是逗荼继续的动作。
  约莫大半个时辰后,逗荼抹了把头上的汗水。
  之前被人送进来的热水放置在室里,蒸腾的雾气已经模糊了整个屋子的视线。
  逗荼看了看笼罩在房间里的雾气,伸手搅了搅木桶内已然变得漆黑的热水,朝着逗逗和仙儿走了过去。
  “前辈……”眼看着怀中的逗逗就要被逗荼拉走,仙儿下意识的挽留。
  “前什么前啊!别废话,再磨磨蹭蹭他就死定了。”拉过逗逗的一条手臂,逗荼把逗逗从床上扯起来。
  “只是那木桶里的水……”看着黑漆漆的药水,仙儿还想在说什么。逗荼已经迈了几步走到木桶前,将逗逗塞了进去。
  浑浊的黑色药水蔓延过少年的大腿,前胸,锁骨……最后只有脖颈和头部露出水面。被逗荼放好的少年,端坐在水中,双目紧闭,似乎对外界的一切事物都毫无感应。
  “好了,你就在一边看着就行。”说着,逗荼从衣襟里抽出一条布袋,摊开来看,里面皆是寒光闪闪的银针。
  只不过细细看去,他抽出的银针皆是空心的。随后,一根一根的空心银针被逗荼扎入逗逗体内。同时,每将一根银针扎进去,逗荼都会朝着银针中塞一些奇怪的药粉药沫。
  人体三百多个穴位,仙儿跟在逗逗身边这么久,多少也了解一些。眼看着逗荼一针一针的将银针扎入逗逗的穴位中,其中甚至不乏一些人体的重要穴位。而随着银针的扎入,昏睡的少年,脸上也慢慢出现了痛苦的神情。
  等到逗荼扎完银针,逗逗整个人都像是一个周身扎着银针的刺猬。期间,仙儿本想帮忙,没想到却被逗荼挥手阻挡,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要是想死的话你就过来。”
  这其中约莫两个时辰的过程,逗荼都不许仙儿靠近,只是不时的抽过一边准备的棉布条,沾着木桶里面的药水往逗逗脸上,肩膀上擦拭。然后,又给逗逗喂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药丸和药水。连带着中午送来的饭菜汤水,都悉数让逗逗都吃了下去。
  等到这些事情都做好,仙儿抬头看了看窗外,天色竟然都已经黑了下来。不多时,便又玉蟾宫的宫人送来晚上的吃食。
  在这期间,逗荼也从未让企图进来探望逗逗的虹猫蓝兔等人走进里屋一步。
  看着吃完饭食的逗荼开始不停的擦拭逗逗的身体,而少年也似乎开始慢慢对外界有了感知。
  只见他鲜红的身体在药水中慢慢颤动,到最后就像是触电了似得,抖个不停。
  随着他身体的抖动,那些扎着银针的穴位慢慢有黑色的鲜血朝外渗出。银针尾端塞着的药物像是海绵一样,吸收着那些黑色的鲜血慢慢胀大。
  “逗逗师傅,逗逗师傅……”看到逗逗难受的样子,仙儿只能握紧双拳站在一边,却不敢上前帮忙,害怕稍有不慎,耽搁了逗逗的治疗。
  大约又过了一个多时辰,逗逗那沾染上黑色药水的橘红色的皮肤竟然开始慢慢淡去颜色,变成了偏淡的橘色。
  “前辈,前辈,有效果了!有效果了!”虽然这时已将近子时,但是对于一直关注逗逗情况的仙儿来说,这样的情景,无疑让她喜悦万分。
  “哼哼,还早着呢。”逗荼微微扯了扯嘴角,一整天的劳累让他看起来有些憔悴,灰白的衣服在帮助逗逗治疗的过程中,溅满了漆黑的药水。
  虽然逗荼的声音依旧冷淡,但仙儿还是从中听出了淡淡地喜悦。
  伸手将一块干净的帕子浸了热水拧干,仙儿将手中的帕子递给还在忙活着的逗荼,轻声说道:“前辈,擦擦脸吧。”
  看着伸到眼前的手,很干净,很白皙。虽然没有千金小姐的细嫩,却也纤细修长。沿着那只手向上看去,逗荼看到的是一张温婉清秀的脸。恍惚间,有种记忆重叠的错觉。
  多少年前,白衣轻纱的少女也常常伴随在他的左右。甜甜地叫着他师兄,素白的手,拿着手帕,将他额头上的汗水擦尽。
  “前辈?前辈?”不知道逗荼为什么愣愣地看着自己不说话,仙儿还以为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呐呐地唤了两声。
  被仙儿唤回神的逗荼低下头,却不再说话,也不再去接那块手帕,木然的转过身,继续捣鼓自己放在一边桌子上的瓶瓶罐罐。
  虽然被逗荼晾在一边,仙儿也没有气恼,只是慢慢踱着步子回到逗逗身边,继续看着逗逗。
  浑浑噩噩也不知道过了过久,被困意笼罩的仙儿开始有些撑不住了,疲倦的眯着眼,靠在床边上。
  突然,浸泡在药水中的逗逗睁开了眼睛,爆发了一声尖锐的嘶吼,他的身体似乎是不受自我控制一般的挥动。原本浸泡在水里的双手猛地击打着水面,溅起一片片黑色的水花。一双眼眸早已没有往日的清明,尽是如血般的渗人血色,说不出的骇人。
  “给我安静点!”一直背着身体整理药物的逗荼似乎是扔了几个药丸一样的东西,击中了逗逗身前的“风池”、“人迎”“膻中”几大要穴。同时,他极其快速的扯过一边的大块棉布,挡住了溅向仙儿的药水。
  一旁将睡未睡的仙儿,早就被眼前的动静惊得睡意全无。她小跑到逗荼身边拽着他的衣袖,带着哭腔问道:“前辈,逗逗师傅,他,他怎么啦?”
  放下手中的药瓶,逗荼朝着逗逗走近了几步,若有所思的观察起来,然后很好心的安慰仙儿:“不知道,不过还没死。只是,照这样看来,就算是不死,估计也会疯吧。”
  这样的话听得仙儿脑鸣阵阵,几乎就要昏厥,呆愣在原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接着仙儿又听到一边的逗荼兴趣盎然的说道:“没想到治疗到这个阶段后会是这种反应啊,还会惊醒过来……哦哦,也许是因为龙涎香起作用了?不对……难道是龙凤何首乌?……还是七星紫河车……”边说着,逗荼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小本子,不急不慢地开始记录起逗逗的反应和状况。
  “前辈……逗逗师傅,他看起来很不好。”虽然看到被逗荼点中穴道的逗逗已经安静了下来,只是那顺着银针留下来的血水越来越多,隐隐泛着诡异的紫黑色。
  “没事,应该是正常反应。”随口答了一句,逗荼毫不分心的继续着手头上的记录。
  终究还是对逗荼毫无办法,仙儿只能心惊胆战的呆在一边,再也无心睡眠。
  等到逗荼记录完手中的东西,又兴奋的从布袋中抽出一根约有四五寸长的巨大银针。伸出手,直接按在了逗逗的头部,然后朝着他头顶的百会穴用力刺了下去。
  站在一边的仙儿,一双杏眸睁得滚圆,简直不敢相信逗荼竟然会将银针扎向逗逗的百会穴。
  即使不是习武之人,仙儿也知道百会穴的重要性。稍有不慎,轻则走火入魔,武功尽失,重则筋脉俱损,一命呜呼。
  只是仙儿还没来得及制止,那根粗长的银针已经没入了逗逗头顶的百会穴中。
  紧接着,逗逗平静的面容再次扭曲,上下齿骨摩擦碰撞之间,发出咯吱咯吱的古怪响声,频繁而诡异。紫黑色的血液从逗逗的嘴角溢出,整个人都开始颤抖扭动起来,看起来痛苦万分。
  这哪里是在治病,简直是在要人命。这般周而复始的折磨人,就算没有死,也会被折磨的发疯!
  实在无法忍心再继续看下去,站在一边的仙儿想要将逗逗从水桶中拉出来,制止逗荼继续的动作。
  只是还没当她走近,逗荼却像是早已知晓她的意图,两粒药丸扔出,仙儿被定在原地无法动弹,只能死死地瞪着眼前的逗荼。
    “你这丫头,我明明是在救他,等他挺过这一关就好了。”略带责备的看了一眼仙儿,只是他的话还未说完,坐在木桶里的逗逗却猛地喷出了一口鲜血。
  那是鲜红的颜色,不复之前的黑紫。血腥的味道浓重而鲜动,迅速在房间里蔓延开来。
  “怎么回事?!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看到逗逗吐出满口的鲜血,漆黑的药水竟然也被那鲜血染成了鲜红的颜色。
  鲜红的颜色氤氲在整个木桶中,逗逗原本已经慢慢褪去颜色的身体竟然也开始慢慢变成和药水一样的鲜红色。只是随着少年身体越来越异样,他的双睫竟然开始微微颤动,隐隐有着要醒过来的征兆。
  天煞孤星,似毒非毒,似蛊非蛊,能够研制的人几乎不存在,因此也很少传出中了此毒的人。传言中了‘天煞孤星’的人,他的生命还可以维持七七四十九天,每七天,醒过来一次,他的肤色也会改变一种颜色,紫、蓝、青、绿、黄、橙、红,到最后全身发黑,七窍流血,溃烂而死。死的时候,中毒者的意识是最清醒的时候,直到看着自己慢慢化为一滩血水,这就是身为‘天煞孤星’的命运。
  如今,逗逗的皮肤已然变成了鲜红的颜色,只差最后的黑色和醒来。而他面临的,便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化成血水的命运。
  鲜红的颜色刺痛了仙儿的双目,一瞬间,从前的梦境无比鲜活的再次出现在眼前。
  密闭的房间,潮湿厚重的雾气,空气中弥漫的草药的味道。
  房间中,那个巨大的木桶,盛满的是鲜红的颜色。
  那个人,肌肤白皙,坐在其中。
  不,不,那是鲜红的颜色!鲜红的皮肤!鲜红的血液!
  那是逗逗师傅的脸! 
  “逗逗师傅!逗逗师傅!”即使被逗荼点住了穴道,仙儿却还在企图冲破,想要靠近逗逗。哪怕,只有一步。
  然而,没有武功的她。此时此刻除了哭喊,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
  对于仙儿的哭喊,逗荼是直接忽视的。此时的他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对着自己自言自语:“不对啊,怎么会吐血了呢?按照治疗方法和治疗选用的药物来说,应该是没有错的啊!难道,真的要那种见了鬼的药引?”
  他一边嘟囔着,一边在房间里来来回回的走动。
  密闭的房间将这三人与外界隔绝。在逗荼从开始为逗逗治疗之前就已经吩咐: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许外人进入这间房间。为的不仅仅是营造一个安静的治疗环境,也是让屋里药物散发的蒸汽无法溢出。
  “看来,只能这样了。”就像是下了最后的决定,逗荼的步伐似乎都比之前沉重了几许。
  这一次,他不在选用银针,而是双掌直击逗逗背心。
  原本扎入逗逗穴位中的银针齐齐掉落,飞散在房间内。一股股鲜红的血线从针下喷出,流入木桶。
  紧接着,一股浑厚的真气从逗荼的双掌输出,源源不断地输入逗逗体内。
  鲜红的药水,浸泡着少年鲜红的身体。逗荼突然腾出一只手,从腰带中抽出一根透明的软管。右手拇指食指微微用力,竟然那血管猛地扎入自己手臂的动脉之中。而下一刻,软管的另一头直接扎入了逗逗颈项的大动脉。
  双掌接连挥出,逗荼的掌风大得惊人,屋内的桌子,凳子,柜子,床铺一时间竟然齐齐碎裂。一时间,扬起无数尘屑。
  掌风过后,逗荼整个人以倒挂金钟之势,悬浮在逗逗的头顶上方。
  除了那一股股从逗荼掌心汇向逗逗的真气外,连接两人的,还有那一条血色流动的软管。
  “啊!”对于来自体外的新鲜血液,逗逗似乎有些排斥,一张清秀的脸上慢慢泛出黑紫的颜色。
  “丫头,要是拿你的命换他的命,你愿不愿意。”倒立在空中的逗荼,突然朝着被点了穴道无法动弹的仙儿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我愿意!”少女的眸子坚定异常,回答的没有半分犹豫。那双被泪水洗刷过的眼眸,如同上好的翠玉,光华盈动。
  事实上,对于这个问题,仙儿从来没有犹豫过。无论是从前用她的命换回灵儿的命,还是现在,用她的命来还他的命。
  万千言语,不过是希望他可以好好的。好好地活着,好好地,即使,最终陪伴在他身边的,不是自己,而是他人。
  只要他好好地,那一切,便都值得了。
第九十七回、至亲至信血脉连 至情至爱心泪结
  “好!那就以命换命吧!”满头汗水的逗荼话语意味不明,只见他中指连弹,凌空点向仙儿身上受阻的穴道:“去拿棉布沾了桶里的药水,帮他擦身体,快!”
    仙儿不疑有他,赶紧伸手去拿了帕子,浸上药水,开始擦拭逗逗露出药水外的皮肤。
  鲜血的注入,让昏迷中的少年渐渐有了自己的意识。一开始还是模模糊糊的呻吟,慢慢地,变成一声声如同呢喃般的呼唤。
    “爹爹,娘亲,灵儿……”他一遍又一遍的唤着这三个人的名字。或许是知道自己可能即将要见到他们,又或许是因为这三个人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最初当逗荼听到“灵儿”的名字时,他还微微愣了愣。之前他分明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是叫仙儿,而这灵儿……
  只是当他看到那从未停止手中擦拭动作的少女时,他好像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长长地叹了口气,他开始迷茫。也是第一次,他开始不能确定,他是不是真的能救活眼前的这个少年。
  “前辈,你……”一直只是将全身心的注意力放在逗逗身上的仙儿,却在不经意抬头时,看见了逗荼那张越发惨白的面容。
  以命换命?!想到之前逗荼说的话,仙儿猛地一震!难道是说,要用逗荼的命来能换得逗逗的命吗?
  那根流动着鲜血的软管悬挂在两人之中,虽然显得那么的脆弱易断,而其中的血脉相连,却是谁也无法割断,无法否认的。
  “丫头,既然你都能愿意为他,不顾性命。我作为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做这些,不算什么。师妹,你说,对吗……”因为失血过多,逗荼的声音已经变得越来越低,最后一句话,几乎让人无法分辨。
  “前辈……”哽咽的叫了一声,白色的水雾模糊了仙儿的双眼。喉间似乎有什么梗在其间,让她再也无法言语。
  “丫头,别停下来,他的命,其实还要靠你……”逗荼身体一抖,下面的话还未说出口,整个人便如同一片干枯的叶子,坠落在地上。只是他与逗逗之间相连的那条软管,却始终没有断开。
  硬生生地将眼中的泪水收回,纤细的手指慢慢抓紧了手中沾染上鲜血的帕子,仙儿一遍又一遍的将帕子浸了烧热的药水,擦拭着逗逗的身体。
  “灵儿……灵儿……”即使是昏迷,少年口中依旧唤着那个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名字。
  终于,在那一声声的呼唤,她的心也被一点一点的敲击的粉碎。
  那些呼唤,将她从过往那些美好的幻梦中,一点一点的抽离出来。如同抽丝薄茧一般,一刀一刀的刻在心头,破碎了,再也无法愈合。
  那些呼唤,让她懂得了自己可笑的坚持和无知的爱恋。手上被缰绳勒的开裂的口子还没有愈合,浸了鲜红的药水,疼痛刺骨。
  那些呼唤,使她懂得。原来,他的笑容,他的温柔,他的言语,始终与她无关。无所可求,无法可求,只因为,从未所有,爱而不得。
  房间里静悄悄地,只剩下少年呓语般的呢喃。
  她不知道过了多久,没有人进来,也没有人出去。白色的雾气笼罩在整个房间,她甚至再没有力气扭头去看窗外,看看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
  其实还在逗荼未曾到来之前,她就没有好好的休息过。甚至连一晚好觉都不曾有过。加上这几天没日没夜的劳累。仙儿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没有一处是自己的了。
  手上机械般,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同样的动作。整个下身已经麻木了,最后连心也麻木了,手上的动作却依旧温柔轻软。
  “灵儿……”
  “灵儿……灵儿……”
  “灵儿……灵儿……对不起……”
  到后来,她甚至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隐约间听到了什么不一样的字眼。只是,她的眼睑沉重得却再也无法睁开。
  一滴浸着鲜血的泪珠从她的眼角划过,滴落在满目鲜红的木桶中,融入那一片血色的药水里。
  “仙儿……”
  少女手上握着一块鲜红的手帕,被汗水湿透的面容依旧柔美,却毫无一丝血色。一双眼眸紧紧地闭着,黑长的双睫沾染上空气中潮湿的水雾。
  她静静地伏睡在桶沿上,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似乎沉睡在某个甜美的梦境中。
  如果,能一直这样睡下去,该有多好?
  如果,你能爱我,该有多好。
  哪怕……只有一秒。
  等到虹猫蓝兔等人撞开房间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片白雾弥漫的房间。
  屋顶上,墙壁上,地上都是湿漉漉的,整个房间的温度高的惊人,模糊了眼前的视线。脚下到处都是木料碎裂的残渣,浓烈的血腥味充斥在整个房间内。
  原来虹猫蓝兔等人在房间外焦急的等了五天五夜,原本第一天,送过来的吃食还有人去取,然而自从第一天之后,送过来的饭食皆是原封不动的放在原地,一动未动。
  几人等到第五天,眼看着早已超过了“天煞孤星”最终发作的时间。几人的心中愈发的忐忑不安,就连最差的结果都已经设想到了,却始终没有见到屋子的门被打开。
  最终几人商议,撞开了被逗荼反锁着的房门,进到屋子里来。
  屋里很静,静到听不见任何活物的气息。雾色弥漫中,虹猫打了个手势,示意身后的人脚步放轻。只是他下一步踏出,脚下的湿滑让他微微一愣。熟悉的触感和粘稠度让他几乎下一秒就知道脚下踩到的是什么东西。
  心底的担忧越发的浓烈起来,虹猫微微蹲下身体,伸手沾染上脚下的液体。鲜红的颜色,腥甜的气味,让他心头一震。
  “快,大家把窗户都打开,把雾气散出去。”即使心中不安,虹猫的语气依旧沉稳。然而心中却依旧固执的期望,期望不要看到那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听到虹猫的话,靠近窗子的众人纷纷打开紧闭的窗户。新鲜的空气灌入房间,空气中的水雾渐渐散去,也让众人看清了屋内的情景。
  房间正中,一个巨大的木桶架在几乎烧尽柴火的铁锅中。虽然铁锅下的炭火因为没有人添加柴火慢慢熄灭,但那铁锅中的水,温度还是很高,散发着滚滚的热气。
  青布衣衫的少女伏在木桶边静静地睡着,沁满汗水的脸,潮红的有些异常,,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木桶中,药水已经被蒸发殆尽,端坐在其中的少年,面容清秀,一身白皙干净的皮肤,看起来与从前无异常。
  灰白布衣的逗荼栽倒在木桶一边,在他的身下,是大片大片黑红色的血污和药水,一直蔓延到方才虹猫的脚下。
  “逗逗!逗逗!”虹猫的第一反应自然去看昏睡在木桶中的逗逗,一旁的达达早已伸手探上逗逗的脉搏。
  片刻之后,达达惊喜的朝着虹猫和众人说道:“太好了!逗逗身上的蛊毒竟然全数**了!”
  众人大喜,另一边却是传来蓝兔的惊呼:“荼大叔!荼大叔!”
  灰白头发的老人在短短几天之内竟像是老了几十岁,躺在一身血污中的他,早已不复当年“鬼王毒神”的名号。
  “前辈!”确认逗逗无碍之后,虹猫转身来到逗荼身边。
  看着蓝兔满含泪水的模样,虹猫多少已经猜到了逗荼的状况。
  “虹猫,荼大叔,荼大叔他恐怕,恐怕不行了!”看着眼前逗荼布满了褶皱的脸,蓝兔握着他筋脉突起的手掌。一副瘦小的身体,在经历这一场生死的较量后,轻地仿佛是一片枯叶,毫无重量可言。
  “前辈!”看到那一根连接着逗荼和逗逗的软管时,虹猫便已经知晓这次的祛毒疗伤,用的究竟是怎样的方法。而眼前的逗荼,分明输出毕身功力和精血的模样。不用说也知道,这些东西现在到了谁的身上。
  探了探逗荼的气息,虽然极其微弱,但还有一丝尚存。
  此时的虹猫也已将那些对逗荼的愤怒放置一边,伸出双手,抵于逗荼背后,将那源源不断的阳刚内力传入逗荼体内。
  “咳咳,咳咳……”没想到在虹猫内力的支持下,昏睡的逗荼竟然慢慢睁开了眼前。
  看到满眼泪水的蓝兔跪坐在自己的身前,逗荼下意识的想要伸手为她擦去眼角的泪水。
  “傻丫头,你哭什么啊!我,咳咳,我还没死呢。”他的气息不稳,言语间,有鲜红的血液从嘴角溢出。
  身后传来灼热的温度,逗荼知道,那是至阳至刚的长虹真气。
  “小子,别费功夫了……没用的……”作为神医世家其中一员,作为名震江湖的“鬼王毒神”,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
  “前辈,你……”虹猫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逗荼挥手制止了。
  “小,小子……我有一件事,想要,想要托付你。”尽是雪白的头发凌乱不堪的堆在逗荼的脑袋上,几乎看不清他的表情。
  “前辈,您说,只要是我虹猫能做到的,纵使赴汤蹈火,虹猫也在所不辞。”收回撑在逗荼身后的双掌,虹猫将逗荼扶到身前。
  “咳咳,咳咳……等那小子醒过来,你,咳咳,你告诉他。虽然,我救了他的命……但,但不求他报答我什么,只是,只是希望能够在我,在我死后,将我,将我葬在‘望穿留水’外的那片树林里……”“望穿留水”便是神医世家棺冢所在之地,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真。”如今的逗荼一身武功已尽数散尽,失血过多的他,面对的只能是死亡。
  孤雁南飞,落叶归根。
  只是他知道他早已被神医世家逐出家门,再无颜面和资格葬在神医世家棺冢之中。那便让他守护在她的身边,即使是远远的看着,也好。
  其实有时想来,他和逗威斗了一辈子,他却从未得到过什么,反倒落了个身败名裂。无论是爱情,友情还是亲情,他都曾经拥有,却又都一一离他而去。
  “咳咳,咳咳……”往昔那些经历的事情如同走马观花一般浮现在他的眼前,逗荼轻轻咳着,血沫沿着嘴角缓缓流下。
  “我这一辈子,做尽了坏事,却,却从未觉得自己做错过。咳咳……我没有亲人,没有爱人,也,也没有孩子……也许,这就是,这就是老天对我的惩罚吧……”烫伤过的面部扭曲成一团,看起来狰狞可怖。还未半百的中年人,却如同古稀之时的朽木,毫无生机。
  “……前辈,其实……你有与你血脉相连的亲人,也有真心待你的爱人,还有继承你血脉的孩子……”虹猫的声音响起,带着青年男子特有的磁性和低沉。
  他的声音很低,幽幽地,很缓慢。
  依靠在他身前的逗荼,此时双眸已经渐渐涣散,却在听到这样一句话后,猛地睁大了双眼!
  “前辈,逗逗,是你血脉相连的亲人,是你挚爱女子生下的孩子,你将自己的血液给了他,你救了他的命。他也是你的孩子,与你血脉相连的孩子。”男子的声音沉稳有力,一字一顿,像是让逗荼听清楚每一个字的含义。
  这样的话让睁大眸子的逗荼猛的一阵,刹那间,他仿佛懂得了什么。了然似的将目光投向被众人从木桶中扶出来的逗逗,这位在过往十几年里,令江湖黑白闻风丧胆,被誉为“鬼王毒神”的男人突然扯开嘴角微微勾出名为笑容的弧度。
  视线中的少年面容清秀,他的身体里流着她的血液,也同样,流着他的。
  眼睑上的重量不断加重,在他缓缓闭上眼睛的时候,那个只能在梦中遇见的白衣女子出现在他的眼前。
  “师兄……”她笑意盈盈地轻声唤到,一如多年前她胆怯的跟在他的身后,将他看做自己的一切。
  “师妹……”
  那一年,暮春的新雪如同柳絮一般落满了大半个江南。圣医草庐前的杏梅林一夜之间灿然绽放,霞光重叠,粉色盈动。晶莹的花瓣随着雪花落在白雪铺就的石阶上,染了一地的梅香。
  梅林中,一棵梅树生的格外高大。微风吹动,树影摇曳,枝头绯色的花瓣被暖暖的阳光照得晶莹剔透。
  身着白衣的少女皱着一张被风雪冻得通红的小脸,抱着树干瑟瑟发抖,发出呜呜的低鸣声。
  梅林边上,是一条覆雪的青石小路,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灰衣少年正缓缓走着。
  风吹过枝桠,连同那低低地呜鸣声也从树上散落。少年耳力惊人,微微一愣,将目光投向落雪的梅林中。
  小小的女孩子光着一双如玉般的脚丫子,踩在树干上瑟瑟发抖。一双眼睛哭的有些红肿,瘦小的手臂紧紧地抱着树干,生怕不小心就会从树上掉下来。
  神医世家向来鲜少有女孩子,看到如此可爱娇小的女孩,少年心中微动,不由的生出想要保护的欲望。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怎么呆在树上啊?”少年仰着头,拔高了声音询问,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看着女孩子估计是被吓到了,少年试图自己攀上树枝把她抱下来。只是小女孩爬的过高,那高处的树枝越发纤细,根本无法承受两人的重量,少年只好放弃。
  “呜呜,呜呜,我要娘亲,我要娘亲,我害怕,呜呜,我好冷……”看着少年爬了一半又下了树,小女孩以为他会弃自己于不顾,吓得哭了起来。
  “小妹妹,你不要怕,不要怕。在下逗荼,是圣医前辈门下的弟子。你不要怕,看着我的眼睛往下跳,我一定会抱住你的!”少年的声音清脆而坚定,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眸真诚炙热。
  也许是他的话语让她安心,又或许是他的眼神让她相信。
  小女孩松开抱住树枝的双臂,纵身一跳。
  他的手臂结实有力,紧紧地将她揽入怀中。
  一树的梅花灼灼如火,盛开在洁白的天地中,也盛开在他们的心中。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抱着软乎乎地小女孩,逗荼朝着圣医草庐走去。
  “我,我叫雪心……”小女孩绞着衣角,声音如同刚刚蒸好的糯米糕,散发着甜甜的香味。
  “雪心?难道你就是新来的小师妹?”少年勾唇微微一笑,揉了揉小女孩有些凌乱的头发:“那你以后就叫我师兄好啦!”
  “……师兄……”
  那一年,妾发初覆额,那一年,年少气轩昂。
  那一年,青梅遇竹马,两小无嫌猜。花开荼蘼深,雪落心有意。
第九十八回、缘分等命运安排 姻缘待天机落定
  “达达大哥,你看看仙儿姐姐怎么样了。”一时间,房间里乱成一圈,逗逗,逗荼都被人拥着照看着。
  只有嫣然直奔仙儿所在,在玉蟾宫相处的日子里。仙儿的柔弱和坚强,早已在嫣然和缃菱这两个小女孩心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记。特别是她对所爱之人无私的付出,更是让两个情窦初开的小丫头钦佩不已。
  听到嫣然的呼唤,看完逗逗的达达又转过身来看仙儿。
  探了探脉象,达达眉心微皱,却没有什么慌乱。
  “达达大哥,仙儿姐姐到底有没有事啊?”嫣然毕竟还小,对于喜欢的姐姐自然格外的关注。
  “嫣然你别急,仙儿姑娘只是疲劳过度,并无大碍。只是……”收回搭在仙儿脉搏间的手指,达达慢慢吞吞地说道。
  “只是什么啊?”嫣然的性子还不沉稳,孩子似的追问个不停。
  皱着的眉头慢慢舒展开,达达的眼神中有一丝犹疑:“仙儿姑娘只是需要休息几天,应该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吓死我了。”嫣然招来旁边的宫女,扶着仙儿准备将她带到其他的客房休息。只是在她转身之后,没有看到达达眼中沉沉地墨色。
  “虹猫蓝兔,逗荼前辈怎么样了?”看完了仙儿,达达转身走到虹猫蓝兔的身边。
  只见蓝兔双目红肿,面颊上满是泪水。虹猫虽然脸色沉静,但是那僵硬的身体已经在不经意间泄露了他内心的情绪。
  “逗荼前辈,他仙逝了……”良久,虹猫才慢慢吐出这几个字,一屋子忙碌的人都安静了下来。空气中的水雾已经慢慢散去,只是那留在窗厩,木栏上的水渍却如同淌落的眼泪,散在这间屋子的各处。
  鲜血凝结成乌色,烙印在每个人的心头,永不褪色。只是,属于“鬼王毒神”的年代,已经悄然过去了……
  窗外的风景依旧不断变化着,已过秋分的节气。夏时碧色的树叶渐渐染上了秋日的微黄,几声雁鸣飘过,才让人恍惚察觉,原来,已经是秋天了。
  “……逗逗师傅……逗逗师傅……师傅!”梦境中的画面,是布满鲜红的恐怖。躺在床上的青衣女子突然惊醒,额角的乌发被冷汗浸的湿透,才发现只不过是一场噩梦。
  “仙儿姐姐,你终于醒过来了!”坐在床头的小丫头,一身粉红的罗衫灵动可爱,正是玉蟾宫的少宫主嫣然。
  “嫣然……”刚刚醒过来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因为噩梦的缘故,仙儿的心神还有些不稳。看着眼前熟悉的人,露出迷茫的神情。
  “嗯哪,是我。仙儿姐姐,你都睡了三天三夜了。达达大哥说你劳累过度要好好休息,可是我还是很担心。不过还好,你总算醒了!”小丫头叽叽喳喳说了大半天,十分地兴奋。
  “我睡了三天三夜……”无意识的重复着嫣然的话,仙儿脑海中突然一惊:“师傅呢?逗逗师傅怎么样了?”
  还记得昏睡前那间白雾弥漫的房间,逗逗师傅坐在木桶的药水中,一动不动。她听到他一声声的呓语低喃,却都与她无关。
  是呵,与她无关。
  可是,还是会控制不住的想他,想他……而这样的想念,亦是与他无关。
  “逗逗哥哥啊,他还没醒过来……”知道仙儿醒后一定会问起逗逗的情况,小丫头一开始就打好了腹稿,正要说下面的话,却被慌乱的仙儿打断。
  “逗逗师傅没有醒过来?他,他是不是……“并不知道疗伤最后的结果,仙儿以为那噩梦即将变为现实,整个人都有些发懵。
  “仙儿姐姐你别慌,逗逗哥哥他没事了。”看到仙儿的反应,嫣然赶忙解释:“达达大哥说逗逗哥哥体内的蛊毒都已经祛除了,现在他之所以昏睡,是因为他体内流的是逗荼前辈的血,所以还需要一段时间的适应。”
  听了嫣然的解释,仙儿总算明白了过来。听嫣然提起逗荼,想到那个言表不一,喜怒无常的老头,仙儿向嫣然打听逗荼的情况。
  “逗荼前辈,他,他已经……”嫣然并没有讲话说完,只是小姑娘那喜怒皆形于色的模样已经让仙儿猜到了结果。
  “逗荼前辈,他是逗逗师傅的亲人……”想起逗荼当初对她所说的话,仙儿默默地低下头。
  “嫣然,我要去看逗逗。”突然,躺在床上的仙儿朝着嫣然说道。
  “啊!不行,达达大哥说你要好好休息的。”听到仙儿的要求,嫣然连忙反对。
  只是嫣然又怎么能说服的了执拗的仙儿,最后只能去取衣服让她换上。
  “啊!”转身去取衣服的嫣然还未离开多远,便听到仙儿的一声惊呼。
  “仙儿姐姐,你怎么了?”小丫头轻功一向很好,几步便回到了仙儿近旁。
  只见仙儿瘫软在床榻上,虽然看着有些狼狈,却也并无大碍。
  “啊,我,我没事,许是因为睡得久了,身子有些软。”缩了缩双手置于身后,仙儿抬起头,面对折返回来的嫣然,看似寻常的解释道。
  嫣然不疑有他,一边将仙儿扶坐起来,一边絮絮叨叨地像是个小大人一般念叨起来:“都说让你不要乱动要好好休息啦,你还非要去看逗逗哥哥,又不是以后看不到了!等你们好起来,以后天天都能看到啊!”
  看着嫣然白净无瑕的侧脸,仙儿的眸子却慢慢暗了下来。
  他们都没有想到,嫣然会一语成谶,以后,以后,哪里还会有以后……
  “好了好了,你别不高兴嘛。去看去看,我们去看逗逗哥哥还不行嘛。”察觉到仙儿莫名的失落,嫣然连忙安慰。
  直到嫣然再次离去,仙儿才慢慢将藏于身后的双手拿了出来。一双带着微微弧度的杏眸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双手。
  方才,正当她用双手撑着,想要起身下榻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双手麻木的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木然的双手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才让她又重新摔回床榻。
  她试着想要握紧双手,却发现每一个指尖都是僵硬的,就连颤动都是奢望。
  这双手……到底是怎了?
  猛然间,一些破碎的画面在脑海中飘过。
  她想要触碰泡在药水中的逗逗,却被逗荼拦住。在逗逗发狂时,飞溅的药水向她袭来,却被逗荼悉数拦下。在逗逗生死一线之际,逗荼却突然让她触碰逗逗,甚至用帕子浸了药水擦拭逗逗的身体……
  “好了,你就在一边看着就行……”
  “要是想死的话你就过来……”
  “去拿棉布沾了桶里的药水,帮他擦身体,快!……”
  逗荼的话语一遍一遍回荡在耳边,双手虽然已经麻木无感,但是大脑仍在运作。
  原来,那木桶里的药水……有毒……
  苦涩的笑容慢慢在嘴角绽开,看着失去了知觉的双手,她的脑海中却是一片空白。
  “仙儿姐姐,你的衣服我都拿来了,你要穿哪件啊?”嫣然的声音从无外传来,让仙儿没法再想更多。
  伸出手,只见指尖依旧白皙纤细,却再也感受不到衣料的柔软质感。
  仙儿不敢在嫣然面前有更多的流露,伸手取过衣衫,便让嫣然到外间等着她。
  从前的仙儿从来从来不知道,如果没有双手,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只是穿衣时,那僵硬的没有知觉的双手,让她再也无法轻巧的挽起衣结,再也无法灵活的梳起发髻,再也无法执笔描眉。
  僵硬的手指扭曲的缠绕着,墨色的发丝在指间流淌。
  镜中的女子布衣青裙,容颜秀丽,似乎从未变过。只是某些东西,某些人,已经在不经意间悄然改变,再也回不到从前。
  她低头,用牙齿扯着衣襟,慢慢打着衣结。一头青丝如瀑泻下,缀着粉意的百合簪挽住一缕乌发,如同从水墨画中走出的百合仙子。
  “仙儿姐姐,你好了吗?……仙儿姐姐,怎么还没好啊!……”外屋的嫣然等了老半天也不见仙儿出来,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只当是仙儿为了见心爱的男子需要精心装扮。却不知屋内的女子,连穿衣挽发都极其艰难。
  “嫣然,我们走吧。”尽量的将自己表现的如同平日一般,仙儿慢慢踱着步子从里屋走了出来。
  “哇,仙儿姐姐,你总算好了!”看到仙儿走出来,等了许久的嫣然以为会看到不一样的仙儿。只是眼前的少女一如往日,素颜淡雅,墨发泄于一肩,只是挽着的发髻,看起来似乎也有点,呃,有点什么呢?说不出的怪异。就像是,就像是没有力气绑住头发一样。
  “仙儿姐姐,这发髻是故意梳歪的吗?”在嫣然看来,仙儿虽然身为鼠族圣女却温柔可亲,一双巧手更是将江湖上鲜为人知的易容之术学习的炉火纯青。当初仙儿来到玉蟾宫,更是在玉蟾宫掀起了一番化妆梳发的风潮。面对如今仙儿挽的松软发髻,嫣然自然是想不到她是因为双手不能着力,还以为她是又创新了新的发型。
  听了嫣然的话,仙儿只是笑笑,并未回答。
  “好了好了,我们还是先去看逗逗师傅吧。”知道嫣然的性子,仙儿抬步走出屋子。嫣然也没把自己的问题放在心上,欢快的跟着仙儿走出了房间。
  原以为已经收敛起的情感,却在看到那人的一霎那,再次泪如泉涌。
  那一刻,仙儿才知道:原来,所有的坚强,只是因为没有遇到那个会让你流泪的人。
  站在一边的嫣然看着趴在逗逗床边默默流泪的仙儿,撇了撇嘴,悄悄地退开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留下逗逗和仙儿两个人。
  已近黄昏的日光泛着旧日的昏黄,虽然仍有余光,却慢慢丧失了温度。
  看着躺在床上的少年,安安静静地睡着,似乎再也无法醒来。
  只是,那平稳的呼吸告诉仙儿,他好好地。很快,很快他就可以再次笑意盈盈的和跳跳嬉笑打闹;很快,他就可以再次研制那些救人治病的药物,受世人敬重;很快,他就可以手持雨花,和兄弟们一起仗剑天涯。
  少年的面容清秀,淡淡的草药味萦绕在他的周身,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仿佛是不受控制一般,仙儿慢慢凑近,将自己的脑袋靠在他的胸前。
  砰砰砰……一声一声的听着他的心跳,虽然有些缓慢,却十分的平稳。一如他对她的情感,从来都是如水般的波澜不惊。
  她伸出手,想要触碰少年的面颊,却在肌肤相触之后才发现,她已经感受不到他肌肤下的温度。
  她笑,用自己的面颊凑近他的。紧紧相贴,熟悉的温度带着草药的香味,让她想起在鼠族地宫的树林外,他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替她承受那沉重的马蹄踏落。
  “逗逗师傅,仙儿是不是很没用?”她贴着他的面颊低语,被泪水浸得湿润的肌肤有些黏重。
  “仙儿不会武功,不会骑马,不会和姐姐一样让师傅开心,仙儿,什么都做不好。现在,现在连双手都废了……”她低低地笑出声,墨色的发丝划过脸颊,和他的缠绕在一起。
  “逗逗师傅, 我要走了。这么没用的仙儿,就算是留在你身边,也是累赘吧。”发丝与发丝纠缠,她也不去在意,只是温柔的和他说话。
  “逗逗师傅,你会忘记我吗?”她睁着一双澄澈的眸子,凝视着眼前的少年,不管能不能得到他的回应。
  “可是,可是就算你忘了我,我又能怎样呢?我,我什么办法也没有……”少女的声音突然低的不可见闻,仿佛从最卑微的尘埃中开出的一朵花,纵使美丽,却无人欣赏。
  “逗逗师傅,你会不会再遇到一个和仙儿,不,是和姐姐长得一样的女子?那你,是不是就会忘了仙儿了?”沉醉在臆想中的少女仿佛承受了巨大的伤痛,长长的睫毛挂着水雾,微微颤动着。
  大滴大滴的泪水滚落在少年的面颊,没有声音,却一颗一颗敲击在她的心上,千疮百孔。
  “其实,忘了也好,那便忘了吧。”她微微起身,无法撑着身体的双手突然有些刺痛感传来,于是只能依靠着手肘低低地伏在他的上方。
  她微微低头,柔软的唇边落在他的唇上,微凉,带着草药的苦涩。
  她的声音带着凉凉的颤意,如同清晨百合花瓣上的露珠,希望中却是面临死亡的绝望。
  “逗逗师傅,我爱你……”
  从未像爱你一样爱过一个人,也许以后,也不会再有这样的一个人。这场爱情,用尽了我全身心的力气,直至遍体鳞伤,筋疲力尽。
  最终,我什么都没有失去。
  因为,从未得到。
  碧青色的裙裾因为脚步的蹒跚,变得有些凌乱,她转身,再也没有回头。
  躺在床上的少年,眼角突然流淌出一滴晶莹的水色。划过脸颊,落入锦被之中,泅晕开来,遍寻不见。
  有时候,错过,仅仅是一个转身,一滴眼泪的时间。
  
第九十九回、芳心错付痴情郎 断掌绝念归故乡
  玉蟾宫外的桃花早已经谢了,如今,就连桃林中碧绿色叶子也渐渐枯黄,再也不复往日鲜活的模样。几只小鸟停在宫门口的那辆马车,歪着脑袋好奇的看着宫门处站着的那几个人。
  “仙儿姑娘,你真的要走吗?”看着眼前一身单薄的仙儿,虹猫不免有些担心,让这样一个姑娘家独自回鼠族,多少有些不放心。
  “是啊,仙儿,要不然等逗逗醒过来你们再商量商量?”女孩子的第六感总是格外的敏锐,蓝兔自然也看出了逗逗和仙儿之间不一样的情感。
  “不了不了,不是还有紫苏姑娘嘛。”淡淡地笑意一直挂在仙儿的唇边,只是那笑容之中,却有着说不出的落寞和空洞。
  “仙儿姐姐!你真的要走吗?嫣然舍不得你走啊!”早已在相处中积下了深厚的感情,小姑娘抓着仙儿的衣角,竭力挽留:“仙儿姐姐,你还说过,要教嫣然挽发描眉呢!”
  听了嫣然的话,仙儿笑意加深,抬手轻轻碰了碰嫣然的头发,却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颓然放下:“小傻瓜,紫苑紫倩也可以教你啊!”
  离别总有说不完的话,只是淡然平静的仙儿让虹猫蓝兔等人又说不出什么多余的话,道一声珍重,他日再见。
  “什么!仙儿走了!你们怎么让她走了?!”知道仙儿离去的消息时,达达正在逗逗的房间里为逗逗查看身体。听到虹猫说出仙儿已经离去,竟然惊得从床榻上站起身来。
  “怎么了?仙儿姑娘是不是有什么事?”看到达达的反应,虹猫也是一愣。毕竟仙儿提出离开,事出突然。而且人家姑娘是要回家,他们也没有什么理由去阻止。
  “不,不是,哎,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达达皱着眉头在屋子里走了几圈,最后还是缓缓道来:“那日逗逗祛毒之后,我曾为昏迷的仙儿姑娘把脉,结果发现她的脉象有些古怪,既像是中毒,又像是正常,就和,就和,对了,就和逗逗中了‘天煞孤星’时候的脉象十分的相似,但是又有反其道而行之的感觉。当时我考虑到,也许是她操劳过度引起的异象,所以想要她在玉蟾宫多住几天再帮他检查。”
  如今逗逗还未痊愈,达达便担当起了大夫的重任,只是相对于有着“神医”称号的来说,达达的医术也是稍高而已。一时之间,也无法断定仙儿的情况,才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那现在要不要把仙儿姑娘追回来?”蓝兔一直惦念着仙儿一个人上路有些不安全,听到达达这番话,更是担心。
  一边的虹猫抱着双臂,看了眼床榻上的逗逗,缓缓开口:“我看还是算了吧,仙儿姑娘回到鼠族,还有鼠后和大祭司会照顾她。这是她和逗逗之间的事情,我们也不好过问太多,其他的,还是等逗逗醒过来让他自己处理吧。”
  众人互相看了看,最后皆默然认同。
  只是有些事情,和他们的想象——往往背道而驰。
  经过几日的奔波,紫苏已经驾着承载着仙儿的马车,离鼠族越来越近。
  “仙儿姑娘,鼠族快到了。”驾着马车的紫苏朝着马车里喊了一声。
  “嗯,好,我知道了。”过了小半会,马车里才传来仙儿有些气息不稳的声音。
  估摸着仙儿应该是连日奔波有些疲乏,紫苏也没有多问,继续驱赶着马车。
  而此刻马车内的仙儿,正在承受着常人无法忍受的痛楚。原本在玉蟾宫内还只是阵痛的双手,这几日疼痛越发的加剧。双手上白皙的肤色,也渐渐变成了不正常的紫红色,看起来十分的恐怖。
  如同有千万只嗜血的虫蚁在撕扯着双手的血肉,仙儿蜷缩在马车的衣角,咬着下唇,只觉得满口都是铁锈般的血腥味。僵直的双手无法握拳,只剩下撕心裂肺的痛楚。
  冷汗湿透了深秋微厚的衣衫,为了不让马车外的紫苏发现异样,仙儿只能扯着白布,将双手一圈一圈的缠起来,掩盖在宽大的衣袖下。
  “好啦,仙儿姑娘,鼠族到了。”感觉到身下的马车定在了原地,仙儿努力让身子端正起来。
  “仙儿姑娘?”紫苏看马车里的人没什么反应,于是上前来掀车帘。与此同时,一只宽大的衣袖撩开了车帘,仙儿纤瘦的身子从马车里钻了出来。
  “紫苏姑娘,谢谢你。”看着眼前有些愣神的紫苏,仙儿微微一笑,表示感谢。
  “仙儿姑娘客气了,这是我分内的事。”护送仙儿姑娘安全的回鼠族,这是宫主的吩咐,自然是她应做的。
  见紫苏这样回答,仙儿也只是淡淡的笑着:“既然到了鼠族,紫苏姑娘要不要和我一起进去坐坐?”
  “不,不用了,谢谢仙儿姑娘,我还要尽快回宫复命。”自己身为玉蟾宫的侍女,在没有宫主,少宫主的陪同下,又身无要事,最好还是不要踏进鼠族的好。
  话说到此,仙儿也不便再多说什么:“那便有劳紫苏姑娘送我回来,等到紫苏姑娘回宫,也替我多谢谢蓝兔和嫣然,还有其他少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好,也请仙儿姑娘保重!”紫苏抱拳说道,看着仙儿朝自己微微点点头,背着包袱,缓缓朝着地宫的大门走去。
  “恭迎圣女回宫!”那一边,灰衣的鼠兵们一见到仙儿,皆是齐齐跪下,打开城门。
  看着仙儿的背影,紫苏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也无从说起。只能挥了挥鞭子,回宫复命。
  “灵儿,你回来了。”见到仙儿的鼠后,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没有母亲见到久别女儿的喜悦,倒带着淡淡的失落。
  “母后。”仙儿低着头,不去申辩什么,只是淡淡地陈述事实:“女儿上次离宫,是因为和母后做了一个交易,而这个交易,女儿自知没有做到,所以也不想在母后面前,平添母后烦恼,还请母后恩准我离开鼠族。”
  仙儿的话让鼠后露出惊讶的神色,她没有想到这个女儿会如此决绝。当初,她刚刚回到鼠族,还是那么胆怯,那么渴望母爱,只是现在,却能够这样平静的站在她的面前,和她说着她办事不力,自请离去。
  不错,当初仙儿为了离开鼠族陪同逗逗去玉蟾宫疗伤,还说要帮逗逗取什么剑魂,她是严词拒绝的。只是,当大祭司提出那个“以命引魂”的方法时,她心动了。
  是啊,如果能让她的灵儿回来,即使是付出再多的代价,她也在所不辞。即使,这个代价,是她的另一个女儿……
  交易就这样水到渠成。
  她要她心爱的女儿能够回来,而她,要他深爱的女子能够回来。
  他们的目的相同,甚至连过程都一样。无非是,用她的命,却换她的。
  只是在仙女洞中,灵儿护住了仙儿的灵识,甘愿成为雨花剑剑魂。这一切都不可逆转,已成事实。
  “灵……仙,仙儿……你是不是在生母后的气啊?”看着眼前低着头的小女儿,鼠后心中的母性似乎有些回转。
  “没有,一切都是仙儿自愿的,只求母后恩准仙儿离开。”宽大的衣袖微微的颤抖,剧烈的疼痛再次袭来,她害怕自己撑不住;害怕自己在鼠后面前露出自己中毒的事实;害怕母后因此担心;更害怕,她对自己无动于衷……
  “是不是神医逗逗对你做了什么?还是七侠对你不好?母后去找他们,替你算账!”低着头站在眼前的女儿看起来格外的柔弱,是和灵儿张扬性格相反的倔强和柔弱,硬生生地让人生出想要保护的欲望。
  鼠后伸手想要将眼前的女儿揽入怀中,让她打消离开的念头。却被她闪身躲过,依旧僵直的站在原地。
  “不,他们对女儿很好,是我自己想要离开。”不知道何时,仙儿的声音里带着微微颤抖的声音,就像是秋风中的枯叶,摇摇欲坠。
  “你……”到底还是自己的女儿,何况眼前的女儿和记忆中的灵儿简直是一模一样,鼠后的不舍自然是理所应当。
  “仙儿去意已决,希望母后成全!”少女突然双膝跪地,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地颤动,纤瘦的身体仿佛下一刻就会化成一缕云烟,飘然离去。
  “罢了罢了,你若想走,那便出去透透气也好。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的。”多少知道自己女儿的性格,鼠后以为她是过不惯地宫中的生活,再加上在逗逗那边情感受挫,让她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仙儿多谢母后成全!”伏跪在地上的少女朝着尊贵的鼠后磕了三个响头,久久无法起身。
  已是中年的女子,虽然风韵犹存,却也在瞬间泪流满面。
  突然在那一刻,她清晰的感知到。她是一个不合格的母亲,无论是对灵儿还是仙儿,她,从未合格……
  第二天清晨,天空是灰蒙蒙地颜色。已经落霜的小路上带着湿漉漉的润泽,笼在淡淡的雾气中。车轮马蹄印嵌在湿润的泥土上,留下一条歪歪斜斜地车辙。
  一只宽大的衣袖掀开马车的车帘,回头望向那高大巍峨的建筑物。
  在那高台上面,身着紫色曳地华服的女子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几岁。再华美的紫金冠,也掩盖不了她两鬓灰白的头发。她的目光落在前行的马车上,带着盈盈地水光。
  仙儿喉中一哽,慢慢湿了眼眶。她不懂鼠后的爱,她宁愿从未得到,那样就不会在失去之后撕心裂肺。
  “圣女,要不,咱们回去吧?”赶车的女子看到仙儿的样子,犹豫着开口。这女子是之前灵儿的贴身侍女之一,唤作半夏,在仙儿入住圣女殿之后和妹妹忍冬一直照顾在仙儿身边。如今,姐妹两也是一明一暗保护在仙儿左右。
  “没事,往前走吧。”放下车帘,仙儿不想让人察觉到自己的异样。只是……双手传来的疼痛越来越频繁,也许,她很快就要死了吧。
  怀中的月牙圣玉流淌着淡淡地光华,她低头,轻轻触上玉石,恍惚间还能感觉到玉石的温润。浅浅地笑意挂在唇边,看来,连临时前的幻想都出现了。
  行了大约十几日,仙儿只觉得离自己自己的故乡越来越近,心中也莫名的带上了喜悦。只是来自双手病痛的折磨,却让她的身体却来越虚弱,几乎无法离开那辆马车。
  赶车的半夏因为被命令不能轻易靠近,也不大了解马车内仙儿的真实状况。
  斜阳垂暮,好在江南的秋天来的要比北方的迟。夕阳的暖意已经到达不了心底,只是那暖色的阳光还是让人感受到来自自然的爱意。
  “圣女,前面有座客栈,要不今晚我们就在这客栈落脚吧。”半夏举目看向前方,秋风中,客栈外的红色酒旗猎猎作响。
  这样熟悉的话语,这样熟悉的场景。仙儿心中微微一动,伸手掀开了马车的窗帘。
  夕阳秋风下的客栈,就这样撞入了她的眼中。
  依山傍水,迎风而立。还记得当初也是同样的夕阳,同样的客栈,她与逗逗跳跳言笑晏晏,朝着向往的“家”中前行……
  “好……”仙儿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语气说出这个字的,只是等到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客栈里。
  客栈里,掌柜依旧万年不变的打着算盘,头也不抬的和客人搭着话。
  “掌柜的,劳烦给我们两件上等厢房。”半夏走上前,和掌柜打着商量。
  “好唻,小二,带两位姑娘去楼上的两间天字号上房。”掌柜看也不看,只是低着头回答,仙儿只觉得有些有趣,瞧着他露出微微的笑意。
  正要跟着小二上楼,却听到掌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这位姑娘请留步,我们,是不是见过?”说着,掌柜竟然从柜台里面走了出来。
  身边的半夏见到掌柜靠近仙儿,连忙摆出迎战的姿态,却被仙儿挥手制止了。
  “约莫半年前,小女子曾在这里留宿过,可能,掌柜的还有些印象。”仙儿微笑着解释,看向眼前的掌柜。
  这时,仙儿才发现眼前的掌柜其实年纪也不是很大,约莫二三十岁的模样,模样普通,倒也算周正,只是被那冠帽和绸衣衬的成熟了几许,加上他低着头,嗓音低沉,才让人生出他已近半百的感觉。
  其实这也是因为商人需要沉稳形象来做生意,这一点,仙儿还是可以理解的。
  “哦,原来是这样。”掌柜幽幽地答到,下一刻,却伸手探向仙儿手上的脉搏。在触及到那一层层裹着的纱布后,掌柜微微一愣,被后来出手的半夏挡开了手。
  皱了皱眉头,掌柜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眼前的仙儿。如果不是这个时刻,店里客人不多,估计这家店就要被人误以为这是一家调戏客人的黑店了。
  “姑娘,可否单独和你说几句话?”看到仙儿和半夏皆是一副戒备的模样,已近而立的男子才发觉自己的做法有些不妥。嘿嘿地干笑了几声,缓和气氛:“在下商陆,是这里的老板,平日喜欢研究一些医术,姑娘的手……”
  “等等。”还未等商陆说完,仙儿便匆忙的制止了他的话。“我可以和你单独说话。”她害怕,害怕商陆再说什么,会让半夏有所察觉,若是传到鼠后那里……仙儿不敢再往下想。
  “好,那,姑娘请吧。”达到目的的商陆微微收颚低头,突然露出了一丝笑容,一双与他憨厚模样极为不衬的桃花眼,竟然流露出如同狐狸一般的狡黠光彩。
   紧闭的客房内,桌案上香薰燃袅袅,相处缠绕,萦绕成一缕游丝。窗台上摆着几株连翘,透着莹莹地翠色。
  看到仙儿拆开白纱的双手,纵使是沉稳的商陆,也不禁一惊。
  沉了脸色,商陆将手指再次搭上仙儿的手腕,片刻后,沉沉地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姑娘,你这手已经被毒物所侵,若非姑娘有灵物护体,怕是早已,早已身亡。”
  说着,商陆目光竟然落在了仙儿颈项带的月牙圣玉上。
  原来,是这样啊。
  说起来,商陆的话并未让仙儿有太大的惊讶,似乎这和她预料的结局并无所差。只是在于,她对这个世界,是否还有留恋。
  看着眼前已经变得青紫的双手,过往的画面如同流水一般,控制不住的从脑海中涌现。
  这双手……
    这双手,可以舞出灵动的舞姿;这双手,可以拉奏凄美的二胡;这双手,可以挽发描眉易换容颜。
  这双手……
  这双手,在他身着药桶中时,一遍又一遍的帮他擦拭身体;这双手,在他缠绵病榻时,为他穿衣洗漱;这双手在他忙碌时,可以随时为他递上草药医术。
  这双手……
  他说过,女孩子的手很重要。
  还记得清澈的溪水流淌过指尖,沾染了微微地凉意,带着阵阵地刺痛。他的手握着她的,细心地将她手指中嵌入的石子,碎屑洗净,又小心的取出干净的手帕将那双手擦干净。
  这双手……
  是他执起,与她相握。清晨微凉的阳光打在他们交握的指尖,只听见少女柔软却坚定异常的声音:“好,我跟你走,逗逗……师傅……”
  只一句,纵是万劫不复,此生不悔。
  这双手啊……
  那厢,商陆的话在耳边越发的清晰起来:“……虽然有灵物护体,但是现在毒素已经沿着双手朝身体蔓延,若是不及时将它,将它斩断,我怕依旧会危及姑娘的性命!
  危及性命……
  恍惚间,爷爷的话语回响在耳边。
  ……我家仙儿,又岂是普通男儿配的上的……我们要养一只大黄狗,在清溪旁盖一座小房子……找一个顶好顶好的姑爷,给爷爷抱孙子……
  清溪……那是养育她的地方,那是生命的所在……
  爷爷,他希望自己好好地,好好地活着……为自己活着,无关其他……
  面无表情的少女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双手,声音中分辨不出喜怒哀伤:“如此,那便断了吧。”
  微凉的刀刃触及双手上的肌肤,也许因为毒素过于猛烈,又或许身与心都痛的麻木,麻木的已经察觉不到痛。
  她微微闭上眼睛,仰起头,突然间觉得双臂突然轻了许多。腥甜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血液的流逝让她觉得身体有些冷。
  她想起在她倚着药桶恍惚沉睡之际,迷蒙中听到身边他传来呓语一般的声音:仙儿……
  美好的仿佛是一场梦境……
    纵使,那一声仙儿,费了她半载时光,斩了她一双手掌,断了她一世情长。
  她,亦此生无悔……
  
第一百回、错缘分神医闭关 寄灵鸽奔雷无信
  等到逗逗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仙儿离开的三天之后了。
  少年闭着眼睛,皱了皱眉头,只觉得身体软软地,使不上一点力气。这是久卧床榻的后遗症,身为医者,逗逗自然知道。
  细细感受,身体内,似乎有一股不寻常的气息在缓缓流动着,强大却并不属于他。
  “呃……”睁开眼睛,习惯性的朝着四周张望,却没有看到那一抹碧青色的身影。
  这时,身边已经有其他的声音响起:“神医?神医醒了!神医醒了!
  是女子的声音,却不是她的。逗逗下意识的去看,只看到一个穿着玉蟾宫绿色长裙的少女兴奋的朝着门外走去。
  “哎……出去之前就不能先给我倒杯茶吗?”逗逗默默在心里嘟囔了一句,知道接下来估计是要面对一大帮人的探看。
  果不其然,不出一刻钟,几乎整个玉蟾宫可以走动的人都来到了逗逗居住的客房院落,欣喜的讨论着神医终于醒过来了。
  “逗逗,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床榻上,少年半倚着床头,一袭深蓝色长袍的男子坐在床边正在为他把脉。虹猫站在一边,有些担忧的问道。
  “没事,他体内蛊毒已除,只要静心调养一段时间就可以痊愈了。”还没等逗逗回答,已经收手的达达已经开口,缓缓答到。
  “喂喂喂,达达,你是不是来抢我饭碗的啊!我可是神医!我自己的身体自己还不知道嘛!”自从达达进门为逗逗诊脉开始,清秀的少年就一脸的不悦。仿佛像是个被人抢了糖的孩子,对于自己身为神医还要请达达帮忙诊脉这件事,感到很不爽。
  “好啦好啦,神医大人!你不是还病着嘛。再说,你昏迷期间也一直都是达达帮你看病的。”看到逗逗孩子气的表现,蓝兔不由掩嘴笑道。
  “哼——”轻轻哼了一声,逗逗撇过脸去。七侠之中,蓝兔的面子甚至高过七剑之首虹猫,这似乎已经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了。见到蓝兔这样说,逗逗也不再说什么了。
  “对了,仙儿呢?”还记得仙女洞中与仙儿和灵儿之间发生的事情。在寻找仙儿无果之后,逗逗也只能询问起虹猫蓝兔。
  “仙儿姐姐已经回鼠族去了。”一直站在一边的小嫣然呐呐地说了句,呜呜,其实她好想念仙儿姐姐啊!
  “仙儿……她回鼠族了?”将询问的目光望向虹猫蓝兔,逗逗还有些不敢相信。明明,明明仙儿对鼠族,是排斥的啊。而且,她说过,会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
  “嗯,没错。仙儿姑娘说她离开家中许久,希望回家看看,我们也没有什么理由好阻止,只能等你醒来告诉你。你们之间……若是有什么事情,终归还需要你们自己处理。”虹猫看着床榻上的逗逗,少年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那样熟悉的感情,似乎在他看到蓝兔躲在寒天后面躲避他时,有过同样的瞬间。
  “那我现在就去找她!”不知道为什么,失落过的少年突然激动起来。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就要掀开被子下床出去。怎奈身体久卧,还很虚软,差点一下子栽倒在地上。幸好达达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
  “逗逗,你这是要干什么啊!你身体现在还很虚弱,不宜下床走动。”看出了逗逗心中的急切,蓝兔连忙上前,柔声安慰。
  “蓝兔……你不知道……有些事情,我想,我想当面对她说清楚……”少年的声音越来越低,那是旁人无法理解的思想和情感。
  “不行!”就在众人还在忧虑之时,一边的达达却慢悠悠地开口:“不要说你现在不能下床出行,我怕你在三个月内,都无法出门去找仙儿姑娘。”
  “为什么啊!”众人一时惊诧,嫣然心直口快,直接询问出声。
  “为什么?哼哼,他不是神医嘛,想必他心里比我还清楚吧。”略带责备的看了逗逗一眼,达达的话语中,有着身为兄长的关怀和责任。
  “我……我……”“我”了半天,逗逗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只不过坐在床上低着头,倒是比之前安静了许多。
  “算了,我看他也说不出来。”达达有些气恼的看着逗逗,随后向众人解释道:“这小子估计醒过来之后就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逗荼前辈为了救他,不仅将自己全身的血液输给了他,更是用自己毕生的武功护住了他的心脉,才让他活了过来。之前,我说他身上的蛊毒已除,只是其他的毒素却还未清理干净。”
  “其他的毒素?!逗逗,除了‘天煞孤星’你还中了其他的毒?”听到逗逗中毒,虹猫眉头微微皱起。
  “不是他中的毒,说起来,这毒还是来自逗荼前辈。”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达达继续说道:“你们也知道,逗荼前辈身为‘鬼王毒神’,自然是研究了不少的毒药,而他自己也经常以以身试毒,服下毒药测试药性。久而久之,他体内的血液也就带上了毒性。如今,逗荼前辈的血液转移到了逗逗身上,而这些毒性也随之到了逗逗身上,所以逗逗体内的毒素就是这么来的。
  听着竹林居士说了这么一大串话,众人总算明白了过来,不由担心的望向逗逗。
  “而且,逗荼前辈虽然内力深厚,却和逗逗的雨花剑内功心法不相容,逗逗这段时间也只能闭关修炼,一边将体内毒素排出,一边将逗荼前辈的内力与自己的相融合。否则,他出门,就是找死。”达达看向逗逗,多少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七侠之中,达达年纪最大,而逗逗最为年幼。身为兄长,看到自己的弟弟如此不爱惜生命,确实有够恼火的理由。
  心虚的看了一眼众人,逗逗呼啦一下拉开被子,将自己盖住,独自窝在被子里嘟囔:“你们都不懂我,你们都不懂我……”
  虹猫、蓝兔和达达只能无奈的相视一眼,只能苦笑。
  为什么总有种,孩子长大了,有自己想法了的感觉呢?
  “好了好了,逗逗,我们知道你担心仙儿姑娘。不过也要等自己身体养好不是嘛?仙儿姑娘回到鼠族,有鼠后还有族人照顾,比起在玉蟾宫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拉了拉逗逗盖在头上的杯子,蓝兔柔声安慰。
  众人又在逗逗屋子里安慰了一会,等到逗逗平静下来才相继离开。
  “虹猫,灵鸽传书这么久了,怎么也没见到大奔和莎丽回信啊!”几乎形成习惯的抬头看了看天空,熟悉的影子却久久未曾看到。想起已经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没有看到大奔和莎丽,蓝兔心里有着隐隐地担忧。
  “的确,照理说,奔雷剑剑魂也应该取到了啊!”看着空无一物的天空,虹猫若有所思。
  “要不我们找个人去看看吧,也许大奔莎丽遇到了什么麻烦,正需要我们过去帮忙。”扶了扶腰间挂着的玉笛,思及兄弟的同时,达达也十分想念家中的妻儿。
  “嗯,只怕他们又遇上了魔阁的人,那十三太保可是一帮难缠的家伙!”想起之前在奔雷山庄和雪山遇上的十三太保和五行忍者,蓝兔不得不感慨。现在的魔阁比起之前的魔教,有过之而无不及。
  “对了,说到魔阁,我倒是有一个主意。”听到蓝兔提起魔阁,达达突然灵机一动。
  “什么主意?”虹猫蓝兔听到达达的话,一齐将目光转向他。
  “南疆灵虚族向来以蛊毒和灵药著称,据说逗荼前辈也曾经去过南疆,在那里与南疆用蛊高手切磋毒术。如果我们潜入魔阁,去找找巫祝和诛心的东西,说不定就能找到立即祛除逗逗体内毒素的灵药。”想到最小的兄弟身体还要被毒素侵蚀好几个月,达达心里就不是个滋味,只想尽快帮助逗逗解除痛苦。
  “这倒是个好办法,只是,魔阁之上还有黑小虎和魔教众人在,况且,对于巫祝,我们甚至只是知道他的名字和来自苗疆,其他的一概不知。”说道这里,虹猫不由犯难,都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可如今,所有的主动权都掌握在了对方的手里,着实让人伤脑筋。
  虹猫的话说完,身边的其他两人也陷入了沉默。
  看来,这些事情还需要从长计议。
  入夜,明月如勾,独挂西楼。清冷的秋月在暗夜的天空中散发着皎洁的光芒,偶尔,几只寒鸦飞过,平添几分萧索。
  已经过了亥时,玉蟾宫少宫主嫣然的房间还是灯火通明的样子。
  粉色衣裳的小女孩静静地坐在床榻上,思绪混乱。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多的比她之前十四年里经历事情的总和还要多。
  原来,姐姐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的啊……
  摇了摇小脑袋,嫣然以前觉得好多事情都离自己很远很远,可是现在却突然觉得这些事情随时都可能在自己的身边发生。
  生死交替,爱恨离别。每一样都撕心裂肺,却无法回转。
  想起离开了玉蟾宫多日的好友缃菱和仙儿,嫣然心中担心不已,不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呢?
  还有,他,在魔阁,好不好呢?
  正想着,屋顶上突然有细碎的声音响起。
  脑海中一个黑衣人的身影一闪而过,香醇的梨花春仿佛还在鼻翼间晕染。
  手随心动,等到嫣然推开门站在院子里抬头看向屋顶时,看到的正是之前就来过自家屋顶上喝酒的黑衣人。
  不过这一次的黑衣人,比起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倒不是说他穿的黑,而是喝的酒。
  现下嫣然还站在院子内,便能闻到那一股股浓重的酒气,真不知道这一次,他到底喝了有多少酒。
  “哎,小丫头,又是你啊,真巧啊!”没想到喝醉酒的男人竟然从冷面男变成了话唠鬼,一句话说出来,让院子里的小嫣然很是无语。
  “拜托,大叔!你站在我家屋顶上喝酒看到我,还说好巧!”嫣然掐着腰,无奈的翻着白眼看着屋顶上的男子。
  说起来,黑小虎今年已经二十有余,嫣然也不过十三四岁,大叔这个称呼倒还算恰当,尤其是现在这位魔阁阁主喝得醉醺醺的模样,平添了几分成年男人潦倒的意味。
  “大叔,呵呵……小丫头,你……”还未把这句话说完,喝的醉醺醺的男子竟然直直地从屋顶上掉了下来。
  嫣然一怔,连忙踏着步子上前,想要去扶他一把。
  只是小姑娘到底低估了成年男子的重量,等到一身黑衣的醉酒男子从屋顶上坠落,小嫣然跑过去就是一个现成的肉垫。
  “啊!”嫣然一声惊呼,被压得大叫了一声。小脸疼得惨白,伸手就去推压在自己身上的男子。
  猛地抬起头,撞入双眸的是一张冷峻的面容。
  棱角分明的五官,浓黑英挺的眉宇,菲薄的唇畔带着冷冷地酒香,萦绕在嫣然的鼻翼之间。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眸狭长幽深,仿佛有一种巨大的吸引力,让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这是不同于虹猫的阳刚俊朗,不同于逗逗的清秀风趣,不同于大奔的粗狂豪放,不同于跳跳的俊逸清瘦,更是不同于达达的文秀雅致。
  温热的气息喷薄在嫣然的肌肤上,竟然有种火辣辣的触感。几乎是双颊相贴,情窦初开的小丫头不自觉地红了脸。
  这是一个全新的男人,而且,是一个充满着诱惑力的男人。
  被突如其来的男色震的有些失神,嫣然看着他微微瞌起的双眸才回过神来。
  “咳咳,大叔,你也太重了吧!”哭丧着脸将黑小虎推开,嫣然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揉了揉被压疼的双臂和腰腹,还未等她有下一步动作的时候,蓝兔已经推开院门走了进来。
  “嫣然,你怎么了?”原来在这玉蟾宫里,就属蓝兔和嫣然的院子离得最近。也难怪,两姐妹住的近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才入眠的蓝兔刚刚却隐隐约约听到了嫣然这边似乎有什么动静,披了外衣便朝着这边赶了过来。
  “啊!姐姐!你,你怎么来了?”没有想到大半夜的,蓝兔竟然没有安睡,竟然还在此刻出现在自己的院子里。
  下意识地踹了踹躺在地上的黑衣男子,嫣然抽了抽嘴角,皱着一张小脸微微低头:完蛋了,这大半夜里,自己的院子里突然出现一个莫名其妙的醉酒男人,肯定要被姐姐骂死!
  正当嫣然考虑着要和蓝兔怎么说的时候,敏锐的蓝兔已经察觉到了嫣然身后的异样。
第一百零一回、阁主醉酒落玉蟾 少侠饮醋强索欢
  “你们都先出去。”宫主半夜出门,自然身后跟着一两个贴身的丫鬟侍女。只是此刻蓝兔感觉到嫣然的隐瞒,便低声吩咐让随行的宫女退下。
  “姐姐,那个,他……你听我说,姐姐……”看着蓝兔一步一步走近,嫣然急的抓耳挠腮,上蹿下跳,半响都没有想到措辞。
  正在难办的时候,那边却传来蓝兔一声低低地惊呼声:“黑小虎!”
  “什么?!”听到蓝兔的惊呼,嫣然也是微微一愣,呆呆地回头看着身后那个躺在地上已经不省人事的男子。
  他是——黑小虎!
  “嫣然,黑小虎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心口突然传来异样的感觉,蓝兔连忙运气压下,皱着看向地上躺着的黑小虎。
  “我,我……”说了半天,嫣然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咬了咬下唇,嫣然慢慢蹲下身来,扶起躺在地上的黑小虎:“姐姐,他喝醉了,我们,我们还是先送他进屋吧。”
  看到妹妹扶起黑小虎,蓝兔只觉得头大。女子的直觉告诉她,嫣然和黑小虎绝对不是第一次见到。只是,对于这个闭关十几年,又未曾出宫的妹妹来说,她怎么可能见到过黑小虎!而且,就嫣然刚刚听到黑小虎名字的反应,也证明了她对黑小虎没有太多的熟悉和接触。
  闭上眼,黑衣男子狂傲而又绝望的声音在她的耳边一遍一遍的回响。
  ……蓝兔啊蓝兔,你眼里只有你的虹猫少侠……虹猫!虹猫!虹猫到底有什么好!……蓝兔,我比虹猫强一千倍,一万倍啊!……
  身着蓝色衣裙的女子,就这样静静的站在院落之中,久久未曾移动半步。
  黑小虎,这永远不是对与错的问题,因为正邪殊途。
  黑小虎,这永远不是比得过比不过的问题,因为你从来都不是他。
  静了静,蓝兔终究还是走进了嫣然的房间。只是他没有看到,一双带着暗火的双眸牢牢地盯着她的身影。纯白的衣袂在夜风中翻飞,却毫无声响,一如他整个人一般,散发出一股肃杀的气息。
  “黑小虎……”看到妹妹将黑小虎扶到自己的床榻上,又上下张罗着热水布巾,蓝兔皱着眉头有些费解。
  虽说自己也同嫣然讲起过黑小虎的事情,但是绝对没有说过他是一个正直善良的好人。如今这丫头却这么热心,实在令人费解。
  只是她不知道,从前她在同嫣然说起黑小虎的时候,早已将这样一个霸道孤傲却又有着不同柔情的男子刻入了人小丫头的心中。蓝兔更没有想到以后,这件事,将会改变了她们姐妹两的一生。
  “……蓝,蓝兔……”依稀间,那日夜思念的声音在自己的耳畔响起,美好的就像是在梦境一样。
  只觉得脑子里迷迷糊糊地,什么也想不起来,只有那甜美的声音,唤着自己的名字。
  “哎……你这又是何苦呢?”若是还未遇到缃菱之前,蓝兔也许还会对他保持着十分的警惕,甚至会将虹猫,达达一同叫过来。
  只是在遇到缃菱,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之后,蓝兔知道,他这次下山,也只是想要寻求一个结果,一个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找不找得到的结果。
  “……蓝兔……蓝兔,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父王……”当他醒来后,便已经知晓父王被七剑杀害的事实。他想问她,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父王。虽然,他知道,如果不杀了他的父王,那死的便是他们。
  不,不,也许,只要他们不杀掉父王,他可以杀了虹猫,可以杀了其他人。除了她,他什么人都可以杀。他会求父王,对,求父王将她许配给她。对,这样一定行,一定行的……
  “你知道的,我为什么杀他……”看着昏迷中的男子表情痛苦迷茫,蓝兔不由叹了一口气。
  “黑小虎,放下吧,放下你心中的仇恨吧。那些,都已经过去了……”帮他轻轻捻好被子,蓝兔再也不想看他一眼。
  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出现在玉蟾宫,也不知道他下一步打算做什么,甚至不知道现在的他对她而言,对七侠而言,到底是什么……
  如果,如果他真的只是想寻求一个答案。那么,她给出的答案便是:黑小虎,放手吧……
  推开房门走了出去,低着头的蓝兔并未看向前方的路,愣愣地撞入一个结实宽厚的胸膛。
  “虹猫,你……”惊讶的抬起头,看到的却是他带着滔天怒火的双眸。还未等她的话说完,男子的气息已经铺天盖地的压了下来,带着不可抗拒的强势和霸道。
  火热的唇舌与之交缠,深深地霸住她的呼吸,掠夺着她的气息,汲取着她的甜美。
  被一吻缄口的蓝兔只能虹猫怀中挣扎着,只是她的那些小动作对他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知道无法抗拒的蓝兔,被火热的吻,燃烧的慢慢软下了身子。空气中的温度急剧上升,两人灼热的呼吸喷薄在彼此的脸上,染红了双颊。
  就在旖旎缱绻的时候,虹猫身子突然一僵,火热的唇骤然离开。
  被男子吻的有些迷茫的双眸还带着薄薄的水雾,蓝兔不解的望着头顶上方的虹猫。
  “蓝兔,你说你放下了。呵呵,原来,这就是你的放下?”扣在她腰间的手加重力道,恨不得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虹猫,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喝醉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出现在玉蟾宫。我只是听到嫣然这边有响动,才过来看看的。”看着面前男人目光中的妒火和孩子气的表现,蓝兔一时间又好气又好笑,缓了口气解释道。
  她说的这些,他自然都知道。自从她出了房门,他便已经察觉。害怕她出什么意外,便一路跟了过来。刚刚在院子里发生的一切,他也都尽收眼底。
  只是,只是看到她和他接近,他的心里总有一种不舒服的情感在作祟。
  他救过她的性命,他亦一报还一报。他知道她,他信任她。只是那男子对于她来说过于特殊,也过于霸道。他未曾放手,他的心就永远都无法安定。
  看向怀中她澄澈的双眸,眼中没有一点的杂质,清澈的可以看到最深处的情义。
    知道自己有些无理取闹,男子微微红了脸。却没有退让。他再次低首,灼热的吻又印在她唇上的吻。此时,那种熟悉的情愫由他的双唇,一点一点,再次灌回到她体内。他将她楼的越来越紧,好似要将她嵌到他的身体内。
  他柔软的唇齿,辗转千匝,温柔而狂野地和她的唇舌纤缠在一起,化作不尽的温柔缠绵,携着她在朦胧的月色下,在微凉的夜风中,不断沉沉浮浮。
  “虹猫……”终于在男人的霸道和柔情中找回了些许理智,蓝兔轻轻推开眼前的男子。却又被他一把揽入怀中,无法抗拒。
  “乖,你叫我什么?”他低头,语气中带着笑意,恶劣的凑近她的面颊,灼热的男子气息烧红了她的小脸。
  “我,我……”太过暧昧的氛围让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就连事先想要说的话都忘得一干二净。
  宽厚的掌心抚上她泼墨般的长发,虹猫的气息已经慢慢沉淀下来。望向她的双眸中,带着一丝熟悉又陌生的凝重。
  “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但是就我而言,就七侠而言,就天下而言,我的回答,永远都是不。”他字音落得很重,重的让她感受到其中每一个字的分量。
  看到她暗淡下去的目光,他的心头一紧,语气缓和了几分:“蓝兔,我知道你不想杀他。只是,我们不杀他,他就会杀我们。”
  言语间,他伸手轻轻抬起她的下颚,让她的视线与自己相交。
  “我知道你的犹豫,但是,有时候我们不能为自己的情绪所左右,而忘记我们所肩负的责任。”他的面容沉着镇定,漆黑的眸子在夜色中闪闪发光。
  “我知道,只是,只是缃菱说的你也都听到了,他这次下山,只是为了寻求一个答案!”努力的想让虹猫了解自己的情感,对于黑小虎,她隐隐有着愧疚和同情。
  “哼,答案?!我看他这个答案就是你吧!”没想到听了蓝兔的这句话,已经平静下来的虹猫竟然又犯了脾气。
  “喂,你这人怎么说不通啊!”面对这样的虹猫,蓝兔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只是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又被面前的虹猫少侠揽入怀中。
  “你是我的!你是我的!蓝,你是我的,只是我的!”如同大型猫科动物一般,男子身姿挺拔,却将头埋在少女的脖颈之间,让人无法拒绝。
  喃喃自语之间,如同一个需要受人安慰的孩子,着实让人心软。
  “虹猫……他……“这样的虹猫让蓝兔无法拒绝,但是毕竟是关乎黑小虎性命的事情,蓝兔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如果你不想我现在就杀了他,就不要在我面前提及!”前一刻还温顺傲娇的男子,下一刻又恢复了沉稳霸道。
  锁着的剑眉,紧缩的黑眸,无一不显示出他内心的不悦。
  “虹猫,你……”拿不准此刻他到底想的是什么,蓝兔微微颦眉,刚想说话。下一刻,却被男子不容否决的话语打断。
  “蓝兔,如果有一天,我不介意和他试试,到底是火舞旋风第十三层厉害还是黑心煞掌第十重厉害。”男子的声音晦暗不明,甚至隐约带着些许煞气。
  心头猛地一怔,蓝兔突然觉得眼前的虹猫有些陌生。抬头想要去看他的表情,院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警觉的将蓝兔护在怀中,虹猫已经偏头去看。
  月光下,身着深蓝衣袍的男子显得格外的温润雅致,衣衫浮动间,袖口上绣着的青竹似乎散发着泠泠竹香,精致素净。
  “怎么,达达还没有睡?”看到来的人,虹猫松了松环着蓝兔的双臂,挑了挑眉,带着笑意问道。
  “你们不也是没睡嘛。”说着,达达勾唇笑道:“看着你们这么恩爱,我倒是更加想念夫人和欢欢了。”
  听到达达这么说,虹猫蓝兔不由相视一眼,同时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笑意。
  “等此间事了,我们也一起去看看达夫人和欢欢吧,我已经好久没有见到欢欢了。”被虹猫揽在怀中的蓝兔,看到达达怀恋的神情,柔声说道。
  “好了,有什么事,我们先出去再说吧。”看了看蓝兔身后紧闭的门扉,虹猫还未等蓝兔反应过来,已经拉过她和达达一起朝门外走去。
  “哈哈,还是虹猫了解我。”即使是已为人父,达达的性情中多少带着侠士的洒脱,毫不吝啬的夸赞道。
  “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又跑到这里来,分明是有事情。”言语间,三人已经出了院子。虹猫回头望了望嫣然的院子,语气低沉:“看来,魔阁少主夜访玉蟾宫这件事,倒是有不少人知道了啊。”
  “呦,我怎么觉得闻到了一股醋味啊。”说着,达达瞥向虹猫的双眸带着笑意。甚至还故意夸张的伸了伸脖子,仿佛在空气中嗅着什么气味。
  看到达达的动作,蓝兔微微一愣,继而红了双颊,将头埋在虹猫的怀中,不再言语。
  “快说吧,到底有什么事。”男子俊脸上闪过一丝红晕,连忙挑开话题。
  “好吧好吧,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有时候搞得比我还要老成。”无奈的看着眼前的弟弟妹妹,达达恢复了往日的沉着稳重:“其实,黑小虎现在出现在玉蟾宫,对我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坏处……”
  听到达达的话,虹猫神色一凜,就连他怀中的蓝兔也感受到了他身体的骤然绷紧。
  “不过,我说的并不是杀了他。况且……”达达话锋一转,突然朝着蓝兔笑道:“你刚刚不也答应了蓝兔,不会杀了他嘛。”
  男子怀中的少女听闻此言,猛地抬头看向眼前的男子。只是虹猫身形挺拔,蓝兔即使抬头,也只能看到他蜜色的肌肤上,沾染的一点红晕。
  “虹猫,你……”有些不敢相信达达的话语,他分明对黑小虎恨之入骨,又怎么会答应她不杀他……
  “蓝兔,你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说就他而言,就七侠而言,就天下而言,不杀黑小虎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事情总有例外,而你,就是他的例外。”眼前的女子分明身陷情爱之中,即使冰雪聪慧,一时间,却也看不懂心上人的心意。
  还来不及感动,虹猫的声音已经在头顶上响起,带着些许压迫和不悦:“达达,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
  他犹记得这句话说起的时间,那时候,他们两……
  顺着虹猫的话语想下去,蓝兔的脸又是爆红,引来一旁达达畅快的笑声。
第一百零二回、通心意双侠暂别 连情结阁主错认
  “咳咳,好了好了,我当时是在外面……刚刚到,刚刚到,真是刚到。”终于,在虹猫带着压迫力的眼神下,达达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讪讪地说道。
  “黑小虎的事,你有什么打算?”虽然美人在怀的感受确实不错,但虹猫犹记得达达之前说的事情,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见到虹猫正色以对,达达沉吟,缓缓开口说道:“黑小虎出现在这里,一方面代表他对蓝兔,咳咳……”看到虹猫一记眼神闪过来,达达干咳了两声,改了口:“至少代表他对我们七侠,还是有怨气和执念的。
  “而另一方面,黑小虎离开黑虎崖,虽然我们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但是就目前而言,似乎并未见到他对玉蟾宫直接出手。而他离开之后的黑虎崖,必定防守减弱,也不知道跳跳在黑虎崖,有没有和黑小虎碰上面。或者,我们……”达达的话语还在继续,旁边的虹猫已经沉稳的开口。
  “或者,我们现在可以前去黑虎崖,和跳跳里应外合,既可以打探巫祝、诛心的事情,又可以借机寻找祛除逗逗体内毒素的灵药。”一袭白衣的虹猫落落站立,王者风范浑然天成。
  “……正是如此……”被虹猫打断的达达微微一愣,颔首赞同。
  “看来,这黑虎崖,只有我亲自去一趟了。”纵观眼前,最合适前去黑虎崖的只有他一人。达达需要照顾即将闭关的逗逗,而蓝兔……虽然想和她并肩作战,然而黑虎崖上危机重重,上次前去便让她体发寒症,他又怎么舍得让她再有危险。
    只是,只是若让她留在玉蟾宫,现在黑小虎在这里……他不想继续再想下去……
  暗了暗眸子,虹猫有些犹豫,揽住怀中蓝兔的手臂有些僵硬,最后还是缓缓吐出话语。
  “莎丽大奔许久没有消息,就让我去断臂山寻她们吧。”身边男子细微的变化,又怎么能逃得过细心地蓝兔。轻轻抚上他揽在自己腰间的手臂,蓝兔开口说道。
  “莎丽大奔他们那边……”瞬间明白了蓝兔心意的虹猫,一双星目隐隐含情,带着些许担忧。
  “没事的,莎丽大奔那边说不定已经成功取到奔雷剑剑魂了,我去正好和他们汇合,说说这边发生的事情。
  “嗯,那好。天一亮,我们就分头行动吧。”抚上蓝兔的长发,虹猫语气中带着丝丝爱恋。
  “好了好了,这下好了。该说的也都说清楚了,你们也不用在我这孤家寡人面前秀恩爱吧。”深受刺激的达达十分不满的瞅了眼面前腻歪的男女,甩了甩袖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夜深了,早点回去休息吧。”他说着,却是牵起她的手,直到将她送到她的闺房门口。
  她羞红着脸 ,任由他拉着,越接近自己的闺房,脸上的红晕便越发的浓重。
  “乖,去睡吧。”行到门口,虹猫轻轻将蓝兔拉到面前,微微伏身,一个轻如花瓣的吻落在她的唇瓣,带着他温热的气息。
  “啊?啊!我……”片刻后才从他的话语和温柔中回过神来,蓝兔愣愣地抬头。月光下的男子,卸去了白日的成熟和稳重,温润的如同一块暖暖的玉石,让人只想靠近,再靠近。
  “不要这样看着我,我怕……我会忍不住……”突然,眼前一黑,原来是他伸出大掌,遮住了她的视线。
  滚烫的气息靠近,男子动情后,微微沙哑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带着些许笑意。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眼前又恢复了光亮,那一袭白衣却早已飘然离去。
  伸出手指,抚上被他吻过的唇瓣。蓝兔微微勾起唇角,小女儿的心思在月下缓缓流淌。
  这厢两人话别,而此刻嫣然的房间里,却又是一番情景。
  看着眼前陷入昏睡的黑小虎,嫣然有些不知所措。
  从小到大都是被别人照顾,突然身边出现了一个需要照顾的人,而这个人,又是自己从情窦初开以来便一直心心念念的人……
  
  打了些烧开的热水,嫣然将素白的帕子浸到温水里。然后又取出拧干,拿着帕子,轻轻擦拭着黑小虎被酒烧得通红的俊颜。
  湿热的帕子握在手上,帕子下光滑紧致的肌肤热地吓人。几番擦拭,却仍不见温度下降,让一旁的嫣然担心不已。
  看着眼前男子的容颜,恍惚间,嫣然不自觉地凑近,想要看清这个让自己挂念多年的男子。
  说来也是可笑,只是因为姐姐平平淡淡的几句话,简简单单的几个故事,竟然会让她从此懂得了什么是挂牵,懂得了什么是思慕。
  在知道他之前,她不相信有人会因为一个故事,一幅画,甚至一句话而爱上一个人。而自他之后,她却有了同样的心情。
  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纤细的指尖轻轻抚上他烧得滚烫的额头,指尖下灼热的触感让她心底微微一怔。
  在姐姐的故事里,他是一个不苟言笑的男子。为了父亲,舍弃了何为正邪。而为了自己倾慕的女子,却又能一次又一次的打破自己原有的坚持。
  “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呢?”少女轻轻问道,明知道他不会回答她,却还是问出了声。她多希望,有一天,这个问题她自己能够去回答。
  从未有过一刻,嫣然涌了一阵强烈的,想要了解一个人的愿望。
  就在她还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时候,躺在床上的男子,许是因为那些轻微的触摸,竟然有了些许反应。
  他紧皱着眉头,眼睫深长,不安的颤抖着。“蓝……蓝兔……不要走……蓝……”
  “黑小虎?”察觉到男子的动静,嫣然慌忙收回放在他额头上的手,轻轻唤了一声。看他面色带着痛苦,模糊不清的叫着姐姐的名字,嫣然内心说不出心中的感受,却也知道那是不舒服。
  几声呼唤之后,男子竟然奇迹般的睁开了眼睛。不过这眼神太过单纯,太过澄澈,双目对视之间,嫣然竟然内心一震,失了所有言语。
  “黑,黑小虎……”男子的目光带着几分朦胧,隐隐含着波光水色,一副没有清醒的模样。听到她的声音,竟然孩子似的歪了歪脑袋,瞅着眼前的嫣然。
  被心中一直惦念的男子如此深深凝视,纵使嫣然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也不由脸红心跳。
  “黑……”想要出言唤醒他,却突然感到身子被人往前扯了一下,身子失去重力直直扑倒在床上。等她回过神来,高大的身影已经将她笼罩在身下。
  带着酒香的亲吻就这么重重地落下,带着不可抗拒的强悍气息。
  即使是没有经历过亲吻这种亲密的事情,小丫头还是知道这样的事情绝不是现在他们两人之间能够发生的。
  抗拒是第一反应!
  被黑小虎压在身下的嫣然刚想伸手去推压着自己的胸膛,下一刻,那人似乎早有防备一般。一只强有力的大手,将小姑娘两只纤细的手腕紧紧地压制在她的头顶上方。而身下想要踢动的双腿,也直接被男子压制,无法挣扎。
  几乎被人死死地压在床上,比体重更可怕的是男人身上散出的强大的侵略气息。
  他的唇滚烫,落在她的唇上。房间里一时静得出奇,只能听到沉重的呼吸声和交缠在一起的心跳。嫣然呆呆地看着他微闭的双眼。黑而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着,深深的眼线在眼尾处微微扬起,带着邪魅和诱惑。
  对嫣然来说,这是初吻。可是对于早已历经人事的魔阁主黑小虎来说,如此轻微的摩擦和触碰很显然不能满足他已经压抑了许久的欲望。
  身下的女体带着甜甜的清香,触手满是滑腻柔软,只是触及的双唇却是紧闭着面对自己。
  下一刻,黑小虎不满的皱了皱眉头,舌头强悍的撬开她的唇齿。惊觉的嫣然羞愤的躲闪,却让他恼羞成怒,一口咬上了她粉嫩的下唇,惩戒的加重力道。
  “唔——”嫣然一声呼痛,他立马放开,趁机从她张开的贝齿间长驱直入,霸道的搅起一连串的火花,逼得她的舌头和他纠缠。
  “呜呜……黑……黑小虎……放……放开我……黑小……虎……”即使是面对倾慕的男子,这样被动屈辱的姿势,嫣然自然全力抵抗。
  只是男子的强势又怎容她躲闪,唇齿撞击之间,隐隐有腥甜的血腥味溢出,更是刺激了身上的男子。
  
  
  
  
  强烈霸道的索吻让青涩懵懂的嫣然硬生生地疼出了眼泪,却也舍不得去咬他。只是放弃了所有的挣扎,静静的躺在他的身下。
  感觉到身下人突然停止的动作,黑小虎竟然也慢慢停住了唇齿间的侵略。微微沙哑的声音凑近她的颈项,轻轻嗅了嗅,然后十分满意的用脑袋蹭了蹭小姑娘刚刚发育的胸脯。
  “黑……”被男子突然变得温柔的动作弄的有些发傻,嫣然斟酌着开口。
  “叫我……小虎……”男子的声音带着些许孩子气的软糯,与平日里的霸道杀戮简直是天壤之别。
  被压着的嫣然,偷偷瞄了一眼趴在自己身上的黑小虎。
  只看见男子微微闭瞌的眼眸,浓黑的睫毛在他泛着红晕的双颊上留下浅浅的阴影。双眉打着细细的褶皱,带着些许羞恼。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反差萌吗?
  可是,可是……这明明就是一腹黑大叔啊!
  妈呀,这是在逗我吗?
  有些无语的将视线投向头顶上的帷帐,嫣然现在真的是有些懵了。
  没有得到身下少女的回应,黑小虎不满的扭动了身体,身下紧要之处越发燥热难耐,一只虎爪眼看就要袭向嫣然的小胸脯。
  “呃……痛……”一瞬间,嫣然几乎就要泪流满面。刚刚发育的小身板还处于十分柔嫩的时期,平时就算是沐浴更衣碰到了那些地方,都会酸痛不已,何况现在面对的是一个成年男子手上的力道。
  “叫我小虎!”即使是意识散乱,男子依旧带着与生俱来的霸气。
  “……小,小虎……”话音中有些许哭腔,嫣然轻轻唤着身上男子的名字,希望能够唤醒他一丝的清明。
  等到这一声小虎叫出之后,身上的男子果然慢慢没了动作。嫣然鼓起勇气去看他,才发现男子许是因为得了那一声呼唤,又或许是酒劲上涌,竟然就这样趴在她的胸口上睡着了……
  望天欲哭却无泪啊!
  趁着黑小虎昏昏沉睡,嫣然连忙七手八脚的把他从自己身上挪开。这一晚上被压两次的命运也是让嫣然从此在心上对这个大叔,狠狠地记了一笔。
  折腾了半休,嫣然是真的累了,收拾好东西,又细心帮黑小虎盖上锦被。一个人,倚着床畔打着盹,慢慢睡了过去。
  房间里的红烛偶尔爆出一丝灼目的光亮,最终还是流淌殆尽,慢慢熄灭。
  脑袋里传来的刺痛让黑小虎慢慢睁开了眼睛,宿醉的感觉十分地不好受。至少,在他的记忆中,很少有这样的感受。一次是年幼时母亲的离世,再然后,便是她的决绝。
  无意识的抬头望了望窗外,还是黑漆漆的一片。
  食指和拇指顺势压伤额角的太阳穴,想要尽快想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然而,梨花春的后劲极大。
  这会儿,竟然喝到断片!
  只记得自己和巫祝已经离开魔阁,前去武林大会。途中他看着在雪山上她留下的雪莲簪,一时又睹物思人,竟然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顾巫祝和那些属下,醉酒之后竟然眼巴巴地跑到这玉蟾宫,然后,然后他好像看到了熟人……
  说是熟人,似乎也不熟……也是,在他黑小虎的眼中,熟人这种词汇,可笑又毫无意义。只是脑海中,那一声清脆泠泠的呼唤:大叔——
  大叔?!男子狠狠地皱眉,他也不过二十有四,怎么会摊上大叔这种称呼。
  事实上,他更没有注意到,怎么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无故皱眉……
  正在努力回想并不断懊恼的黑小虎,突然瞥见了眼角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下意识的想要出手进攻,那团物体却发出一声不明的声音。
  似乎,是那个小丫头……
  动了动的嫣然正巧露出半张小脸,即使是黑暗,对于黑小虎还说,还是能看清嫣然的模样。
  那与蓝兔有着六七分相似的容貌,他又怎么会轻易忘记。
  蓝兔……蓝……
  考虑着事情似乎还没有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黑小虎压了压心神,从床榻上轻声起身,准备离开。
  看到嫣然那窝在床边的小身子,最终还是将她抱到了床上,盖好被子。
  看着小女孩安然熟睡的模样,不知为何,他的心中竟然也有着淡淡的心安。
  自己和这女娃娃倒还真有几分缘分,两次相遇,都是是因为醉酒。第一次,他把她抱到床上,第二次,咳咳,他应该是被扛进来的吧……
  瞥了眼屋外渐渐泛出灰白的天色,男子身形一纵,转眼消失在黯然的夜色中。
  “终于走了……”深蓝色的衣袍慢慢从角落隐去,飘散了一缕竹香。
第一百零三回、绝恋化朽为奇迹 痴情终能与天成
  “咕咕,咕咕——”清脆的鸽鸣打破了一山的寂静。
  头顶红色羽毛的灵鸽小七放缓翅膀扇动的频率,慢慢降落在一座荒草丛生的山上。伸出红色的小爪子,小七在草丛里蹦蹦跳跳,时而用小爪子挠挠,时而用小嘴啄啄,似乎在翻找着什么。
  再看这山,气势雄伟,犹如巨人,分明是莎丽大奔来到的断臂山。
  几缕光线斜斜的落在滴着水珠的石壁上,深绿色的苔藓绿绿葱葱,生得格外鲜活可爱。细微的水滴砸在苔藓上,迸溅出几粒晶莹的水珠。
  有些阴冷的石洞内,一男一女盘膝坐地,双手置于膝上,徐徐运气。在他们身畔,放置的是象征着各自身份的奔雷剑、紫云剑。
  紫红色、金黄色的真气圈缓缓从两人底盘升腾而起,将两人笼罩在其中。两人面色微动,双唇开合之间,碎碎念着,双手结印,速度极快。几息之间,原本面朝同向的两人突然相对而坐。
  双掌通起,互抵运行。两人身上紫红色和金黄色的真气圈竟然开始慢慢融合,直到轮为一体,形成一个巨大的金色光圈。
  不知道过了多久,石洞内格外安静,就连似有若无的水滴声也变得格外的清晰。
  细密的汗珠从两人的鬓角慢慢渗出,绵长的呼吸声和着沉稳的心跳,笼罩着两人身体的真气圈越发光亮。
  “破!——”突然,两人齐声呼喝一声。双双拿起身边放置的宝剑,腾空跃起。
  嗡嗡的剑鸣声擦空而过,两道剑影在空中重叠相交。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行如流云,纵如流矢。一刚一柔,一阳一阴,一进一退,时而缠绕,时而分离。剑风凌厉,却又有种说不尽的风流旖旎。
  紫云挺立,奔雷横扫,莎丽大奔两人相视而笑。
  巨大的剑气从两人的剑尖冒出,分别击向洞穴两方。即使是坚硬的石壁,也被两人的剑气炸出了巨大的石坑。
  “莎丽,我们练成了!”两个多月的艰辛总算没有白费,看着被剑气炸出的石坑,大奔十分激动。
  “嗯,大奔,我们一定能出去的。”在这石洞中被困两个多月,两人只能靠着玉皇蜂丢来的蜂蜜,朱果和山壁上流下来的山泉充饥。不过这些东西都是难得一见的奇珍异宝,不仅让他们很快治愈了身上受的伤,还增强了许多内力。加上修行《君子剑法》、《淑女剑法》,两人现在的剑法和功力比起之前,可谓突飞猛进,一日千里。
  “咕咕,咕咕……”细微的鸽鸣隐约传来,让原本笑颜的莎丽突然皱起了眉头。
  “大奔你听。”确认自己没有听错,莎丽抬头望向那只有鸡蛋大小的石洞。
  “是灵鸽的声音!”经过莎丽的提示,大奔很快也听到了鸽子的声音,兴奋的朝着洞口望去。
  怎奈洞口离得太远,又太小,两人就算是伸长脖子也无法瞧得清楚。
  “看来是虹猫蓝兔他们出了什么事,找灵鸽通知我们。”将长剑负于身后,莎丽在洞中踱着步子,缓缓思考。
  “莎丽,那我们得快点出去啊!”看到莎丽沉思,一边的大奔也是焦急。
  “可是,奔雷剑的剑魂……”想到来此的目的,莎丽的双眸不由暗了下去。
  百般无奈之下,大奔无意识的踢着脚下的石子,当——的一声,这是踢到什么金属的声音,两人一起朝着大奔脚下望去。
  “原来是这把破剑啊!”看着脚边的断臂剑,大奔不禁恼火。只是被莎丽一眼瞪过来,又乖乖地将断臂剑捡了起来。
  “哎,就是你,还是什么线索呢。搞半天,啥都没有,害我和媳妇白忙一场。”从地上捡起断臂剑,大奔嘀嘀咕咕的对着剑开始念叨。一边因为心中有怒气,一边又碍于莎丽不敢爆发,只能小声说着。
  “你说你个老头,当初整莎丽不算,如今还要我们两一起整!”骂骂咧咧的同时,大奔还不忘去瞥不远处的莎丽。
  不经意间抬头,大奔看到前方不远处的那座玉石床。两人自进洞以来,秉着对前人的敬意,从一开始走近观察洞内情况之外,两人都没有再靠近那玉石床一步。
  如今大奔手捧断臂剑,看着那玉石床,不知为何,突然生出了一个奇怪的念想。
    “其实,你也只是想要和心爱的女人在一罢了。“捧着断臂剑,大奔一步一步朝着玉石床走去。他的脚步有些沉重,踏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现在,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说着,大奔已经来到了玉石床畔。透过手中捧着的断臂剑,大奔看向玉石床上那如同冰雪般的女子,不由长长叹了一口气。
  缓缓将手中的断臂剑放到少女的身旁,大奔未曾流连,转身离开。
  这世间终究有许多情爱,无法善终,不得善果。
  “大奔!”转身的大奔还在沉思,突然听到莎丽一声惊呼。
  只感觉一道光芒从身后猛然迸出,照亮了整个石洞。
  “莎丽!”第一反应,便是将莎丽护在怀中。大奔几个跃步,已经来到莎丽身边,将她揽入自己怀中。
  “大奔你看!”没有拒绝大奔的动作,只是莎丽的目光早已被那道奇异的光芒吸引了。
  顺着莎丽的目光看过去,大奔也是大吃一惊。
  原来被大奔放到少女身边的断臂剑,竟然产生了异象,而这照亮整个石洞的耀眼光芒,便是这断臂剑发出的。
  “年轻人,谢谢你们!”一个沉稳浑厚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出,回荡在石洞中,深远悠长。
  一听到突然发出的奇怪声音,大奔的警备之意立马笼罩全身,一双圆目警惕扫视四周。金黄色的奔雷宝剑暗含内力,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敢问前辈是何方高人?”也许是女子的第六感让莎丽觉得并无危险,她示意大奔不用紧张,朝着空旷的山洞询问一声。
  “哈哈,丫头,用了我的宝剑这么久,不会还不认识我吧?”此言一出,几乎言明了他的身份。
  莎丽眼眶一红,微微用力推开大奔拥着的手臂,重重地朝着玉石床的放下跪了下去,同时哽咽高呼:“晚辈莎丽,拜见断臂大侠!”
  这一声高呼,又引来男人淡淡的笑声。
  一旁的大奔就算是再弄不清楚情况,现在也知道了个大概。只是有些迟疑,并未让他和莎丽一样朝着玉石床跪拜。
  “大奔!”察觉到大奔的异样,莎丽不解的抬头。看到的是男子高大挺立的身姿,“大奔,大奔。”扯了扯大奔的衣角,莎丽示意大奔拜见前辈。
  对于大奔的反应,那声音倒是没有丝毫不悦,依旧语气和缓:“小子,你是不信我?”
  曾几何时,大大咧咧的汉子,竟然也学会了小心翼翼,提防谨慎。这一点一滴的改变不为什么,甚至不为自己,只是为了能够守护身边女子那灿烂的笑颜。
  进洞之后再断臂大侠石室内经历的事情,大奔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枯骨幻象阵”,南疆早已失传的奇门阵法。即使当时他们拼到最后,也未曾破得了阵法。而这些,也都是拜十三太保所赐。
  世道无常,人心险恶,终究每个一个人都在不断变化,不断成熟。
  他是人,他也会害怕,害怕下一个陷阱,害怕在下一个陷阱之后,还能不能再看到她……
  “哈哈,小子,经此一战,倒是有些长进啊。”仿佛已经看破了大奔心中所想,缥缈的声音哈哈大笑。
  玉石床上,发光的断臂剑光芒骤增,一时间刺得人都不敢睁开双目。
  光芒散去,断臂剑早已不知所踪。而那原本放置断臂剑的玉石床畔,竟然出现了一个穿着粗衣麻布的中年汉子。
  “……断……断臂大侠?!”几乎是凭空出现,这样的奇异景象将大奔和莎丽震的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发声。
  人死还能复生?!所不是亲眼所见,大奔和莎丽简直觉得那就是天方夜谭。
  只见男子坐在玉石床畔,侧着身子,留给他们的只是一个宽阔可靠的背影。男子似乎一直默默地看着床上的少女,并未言语。沉迷的目光,即使两人隔着距离,却依旧能感受到其中深切的情谊。
  男子伸出粗糙的手掌,轻轻抚上少女如雪似冰的容颜,夹杂着淡淡的叹息。似乎千言万语,都凝结在那一声叹息之中。
  一时间,山洞里的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隐约只听见水珠滴落青荇碎落的声音。
    “小子,谢谢你。”良久,中年男子才缓缓开口说道,他的话音有些干涩,带着沙哑。
  “……前,前辈……”之前的不信任,在这一刻早已荡然无存,大奔带着敬意,朝着断臂大侠的方向直直跪下。
  “你们两个,还真是与我有缘。与这断臂剑,更是缘分极深啊!”似乎是无意一般,男子微微转身,露出一张刚毅的面容。他的目光很淡,带着看透人生百态的凉薄。
  “你是奔雷剑的传人?”看到大奔手持的奔雷剑,男子缓缓问出声。
  “是!”奔雷剑剑主的身份不容置疑,大奔目光坚定,看向断臂大侠。
  “呵呵,小子,不错啊!”似乎一直都能够看到大奔的所作所为,断臂大侠意味深长的说道:“还挺知道心疼女孩子的。”
  一句话,羞红了两个年轻人的脸。
  “哈哈,莎丽是我媳妇嘛,我自然心疼她。”一向大大咧咧的大奔自然不会太过拘束,伸手就要揽过莎丽。怎奈佳人太多娇羞,只能作罢。
  看着眼前带着温和笑意的断臂大侠,莎丽抱拳说道:“前辈,此番我们二人前来,是根据奔雷剑剑身上的线索指引,前来寻找奔雷剑剑魂,不知前辈是否知道一二。奔雷剑为七剑之一,担负着……”
  莎丽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断臂大侠挥了挥手,示意她停下。浑厚低沉的声音安稳人心,断臂大侠开口说道:“我知道你们此行的目的,也知道你们是为了什么。”
  看到面前的两个年轻人面露疑惑,断臂大侠缓缓解释道:“其实断臂剑就是我的化身,你们现在看到的,也不过是我精神执念的残像。只有当你们将断臂剑带到我师傅的身边,我才能够出现在你们面前。”
  听了断臂大侠的这番解释,两人才恍然大悟。
  “那奔雷剑的剑魂到底在哪里啊?”弄了半天,大奔还是一头雾水,但是要找到奔雷剑剑魂的初衷并没有忘记。
  “呵呵,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断臂大侠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笑意,那是年长者对下一代的期许和关怀。
  “近在眼前?”这一次,连莎丽都不明白了。
  “看看你们手中的剑。”说着,断臂大侠慢慢转过身去,抱起躺在寒玉床上的少女。
  “我们手中的剑?”莎丽大奔茫然的看向自己手中的宝剑,紫云,奔雷闪着微微的寒光,却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
  看着两个年轻人的反应,断臂大侠再次轻笑起来:“《君子剑法》、《淑女剑法》想必你们已经练成了吧?”
  在看到两人肯定的答复之后,断臂大侠微微一笑:“那我就可以放心的和师傅一起离开了……”
  前一刻,两人还不明白断臂大侠这句话的意思,下一刻,在看到断臂大侠和他的师傅慢慢消散在空气中,两人目瞪口呆的连惊呼都忘记了。
  如雪的光芒落满了整个洞穴,将整个暗沉的洞穴照亮的宛如白昼。细碎的光芒中,断臂大侠高大的身影渐渐堙灭。他微微低头,看向怀中的少女,眼眸中的温柔如水一般,仿佛下一刻少女就会醒过来。
  “师傅,我这就带你回家。”
  年幼时,她执他的手,他握住她的剑,一招一式,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倾泻在那青涩懵懂的年华里。
  百年的等待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圆满,即使你不会再醒过来,那我也愿意陪着你一直沉睡。
  那一幅画面,太过美好。
  美好的让人不忍心打断,不忍心触碰。
  死亡,有时候也是另一个幸福的开始。
  眼前的景象让莎丽和大奔再次失去了神思,痴痴的看着慢慢消失在空气中的两人。等到光滑散去,之前仿佛还生生在眼前的两个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如同之前突然出现的断臂大侠一样。
  “前辈!前辈!”看傻了眼的两人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朝着空无一人的半空喊了两声,却没有任何回应。
  “不会吧,前辈居然这么坑,奔雷剑的剑魂到底在哪里啊?”一番寻找无果之后,大奔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有些垂头丧气。
  “大奔,别这样,前辈既然说了近在眼前,也许只是我们没有想到而已。”一旁的莎丽虽然也有些疲倦,但还是鼓励着大奔。
  “奶奶的,之前好歹还有一把断臂剑,现在连断臂剑都没有了,还能干啥?”两个多月如同囚禁一般的生活,让大奔火爆的性子终于忍不住要爆发了。
  
第一百零四回、奔雷剑魂终归位 紫云奔雷赴大会
    “大奔!”知道大奔心烦气躁,莎丽连忙岔开话题,希望能够消弭大奔的火气。
  “断臂大侠说我们练成了君子剑和淑女剑,然后又说看我们手中的剑,难道说,奔雷剑的剑魂与这些有关?”回忆着之前断臂大侠所说的话,莎丽一点一点的分析起来。
  “奔雷剑?!君子剑?!”不知为何,大奔在听到莎丽提到断臂大侠的话语后,心中突然一惊,一种奇异的想法在脑海中慢慢成形。
  “难道说……”慢慢握紧手中的奔雷剑,冰凉的剑柄贴着肌肤,却让大奔的内心感到一阵火热。
  “大奔,你怎么了?”身边的大奔似乎正在发生着某种变化,莎丽不由担心的问道。
  “莎丽,我们再练一次双剑合璧!”握紧手中的奔雷剑,大奔目光灼灼,为侠者的豪情让他整个人都高大了起来。
  “双剑合璧?”虽然看到大奔振奋起来莎丽放心了不少,但是对于大奔突然提出的要求,莎丽却满是不解。
  “对,双剑合璧!”面对莎丽的不解,大奔却没有再解释,有些心急的举起奔雷剑,示意莎丽跟着他的剑招缓缓施展出紫云剑法。
  剑影重重,寒光交叠。只是一开始的奔雷剑法,却慢慢发生着奇怪的变化。莎丽一时不查,施展出的紫云剑法差点伤到了并肩的大奔。
  “大,大奔,你在干什么!”莎丽又急又气,怎么也没想到大奔竟然在双剑合璧的时候出状况。要知道,双剑合璧,一旦一方不济,另一方的剑气随时都可能伤及对方。何况如今本就是恢复剑魂的紫云剑威力更强,若是被其所伤,轻则流血受伤,重则反噬丧命皆有可能。
  “莎丽,别说话,跟着我的剑法走。”莎丽的气恼并没有让大奔停下手中的剑招,甚至带着想要停手的莎丽继续施展剑法。
  “大奔!”莎丽又急叫了一声大奔,却再未得到他的回应。看着他专注于剑的目光,莎丽心中一动。
  似乎,自己还从未见到过他如此执着认真的模样。
  男人的手臂结实有力,右手执剑,左手抱在她的腰间。宽大的手掌覆在她的腰侧,带着灼热的温度。
  莎丽微微抬头,见到的是大奔绷紧的下颚。他的眼眸中,闪着晶亮的光芒,映的那张平淡无奇的面容越发的刚毅起来。
  历经此番,莎丽突然发现: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莽撞懵懂的少年了。
  “断臂前辈说了,奔雷剑的剑魂,就在我们手中的剑上。他在提及君子剑法和淑女剑法的时候,还特地关照我们是否学会了。莎丽,难道,你不觉得,这剑法,还有我们的剑,正和奔雷剑的剑魂息息相关吗?”男子一向莽撞粗狂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起来,落在莎丽的耳边,竟然有种熟悉的心安。
  而那份心安,从前,也只有在那白衣少年身上才能体会到。
  仿佛知道怀里少女的分神,大奔大笑两声,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大大咧咧:“莎丽,你想想,当初我们进入断臂山洞后,这一切似乎都不是机缘巧合。”
  不是机缘巧合?
  莎丽微微一震,脑海中那些破碎的画面突然慢慢连成了一条线。
  十三太保,枯骨幻象阵。
  她的血,落在断臂剑上。他的泪,亦落在断臂剑上。
  看着她伤痛,他奋力掷剑。
  江湖正义,武林和平,那一刻,在他心中,似乎都不及一个她。
  现在回想,当初的断臂大侠又何尝不是如此?
  师徒相恋本就是人伦禁忌,但他和他的师父,却将这一切都抛开,只是追求属于他们自己的幸福。
  看来,这一切,在冥冥之中,早已有了定数。
  “莎丽,定下心!”大奔的声音回荡在耳畔,莎丽分离的神智竟然迅速凝结,两人专心执剑,密不可破。
  只见莎丽手腕一抖,自上搏下,冰轮横空,似花前月下。大奔右手提剑,剑尖下指,当下横扫,如对月小酌。两人剑法缠绵旖旎,又显锐不可当。在这一招一式中,渐渐的将奔雷剑法,紫云剑法与君子剑法,淑女剑法奇迹般的相融合。
  “双剑合璧!”金黄色的光芒慢慢和紫红色的光芒相融合,大奔莎丽双双腾空,同时呼喝一声。巨大的光球从两人的剑尖涌出,在半空中越变越大,光彩流动。光球凝而不散,隐约有图案渐渐显现。两人皆屏息注目,注视着前方。
  “断臂剑!”看到合璧之后出现的图案,大奔莎丽皆是一惊。
  不过此时出现在半空中的断臂剑却又不同于从前,金黄淡紫的光芒在剑身流动,仿佛那不仅仅是一把剑,而是一个有生命的活体。随着双剑合璧的光球越变越大,显现出的断臂剑竟然慢慢转化成了真实存在的实物。比起之前,更是大了好几倍。
  金黄淡紫的光芒慢慢融合,积聚成耀眼的金色。半空中的断臂剑突然坠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响声,就连地面也被锋利的剑刃切出了无数深深地裂纹。
  原本在半空中进行双剑合璧的两人,齐齐被震得落到了地面。
  “大奔,这是断臂剑?”看着眼前被放大了好几倍的断臂剑,莎丽犹疑了,不确定的出声问道。
  “哈哈,这是奔雷剑的剑魂!”大奔突然大笑起来,手握奔雷,腾身跃起,在半空中施展出轻功,凌云踏步。只见他身姿猛涨,复又倒转,整个人置于奔雷剑的上方。金黄色的奔雷剑剑光闪动,山洞中,竟然隐约传来隆隆的雷鸣声。
  而那已然成形的断臂剑,落在地上之后,竟然像活了的藤蔓一样。无数的光芒如同枝桠,从剑身蔓延开来,自上而下,齐齐聚向大奔手中的奔雷剑。
  雷声轰鸣中,插入地面的断臂剑,长出无数的藤蔓,将半空中倒置的大奔团团包围。很快,大奔便像是在无数金色的光芒中。
  “大奔!你还好吗?”眼前的事物让人惊讶的无法用常言来表达,看着仿佛是一个巨大金色蚕茧的金色藤蔓,莎丽担心的呼喊着被藤蔓包裹住的大奔。
  只是,此刻的洞内,似乎只剩下轰鸣不断的雷声。层层金蔓将大奔包裹的严严实实,丝毫无法察觉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大奔!大奔!”听不见大奔的回应,看着眼前的一片金黄。莎丽咬咬牙,提着紫云剑就要砍下去,下一秒,却被一股柔和的力道弹了开去。
  “大奔!”被抛出去的莎丽不由惊呼出声。
  随着莎丽的惊呼,身在金色藤蔓中的大奔似乎有所感触。金茧震动,雷声隆隆。
  还未等莎丽凝目细看,强烈的光芒突然从金茧上迸发出来,刺得人无法睁眼。
  “轰!”比雷鸣还要巨大的响声在山洞中炸开,一时间,无数的碎石尘土纷纷从洞顶上落下。金茧炸开,无数的金色藤蔓飞散开来。而在莎丽的眼中,只看见大奔高大的身影从中跃出。
  大奔手中的奔雷剑似是汲取了巨大的能量,雷电闪烁,威力巨大。只见大奔握紧手中的奔雷宝剑,一招雷霆万钧直击不远处的寒玉床。
  “大奔!”眼见大奔从金茧中跃出,莎丽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大奔惊世骇俗的举动惊的高呼。
  七剑之中的奔雷剑法,乃是至强至刚、聚虚为实的正派武功,其中,又以雷霆万钧为剑法威力最强的招式。
  大奔一击出手,巨大的光球已从奔雷剑剑尖涌出,只闻“轰!”的一声巨响。
  莎丽下意识的闭上眼睛,睁眼再看时,却被眼前的景象再次惊呆了。
  原来,这寒玉床石壁之后,竟然是一处奔泻流淌的瀑布!
  湍急的流水击打在周围的石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溅起的雪白水沫沾湿了洞口处墨色的青荇。
  “这是……”无意识的朝前走了几步,莎丽的双眸直直地看向眼前的瀑布,一时间,有太多的话语堵在喉间,无法言喻。
  “这是龙泉瀑布。”众所周知,在断臂山的山后,有一处巨大的山间瀑布,便是这龙泉瀑布。而这龙泉瀑布之下,则是深不见底的龙泉潭。龙泉潭虽然深不可测,潭水却四季如春,是难得一见的人间温泉。
  “断臂大侠的师傅……就是隔着这块石壁……在这,一直,一直等了前辈几百年?”莎丽的话说的很慢,在尾音处,拖出一点微微上扬的疑问。
  “是……”在金茧之中,大奔看到了许多,也知道了许多。
  “所以说,只要打破这堵石壁,她就可以出去?”慢慢触摸上厚重的石壁,莎丽的嗓音似乎也被那瀑布的水汽浸湿了。
  “是……”只是,大奔没有说出下面的话,因为那一刻,他们都知道。
  只是……她一个人,永远无法离开。
  是啊,她一个人,无法离开。
  因为她的身边,没有他……
  这山洞石壁太过厚实坚硬,只有结合两个人的合璧之力才能打破。而最可悲的事,便是断臂大侠明明和他的师父处于这一山之中,其间距离,不过咫尺,却苦等了几十年,直到死亡。
  试想,如果当初断臂大侠找到了那条通往这处山洞的隧道,找到他的师父。两人再以君子剑法,淑女剑法双剑合璧,打破这处通往外界的石壁,那,又该是怎样一番场景?
  也许,两人早已并肩之首,逍遥江湖。
  太多的不可知留给后世,同样,也有太多的遗憾和感慨留给后世。
  “莎丽,我们出去吧。”大奔朝着莎丽走了几步,揽住她微微颤抖的肩膀。
  她的心思,他又何尝不懂。太多时候,他的傻,只是想要多看到她脸上的笑容。
  在进入金茧之中,他看到了许多不知道的过往,那些关于断臂大侠和他师傅的过往。
  不容于世的爱恋,从来就是被世人否定的。那些崎岖的爱恋,所要承担的流言和艰辛,又岂是寻常人能够承受的了的。
    大奔长长的叹了口气,莽撞的汉子在这些经历之中也渐渐沉淀下深沉的气息。
  自己和莎丽,无疑是幸福的。
  他们,他们身边的人,也都是幸福的。
  “嗯。”肩上宽厚的手掌,带着温和的热度。身后的男人胸膛宽阔,将她揽入怀中。莎丽低低应了一声,将头埋入那温暖的胸膛。
  “大奔,那剑魂?”隐约间已经猜到了答案,毕竟刚才奔雷剑的威力,可不是失去剑魂的宝剑发挥出来的。
  “剑魂已经回到奔雷剑上了。”凝望着手中的奔雷剑,大奔缓缓开口解释道:“说起来,也就像断臂大侠对我们说的一样。是这断臂剑和我们有缘,也是和我们奔雷山庄有缘。”
  “啊?”这样的解释显然让莎丽明白事情的始末,少女微微仰起头,看向身边的男子。
  “奔雷山庄虽然如今成为了快活林酒庄,但是从前,我们奔雷世家却是以铸剑为计。断臂剑,正是出自奔雷祖先之手。在”看到莎丽微带着惊讶的表情,大奔笑了笑:“断臂剑中,流淌着我们家族祖先的血液。也因此,孕育了奔雷剑散失的剑魂。断臂大侠和他的师父更是将自己毕生的功力注于剑上,这才使得奔雷剑的剑魂不但没有消散,反而一直蕴藏在断臂剑中,直到我们的到来。”
  “可是,之前我们也接触过断臂剑,但是并没有发现剑魂的存在啊!”想起自己之前还有一段时间就是断臂剑的主人,莎丽满心的疑惑。
  “老婆,突然发现你好像又变成以前那个痴傻的哑女了。”看着莎丽可爱的表情,大奔伸手挠了挠后脑勺,憨憨地笑了起来。
  只不过,等待他的却是一个清脆的“板栗”。
  看着莎丽板着的脸,大奔却仍旧呵呵的笑着:“那是因为缺少一个契机,一个我们到了这个山洞之后才会有的契机。”
  话说到这里,莎丽只觉得犹如醍醐灌顶一样,所有的事情一下子都明晰了起来。
  因为他们缺少一个契机,一个只有依靠君子剑法和淑女剑法,双剑合璧才能够达到的契机。
  此时,两人心中也只能感慨:情深所起,无涯无边。
  瀑布的水流虽然湍急,但是被大奔紧紧抱入怀中的莎丽,感受的只是来自他身上的温柔。
  “大奔……”带着湿气的话语淹没在瀑布流水之中,莎丽抱紧身前的男子。
  恍惚间,她想起之前落入山洞中。她哭的一塌涂地,犹带泪痕的脸颊,笑容却和暖如风:“大奔,等我们出去就成亲可好?”
  “好!”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男子粗狂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上传来,带着她熟悉的温柔。
  只是,未来,还有太多的未知和未曾来。
  龙泉潭,潭水清澈,却深不见底。薄薄的白色雾气漂浮在水面上,恍若人间仙境。几尾青灰色的小鱼划过浅水,荡漾起一圈圈的涟漪。
  掉落潭水中的大奔和莎丽,虽然有些狼狈,却也顺利的脱离险境,离开了断臂山洞。
  浑身湿透的两人离开水面,正要整理衣服,一只红色头羽的鸽子咕咕叫着,从半空中飞落下来。
  “小七!”多日未曾见到亲近的人事,看到小七的莎丽笑容灿烂。只是佳人笑颜如花,却不是给自己的,惹得一边的大奔瞪了一眼无辜的灵鸽小七。
  “是不是虹猫蓝兔有什么消息了?”看着莎丽取下小七脚上的信笺,大奔歪着头询问道。
  “虹猫蓝兔已经顺利请到逗荼下山治疗逗逗,我们在这山中困了数日,想必逗逗现在已经无碍。”莎丽盯着手中的信件,头也不抬的回答道。
  “那其他人呢?”知道逗逗没事,大奔也放下了心。
  “冷翊突发英雄帖,让我们七侠前去武林大会。依照虹猫的意思,是想让我们两个先去探探冷翊的虚实。”说道此处,莎丽也不由皱眉。江湖传言,这冷翊,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
  “就这事啊,好办好办,咱们现在就起身吧。”对于武林大会和冷翊,大奔倒是浑不在意,笑嚷着就要动身。
  “哎,真是拿你没办法。”莎丽无奈的笑了笑,心底,却是一片柔软。
第一百零五回、青光剑主入魔阁 缃菱机敏破疑虑
  等到莎丽大奔取到奔雷剑剑魂的时候,已经是逗逗祛除“天煞孤星”之后了。此时,跳跳和缃菱前去黑虎崖,也有将近半个月的时间了。
  暖色的晨光,带着清秋微凉的冷意。明明是带着希望的光芒,落在他身上的那一刻却成了触目惊心。
  即使过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跳跳依旧忘不了,忘不了那个微凉的清晨,逗逗在他面前缓缓倒下的身影。
  淡淡的血腥味萦绕在鼻翼之间,额角的伤口隐隐发疼。他知道,那是他愤怒不可抑制时砸向自己的茶杯所致。
  呵,那个单纯的孩子啊。
  他以为他会躲过杯子,他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他以为他会顺着他的心意,只是,那都是他以为罢了。
  月光下,高挑单薄的人影,身着一身素白的中衣,静静的望向窗外的明月。
  只不过,黑虎崖上的明月,又怎及兄弟共赏时的月圆。
  夜色浓重,跳跳倚在窗前。看着被迷雾笼罩的明月,陷入了回忆。
  那日,眼见着逗逗在自己的面前晕倒,跳跳实在是不放心就这样离开。只是达达的到来,以及前往魔阁的计划,又让他不得不动身离开玉蟾宫。
  虽说一路上,跳跳和缃菱打打闹闹,不过总算顺利的到达了黑虎崖。
  原本,面对两个相貌清秀看起来又毫无缚鸡之力的少女。魔教山下看守的黑衣兵们只是嘿嘿的淫笑,那毫不遮拦的目光,看得跳跳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过当他们看到缃菱拿出的黑虎令时,那一副狗腿子的模样,又让跳缃两人不禁笑出了声。
  有了这黑虎令,通报黑小虎也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
  跳跳抬起头,看向黑虎崖崖顶上那座漆黑的阁楼。
  黑虎崖上,迷烟弥漫在阁楼的周边,一眼看上去,阁楼竟像是连着上天。
  不过说起来,这楼阁,倒是比之前黑心虎那漆黑黑的山洞好得多。想到这里,跳跳竟然不经意间露出一丝笑容:换汤不换药,就算装点的金碧辉煌,终究,还是魔啊!
  眼珠转了转,又看了几眼黑虎崖周围熟悉的事物,跳跳恍惚间有了一丝感慨:好久没有回来了啊!
  很快,跳跳那些怀旧的思绪便被缃菱打断了。
  许是长这么大还从未到过这么阴暗的地方,自小出生在纯洁无暇的雪山之上,下山之后待过的又是风景如画的玉蟾宫。于是,面对眼前黑漆漆的魔阁,单纯又容易满足的缃菱,也显得不是很满意。
  小姑娘皱着眉头,低声嘟囔道:“哥哥怎么住在这样的地方啊,一点都不好看。
  当然,这么大年纪的小姑娘,尤其是如同缃菱这般纯洁清澈,喜欢美好事物的女孩子。自然不懂得地势险要,阴气聚集的黑虎崖,对于修炼魔功的黑心虎,黑小虎以及魔教众人,是何等的宝地。
  看着一旁鼓着小腮帮的缃菱,跳跳也只是表露处对周围事物陌生又带着胆怯的神情。此时,他不再是七剑之一,不再是青光剑主,甚至,不再是跳跳。
  现在的他,或者说是她,只是一个背井离乡陪着走失小妹妹找寻离散哥哥的孤女。
  很快,墨玉雕成的九十九层台阶便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刻着花纹的乌金铃铛无风自响,即使在白天,也让人生出一种诡异之感。
  走过台阶,入目的便是“魔阁”两个暗金色的大字,还有前方宽敞的大堂。
  “哥哥!”刚刚跨进大堂,缃菱便看到了那身姿挺拔的黑衣男子。
  几月未见,对于哥哥,缃菱甚至想念。满面笑容的扑向黑小虎,却在哥哥熟悉的怀抱中泪流满面。
  “呜呜,哥哥,哥哥……”扑在黑小虎怀中的缃菱,将离家几个月的不安和恐惧都哭了出来。哥哥身上熟悉的清冷气息,莫名的让她心安,一时间竟然哭的动情,抽泣不停。
  “缃菱!缃菱?菱儿……”向来拒绝异性接近的黑小虎,突然被妹妹抱了个满怀。这一抱之后还不撒手,抱着他哭个不停。
  一时间,黑小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僵硬着身体任由女孩子在坏账哭泣,然后,有些不知所措的伸出手,慢慢拍向妹妹颤抖的肩膀。
  不久前看到守卫山下的下属前来报告说是有两个女子来寻亲,其中还有一个说是自己的妹妹。虽然有些惊讶,但是在听到缃菱的名字和她拿出的黑虎令之后,黑小虎惊讶的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简直是天方夜谭!缃菱明明和杏姨好好的呆在雪山,又怎么会出现在黑虎崖?!
    只是属下所述之事以及呈上来的黑虎令又让他不得不信,且不说缃菱的名字在黑虎崖,他还从未提及,那黑虎令,又岂是寻常人能够有的。
  拇指下,黑虎令背面不起眼的地方,是一块形如黑虎爪的墨色印记。记忆中,这样有着特殊标记的的黑虎令,只有他和父王才拥有。父王的那块黑虎令,早已随着父王的离去而消失,而自己的……
  “哥哥,这是什么啊?”纯白的雪地里,歪着头的小缃菱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
  微微摩挲手中的黑虎令,黑衣男子默然不语。刚刚,他将这东西从怀中取出来,是想要,扔掉的。
  “黑虎令。”简单的三个字,一如他一声利落简洁的黑衣。
  “黑虎令?哥哥,这是你的东西吗?可以送给我吗?”女孩子眼中名为祈求的光芒无法忽视,目光直勾勾的望着他手中的那块令牌。
  他低头,看着手中乌黑的令牌,猩红的虎字刻在令头,仿佛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站起身,刻意忽略身后缃菱的目光。黑小虎微微扬手,乌黑色的令牌便落在小姑娘的面前。
  等到走了几步,才听到从身后传来女孩子欢快兴奋的声音:“啊!哥哥,你送给我了吗?!谢谢哥哥,谢谢哥哥!”
  “缃菱……菱儿……”脑海中,明黄衣裙的女孩子有着一双干净澄澈的双眸。暖暖的感觉萦绕在心间,不觉间,黑小虎的唇畔竟然流露出一丝柔和的弧度。
  这,便是亲情吗?
  等到被缃菱抱了个满怀又放肆大哭时,那样暖暖的感觉便越发的清晰起来。
  妹妹,这样一个在从前二十多年来,对他而言无比陌生的词语,现在,却渐渐的有了暖暖的温度。
  缃菱自小和杏姨生活在荒无人烟的雪山,心性单纯,内心澄澈,与自己而言,如同云泥之别。此番离开雪山,又到了黑虎崖。一路上,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也难怪,会哭成这样。
  带着爱怜的目光看向怀中的妹妹,黑小虎无措的安慰着。
  “菱儿……不要哭了……菱儿……”看着手忙脚乱,脸上却还是维持了一脸冰霜的黑小虎,一边的跳跳倒觉得甚至有趣。
  从当年黑小虎出关第一次见到黑小虎之后,还从未见到过如此生动又有些人气的黑小虎。
  也许,缃菱真的能够改变黑小虎吧……
  然而,下一秒,跳跳就差点后悔的想要咬掉自己的舌头。
  渗着寒意的目光扫过来,如同凝结的千年寒冰,黑小虎的双眸中,带着明显的审视和戒备。
  而那些当年追杀七剑时的阴戾狠绝,从未改变。
  终于,勉强安慰好了怀中哭泣的缃菱,黑小虎也不在意被妹妹哭得湿了一大片的前襟,拉开扑在怀中的缃菱,冷着脸,有些僵硬的擦干了妹妹脸上的泪痕。
  接着面向一众属下,沉声说到:“从今以后,她就是魔阁的少阁主,你们见到她如同见到我一般,不准有丝毫怠慢!”
  男子的声音并没有多么洪亮,却带着一丝令人胆寒的狠绝。而这魔阁,也从未有人敢违抗他的命令。
  看向妹妹抽泣着有些呆呆的目光,黑小虎稍稍犹豫,还是摸了摸缃菱的头,继而转向跳跳。
  也不遮掩,单刀直入:“你是谁?”
  此时的跳跳画了女装,看起来不过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女。一身青色衣裙,倒是有些温婉女子的气韵。
  “我……我……”面前的黑小虎,目光犀利。借着身高的优势,足足压了跳跳一个头。四目对视间,跳跳竟然也控制不住的愣了一下。
  暗道一声不好,跳跳赶紧低下头。装作一副被陌生男子惊吓到的小女子模样,慌乱的就差落泪了。
  “哥……哥哥……她,她是青儿姐姐……是她,救,救了我……”一旁,还在抽泣的缃菱拽着黑小虎的半只衣袖说道。抽抽搭搭的啜泣,正好掩盖了她心中的小慌乱。
    “青儿?”慢慢念出两个字的名字,黑小虎眼眸中的探视并没有减弱分毫。
  “奴,奴家唤做青儿……”看似胆怯的朝后瑟缩了一步,跳跳朝着黑小虎微微服了一个女子的礼节,服了变声丸的声音娇弱了许多。
  “哦?”看似不经意的应了一声,只是微微上扬的语调,却让人猜不出其中的心思。“是你救了菱儿?”
    “是,是奴家……奴家赶集的时候看到,看到缃菱妹子,缃菱说,说她与家人走丢了,我才,才把她带回家了……”似乎是害怕自己的目光,黑小虎看见眼前女子单薄的身子在微微颤抖。
  “是么,那还真是多谢青儿姑娘了。”黑小虎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接着又提高声音朝着大堂一边的侍从吩咐:“来人,拿些银钱,送青儿姑娘下山。”
    “啊!”说罢,便有侍从从旁边走了过来,拉着跳跳就要离开。跳跳见状,只能低呼一声,跌倒在地,完全一副弱女子的模样。
  “等等!”看到跳跳跌倒,缃菱惊得已经连抽泣都忘了。快步朝前,缃菱扶起倒在地上的跳跳,瞪了一眼一边想要拉扯跳跳的黑衣兵。
  刚刚才听到阁主吩咐眼前的小姑娘就是如今魔阁的少阁主,黑衣兵吓得僵在原地,看了看身边的跳跳,又瞥像冷着脸的阁主,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
  “哥哥,青儿姐姐是个孤女,她家里,已经没有人……”扶起跳跳,缃菱转身两三步又小跑回黑小虎的身边。拉着黑小虎的衣袖,摇啊摇,摇啊摇。可怜巴巴的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身前的哥哥。
  慢慢拂下缃菱拉着自己衣袖的小手,黑小虎的声音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黑虎崖,擅入者,死!”
  “哥哥,青儿姐姐才不是擅入呢。”也不怕黑小虎的怒火,缃菱的小手又拉上了他的衣袖,摇啊摇,摇啊摇。“她是缃菱的救命恩人!而且,而且……”
  小姑娘的话音突然慢慢变低了,倒是引起了黑小虎几分兴趣:“而且,青儿姐姐被人逼着成亲,她,她要是回去的话,肯定会被人逼死的!”
  “逼婚?”带着疑问的语调,黑小虎的目光缓缓扫过站在不远处瑟瑟发抖的青衣少女。
  “是啊是啊,哥哥,你也不忍心青儿姐姐有什么不测吧?”眨了眨水光潋滟的双眸,缃菱一副讨好的模样。
  听到妹妹这么说,黑小虎倒是露出了几分笑意,依旧没有说话。深深地看着眼前的缃菱,黑小虎不知为何心中却软了几分。
  菱儿,只是你不忍心罢了。
  毫无预兆的迈开长腿,黑小虎朝着跳跳走了过去。低着头的跳跳只觉得高大的人影朝着自己走了过来,连忙装作害怕地后退。
  岂料还未等他退到安全的地方,只觉得下颚一痛,已经被一只大掌强硬的托起。
  黑小虎毫不怜惜的捏着眼前少女的下颚,高大的身形压下。四目相对之间,甚至能在对方的眼眸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第一次如此被动的掌握在一个男人的手里,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杀害自己父母之人的儿子。跳跳实在没有想到,到了魔阁,竟然还会经历这样的事情。拷打鞭策他都能够接受,只是这样倍受屈辱的掌控,他却还未完全料到。
  “你!”涨红了一张俏脸,却在男人看来,更多的是羞愤和不知所措。
  “你最好老实点,否则……”黑小虎的嘴角勾出一抹残忍嗜血的笑容,跳跳还来不及愤怒出声,便再一次被黑小虎狠狠的扔到一边。
  “啊……”在计划进入魔阁后,跳跳便自封了周身的武功,现在的他对于黑小虎来说,确实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并无异处。
  而被黑小虎这般用力的甩出去,跳跳也只有闷声承受的份。
  “青儿姐姐,青儿姐姐,你没事吧?”看着跳跳被自家大哥甩在地上,缃菱虽然担心,但是看着哥哥的模样,似乎并未提及再送走跳跳,心也放宽了不少。
  没有回答缃菱的问话,跳跳看着大步走出大堂的黑衣男子。逆光中的他,更加的高大挺拔。黑色的身影隐隐带着煞气,慢慢融入大堂外迷蒙的光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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