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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新选组通史,一口气看完日本近代历史 [打印本页]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5 20:44
标题: 新选组通史,一口气看完日本近代历史
 前面先说几句废话?最近也是看了一些关于新撰组的文章和出版物,真的是让偶感慨万千。那些赶时髦出书的所谓的自称研究日本史多少多少年的大湿级大神们,有几个是真正认真研究过新撰组历史的?刚开始在天涯发帖本来是抱着发着玩玩的心态,不过鉴于一些相关文章过于混乱,让偶这新撰组铁杆粉丝实在是看得眼睛生疼,于是乎产生了好好写文,让大家能够了解新撰组历史的想法。本文所引用事件、背景均来源于各种文献史料,绝无大河剧或小说等不负责任的剧情。

  闲话时间结束,首先放上参考文献,楼下开始正文。



  参考文献

  新撰组颠末记……………………………………………………永仓新八

  浪士文久报国记事………………………………………………永仓新八

  同志连名记遗稿…………………………………………………杉村义卫(永仓新八)

  岛田魁日记………………………………………………………岛田魁

  新选组遗闻………………………………………………………子母泽宽

  新选组468队士大名鉴…………………………………………壬生狼友会

  彻底检证新撰组新撰组之谜……………………………………加来耕三

  土方岁三——组织新撰组的人…………………………………相川司

  土方岁三手记……………………………………………………伊东成郎

  新选组100话……………………………………………………铃木亨

  新选组三番组长斋藤一的生涯…………………………………菊地明

  我的祖父斋藤一…………………………………………………藤田实

  新选组——斋藤一之谜…………………………………………赤间倭子

  秦林亲日记………………………………………………………筱原泰之进

  速通江户时代……………………………………………………河合敦

  八木为三郎遗谈

  新撰组岛田魁遗谈

  幕末维新新选组

  南纪德川史

  鹿儿岛县史料——旧记杂录追录

  东京高等师范学校履历用纸

  中山忠能履历史

  物语新撰组队士悲话

  德川庆喜公传

  剑豪秘话



  一、幕末的序章



  嘉永六年(1853年)6月3日,东印度舰队司令长官贝里,带着美国大统领的国书以强硬态度敲开了日本开国的大门。以此为分界点,二百多年的德川幕府,便正式步入了“幕末”时期。当时日本的将军是十二代——德川家庆。国难当头,家庆却一直卧病在床,无力处理政事,幕府老中首席——备后福山藩主阿部正弘,将贝里带来的国书展示给诸大名及幕臣,并向他们征求了意见。但这样的处置给国内政坛造成了大混乱,引起了各种各样的纠纷与对立。

  本来,“幕府”是由德川家独自进行的独裁统治机关,外样大名是不直接参与政事的。但由于阿部正弘竟然向诸大名听取了意见,使得二百多年来德川家的独裁体制发生了实质性的变化。

  这时,以弘化三年登基、极度讨厌外国人而著称的孝明天皇为首,担心如若开国,日本便会沦为外国殖民地的锁国攘夷派、以及赞成开国的革新派,日本分裂成了两个派系。外忧内患,6月22日,将军家庆结束了他六十一岁的生涯。这时确定将军后继者便成了一个大问题。家定是个理想人选,但体弱多病,而且已年过三十却未有子嗣。于是,在家定正式接任将军一职之前,围绕着下下届将军继任的问题又展开了激烈争论。

  第十三代将军德川家定于安政五年(1858)七月死亡,守旧派家茂继任十四代将军之职。这时孝明天皇以锁国攘夷为条件,将孝仁天皇的第八皇女——也就是孝明天皇的妹妹和宫降嫁于德川家茂。这也就是所谓的“公武合体”。

  万历元年三月三日,由于守旧派大老井伊直弼在将军后继问题上的独断独行、擅自签订包括“日本丧失关税自主权”、“外国人犯法无权干涉”等在内的卖国条约,以及弹压反对派的“安政的大狱”等一系列事件中的专横跋扈,井伊在从藩邸去往江户城的途中,樱田门外被水户浪士暗杀。

  文久二年后半,京都的市中“天诛”事件多发,治安状况每况愈下。正当京都所司代及町奉行所已无力维持的时候,会津藩主松平容保就任“京都守护职”,同年12月上洛,将黑谷金戒光明寺作为本阵据点。

  在这风云告急的幕末,动乱的京都,将军家茂却不得不上洛向天皇回复攘夷的期限。既然京都情势如此不稳,将军上洛时身手高强的护卫是必不可少的。于是,一代枭雄清河八郎,就在这里正式登上历史舞台了。

  清河八郎,羽藩(现山形县)出身,生于天保元年,本名斋藤元司,是酒造家斋藤豪寿的长男。曾拜在千叶周作的玄武馆——北辰一刀流门下,得以大成。此人既博学多才,又是使剑的名手。在羽藩的时候因勤王攘夷的问题与反对者相冲突,因此一怒之下约其决斗,结果失手杀人,于是脱藩出逃。

  清河其人放荡不羁,又贪图钱财,在穷困潦倒之际便生抢劫杀人之念,由于是北辰一刀流的名手,下手多次无一失败。但一次犯案中,不慎将自己随身之物落在凶案现场,引来官府追查。清河与闻风而至的捕吏发生争执,一怒之下竟然一刀将捕吏头颅砍下,惹下大祸。无奈只得再次出逃。

  清河为逃避官府追捕,从奥州逃到九州,再从九州逃往别处,足迹遍布全国各地。在逃亡过程中不断在公众场合发表攘夷大论,提高自己的知名度。这时清河已有心广招天下志士收为己用,为尊皇攘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自己乃是戴罪之身,虽已藏匿交好的幕臣山岗铁太郎之处,但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无法完成攘夷大业。于是清河思前想后想出一个妙计,遂向松平上总介进言“急务三策”,其内容为:为将军上洛广征天下有志之浪士,职务、出身一概不问;加入浪士组织的忠厚仁义者,无论过去犯下何等大罪,一概赦免。松平上总介通过当时任幕府政事总裁职的松平春狱转呈幕府,并得到了许可。

  清河这一招真可谓是一石二鸟,既达到了自己广征志士的目的,又成功将自己洗白,逃脱追杀困扰。

  幕府在大赦天下的同时,以每人金50两金的酬劳广泛招聘尽忠报国之士,于是守护将军上洛的“浪士组”就此诞生。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5 20:44
  这个消息也终于传到在江户市谷柳町经营“天然理心流”的剑术道场的四代目宗家——近藤勇的耳中。天然理心流虽是当时江户一个默默无闻的小道场,但此流派比起花架子来极其注重实战发挥,练习时所使用的木刀也与真刀重量相同。道场主近藤勇,幼名宫川胜五郎,出身农民家庭,是当时多摩一带有名的“小鬼大将”。嘉永元年十一月十一日,十五岁的宫川胜五郎拜于天然理心流三代目宗家近藤周平处习剑,胜五郎是练剑的奇才,翌年六月便被晋升为“目录”级别。天然理心流共分为六个阶段:最初的切纸→目录→中极意目录→免许→印可→指南免许。普通人达到“目录”等级少说也要三年,而胜五郎竟然只用了七个月的时间便已达成。要想达到试卫馆最高级别——指南免许,普通人最少需要花费二十年的时间,胜五郎竟然只用了十三年就达成了这个目标,可以说,胜五郎是幕末史上十年一遇的剑术奇才。

  胜五郎得到目录的那年,一天夜里,家里突然潜入数名盗贼。当时家中只有兄弟几人,兄长们仗着剑术精湛,当即便要冲出与众盗贼一决胜负,但被胜五郎制止。“贼人刚刚潜入,必定是小心谨慎,处处留神,此时冲上前去并非良策;等到贼人得手即将撤离之际,趁其放松警惕的一刹那一决胜负方为上策。”

  兄长们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兄弟几人躲在暗处,瞄准贼人们准备撤离的时机,胜五郎突然从旁冲出,一边大喊“站住!”一边举刀便砍。

  贼人们当真是被突如其来的攻击吓得不轻,慌乱之下丢下装有盗取物的大包裹,一溜烟的逃走了。几名兄长一看贼人要逃,便大喊“快追!”

  但这时胜五郎再次制止众人,“穷鼠啮猫、狗急跳墙,既然未遭受损失,还是不要深追比较安全。”

  这件事中胜五郎所表现出的领袖气质、沉着冷静、有勇有谋,使得没有儿子的近藤周平大为惊叹,便与胜五郎父亲商量之下,将胜五郎收为义子,遂改名近藤勇。

  近藤勇从小的愿望便是当上武士,为国效力。受养父影响,自幼饱读兵法、诗书、汉诗,而且热爱中国古典名著《三国演义》、《水浒传》;最热爱的武将除了加藤清正之外,便是关羽关云长。他十分敬佩关羽的忠诚,勇猛,立志要做关羽那样效忠主公的一代名将。

  近藤比实际年龄略显老成,眉偏低嘴偏大,但经常以笑颜示人,同时两颊露出大大的酒窝,让人感觉十分温和亲切。据闻,近藤经常将自己的拳头塞入口中,模仿以大嘴而著称的加藤清正曾作过的动作。

  试卫馆虽是当时江户一不入流的小道场,但由于近藤天生将才,以德服人,许多他流道场的高手都心甘情愿地窝在他那小道场里当食客,其中包括土方岁三、北辰一刀流免许皆传的山南敬助、9岁起便寄居试卫馆做为内弟子跟随近藤的冲田总司、神道无念流免许皆传的永仓新八、种田流枪术免许皆传的原田左之助、曾拜在北辰一刀流三千人的大道场门下的藤堂平助,就连左撇子剑术达人斋藤一,也经常出入试卫馆,与众人切磋技艺。当然,这些人后来便成为了新选组的主力成员,为新选组的发展壮大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文久3年2月8日,试卫馆以近藤为首的八位怀着激动的心情来到了小石川传通院内的学习塾内参加浪士组招聘总集会。谁知一到那里一看,集合地里不见负责管事的松平上总介的影子,而且原本说好的只招50名,现在居然来了234名,但总款数只有原本按人头算的2500两,现在人数增加到4倍以上,也就是说,能拿到手的钱只有原来的1/5。

  在日本的阶级制度那是相当的严谨,基本上这个人是什么身份,是从他出生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的。贵族就永远是贵族,当官的永远是当官的,平民就只能永远当老百姓。所以,这个不问出身一律给予武士荣誉的浪士组的招聘,对于平民百姓来说具有多大的诱惑力,可想而知。

  由于广征天下志士时打出的口号是:不问出身、不问年龄、不问婚否,只要身体健康武艺高强,有能力保护将军上洛的志士都在应征范围之列。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无论过去犯下何种罪行,一概赦免。所以这二百多应征的浪士是个怎么样的素质,自然无须多言。其中不乏动机不纯者,有的是为了那50两金的报酬,有的是为了掩埋过去所犯下的罪行。

  在,想要当上公务员为国效力,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都是有科举制度的。虽然难度高,但凭借个人努力是完全有可能平步青云的。但古代的日本不一样,那是个纯粹的拼爹时代,一个人的身份贵贱完全取决于他爹,也就是说,一介百姓想要当上国家公务员,那比登天还要难。对于近藤和土方这种从小就梦想着当武士的人来说,能够实现梦想的机会,也许就只有这一次了。

  于是众人商量之下,还是决定留在浪士组,保护将军上洛。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5 20:46
  三、本庄宿的大火


  担任浪士头领的清河八郎,将这234人分成5番组,试卫馆一行与后来的新撰组首席局长芹泽鸭及其一党同为三番组,芹泽担任组长。

  这芹泽鸭又是何许人也呢?芹泽鸭,本名下村继次,生于天保元年,常陆水户出身,神道无念流免许皆传,脾气暴躁、易怒。因其一家皆为勤王志士,芹泽曾与兄长一同加入水户天狗党,担任三百志士的管理职。此人性格豪放磊落,剑术高强,因此受到一些同志敬佩,跟随其左右。

  但由于天狗党的勤王思想早就引起了幕府的不满,尤其是一贯表现张扬的芹泽,更是直接被幕府暗中盯上。这天芹泽与部下发生争执,一气之下竟然拔剑一连砍了三个人的脑袋,幕府闻讯立刻派人将芹泽押入大牢宣判了死刑。不过这芹泽倒也刚烈,一连绝食几天,连辞世的血书都写好了,就等着流芳千古呢。不过说来也巧,正在这时,大赦天下志士的赦令颁发了。所以说清河八郎也算是芹泽间接的恩人了。

  出狱的芹泽,带领天狗党时的同志,新见锦、野口健司、平山五郎、平间重助参加了浪士组的招聘。

  四日后,浪士组从江户出发前往京都。芹泽被委任“取缔付笔头”,也就是相当于队长级别。上洛途中,近藤与池田担任分配各人房间的工作。但是,由于近藤一时疏忽,居然将组长芹泽鸭的房间给漏掉了。于是芹泽大怒,当即焚火烧了本庄宿的房子,一时火势冲天,一发不可收拾。

  在江户时代火灾可是个大忌讳,当时的房子全部都是木制,一旦烧将起来后果不堪设想,而且可能波及其他建筑。

  近藤自知理亏,当即平伏跪在地下不停道歉。“芹泽先生,是我二人的疏忽大意以至将芹泽先生的房间漏掉,我二人立刻另觅住处让先生落脚,无论如何请先下令灭火!”

  但芹泽不依不饶,连正眼都不瞧他一眼,懒洋洋地说了句:“天寒地冻,点堆篝火好暖暖身子。”然后靠在一旁悠闲地扇着扇子看着熊熊燃烧的房子。

  负责管理的役人闻讯而至,见芹泽如此不识好歹,不禁也是怒火中烧。立即上前厉声制止,可非但没能劝退芹泽,反而火上浇油,被芹泽用他那随身携带、重达一公斤、写着“尽忠报国”的大扇子砸倒,当场昏迷过去。

  另一方面试卫馆一派见到芹泽如此侮辱近藤,都气得是咬牙切齿,怒发冲冠。就连平时态度温和的山南和井上都怒了,大家一致表示:下次要是犯在自己手里,一定让芹泽这厮吃不了兜着走!

  这件事终于惊动了担任辅助职的山岗铁太郎。这山岗铁太郎,又称山岗铁舟,与高桥泥舟、胜海舟并称为“幕末三舟”,幕府的幕臣。山岗唤来芹泽,对他说自己即将辞职,不日便返回江户。

  这时就算是芹泽也是大吃一惊。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是否因为在下过于任意妄为之故?”

  山岗点头称是。

  芹泽在心里就盘算开了。这山岗要是在这里因为自己的妄为而辞职东下,势必会背上管理不力的罪名,现国家正值多事之秋,要是山岗因此事而被问罪,国家可就失去了一个栋梁。想来想去,芹泽咬咬牙,低下头说,“既然如此,在下立即辞去三番组头一职以示反省,请先生收回成命。”

  山岗满意地点了点头。

  于是事情总算是有惊无险,告一段落。此事件后芹泽和试卫馆一派的梁子正式结下,三番组的组长改由山南敬助担任。于是一行人稍作休息,随即出发前往目的地壬生村。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5 20:47
  四、新德寺攘夷大演说       


  好不容易到了京都八木邸,234人浩浩荡荡开进了壬生村。

  当时作为浪士组的宿舍共有两处,一处是八木邸,另一处则是前川邸。而分配宿舍的山岗不知出于什么理由,竟然将已生嫌隙的芹泽、近藤两派放在同一屋檐下——后来成为浪士组的宿舍兼屯所的八木邸。

  清河八郎一看时机已成熟,落好脚后,一早便将大家集合到新德寺,开始了他那惊天地泣鬼神的攘夷大演说。

  “各位都是有志之士!我等此行上京的目的,并不是作为保镖保护即将上洛的将军家茂,实际上此行的目的在于尊皇攘夷。也就是说,我等虽然是投身幕府麾下,但我们真正的主公是天皇,并不是将军。而且幕府近年来不但不实行攘夷大业,反而开国跟外国保持贸易来往,真是岂有此理!如果幕府再不改变原则和立场,那我等攘夷志士只有替天行道,推翻幕府统治了!”

  ……………………………………………………………………………………

  这清河八郎不愧是在逃亡过程中到处进行巡回演讲,连草稿都不用打,滔滔不绝口吐莲花,当场二百来号人本来是冲着将军上洛来的,听了他的演说后纷纷表示有如醍醐灌顶大彻大悟,就连当时在场的两位幕府的幕臣,也被喷得面红耳赤无力反驳。

  但也有立场坚定没被说服的浪士们。没错,就是日前在本庄宿由于房间分配问题而引起大火骚动的近藤、芹泽等人。近藤当即表示,“我等当初就是为护送将军上洛而来,任务还未达成,怎能中途放弃?我等留在此地,尔等自便吧!”

  清河闻言是又惊又怒,听了自己的演说还立场坚定、坚持己见的人太少了。他脸涨得通红,瞪大眼睛怒视两派人马,“随你们的便吧!”

  现在的问题是余下的这二十来号人要何去何从?带头大哥清河不在了,自己的立场就尴尬了。

  于是一行人决定去御所南门,联名给天皇上表一封建白书,说明自己是如何如何的勤王攘夷志士,如何如何的想要留在京都为天皇效力。

  其结果,就是天皇恩准他们作为治安维护而留守京都。与此同时,他们也被收进会津藩主——担任京都守护职的松平容保的麾下,只是目前处于试用阶段,职位、工资一概没有。于是众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过着白干活不拿钱的日子。

  ………………………………………………………………………………………………………

  清河新德寺进行反幕府大演说的事很快经由幕臣传回了幕府。老中板仓静胜是相当的震怒。板仓周防守(静胜)本就不信任清河,觉得他心怀不轨,没想到他居然打着将军上洛的旗号广招浪士,实际上是借此将浪士组收为己用,暗中计划推翻幕府的大阴谋。板仓立刻派人通知会津侯,请他帮忙除掉清河这心腹大患。连那听从清河唆使的浪士组二百余人也被更名为“新徵组”,暂时交由酒井左卫门尉管理,打发到东北去了。另外两位幕臣山岗铁太郎、松岗万因为管理失职而被问罪,分别将他们关了禁闭,长期蜇居。在十五代德庆喜进行大政奉还之前,他们一直都没有再次出场的机会。

  接到消息的会津侯松平容保便向芹泽等人发出指令,秘密除掉清河八郎!

  但这清河八郎乃是北辰一刀流的名手,剑术高强,而且当时有其同党陪同,在壬生村新德寺众人始终无法找到下手的机会。一天,芹泽得到消息,“清河同山岗铁太郎两人同往大佛寺。”这回可算是让他们逮到只有清河及山岗两人落单,芹泽觉得机不可失,于是带领众人兵分两路,一路为芹泽、新见、山南、平山、藤堂、野口、平间;另一路为近藤、土方、冲田、永仓、井上及原田,原本预订先由芹泽组除掉山岗,然后发出信号,再由近藤组除掉清河。

  可是计划没有变化快。芹泽组潜伏到四条堀川附近,当山岗路过、芹泽正要拔刀便砍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要说姜还是老的辣,这个困扰芹泽的重要问题便是:山岗身上带着将军亲赐的御朱令。这御朱令可是带有将军家的家纹、相当于金牌令箭一样的东西。拿着这个可以在任何地方进行招兵买马。山岗从江户就一直贴身带着它,如果对着御朱令拔剑,那就相当于跟德川家为敌啊!芹泽刀都拔了一半,突然想到这一层,这时也是惊出一身冷汗,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敢对山岗下手。

  所以说这就是近藤不如芹泽的地方。这时候的近藤是“任务优先派”,他是一门心思地想着完成任务,并没有纵观全局的精力和眼力;而芹泽考虑的则是如何在顾全大局的情况下完成任务。这也没办法,两人出身本不同,芹泽生来就接受武士教育,灌输勤王思想;而近藤只是普通百姓,这是见识和阅历的差异。于是第一次正式的较量中,近藤完败。

  当然,没有完成顶头上司会津藩交给的任务,于是连他们的信赖也没能得到。藩主说了,你们就继续白干活吧。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5 20:47
  五、三足鼎立


  文久三年三月,已获得留守京都许可的壬生浪士组,迎来了队伍编成以来的第一次职务分配。

  芹泽鸭为首席局长,近藤勇、新见锦为副局长;土方岁三与山南敬助同为副长。同月,八木邸——刚刚成立的壬生浪士组所借用的屯所兼宿舍,到访了一位特别的客人。

  此人瘦高身材,浓眉,眼神锐利,装束与一般武士无异,但奇怪的是,腰间的双刀却是别在了右边。

  “请问近藤先生是在这里吗?”此人虽一脸严肃,但说起话来声音竟然极为悦耳动听。

  出来应门的八木家人心想,大概是近藤等人的旧友,于是赶忙引进内室。

  土方岁三此时正在拟订浪士组日后的各种规章制度,听说有客到访,也是十分惊讶。一见来人,不由得将声音提高了个八度。“斋藤?是你?你怎么找到这的?”

  被唤作斋藤的年轻人腼腆地笑了笑,说自己是刚到京都,听说浪士组成立,而曾经与自己交好的试卫馆一派竟然也在其中,于是便产生了加入浪士组、以自己的剑、自己的信念为国效力的想法。

  这斋藤一本名山口一,生于天保15年(1844)1月1日,父亲是原明石藩的足轻——也就是步兵。其性格沉默寡言,但却极有主见,因此常常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他是家里的次子,哥哥继承了家业后,便一直照顾着斋藤的生活。十岁的时候经历了贝里来航事件,十七岁时樱田门外之变,与试卫馆众人重逢之时,斋藤也才不到二十岁。

  斋藤在十七、八岁的时候,因偶然机遇结识近藤勇,于是做为上门弟子经常往返于试卫馆。那个时候斋藤的剑技已是十分精湛,与近藤的内弟子,天才剑士冲田总司几乎不相上下。可在小石川的一次真剑比试中,失手将一个旗本子弟杀死,于是无奈出逃,甚至连去向跟事情的原委都没来得跟跟试卫馆的友人们交代,就逃离了江户来到京都。

  而在这个时候,近藤等人虽已得到会津肥后守松平容保的认可,留在其身边进行京都的治安维持,但所谓的“壬生浪士组”,目前是在内部产生了三个不同的派系。

  其一便是以芹泽为首的新见锦、野口健司、平山五郎、平间重助一派;其二是殿内义雄、家里次郎为首的远藤丈庵、粕屋新五郎、上城顺之助、铃木长藏、阿比留荣三郎一派;最后便是近藤为首的旧试卫馆一派。在人数上是试卫馆一派略占优势,而且个个身怀绝技,目前处于主流地位。不过那殿内义雄及家里次郎也是个不容忽视的角色,此二人不仅剑术高强,而且据说门路十分的过硬,连幕臣的鹈殿都对他们照顾有加。试卫馆一派好不容易才在浪士组中站稳脚跟,与芹泽派、殿内派呈三足鼎立之势,在这个节骨眼上得到居合剑术达人斋藤一的强力支持,众人心里的喜悦可想而知。

  所以斋藤与众人的会合,不仅仅对土方个人,对整个试卫馆一派来说,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大好事。

  近藤虽得了一个强力后盾,但他心里的不安依旧没有消失。正因近藤自幼熟读兵法,所以他懂得在几方势力相呈“三足鼎立”之势时,必定会有两方联手先消灭一方,然后剩下的两方再进行最后的对决。那么问题就在这里了,浪士组的三个派系中,到底谁会是最先被消灭的那一派呢?

  近藤很苦恼。上洛之前,他不过是个小道场的道场主,每天所做的无非就是教授弟子剑术,以及不时出外上门授课等,像这样被卷进阴谋算计旋涡的还是头一回,更别提杀人越货这种勾当了,那是平时过惯老百姓日子的人连想都不敢想的大事。但他不能输,不可以在京都翻船,在这种是非之地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到时候跟随自己上洛的旧试卫馆一派也必然遭受灭顶之灾。近藤苦虑数日,终于下定决心,先下手为强。

  而在芹泽的眼里,近藤虽是个能屈能伸、颇有大将之风的人,但毕竟农民出身,见识短浅不足为惧。不过对那殿内义雄则是横看竖看就是看不顺眼,虽然发觉近来试卫馆一派神色有异,像是针对殿内在策划什么阴谋,但也是睁一眼闭一眼,干脆装作毫不知情,一副与我何干的样子。

  文久三年四月,殿内义雄被不知名人士暗杀于四条大桥,死状凄惨。阿比留荣三郎在同月离奇死亡;一个月后,家里次郎在大阪被迫切腹;根岸友山、粕屋新五郎脱队逃走。

  其后,近藤在给老家写的信中提到,“现在我等均属浪士之流,并无正规编制,现由芹泽鸭与我同为局长,并对同志中邪道之士殿内义雄进行了天诛,另外在大阪命令家里次郎切腹。”

  于是,壬生浪士组组成以来的第一次内部纷争,就以殿内、家里的死画上了句点。其余同党死的死,散的散,这一场围绕着组织主导权而展开的错综复杂的三方势力斗争,便以近藤勇的先下手为强而落下了帷幕。此后,便是芹泽、近藤两派各占一边天,他们之间所展开的争斗将会是多么激烈而血腥,便可想而知了。

  此时浪士组剩余成员十五人。芹泽派五人,近藤派十人。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5 20:49
 六、浅葱山形羽织



  文久三年四月,京都即将进入夏季,但浪士组的各位还是穿着二月进京时的冬装。当初从幕府手里领的那点上洛金,几个月来已经用得差不多了,这会儿是陷入了连换季的衣服都置办不成的窘境。队员们郁闷,局长芹泽心中也不痛快。

  自从上次搞砸了清河八郎行刺事件后,顶头上司会津藩绝口不提工资的事,为了全队士的温饱问题以及迎接将军上洛时所穿的队服的问题,芹泽想出了一个狠招——“拉赞助”。于是将目标锁定为大阪数一数二的富商——鸿池善右卫门。

  这鸿池家据说是山中鹿之介的后人,其子孙代代以“善右卫门”为名,以酒藏、回船业、货币兑换等起家,现已成为大阪顶级的土豪商人。据称以纪伊藩为首,三十二藩都与鸿池家保持着生意往来。

  这天,芹泽会同山南敬助、永仓新八、冲田总司、原田左之助、井上源三郎、平山、野口、平间七人到了大阪,一干人等直奔鸿池所在的鸿池屋。一进门,便把番头——也就是店里管事的叫了过来,芹泽上前便开口,“在下是会津肥后守手下的浪士组首席局长,今日找你们老板商量要事,叫你们老板出来。”

  这番头一看为首的这人凶神恶煞满面杀气,来者不善啊。于是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请问有何贵干啊?老板现在不在,有事请交代小人转告吧。”

  “在下等奉命维持京阪治安,最近资金周转不灵,想找你们老板借金二百两。”芹泽轻描淡写地说。

  番头一看情况心里一寻思,最近敲诈勒索事件多发,这敢情是帮上门收保护费的无赖浪人啊。急忙转过身跑进里屋,不大一会,手捧着个东西出来了。

  “各位官爷,我们老板今天不在,本人也做不了主。这里有金五两,不嫌弃请各位官爷拿去喝茶吧……”

  话音未落,芹泽手起扇落,一下子将装有金子的盒子打翻在地,“我等乃是会津侯御预,平时冒生命危险维持京阪治安,从非法浪人手中保护你们这群不良的奸商,今日你竟用这点小钱打发我等,当真无礼!你这小厮以为我们是这么好打发的吗!”

  番头被吼得心惊胆颤,三魂七魄都不知飞到哪里去了。赶忙声称出门找老板回来,然后在后门绕了一圈,直接跑到大阪奉行所告状去了。

  谁知到了奉行所,役员一听浪士组的名头,眉头一皱,“那壬生浪士组乃是会津肥后守的手下,要好生对待,千万不可开罪。”

  番头一听就傻了。本以为这奉行所会帮自己的忙惩戒上门敲诈的无赖,没想到这帮人还有这种来头,这下钱是不给也不成了。于是再次返回,由后门进到内室找到装作不在的鸿池善右卫门说明情况,这鸿池一听来龙去脉,心想这帮祖宗不可得罪,今日是非出血不可了。于是亲自捧着二百两金,乖乖地交给芹泽。

  这下钱有了,队服的问题也可以解决了。于是芹泽跑到京都大丸吴服屋,给队士们按照赤穗浪士的装束式样,按人数订做了袖口山形纹的浅葱色羽织。

  这“赤穗浪士”本是1701年间,第五代将军德川纲吉时期的武士组织。3月14日那天,本是将军纲吉在江户城接见传令使议事的日子,负责接待特使的是赤穗藩藩主浅野长矩,而吉良上野介则任浅野的指导员一职。这浅野与吉良之间存在一些旧帐,正在这重要仪式即将举行的关键时刻,浅野为了报仇,竟然举起短刀便向吉良刺去,造成吉良额头、背部受伤。大殿之内出现流血事件,仪式当然也被迫中止。激怒的纲吉当即命令浅野切腹,并下达了肃清整个赤穗藩的命令。

  本来,针对暴力流血事件的制裁是双方各打一巴掌,不会出现只制裁一方,另一方免罪的情况。但这纲吉显然是因为仪式被打断的事大动肝火,一时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在未降罪于吉良的情况下直接便要了动刀砍人的浅野长矩的命。于是造成浅野手下47名浪士为报主公之仇,在月黑风高之夜潜入吉良的屋邸,砍下他的头以祭主公在天之灵的大骚动。

  事后,这47名赤穗浪士被命令集体切腹。他们誓死捍卫主公名誉的忠诚,便成为一段佳话流传后世。

  所以芹泽选用了赤穗浪士所穿过的式样,寓意“忠诚”、“勇猛”。

  另一边,松平容保听到了浪士组众人向大阪商人强行借金的消息,也是大吃一惊。但稍加思索,觉得近几个月确实是忙于国事,疏忽了对浪士组的照顾。想到这里不禁觉得有些愧疚,于是派人传来芹泽,当场支给他金二百两,让他还给商人鸿池,并保证下个月开始工资正常发放,以解决众队士的温饱问题。

  芹泽第一时间便赶去了大阪,将那二百两还给了鸿池。鸿池接到钱的时候极为震惊,他从未想过给出去的钱还能再要回来,看来这壬生浪士组与那些敲诈勒索、恬不知耻的非法浪人不同,还知道好借好还的道理。不打不相识,此后便三番四次宴请芹泽等人,一同把酒言欢。

  后期的鸿池与土方岁三交好,不仅先后两次带头帮浪士组筹集活动资金,还在戌辰战争之时让鸿池屋支店的手代大和屋友次郎给浪士组筹措了大笔的军用资金,五陵郭战役中土方岁三战死后,鸿池还特地在箱馆市内为土方建立了供养碑,二人感情深厚可见一斑,说是友人关系也未尝不可。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5 20:49
七、上览试合



  御前竞技



  对于浪士组来说,文久三年四月是个多事之秋。此时浪士组虽已正式归入会津藩麾下,但并没有得到会津侯松平容保的信任。而松平容保这会儿也是心里没底,这浪士组虽然号称剑豪如云,但到底实力如何,目前为止还是个未知数。前回这帮人刺杀清河失败,要不是自己派出第二组以佐佐木只三郎为首的幕臣出马,这清河八郎还不一定逍遥法外到何时呢。于是挑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松平容保将浪士组一同招至黑谷金戒光明寺,给了众人一次进行"上览试合"的机会。

  这“上览试合”也就是御前竞技,是在松平侯面前展示浪士组实力并获得信赖的绝好机会,浪士组队员们心里清楚得很,此次的比试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众人得到消息后都鼓足了干劲,务必要将最佳状态展现御前。

  很快,进行御前竞技的对战名单公布了。

  【剑术】
  第一场:土方岁三——藤堂平助;
  第二场:永仓新八——斋藤一;
  第三场:平山五郎——佐伯又三郎;
  第四场:山南敬助——冲田总司。

  【棒术】
  川岛胜司

  【柔术】
  佐佐木爱次郎——佐佐木内藏之丞

  这场大竞技表演中以剑术为主,棒术和柔术的表演则是由新招聘入队的新进队员担任。

  剑术表演的对阵安排可谓是煞费苦心,从开场到压轴,每场对阵的双方都是精挑细选,均为段位、实力接近,让人耳目一新的组合安排。

  土方与藤堂齐打头阵,二人均为“目录”段位。这二人虽只是个“目录”,但实力却早超越这个级别了。

  土方岁三是武州多摩郡石田村(现东京都日野市)的农家出身,多摩位于天领一带,属幕府直辖,石田村是个远近闻名的富人村,而土方家在石田村里也是出了名的豪农,这土方岁三是真真正正的富二代。小野路村的宿场名主、村役人的小岛鹿之助,与土方家沾亲带故。土方在二十三岁左右为止,都是靠着各处亲缘关系各处“奉公”,回到家乡后便在姐夫佐藤彦五郎的道场里练习剑术,二十五岁时来到近藤的试卫馆中修行,四年后随近藤一同上洛。

  据称,土方在实战中能发挥极其惊人的战斗力,单从实力上来讲的话,他没能在试卫馆拿到免许是件让人无法理解的事情。这“目录”是试卫馆里倒数第二个级别的段位,也就是低段。土方岁三是个不重视流派传统而只重视实战技巧人,在他的剑法里面除了天然理心流以外,为了方便实战所以在其中掺杂了很多其他的技巧,比如用胳膊绞住对方脖子之类的野蛮打法。而在当时江户几乎所有道场里在入门按血手印的时候,都会有这样的附加条件:遵从师命,发扬流派传统。如果不尊重所在道场的传统及习惯,就算有再强的实力也拿不到高段。所以这大概才是土方在试卫馆多年却一直只是个低段位目录的原因。

  藤堂平助据称身材矫小、相貌俊秀的美男一枚,其身世是相当的震憾人心。据称,平助是伊势津藩主藤堂高猷的私生子。藤堂高猷的祖上可追溯到鼎鼎大名的织田信长的家臣——藤堂高虎。虽无明确证据,但以“藤堂”这个大姓,再加上平助手上的那把藤堂家御制的名剑——上总介兼重,使得旧试卫馆成员也都对藤堂的身世是深信不疑。

  藤堂在北辰一刀流那三千人的大道场里拿到了个目录段,之后到了试卫馆却一直未被晋升级别。藤堂性格大大咧咧,说得好听点是不拘小节,说难听点就是品行不端。据称藤堂因为性格问题曾被近藤提醒注意过,而当时的江户的大部分道场中,“品行”也是晋升级别的重要考核标准之一,也许是这个原因,剑术了得的平助君一直未能获得更高称号。


  第二场对决的二人——永仓新八与斋藤一,这两个人是纯粹的实力派对决。永仓在剑术方面的造诣几乎可以用登峰造极来形容。十八岁便获得神道无念流(芹泽鸭同门)的免许皆传,后又在心形刀流坪内道场担任代理剑术师范。“免许皆传”也就是说,师傅已经把能传授的全部倾囊相授、弟子已经可以独挡一面的意思。斋藤一,寡默一匹狼,打遍天下无敌手,自出道以来无单挑败仗记录。幕末史上少有的左撇子剑客。实际上在当时日本的道场,入门者最先被纠正的就是惯用手,也就是说,所有的左撇子在入门的瞬间就被扼杀在萌芽状态了,因此日本几乎就不存在左撇子剑客。大概是由于这个原因,拥有“无敌之剑”之称的斋藤,竟然从未获得过任何段位,哪怕是低段。

  而作为压轴出场的山南敬助,奥州仙台出身,北辰一刀流免许皆传,因脱藩“遗失”了几乎全部的个人资料,包括父母、出身等。因当时的仙台藩里并没有“山南”这个姓,所以出身仙台一说略不真实。在一次他流竞技中败在近藤勇手下,于是感服近藤的剑术及人品,遂改投近藤门下重新修行,成为试卫馆最早期的食客。文久元年8月,在近藤勇的天然理心流四代目继任公开比试中,作为赤方军出阵。
  而他的对手冲田总司,从小就被称作“天才剑士”,9岁时被姐姐送往试卫馆交与近藤抚养,12岁就打败奥州白河藩的指南役,(大部分的道场中,指南役都为最高段位)后期新选组扩大规模时被委任为一番组组长。这一番组是新选组中的精英部队,每次遇到大型护卫或暗杀活动,都是这个组冲锋在最前线。必杀技是“三段突刺”,也叫平正眼,平常人以肉眼能够捕捉到的只有最初的第一刺,但实际上这个时候他已经同时击出了三剑,也就是说,这个必杀技是真正做到了将三剑合并为一剑的奥义。

  被指名进行御前竞技的众位高手是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大家心里都在想,一定要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让容保公对壬生浪士组另眼相看!


  从结果上看,这次的御前竞技获得了大成功。浪士组众勇士们精彩绝伦的合战表演把松平容保看得是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容保公显然非常满意,表演结束后便摆下酒宴,犒劳众位勇士。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5 20:50
 八、浪士组组织编成



  公武合体之后,为了回复攘夷的期限,将军家茂二月十三日便从江户出发,三月四日经过东海道到了京都二条城。距离上一次将军上洛,已经整整隔了二百三十年。家茂万万没料到,此次京都之行,前途竟然是多灾多难。在那里等待着他的,是一个已经由长州尊皇攘夷派所掌控的朝廷。
  实际上这将军上洛原本是长州藩的一大阴谋,目的就是让家茂能够参加三月十一日的贺茂神社的参拜。这参拜的目的是为了能使攘夷活动更加顺利地进行,幕府虽是以开国为策略方针,但如若不去参拜,便中了长州藩的计,成为违抗朝廷命令的罪人。所以家茂是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得顾全大局,便勉强去了。

  谁知这一去竟然又中了长州藩的计。这日天降大雨,天皇在神社内进行参拜的时候,家茂只能冒着大雨在庭院中静坐等候,而神社之外挤满了围观看热闹的京都百姓,家茂那淋雨等待的惨相便尽收百姓眼底。可怜家茂本就体弱多病,身体和精神上受到双重打击,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这是长州藩为了打压幕府,提升朝廷权威所导演的一出大戏。

  长州藩针对家茂所做的打压和侮辱还没有结束。这天又在计划四月十一日的石清水八幡宫的参拜活动,而这次长州方是想彻底将家茂打倒,竟然唆使天皇在参拜当天向将军家茂授予“节刀”。这“节刀”乃是圣上向臣下所赐的圣物,接节刀意味着双方处于一种绝对的君臣关系,此后幕府便要永远向朝廷称臣,权威也将从天上坠落地面。这时就算是好脾气的家茂也终于是忍无可忍,在参拜的前一天称病无法前往,所有事宜全权交予将军后见职的一桥庆喜管理。一桥庆喜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察言观色那是相当的有一套。在授予节刀的前一刻突然声称患了急病,需要即刻回宫就诊,无法继续仪式。于是长州这精心策划的打压幕府大计,就很遗憾的以失败而告终。

  家茂在四月二十一日至五月十一日之间前往大阪视察,浪士组便作为将军家茂的护卫一直跟随左右。

  这时的浪士组出现了明显的人手不足情况。应今后组织发展需要,浪士组在进行成员扩充的同时,也**了相关的规章制度——也就是“局中法度”的草案。

  禁止违背武士道;
  禁止离队;
  禁止引发诉讼;
  禁止私自筹金

  违背以上任何一条须以切腹谢罪。

  招聘结束后浪士组成员达到三十六人,第一次的整体改编就是在这时进行的。首席局长仍为芹泽鸭,副局长为近藤勇;而之前的另一位局长新见锦,由于近日来行事乖张引起芹泽不满,便找了个理由将他降为副长,与土方岁三、山南敬助同级。同时冲田总司、永仓新八、斋藤一、藤堂平助、井上源三郎、原田左之助、野口健司为组长兼副长助勤。组长八人中仅一人为芹泽派,另外七人均为旧试卫馆一派。另外任命芹泽一派的平间重助为勘定方,掌管浪士组财政大权。

  ………………………………………………………………………………………………

  由于浪士组成员的辛勤劳动,京阪圈内上门敲诈勒索的不法浪士逐渐地减少了。文久三年六月下旬,植村长兵卫、横田长兵卫二人,竟然打着“壬生浪士组”的旗号对商家进行敲诈和恐吓。经举报,浪士组立刻出动将此二人捉回浪士组屯所,次日斩首并将首级挂在市街示众。

  公然在市街将犯人首级示众,这在当时是件既恐怖又血腥的大事。水口藩的公用方就看不下去了,差人到公津藩公用方那里告了一状,说是浪士组最近行事残酷乖张、有违士道,让会津高层好好管理教育等等。
  芹泽一听说此事勃然大怒,马上派出永仓新八、原田左之助、井上源三郎、武田观柳斋四人前往水口藩,硬是逼着水口公用方写下了一封深刻的检讨书,带了回来。

  次日,在京都二条经营直真影流道场的户田荣之助得知此事,心中暗叫不妙,此事如果被水口藩主知道,必定会因为处事不周而将公用方处以死刑。于是连忙赶到浪士组屯所,以中转人的身份要求局长芹泽归还检讨书。芹泽这次倒也是难得的深明大义,当即表示,此事不是毫无转还余地,只是天色已经不早,不如找个地方边喝边谈。于是由水口藩作东,将浪士组众人请至京都岛原的游郭——角屋。

  在江户的日本,素有“江户的吉原、京都的岛原”之说,而角屋在岛原里是属于顶级的花楼。水口藩连同浪士组找了一间大屋,叫出角屋所有的艺妓舞妓作陪,场面甚是壮观。芹泽心情大好,痛痛快快地豪饮了一番。但这芹泽有个毛病,一喝酒就无法控制脾气,发飚打人、砸毁物件那是家常便饭。这时大宴会厅里气氛是越来越高涨,芹泽借着酒劲心里也开始蠢蠢欲动,这会儿是左瞧右瞧,竟然没发现一个下人在旁伺候,终于,芹泽就开始大爆发了。

  芹泽挥舞着大铁扇从一楼到二楼,一边喊着,“人都哪去了?这家店里人都死哪去了!”一边把店里摆放的大酒缸、古玩瓷器等砸了个稀巴烂不说,临了还对“招呼不周”的角屋老板下达了停止营业七天的命令,然后一路狂笑着回屯所去了。

  不久,会津藩公用方传唤近藤,向他下达了朝廷的旨意:将滥施暴行的芹泽逮捕归案。近藤一听大惊失色,得令后立刻召开干部会议,向他们传达了公用方的命令。众干部听闻后也是吃了一惊,这芹泽本是浪士组创设元老,纵然有过失,堂堂警察局局长被逮捕投狱,这可是件大大有损浪士组颜面的丑闻啊!于是近藤与众干部商量来商量去,最终决定暂时将芹泽关禁闭以示处罚,再做打算。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5 20:53
九、大阪力士乱斗事件


  文久三年六月,各国脱藩外逃的浪人们不断集结于京都、大阪一带。这段时期正逢将军再次上洛之时,警戒之严自不必说。戒严期间由于大阪奉行所人手不足,于是委托肥后守御预壬生浪士组下阪,帮助维持治安。此次出差到大阪的人员有9名,分别是:芹泽鸭、近藤勇、山南敬助、冲田总司、斋藤一、平山五郎、永仓新八、岛田魁、野口健司。

  这天浪士组一行人刚刚逮捕了三名不法浪人,一天的工作结束后,由于正值盛夏天气炎热,芹泽便很难得地邀请大家去河边泛舟。但泛到一半斋藤突然说自己肚子痛,芹泽虽觉得扫兴,但还是要求船家靠岸,让斋藤回旅馆休息。

  小舟渡过淀川,在锅岛河岸边靠了岸。众人对大阪的地形并不熟悉,便沿着河岸一直向北前行。正要渡过蚬桥的时候,桥上晃晃荡荡地走来一相扑力士,于是在这里出现了问题。

  日本的桥大多是比较窄小,而相扑力士身材魁梧占地面积大,再加上大摇大摆地走在桥正中央,两方人马同时通过是不可能的。芹泽见这力士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于是不耐烦地冲着力士大手一挥,“闪开闪开!”

  按照正常套路,当时在江户时代是武士利益高于一切,按理说这练相扑的是应该给练剑的让路的。但当时浪士组各位几乎都是穿着练习时着用的练功服,腰间只别了把短剑,这力士眼力又拙,大概没能看出来这些人的来历,轻蔑地瞥了芹泽一眼,双手抱胸原地不动。

  芹泽可是个急脾气,见这力士如此不识抬举,当即操起那一公斤重的大铁扇手起扇落,对着那力士来了一个响当当的爆栗子。只打一下觉得不过瘾,便又继续挥舞手中的铁扇如雨点般落下。

  那力士平时哪受过这般待遇,嚎叫着捂着脑袋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

  浪士们回到了落脚处住吉屋。由于斋藤的腹痛不见好转,于是大家留在房间里轮流照顾。这时芹泽突然发现楼下有一群手持棍棒武器的黑影,仔细凑到窗边一看,正是下午在蚬桥之上被自己狠揍一顿的相扑力士,还带了几十位练相扑的同伴,远远一望黑压压的一片聚集在住吉屋楼下。

  “今天下午在河边用扇子打爷爷的那个孙子,快给老子下来!”力士们在楼下大喊。

  其他人面色一变,那芹泽心里可是乐开了花。好家伙,这会儿正愁无事可做,这下子可有得玩儿了。于是纵身一跃跳下二楼,面不改色地站在众力士面前。

  “本人在此,识相的快快退下,不然要你们血溅当场!”

  众力士仗着人多势众,个人手持八角狼牙棒,哪把芹泽放在眼里,为首的几名更是操起棒子冲着芹泽便砸。

  众人见芹泽以一敌四、五十,心想这可不好,虽然本庄宿侮辱近藤一事让旧试卫馆一派记恨至今,但现在芹泽是浪士组的第一局长,他要是在外头出了事,浪士组的面子可就在大阪丢尽了。于是冲田、永仓带头跳下楼,紧接着众人纷纷跳下拔刀参战,就连腹痛卧床的斋藤也挣扎着起来了。

  这浪士组的8位勇士都是一等一的强手,当时虽天色已晚视线不佳,但那相扑力士哪里是整天与穷凶极恶之徒打交道的浪士组成员的对手,不大一会战斗就毫无悬念地结束了。

  结果当然是浪士组大获全胜,力士组即死两人、伤者无数,喘气儿的还能走得动路的赶忙搀了受伤的同伴逃走,只留下洒落一地鲜血、尸体和六角棒。

  ……………………………………………………………………………………

  外出归来的近藤听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是深感头痛。稍加思索觉得此事不宜耽搁,于是建议众人先发制人,先将状纸送往大阪町奉行所,以求撇清关系。于是这一份“受害报告”便迅速地被起草,当晚便送到了町奉行所。

  “由于今日天气过于炎热,我等肥后守预御壬生浪士组一同八人,泛舟于淀川河上,途中因一人突然腹痛而在锅岛河岸靠岸,渡过蚬桥之时偶遇一相扑力士,虽遭到对方无礼挑衅,但因同伴腹痛需要就医,便不与计较径直回到旅馆。谁料当晚竟然携其同伙五、六十人手持凶器冲进旅馆,在下等为求自保,捍卫武士荣誉,于是无奈拔刀自卫,造成两人即死、多人人重伤的惨状。”

  翌日,相扑力士一行人也来到了町奉行所告状。说是昨晚遭到不明武士集团袭击,结果造成己方三死、十四伤的惨剧。但被告知对方乃是“肥后守御预”——京都守护职的手下之后大为震惊,为顾及会津侯颜面,此事只得做罢。不仅如此,此后只要在大阪过桥,相扑力士必是紧贴桥边而行,见到武士更是主动打招呼,以示友好。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5 20:54
 十、        毁灭的前奏



  文久三年八月,由于大阪治安问题严峻,两局长芹泽、近藤受町奉行所委托,带领土方岁三、冲田总司、永仓新八、原田左之助等二十余名再次下阪进行市中巡逻,帮助维持治安管理。

  一行人来到八轩屋京屋忠兵卫处落下脚,芹泽为消除旅途疲劳,提出旅馆狭窄,不如到花街听听小曲、看看舞蹈、饮酒作乐的建议,于是带领全部队员前往大阪名花街——位于新町的吉田屋。

  到了吉田屋替众人包了场,芹泽便带领永仓新八折回八轩屋,两人摆了一桌酒席,然后唤来店主人忠兵卫,打发他去吉田屋叫小虎太夫跟侍女小鹿两名前来。不大一会儿,两女便到了。

  酒桌上多了美女,那酒的味道便不一样了。没过多久,芹泽、永仓便醉得差不多了。这永仓新八在浪士组也算是数得着的大酒豪,但跟芹泽比起来还是差了点。这会儿是已经醉得走不动路,实在是坚持不住,便与芹泽说道,“先生,时间不早了,不如早点就寝吧。”

  芹泽也是喝得尽了兴,准备找点其他乐子玩玩,于是接受了永仓的建议,转过头来对小虎太夫说道,“过来,帮我把腰带解开。”

  这“解腰带”本是一句暗语,解开腰带就代表脱衣服,其实就是让小虎太夫留下过夜的意思。但小虎太夫觉得芹泽素来耀武扬威专横拔扈,对他是好感全无,根本不想留下陪他。于是很巧妙地把话头丢给一旁的小鹿,“要是小鹿愿意,我就过去。”

  这小鹿本是小虎太夫的侍女,这会见到小虎给自己递眼色,自然心领神会,撒娇道:“我不去。”小虎便顺水推舟,“那我也不去。”

  本来这小虎是大夫,也就是花魁级别,一般来说花魁是有选择客人的权利的。但可惜对方是芹泽鸭,他哪里有受得住那套不靠谱的规矩的耐心。本来心情大好的芹泽一听这话顿时怒火中烧。“算了,不用你们了,都滚都滚!现在就给我滚!”

  永仓一看情况,心中暗道糟糕,事情是闹大了。芹泽哪有那么好打发,这会儿已经是气得暴跳如雷,要是不让他消气,他哪有那么轻易就放过两女的道理。想到这里,永仓赶忙安抚芹泽,明天一早便让两女过来负荆请罪云云,总算是让芹泽暂时安静下来。

  翌日,芹泽一睁开眼睛,想起昨晚被两女拒绝的事情,越想越气,便携永仓新八一同前往吉田屋,准备好好教训教训那两个不知死活的游女。

  但此时吉田屋主人已经得到永仓的通风报信,这会儿已经派了十几个游女,列成两排站在吉田屋大门外迎接芹泽到来。芹泽这时正是怒火攻心,那么多美女他看也不看,当即上前抡起大铁扇便砸倒了一个,随后大步流星登上二楼的成天间,“把昨天那两个贱人给我带过来!”

  这时,得到消息的土方、平山跟斋藤到了。永仓连忙叫住三人,把昨晚的经过从头到尾详细叙述了一遍。

  土方听后在心里暗骂,这芹泽也太不知检点,居然想对两个游女痛下杀手,这事要是在京城传开,本来名声就不怎么好的壬生浪士组,今后就别想在京阪两地立足了。

  不久,吓得哆哆嗦嗦的小虎太夫和小鹿就被带到了芹泽的面前。

  芹泽将右手置于腰刀的刀柄上,慢悠悠地说道,“本来你二人昨夜犯下大不敬之罪,但念在女子身份,故免你二人死罪,只割了头发便罢了。”

  小虎跟小鹿一听此言,立刻伏地痛哭,苦苦哀求。这花街游女最重要的就是外表,要是头发没了,以后也休想再在花街工作了。

  两女边哀求边道歉,哭得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芹泽却完全不被打动,正要拔刀割发的时候,土方突然从旁边抢上前来,“此事不劳局长大人动手,就让本人来吧。”说完拔出腰刀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地齐根割断了小虎的头发。

  另一边,永仓抓过小鹿的头发,正准备如法炮制的时候,平山又抢上前来,“永仓先生,这事就交给在下吧。”说着从永仓手里接过小鹿的头发,又是齐根斩断。

  一直在侧观看的芹泽,见到被割断长发、一脸悲恸之色几近昏倒的两女,一扫之前愤懑的心情,指着这两个可怜的女子哈哈大笑起来。“痛快,真是痛快!今天就用这满地的长发当做下酒佳肴,我等再好好痛饮一番!”说完便将站在楼下的十几名艺妓叫上二楼,又是大大地狂欢了一番。

  与癫狂状态的芹泽成反比,土方、斋藤及永仓心中不快,各自黑着脸找了个机会离开了吉田屋。

  被强行割断长发、失去赚钱能力的小虎和小鹿,着实地令人怜惜。小虎太夫本在市中有一位熟客,此人倒也不计较头发的问题,欣然地将小虎接回了家。而小鹿则是由永仓新八转送回老家,不久后便嫁到了一普通町人家去了。

  至于芹泽为什么屡次三番地惹出事端,其实也是说来话长。芹泽本就好女色,上京这几个月,由于连日频繁出入京阪各大花街柳巷,便不可避免地染上了风流人士谈之色变的绝症——梅毒。在久治不愈的情况之下,芹泽也终于是自暴自弃,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今夕是何年,于是变本加厉,更加疯狂地惹是生非。近藤一派看在眼里,心想,这芹泽鸭一世英名,终于也快要交待在这平安京城了。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5 20:55
 十一、八月十八日的政变(前篇)




  近藤勇正式上任壬生浪士组局长一职后,以其辛辣的手段向一干不法浪士展示了京城的神圣不可侵犯。这时浪士组主要的取缔对象是长州的激进攘夷志士,在顶头上司会津藩的命令下,他们借每日的外出巡逻之便,沿途打听各藩的动向,以便迅速及时掌握当下情势。

  文久三年五月二十日,姐小路公知右近卫少将在朝议结束后归宅途中,在朔平门外被不明人士暗杀。姐小路公知是尊皇攘夷派,与长州、土佐等攘夷主力军关系密切,在志士中有着很高的声望。与此同时,自然而然地与公武合体派及幕府方呈对立立场。
  凶案现场留下了带血的刀跟木履,翌日,经武家传奏、京都守护职松平容保等查证,发现这把刻有“奥和泉守忠重”的铭文的刀乃是萨摩藩独有刀工制成,于是锁定凶犯为萨摩人,并向萨摩藩展开了多方调查。萨摩藩对于此事自然是矢口否认,但此时有人证出现,力证此刀乃是萨摩藩士田中新兵卫之物。既然案情已有眉目,三条实美立即传令,接到指令的会津藩于26日急袭田中的住居,将其缉拿归案。

  可是被捕的田中新兵卫对于暗杀少将一事是拒不认罪,声称此事与自己无关,一时间审讯陷入胶着状态。谁知没过多久,田中趁看守不备,竟然在奉行所内自尽,使得本来就暧昧不明的案情更加扑朔迷离,事情的真相也因田中的死而永远沉睡在黑暗之中。

  暗杀事件过后,萨摩藩已失去朝廷信任,连宫门的守卫权限都被迫转让给了长州的毛利侯。这时朝中势力已基本被长州方掌握,以三条实美为首的公卿,行事皆冠以天皇之名义,行动也是越发的激进嚣张。

  ……………………………………………………………………………………

  八月上旬突然公布了一道天皇出外巡游的诏书。行程为先至神武天皇陵,然后转向伊势神宫进行参拜。实际上这诏书并不是孝明天皇自己颁布的,而是长州攘夷激进派在背后搞的鬼。这些人胆大包天,正策划着趁天皇出游之际在京都燃起大火使得天皇无法归京,然后以天皇名义高举御锦旗起兵,从箱根下到江户进行武装倒幕的大阴谋。

  很快,这件事被消息灵通的会津藩得知了。松平容保立刻会同萨摩岛津家,秘访中川宫朝彦亲王共商御敌之计。
  这中川宫朝彦亲王乃是伏见宫的第四皇子,由于与诸国勤王志士交好,在“安政的大狱”事件里受到牵连,一直是处于禁足状态。朝彦亲王早就对平日耀武扬威、将天皇视为傀儡的长州一党深恶痛绝,这会儿听到长州这帮激进分子竟然妄想挟持天皇发动政变,是气得拍桌子跺脚连声痛斥长贼放肆,立刻便与会津藩、公武合体派的萨摩藩达成秘密协议,构成“铁三角”阵势,誓将长贼逐出皇宫,保护圣上安全。

  此时的孝明天皇,心中也是相当苦闷。孝明天皇本人为极端的锁国攘夷派不假,但他对于幕府掌权执政是绝对支持的,从未产生过推翻幕府与之为敌的想法。再加上近来以三条实美为首的长州一派行事是越发的嚣张,事事强行出头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孝明心里极为不悦,到底是我是天皇还是你是天皇?于是给萨摩藩的岛津久光传下密旨:铲除朝中长州势力。
  可惜这段时期正值萨摩藩的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英国人为了前一年的“生麦事件”,开出七艘舰队驶入萨摩城下前之滨,要求严惩事件相关犯人及金钱赔偿。而当时担任翻译官的福泽谕吉竟然犯了一个翻译上的错误,使得双方产生了一些误会,交涉变得更加混乱,陷入僵局。此时的萨摩藩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自然也没有余力上京助孝明天皇一臂之力。

  其实长州方面策划阴谋的气息,孝明天皇多多少少是捕捉到了一点的。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推迟了八月十三日的巡游。天皇没走成,便正好给了朝彦亲王一个绝佳的机会。八月十六日朝彦亲王亲自进宫面圣,但恰巧孝明天皇外出不在;心急如焚的朝彦亲王于次日再次入宫,将三条实美等人的阴谋和盘托出,松平容保也是在圣上面前狠狠地参了长州一本。孝明天皇一听心中暗喜,干脆就借此将长州人彻底逐出京城吧!


  ………………………………………………………………………………………………

  正当这局势动荡、瞬息万变的紧要关头,浪士组中却出现了一个不和谐的小插曲。浪士组队士佐佐木爱次郎与其恋人亚久里于八月上旬被惨杀于朱雀千本通。这佐佐木爱次郎是大阪出身,父亲是位首饰工匠,佐佐木自幼热爱剑术,梦想成为武士报效祖国,不愿继承家业。十九岁的佐佐木在文久三年五月浪士组第一次招聘之际应征入队,马上便被因俊美的长相在队中引起了一阵轰动。用永仓新八的话来形容,就是“空前绝后、旷古奇今的美男子”,而且勤勉刻苦,剑术方面也有一定造诣。其恋人亚久里也是远近闻名的美人,两人站在一起真可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人要是太幸福老天爷都会嫉妒,一次二人携手出行,归宅途中巧遇局长芹泽,一见了美女就迈不动路的芹泽一眼就相中了亚久里,强行要将她抢占为自己的妾室。正当二人苦于应对之际,芹泽手下跟班——佐伯又三郎悄悄拉过佐佐木,说是得罪芹泽定然没有好下场,倒不如先虚与委蛇,假装答应芹泽借以脱身,然后两人私奔逃往他乡。佐佐木此时已急得是六神无主,见眼前有人出手相助,也未发觉其中有诈,便接受了佐伯又三郎的建议。

  谁知此乃佐伯使的一个奸计,他先诱骗佐佐木携亚久里逃至朱雀千本通,然后在附近的灌木丛里以残忍手法砍死了佐佐木,再将吓得魂不附体的亚久里强暴。这可怜的亚久里刚刚目睹恋人被惨杀,此刻自己又遭到不幸,悲愤交加咬舌自尽。

  芹泽听闻此事是勃然大怒,心想这佐伯当真可恶,他一介跟班居然敢染指自己看上的女人,看来是不想活了。于是数日后,同样在朱雀千本通,同样在附近的灌木丛中,将佐伯又三郎砍死。这便是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啊。可惜当时执行“天诛”的芹泽可能还不知道,这句俗语同样也适用在他的身上。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5 20:56
  十二、八月十八日的政变(后篇)




  长州人怎么也没想到, 宫里这会儿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正进行着一场武装政变的大计划。八月十八日凌晨1时,朝彦亲王与松平容保、京都所司代秘密入宫,紧接着近卫忠熙父子、二条齐敬、淀藩藩主稻叶正邦等也纷纷入宫,清晨4时左右以会津藩、萨摩藩、淀藩为首的藩兵已在御所九门设下重兵把守,天皇在下达了在京诸藩藩主入宫护卫的紧急密令的同时,废止了长州方“国事参政”、“国事寄人”的职位,剥夺了长州激进攘夷分子的入宫参内权。

  因攘夷亲征将大和行幸延期举行;
  禁止尊攘派公卿的入宫及国事参政;
  解除长州藩的界町御门警卫权限。

  以上三条政令一出,长州藩在朝廷中便等同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这可是天皇亲自下诏,任长州的激进公卿有三头六臂,也逃不掉这垮台的结局。

  一觉醒来,长州人发觉事情不对的时候,在京的各藩主们均已入宫并加派人手守卫在皇宫周围,这帮昔日得意洋洋不可一世的公卿们,这会儿是连宫门都进不去了。三条实美等人在得知下诏的那一刻,心里的震惊可不止是一点半点,这孝明天皇这次是下了狠手啊,一向傀儡般任由自己操纵的天皇哪去了?这不科学啊!实际上他们可能还不知道,孝明天皇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从没考虑过实施“倒幕”这样的行动。别的先不谈,如若要“倒幕”,那便意味着连同下嫁于家茂的和宫也须一并铲除,兄妹手足相残,这种事孝明天皇干得出来吗?
  已束手无策的三条实美等人只得聚集在前关白鹰司辅熙府上共商对策以应付今后时势的变化;另一方面长州藩兵前往界町御门,搬出大炮、**等与担任警卫工作的会津藩、萨摩藩进行武装对峙,浪士组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被命令出动前往界町御门进行守卫的。

  接到命令的芹泽鸭与近藤勇,立刻带领队士五十人列成两队出发前往界町御门。这时也许是联络上出现失误,守卫在门前的会津藩士一见这五十二名浪士接近御门,立即将手中长枪向前一突,厉声喝道:“什么来历!报上名来!”

  近藤与新见哪见过这种阵仗,被这会津藩兵一吼,当即吓得头脑短路语无伦次。在一旁观看的芹泽可就不高兴了,这豪横跋扈、疾言遽色乃是他芹泽鸭的专利,一个小小的会津藩兵竟敢抢自己的风头,这还了得。但此守卫毕竟是浪士组顶头上司会津藩的人,如非必要也不好过于失礼。于是用手中铁扇挡开尖枪,大声地喝了回去。“肥后守御预浪士组局长芹泽鸭,奉命带领队士前来护门。要是耽误了正事你担待得起么?”

  守门藩兵一时语噎。双方剑拔弩张之际,会津藩军事奉行西乡十郎右卫门及公用方野村听到骚动赶了过来,见到浪士组受阻于界町门外,立刻向芹泽等人赔不是,说自己工作失职疏忽了沟通联络云云,众人见军事奉行安抚工作做得到位,当下也是顿感宽慰,于是此事便平安解决。浪士组前往仙洞御所进行护卫,入夜则是退至御所南门继续守卫工作。

  长州与萨摩、会津这几藩人马是兵强马壮,体力充沛,三方人马隔着界町御门一直对峙到半夜。萨摩与会津乃是奉了皇命有天皇撑腰,一副“来吧我不怕你”的气势,相对长州藩已沦为反贼,情况已是相当被动,不敢贸然进攻。这会儿他们你瞪我我瞪你的还熬得下去,可天皇是熬不下去了。天皇担心战争一触即发,见长州与诸藩对峙了许久仍不撤兵,无奈之下传令到门前:长州藩士速速退去,不得有误!天皇口谕一出,死不服输的长州藩士此刻也是山穷水尽走投无路,心想如再不退兵就真正成为“反贼”了,于是只得朝着东山大佛妙法寺,悻悻地撤走了。
  到了妙法寺,以三条实美为首的尊攘过激分子们召开了临时军事会议。这时长州方有兵士二千六百余人,三条等人做出了暂时退兵,回到长州之后再从长计议的决定。八月十九日晨,三条实美、三条西季知、泽宣嘉、东久世通禧、四条隆歌、锦小路赖德、壬生基修七人,从京都伏见街道出发下阪,再经由海路折回了长州。这便是世间所说的“七卿的京都逃亡”。此时以桂小五郎、久坂玄瑞为首的长州藩士担任七卿的护卫工作。

  随后,孝明天皇立即发出声明,称“前之御诏皆非朕之本意”,暗指之前所有诏告皆为长州势力的任意妄为,在自己与长州中间隔开了一道三八警戒线。而天皇对于会津、所司代、稻叶正邦等以下各藩的表现也是非常满意,下达了褒词对各藩主大大表扬了一番。

  八一八政变之后,由武家传奏授予了壬生浪士组新的称号——新选组。1788年在会津藩麾下曾经有一个武士组织,名字就叫做“新撰组”。其实这“选”和“撰”在日语中读音相同,浪士组得到了这个名字,大概也是引申于会津麾下那个勇猛的武士集团,也正是他们得到朝廷认同、备受期待的一个证明。不久后将军直接下达赏赐:局长按大御番头取待遇,工资月50两;副长按大御番组头待遇,月工资四十两;副长助勤按大御番组待遇,月30两;平队员也按照大御番组的待遇给予月10两的高额工资。换算成人民币,那就是局长每月25万、副长每月20万、副长助勤每月15万、平队士每月5万元的天价工资。再对照当时物价以及生活需求,现工资再打个对折就差不多了。在此基础上更是被授予“斬捨御免”特权,遇到不法浪士可以先斩后奏,而事后不需要承担任何的责任。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5 20:57
  十三、芹泽鸭一党肃清(前篇)



  八.一八事变之后,浪士组不但正式更名为新选组并得到高薪待遇以及先斩后奏之特权,表面上看起来名利双收风光无限,但实际上对近藤勇等旧试卫馆一派来说,此时却是面临着一场空前的大危机。

  从事实上阐述,大概从六月下旬起一直到九月上旬,近藤勇被废除局长一职降为副长,与土方岁三、山南敬助同级,局长一职改为芹泽一派的平山五郎担任。就连浪士组出动八月十八日的政变之时,虽对外宣称“芹泽、近藤双局长领军”,但实际上却是芹泽、平山二人呈双局长之态势带领众队士出阵。芹泽暂且不谈,一个小小的平山五郎竟然也能成为一人之下的局长,踩在众人头上作威作福,真是岂有此理。近藤勇受天蝎座主星影响,掌控欲与权力欲极强,一下子从局中二把手降为副职,他一时之间虽是难以接受,但为求自保只得忍气吞声,等待机会东山再起。而试卫馆一派为了照顾近藤颜面,一直对外极力隐瞒局长之位已废的事实。

  此时新选组总人数五十二人,试卫馆一派十人,另有少部分队士持中立立场,余下的三十余人均为芹泽、平山一派。近藤等人好不容易才除去殿内义雄一党成功上位,没想到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这下子竟然又被打回最初的“三足鼎立”的尴尬局面。这旧试卫馆一派十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近藤一得空便与土方、山南秘密商议对策以求打破僵局,但每次都以“不可轻举妄动打草惊蛇”做为结束语草草收尾。

  不过好在芹泽无心除掉以近藤为首的试卫馆一派。他老人家这会受“顽疾”困扰,心想能多快活几天是几天,留下恶名也是名,便愈发的飞扬拔扈肆意妄为,哪有闲情雅致去进行组织内部争斗。

  试卫馆一派忍辱负重苦等数月,终于,一次再次咸鱼翻身的机会来临了。


  自从大阪力士乱斗事件以后,力士一方虽出现了死伤者,但力士组的头领考虑到毕竟自己有错在先,而且新选组的直属上司——京都守护职会津藩主松平容保,那可是圣上跟前的大红人,要是把他给得罪了,以后还想在日本混么?而另一方,以近藤、土方为首,则是担心新选组声誉受到影响,绞尽脑汁极力修补双方关系。好在力士组首领是个豁达开明的人,八月中旬,双方终于达成共识,由新选组主场在壬生寺举办了相扑友谊赛。这相扑在当时的日本是一项非常受欢迎的体育运动,相当于现在的棒球、赛马等一般引人注目,土方等人与众力士们展开友谊联赛,旨在借相扑比赛之便提升新选组在京城百姓心中的好感度。消息刚刚传开便引来了好多京城老百姓前往壬生寺围观。同日夜,芹泽一派得到消息,大和屋主人刚刚被天诛组敲诈,被迫提供了一万两的活动资金。芹泽认为这是个筹措资金的好机会,便带领五、六名部下来到大和屋庄兵卫处,要求其提供新选组日后的军用资金但却遭到拒绝,被激怒的芹泽竟然折回屯所取出大炮,朝着大和屋的商铺就是一通狂轰滥炸,当场引发了一场大火灾。不久,京都所司代处以及月番大名处的消火队得到消息,各自出动前往大和屋准备灭火救灾,但却被芹泽手下以**阻拦,无法上前灭火。

  此时正值日本开国与外国进行贸易往来之时,西阵织物等的原材料——生丝的价格飞腾,以此为生的手工职人们的生活更是苦不堪言。大家普遍认为,害得我们生活拮据的就是大和屋这种奸商,于是趁火打劫,几名职人带头冲进大和屋将店内的绫罗绸缎、物品摆件、道具等统统搬出店外,群情激愤的职人们是烧的烧,砸的砸,一时之间大街之上好不热闹。芹泽登上土藏屋顶,望着这一幕是拍手大笑连赞痛快。

  这时正在壬生寺进行友谊联赛的近藤一派得到消息急忙赶了过来,看到眼前这副光景,众人皆是摇头叹气。本以为借今日相扑联赛一事可以令京城百姓对新选组改观,让芹泽这么一折腾,今日所付出之辛苦便全部打了水漂。但当时别说土方、山南,就连近藤都被废除局长之位居于副职,他的话芹泽自然不予采纳,这会儿是想救火都是心有余力不足,只得和试卫馆众人一道站在路边,冷眼看着芹泽那高高在上、抚掌大笑的嘴脸。

  当天晚上事情的前因后果便传到了松平容保的耳中。容保公气得是七窍生烟怒不可遏,这芹泽鸭是一贯的蛮横霸道胡作非为,看来要是再不施以重罚,以后迟早给自己惹出大祸。虽然容保公已有心处置芹泽,但芹泽此时毕竟隶属自己麾下,当着外人的面派兵镇压那就等同自己扇自己的耳光,于是强压着怒火视而不见,对于芹泽纵火焚烧大和屋一事好似全然不知一般。而另一边,京都所司代见其顶头上司松平容保都不出面镇压,自己也便无须强行出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之后的问题就留给他们内部处理解决吧。

  数日后,松平容保给近藤、山南、土方、冲田、原田五人秘密传令,告诉他们“芹泽鸭的处分全权交予尔等,务必尽快处理。”

  接到密令的近藤心中暗喜,天不负我,这下子重新掌权的机会终于来了。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5 20:57
 十四、芹泽鸭一党肃清(后篇)




  日本人的说话方式就是暧昧不清。这“全权授予、尽快处理”八个大字,让一百个人解释估摸着都能出现一百种不同的说法。“处理”这个字眼,可以理解为给芹泽下达处分,关禁闭或减薪降职等,也可以理解为杀人灭口,秘密行刺。近藤正是利用这一点钻了空子。心想,既然你说“全权授予”,然后又要我“尽快解决”,那么我便遵从御意来个速战速决吧。

  但芹泽一派根基稳固,想要连根拔起谈何容易。“擒贼先擒王”这套手段在这里是行不通的,唯今之计只有削弱芹泽一党势力,先砍其左右手,然后再集中火力对付芹泽鸭。
  这第一个要除去的目标便被锁定为副长新见锦。

  将新见锦做为首选目标其实是事出有因。这新见是芹泽一党中数一数二的高手,神道无念流免许皆传,剑术是相当的高强,别说土方、藤堂等人,就算是天才剑士冲田总司及斋藤一,在与新见一对一决斗的情况下都没有必胜的把握。新见这个人极好面子,自从上任副局长一职后有权有势,一时风光满面得意洋洋,连芹泽都不放在眼里。平日仗势欺人狐假虎威的新见,连日来的举动已让芹泽相当不满,便找了个机会废除了新见的副局长之位将之降为副长。可是这家伙不知道收敛,这天在祗园花街设下酒宴,邀请芹泽、近藤、土方、井上等人同饮,席上竟然叫来了芹泽经常光顾的一个游女作陪并向众人炫耀,惹得芹泽大发雷霆,当场掀桌走人,弄得一场酒宴不欢而散。芹泽最讨厌别人染指自己的女人,新见虽是自己左膀右臂,却如此不懂分寸,不知进退,他终于也是忍无可忍,决定放弃新见这个得力助手。

  因此,渐渐在队中被芹泽一党孤立的新见,便成为了最容易击破的目标,顺理成章地被试卫馆一派盯上。 九月十三日,新见以芹泽之名擅自筹集金钱一事暴露,在祗园山绪料亭中被土方等人逼迫切腹。虽知晓事情经过,但自始至终芹泽都不曾出面迎救,大概此刻在芹泽心中已将新见完完全全地从亲信名单中除去了。

  安葬了新见锦,也终于是时候处理芹泽了。九月十六日这天正好是新选组队士在岛原角屋举行集会的日子,于是下手日期便被选定为这一天。

  宴会进行到尾声,芹泽已是烂醉如泥,便由平山、平间二人搀扶着坐着轿子回屯所去了。这时芹泽新纳的小妾——菱屋的阿梅已经来到寝室等待芹泽归来。这阿梅是在西阵山名町开店的菱屋太兵卫的情妇,新选组在扩充队员之时曾经在那里订购过一批队服,队服做好后便第一时间送到新选组屯所,事隔数日却迟迟不见芹泽付款,菱屋太兵卫虽有心上门催款,但对方毕竟是恶名远播的芹泽鸭,弄不好钱要不回来不说,自己还得挨上好一顿揍。于是思前想后,便派了自己的情妇阿梅前去要帐。这阿梅二十三、四岁,是个风情万种、妖艳型的美女,太兵卫心想,由她出马收帐,就算是芹泽也不好大动肝火,看在美女份上起码也要给点面子。可即便如此,阿梅也还是被撵回去两三次,再去要帐的时候,芹泽竟然趁屯所内无人之际将其强暴。事后此事传开,新选组队士们得知阿梅遭此不幸纷纷表示同情,可这阿梅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从强暴事件之后竟然主动频繁上门对芹泽投情送抱,两人的奸情便一直持续至今。这太兵卫不仅没要来货款,如今连情妇都失去了,正是如假包换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九月十六日晚正下着大雨,平山与平间搀着芹泽回到八木邸,在同一间大屋里中间只隔开一道屏风,左边是平山及桔梗屋的一个游女名叫吉荣,右边便是芹泽与阿梅,平间则是带了轮违屋的游女系里睡在别室。平山、吉荣、芹泽、阿梅四人的房间隔壁,便是八木源之丞一家人的寝室。半夜12时左右,土方岁三先行由玄关潜入,将四人所在的寝室窗子拉开一半,向里面偷窥了一会,确认四人已进入梦乡,便原路折回通风报信。随平山一同回到八木邸的游女吉荣真是命不该绝,正在实施暗杀行动的这个风口浪尖上起夜上厕所,刚来到院子里就碰上几名手持钢刀的蒙面人,当即吓得腿脚发软跌坐在地上。其中一蒙面人低声喝道,“快回家去,这里危险!”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的吉荣慌乱爬起,连鞋都忘了穿,一路狂奔逃出了八木邸。

  准备工作都已做好,接下来就是实施行动了。山南、原田一组来到房间左侧平山处;土方、近藤、冲田一组来到房间右侧的芹泽处,两方人马几乎同时踢开房门,山南与原田组一刀便砍下了熟睡中的平山的脑袋。另一边,冲田先行打头阵,掀开被子就是一顿狂刺。虽说身上中了冲田一剑,芹泽鸭毕竟是神道无念流高手,应变奇快,当即操起枕边武器应战,从下方一刀斜刺过来划过冲田面颊。可怜阿梅连眼睛都没来得及睁开就死于乱刀之下。但芹泽此时面对的是天然理心流三大高手,转眼之间身上便多处挂彩,好不容易摸黑闯出房门撞撞跌跌地来到隔壁八木一家人的寝室,刚拉开房门便被门口小桌绊倒,被后方追来的土方一刀毙命。当时三人追砍芹泽时所留下的刀痕,至今仍清晰地留在八木邸母屋的门框之上。

  由于天气闷热,八木家女主人本就睡不踏实,这会儿见这芹泽破门而入,又被后上的蒙面人斩杀滚倒在自己两个儿子的被褥之上,当即吓得魂飞九天,爬上前去拼命摇晃两个儿子试图将他们叫醒,但这两个**当时也不知中了什么邪,无论母亲如何摇晃自己身体,就是醒不过来。

  另一边,睡在其他房间的平间重助这个不知死活的,听到刀剑相碰的声音便以为是萨长等攘夷志士潜入行刺,光着身子便从床上爬起抓起武器绕到院子里,大声喊道:“人呢?贼人现在何处?”喊了几声发觉不对,又依稀看到前方几条黑影攒动,看身形仿佛是土方岁三和冲田总司。于是心中暗道不好,芹泽与平山怕是已遭不测。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不形象,只穿了一条内裤便转身飞快逃离了八木邸。

  事后,对外宣称此事乃是长州过激志士趁着夜黑风高潜入行刺,而会津藩高层也未加细查便接受了这个说法。凶案发生的第三天——九月十八日,在八木邸附近的壬生寺举行了芹泽与平山两队长的葬礼。芹泽头冲南、脚冲北;平山则是头冲北、脚冲南,二人皆以局长之礼被埋葬在壬生寺的新选组成员墓地。而八木邸月夜惨案的另一位死者——芹泽鸭的爱妾阿梅,一时间也因新选组其他队员要求之下差点葬入壬生寺与芹泽合棺,但被近藤坚决拒绝。“芹泽乃是局长之尊,无论如何不能跟这种来历不明不正经的女人葬在一起。”说完叫来阿梅的情夫菱屋太兵卫,要求他替阿梅收尸。可这太兵卫来是来了,在替阿梅收尸这件事上却是万般推阻。“既然阿梅已为贵局长生前妾室,那么她的遗体就该由贵方受取。”说罢也不管众人反应如何,自顾自地回去了。近藤等人没有办法,只好派人联系阿梅老家,请了好久之后,老家才来人不情不愿地把阿梅遗体领回去了。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5 20:58
 十五、长州的间谍





  安葬好芹泽与平山,这新选组便是近藤一人天下了。此时近藤为一把手局长,土方、山南仍然位居副长之职进行辅佐。此时近藤虽是翻身农奴把歌唱,但新选组全体却是面临着崩坏危机。

  新见、芹泽、平山三人先后死去,平间重助逃走,芹泽一党实质上已然土崩瓦裂。余下的“前芹泽一党”,便面临着两个选择:要么逃走,要么归顺近藤。大部分的队士在逃与顺归之间左右摇摆,这段时期新选组内部人心涣散,情势极其不稳。九月二十三日,近藤老家发来信函,说是近藤养父近藤周斋病重,请近藤返乡探望。但这个节骨眼上近藤如何脱得了身,于是由会津方出面给近藤老家回复了一封信,拒绝了归乡的请求。
  “前日新选组两位局长同时逝世,现局中事务全部由近藤先生一人打理,在这关键时刻近藤先生如果返乡,那么新选组势必会面临分崩离析的危机,现如今的状况近藤先生是一日都不能离开京都,无论如何请务必谅解。”

  …………………………………………………………………………………………………

  然而新选组这些人显然深谙“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犹豫了没多久就各自决定了今后的路。非试卫馆一派近四十人,仅有五、六人逃走,余下三十余人便向近藤靠拢,巩固了近藤的单独政权。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九月二十六日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长州的桂小五郎(后来的木户孝允)真可谓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他知道这新选组日益强大,越来越难对付,倒不如从先内部开始瓦解。于是派出四名长州的间谍潜入队中,准备刺探敌情伺机行动。于是在八月二十五日,御仓伊势武、荒木田左马之助、越后三郎、松井龟次郎这四名长州藩士就来到了新选组大本营壬生村。

  近藤以自己招牌式的农民般纯朴气质和微笑,亲切热情地接见了四位长州人。此四人称自己本是长州藩士,但由于勤王攘夷问题与藩内起了冲突,于是脱藩想要加入新选组。近藤二话不说,立刻接纳四人入队,不仅为他们特设“国事探侦方”一职,连门限都不必遵守,还当即发下金一百两供四人开销及制作队服之用。然后叫来监察方岛田魁,告诉他这四人即日起加入新选组正式成为其中一员,让岛田带着他们在附近好好转转,熟悉熟悉路。
  正当这四人心中感叹“近藤这家伙真好忽悠”的同时,近藤也在怀疑这些来历不明的长州人的真正目的。于是特地嘱咐众位干部,多加注意这四名浪士。

  这四个长州人潜入新选组整一个月后发生的事情。九月二十五日,以上四名说要前往公卿大原三位邸,永仓新八与中村金吾便陪同前往。谁知这四个人一见有人前来搅局,便突然在中途改变路线,绕开大原邸直奔一个叫池龟的小料亭。几人进了料亭,叫了几样小菜便喝上了小酒。喝着喝着,永仓发现这四个长州人一个接一个地借故外出,好长时间都没回来。永仓觉得奇怪,悄悄地下楼挨个房间察看,发现其中一个房间里那四名长州人和八名彪形大汉正坐在一起密谋,永仓屏住呼吸听了一会,隐约听到自己的名字,和“暗杀”之类的字眼。永仓赶忙回到楼上,不大一会儿,这四个人也上来了。

  “永仓先生,这料亭狭窄喝得不够尽兴,不如今夜由我们做东,到祗园一力亭再次痛饮一番如何?”

  永仓听闻此言,虽觉得奇怪但为避免打草惊蛇,于是向中村使了个眼色,二人便跟着四名长州人出发前往祗园。

  进了祗园来到了一力亭,众人登楼之前,荒木田左马之助提议,“佩刀登楼有失体统,不如将大小两刀全部交给楼主保管如何?中村先生不胜酒力,不如先行返回,今日我等陪永仓先生一醉方休。”
  永仓听后更觉可疑,好家伙,这是要让我一个人落单方便动手啊。于是干笑几声说,今日状态不佳,非得中村作陪不可云云,而中村金吾也立刻心领神会,说天色尚早不想返回等等,硬是跟了过去。

  这四人一计不生又生一计,包下楼上楼下两间酒桌,永仓在二楼,而中村则是被打发到了一楼。
  永仓此刻手中无武器,心想如果演变成对砍状况,自己便空手夺白刃,抢过对方的刀进行战斗。想到这里,又喝了几杯酒,便假装喝醉倒在座席之上。

  到了后半夜,中村悄悄来到二楼座席,见永仓躺倒在一边,便上前摇晃,“永仓先生,永仓先生!快醒醒!那四个长州贼人与池龟料亭的那七、八名浪士正在密谋要谋害先生你啊!好像是不愿给一力亭造成麻烦,准备在返程途中下手。”

  永仓一听心里一沉,自己与中村二人之力,要应付对方十余人,看来这次凶多吉少啊。正当二人共商对策之际,夜间市中巡逻的冲田、斋藤、藤堂、原田、岛田到了。永仓一见大喜,这下帮手来了!合我七人之力别说一小队长州贼人,就是群殴赤穗四十七浪士也不在话下。谁知冲田一句话一下子将永仓打入地狱。原来这五人此番是带来了近藤口谕: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位四名长州人带回屯所。口谕传完,几人潇洒地转身下楼了。

  这永仓是经历了大喜大悲,此时心中是百感交集欲哭无泪。心想罢了!老子跟你们拼了!

  正当永仓下定决心之时,四名长州人也上来了。“永仓先生,天快亮了,不如早些回去吧。”

  永仓便随中村与四人一同返回屯所。要说永仓新八这个人运气是委实地好。四名长州人途中多次想要动手,可这时天已蒙蒙亮,而且路上行人开始增多,始终找不到动手的机会。四人心中暗急:平常这个时间路上是人烟稀少,太适合动手了,今日也不知是犯了哪门子的邪,各种行人擦肩而过,这可如何下手啊!于是四人充满怨念地看着永仓离壬生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只得放弃任务,真正送永仓回去了。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5 20:58
 十六、新选组进退存亡



  实际上近藤与土方留这四名长州人在队中的真正目的,是想借此四人顺藤摸瓜,将京都市中暗藏的长州激进浪士一网打尽。九月二十六日晨,永仓与中村回到了屯所,立刻向近藤报告了昨夜所发生之变故。近藤一听,这四名长州人竟然已经开始行动,便向永仓下达指令:即刻带人除掉这四名长州叛徒!

  永仓新八被这几个长州人盯了一夜,心里早就窝着一股火,马上连同斋藤一、林信太郎来到新选组的另一处屯所——前川司邸,首先盯上了住在那里的御仓伊势武和荒木田左马之助。

  三人来到缘侧,见那两个不知大限已至的长州人还坐在那里互相剃头。斋藤绕到御仓的后方,林信太郎绕到荒木后方,两人几乎同时拔刀,电光石火般的速度将御仓、荒木砍倒。这两人手搭在刀柄处,刀都没来得及拔出来就当场被刺死。

  与此同时,冲田与藤堂从别间破门而入。越后三郎跟松井龙次郎二人先知先觉,一看情势有变,赶忙跳窗逃跑。

  冲田也不忙着追赶,把大刀一挥,冲着屋内大喊,“里面还有他们的同伴,别让他们跑了!”

  这冲田总司看来在近藤影响下也是研究过孙子兵法,敲山震虎这招确实管用,松永主计、楠小十郎二人听到这一句,当即吓得魂飞魄散自乱阵脚,打开房门仓皇出逃。井上源三郎马上朝着松永主计逃跑方向狂追。但这松永心里清楚,要是被追上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人在生死关头潜力就无限地被激发出来,这松永拼命地狂奔,井上追在后面却始终隔着一小段距离。随着体力的逐渐消耗,一向性格温和的井上也开始被激怒,烦燥之下拔刀冲着松永的后背便砍,可惜这松永运气太好,这一刀只在他背后砍了一个竖着的“一”字,并未给予致命伤害。而井上也终于体力不支,眼睁睁看着松永像兔子一般蹦跳着逃走了。

  另一边,楠小十郎就没这么好运气了。这楠小十郎年仅十七岁,相貌之俊美不亚于佐佐木爱次郎。在四名长州间谍入队之前就已经受了桂小五郎的密令潜入新选组,在此期间还曾密访真木和泉,暗中进行间谍活动。桂小五郎大概也是寄希望于楠小十郎的“美貌”之上,希望近藤或土方能给予楠特殊关注,以便多掌握些新选组秘密情报。但可惜,无论是近藤还是土方都未曾信任过楠,更不曾给予过任何的“特殊关注”。
  原田左之助一见楠小十郎逃跑,立刻自告奋勇冲出去便追,这原田也是新选组中有名的飞毛腿,瞬间爆发力是非同凡响,真正是以“飞一般的速度”追在楠的身后,不大一会就在屯所外的菜田里将楠捉住。楠小十郎毕竟年轻,出于对死亡的恐怖,被原田捉住后不停的哭叫哀嚎,各种挣扎不配合。原田左之助其人脾气是相当的火爆,一见楠小十郎的这种丢人行径立刻火冒三丈,抽出腰刀寒光一闪,楠小十郎的脑袋和身子就分家了。

  于是桂小五郎精心策划的间谍计划就被迫中止了。

  十二月二十七日,随着前芹泽党的最后一人——野口健司的切腹,彻底地为芹泽政权划下了休止符。次日,野口被葬在壬生寺不远处的光缘寺。此时队内人数约六十人。


  元治元年一月二日,德川家茂再次出发从海路经由大阪,然后抵达京都。此行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贯彻幕府的一贯方针:推进公武合体路线,并握紧政治主导权。新选组得知消息,便向顶头上司申请将军上洛的护卫工作。

  此时新选组一人局长近藤勇权力稳固,但其中一位副长——山南敬助,却因前一年的意外事故身受重伤,未能参加护卫行动。
  事情要追溯到文久三年秋,新选组接到密报,大阪高丽桥附近的吴服屋内有非法浪士威胁店主收保护费的实情,于是刻不容缓,当即派出土方、山南前往镇压。
  在这场混乱中,山南的爱刀「赤心冲光」从中间部断裂,伤痕无数,可想当时战况之惨烈。(这把刀现藏小岛资料馆)

  也正是由于这把刀损毁严重,所以山南本人受了重伤,因此一直在闭门静养,未能参与受伤之后的任何行动。就连家乡故人到访,山南也是闭门谢客,不曾露面。山南虽与土方同为副长,但长期间的蜇伏使他完全被隔离在新选组队务之外,大权彻底掌握在土方手中。相对的,土方虽被称为“鬼之副长”,但由于肩上的重担愈渐加重,责任感逐渐加强,使土方的心境又产生了一些变化。
  元治元年四月,土方给老家的姐夫佐藤彦五郎写了一封信。
  “我于去年春天上洛,虽然目前为止无太大建树,但如果为了将军家千秋之基业,就算战死也绝无怨言。请你把这封信当成一封遗书,我死后没有东西什么可以送你,就把这日记与头盔赠与你留作纪念吧。”

  从这封信中可以得知两件事:一是土方已决心在京都为将军舍命而战;其二便是土方此时已为完全的佐幕派,决定了新选组今后的发展方向。

  这个时候的新选组,工作范围仍然是市中巡逻、取缔不法浪人,与京都守护职、京都所司代共同分担京都全域的巡逻工作。实际上这种工作并非近藤等人心中所愿,他们上京的目的打从新德寺清河大演说时就已经明确,那就是将军的护卫工作。四月二十四日,新选组日后的竞争对手——“京都见回组”诞生了。这个组织是从御家人子弟中选拔出的、根红苗正的武士集团。与此同时,开始流传着将军家茂即将返回江户的传言。近藤听闻后心中更加不满:说好的将军护卫呢?如果这次将军东下返回,那么新选组存在的意义,便只剩下巡逻、视察工作了。
  关于新选组的今后的发展、去向问题,近藤与土方商议许久,始终也没能得出个结论。其实新选组本身是个很矛盾的存在,它不像其他的组织、集团,有着明确的需要尽忠的主人,它是由众多浪士组成,而且并不完全属于任何一个藩主,这在日本的历史上几乎是史无前例的,因此它本身就处在一种极其尴尬的立场,近藤的迷惘也是情有可原的。
  但近藤毕竟是近藤,只迷惘了一段时间,便重新确立目标,准备主动出击了。五月三日,近藤写了一封关于新选组的未来发展的建白书,经由会津藩转呈老中。
  “……(前略)我等皆为尽忠报国的有志之士,去年承蒙厚爱得到市中警卫巡逻之权利,不胜感激。但是,我等上洛目的是为了保护将军安全而并非市中巡逻,如果将军就此返回江户,那么我等此番上洛便全无意义,勉强留在京都恐怕也只会令诸位徒增烦恼。因此,请立即下令遣散新选组,让我等辞职返乡吧。”

  这一封言辞恳切的建白书,表面上看起来饱含一腔爱国热血,但要概括总结成一句大白话,那便是:你若不让我守卫将军,我便辞职返乡。

  以辞职威胁老中,这在江户幕府的历史上恐怕还是头一回。这近藤并非真的想要告老还乡,他心里清楚,目前维持京都治安人手不够,此时正值用人之际,幕府怎么也不会放任拥有超强战斗能力的新选组解散,因此近藤玩的是一出以退为进的高招。当然,他这一步棋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那就是成为幕府家臣,鸟枪换炮彻底改变浪士身份。

  老中在看完这封建白之后,果不其然,老中不愿遣散新选组,说是京都治安紊乱,现在正值用人之际,希望新选组各位大局为重,暂时继续维持治安的工作云云,临了还给众人发下一笔抚恤金,以安抚众人心态。

  随后,由于见回组成员招聘进行得不顺利,应征的御家人是少之又少。正巧赶上近藤建白书事件,老中便知会京都守护职的会津藩,由他们出面劝说近藤勇,将新选组整个并入见回组麾下,并给予全员“同心”阶级的待遇。
  这“同心”乃是幕臣中的最下等,而且这见回组的首领,也必然会由位高禄厚之幕臣担任,轮不到他近藤勇的份。即使得了个低级幕臣身份,一局之长宝座丢了不说,整个倾注了试卫馆一行人心血的新选组都会落得被其他组织吞并的下场。思前想后,近藤在与町奉行商量之下,决定拒绝这次的招安。

  于是见回组改由成功刺杀清河八郎的与力之一——佐佐木只三郎接管。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5 20:59
  十七、大阪与力暗杀事件




  元治元年五月,由于在1858年签署的“日米通商修好条约”的影响,生丝、锦织物等一些进口商品统统被外国人垄断,连同茶叶、纤维等日常生活用品的价格也翻了几倍。雪上加霜的是,这段时期京都、大阪的米价突然暴涨,使得本来就对高腾的物价怨声载道的老百姓,日子过得更是苦不堪言。

  但是这开港所造成的外国人垄断商品而导致国内物价飚升,也是历经了好几年才造成如今的恶劣影响,而米价竟然在短时期内暴涨几倍,这无论怎么说也于理不合。这事传到了新选组的耳中,近藤与土方商议之下,觉得此事定有蹊跷,于是派了监查方山崎丞乔装成普通老百姓潜入大阪一探究竟。

  这山崎丞本名林丞,是文久三年五月左右招上来的队士,摄津大阪出身,香取流棒术的达人,同时善使短薙刀。由于山崎为大阪出身,对于京阪的地理、民情风俗等非常熟悉。此人不仅善于筹措金钱,而且相当有外交手腕,连土方岁三都对他另眼相看。不仅如此,山崎性格稳重、低调、服从管理,上面传达下来的任务必定忠实地完成,是新选组中出了名的模范队员。因此入队刚刚数月便从诸士取缔役、监察役擢升为副长助勤,深得土方信任。

  根据山崎的深入调查,发现米价暴涨之事乃是大阪与力头取内山彦次郎在背后搞的鬼。所谓与力,其实是町奉行辅佐,负责行政及警卫、审判等工作。这内山彦次郎是长州激进派,他本人也对幕府抱有敌意,平时早就做好了被佐幕派杀手暗杀的准备,因此在房间内暗设密道以便随时逃走。内山受了长州人唆使,在暗处鼓动大阪米商狂抬米价,旨在使百姓生活苦不堪言,从而激发百姓对幕府的仇恨。

  山崎在查明真相后不敢怠慢,立刻返回屯所将此事汇报给了近藤与土方。近藤一听立刻火冒三丈,这内山老儿当真是不识好歹,去年的帐我还没跟你算清,今天你竟然屈从于奸人之奸计妄想煽动百姓造幕府的反,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既然如此,这次是必须要给这老头儿点颜色看看了。

  要问近藤为何如此激动,事情还得追溯到文久三年六月的“大阪力士乱斗事件”。近藤等人将一纸状书送到了町奉行所,当时内山彦次郎就在负责录口供的役人之中。这内山彦次郎早就听说壬生浪士组曾经敲诈大阪富商钱财,于是对他们的印象是相当恶劣,问话的态度也是极其强硬,针对一个细节上刨根问根,冷嘲热讽,把近藤勇气得丢下一句“我等只为处理力士尸体一事前来通报,并非接受此等无理审问,我等从属会津侯管辖,如有疑问请直接向会津侯询问吧!”说完当场拂袖走人。

  ……………………………………………………………………………………

  大约在三十年前,大阪也曾出现过一次米价暴涨事件。那时是1833年,正值日本全国的大规模歉收,也就是世间所说的“天保的大饥荒”。与之前的“享保的大饥荒”、“天明的大饥荒”并称为“江户三大饥荒”。大范围的歉收使得全国人民的生活痛苦不堪,就连有“天下的厨房”之称的大阪也不例外,米价暴涨紧接着带动其他物价纷纷上扬,出现了大批买不起米活活饿死的百姓。这时原大阪町奉行的与力——阳明学者大盐平八郎,看着众多百姓吃不上饭不断饿死的惨相,心如刀绞,于是便将自己所藏之书转手卖掉,将得来的钱分给那些吃不起饭的贫苦百姓,并多次向迹部山城守递出多次救助请愿,但都被驳回,自己还落了个多管闲事的下场。
  饥荒从1833年一直持续到1837年,期间幕府虽发放一批救灾用米,但都被转送到江户,大阪难民的现状还是十分严峻。这段时间一些富商便趁火打劫不断提高米价,大盐平八郎终于是忍无可忍,决定带头起义替天行道,劫富济贫。但是这场起义不到一日便被镇压,大盐也终于在隐居处被官兵包围,见大势已去便纵火自焚了。当时参与大盐平八郎父子逮捕任务的,就是这内山彦次郎。


  近藤勇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之前在町奉行所恶言相向的旧帐,再加上暗中操纵米价使得人心惶惶,这内山彦次郎虽为与力身份,看来也是不能再留了!于是近藤下定决心,新仇加旧帐,我就效仿大盐平八郎来场起义,今天就跟你这老儿好好把帐算上一算。

  但虽说是“起义”,但毕竟掺杂了私心在里面,所以不能光明正大地去做。当然,这里采用的还是新选组一贯的行动方针——暗杀。

  五月二十日,近藤、土方、冲田、永仓、原田、井上、岛田等约十名悄悄下阪,等待时机刺杀内山彦次郎。

  然而内山这老狐狸消息灵通得很,一早就在自己身边安置了保镖,警觉极又是极强,一时之间众人竟然找不到下手的机会。但时机还是有的,那便是内山从町奉行所返回家中之时。
  于是众人便在内山必经之路——天神桥附近设下了埋伏。这内山还不知大限已到,过了不一会儿,他的轿子便来到了天神桥之上。近藤率先冲着轿子迎上前去拔出宝刀,内山轿旁那两个保镖,一见近藤杀气腾腾、手持长刀站在轿子前,吓得是腿脚发软,扔下轿子里的内山一溜烟地跑了。土方也拔出爱刀,冲着轿子内就刺了进去,只一刀,就把内山从轿子里给砍出来了。内山连滚带爬地摔出轿子外面,近藤看准时机一刀砍下了内山的首级。临了留下一张纸条,上书“此奸贼天下志士人人得而诛之”,别在死去的内山胸前,便迅速撤离了。

  然而毕竟是杀了幕臣,一声不吭就瞒混过关是万万不能的。于是众人回到京都,将写有“为移不正之风,故将内山天诛”的纸条放在老中板仓门前。

  这内山在大阪也是声名狼籍,百姓们一见他被暗杀纷纷拍手叫好,后来得知此事为新选组所为,一时之间也是将新选组众人奉为勇士,大大称赞了一番。

  可怜那内山彦次郎,六十八岁高龄仍遭此横祸,到底是谁人之过?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5 21:00
 十八、池田屋袭击(前篇) 

  元治元年五月下旬,近藤勇在没有跟养父近藤周助商量的情况下**了一个义子——文久三年入队的谷千三郎。

  与三千郎同时入队的还有两个兄长,大哥谷三十郎、二哥谷万太郎。老大三十郎在入队不久便被升为副长助勤,而老二的三十郎也被委任为新选组大阪屯所的队长一职。再加上老三谷三千郎被局长近藤收为义子,兄弟三人一时之间在队内风光无限,势不可挡。

  至于为什么近藤突然收了谷家老三为义子,这其中还有一段故事。原来那段时期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言:三千郎乃是板仓周防守——老中板仓胜静的私生子。再加上不久前老中板仓亲自派人送来书信,内容是希望近藤收昌武为义子云云。近藤一看老中亲自传令,看来传言非虚,于是出于向幕府靠拢的心理,顺水推舟便收下了三千郎,并将自己义父近藤周助曾经使用过的名字“近藤周平”赐给了他,还从自己的偏讳“昌宜”(也就是中国古人所使用的“字”)取下一字,改为“昌武”也一并给了谷家老三。

  五月下旬,新选组接到密报,三条大路河原町的三条小桥附近,近江国(现滋贺县)出身经营马具屋的升屋喜右卫门处近期聚集了大批秘密上洛、行迹可疑的长州藩士。于是担任监察方的山崎丞、岛田魁、浅野薰、川岛胜司四人秘密前往调查,发现确有其事。而且不仅是长州人,其中还混杂了土佐、播磨、因州人,传说还有肥后的宫部鼎藏这个大人物也曾露过面。

  六月五日,以冲田、原田、永仓、井上为首的二十余人,来势汹汹地冲进近江屋。可惜这些志士敏感得很,等他们到了地方人已经跑了,只剩下正在处理善后工作的喜右卫门。这喜右卫门为了烧掉密会时所用的秘密文书,结果没能跑成,被当场抓了个现行。

  进了屯所,各种严刑拷打,抽得喜右卫门皮开肉绽,这家伙终于供认自己本名为古高俊太郎,近江国乡士。可惜只供认到这里,无论再怎么严刑逼供,他都不招了。

  此时土方岁三敏锐的直觉又开始稼动了。他认为,这古高受刑之后稍一松口马上又守口如瓶,此事肯定没这么简单,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惊天大秘密。于是亲自出马严刑拷问古高这倒霉催的,在经过多方尝试后,终于研究出一种日本史上闻所未闻的酷刑——五寸钉之刑。

  所谓五寸钉之刑,是先在古高嘴里塞进布团以防其咬舌自尽,接着把他双手绑在背后、头冲下脚冲上吊着绑起来,再在他脚心里钉进5寸长(大概7厘米左右)的钉子穿透脚背,最后点燃一支大蜡烛,对着伤处滴答滴答地滴着热铅船的热蜡……这便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两三个回合下来亡命之徒古高也实在坚持不住,昏倒了好几回,于是无奈之下招供了六月五日,借强风之势在京都燃起大火,挟持天皇至山口城,再将中川宫朝彦亲王软禁、一桥庆喜发配至大阪,并趁乱诛杀京都守护职松平容保、京都所司代松平定敬(由于前京都所司代稻叶正邦晋为老中,便由松平容保的亲弟弟桑名藩主松平定敬继任)等佐幕大名,重新将政权夺回长州毛利侯手中的惊天大阴谋。

  当时在场的一众干部听闻此言,个个都惊得是瞠目结舌。乖乖,看这架势这回是要将佐幕一派一网打尽啊。而且长州人特意将准星对准中川宫及会津侯,显然是针对去年的八月十八日政变而展开的报复。行动的日期——六月五日,那不正是今天吗!出人头地的机会来了。近藤等人不敢怠慢,立刻派人火速通知会津侯松平容保,请他定夺。

  会津侯的指令马上就传来了。傍晚八点在祗园会所先行待命,等各藩人马到了之后再一同出发。

  众人早早便从屯所出发,提前到了祗园会所(现已为罗森便利商店)。但等了许久,迟迟不见会津藩士们露面,新选组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这会津侯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其实此时会津大本营中,正在展开紧张激烈的讨论。会津藩高层们认为,一方面要尽到“京都守护职”之重责,今天这种大事件绝对不可置之不理;但另一方面,如果向长州人出兵,本来就水火不容的会、长两藩,今后便是更加的势不两立。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讨论了大半天,连所司代和町奉行所那边的会合都延迟了。

  就在会津藩内部磨磨蹭蹭地研究探讨两全之计之时,时针已不知不觉晃到了将近十点。近藤与土方认为,绝不能再这样苦等下去,再不行动就来不及了。

  由于长州人十分谨慎,每次聚集都会选择不同的场所,所以古高也不知具体的地点到底在哪。近藤与土方分析之下,认为最有可能的就是四国屋和池田屋两个地方,而四国屋当时是长州藩士经常下塌的旅馆,所以那里的可能性较大。这时新选组内除了逃走的、生病的、受伤的之外,能够出动的只有三十余人。于是兵分两路,近藤带领冲田、永仓、藤堂、原田、谷三十郎等先行前往池田屋,而土方带领余下的新选组主力部队前往四国屋。

  然而主力军的土方部队扑了个空。攘夷志士桂小五郎、吉田稔磨、松田重助、宫部鼎藏等主要倒幕恐怖分子们进行秘谋的地方,居然是在池田屋。几人此时已得到古高被捕的消息,坐下来一研究,认为这古高俊太郎是个精忠的死士,死也不会出卖攘夷的同志,于是决定相信古高,一切计划照旧。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5 21:01
  十九、池田屋袭击事件(中篇)



  元治元年六月五日,桂小五郎与众志士一商量,觉得古高俊太郎热血正直高风亮节,断然不会出卖同志。于是当即决定计划照旧,以桂为首,吉田稔磨、宫部鼎藏、松田重助等高级攘夷恐怖分子带领众小弟齐聚池田屋,共商倒幕大计。

  这桂小五郎(也就是日后的木户孝允),是早先在“安政的大狱”中被迫害身亡的吉田松阴的弟子,与坂本龙马、高杉晋作是真正的日本好同窗。此人攻于心计,剑术了得,不过大部分情况下为了避免无谓争斗,还是会采取逃跑战术。由于每次逃跑时路线明确、速度奇快、成功率高,故人送称号“逃跑的小五郎”。


  近藤与土方兵分两路,自己带领少数人马前往池田屋。刚绕到后门,就发现后院昏暗处摆放着一些形状怪异的东西,走近一看,竟然是十余挺铁炮。冲田总司马上找来一条绳子,飞快地将铁炮跟枪捆成一捆,拖到别处藏了起来。
  池田屋内出现了武器,那就证明此处为长州人据点无疑了。近藤一组此时只有六人,旅馆内志士人数尚未确定,贸然闯入并非上策。但此刻正是争分夺秒的紧要关头,为了不放跑任何一个长州志士,近藤勇仗着众人身高手高强,几名长州志士根本不足为惧,稍作犹豫便带领众人正面突入。

  近藤等人从玄关通过,以“奉命例行检查!”为开场白,来势汹汹地闯进旅馆内部。这池田屋主人——惣卫门,做起事来可谓是滴水不漏,为了不连累家人,他提前一天便将老婆**藏匿到了别处。惣卫门听到喊声大惊失色,赶忙转身向楼上跑去,嘴里还大声喊道:“众位客官,官爷们来查房了啊!”

  特殊行动最忌打草惊蛇,这老头儿竟敢抢在前头通风报信,近藤大怒,抡起大拳头便向惣卫门后背砸去,一下子把他打飞出去好几米远,当场昏厥过去。

  这时长州的众志士们正你一言,我一语,热火朝天地针对古高被捕事件的善后方针以及幕府狗腿子的处决方法而展开激烈论述。一、先率领大部队将壬生寺周围团团围住然后放火,新选组出动之后再将他们赶尽杀绝,一个不留;二、趁火势之乱挟持传奏方,杀之以长州人代替,再以切腹为代价向朝廷请愿;三、放逐中川宫、一桥庆喜,废除松平容保爵位,委任长州人为京都守护职并弹劾将军。

  计划已拟好,众志士们暂时宽了心,摆上一大桌好酒好菜,开始提前举行庆功酒宴了。

  谁料此时突然听到楼下大喊“例行检查”,这一干志士三十余位此刻便如同炸锅一般,座席之上连滚带爬,打翻了桌上的美味佳肴,踩得满地都是,各种哭爹喊娘场面那是相当的混乱。要说这桂小五郎不愧为“狂乱的贵公子、攘夷的希望”,关键时刻那是相当淡定,当机立断打开窗子沿着屋顶一路小跑,跳入不远处对马守屋敷之中,又一次成功脱逃。

  近藤本以为激进志士最多也就十个八个,当即一鼓作气,带领冲田、原田、永仓、藤堂、谷六人,有如六大派围攻光明顶,没想到一上二楼,黑压压的一大群人。近藤不愧大将之风,面对众多志士毫无怯色,“新选组奉命例行检查,顽固抵抗者格杀勿论!”
  这帮长州志士被近藤气魄震慑,竟然没人敢仗着人多势众主动进攻。

  两方人马只是稍稍对峙了一下,终于其中一长州志士率先打破僵局,抽刀便向近藤砍来。冲田总司一看,这小厮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攻击自己师傅,于是不等近藤拔刀,自己首先迎上前去,一刀便把这倒霉的长州志士砍倒。

  随着冲田的一刀,池田屋战役便正式打响。

  此时近藤与冲田战斗在楼上的最里间,永仓新八负责打扫厨房到门口的范围,枪术达人原田左之助与谷万太郎守在楼梯口,后院则是藤堂平助负责清理。

  志士们一见领军人物“逃跑的小五郎”第一时间成功脱逃,便产生逃命为先的想法。数人从窗子跳到楼下后院,好死不死的就进入了藤堂平助的战斗范围。志士们一看后院有人把守,于是干脆从二楼跳下一楼登楼处,却被两枪术达人原田、谷逮个正着,浑身上下被戳数处,几名撞撞跌跌逃至正门的,又被永仓新八一刀砍倒。


  这时冲田的前方惊现吉田松阴的另一位高徒——吉田稔磨。冲田正杀得起劲,一见吉田拔刀要砍自己,马上将爱刀高仿菊一文字挡在身前做出攻防一体姿态,两人只打了一个照面,还未坚持到第三招,吉田已被冲田砍倒。
  但这时许是由于天气炎热,体力消耗严重,身患劳咳的冲田旧疾复发,与吉田几乎同时倒下。劳咳也就是肺痨,现代称为肺结核,在当时的江户是相当于癌症级别的绝症。即使是在20世纪初期,这种病还是死了不少人。
  冲田旧疾复发无法继续战斗,只得退到一边稍作休息。

  冲田退下火线后,五人的布阵也发生了变化。此时近藤仍然位于楼上最里间,永仓新八与藤堂平助上到二楼,枪术达人原田左之助与谷万太郎仍然留守楼下清理漏网之鱼。


  围攻池田屋已是半夜十点左右,门口虽燃起八盏大灯笼,但因天色昏暗,视线仍然不佳,一躲在暗处的志士突然发难偷袭藤堂,藤堂防不胜防,被刺中眉心,血流不止。不过还好有铁制头带保护,只是额头受到重创,并无生命危险。即便如此,藤堂也无法再继续战斗,便和冲田总司互相搀扶着,到安全场所避难去了。

  这时永仓的爱刀已是伤痕累累,在迎接下一个斩击的时候喀嚓一声从根部断裂。永仓便在地上随便捡了一把死人的刀,继续战斗。拾刀之时突然觉得手感不对,低头一看,只见他大拇指处一片血红。大概是刚才被一刀削掉了左手拇指处一小块肉,而战斗之中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所以对受伤之事未曾察觉。

  这时会津藩、桑名藩以及彦根藩的救援部队才赶到现场,将池田屋里里外外围得水泄不通,一这会儿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了。再过一会,土方大部队也从四国屋赶到了。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5 21:02
  二十、池田屋袭击(后篇)


  这时会津、桑名、彦根、一桥、加州等联合救援部队才赶到现场,将池田屋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这会儿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了。再过一会,土方大部队也从四国屋赶到了。然而这诸藩的领头人都怕自己家臣出现死伤,全部守在门外呈旁观状,池田屋内的战斗还是全权委任于新选组。


  另一边,近藤虽被四、五人包围,情势万分凶险,但他伴随斩击的一声怒喝把身边的长州志士都给吼得吓破了胆,并仗着他那刚从斋藤一手里得来不久的高仿长曾弥虎彻之利,一时之间也未露败相。正在这时,楼下担心队长安全的五番队队长武田观柳斋、六番队队长井上源三郎及担任伍长一职的岛田魁冲上楼相助,这帮长州志士就彻底没戏唱了。众志士一看大局已定,在场的八人全部哭丧着脸,扔下刀乖乖束手就擒。

  攘夷的领军人物包括宫部鼎藏虽拼死相搏,但由于土方部队的会合,逃跑成为水中泡影;望月龟弥太被追至院子角落,体力耗尽,深感活命无望,遂举刀自决。侥幸逃出大门的五名,也被包围在大门外的会津藩、桑名藩士当场诛杀。

  楼下这一边还在继续战斗。其中一个志士灵机一动,居然顺着柱子爬到了天花板。可惜楼下那么多双眼睛都在看着,哪里有他藏身的余地。井上源三郎上前拔出刀就将他捅了下来,再补上一刀送这长州人上了西天。这时二楼的另一处天花板破裂,竟然从中摔下一个长州人,武田观柳斋正举着刀等着清理残党呢,摔到楼下的这可怜虫便被武田一刀结果。

  余下的新选组队士便守在入口处打扫剩余的残党。先由岛田魁手持长枪将志士手中武器刺落,然后再由武田观柳斋从后方补上一刀,配合天衣无缝。

  历时近两个小时的战斗进行到此时已基本接近尾声,为了确认是否有残党隐匿,池田屋内的天花板全部被尖枪穿透,障子、窗子等无一完好,楼上楼下鲜血四溅,被贴根斩下的连着皮肉的头发、志士们的手脚等滚落满地,可见战况之惨烈。此时站在池田屋中央眺望四周,眼前的凄惨光景如同地狱一般。

  不知何时,被近藤一拳打晕的池田屋主人惣兵卫清醒了过来,悄悄来到后院,将被捆住的几名长州志士的绳索解开。被解放的志士们撒腿便跑,但还没跑出大门便被原田左之助追上,一人一枪将几人戳倒,找来绳子重新绑了起来。

  志士们的逃跑行动还没有结束,其中一个还没来得及捆住的水口藩志士突然挣脱束缚,捡起把刀就给身边的一个会津藩士来了一记袈裟斩,制造了一个空隙转身便逃。其余的会津藩士见同伴被砍,立刻冲出去狂追凶手,终于在京都长州藩邸前将其就地正法。

  此时战斗已经完全结束,三十余名攘夷志士们七死,四重伤,捕获十余人,逃走的仅有五、六人左右。

  众位参与池田屋死斗的壮士们凯旋而返,一传十,十传百,不大一会儿几乎所有的京都老百姓都听说了此事,好事者马上第一时间赶来围观,一路上人头攒动,围观者人山人海数以万计,场面相当的壮观。永仓新八手上缠着手帕包住伤口,藤堂同几个新选组队员躺在担架上,众人皆是满身鲜血,在众围观百姓的夹道欢送中返回了屯所。

  此池田屋一役当场砍死攘夷志士七人,重伤四人,捕获十余人;而新选组方面奥泽荣助即死,安藤早太郎与新田革左卫门重伤,虽抬回屯所救治但无果,一个月后死亡。另桑名藩士两名死亡,伤数名、彦根藩士四名死亡,伤数名、会津藩士五名死亡,伤十、四五名。

  于是桂小五郎的恐怖倒幕计划最少第三次被新选组瓦解。

  此事件在京都掀起了轩然大波,并使新选组一举成名,其浪士取缔的威名响彻云宵,就连大阪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直以市中巡逻等杂役为主要工作的新选组,终于凭借这轰动天下的战役扬眉吐气,可以在京阪昂首阔步了。

  事后朝廷和会津藩联合赏赐新选组金五百两。

  局长近藤勇三十两;

  副长土方岁三二十三两;

  冲田总司、永仓新八、藤堂平助、谷万太郎、浅野藤太郎、武田观柳斋二十两;

  井上源三郎、原田左之助、斋藤一、筱崎岸三、林信太郎、岛田魁、川岛胜司、葛山武八郎、谷三十郎、三品仲治、蚁通勘吾十七两;

  松原忠司、伊木八郎、中村金吾、尾崎弥八郎、宿院良藏、佐佐木藏之丞、河合耆三郎、酒井兵库、木内峰太、松本喜三郎、竹内元三郎、近藤周平十五两。

  会津藩主松平容保对新选组在这次行动中的表现显然非常满意,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虽然知道这些人剑术高强,威武神勇,但此番立下如此奇功,看来今后更要多加重用这些勇士。想到这里立刻派出自己御前的两名御医前往屯所替新选组伤员诊治,还将有“会津虎彻”之称的当代宝刀“陆奥大缘三善道长”赐予近藤勇、“葵御纹康继”赐予土方岁三,并赏下美酒一壶,犒劳众位干部。

  不久后,池田屋主人惣兵卫便被四、五名新选组队员架着送到了町奉行所暂行收押。其余被砍死的志士们的尸体则是被搬到了大和小路三条绳手的三缘寺内,随意地堆在一边。但此时正值盛夏,天气炎热,尸体很快就会腐坏。为了将众志士写上名字枭首示众,池田屋的帮工便被叫至三缘寺,让他们帮忙认尸。

  根据古高的供述,当时除了将近二百名长州浪士在池田屋事件前日便从京都出发到了大阪,剩余的志士总数有八、九十人。除去死亡、捕获人数之外,还有六十人左右遥逍法外。于是没过多久就展开了一场长州人肃清运动,只要是长州人,哪怕出现一丁点儿的行迹可疑,便立刻被逮捕投狱。一时间京都的六角监狱竟然是人满为患,无力收容,只得拉出其中一部分罪大恶极的,也未详加审问便判了斩首之刑。

  十二日被转至京都六角监狱的古高俊太郎,在听说因自己招供而导致多名志士干部身亡、数名被捕的消息,悔恨不已的古高在狱中是郁郁寡欢,翌月便与池田屋主人一道,饱受折磨死在了六角狱中。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5 21:03
 二十一、池田屋袭击(特别篇)




  池田屋殉难七志士,再加上之后伤重不治而亡,前前后后共计死亡十二人。



  宫部鼎藏

  志士首领级。肥后国益城郡出身,名增实,号田城。家中代代行医,但宫部无心继承家业,而是刻苦钻研山鹿流兵法。三十岁时虽被熊本藩起用,不过没坚持多久便离开熊本游历各国,结识了众多志同道合的攘夷志士。随后便与长州的吉田松阴一同赶赴奥州。文久二年(1862)遇见清河八郎,被其怂恿上京。之后前往萨摩与有马新七、田中谦助等针对当下时局展开探讨并回国向藩主呈递了请愿的建白书。
  文久三年,根据朝廷向各藩发出的派遣御亲兵的指令,宫部便带领藩兵五千余人上洛。这时从各藩派遣而来的藩兵已超过三千,而宫部便被任命为大军的总督。八月十八日的政变后,在京都失去立足之地的的宫部便带领大部队同长州一道返回;翌年元治元年,宫部再次上洛密会古高俊太郎,针对长州势力夺回一案展开讨论。与此同时池田屋事件发生,宫部在战役中全身数处受创,留下一句“志士怎可受此被缚之辱”,无介错切腹自尽,享年四十五。明治二十四年,追封为正四位。


  北添佶磨

  土佐高岗郡出身,其父为大内村的村长。安政年间后,由于对幕府的开国政策的不满,开始产生尊王攘夷之念。文久三年化名为本山七郎在江户进行游学时拜入大桥正寿门下,因而结识了不少攘夷同志。随后从奥羽经由虾夷地转至京都,被允许出入公卿府邸后便频繁造访,为攘夷大计出谋献策。
  近藤等人闯入池田屋引发骚动时,北添竟然以为是其他同志到访,满面春风地出来迎接,没想到竟然是死神上门。还没来得及跑成便被近藤从头部到肩膀一刀斩中,当场死亡,享年三十岁。明治二十四年,追封为从四位。


  吉田稔磨

  其父为长州藩士吉田清内。吉田稔磨本名林太郎,早年间拜入同姓的吉田松阴门下之时,因才华横溢深受松阴偏爱,便赐名“秀实”,字无逸。松阴曾对他说,“如果将来国家多事,一定将你委以重任。”当时吉田松阴门下三位高徒,人称“三秀”的久坂玄瑞、高杉晋作,另一位就是吉田稔磨。安政五年的“安政的大狱”中吉田松阴被捕入狱,吉口稔磨将自己关进房中整整一月闭门不出。后来执行的兵库警备一职时,吉田稔磨脱离警备队伍来到江户,准备窥探幕府动向,伺机报仇。但三年后长州藩奉命守护禁门时,吉田呈上谢罪状,得到了原谅并返回祖国。

  池田屋骚事件前,吉田本打算经由京都东下前往江户,路过京都长州藩邸便进来与同志京都留守居役乃美织江叙旧,乃美当时特意告诫吉田:近日京都情势有变,趁早离去为妙。吉田听后不以为然,离开长州邸后直接动身前往池田屋,结果遭遇新选组突袭。根据长州藩重臣浦韧负的日记,是说吉田身受重伤之下仍突破重围,但伤势过重,跑到加贺藩邸门前遇追兵,激战之下死亡,享年二十四。同被追封从四位。


  杉山松助


  杉山松助,长州出身,名律义,号寒翠。安政五年(1858)为诛杀弹压浪士的间部诠胜而与吉田松阴一道脱藩。不过这项计划最终还是没能实现。文久二年上洛后,与久坂玄瑞一同为发展攘夷运动而奔走,其功绩受到藩主赞扬,并给予了武士身份。

  根据桂小五郎的自传,池田屋一役中杉山身在长州藩邸,听说新选组对池田屋展开了突击,担心桂小五郎安危,于是前往查看,结果在途中被联合藩军砍伤,回到藩邸的时候已经被砍断了一只手,虽即刻施救,但已是回天乏术,杉山于次日死亡,享年二十七。明治二十四年,追封为从四位。



  松田重助


  名范义,肥后国熊本出身。后拜同藩的宫部鼎藏为师学习兵法。十七岁时成为熊本藩小官吏,但由于成天针对时局展开大论,不务正业而怠慢工作,故被派至二之丸做看门人。嘉永六年(1853)离开江户上洛,为勤王攘夷活动东奔西走。由于太过招摇便被幕府盯上,在各个旅馆内张贴了松田的通缉画像。但松田无所畏惧,坚持以真名投宿,并说道:“生死有命,自己性命交予老天保管。”八月十八日的政变之后,与长州军一同逃离京城,元治元年初返京,遭遇池田屋袭击。逃跑过程中遇追兵,血溅当场,享年三十五。明治二十四年,追封为从四位。



  大高又次郎


  本是赤穗四十七浪士之一的大高源吾的后代,播州林田藩士,自幼不喜文学,反而对甲州流兵法、西洋炮术、足防具制法等热心钻研。特别是皮制足护具的制作,深得父亲六八郎真传,在当时被誉为“大高制皮足防具”,受到广泛欢迎。
  自安政年间便与勤王志士梅田云滨交好,并寄居梅田家。安政的大政中梅田被捕,大高一路跟到了江户准备伺机营救。但梅田很快便死在了狱中,大高自己也差点被捕,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乔装成和尚一路逃回京都,藏进长州藩邸。
  不久后池田屋遇袭,大高奋战到底,死于乱刃之下,享年四十二。后被追封为正五位。

  大高之妻在听闻丈夫身亡后自尽,但被家人及时抢救,只受了皮外伤。自宅疗养二日后,近藤带领新选组队士闯入家中,抓了六个**、二名弟子,家产也被没收。一家人中只有长子幸一郎好不容易得以脱逃,顺着鸟取方向去了。
  三个月后**们便被放回了播州的林田,但不久后大高之妻病故。



  石川润次郎


  石川润次郎名直义,曾被土佐籓雇用为足轻(也就是步兵)。元治元年奉命上洛,在黑谷的三条家别馆轮流值番。六月五日夜访池田屋的望月龟弥太,结果遭奇袭,被斩杀。享年二十八。明治三十一年,追封为正五位。




  望月龟弥太


  名义澄,土佐藩士望月清平的弟弟。文久元年(1861)武市半平太从江户归国,高举攘夷大旗,这兄弟二人便一同加入武市麾下。

  文久三年,受到藩命拜入胜海舟门下学习航海术。随后幕府在神户设立了海军所,胜海舟便被任命为塾长前往上任,于是望月也作为门弟理所当然地跟着去了。但元治元年接到命令立刻归国,望月此时又不愿放弃尊王攘夷的梦想,于是脱藩潜入长州藩邸,不久后便遇池田屋袭击。
  当时望月趁新选组前锋部队人少之隙,从二楼跳到后院跑到街中,正好与包围在大门口的会津、桑名藩士碰了个正着。望月虽拼死战斗,逃至长州藩邸后院墙角处,但大门紧闭无法进入,此时体力耗尽后有追兵,绝望之下便举刀自刃。享年二十七。明治三十一年,追封为从四位。
  望月死后,胜海舟多次摇头惋惜,“如果龟弥太能活到现在,早就成为一名出色的海军了,真是可惜。”
  也正是由于得意门生的死亡,使胜海舟和新选组之间结下了深仇大恨,也为日后土方岁三的失利埋下了伏笔。



  野老山五吉郎:土佐藩七石七斗给料足轻,文久三年上洛,元治元年池田屋遇袭,重伤后六月二十七日,伤重不愈而亡,享年十九。明治三十一年,追封为从五位。

  藤崎八郎:土佐脱藩,六月五日夜执勤中被卷入池田屋袭击事件余波,身后被刺身亡。享年二十二,明治三十一年,追封为从五位。

  广冈浪秀:长州大岭神社的神主。池田屋事件中重伤死亡,享年二十四。

  吉冈庄助:长州藩士,池田屋事件后作为残党被会津藩士于酒屋肃清,享年三十四。




  被捕志士名单:(已知姓名)

  佐伯棱威雄、内山太郎左卫门、佐藤一郎、山田虎之助、大高忠兵卫、古高俊太郎、西川耕藏、大中主膳、泽井带刀、濑尾幸十郎、森主计。

  捕获志士中已知姓名的以上共十一人。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5 21:04
 二十二、明保野亭的悲剧



  池田屋事变之后,为了防止长州人对新选组展开报复,幕府特地给新选组前门、后门共设置三门火炮以防突袭。而此时屯所内伤员众多,人手不够,于是便从会津藩借用藩兵二十一人应急,柴司便是这借来的藩兵之一。

  这柴司年仅二十,是二百石俸录的柴几马的末弟。松平容保在上任京都守护职时,柴几马携多三郎、司两名胞弟共同上京。这柴司虽系出名门,但为人随和,不端架子,平时很是景仰新选组的骁勇善战,与新选组内一些队员关系也很是要好。

  六月十日,新选组得到消息,位于祗园东山的茶屋——明保野亭中,有二、三名长州人秘密潜入。这段时间正是一扫长州残党的重要时期,本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原则,当晚以原田左之助、井上源三郎、冲田总司为首十人,再加上会津藩的柴司、吉原四郎、石塚勇吉等七人组成小队迅速出动,前往明保野亭。

  到了地方,一行人冲了进去,先是逮捕了一名长州人,然后把围在桌边像是土佐藩的四、五名浪士暂时也抓了起来。这时,一名浪士突然从后方冲出,飞快跑出料亭准备翻后墙逃跑。新选组和会津藩士一看,这小子有情况,不然你跑什么呀。于是柴司带头冲上前便追,还没等这逃跑的家伙翻过墙头,抬起枪来冲着他腰部就刺了一枪。这一**得也是极重,这逃跑的浪士捂着伤口倒在地上,终于开口大叫自己不是长州人而是土佐藩士,名叫麻田时太郎。请众人不要再伤害自己,自己也绝不还手。众人一看刺错了人,赶忙把麻田搬到町奉行所,自己带着被捕的长州人一起返回屯所去了。

  然而柴司是个极为正派的人,这次由于自己的原因而误伤与会津藩交好的土佐藩士,担心会因此事而产生负面影响。回到了屯所后始终是惴惴不安,永仓新八实在看不下去,便出言安慰了几句,说是柴司当时执时公务,就算伤人也属正当防卫,况且麻田一言不发就突然逃走也有不是之处,如果当时便自报家门,说自己是土佐藩士也就不会有此一劫,让柴司无须担心云云。永仓新八性格开朗,容易和他人打成一片,柴司和他关系也是相当不错,此次行动时身上所穿防具等,就是永仓借给他的。可即便如此,柴司心中仍然不能释怀。

  事情的起因马上就汇报给了会津侯。会津侯做为下达命令的上司,认为自己的下属当时是正当执行任务,使用武力也算适当的判断,并无不妥。但是翌日(十一日),得知藩内弟兄麻田遭到新选组、会津藩联合围攻的土佐藩士,在明保野聚集了将近百八十号,群情激愤的这些土佐人将枪口对准了新选组,声称要将新选组上下斩尽杀绝,鸡犬不留。得知土佐人要袭击屯所的消息,近藤、土方等人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为了防止八木邸、前川邸受到牵连,只好在屯所门口张贴“屯所已迁移”的布告。

  松平容保接到消息后也是头痛不已。这土佐藩与会津藩相同,都是公武合体派的雄藩,而且两藩一向交好,如果因此而造成两藩失和,那可就得不偿失了。松平容保赶忙召开会津家老会议,众高层管理商议之下,当务之急在于麻田时太郎的伤势,于是决定先向土佐藩派出医师给麻田诊治。可是医师刚进土佐藩大本营就被轰出来了。土佐藩公用方说了,“在我们土佐藩,有违武士道的人是没有资格接受诊治的。虽然各位一片心意,但在下等受之不起。因此各位请回,麻田之事不必挂心。”

  医师便回来向松平容保复命。容保公和诸位家老当时就皱起了眉头,一直以来肥后守(会津侯)与土佐公交往甚密,难道就因为误伤了一个藩士,两藩藩主就要从此绝交了么?而且土佐公用方以“有违武士道精神”对麻田逃走事件下了定义,这个“有违士道”对武士来说是致命伤,是无法被原谅的大失态。看来藩主是打算让麻田切腹。这麻田要是一死,两藩的关系就真的降至冰点了。

  果不其然,当晚麻田便留下一封遗书,上书“此番做出如此失态之举,实在有违武士之道,羞愧难当,故决定自决以正风气。”随后便自尽了。说是“羞愧难当”,实际上恐怕是被土佐高层逼迫,情非得已才决心自尽的。

  得知麻田死询,会津藩就好比死了自己藩内的大功臣,藩内上下一片阴霾,气氛相当紧张。会津侯本欲让柴司解甲归田,剥夺家臣身份打发他回老家以示反省,但麻田突然死亡,事情就没这么简单了。话说回来,因此而让忠于职守的柴司切腹也于理不合。会津侯及以下家老是费尽了心机,思前想后仍然没能想出一个两全的对策。这时听到风声的柴几马——柴司的大哥,便把会津高层苦虑之事告之柴司。柴司听罢,为了不给两位兄长以及会津侯造成困扰,更不想自己之过而影响会津、土佐关系,于是通过兄长向会津侯请命,表示自己愿意以切腹赎罪的决心。

  六月十二日,柴司在兄长多三郎的介错下完成了切腹。事后,会津藩公用方立刻前往土佐藩处传达了这件事情。土佐这边也赶忙派出了使者前往,郑重、正式地对柴司吊唁了一番。

  柴司以自己的死挽救了关系濒临破裂的会津、土佐两藩,完美地诠释了一个武士应有的士道精神。不仅会津藩上下,就连新选组全体,也是对于柴司的无私精神大为感动,赞不绝口,全队上下怀着崇敬的心情对柴司沉痛追悼了一番。执行任务时柴司身上所穿防具本是永仓新八之物,在柴家兄弟恳求下,永仓新八便将这套防具送给了他们留作纪念。

  柴司死后被葬在黑谷金戒光明寺内的会津墓地,麻田时太郎则是被葬在四条河原的常药寺。这两个人都是当时封建思想的牺牲品,成了维护两藩利害关系、应酬面子的陪葬品,并无谁是谁非之说。但柴司以自己的性命换回两藩和平的真武士英姿,却永远刻在了每一名知情者的心中。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5 21:05
  禁门之变(前篇)



  元治元年六月,由于新选组之前在池田屋一役中的出色表现,组内全员晋升为幕臣一事,终于又浮上水面被重新考虑了。而这次不再只是一个小小的同心级别,幕阁的老中水野忠精、稻叶正邦内示的,竟然是要将近藤勇擢为两番头次席、土方岁三擢为与力上席、副长助勤擢为与力、诸士调役擢为与力次席、平队士也可以被晋为御徒席级别的天大喜讯。

  这幕末官职的制度就有必要说明一下了。将军的亲卫队是由小性番、书院番、大番、新番、小十人组五番构成,也称“五番方”,平时的主要任务是江户城各门的警备及将军外出时的护卫工作,一旦爆发战争之时,便成为德川幕府直属的中枢军队,成为军中核心。所谓的“番”就是指轮流工作制度,由番头→番士这样的上下关系构成,跟新选组内“组头→平队士”其实是一个道理。
  近藤勇的“两番”,是小性番与书院番的合称,两番头次席是属于御目见以上的旗本级别,也就是说,是拥有面见将军的资格的。当然,像这种破格擢升大多是一代旗本,并非代代的世袭制。而土方岁三的“与力上席”,则是御目见以下,没有晋见将军的资格。如果说近藤勇是德川家的家臣,那么土方岁三的级别便只能算是受雇德川家,当然也是仅限于一代。“与力”是町奉行下属的辅佐职,负责警护、司法、行政等工作,手下拥有数名同心。此等殊荣正是近藤梦寐以求的,原本以为得到幕臣身份要花费相当的时间和精力,没想到鸿运当头,好事竟然降临得这么突然。

  然而浪士身份直接晋为两番头次席,德川幕府上史无前例啊。究竟是感其功绩直接赐予两番头殊荣,还是保守行事暂时赐予与力上席,待日后再行论功行赏,水野、稻叶两位老中商议许久,仍然迟迟未有定论。

  但近藤和土方这一边可没有操心这许多。在他们眼里,虽然还未正式下达任命**,但已经是煮熟的鸭子飞不了,板上钉钉的事了。近藤、土方先后给家乡写信,说是由于池田屋一役的功绩,近藤勇不日将被擢升为两番头次席等等,大大地自满了一通。

  (※由于日语中“选”、“撰”读音相同,而近藤此后一直在书信里将“新选组”写为“新撰组”,永仓新八的回忆录也题名为《新撰组颠末记》,故尊重死者遗愿,本文在以后的更新中全部称之为“新撰组”。)

  然而事与愿违,这拔擢幕臣一事竟然由商议转化成为中断,然后变成了搁置状态。近藤等人本以为会在近期内一锤定音,没想到消息却石沉大海。
  实际上,正当幕阁老中们针对此事展开探讨研究的关键时刻,京都发生了一件天大的事。


  文久三年八月十八日的政变之后,长州势力是彻底在京都消声匿迹了。由于事变中会津和萨摩联手逼退长州,而会津藩主松平容保又是京都守护职、公武合体派,深得天皇信赖,这时候就被愤青们称之为“萨贼会奸”,并高喊口号“打倒松平容保,还我长州公道”等进行了一系列过激行为。

  被流放的七卿与长州藩兵返回老家,正在养精蓄锐等待机会降临之时,池田屋事件的噩耗传来,长州藩内是群声鼎沸、愤慨激扬,虽有保守稳健派极力安慰众人情绪,但由于一夜之间失去多位攘夷精英,藩内此时已呈失控的局面,终于是好战激进派占了上风。这群愤怒的长州人对会津藩与新撰组是恨之入骨,恨不能扒其皮,抽其筋,誓要夺取松平容保项上人头,将新撰组全部斩尽杀绝。

  随后以益田右卫门介、福原越后、国司信浓为首,集结了来岛又兵卫、久坂玄瑞、真木和泉等诸分队指挥官,率领三千兵士秘密上洛。此时长州支藩德山的毛利就寿之子——袭承了长州七家的首席福原家的福原越后出任长州军总帅。

  六月二十一日,大军先从海路经由大阪,再由国司信浓率领大部队前往嵯峨天龙寺驻阵,福原越后则是率领五百军士直奔长州藩邸,以“清侧义军”——“肃清君侧奸贼之义勇军”为首的集义队、八幡队、义勇队等联合部队三百壮士,于二十四日抵达山崎天王山并于次日在天王山布阵,三方大军以包抄阵势包围了京都。与此同时,新撰组受命出阵于竹田街道先与之对峙查探敌情,二十八日随着会津藩的出动,于同日将阵营转至九条河原。

  抵达京都之后,长州军总帅福原越后向朝廷呈上请愿书,要求恢复毛利父子官位、赦免三条实美等七卿之罪,以及长州大军入驻京都的获准。说是请愿,实则是兵临城下以武装恫喝,再说白一点,就是逼宫。可惜此一时,彼一时,眼下的朝廷已不再是长州掌权,而是在一桥庆喜、会津藩主、桑名藩主的联合管理下展开“一会桑政权”,落魄的长州想要与之抗衡简直是以卵击石。请愿书刚上表朝廷便被退了回来,并被告之长州军速速撤离,否则问罪。可这长州大军都已挺进京都市内了,目的还未达成,哪有撤离的道理。这些红了眼睛的长州人不但不服从朝廷命令,反而向京都市中进军,见此情况禁里守卫总督一桥庆喜也难得一见地态度强硬了起来,上奏天皇得了勅准,命令在京诸侯出兵,驱逐长州逆贼。会津藩与萨摩藩成为联合军主力,其下属的新撰组理所当然地出动了此次任务。


  这个时候的新撰组,平时的工作范围只不过是巡巡逻,逮逮非法浪士之类的,像这种被冠以大义之名、委以讨伐重任的还是头一回。新撰组首次的《军中法度》就是在这个时候拟定的。池田屋一役后,新撰组一跃成为京城的“最强战斗集团”,为了向世人展示自己作为“最强”的荣誉及自豪,开战前夕在屯所门口高高张贴了写有“军中法度”的告示牌。

  一、坚守阵营,不可无故扰乱军心,一切听从组头(队长)命令;
  一、严禁公开批判敌方、己方战力强弱;
  一、遇突发状况须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静候上级传令;
  一、各组头如若战死,各组员须立即当场自刃,临阵脱逃者斩立决;
  一、危急时刻除组头之外禁止回收他人尸骸,各组员须尽忠职守,在原地继续战斗至终。



  所谓“军中法度”,其实只适用于行军打仗之时,平时则是以一贯的“局中法度”为约束全体行为的准绳。
  近藤勇自幼从中国古典文学作品、兵法等受到的影响,在这“军中法度”中展现得一览无遗。“临阵脱逃杀无赦”、“听从上级指挥严禁扰乱军心”等,都蕴含了浓郁的中国式“军法”的味道。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5 21:06
  二十四、禁门之变(中篇)



  长州、诸藩联合军对峙了大半个月,终于长州方首先沉不住气,开始主动发动攻势。

  七月十八日深夜,长州军三方攻向御所。福原越后由长州藩邸北上伏见街道,清侧义军队从东方迂回至御所南门,国司信浓队则是从西方攻入,在一条归桥分兵两路,由国司率领的本队绕至中立壳门,来岛又兵卫带领游击军四百人向蛤御门进军。

  国司队先行到达中立壳门处,与担任守卫的筑前藩兵展开冲突,因双方兵力差异,筑前藩兵败走撤离,国司队一时突破了中立壳门,但随着守卫乾门的萨摩藩兵的增援,情势马上出现逆转。处于不利的国司队便暂时撤退赶往蛤御门支援来岛一方。

  蛤御门这边,来岛又兵卫汇同儿玉率领四百游击军正式攻入,并在门前与会津大将内藤介右卫门、队长一濑传五、林权助率领的会津藩兵四队一千名进行激战。会津藩兵们一见这帮长州人的装备气就不打一处来,你们这帮虚伪的长州蛮子,口口声声说“誓将外国蛮夷赶出日本国土”、“斩尽天下外邦狗”等等,可你们手里拿着的都是荷兰的最新式武器,还美其名曰“锁国攘夷”,你们还要脸不要?相对长州的精良装备,会津藩兵这边都是刀、枪之类的冷兵器以及旧式**,虽占人数优势但被装备上的差异压制,一时间情势危急。八月十八日政变之际曾经合作过一次的萨摩藩,此时又来帮忙了。指挥官西乡吉之助率领二百将士从乾门赶往御门助阵,人数虽少但火力充足,抬出大炮、**与长州藩兵展开了现代武器的火拼。但这长州人斗志旺盛、装备精良,一时之间合会津、萨摩两藩之力也未能扭转局势。“擒贼先擒王”,西乡吉之助叫来狙击手川路利良瞄准来岛又兵卫射击,川路不辱使命,一枪将来岛击下马。来岛重伤之下见大势已去,又不愿死在敌方手下,于是拼尽残力举起刀,自己结果了自己的性命。一见大将阵亡,这帮长州藩兵慌乱之下破绽百出,连阵形都被打乱了。会津、萨摩两藩乘胜追击,两面夹击从蛤御门将长州人逼退。

  这时宫中传出消息,说是孝明天皇准备离开御所到下鸭社暂行避难。会津侯松平容保为京都守护职,要是因内战骚动害得天皇前往别处避难,那就是守护职的失职。会津侯此时正在大病之中,听闻此消息赶忙从病塌中起身,整理仪容仪表、换上朝服准备进宫面圣。饱受病痛折磨、步伐踉跄的会津侯,由近侍搀扶着硬是骑上了马,途中有好几次差点坠马,两名侍从便从左右支撑会津桥腰部防止发生意外。

  消息灵通的长州藩兵得知会津侯进宫参内后,便在日野邸、鹰司邸附近设下埋伏,准备半路截杀松平容保。这时松平容保的马都已经过了公卿门,拐个弯便要到达御所的时候,那马突然停下就不走了。侍从们觉得奇怪,便牵着马原路返回,从南门前往御所,总算是平安到了御玄关处。吉人天相,松平容保不知不觉中竟然捡回了一条命。

  到了御玄关,一桥庆喜与桑名藩主松平定敬早已等在那里,两人搀扶着松平容保进了御廊下。孝明天皇正准备出发,听到病重的会津侯前来晋见,立刻下令传诏。松平容保见了陛下的面,当即平伏在地说道,“今虽有逆贼谋反引发宫中混乱,臣身为京都守护职,必定尽忠职守铲除逆党,即刻平息战乱,请陛下放心,臣誓死守卫陛下、京城安全。”

  孝明天皇见松平容保言词恳切,心中不禁感动。于是抱着君臣共同赴死的觉悟,对会津侯说道:“如此,便全权交于你处理。”

  此时从东边突入带领清侧义军的真木和泉、久坂玄瑞等到了界町御门。本想通过鹰司辅熙邸的鹰司卿上奏朝廷,以求洗涮冤屈重震长州雄风。可此时这鹰司卿入宫参内,并不在府内。真木、久坂犹豫之下决定强行闯入先占据高点,不过被守卫在附近的会津藩兵发现,两番人马展开了激烈战斗。久坂玄瑞等指挥官的抵抗相当顽强,会津藩兵久攻不下。在一旁观战的一桥庆喜终于失去了耐心,下令炮击鹰司邸。会津藩兵山本觉马便搬出了长达2.5米的荷兰制近距离强攻型火炮,对着鹰司邸后墙就来了一发,这墙头便像豆腐一般被轻易炸毁。会津藩兵一拥而上,先抢上前将吉田松阴的得意门生之一、曾任高杉晋作奇兵队参谋一职的入江九一刺死,邸内的久坂玄瑞、寺岛忠三郎此时已到了山穷水尽之窘境,悲愤之下举刀自刃。真木和泉率领余下的少部分精锐,拼死杀出了一条血路,退回山崎天王山。

  随着多位指挥官前线阵亡,战斗最激烈、双方死伤者最多的蛤御门之前,长州藩士开始方寸大乱,搬出大炮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敌人就是一顿狂轰滥炸,结果一颗炮弹没放好,竟然呼啸着飞进了宫中,爆炸的巨响把皇太子都给吓得差点背过气去。这也成了日后长州作为“国敌”被两次征讨的直接原因。

  为防止主力军福原越后五百上士部队从伏见奇袭,近藤勇带领新撰组近二百名队士出阵,并与率领会津藩兵四队五百名的大将神保内藏之助、军事奉行林权助会合共同御敌。

  十九日未明,会津藩接到竹田街道大垣藩遇敌的紧急增援请求,便火速派遣藩兵二百名和新撰组前往救援。这是新撰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参与战争,高竖赤底“诚”字队旗,全副武装严阵以待的组内各队士皆磨拳擦掌,恨不得立刻逮住几个长州藩士大杀一番杀戒。

  另一边,福原越后队从伏见出发,在藤森遭遇大垣藩兵并展开了激烈冲突。守卫关门的大垣藩的名家老小原铁心率领的军队先是假意撤退,放福原队近半数藩兵过了关门,然后突然由侧面向福原队进行炮击。这国司队率领的长州藩士虽皆为上士构成,但突遇对方使诈防不胜防,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大垣藩武器精良,架起多门火炮朝着福原队狂轰,填充炮弹时产生的空隙,便利用**扫射完美补足。枪林弹雨之下,福原越后头部遭流弹擦伤,无奈只得向伏见方面撤退。

  会津藩士、新撰组赶到之时战斗刚刚结束。好不容易得到出场机会的新撰组众人,本以为立功的机会来了,没想到这主力部队的福原队竟然如此不堪一击,战斗没开始多久就结束了。大垣藩本着穷寇莫追的原则,目送福原越后逃走。新撰组各位是急惊风遇上慢郎中,扔下以“天还未亮行动不便”为借口不愿追击的大垣藩便直奔着福原部队追去,从伏见稻荷一直追到墨染,可惜这福原越后跑得太快,新撰组没能追上,眼睁睁看着这一队长州人乘上小船,逃向大阪去了。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5 21:06
  二十五、禁门之变(后篇)



  没办法,众人只能回到九条河原继续待命。然而这回是御所那边又传来炮声,升起了狼烟。接到急报的新撰组便火速赶往御所护驾,终于在界町御门处发现长州剩余残党正在围攻担任守卫的越前藩兵。新撰组的一干队士们一连扑了几个空,这回可算是发现了敌人,一个个激动得眼睛都绿了。虽然此时是长州兵占上风,但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真正的“壬生狼”,再加上会津藩、越前藩三方合攻,转眼间便抵挡不住,全面败溃。新撰组与军事奉行林权助两面夹击,将长州藩两支小队全灭在界町御门附近。
  此时原田左之助的左肩、永仓新八大腿负伤。

  另一边,蛤御门附近的日野邸、劝修寺等地潜入了五十名长州人。新撰组得到消息后,马上第一时间赶赴现场清理逆党。这帮“壬生狼”们东奔西跑地忙活了一整天,除了在界町御门那里赶上一场余兴节目以外基本没有遇敌,心里早就窝了一股火,到了地方二话不说,破门而入一拥而上,这些偷偷潜入的长州人便倒了大霉。附近的会津藩兵也从另一侧强行突入,将潜伏在内的剩余长州余党统统撵了出来,“壬生狼”们便与熊本藩兵协同合作,将这些长州余党该正法的正法,该逮捕的逮捕,总算是在大局将定的情况下发挥了点作用。

  但是在京都市内,四处逃窜的长州人慌不择路,竟然分头藏进了附近的民家之中。幕兵们没有办法,当务之急只想速战速决,便把炮口对准民家轰隆隆地开了炮;没有装备大炮的小队则是使用火箭、火球等方法将火种射入。七月十九这一天本就刮着强北风,风助火势,火光烛天,京都市内马上就陷入一片火海。再加上之前炮击鹰司邸后失火,长州藩邸留守居乃美织江在逃往西本愿寺之前又在长州藩邸放了一把火,转眼间火势便一发不可收拾。从北面丸太町一直烧到南面八条、西面堀川一直烧到东面的寺町,被害面积竟达到了5.25平方公里。可怜那些被卷进战争失去了安身之处的无辜百姓们,这会儿只得徘徊在河岸边、大路两旁等,无助地祈求着战争的尽早结束。

  新撰组、会津藩等本来在前一个月将池田屋事件防患于未然,将京都拯救于大火之中,没想到事隔一月,这凶猛的业火竟然以另一种方式肆虐京城,真是令人感叹世事变换无常。

  十九日夜,包括之前池田屋事件的凶犯同党——古高俊太郎在内、被关在六角大狱的攘夷志士们望着冲天的大火忧心忡忡地度过了一夜。次日晨,火势仍未得到控制,反而烧向了六角狱这边,囚人们倒是相对淡定,相反狱吏们却大惊失色,以为是敌人来袭,引发了一场骚动。
  监狱起火对于犯了重罪的犯人来说亦喜亦忧。按照当时规定,监狱遭到火灾侵袭之时需将关押犯人暂行释放,三日之内犯人们如果自行返回,便可适当进行减刑、免罪等等。但这六角监狱里关押的可不是普通的犯人,这些人是过激浪士排成行,恐怖分子一大群。要是放这帮人暂时出狱等同放虎归山,后果不堪设想。西奉行所的泷川播磨守便下令,将这狱中三十三名攘夷过激分子即刻处决。一时之间监狱之内志士互相道别、高吟辞世之句、刀剑斩首之声络绎不绝,中间夹杂着令人心惊肉跳的人头滚落地面的闷响。这三十三名志士全部处决完毕,已经是当天傍晚的事了。


  战斗进行到此时已是大局已定,溃败的长州藩兵们阵亡的阵亡,被捕的被捕,能活着逃走的也都于第一时间逃回祖国。然而以久留米脱藩的真木和泉为首,各藩志士十七人皆为脱藩之身,即使侥幸回国也是死路一条,于是抱着必死决心撤至山崎天王山,等待着幕兵的追击。二十一日,会津藩率配下新撰组、桑名、彦根、郡山等联合藩军攻上天王山,先是在山脚设下重重包围,然后由新撰组先行冲锋攻至山顶。新撰组一干人等忙着冲锋陷阵,连基本的军粮都没来得及准备,只能依靠路边的泥水维持体力。这时京都的火势仍在持续,天王山如同火焰山一般炽热难耐,新撰组众先锋便脱掉盔甲、防具轻装上阵。刚上到山顶,头顶金色乌帽子的真木和泉便出现在众人眼前,堂堂正正地报上姓名。双方虽为敌对关系,但此处已是禁门之变最后的一局战局,意义重大,礼不可废。会津藩神保内藏、新撰组近藤勇在真木和泉之后也分别自报家门。

  双方招呼过后,早就排好阵形的十七名脱藩志士们,架起火炮对着会津、新撰组先锋就是一阵扫射。近距离攻击之下避无可避,永仓新八腰部、井上源三郎小腿中弹受伤。
  扫射完毕,弹尽粮绝的真木和泉等人丢下手中武器,全员跑向山中阵小屋并燃起一把火,转眼间小屋便被火舌吞噬。这十七名勇士一个接一个投入火海,切腹自尽。虽为敌人,但光荣战斗至最后一刻的勇武英姿,连新撰组众人都为之感动,称这些勇士为“真武士”。大火被扑灭后,众人在十七具焦黑的尸体中找到了真木和泉的尸体并厚葬,其以下众勇士也一同葬于山腰处的宝积寺。

  结束了禁门之变的最后一场战斗,新撰组众人除了伤者留守以外,剩余队员全部出动前往大阪追击长州残党,回到屯所已经是二十三日午后的事了。

  京都市内燃起的大火烧了整整三天,此时才总算被扑灭。经调查,受灾面积竟达到了5.25平方公里,受灾町数达到811町、民房27513家、公家屋敷18间、武家屋敷51间、寺社253间,京都市内遭到烧毁2/3的毁灭性打击。


  此次禁门之变长州折损精兵四百余,那逃回本阵的长州军总帅福原越后也没能得到好果子吃,一力承担了败战的后果,被幽禁在德山闭门思过。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5 21:07
 二十六、        近藤勇弹劾事件



  自八月十八日政变、池田屋事件、禁门之变后,近藤的脾气也是越来越大了。自从除掉芹泽一党,近藤勇成了新撰组唯一的局长,副长土方岁三继续代替静养中的山南敬助执行队中事务,新撰组便成了两个人的天下。

  从第一次全员晋升幕臣“同心”的时候起,近藤的傲慢自大就开始滋长,前一阵子又根据老中的内示,要将近藤擢升为两番头次席,这下子近藤就更加一发不可收拾,俨然一副“主公”姿态,不仅是普通队士,就连对永仓新八、斋藤一等旧试卫馆一派,也是以一副绝对的上下级关系来进行约束。这可就苦了这些副长级别以下的队士们,近期应聘而来的这些人大多都是脱藩者,是曾经有过誓死效忠的主公的。本着“一臣不侍二君”的原则,要他们把近藤勇当成第二位“殿样”来侍奉,基本上可以说是强人所难。对于一些不服从领导命令的,近藤便本着“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原则,一时之间队内怨声载道,脱局者众多,影响极其恶劣。

  要说到近藤豹变的其中一个原因,这笔帐其实还得算到文久三年招上来的队士——武田观柳斋的头上。这武田观柳斋是出云母里藩出身,母里也就是松江藩的一个支藩,武田在那里学习了甲州永沼流兵法,并致力于阳明学研究,倒也小有名气,被称为“地方的秀才”。在母里藩曾因过激勤王思想而产生纠纷被捕投狱,越狱后来到京都,正好赶上新撰组扩充队员,而当时正值“公武合体”时期,武田心想,反正都已经合体了,佐幕不就等于勤王么,其实都是一回事。于是未经仔细考虑便加入新撰组大军。由于此人为组内唯一的军学者,文学方面也小有一番成就,马上就被近藤重用,不久便成为副长助勤、文学师范。

  这武田仗着自己有点文化,成天追在近藤屁股后头给他吟诗作对,还整天不厌其烦地给近藤灌输:“新撰组就是局长您一手提起来的啊!它完全是属于您一个人的啊!您就是主公,我们这些队员都是您的家臣啊!”之类的奉承话。近藤本来就比较看重肚子里有点墨水儿的文人,让武田追着这么一吹捧,不禁也开始觉得飘飘然。

  然而其他队士可不吃武田这一套,近藤的变化对队内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也是真的。自芹泽鸭一党被肃清以来,新撰组内第二次出现了大的局势动荡。以永仓新八为首,斋藤一、原田左之助、岛田魁、尾关政一郎、葛山武八郎六人,终于不愿眼见新撰组就此分裂走向不归路,毅然决定向松平容保联名上奏建白书,要求严惩近藤。

  八月下旬,永仓新八,斋藤一、原田左之助、岛田魁、尾关政一郎、葛山武八郎六人首先面见会津公用方小林久太郎,向他陈述了事情的起因经过,并提交了“近藤五大罪状”建白书。六人一字排开,连寿衣都准备好了,声称,如果其中任何一条不符合事实,那么我们六人当即切腹;相反,如果近藤勇无法针对任何一条为自己做出辩解,那么请让近藤切腹,为新撰组更换领导。

  公用方小林慌了。下属联名弹劾上司,这不像话呀。而且新撰组目前深得会津侯信赖,他们的事自己无法擅自作主。于是赶忙通知会津侯松平容保,请他定夺。

  …………………………………………………………………………………………

  松平侯这时候大病初愈身体还未复原,听到这个消息是又惊讶又头痛。这新撰组战功是立了不少,但队内从上到下问题队员居多,荒唐事也是没少干,这次为了弹劾一局之长居然以死要胁,真是让人哭笑不得。虽说此时见回组已成立,但毕竟处于初期阶段还未成气候,而且这些御家人已适应了和平年代,在战斗能力上比起那些成天跟穷凶极恶的浪士打交道的新撰组可不止是差了一个等级。松平容保想到这里,两道浓郁的眉毛几乎都拧到了一块。这事要是处理不当,自己可就失去了一批得力干将。看来还得是以安抚、调解为主。

  松平容保起身,披了衣服在接见室召见了六人。听了事情经过,语重心长地开口说道:“尔等所言合情合理,但这新撰组成立至今,乃是近藤、永仓、原田等人费尽心血极力维持,立下了不少功劳,本侯心里清楚。但这组织不是一个人的,如果陷入解散的窘境,首先就是身为管理者的——本侯自身的过失,是无法推卸的责任。此事应该如何解决,尔等再稍作考虑如何?”

  六人一听会津侯此话,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再发话了。听会津侯这话,把新撰组濒临分裂危机的罪过都往自己身上揽,此时如果强行要求严惩近藤,那岂不是连会津侯也得一并处罚?而且这会津侯明显大病未愈,面色不佳,此时前来打扰当真是冒昧至极。

  几人想到这里,不禁觉得惭愧。自己一心想要推翻近藤统治,却没有再三斟酌,顾及人情世故。遂起身答道:“遵命,我等即刻返回屯所。”

  松平容保很是高兴,当即摆下一桌酒宴赏予六人,接着马上叫近藤前来,以“处理组织内部纠纷”为名,让他们坐在一起沟通解决。临走前特意叮嘱众人:“此事切记不可外泄。”

  近藤就应邀而来了。当着松平侯的面也是说了不少软话,以后一定多多注意态度,亲君子远小人,一定好好反省云云。

  ………………………………………………………………………………………………

  结束了酒宴,七人一路无话,默默返回屯所。经过二条的时候,竟然看见武田观柳斋早已等在那里。武田一见七人的面,冲过来先是将刀掷于地上,然后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地开口说道:“请几位先行砍了在下吧!”

  近藤以下,永仓、斋藤、原田几人愣在原地,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武田此举何意。这唱的又是哪一出啊?

  武田跪在那里还是那几句话,“都怪在下平时多嚼舌根,在局长大人面前口无遮拦,给队中造成极坏影响,以致今日组织内部濒临破裂……在下自知罪孽深重,请各位砍了在下泄愤吧!”

  其实这武田观柳斋心知肚明,今日之事不管近藤逃不逃得过,反正平时跟在近藤身后溜须拍马的自己决计是逃不过了。因此熟知军学的武田就在此玩了一招“以进为退”,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帮人都是血性汉子,自己这么诚恳地谢罪,哪有冲上来便砍的道理。

  武田的这步棋显然比近藤下给老中看的那一步还要高明,这七人虽气武田成天对近藤点头哈腰阿腴奉承,但此人既已知罪,眼下又痛哭流涕平伏在地,看来是真心知错,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不如给他一次机会,饶了他这次算了。

  这武田观柳斋这一劫就算是逃过了。

  但是近藤心里也很委屈啊。虽然还未正式下达**,但自己已是即将成为旗本的人,提前将下属作为家臣对待又有何不可呢?而且这永仓新八,平时自己是拿他当亲兄弟一样看待,在试卫馆的时候就供他吃,供他喝,免费提供住处,他居然带头向会津侯告自己的状,这简直恩将仇报啊!话虽如此,但在会津侯面前已经把话谈妥,事后再想追究永仓责任,只怕也没那么容易了。但这口恶气不出不快,况且此事如若不杀鸡儆猴,自己以后在新撰组可就没有立足之地了。因此总得抓个人出来承担此次弹劾事件的后果才行。

  由于松平侯的一句“不可外泄”,于是所谓的“近藤五大罪状”及事情之后的解决方法等等全部成谜,连那“五大罪状”究竟是哪五条,直接参与弹劾的五人事后都受了何种处罚都已无从考证。

  于是,新撰组成立以来第一次牵扯到试卫馆内部纠纷的事件便只以“诬陷局长”之罪处决了一个身份最低的葛山武八郎,其余五人无恙。这五人本以为近藤会因此迁怒自己,要求全体切腹以稳军心,谁想竟然得以活命。于是五人深感惭愧。其他的队士也因其挺身而出告发建白而深表欣慰,纷纷表示此后定当效忠幕府、天皇,为京都守护职尽忠。此事便成功告一段落。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5 21:08
 二十六、长州征讨论



  禁门之变之时,由于长州藩兵向着御所开炮,惹得孝明天皇龙颜大怒,战争结束后立刻下达了对长州的征讨令。长州人本来想借着举兵上洛玩上一出武装政变,要胁朝廷赦免毛利父子及三条实美等人之罪,恢复长州政权。没想到弄巧成拙,这会儿成了“朝敌”——朝廷的敌人、天皇的敌人,以至于整个长州藩都被迫面临着生死存亡之窘境。用一桥庆喜的话来说,光是拥兵上洛就已经是谋反之罪,长州逆贼竟然丧心病狂冲着皇宫开炮,简直是大逆不道、罪不容诛。这要放在大清国,那就是诛九族的大罪。

  七月二十三日,朝廷正式下达了征讨长州的命令。幕府便马上向西国21藩下令准备出征,同时向天下发出布告,宣布尾张藩主德川庆胜为征长总督,越前藩主松平茂昭为副总督,将军德川家茂亲自出阵前往征讨。

  这长州征讨令对幕府来说也是个绝佳的重振幕威的机会。正式步入幕末时代以后,幕府的权威急速下坠,渐渐失去了约束诸藩的能力。幕府首脑们急得抓耳挠腮,苦于近年来无重大变故,也就没有适当的机会再次巩固幕府政权。托长州人的福得到了这么一次机会,以此为转折点,须重新将江户奉为政治的中心,并恢复参勤交代制度。

  这参勤交代始于三代将军德川家光时代的宽永十二年,在文久二年时由于各藩财政吃紧故被暂停。这种制度是将各大名的妻子跟儿子做为人质安置在江户,大名们每隔一年就必须从本国出发至江户,一年以后再返回本领地。当然,往返的路费、食宿费等都由大名自行承担。其中一些好排场、爱面子的大名,在旅途之中耗费巨资,使得藩内财政出现严重赤字。既然没钱没粮,这些大名即便是想要造反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所以这参勤交代所蕴含的深意便是削弱大名的财力以达到使其无力反抗幕府的目的。幕府之所以此时策画恢复参勤交代,打的正是提升幕府威信并压制各藩藩主的主意。

  然而毕竟幕府已经今非昔比,此时又急功近利,命令诸藩出兵的同时还要恢复参勤交代,使得财政极为紧张的各藩藩主大为不满,一时间怨声四起。但此时幕府的幕臣们却坚信:只要将长州成功肃清,幕府便一定能够重振往日的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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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这德川庆胜虽被委任为征长总督,他本人却是毫无干劲,无心出征。期间多次上奏请辞,但毫无例外地被通通驳回。无奈,德川庆胜便以将指挥权全权委任、并可以不听从受幕府高层命令为条件,勉强答应了出任总督一职。

  征长号令一经发布,长州人立刻就泪流满面。本来在前一年,高杉晋作与伊藤博文火烧英使馆,使得英国人大发雷霆,立刻杀到长州方面与他们干了一架。长州方此战后本就元气大伤,缺米缺粮又缺钱,可是长州这帮人都是亡命之徒,同年又在下关海峡炮轰美国、荷兰及法国的商船,一年之后便遭到了报复性打击。

  八月十八日的政变之后,长州方交出手中政权、彻底退出京都舞台。元治元年六月的池田屋事件中损失多位精英志士、一个月后禁门之变中成为朝敌,吃尽了联合藩军的苦头;祸不单行,同月下关又遭到英、美、荷、法四国联合围攻,这会儿是只有进的气儿,没有出的气儿了。

  而在长州藩内部,也出现了两派各占一边天的情况。一方为强硬激进派,另一方为保守反战派。从八月十八日政变到禁门之变,中间经历了天诛组之乱和生野之乱,激进派掌权以来,烽火连天战事不断,不仅如此,还失去了藩内大量的人才精英。这一连串的事件里由于激进派的有勇无谋,妄图以武力威胁朝廷以至使长州沦落为朝敌,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再继续让激进派这么嚣张下去,长州恐怕就要被夷为平地了。大难当头,长州内部由最初的互相指责转变为武力冲突,保守派更是临时成立了“撰锋队”,对已经失去藩内立场的激进派展开了镇压和攻击。在这场武力冲突中,激进派代表家老周布政之助身亡、井上馨身负重伤,志士伤员多数。激进派退出藩内政治中心,大权在握的保守派便决定,为了长州领土完整,对于朝廷、幕府必须采取彻底恭顺、臣服的姿态。

  另一边,因违抗藩命被发配至奄美大岛,刑满释放不久的西乡隆盛,听到这次终于有机会可以消灭宿敌长州藩,自然是喜出望外,以参谋身份干劲十足地加入了征长大军并来到了大阪。可是西乡渐渐发现,幕府以征长为由,所想所做之事皆为如何恢复幕府威信、强化幕权,此时的西乡就像被当头泼了一桶冷水,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何去何从。在土佐藩脱藩的坂本龙马的介绍下,九月十一日这天,西乡隆盛与胜海舟就正式碰面了。

  这胜海舟乃是黑船来航后被幕府特别聘用的幕臣,在长州跟荷兰人学习了航海术,当时是肩负着幕府军舰奉行之重责。幕府以每年三千两的代价成立了神户海军操练所,培养出了胜海舟这个叛徒。坂本龙马便是胜海舟门下高徒、海军操练所的塾头。两个人刚一见面,胜海舟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把西乡隆盛吓得够呛。

  “幕府气数已尽,是时候该进行维新革命了。”

  这胜海舟拿着幕府俸禄,不但不为将军效力,反而口出倒幕狂言,这样的臣子还真是世间少有。西乡不知其中,只得向胜投以疑惑眼神。

  “现在幕府的思想已与时代脱节,他们只想着如何恢复权威,却无法解决与外国列强之间的纠纷,做法消极被动,又不敢于承担责任,如此迟早出现严重问题。而且幕威逐年下坠,已经失去了统治国家的能力。唯今之计只有联合各藩推翻幕府进行幕政改革,成立新的中央集权国家。”看透西乡内心的胜海舟,一针见血地道出了幕府已无可救药,表明了自己已放弃幕府的决心。

  西乡在遇见胜海舟之前,虽对幕府心有不满,但心想的却是如何在此基础之上改变幕府方针政策,并未设想过“倒幕”这种大胆行径。但听胜一席话,此时竟然有茅塞顿开的感觉。于是又试探性地问道,“如果外国军舰驶入大阪港,强硬要求日本开国又该当如何?”

  胜海舟只是不屑地笑了笑,“幕府对这帮外国人早已构不成威胁,根本不会被他们放在眼里。当务之急是联合各藩大名,团结一致推进对外改革才是正道。但国内的现状是军事力量远逊于外国列强,只有开国积极进行对外交流,学习他们的先进技术跟制度,日本才不会一直仰人鼻息,屈居外国列强之下。”

  胜海舟这一番话大大地改变了西乡的人生观、价值观,他那独到、精辟的见解与言论深深地感染了西乡,当即发表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慨。在给大久保利通的报告书中,西乡称胜海舟为“知识渊博、见解惊人的奇人”,而胜海舟也对此次的会见相当满意,当着坂本龙马的面对西乡隆盛是称不绝口,说道“天下成大事者非西乡莫属”。

  经过此次会见,西乡隆盛从最初的“佐幕思想”转变为“倒幕思想”,在之后的长州征讨中,胜海舟的那一席话便成为了决定幕府、长州命运的一个大大的转折点。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5 21:09
 二十七、伊东一党入队



  征长号令一出,同时昭告天下将军御驾亲征,军中各将士是鼓足了干劲等待将军驾临,可都已经到了九月上旬,这德川家茂却按兵不动,迟迟不上京。就这么拖拉了许久,军中将士们等不到将军,士气低下不说,朝廷之中一些激进分子就又趁机对家茂展开批判,甚至连“公武隔离论”也被摆上台面进行炒作。

  既然事关回复幕府权威,自然是不能掉以轻心。京都守护职松平容保急传密令于近藤勇,携同会津家臣一道前往江户劝谏家茂上京。接到密令的近藤立即带领永仓新八、尾形俊太郎、武田观柳斋动身东下江户,顺便进行新撰组的第二次招聘活动。

  此时的新撰组先后经历了池田屋事件、禁门之变等大型战役,除了战死和被肃清的队士之外,再加上逃走的大多是西国浪士。为了备战长州征伐,此时就有扩充队士的必要。新撰组先后几次的大型招聘,基本面向的对象都是东国出身。在近藤、土方的眼里,西国浪士懦弱胆小,不成气候,“东国出勇士”,人才还是得从东边选。

  近藤、永仓、尾形、武田四人先从桑名乘船出发,开船的时候还是天气晴好、万里无云,没想到刚划了一半竟然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四人所乘的小船在这茫茫大海之中浮浮沉沉,一个浪头打过来差点当场被掀翻。船家带着哭腔喊道,“客官们,这船怕是不行了,现只能继续乘着小船飘流至远州滩再另作打算了。”

  此处离远州还有一段距离,在这暴风骤雨之中恐怕还没到达船便被浪头打沉了。在这惊涛骇浪之中,一旦不幸落水连尸首都捞不上来。平日里威武神勇、砍遍凶悍浪人无数的新撰组局长、组长们,第一次切身体验到大自然的可怕。小船随着巨浪高低起伏,此时无论对体力上还是精神上都是相当大的考验。四人没有办法,只得找出船中所有绳索,将自己身体牢牢绑在帆柱之上,将命运交予老天,心中默念万事逢凶化吉。

  许是这四人命不该绝,这恶劣的天气没过一会就雨过天晴,巨浪涛天的海面也渐渐平静下来,重新掌舵的船家马上调转船头,这会儿是风平浪静,小船一帆风顺地驶到了热田。四人总算松了一口气,念了几声阿弥陀佛,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上了岸就雇了一顶轿子,朝向江户飞奔而去。

  四人顺着东海道过了关所箱根,已经是从京都出发后的第三日了。来到老中松前伊豆守面前,递上了劝谏将军上洛的建白书。可是这老中看完了建白书,面带难色地告诉众人,不是将军不想上洛,而是财政吃紧啊!要动员将军麾下幕府的直属部队,那就意味着需要花费大把的银子。可是现在幕府的财政情况不容乐观,将军即便想动身上洛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然而近藤等人是有备而来,财政紧张的传闻他当然早已知悉,于是此番便在老中面前献了一个妙策。

  “在下等人明白大树公(德川家茂)之难处,可是现在激进分子高唱‘公武分离论’,这个节骨眼上大树公哪怕出现一丝一毫的失态,也会落人话柄被踩住痛处不放。因此依在下愚见,可以奏请大树公单身上洛,随后在幕臣之中征集有心保护将军上洛的有志之士。这样一来那些谱代的家臣即使得不到报酬,也无法眼见将军孤身前往,便只得追随将军左右保护御前。”

  近藤所献这一策堪称妙计,伊豆守听后也是大为感动,称赞近藤有心。并向众人保证,自己一定在将军面前献上此计,竭尽全力说服将军上洛。

  ……………………………………………………………………………………………………

  达成了主要任务,接下来就可以放心进行招聘计划了。这四人虽是加急赶到江户,但在他们出发之前已经有人抢先一步,此人便是副长助勤藤堂平助。

  藤堂虽未在上次的“近藤五大罪状建白书”中署名,但心里对近藤的行为是非常不满。而且藤堂本人为激进的勤王志士,眼见这近藤一心想要成为幕臣投身幕府方,勤王、攘夷的思想全部忘到脑后去了。于是藤堂瞒着新撰组所有人,自己在心里制订了一个大计划。而实现这个计划的唯一可靠人选,便是自己的故知——伊东甲子太郎。

  这伊东本名铃木大藏,常陆新治郡中志筑出身,曾在水户拜于金子健四郎门下学习神道无念流,后来和弟弟铃木三树三郎(后为新撰组九番队长)一起脱藩前往江户,改拜北辰一刀流道场主伊东精一门下。伊东精一病故后,铃木大藏娶其女入赘伊东家继承道场,遂改姓为伊东。

  伊东其人性格温厚,高个子肤色白,眉清目秀的好青年。伊东是真真正正地地道道实打实的文武双全,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国学方面也有很深的造诣。他本人是激进的勤王攘夷派,与水户天狗党首领武田耕云斋很是投缘。

  藤堂的突然到访虽然让伊东很是惊讶,不过二人关系密切,虽略感意外但并不觉唐突,二人便立刻套起家常来。伊东还没说上两句,藤堂就自顾自地打开了话匣子,开始滔滔不绝地往外大倾苦水。

  “伊东兄想必已听说在下去年跟随近藤勇上洛的事,刚开始全员意见统一,说是为勤王攘夷略尽绵力,可这近藤勇自从到了京都,所想所做之事皆与初衷背道而驰,现在是一门心思想要做幕臣,将新撰组全体变为幕府爪牙,最初的‘勤王’志向连影子都不见了。这段时间队内由于反抗近藤而被肃清以及逃走的队士多不胜数,在下等人也是灰心丧气,认为这近藤勇已经是不可救药了。因此在下有一计策,趁这次近藤等人东下扩充队员之际,伊东兄你假意加入,然后看准时机掌握队务大权,再除去近藤勇,将新撰组变为真正的勤王志士集团。”

  伊东闻言先是吃了一惊,不过思来想去,自己虽人称“忧国志士”,平日空有报效国家之宿愿,但毕竟受限于所处之环境,如果此番前往京都并执掌会津藩主配下最强剑豪集团,那么实现心愿便指日可待了。伊东心想,看来藤堂此计靠谱,于是便一口答应下来。

  于是在小石川近藤塾,伊东与负责队员招聘的近藤就正式碰面了。

  坏就坏在伊东一张嘴上。这伊东本是个智勇双全的谋士,审时度势、察言观色是看家本领。可一见了近藤就不知搭错了哪根筋,张口便问道:“请问新撰组是纯粹的勤王志士聚集地——上下齐心‘真正为天皇效力’的组织么?”

  近藤一听就皱起了眉头。这语气,跟南边那帮整天高唱攘夷大论的愤青有何区别啊。那帮愤青,成天嚷嚷着萨、长、土联合才是勤王攘夷王道之类的疯话,现在长州可是众矢之的啊,天皇都下了征讨令了,还三位一体,这不胡闹吗。看来此人也不靠谱。不过近藤转念一想,伊东其人是出了名的文武双全,和歌、国学、徘句样样精通,其文采正是此时队中所需要、而自己又不具备的。

  近藤勇本人虽不是有名的大才子,但也算是饱览诗书,肚子里有些墨水。这时新撰组已是逐渐发展壮大,但队里的队士素质参差不齐,除了自己的名字以外大字不识得几个的大有人在。就连永仓新八,都能若无其事地将“邪魔”写成“邪摩”、“密谈”写成“蜜谈”,冲田总司也因错字闹出过笑话,其以下的队士可想而知。近藤不希望新撰组里都是些只会舞刀弄枪的粗人,至少也得让他们受到最基本的素养教育。他觉得伊东身上拥有自己没有的东西,那就是文学方面的造诣跟素养。这伊东虽然可疑,如今队中仅有一位文学师范的情况下,根本无法从根本上改变队士们的现状。倒不如先将伊东招至麾下,暂时观察其行动,如有异心即刻除去便可。

  近藤想到这里,露出招牌纯朴微笑:“那是自然。”

  伊东一听,当即表示,“如此甚好。从今日起在下就改名伊东甲子太郎,此番加入新撰组与各位共同进退,不过与此同时希望实弟铃木三树三郎以及众友人等能够一同入队。”

  近藤便同意了伊东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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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八、第二次队员扩充



  在伊东甲子太郎的要求下,其胞弟铃木三树三郎、服部武雄、佐野七五三之助、内海次郎、筱原泰之进、加纳道之助、毛内有之助、中岛登,共计八人加入了新撰组的队伍。再加上天然理心流的门人大石锹次郎、近藤芳助、横仓甚五郎、安富才助,以及其他自行应聘而来的一批浪士,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个个都是剑道高手。

  先说伊东一派的筱原泰之进。生于“申子年的大台风”的文政十一年,九州筑后国生叶郡高见村出身,农家的长男,拜入伊东门下之前习得要心流剑法及良移心倒流柔术,二十四、五岁时变名为“筱塚友平”在横滨奉行所执勤了一段时间。与筱原所属同一奉行所的加纳道之助正巧就住在伊东道场的附近,二人就是这时候结识了伊东甲子太郎,并为其的才学所折服。

  毛内有之助是津轻藩士的次子,毛内家代代为勤皇志士,打小就灌输的勤皇观念自然也在他的成长轨迹里刻下了深深的痕迹。二十七岁时毛内脱藩来到江户并结识了伊东,随之一同加入新撰组。

  而中岛登则是出身武州多摩郡八王子寺方村,与近藤、土方是老乡。中岛家是甲州武田家的遗臣,武田家灭亡后,中岛家移居八王子并袭承了“八王子千人同心”之位,随后在多摩一带小有名气的天然理心流门下习剑。由于二十六岁时与同僚发生冲突、引发了流血事件,刚好赶上近藤东下招聘,便迫不得已抛妻弃子,与伊东一道加入新撰组大军。也正由于以上种种原因,中岛登虽为伊东一党,但却是其中唯一一位被近藤、土方信任,作为同志与新撰组并肩战斗至最后一刻的队员。

  江户小石川鹰匠町出身的大石锹次郎,后期与土佐的冈田以藏、萨摩的田中新兵卫并称“三大千人斩”,身手如何先抛开不谈,在抽刀砍人这件事上是乐此不疲的。据传此人对流血事件相当敏感,只要是命案现场肯定少不了他。

  这次在江户共得新进队士二十三人,再加上京阪地区的另一批,新人总数达到四十人左右,此次的招聘总算是圆满成功。

  ………………………………………………………………………………………………

  近藤刚到江户不久,就从京都留守的土方岁三那里收到了一封信。近藤心里暗道不妙,岁三突然来信,怕是局中有变。急忙展信一读,立刻就不停皱眉揉起了太阳穴。原来这土方的信中,报告了一件新人申请入队的事。

  土方岁三掌握新撰组生杀大权,被称为“影子局长”,本来这队中新增几个队士并不是什么需要报告的事,但这回这位新进的小祖宗可不是一般人,此人乃是兵学者、洋学者佐久间象山17岁的遗子,名叫恪次郎。

  恪次郎的父亲佐久间象山是信州松代藩士,日本洋学者的第一人,也是吉田松阴、胜海舟、坂本龙马等大人物的老师。佐久间多才多艺,除了洋学、兵学之外,和歌、汉诗、书画等也是样样精通,玻璃制造以及地震预报仪等的开发也曾经参与,其成就也算轰动一时。可是其人桀骜不驯,又孤芳自赏不屑与人为伍,得罪的人手拉手站成排能环绕江户城半圈。佐久间曾经得意洋洋地称自己为“国家的财产”,要求坂本龙马多多为他寻觅一些“会生养**”的女人,好为自己开枝散叶,造福国家。也正是因为这种讨人厌的性格,佐久间成就虽大,但并未受到太多敬重。

  元治元年,单身上洛的佐久间象山,由于响应一桥庆喜的公武合体论、开国论,终于被攘夷激进派盯上,于七月在三条木屋町被以河上彦斋为首的熊本藩士暗杀。然而当时河上彦斋等人并不清楚佐久间的来历与贡献,只当他是幕府的走狗,蓄意将大日本帝国沦陷为外国殖民地的罪人,事后听说了佐久间的事迹,河上等人捶胸顿足、悔不当初,甚至因为此次暗杀事件的草率而产生心理阴影,此后再也没有采取过类似的暗杀行动。

  因佐久间象山生前便被松代藩主剥夺了官位贬为庶人,他死后恪次郎想要重振家业、为父报仇,正巧这段时期经过了池田屋事件、禁门之变等大事,新撰组之武名在全日本造成了相当大的轰动,佐久间象山也曾经到访过新撰组屯所,并当场创作诗句两行,赠于土方岁三。有了这层关系,恪次郎便使用了母亲的姓“三浦”,又改名“启之助”,拿着胜海舟的介绍信来到新撰组正式报道了。

  收到介绍信的土方岁三也很是头疼。虽说新撰组不问出身、年龄,不重学历,但这三浦启之助文才武艺无一是处,年纪又轻,并不是新撰组所需求的人材。但由于仗着其父佐久间象山之威名,又是胜海舟的侄子,这三浦启之助顶着一顶耀眼的官二代光环,于情于理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拒绝的。没办法,土方只能笑脸盈盈地接纳了三浦,在近藤东下招聘的这段期间,三浦的生活起居也一直是由土方在照顾。

  土方岁三虽人称“鬼之副长”,对于触犯队规的队士是毫不留情、坚决肃清,违背武士道要切腹,脱局也要切腹,擅自非法集资还是要切腹,据说这种严厉的队规最初就是由土方岁三起草的。但双子座的人都具有两面性,一面是魔鬼,另一面便是天使。显然土方在三浦面前展现的是天使的一面,平时是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在三浦的眼中,土方岁三高大俊美又风度翩翩、和蔼可亲又平易近人,对刚刚失去父亲的他来说是一种极大的心灵安慰。在京都所司代等高官的要望下,土方担任了三浦的代辩人,与其父生前所属的松代藩进行交涉工作。土方曾在商家奉过公,又曾经四处走访卖药,待人接物是面面俱到,外交手腕相当过硬。交涉工作一帆风顺,很快松代藩就派人传话,准许三浦启之助归藩。正当土方松了一口气,心想总算能把这小祖宗送走的时候,这三浦启之助又不同意了。他说,这里大家都对我很好,尤其是土方副长,对我百般照顾。我不回藩了,我要继续留在新撰组。

  土方这会儿是想哭的心都有了。但既然人家不想走,硬把人家撵走是万万不能的。无奈之下只好致信近藤,告知三浦入队的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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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九、将军侍医松本良顺





  身在江户未归的近藤听说了神田和泉桥附近的御徒町医学所里有一位西洋医生口碑甚佳,东瀛医学自己虽略知一二,但这西洋医学到底为何物却是一无所知。于是产生了好奇心理,趁着自己尚未返京,便产生了前往拜访的想法。

  西洋医学所的头取松本良顺本名佐藤顺之助,后成为幕医松本良甫的养子,虽是医生身份却和武士一样被允许佩刀。安政四年奉命前往长崎学习荷兰医学,文久三年担任西洋医学所头取,随后成为将军侍医。役职全称是“奥医师法眼兼医学所头取、步兵奉行格海陆军军医总长”。现在的“征露丸”的药盒上就是用他的照片做成的标志。

  这时候近藤勇已随着池田屋一役名扬天下,其统率之下的新撰组也在“斩舍御免”这块金牌令箭的授权之下,以斩尽天下激进浪士、捍卫日本领土完整为口号,在京都刮起了一阵腥风血雨。这时的新撰组无论是正式行动或是外出巡逻,一律着用标志性的浅葱色羽织,长刀拖地,发型上也有严格的要求。这样打扮夸张的一大群人经常随时随地不分场合地与浪士们展开殊死搏斗,还不时地面带杀气穿梭于大街小巷,使得过路的行人纷纷低头,不敢与之对视。据说当时的母亲是这样吓唬不听话的**的:“再闹就把你送到壬生狼那里去!”一听这话,哭闹着的**立刻住了口,马上安静下来。因此新撰组除了因住在壬生村而被称为“壬生狼”外,又得了一个“能使哭泣的**闭嘴”的“雅号”。

  这样一个恐怖集团的首领突然到访是要做什么呢?难不成是听说头取松本先生钻研西洋医学并和夷人交好,本着天皇的攘夷政策要来清理门户么?松本的家人和门生听到近藤来访,都吓得面如土色,不知是当迎还是不当迎。
  但松本良顺倒是淡定得很,心想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而且自己怎么说也是个旗本身份,近藤身为公武合体派的会津藩下属,想必不会鲁莽行事。当即叫人把近藤迎进了会客室。话虽如此,与气场强大的近藤共处一室,松本也渐渐感到有些不安。于是清了清嗓子便起了话头,先是以世界各国列强目前的情势为切入口,再结合日本国内国情互相对比、分析。刚说了不大一会,发现近藤坐在一边竟然听得津津有味,连茶都顾不上喝,像学习塾里接受先生授课的学生一样虚心受教,于是便彻底安下心来,开始将话题代入欧美列强科学技术上的优秀,以及日本今后的课题和应采取的行动方案等等。
  松本的这一番话,给了近藤深深的触动。来到京都之前,近藤本是江户一个小道场的道场主,京都的情形与江户大不一样,很多东西都是他没见过、没听说过的。但没想到这外邦的世界又是别有一番天地,从体制到政策,再到百姓的生活,件件都给了他新鲜的感觉,不由得发自内心地感叹“自己生活的世界真狭窄”。而松本在阐述意见时精辟独到的见解也深得近藤的赞同,认为此人性情中人,是值得一交的朋友。同样,在松本良顺眼里,这近藤勇虽为血腥斩人集团的首领,竟与传言不符,是个温厚谦逊、彬彬有礼的人。两个人通过这次的会面由相互好奇转为相互欣赏,仅一面之缘便成了挚友。近藤离开江户回到京都之前还特意再次探访松本求药,并请他随将军上洛后务必到新撰组屯所叙旧。

  十月中旬,近藤携以伊东为首的新入队员返京,藤堂平助则是留在江户继续后期的招聘工作。


  进了十一月,幕府便开始正式着手长州征讨事宜了。幕末时期是政治局势极为动荡、混乱的时期,诸藩藩主好不容易才看到幕府渐渐走向衰退,要是经过此次征长后幕府回复了权势与威信,便又有了压制各藩的实力,那么对各藩主来说是极为不利的。当时因州、芸州等同情长州的藩也有不少,因以上种种,各藩主大都是持反战、劝降态度,对幕府下达的命令是推三阻四。但天皇亲自下令征讨,不出征就是违抗君命。于是在幕府的命令下,此次征长共出动三十五藩、纠集了十五万大军,各将士严阵以待,准备随时出征。

  担任参谋的西乡隆盛由于面会胜海舟之后思想发生了转变,此时的他清晰地认识到,长州是反幕府主力军,要想推翻幕府长州的协力是少不了的。再加上紧盯日本国内政局的外国人虎视耽耽,要是此时引起内乱,带兵消灭长州正中外国毛子下怀,日本人领兵灭日本人让外国人看笑话,这不像话啊!于公于私,长州都是不能灭的。西乡与众藩主一商量,得到了广泛的认同,大家一致认为:能不打仗就不打仗,劳民伤财又有损国体。


  长州此时是保守派掌权。一听到长州征讨令,众人是吓得腿都软了。打是肯定打不过的,对于朝廷只能服软啊!要服软,要求和,就意味着要推出炮灰。怎么办?正巧以西乡为首诸藩派来说客,向毛利父子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于是思前想后痛下狠手,下令带兵上洛的三家老益田右卫门介、福原越后、国司信浓切腹;四参谋宍戸左马介、中村九郎、佐久间佐兵卫、竹内正兵卫斩首,再流放了以三条实美为首的五卿以平息天皇怒火。

  毫无干劲的征长总督德川庆胜一看到长州人确实有诚意,为了赎罪前前后后杀了七名重臣,干脆此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以讲和为结果是上上之策。于是接受了长州人的谢罪,直接撤兵返回京都去了。

  这举兵上洛意图谋反、禁门之前炮轰皇宫而闹得满城风雨的大逆事件,最终以“三家老切腹、四参谋斩首、五卿追放”为牺牲,并没收激进派武器、命令奇兵队以下的各队解散,连民兵的军事演练也严令禁止,对朝廷显示完全的恭顺、反省之意,避免了一场流血事件。所以说这德川庆胜与胜海舟、西乡隆盛就是长州藩的大恩人,也正是由于此次事件,为日后的萨长联盟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高杉晋作一看,一下斩了那么多人,估计下一个就到我了。于是连夜出逃,跑到博多养精蓄锐去了。


  而在京城,全国上下正为第一次征长而把话题炒得沸沸扬扬,新撰组也正是在此时编制了“行军录”。但此行军录中,被故意“漏掉”了三个人的名字。此三人就是山南敬助、永仓新八、藤堂平助。

  藤堂平助因招聘事宜留在江户未归,他的名字不在行军录之中也属常理,可是另外两位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原来如此!永仓心里此时跟明镜儿似的,这明摆着是近藤针对上次的“局长弹劾事件”针对自己进行的报复啊!可是他还不知道,近藤对他的报复还没结束呢。


  于是在长州方面舍卒保帅的忍辱负重之下,第一次长州征讨还未开始就结束了。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5 21:11
 三十、大阪瓦屋町袭击事件



  瓦屋町袭击事件

  由于长州人向朝廷、幕府展示了恭顺姿态,好不容易从国破家亡之险境中逃脱,之前寄长州篱下的一些各藩脱藩浪士眼见开州情势不妙,便纷纷离开逃往别处。进入庆应元年,土佐勤王党大利鼎吉、浜田辰弥(后来的田中光显,随岩仓使节团周游列国)、桥本铁猪(后来的大桥慎三)、池田应辅等人偷偷潜入大阪策划举兵谋反。几人决定,先是在大阪市中放火引发混乱,然后再趁乱夺取大阪城。虽说此计集合了几人之智慧,但基本上是捡了前人嚼剩下的东西,无论思路还是行动方针都是参照了禁门之变,有勇无谋,毫无新意。

  这些土佐人藏身的地点就被选在了大阪市中央区瓦屋町的一间红豆汤的甜品店。店主石藏屋政右卫门本名大内藏,也是土佐勤王党的一员,在听说了他们的计划之后立刻同意将其藏匿在店中。

  然而这勤王党中出现了叛徒。无论是哪个国家处在动乱时期,群众中都会出现墙头草两边倒的情况。谷川辰吉本是勤王志士,平日与其他众志士交往甚密,掌握了不少内部情报。但征长论后佐幕派一跃成为主流,这谷川便有了投靠之心,在得知火烧大阪的密谋事件之后,第一时间通知了新撰组留守大阪的队士谷三十郎、谷万太郎等人。谷家三兄弟的老幺昌武虽已成为近藤勇的养子,改名“近藤周平”,两个哥哥也跟着借了不少光,但他们本身并无多大功劳,在队中的口碑不佳。这三兄弟正苦于无机会立功,眼见有人前来通风报信,便立刻像打了针兴奋剂一般,为了向局长近藤以及全局上下证明自己的能力,急于立功的万太郎、三十郎便在没有通知新撰组壬生本队和大阪町奉行所的情况下,带领门人正木直太郎、高野十郎于元月八日急袭了红豆汤店。

  说到在大阪松屋町开设枪术道场的谷万太郎,近期门下招揽了一位浪士,此人就是高野十郎,也就是曾经从新撰组中逃走过一次的阿部十郎。

  这阿部十郎真可谓是相当了得,在新撰组明文规定“脱局不可”的铁则之下,此人竟然二次加入又二次脱逃,视局中法度为无物,新撰组历史上神一般的存在。然而近藤、土方居然能够容忍这种行为,也着实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阿部第一次正式入队的时间是文久三年六月左右,正巧赶上大阪力士乱斗事件,在池田屋袭击之前从队中逃走,随后拜入谷万太郎的门下。第二次便更名为阿部信二郎,于庆应元年五月再次入队。

  这四人为了抢先立功,在没有通知任何上级领导的情况下单独行动,来到了南瓦屋町。但到了地方一看,大部分的土佐人都外出不在,留在屋内的只有主人政右卫门和大利鼎吉两人。政右卫门脑筋灵活,一看情势不妙立刻瞅准时机,对着谷万太郎的胸口就狠狠撞了过去,这一下子正巧撞在了心脏部位,万太郎毫无防备,当场被撞翻在身,人也没能拦住,眼睁睁地看着政右卫门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走。

  但大利鼎吉并未逃走,拔出剑来便与四人交战,战斗中谷三十郎的脚部、正木直太郎手腕被砍中,血流不止。然而毕竟以一敌四,大利剑法虽犀利但持久战中占了下风,终于四面受敌体力不支,惨死乱刀之下。

  二日后,谷万太郎、正木给新撰组本队提交了事件经过的报告书,并提道:“敌人剑术高强,是迄今未遇的强敌,我四人也因追捕过程中受伤,故放跑其中一人。”

  接到报告书的土方岁三脸都气白了,新撰组人称“最强战斗集团”,这敌人一共就两个人,居然轻易就放跑了一个,在以四打一的情况下其中两人还负了伤,这新撰组的脸都在大阪丢尽了!谷兄弟是指望不上了,土方便派出二、三十名队士前往大阪追击土佐的残党。可惜到了大阪,这些土佐人听到风声早就跑到大和十津川逃命去了。

  谷家兄弟为了能使自己在队中地位得到提升,擅自行动却闹出了笑话,偷鸡不成蚀把米,这次是弄巧成拙,在新撰组中的声誉反而一落千丈。也正是因此这件事,使近藤认识到不仅京都的治安要维持,大阪方面也不可以掉以轻心。于是借用了下寺町的万福寺作为新撰组大阪的分屯所,让熟悉大阪的谷万太郎戴罪立功,出任大阪屯所局长一职。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5 21:11
  三十一、        山南敬助的切腹(前篇)



  从文久三年三月浪士组成立,到庆应元年一月为止,新撰组已历经一年零八个月的风风雨雨。试卫馆一派自上洛以来在各种权力斗争中排除异己、明争暗斗,总算是苦尽甘来,不仅将局长宝座牢牢掌控,试卫馆一派全部都成为局内的上层干部,名利双收。然而有一位试卫馆的创局功臣,却在众人品尝胜利果实的时候退居二线,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此人便是新撰组副长——山南敬助。

  从事实上来阐述,山南自新撰组成立半年左右为止,还是积极地参与了众多任务。但以某个事件为契机,他的名字就在新撰组活动记录上消失了。

  文久三年九月的芹泽鸭暗杀事件中,山南因厌恶芹泽的暴虐无常、任意妄为,再加上本庄宿事件中严重地侮辱了近藤,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山南便十分乐意地接下了这个任务。翌月,新撰组接到密报,大阪高丽桥附近的吴服屋有非法浪士敲诈商家,土方便与山南一起带领手下队士前往镇压。在激战中山南身负重伤,连爱刀“赤心冲光”都断成两截,刀身伤痕无数。此后以养伤为名,所有任务中山南都被排除在外,新撰组的大权实质上就由土方岁三掌控。

  山南为人性格温和,剑术高强又博学多才,伊东未入队之前算是队中的招牌智将,深受众人爱戴。其中最为景仰山南兄的便是近藤门下首席弟子冲田总司。当时近藤勇所在的试卫馆被称为“三流道场”,像山南这样的名人肯迂尊降贵呆在试卫馆,对近藤等人来说是件求之不得的喜事。与土方岁三的姐夫佐藤彦五郎一起跟近藤结拜成义兄弟的小岛鹿之助,曾经抄写过近藤勇在上洛后写下的《浪士组队员编成表》,其首位便是山南,土方居其次,可见近藤心中对山南的信赖及景仰在那个时候是高于土方的。

  山南敬助虽为副长,但因伤无法出动任务,在重武不重文的新撰组内已逐渐失去了应有的待遇,冲其量也就是局长身边一个参谋职,负责后勤工作。此时的新撰组已是新入队士居多,久未对队中做出贡献的山南在队中的声望日渐低下,他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元治元年十月伊东甲子太郎一入队,山南便连这仅存的一点价值——参谋的地位都失去了。

  话说回来,山南敬助本人是坚定的勤王攘夷派,这时已与佐幕的近藤、土方思想相左,而新撰组成立后包括使新撰组名震天下的池田屋事件在内,所逮捕的、杀害的都是勤王志士,山南的心里感到不满与愤怒,没想到近藤等人竟然与初衷背道而驰,发展至今俨然发展成了一副代替佐幕派打压勤王派的势头。

  眼见近藤在勤王的道路上渐行渐远,山南的不满也与日俱增,时常与“影子局长”土方发生口角。土方的心里也是十分郁闷,自己在江户的时候与山南兄关系也算不错,一到了京都竟然屡次发生冲突。但两个人都是倔脾气,针对某意见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还得落得近藤出面调解的地步。这两人便分别多次给家乡亲人写信抨击对方,发泄积压在心头的怨气。

  山南在与伊东甲子太郎交谈过一次以后,发现此人光明磊落、胸怀大志,理想又与自己相近,并都以勤王攘夷为己任。以此为契机山南便与伊东保持着频繁的交往。而藤堂平助与这两个人都很要好,三人剑法都出自北辰一刀流,又都在文学方面颇有心得,关系更是融洽。于是这北辰一刀流三人众,便经常避开近藤、土方的耳目召开小型勤王志士研讨会,并暗中达成了某种协议。

  山南和藤堂的改变近藤都看在眼里,他表面上装作毫不知情,但背地里与土方一同密切留意着这三个人的动向。

  在经过二次招聘后,新撰组的队员已达到一百三十人左右,原先的八木邸已然是装不下了。再加上离市中心太远,遇到突发情况无法立即出动等原因,土方岁三便向近藤建议,将屯所从八木邸移至别处,以解决眼下的诸多问题。作为最合适的地点而被土方锁定的目标,便是面积达六百畳(约900平米)的西本愿寺的北集会所。

  其实除了以上两点,选择西本愿寺还有一个重要理由,那就是西本愿寺的僧人们对长州藩持友好态度,甚至在八一八事变之后,曾经藏匿过十数名长州的藩士。因此会津藩士还专门到西本愿寺大闹了一场,引起了一场骚动。进驻西本愿寺不仅可以解决人员众多的问题,遇事还可以随时出动并能够随时监视僧人的一举一动,土方打的是一箭三雕的主意。

  但此事遭到山南敬助的强烈反对。得知此事后山南立刻找到近藤,劝他改变心意,不要与那些僧人犯难。

  “为什么一定非得西本愿寺不可?难道别的地方就不能用作屯所了吗?为什么一定要强占西本愿寺落人口实,这是武士应有的行为吗?”

  但此时近藤对土方已是言听计从,山南的建议根本不予采纳,因此山南当着近藤的面又与土方大吵了一架。

  加上之前种种,山南与土方、近藤之间爆发了最大的信任危机,也是最为严重的一次冲突。

  其实追根究底,山南与土方的权力斗争的根本原因不是别的,其实就是妒忌。之前的“近藤勇弹劾事件”的主角——永仓新八、原田左之助及斋藤一也是如此,这三人在试卫馆时是“食客”,在与近藤的关系上就比内弟子的冲田总司、土方岁三要远了许多,连剑术、文学方面都普通的井上源三郎都被近藤信任并重用,着实地让那些身手高强的食客军团心中不满。如果说之前的浪士组内部争斗——包括肃清殿内义雄一党、芹泽鸭一党的事件是为了使试卫馆一派能够获得出头之日、掌控队中大权而进行的政变,那么这两次牵涉到试卫馆内部争斗的事件,便只是围绕着一个关键词,那就是“争宠”。虽说第一次弹劾近藤,第二次弹劾土方都具备大义的名分,但最初的出发点,果然还是源于近藤的偏心而造成的心理失衡。

  山南后期虽与伊东来往甚密,但跟随近藤勇多年,自己一直是受到“先生”的待遇,无论是冲田还是藤堂,都是带着一种憧憬和崇拜的眼光来看待自己。然而上洛以来近藤变得只信任土方一个,事事征求土方的意见,明明土方位居自己之下,却事事以他为重,自己的意见等等根本不被放在眼里,这让一直备受尊重的山南心里十分不平衡。不仅手中权力被土方夺走,自己又不被众人重视,空有一个“总长”头衔,这样的虚位要来何用?

  “自己好歹也是个总长身份,但却处处不受重视,谏言也不被采纳;近藤事事听从土方馋言,这样的局长已不值得我与之同生共死。”

  二月下旬的一天,山南留下了这样一封字条便消失了。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5 21:12
顺便放上第54回幕末人物网络人气排行榜



  1位 土方歳三
  2位 大久保利通
  3位 高杉晋作
  4位 沖田総司
  5位 坂本龍馬
  6位 斎藤一
  7位 吉田松陰
  8位 勝海舟
  9位 徳川慶喜
  10位 松平容保
  11位 山南敬助
  12位 久坂玄瑞
  藤堂平助
  14位 木戸孝允
  岡田以蔵
  小松帯刀
  榎本武揚
  18位 原田佐之助
  19位 徳川家茂
  20位 木村益次郎




  果然中土方岁三是横扫各大排行榜万年第一啊!一点悬念都木有。前些年小马哥还是能跟土方叫叫板,近年来人气下滑了吧,才第五~
  一般来说高杉和冲田会围绕亚军宝座展开争夺战,米想到让大久保这黑马给超过了....

  总体来说前二十是佐幕、维新半对半势均力敌,但佐幕派还是新选组担任了主力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5 21:13
 三十二、山南敬助的切腹(后篇)



  看到字条的土方立刻将此事报告给了近藤。这山南刚消失不久,说不准到底是有心逃走还是外出散心,也说不准他到底是会回来还是一去不返。而此时土方拿着山南留下的字条前去通知近藤的一幕被恰巧经过廊下的几名队士看见了。土方心中暗叫不妙,山南去向、去意皆不明,在找回山南之前此事绝不可以走漏风声。于是土方便严令那几个队士不准声张,并派出冲田总司出发前去寻找。

  要问为什么要让冲田总司去追,其实这里面大有深意。能让近藤、土方、山南同时信任的,只有冲田。让他去追代表近藤土方不想把事情闹大,冲田可以说服山南并把他乖乖带回屯所,要是换其他人去追,山南万一拒捕,那便不是逃走也成了逃走了。

  冲田骑上快马一路狂奔,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离京都仅有十二公里的近江大津,毫不费力地就在大津宿找到了山南。
  山南一见冲田的面,先是有些惊讶,然后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露出一抹苦笑。
  “总司,你怎么来了……”
  “……”

  当晚两人留在大津过夜,回到壬生村的前川邸已经是第二天中午的事了。

  …………………………………………………………………………………………………

  乍一看此事好像是在近藤、土方的包庇之下成功大事化小,但第二天竟然传出了“山南敬助意图逃走,于前川邸被命令切腹”的消息。

  这个爆炸性的消息一经散播,新撰组内部像炸开了锅一样。山南敬助身为新撰组总长,近期虽因伤无法参加任何行动,但局长近藤与副长土方好歹也是给他留下了一个总长的身份,待遇并未降低,他为何产生离队的念头?只消失了一夜,回来便要切腹,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隐情?在大津宿的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永仓新八与伊东甲子太郎第一时间赶到关押山南的房间,永仓一见到山南便毫不犹豫地迎上前去,“山南先生,接下来的事就交给在下吧,无论发生何事在下一力承担,请先生再次……逃离这里吧!”
  听到“逃离”这个词,山南不由得再次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多谢美意,但这次无论如何是逃不掉了。我已做好切腹的觉悟和准备,请无需挂心。”


  过了一会,近藤、土方、冲田、斋藤等干部一个个地走了进来,在山南的面前站成了一排。
  “新撰组总长——山南敬助因脱逃罪,触犯局中法度的‘有违武士道’一条,故命切腹。山南先生,介错人可以由您自行选择。”

  这“介错人”的职责就是在切腹人进行切腹之后,由背后一刀砍下其首级,以达到减轻其痛楚的目的。

  山南闻言,抬头向面前众人扫视了一圈。
  “那么,就由总司来吧。”
  被点到名的冲田极为惊讶,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要说话,但还是忍住了。于是轻轻点了点头。这介错人本来就要由亲近的人担任,既然山南希望由自己来做,那么自己便责无旁贷。


  山南换好正装,面不改色地端坐在中央的蒲团之上,向自己前方站成一排的、一直以来的试卫馆旧友们一一致谢,并以水代酒,与众人郑重地话别了一番。
  在山南的要求下,介错人由冲田总司担当。

  “在我示意之前,请不要下刀。”山南这样对冲田说道。
  冲田点了点头,默默地看着山南使用短刀疾速在自己腹部划开一道“一”字,得到山南的示意之后,含着眼泪挥下了手中的刀……


  …………………………………………………………………………………………………


  关于山南敬助切腹之谜,队中众队士皆是不明所以,连目送山南上路的各番队长们,事后也都是对此事守口如瓶,没有泄露半点风声。

  山南的“脱逃事件”,本来可大可小。山南在试卫馆时期就跟随近藤勇左右,与其说是门生,不如说是友人。至于为什么近藤、土方会同意他切腹,恐怕还是因为山南在一连串的事件当中都与新撰组的两位最高领导人多次冲突,而且山南的勤王思想也与佐幕的土方近藤水火不容,这时候又与伊东一党走得太近,于是干脆就顺水推舟直接以脱逃罪让山南切腹,同时给伊东甲子太郎一个下马威:连山南敬助我们都杀了,要想活命你就老实点。显然伊东是理解了其中意思,虽后来作了首诗指桑骂槐地讽刺近藤,直到借了家茂去世的噩耗的光为止,在接下来的两年里确实也没敢轻举妄动。


  山南切腹的第二天,就按照神道仪式举办了葬礼,并厚葬于壬生村光缘寺。与芹泽鸭不同,山南的葬礼是安静而且低调进行的,除了队中众队士外,光缘寺内还自发地聚集了许多附近的老百姓,由于山南的好人缘,这些町人在听说山南死讯之后第一时间赶往吊唁,只为送曾经敬爱的新撰组总长山南敬助走完最后一程。

  翌月十日,新撰组正式将屯所移至西本愿寺北集会所。
下面贴上一些关于山南切腹的广泛流传的说法。



  ★山南患抑郁症一心求死说;(新撰组468队士大名鉴——壬生狼友会)

  ★无法发挥作用、失去立场消沉自杀说;(土方岁三新选组的组织人——相川司)

  ★未返回大津疗养地,被揪住小辫子强迫切腹说;(一番队长冲田总司的生涯——菊地明)

  ★以逃走博取重视失败说(新选组100话——铃木亨)

  ★与萨摩人大津密谋被冲田抢先带回说;(彻底检证新撰组之——「= =真的检证过么」加来耕三)

  ★反对屯所迁移悲愤自尽说(壬生浪士始末记——架空历史小说家、幕末最强脑补帝西村兼文)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5 21:13
三十三、第二次组织编成





  元治元年十二月,潜伏在博多的高杉晋助终于下定决心,与伊藤博文、石川小五郎率领力士队、游击队发动了功山寺武装政变,并成功将政权重新夺回长州激进派的手中。
  庆应元年二月,长州已在激进派掌控之中,对外假意恭顺,内部则是以养精蓄锐、富国强兵为首要任务。英、美、法、荷四国联军在下关战争时展开的强大军事力量让高杉晋助彻底了解到,一味地实行攘夷已经是纸上谈兵、与时代脱节的想法了。倒不如与诸列强友好合作,学习他们的先进技术,并导入欧美最尖端的武器才能够从根本上解决日本落后的现状。而首先要做的,便是增强长州的军事力量,以达到对抗幕府的目的。

  但是长州的异变始终是瞒不过幕府的耳目,对于长州的可疑举动,幕府做出了再次出兵对其进行讨伐的决定。

  三月下旬,为迎接第二次长州征讨,新撰组需要扩充人手,便进行了第二次队士招聘。此时的招聘由土方岁三负责,并与斋藤一、伊东甲子太郎三人东下江户。此时的新撰组经过池田屋一役后声名大噪,不仅是京阪地区,就连在江户都是大名鼎鼎,众多浪士、武士都以加入这个号称“最强剑豪集团”的新撰组为荣。此次便成功获得队士五十四名,其中还包括近藤勇的表兄弟宫川信吉。

  关于新屯所的问题,之前被要求借出境内用作新撰组屯所的西本愿寺方面,想尽了各种方法拒绝此事。先是将新撰组众位干部招待至京都有名的料亭享用美食,后又以寺内名义向新撰组“捐赠”贵重物品,笼络手段一个接着一个。但土方岁三是个性格倔强的人,逆反心理又重,他既心意已决,又岂会容许一点小小的贿赂就中断自己的计划。二月末,实在拗不过土方的西本愿寺门迹使田中主铃,向朝廷上表了**,表示愿意借出境内作为新撰组新屯所使用。


  幕府在经过了前一年的禁门之变、长州讨伐等事件中吸取了教训,将一直以来的军队训练体制由荷兰式改为法国式,佐幕的新撰组当然也响应幕府号召,按照法国式的标准来进行军事演练。

  将屯所迁移至西本愿寺后,新撰组队士们立刻搬入了大炮、步枪等,迫不及待地就在西本愿寺的境内进行了炮击、枪击练习。这一练习不要紧,震耳欲聋的炮声将本堂屋顶的瓦片都给震了下来,不但把住持吓得够呛,就连前来参拜的信男信女也都被震得浑身发抖,怨声连连。住持实在看不下去,便好言相劝,希望停止境内炮击练习。可是只得到了一句“我们这是为了保卫国家正在进行操练。”这时一直游历于中国、九州的寺侍西村兼文结束行程返回到西本愿所,眼前看到的竟是这样的一幕。西村便立刻面见新撰组的上级——会津藩的公用方小森久太郎、野村左兵卫,向他们陈述了事情的经过。会津藩也认为此事不妥,于是传唤近藤前来,对他说:“在洛中练习炮击,爆炸的巨响会影响到御所的众贵人,还是收敛一些为妙。”
  没办法,上级传话,不听也得听。但新撰组的众人心中不服,一个小小的寺侍,竟然越级擅自上告到会津藩,这也太不像话了。于是众干部找到住持大闹了一场。西本愿寺方面没办法,为了解决纠纷,又送了一些金银之物给新撰组充作活动资金,好不容易才成功安抚众人的情绪。

  然而行军打仗,这炮击、枪击还是得练的。于是近藤、土方回到壬生村向壬生寺得到了许可,将新撰组的射击场移到了那里。

  大炮在当时还是很稀罕的物件,很多百姓从来都未曾见过,因此每天早晨新撰组进行军事演习的时候,都会有一些百姓前往围观。而且壬生寺就在前屯所兼宿舍——八木邸的附近,来到壬生寺就像回到了家,很多队士们在屯所迁移的时候连随身衣物都没有带走,练习结束后也不立即返回,而是跑回八木邸以及其他一些相熟的百姓家中,吃饭、喝茶、叙旧等等,忙得是不亦乐乎。


  此时新撰组总人数已达到134人,同期进行了第二次整体大改编。以“五人一伍长、十人一组长”的体制,将新撰组全体由一番队编至十番队。局长近藤勇、副长土方岁三、参谋伊东甲子太郎。各组长分别为:一番队组长冲田总司、二番队组长永仓新八、三番队组长斋藤一、四番队组长松原忠司、五番队组长武田观柳斋、六番队组长井上源三郎、七番队组长谷三十郎、八番队组长藤堂平助、九番队组长铃木三树三郎、十番队组长原田左之助。并设立18名伍长、7名监察役;任命冲田总司、永仓新八、斋藤一、池田小太郎、田中寅藏、新井忠雄、吉村贯一郎7人为剑术师范;松原忠司、筱原泰之进、梁田佐太郎3人为柔术师范;谷三十郎为枪术师范;安富才辅为马术师范、清原清、阿部十郎2人为炮术师范;武田观柳斋、尾形俊太郎、斯波雄藏、毛内监物4人为文学师范。

  而被新任为参谋的伊东甲子太郎在这段时间里基本上是东奔西跑,为逮捕脱逃的队士,多次前往尾张、奈良等地进行追捕。一天突然接到从老家的妻子那里传来的飞脚急报,上书“母亲重病”。伊东大惊,赶忙告假连同胞弟铃木三树三郎一起快马赶回老家。谁知一进家门,原配妻子阿梅竟然笑意盈盈地出门相迎。伊东心中不快,我老母亲重病缠身,身为儿媳此时居然能像事不关己一样,真是失德。谁知这阿梅接下来的一句话差点闪折了伊东甲子太郎的老腰。
  “夫君你虽为国事忙于奔波,但也得顾念家室啊。而且听闻那新撰组在京城到处掀起腥风血雨,妾身顾念夫君安危,于是只好撒个小谎,想让夫君你早日回家团聚而已。”

  伊东一听差点口喷鲜血倒地。勃然大怒,颤抖地指着夫人就开始破口大骂,“好男儿志在四方,我为国事四处奔波操劳,你这贱人不但不全力支持,反倒撒谎咒我母亲重病,你,你……”

  伊东“你”了半天,气得是好久都没缓过劲儿来。阿梅从未见过伊东发这么大脾气,站在一旁目瞪口呆。

  既然知道“老母重病”乃是谣言,那就不能继续久留了。于是伊东携胞弟三树三郎即刻上路,临行前给夫人留了一张“三行半”,也就是休书,然后在夫人的嚎啕大哭之下,匆忙赶回新撰组屯所。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5 21:14
  三十四、将军暗杀事件





  庆应元年闰五月,将军家茂由东海道西行,第三次上洛进行第二次长州征讨的准备工作。而途中的一个住宿点,就被选为了近江国(现滋贺县)的膳所藩。自二代藩主秀忠公以来,膳所藩已有二百五十年未曾接待过将军。此时的藩主为二十代本多康穰,接到老中水野忠精下达的命令后,便倾尽全藩上下之人力、财力,将二之丸御殿里里外外彻底重新装修,终于在家茂抵达的前几日竣工,并以最佳的状态准备迎接家茂的驾临。

  可是突然从京都守护职处传达了“膳所藩内尊攘志士暗埋地雷,蓄谋暗杀将军,因此将将军宿泊地点临时改为大津宿”的通知。
  消息一经传来,膳所藩上下是大惊失色。这膳所藩虽为石高只有6万石的小藩,但与近邻的彦根藩一样,持的都是佐幕思想。支持幕府的佐幕派居然爆出暗杀将军的丑闻,简直是岂有此理。但幕末的每个藩内都存在“佐幕”、“勤皇”两派,这膳所藩也不例外。其中最为过激的是河濑太宰,此人受到佩里来航时所带来的冲击,将增强海防建设作为急务向藩内提出改革建议,并向众藩士灌输“勤王倒幕”的思想,又帮助脱藩的藩士逃亡倒幕主力长州藩方面,成功培养了一批批倒幕志士。此期间新撰组与会津藩兵多次出动前往近江水口、大津等地,对可能逃亡在外的攘夷志士进行了追捕。闰五月中旬河濑被逮捕后,松平容保认定此人为极度的危险分子,择日便判了斩首之刑。

  然而膳所藩内还是佐幕派占了上风。上至藩主,下至家老们为洗涮本藩冤屈,将藩内勤皇派的志士三十余人全部抓获、关押收监,并向将军上表了请愿书,声称藩内已肃清意图倒幕的恐怖分子,现在藩内的皆为佐幕志士,请将军无论如何恢复驾临膳所的决定。

  但是京都守护职松平容保仍心存疑虑。这膳所藩虽为谱代藩,但藩内毕竟是出现了对幕府抱有敌意的一群人,那本多康穰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还有待查证。而且既然威胁到将军生命安全的传言已出现过一次,那便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将军以身犯险。
  于是将军家茂一行人虽按行程抵达了膳所藩,但只是稍作休息,马上就带领大部队离开,前往大津。

  这下子膳所藩的脸面可是丢尽了。藩主一怒之下,下令关押在监狱的其中十一名过激勤王志士处以了极刑。也正是此缘故,膳所藩在维新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能得到新政府的信任。

  闰五月二十一日,家茂在大津宿泊一夜之后进京。作为将军侍医的松本良顺自然也随着御驾一同来到了京都。
  松本先是抵达了自己的门生——会津藩士南部精一的宅中,屁股还没坐热,得到松本先生上洛消息的近藤勇便上门拜访了。前一年近藤曾在江户两度拜访松本,不但向他学习关于西欧列强的知识并特意请他调配了胃药,两人还约定,如果在京都相见,一定要互相再次拜访叙旧。
  近藤走后,这次是松本良顺应邀前往西本愿寺拜访了。说是“拜访”,其实主要目的是给新撰组全体成员来一次彻底的“集团体检”。

  这个时候的新撰组队士,由于得到了前一年的八一八政变、池田屋事件、禁门事变等幕府下达的大笔奖金,每日结束队务之后便花天酒地,终日流连在各个花街柳巷,生活习惯极其不健康,当然病号也是不断出现。在这种状况之下,松本趁探望近藤之际,决定彻底给这些没有健康意识的队士们来一次全方位的体检。

  在近藤的介绍下,松本良顺与土方岁三就正式在西本愿寺见了面。“真不愧是近藤先生重用的得力助手”,是松本的心声。他暗暗在心里给了土方打了相当高的分数,认为土方是“无事不成、疾如迅雷。”在这之后,松本也成为了在土方的生涯中相当具有影响力的一位。

  近藤与土方先是带着松本在西本愿寺的各处进行参观。让松本难以置信的是,局中最高两位领导人——局长、副长亲自带着客人前来参观,这队中竟然磨刀的磨刀、穿衣的穿衣、甚至还有光着身子和无所事事躺在一边的队士。若要将松本良顺当时的心境用语言表达出来,那便是“自己仿佛是来到了草莽聚集的水泊梁山,而并非纪律严明的新撰组屯所。”
  松本皱了皱眉头,转向一边的近藤,“近藤先生,这……”

  近藤勇尴尬地笑了笑,“他们都是病人,请先生不要见怪。”

  实际上这新撰组局内并非常人所想像的那样,人人战战兢兢,局长、副长的面前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一个不留神就会被命令切腹、斩首等。除奖金之外局内平队士月饷并不很多,为了慰劳众位队士近藤也时常带上他们集体出动,前往岛原等地喝喝花酒等等。而在这酒席之上古代和现代都差不多,平日一本正经,喝多了就没大没小。

  而这时候新撰组中骨折、食物中毒、梅毒等患者人数竟达到总人数的三分之一,松本觉得非常奇怪,便问道:“至今为止未曾请医生来瞧过么?”

  “医生也来过好几次,但每都只是听听患者的病情,也未施行具体的治疗方针便草草了事了。”近藤答道。

  松本听后大为生气,觉得这现代日本的医生都太缺乏医德。于是便更坚定了自己给队士们诊治的决心。
  “请先准备一个大房间,并摆好被褥先让病人们躺在这里,以便每天医生出诊时根据病情开药。还有,如果方便安排一个照顾病人饮食起居的看护人员,那么医生一人也便足够了。但在这之前还得先在病室里准备几个大桶,彻底让这些病人们清洁一下身体。”

  这其实是西洋式的处置方式。松本一边在纸上画图说明,一边给近藤解释的时候,土方前来报告了。
  “一切均按先生吩咐安排妥当,请先生察看。”

  松本闻言吓了一跳。这才一个多时辰,(两、三个小时左右)这么多的事就都办妥了?他马上赶往一看,果然,在一个大房间里所有病人们排成一排躺在房间中央的被褥之上,旁边整齐地摆放了三个大木桶,里面盛满冒着热气的热水。
  松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目瞪口呆站在原地。

  看出了松本的疑惑,土方微微一笑,“常言道‘兵贵神速’,说的就是这回事吧。”
  松本稍稍一愣,便回过味来与土方一起哈哈大笑。


  随后松本便立刻为众队士进行了诊治。众人中大多患了热伤风,少数是由挫伤引起的疼痛、食物中毒与梅毒。其中最为严重的两个重症患者,患的是心脏病及肺结核。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6 11:17
 三十五、松忠忠司殉情事件



  庆应元年夏,家茂虽因再次征长而上洛向天皇请求勅准,但开战之前新撰组的各位却也落得清闲,还是一如既往地喝喝酒、听听戏,往返于屯所和花街之间。身为组头(队长)的松原忠司也不例外。

  这松原忠司生年不详,本是播州小野藩士的儿子,关口流柔术的习得者。后因一些原因被小野藩流放,来到大阪开设了柔术道场。文久三年壬生浪士组第一次招聘之时便已入队,因一直以光头形象示人,所以在队中平队士间便流传着“松原曾出家”的说法。八月十八日的政变之时随新撰组一同出动,头缠铁制白钵卷,手持大薙刀,宛如弁庆再世一般。池田屋事件中被编入土方队,被赐予金十五两的褒赏。


  这天,喝得微醉的新撰组四番队长、柔术师范松原忠司带着个游女晃晃荡荡地渡过四条大桥。迎面走来一武士,与其擦肩而过之际,武士斜眼看着带着游女的松原,嘲讽道:“现京都情势如此危急,阁下却喝得大醉带着游女在大街上乱逛,实在是很有闲情雅致啊。”

  松原一听就火了,立刻抓住那武士的衣袖,“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但对方并没有接受松原的挑拨。“你让我说,我偏不说。”

  松原这会儿是真恼了,借着酒劲,拔出刀冲着武士就劈了过去。谁知这一刀砍得过狠,那武士从肩膀到脖子被砍出长长一道血口,倒在地上当场死亡。

  糟了,出人命了!酒醉的松原不禁也是大惊失色,当即醒了酒,赶忙上前扶起武士,但这时候人已经没气了。
  松原翻了翻死者的口袋,找到一个钱袋。上面写着本人住址——壬生村天神横丁,名字叫安西。
  松原马上就将武士的尸体按照钱袋上的地址搬了过去。那是个很破旧的房子,可想而知主人生前定是个穷人。
  出来领取尸体的是武士的遗孀,还带着一个才二岁左右的、体弱多病的**。松原一见这被自己杀死的武士还留下了这么两个孤苦无依的家人,当下觉得十分后悔,但又无法向死者家属开口交代自己就是杀人凶手,于是对其妻声称:“四条大桥之上看见此人被浪士围攻,有心相救但为时已晚”。

  失去了丈夫的武士遗孀听闻此言,疯了一般伏在地上号啕大哭。松原上前安慰了几句,临走之时还留下了一些钱,给这可怜的女人留作生活之用。

  随后,看到其妻带着个病弱的**孤苦无依生活无着落,松原本着责任,经常前往拜访并给她留一些生活费用,偶尔带着**去请医生诊治。不久之后,这可怜的**终于没能逃脱病魔的侵袭,不到三岁便死去了。接连失去丈夫、**的武士遗孀精神上受到相当大的打击,松原觉得这个女人太可怜,然而这一切都是由于自己杀了她丈夫而引起的。于是更加频繁地造访其住处。
  可是这武士遗孀是个风情万种的美女,这么频繁地互相接触,很快两个人就好上了。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土方岁三的耳中。他听说了事情经过,分析出其实凶手不是别人,就是松原自身。于是马上召松原前来,以强势态度逼问道:“如果有人先是觊觎别人的妻子,随后杀了人家的丈夫,把其妻据为己有,松原君你觉得该当何罪?”

  土方的言辞过于辛辣,松原这个人脸皮薄,当即觉得面红耳赤,无地自容。
  “土方先生,我明白了,我这就切腹以赎所犯之罪!”

  说完眼中含泪,撞撞跌跌地跑了出去。

  此时,与松原同为柔术师范的筱原泰之进正巧经过,他看到松原被土方叫去训话,便站在廊下听了一会。这会儿一看松原发狂一般冲出里屋,便跟在后面追着他回了房间,谁知竟然看到松原抽出刀来正要自尽,便赶忙上前阻拦。于是松原幸运地只在肚子上留了一刀,并无生命危险。


  但队里的窃窃私语,土方那冷徹的眼神,都让松原感到生不如死。虽然伤愈复归,但松原此时已呈崩溃边缘,神情恍惚。再加上切腹事件以来和土方的关系也日渐险恶,不久便因怠慢队务,松原被解除四番队长一职,降为普通队员。

  人在失意时就会自暴自弃,此时的松原,便更加频繁地往返武士遗孀的住处。
  但这个时候,她从一些相关者的证言已经得知其实松原就是杀害她丈夫的凶手的这一事实。
  与杀害自己丈夫的仇人陷入感情纠葛,无论是报得夫仇还是不报,摆在她面前的两条都是通往地狱之路。而松原在新撰组中失去地位过着失意、郁闷的日子,又在这个时候被情人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这两个人的缘份不是正缘,而是孽缘。而这种无法被世人接受、无法互相谅解的孽缘的结局通常只有一个,殉情。

  ……………………………………………………………………………………


  九月一日,由于松原外出二日未归,土方便派人前往天神横丁那武士遗孀的住处寻找。但是到了地方,屋内竟然没人,但却充斥着一股浓郁的、鲜血特有的腥臭气味。

  前往搜寻松原的队士们掀开鼓鼓的被子一看,被褥之中血流成河一般,两人均已死去多时了。
  女的被松原掐住脖子窒息而死;而松原自己则是用另一只手持刀剖开了肚腹,流血多过而亡。


  次日,松原忠司被安葬在壬生村光缘寺。死因为“病死”。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6 11:41
 三十六、三浦启之助脱走事件




  经胜海舟介绍来到新撰组企图磨练剑技、为父报仇的佐久间象山之子——佐久间恪二郎,也就是三浦启之助,不知不觉入队已经有一年了。

  这三浦启之助虽借其父之威名,打着“为父报仇,重振家业”的旗号,但资质实在是差得可以,文采剑术无一是处,初入队时还算是勤奋刻苦,可渐渐地露出了本来面目开始不务正业,弄得近藤、土方也时常深感头痛。

  一天,队士们闲来无事,便聚在一起互相展示自己的爱刀。三浦也是无聊得紧,便凑了过去加入了话题,并提到自己很羡慕局长、副长佩带的长刀,自己也想找一把能配得上身份的刀等等。一个平日便瞧不起三浦素行不良、虚张声势的大阪队士便不留情面地嘲讽道:

  “可惜宝刀再锋利,要是刀法迟钝那便什么用都不顶。”

  三浦一听这话便恼了,瞪了那大阪队士一眼,转身跑出了屯所。

  过了几日,土方与冲田忙里偷闲下上了围棋,出言讽刺三浦的那大阪浪士便在一旁观战。三浦是个非常记仇的人,一看此时有机可乘,便从背后偷偷接近,猛然拔出刀来向那观棋的大阪浪士砍去。虽是偷袭,但三浦的剑术实在是不精,这一刀却擦过大阪浪士鬓角,只在左肩处划了一道。被偷袭的大阪队士吃了一惊,捂着伤口倒在了一边。而拔刀砍人的三浦却因惯性收不住刀,踉踉跄跄地往前抢了两步,也差点摔倒在地。冲田总司一看这三浦竟然背后偷袭搞这么卑鄙的手段,当场就火了,捉住三浦的手腕把他摔出去好几米远,接着揪起三浦的衣领,把他脸冲下按倒在榻榻米上,厉声质问他偷袭的原因。

  被按倒的三浦鼻部整块皮都被磨破,渗出了血,一边惨叫着一边说自己是为报那“刀法迟钝”的一箭之仇。

  冲田听了先是一愣,然后爆笑起来,“就你刚才砍人的那狼狈德行,还怪别人说你刀法迟钝么?”

  随后医生赶到,给那被砍伤的大阪浪士肩上缝了三针。

  这件事也终于被三浦老家的母亲得知,她立刻写信,交代三浦一定要谨慎行事,规矩做人。但这三浦完全没将老母亲的话放在心上,反倒因为这件事大为颓丧,自暴自弃,连父仇都忘在脑后了。

  三浦的所作所为日渐嚣张,完全不知收敛,终日流连花街、到处与人口角生事。近藤与土方也是毫无办法,这三浦要不是佐久间象山的遗子、胜海舟的侄子,早就命他切腹谢罪了。

  终于有一日惹出了大祸。屯所再次迁移不久,门前来了个卖猪肉的女子,三浦不知和这女子起了什么争执,突然大叫着拔出刀来,一刀把那卖猪肉女子的头颅砍了下来。

  这时三浦终于从狂乱中清醒,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禁也吓懵了,转身逃回了屯所闭门不出。

  事后,井上源三郎拿着一些赔偿金,向那被砍掉头颅的无辜女子的同伴好一通赔礼道歉,说尽了好话,好不容易才将事态稳定下来。

  嫉恶如仇的冲田总司对三浦近来屡犯的恶行非常恼火,几次想要砍了这不知好歹的东西,但毕竟有多重顾虑,始终是没能下手。

  一天,冲田半开玩笑地对三浦说,“三浦君,我陪你出去走走如何?”

  三浦一听这话脸都吓绿了。冲田主动开口作陪,那不是肃清就是暗杀啊!被吓破了胆的三浦当晚便离队脱逃,连夜跑回信州老家去了。

  逃回老家的三浦仍然是死性不改,依旧为所欲为,在松代藩也是恶名远播。终于有一天被抓进监狱吃牢饭了。在明治维新时期虽借其父余威一时担任了新政府的司法省工作人员,由于打架滋事被免职,不久后,年仅三十出头的三浦便以因病去世了。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6 11:42
 三十七、将军辞职事件




  庆应元年九月,第二次长州征讨的准备工作进行之际,英、美、法、荷四国公使齐聚大阪湾,并集结9艘军舰于兵库湾,向朝廷要求兵库开港、条约勅准及改订进口税。并威胁道:如果接受以上三条,那么前一年的下关事件中幕府所拖欠三百万美元的赔款,我方可以放弃三分之二;如果不立刻作出决定,那么联合国公使便直接上京面见天皇,并与朝廷直接沟通。如果朝廷也不答应,那么就只能兵戎相见了。

  当时负责接待英国公使帕库斯的老中阿部正外、松前崇弘大吃一惊,当即表示,无论如何请务必通融一天,一日后必定做出回答。

  二人立刻将事情的经过禀告给了将军德川家茂。家茂闻言大惊,立刻执笔给一桥庆喜写了封信,十万火急地要求庆喜下阪商议大事。

  但还没等庆喜来到大阪,在幕阁老中阿部正外、松前崇弘的强烈要求下,还是以暂不通知朝廷,由幕府单方面同意开港为结论结束了临时幕议。

  阿部、松前二老中也并非昏庸至极,相反,这是他们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才做出的决定。此时时间紧迫,四国联军已集结军力于兵库湾,如果将此事上奏朝廷,那么一向攘夷为重的朝廷一定会严辞拒绝,如此一来,势必会引起四国联军围攻,到时京都便血流成河、生灵涂炭。

  接到紧急文收的庆喜急忙转呈了朝廷,自己则是飞奔至大阪听取详情。可到了大阪进行了第二次幕阁会议,除了上述开港赞同案以外却没能再拿出第二个像样的方案来。但庆喜不希望朝廷和幕府因此关系破裂,便向家茂保证,朝廷方面由自己出面说服,次日再由家茂上京亲自向天皇解释说明。

  紧接着,庆喜会同老中松平康英、大阪町奉行井上主水正,向四国联合军发表声明,声称幕府虽同意开港一事,但天皇乃一国之尊,此事必须奏明圣上,再经过朝廷同意方可开港。可这外国人没这么好说话,口说无凭,你得拿出点证据来。町奉行井上二话不说,拔出刀来就要砍自己手指头以示诚意。联合舰队的这边被吓得不轻,这町奉行官不大,胆子倒是不小,敢情这是个不要命的主。于是一伙人赶忙上前拦下。井上这么一闹,总算是再争取到了十日的期限。

  这事儿很快就由庆喜转呈了朝廷。果不其然,朝廷一方是相当震怒,就连小小的大阪町奉行都能争取到十日的宽限,两个老中合力竟然只争取了一天,幕府要你们何用!便立即罢免了阿部、松前的官位,并下令二人石高减半,将二人赶回了老家。

  这老中是幕府的重职,也就是德川家的执政机关,两位老中的下台就相当于幕府的威严扫地,是件十分严重的大事。而家茂紧急给庆喜传信,为的就是要让深得自己信赖的庆喜担任中间人,做好朝廷方面的工作。可工作不但没做好,自己下属的两位老中居然都被罢免,这庆喜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九月下旬,围绕着再次征长的议题大臣们展开了了激烈的辩论。正在这讨论重要问题的朝议上却迟迟不见左大臣近卫忠房露面,一桥庆喜觉得奇怪,一经查明,原来这近卫是听取了萨摩藩大久保一藏(利通)的进言,坚决反对再次征长,而且迟迟不出席朝议,这会儿正跟大久保两人在私邸密谋呢。庆喜大怒,当场骂道:“受一介贱民的唆使居然连入宫的时间都敢推迟,如此草率地对待朝政,真是岂有此理!如此我等以将军为首全部罢官算了!”

  …………………………………………………………………………………………

  当时庆喜也是怒上心头,口不择言,但他当时还不知道,没过半个月,这句话竟然变为了现实。

  兵库的开港、老中的罢免、幕府与朝廷的矛盾,在这内忧外患之下,将军家茂也是深感力不从心、心力交瘁,于是干脆响应庆喜号召,丢下一封辞职信,离开大阪往东边去了。

  看到将军辞呈的庆喜是抽自己嘴巴的心都有了。

  但是朝廷并不接受家茂的不辞而别。朝廷认为家茂所为是一种极不负责任的行为,未经准许就擅自辞去将军一职,这是对天皇的不尊重。若真欲辞去将军一职,至少要亲自上殿向天皇启奏。

  得知朝廷动怒的一桥庆喜、松平容保、松平定敬,当即策鞭狂奔追赶家茂至枚方,以近藤为首,土方、冲田等新撰组队士追着容保公也追到了枚方。

  见到了家茂,松平容保好言相劝,分析利害关系,是操碎了心,磨破了嘴,家茂好不容易才回心转意,跟着容保公返回二条城听候发落。此时新撰组作为将军的随行护卫护送家茂返京。

  对于家茂无故递交辞呈这一事实,朝廷倒是没给他下什么严重处罚,但实际上已经是对家茂失望透顶。在老中罢免、征长会议中力排众议等一连串事件中表现抢眼的庆喜,这时候却与家茂相反,已是深得朝廷信赖。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6 11:43
  三十八、萨长同盟




  庆应元年(1865)十一月,将军德川家茂再次上奏朝廷并获得了第二次征讨长州的勅准。但此时幕府财政赤字严重,麾下各藩也并不配合,对于征长多持消极态度。这种情况之下如果强行发动战争,即使侥幸胜利,对幕府方面来说也意味着需要付出巨大牺牲。如果可以通过交涉来解决双方问题,那么便可以免去庞大的军费和人力,是为上上之策。为了确认长州方面的最终意向,前京都町奉行、现大目付(※大目付为监视各大名、朝廷动向以及密切关注一切对幕府不利情报的监察官,属老中级别。)永井尚志被派遣至最前线的广岛,与长州藩进行战前最后的谈判。

  近藤勇带领参谋伊东甲子太郎、五番队长武田观柳斋、诸士调役(监察役)山崎丞、吉村贯一郎、尾形俊太郎,以永井尚志家臣的身份随行前往。然而这新撰组局长近藤勇的名号太过响亮,对于恨新撰组入骨的长州人来说,听到近藤大名恐怕直接就会一发炮弹丢过来,正式打响战役了。于是近藤在临行时变名,改称“近藤内藏之助”。

  对佐幕一派、尤其是新撰组干部来说,这长州藩境内是真正的龙潭虎穴,强龙压不住地头蛇,稍不留神便会身首异处,落个死无葬身之地的凄惨下场。临行前,近藤抱着必死的觉悟,给家乡亲人和土方岁三的姐夫佐藤彦五郎写了封信。信中主要提到两条:

  万一我遇不测,新撰组全权交给土方岁三接管;

  二、立冲田总司为天然理心流五代目宗家。

  寄出了信,近藤的心愿也算是了了一半。十一月下旬,永井、近藤一行人先到了广岛,永井以近藤等人为自己家臣为由,向广岛的长州藩代表提出了七人同行入国的要求。近藤等人化装成家臣本来是想瞒天过海,没想到反而引起怀疑,近藤以下六人均被拒绝入境。事后近藤等人一边打探当地情报,一边尝试多种入境途径,均以失败而告终。没办法,近藤、伊东、武田、尾形四人于十二月下旬暂行回国,留下山崎、吉村在当地继续刺探敌情。

  此时长州已完全由激进派掌权。在经过了下关四国联合战争的惨败之后,高杉晋助猛然醒悟,一味地实行攘夷已是痴人说梦,单靠日本现有的军事力量根本无法与诸国列强抗衡,兜兜转转一大圈,现在看来还是幕府的开国方针是正确的、有效的、靠谱的。以高杉晋助为首,藩内先是与曾经敌对的英国和解并秘密达成协议,再周游于外围和欧美列强友好相处,扩展国际人脉以便增强本国军事力量。

  长州人早已料到幕府不会善罢干休,迟早会策划再次征长,于是决定,即便将防长二州全境化为焦土,也绝不向幕府妥协,坚持奋战到底。既要准备发动战争,那么先进、精良的武器是必不可少的。但在这件事上长州人便不得不面临一个十分尴尬的问题,那就是武器的购入途径。

  这个时候欧美诸列强已与朝廷达成协议,以英国、法国、美国、荷兰四国为首,作出了不干涉日本国内政、不向长州贩卖武器的约定。

  长州人就彻底傻了。无法向外国购入武器,这可如何强化军事啊!

  正当长州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之时,有一对脱藩志士组合及时地雪中送炭,给长州点亮了希望之光。

  此二人便是土佐脱藩的坂本龙马、中岡慎太郎。

  此二人在长州也是鼎鼎大名,而且与桂小五郎十分要好。坂本早就有心撮合萨、长二藩齐心合力,奈何这两藩经由了八月十八日的政变、禁门之变后变得水火不容,要想合二为一简直比登天还难。

  首先由龙马出面说服长州藩桂小五郎,再由中岡出面说服萨摩藩西乡隆盛。两人巧用三寸不烂之舌,交涉了半天好不容易才使双方同意见面会谈,场所便被选定为下关。

  桂小五郎为显示自己诚意,与坂本龙马双双提前赶至下关。可是足足等了半个月也不见西乡隆盛的人影,结果到了最后西乡没来,中岡一个人赶来了。说是西乡临时安排了与小松带刀的密谈前往京都,无法赶至下关赴约,华丽丽的将桂与坂本放了鸽子。桂小五郎当场气得拂袖而去,坂本追在后面好一顿劝解开导,为了安抚桂的情绪着实地费了一番功夫。

  坂本立刻赶往西乡的所在地,见了面先是劈头盖脸地一顿训斥,然后为了挽回长州藩信任,提议以萨摩藩名义向外国购入武器,再转给长州以示歉意。但小松带刀认为萨摩藩本是佐幕一派,现在竟然倒戈相向帮助长州略有不妥,便出言劝阻,但被食言失约自知理亏的西乡驳回,一口应承了坂本的建议。

  于是便以萨摩名义,花费十万两从英国商人格洛弗处共购入最新式步枪7300挺,转交到了长州藩手里。长州人一看,这萨摩藩确实有诚意,之前的种种不愉快也都逐渐消除了。

  接下来又是萨摩藩遇到困难了。萨摩藩经过了萨英战争、一连串的事变之后,藩内也是财政紧张、缺米缺粮,连最基本的军粮都无法得到自产自销的保障。但长州藩米粮充足,于是在坂本龙马的周旋下,这次是从长州方面主动给萨摩送去了宝贵的大米,缓解了萨摩的燃眉之急。

  庆应二年(1866)一月,萨、长两藩进行了第二次会谈。这次双方首脑齐聚,以西乡隆盛、大久保利通、小松带刀为首,在萨摩藩邸热情款待了桂小五郎。可是这酒桌之上众人推杯换盏,喝得不亦乐乎,就是不往正题切入。就这样一直过了十天,坂本龙马偷闲前来观察众人进展状况,谁知关于联盟之事竟然毫无进展,龙马大惊,追问众人原由,西乡便以“等待对方发言”为由,搪塞了过去。而桂小五郎也是振振有词,对方什么都没说,我也不便太过主动。

  坂本龙马就彻底爆发了。自己为了两藩同盟费尽心思,国难当头,会谈进行了这么久,双方却连最初的一步都没能迈出,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这次同盟的目的和意义是为了拯救国家与水火之中,你们却为了各自的面子谁也不主动向对方示好,你们未免太过心胸狭窄了!

  众人挨了龙马一顿训,纷纷低下头无语自省。

  西乡和桂思索良久,终于决定向对方坦诚相对,缔结盟约、一致对外,双方本着互利、互助的原则,以倒幕为行动方针,为将日本变为以天皇为顶点的新型中央集权国家而奋斗。这便是日后在维新史上影响深远的、具有重大意义的“萨长同盟”。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6 11:44
三十九、烟花三月下长州




  庆应元年十二月下旬,近藤勇从广岛返回京都,将一个多月来自己在前线侦察的过程写成报告书,提交给会津藩主松平容保。
  报告书全体以降伏长州为主线展开了叙述和分析。近藤勇认为,现时的长州虽暗地里大力发展军事力量,而且所有准备工作都已做好、可以随时开战,但对外显示恭顺、臣服的姿态。再加上诸藩大名对再次征长均持消极态度,军中士气低迷。这样一来,长州之战恐有失利之虞。因此,与其动用武力逼迫、恫吓长州藩,倒不如对其进行宽大处理,能不战,便不战,双方都有台阶下。

  但是到了庆应二年(1866)初的幕府首脑会议举行后,幕阁中强硬派占了上风,最终是长州藩主的禁足、隐退,并削减其领地的决策占了主流。老中小笠原长行便被委任为大使,全权负责长州方面的交涉。
  此时近藤作为永井尚志的保镖,于一月下旬带领伊东甲子太郎、筱原泰之进、尾形俊太郎四人再次赶赴广岛,新撰组一切大小事务仍然交由土方岁三负责。

  二月上旬,伊东、筱原以兵分两路打探情报为名,与近藤、尾形分头行事。此时已是经过山南切腹事件后的整一年,伊东那潜藏在温和外表下面的猛烈勤王倒幕的思想,便借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伊东先是面会老中小笠原长行,后又秘密会见诸藩藩士,利用自己那三寸不烂之舌展开了一场勤王攘夷的大演说。三月中旬,近藤、尾形留下伊东与筱原,自行返回京都。而此二人在近藤返回之后,竟然还在广岛逗留了整整半个月,直到三月下旬才返回屯所。而在这期间,二人遍访攘夷志士,各处游说发表倒幕言论,结识了不少志同道合的同志。

  但是近藤可没那么好糊弄。回到京都立刻与土方密谈,将连月来伊东的可疑举动一一道明。土方早就看出伊东不是个好东西,听闻此言十分生气。
  “狼子野心,我看他跟当年的清河八郎一个德行,他叛变是迟早的事,我们还是提前拟订对策,以防状况突变措手不及。”



  然而在近藤等人前往长州不到二个月的时间里,新撰组内接连发生不幸的流血事件。


  先是担任会计职务的河合耆三郎惹出了麻烦。河合是播州(现兵库县)高砂人氏,于文久三年(1863)六月入队,算是新撰组早期的成员。虽是富商之子,但河合并不愿继承父亲衣钵,而是梦想成为一名出色的武士。正巧赶上新撰组初期招聘,为了圆梦的河合即使听了招聘时宣读的那可怕的“局中法度”,还是毫不犹豫地跳进了这个火坑。
  虽是商家出身,但河合剑术还算精湛,池田屋一役中表现活跃,被赐予金十五两的褒赏。由于河合颇有点文化(在新撰组中),又会打算盘、核对帐目,很快便被擢升至勘定方(财务)。

  二月二日,河合发现帐目上竟然有五十两金不翼而飞,而自己身为新撰组的“财务总监”,无论这事是谁干的都与掌管财务大权的自己脱不了干系。河合赶忙派了飞脚送信给高砂老家取钱,先填补帐上空缺,然后再详查事情经过。这时土方突然要求支出五十两的大额款项,这可吓坏了河合耆三郎,急得是抓耳挠腮苦思对策,但又不敢隐瞒,无奈之下便把丢钱之事汇报给了土方。
  其实河合乃是富商之子,由于掌管队中财务大权,月底的时候经常会有一些“月光”的队士前来预支工资。但队中纪律严明,河合便从自己手中三两、五两的暂时借出,等到发放工资之时再从中扣除。一直以来帐目都没出过差错,所以土方也是睁一眼闭一眼,并未严加审查。

  但这次不一样,帐目上差了五十两之多。再加上河合平时不讨土方喜欢,在事发之后马上便被关了禁闭。河合表示自己已经送信给老家要钱,十日之内一定送到,央求再宽限几天,等钱到了再罚不迟。土方便同意了这一请求,将最后期限定于二月十二日的晚上。

  然而这钱终究是没能按时送到。原来河合的富商老爹正巧去了外地,等他回到家看到信的时候都已经是五日后的事了。十二日晚,河合耆三郎便以贪污公款之罪被判了斩首之刑。
  可怜的河合在被砍掉头颅的前一刻,还在用悲痛、凄惨的语调不停地大叫:“钱还没到吗?钱还没到吗??”


  (※关于五十两金丢失一案,事后有队员证实,局长近藤勇正巧在那段时期为一个花魁赎了身,那五十两是不是挪用了公款充作赎身费用,至今仍是个谜。至于为什么土方要用斩首这么极端的方式来处置河合,也已无从考证。)

  ………………………………………………………………………………………………

  河合被斩首的一个多月以后,四月一日晨,七番队长、枪术师范谷三十郎在祗园的石段下被不明人士斩杀。新撰组得到消息后,立刻通知筱原泰之进带人前往验尸。筱原刚准备出门,却看到斋藤一刚刚外出归来。筱原虽觉奇怪,但一时未细想,便请求斋藤与自己同行前往现场确认死者。

  二人赶到了现场,发现谷三十郎被一剑贯通前胸后背,当场毙命。

  斋藤上前察看了伤口,笑着对筱原说道:“枪术师范竟然在突刺的较量中败下阵来,真是讽刺啊,你说呢,筱原君?”

  筱原泰之进也笑着回答,“从伤口位置来看是左侧突刺,看来凶手与你一样都是左撇子。”

  斋藤闻言大笑起来,“筱原君,‘与你一样’这话说得可不慎重。”

  两个人就站在死者的身旁哈哈大笑,笑了好一会,才把谷三十郎的尸体装进马车,抬回屯所去了。


  (※筱原泰之进在许多年后的遗谈中提到,他怀疑当年谷三十郎是受了近藤密命的斋藤一所杀,但原因依然不明。同时也有遭到不明浪士截杀的说法。)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6 11:44
 三十九、四境战争(前篇)




  庆应二年(1866),幕府强硬派的指示下,将一直以来僵持不下、针对长州的处分定为藩主毛利父子的禁足、隐退,以及十万石高的削减。但长州藩此时羽翼已丰,以绝不割让一石领地、绝不向幕府妥协为原则,彻底展示了反抗到底的强硬姿态。

  长州藩的不妥协、征长军的不统一、麾下各藩的不配合,让幕府首脑大为头痛。但既已昭告天下再次征长,又岂有重发布告撤消征讨之理。一桥庆喜认为,此时已呈骑虎难下之状,为保住幕府摇摇欲坠的地位和所剩无几的权威,此次征讨便成为了必然之举。

  由于前一次的征长总督——尾张藩主德川庆胜在征讨中表现出的不坚决、不果断,对于长州人所犯的滔天大罪竟然只处决了几个家老便轻易免罪,使得孝明天皇、一桥庆喜等人大为恼火,第二次的征长便免去了德川庆胜的总督一职,由一桥庆喜亲自上阵,担任征长总指挥一职。

  六月上旬,幕府集结三十六藩(不情不愿的)十五万大军,正式揭开了第二次长州征讨的序幕。征长军的装备多为重盔甲、旧式**、刀、枪等落后武器,相反,长州人一律轻装上阵,手持最新型步枪,接受的都是西洋式的军事训练。

  幕府的征长军由四个方向分别攻向长州,进攻路线为大岛口(四国方面)、芸州口(山阳道方面)、石州口(山阴道方面)、小仓口(九州方面)。因此第二次长州征讨也被称作“四境之战”。


  相对幕兵的十五万大军,长州侧只有一万,而且兵力分散至各个战线,在人数上很是吃亏。长州的指挥官大村益次郎认为,长州方只有三艘小型军舰,幕府拥有号称日本最大的军舰富士山丸,以及翔鹤丸、旭日丸、云丸、大江丸等,如若展开海战长州必败。于是大村建议舍卒保帅撤掉周防大岛的兵力,集中火力于陆战。

  六月七日,幕兵向周防大岛开炮,正式拉开了战争的帷幕。大岛的攻击由幕军及松山藩兵担任,而另一被委任参与攻击的宇和岛藩竟然违抗幕命,拒不出兵。(好大的胆子啊……也由此侧面证明了幕府此时已命令不动各藩大名的事实。)但由于大村益次郎等人并未重视大岛,将此地视为“弃子”,所有的攻防战都交于当地的民兵集团负责,周防大岛轻易便被幕兵攻占。但是松山藩兵占领大岛口后,对岛上元居民进行了残忍的烧杀抢掠,引起了大岛居民的强烈敌意,长州方面也终于开始考虑夺回大岛的计划。

  驻扎在下关的长州海军总督高杉晋作听说了这一变故,立刻乘坐只有二百吨的小型军舰(幕府舰队为千吨以上)赶往大岛夜袭幕府舰队。前面已经介绍过,奇兵队的小军舰与幕兵的富士山丸体积、战斗能力相差甚远,根本无法与之对抗。高杉晋作的这个举动简直可以用“螳臂挡车”、“以卵击石”来形容。属下的队士嘴上不说,心里却暗道:总督疯了!

  正因为如此,幕府的海兵们也完全没有想到,高杉带领的奇兵队竟敢在海上跟自己叫板,所以毫无防备。再加上奇袭时间是在半夜,海上漆黑一片,他们完全没有考虑到敌方夜袭的可能性。

  但是高杉率领的奇兵队(其实是高杉自己)就是这么一种超越人类常识的存在。小舰开到了富士山丸的侧面,开始进行轻炮的连击。由于火力不够,并未对富士山丸造成太大损害。但遭到突然袭击的幕兵们大惊失色,以为长州连夜派出了战斗力极强的军舰组成舰队偷袭,整个士气都受到了强烈冲击。众舰长立刻召开临时军事商讨,可还没等他们商讨出个结果,奇兵队第二分队也出动了。这支部队采用了神出鬼没的游击打法,以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为原则,竟然将千吨的大蒸汽船富士山丸吓得人仰马翻、掉头逃跑。这就好比藏獒打架输给吉娃娃,在东海上演了一出战争题材的情景喜剧。把一旁观战的法国公使愁得眉头紧锁、苦笑不已。

  就这样,在高杉晋作率领的奇兵队的“奇”袭之下,开战前夕被长州藩视作弃子(死棋)的大岛口,竟然奇迹般扭转战局,反败为胜。


  但是开战的双方都未重视大岛口,初战的失利对幕府来说是小事一桩。于是决心在第二战场的芸州口扳回一城,并向广岛藩下达了出兵命令。然而这广岛藩是亲长州派,平时便与长州关系要好,于是便想方设法找尽各种借口拒绝出兵,幕府无奈之下改命彦根藩、高田藩为先锋队,动员征长主力的5万大军向岩国进发。而长州侧只有岩国藩、游击队和御楯队等,以总人数一千的少数部队迎击幕府的精锐步兵(一对五十)。

  于是在岩国小濑川,双方就正式展开了第二波的攻势。可是打着打着就又出了大洋相。坐拥大军的幕府先锋部队三千名由于武器老朽、落后,竟然被井上馨带领的千人部队连连压制,边战边退,直到退至海边发现无路可退,才慌不择路地跳上军舰逃到海上,逃走之前还被爆了满地的重盔甲、足具等装备,败得是惨不忍睹。

  幕府一看先锋部队大败,便动了真格派出了主力部队——亲藩纪伊藩军,以及禁门之变中让长州家老福原越后吃尽苦头的大垣藩军,再加上幕府特聘的由法国顾问亲自调教的洋式陆军,总计五千幕军再次强攻。但这时长州已占据有利地势,幕兵虽占人数优势,但仍是久攻不下,战局陷入胶着状态。老中本庄宗秀见长州攻势太猛,担心己方失利,竟然擅自放走了手下两名长州俘虏,要求他们代表幕军回藩向长州议和。总督德川茂承见这本庄宗秀此举太不像话,一怒之下竟然写下辞呈一封上交幕府,自己转身离开战场走人了。德川茂承的这一举动也是相当幼稚,立刻使得军中将士士气大减,整个军营陷入一片混乱。而广岛藩趁此机会与长州藩签下了休战协定,将幕军挡在了去往长州方向的通路之外。幕兵连长州藩领一步都没能踏入,就只在外围作了一番周旋。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6 11:45
  四十一、四境战争(中篇)





  这芸州口的岩国之战不仅使幕军士气大跌,就连长州人自己都大吃一惊。面对人多势众的精锐幕兵,己方只不过是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态度,但没想到打着打着居然就胜了。长州游击队的河濑安四郎在之后的报告书中也写道,“此战之胜利实感意外。”

  幕府在四境战争的前半场的失利,其实可以概括成以下几个要因:

  装备落后。相对于武器精良、轻装上阵的长州兵,幕兵则是旧式武器加上改良和式武器,且配有重盔甲,行动不便;
  2、战场指挥官缺乏实战经验和指挥经验;
  3、射击精度、命中率低;
  4、军中混乱、士气低下,幕兵全体战意奇低;
  5、各藩互不支援,多藩抗命、拒不出兵。


  双方虽已激战到此,但四境战争的前半还只能算是热身运动,后半开始才是动真格、互亮王牌的白热化死斗。
  在石州口,长州人配备的是藩内较弱的一支部队。为了弥补这个不足,长州总帅大村益次郎亲自上阵,并改守为攻,为了向天下展示幕府的弱化、长州的强大,并趁此机会扩大势力范围将富足地池据为己有,大村作出了越过石州国境、抢夺北前航路经济的要冲——滨田城的决定。

  这滨田城是幕府亲藩——德川庆喜的亲弟弟滨田藩主松平武聪的管辖之地。长州人朝向滨田藩西方益田进军,途中的必经之路便是龟井家的津和野藩。津和野藩也和广岛藩一样,都是亲长州派,在开战前夕就派使者密访长州领导,表明自己中立的决心。(其实是决不跟长州作对的决心。)于是长州人便大摇大摆地穿过了津和野藩的领地,径直赶到了滨田藩的益田郊外。

  六月十七日,长州藩千人部队兵分两路攻向益田市,其中一队首先就将驻营的福山藩军(弱军)击破,另一队与得知藩领遭侵的滨田藩本部队——精悍的滨田藩军展开了激烈博斗。长州人虽兵强马壮,但滨田藩军人多势众,又骁勇善战(战意旺盛),一时战局陷入胶着状态。但过了不久灭了福山藩部队的长州其他部队赶来会合,以左右夹击的战术将战局逐渐扭转。被激怒的滨田藩兵当场向长州藩兵叫阵,双方队长级领导阵前单挑对决,在滨田城前上演了一出“谦信战信玄”。结果长州方队长技不如人被当场斩杀,一时局势又重新掌握在滨田藩手中。
  但长州的军师大村益次郎暂时率军后退,又将队伍分成三批,并在敌军进攻路线上事先埋伏,上演了一出“空城计”,结果滨田藩兵中计,被杀了个措手不及。这时幕府的后方支援部队——御三家之一的纪州藩兵收到益田变故的急报,急忙出兵赶来相助,结果却将败逃至此的滨田藩兵错当成长州兵,不分青红皂白围住滨田兵展开了好一通围剿,(喂你们真的是来助阵的么?)阵前上演了一出己方相残的乌龙事件,把后方追来的大村益次郎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益田失利,长州藩兵临滨田城下,已搞出一次乌龙事件的纪州藩个个灰头土脸、垂头丧气。滨田藩立刻向幕府发出救援申请,但此时岡山、鸟取两藩已暗中与长州达成休战协议,并向幕府建议停战,对于出兵要求推三阻四。好不容易才不情不愿地派出了小部队前往支援。此时守卫滨田城的主力滨田藩军加上福山藩军才一千数百,第二天未明便遭到了长州精锐部队的炮击,纪州藩的胆小鬼家老立刻吓得抱头逃出了阵营,失去主帅的纪州藩不战而败;滨田、福山军抵挡不住猛烈的连续炮击逃到云雀山,并再次发出救援要请。但鸟取藩和岡山藩竟然按兵不动,拒不出兵。孤立无援的滨田藩无奈之下只好向长州发出了停战申请,长州人为了避免无谓牺牲,便作出了议和、降伏的决定。
  然而滨田藩兵以降伏于长州为耻,便自己在滨田城内放火,让藩主夫妻乘坐汽船逃往松江藩,大部分的藩士们则是逃向了美作国。

  滨田的藩领陷入了空白状态,大部分的百姓也都前往长州领地乞求入城。长州人便在滨田城下竖立“长州支配”的高札、设置了民政官,除津和野藩领以外,将整个石见国划入了自己的管辖范围,而这种支配一直维持到了明治时期。

  各藩看到滨田城沦陷后,竟然纷纷撤兵,没有一藩主动前往追讨长州。于是石州口的战役也以幕军的大败而落下帷幕。

  然而正在双方围绕着滨田城争得你死我活的时候,幕府内部最大的悲剧发生了——七月五日,将军德川家茂于大阪城病逝。对幕臣们来说,家茂的死就好比黑暗中失去了光明,对公武合体派来说,这便是体制崩坏的一个前兆。但是此时正是四境战争的关键时刻,为了不影响阵中将士的士气(其实从一开始就没什么士气可言)使,老中们便作出了暂时隐瞒将军之死的决定。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6 11:47
  四十二、四境战争(后篇)






  现在终于到了四境战争中最为激烈、硝烟弥漫的小仓口战场。关门海峡是古往今来的交通要冲,双方都十分重视小仓口的这场最后的战役。

  长州方面由从大岛撤回的高杉晋作亲自领兵,并安排了参谋三好军太郎、军监山县狂介(有朋)等军事奇才。而幕府方由老中小笠原长行担任总督,将阵营驻扎至小仓口,以对幕府忠诚度极高的小仓藩军为先锋部队,肥后、柳河、久留米等九州联合藩军为后方支援进行了布阵。

  长州军为占领小仓城,先发制人赶赴敌人阵营展开了攻势。在这里高杉晋作耍了一个计谋,先是写信给敌方总帅小笠原长行,信中书:(大意)“有本事的杀入我长州藩领,让我见识见识你们所谓的幕府精兵到底有几斤几两重。”幕军看过信后对于高杉的挑拨气愤不已,但从信中判断,这高杉应该是在长州按兵不动、采取固守战术。但幕军又想错了。

  高杉率领的长州军在坂本龙马的海援队(乙丑丸)的支援下,经由海路向田野浦远程射击,并奇袭烧掉了幕军所准备的大小船只,先是断了他们的渡海能力,随后迅速占领了炮台。小仓藩军得知领地被侵,立刻派兵出阵前往驱逐。小仓藩对幕府相当忠心,跟其他墙头草两边倒的各藩不同,对幕府的敌人长州藩采取的是坚决讨伐、抗争到底的作法,严阵以待展开了激烈的反击。在战意旺盛的小仓藩面前,以凶悍著称的长州兵竟然久攻不下,高杉晋作考虑到以少人数久留于敌方阵营太过无谋,便下达了撤兵的指令。

  但在小仓藩与长州藩激烈交战之时,附近的肥后藩、久留米藩,甚至是幕府的千人部队竟然袖手旁观,谁也不上前进行支援。(这时要是三藩合力围攻,高杉就倒霉了)

  小笠原长行在长州海上奇袭后立刻向富士山丸发出了回航要求,希望能借富士山丸的舰炮强击一举攻陷下关。不久,全长86米、中央、前后共设8门大炮的富士山丸如期出现,确实给长州兵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但此时高杉极为冷静,将三只装有石炭的小船中暗藏大炮,光明正大地驶向富士山丸。幕府军队的警戒性实在太低,也可能是对“日本第一”之称的富士山丸信心十足,之前已经被偷袭过一次却未吸取教训,这次仍然毫无防备,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可疑的三只运输船朝向自己驶来。三只暗藏大炮的小船驶近之后,摆好架势向富士山丸一齐开炮,虽未造成多大损害,但给幕军精神方面造成了严重的打击。于是富士山丸调转船头,再一次离脱战线逃向深海。

  七月三日凌晨,长州军偷偷潜入门司对驻扎在大里的幕军进行了强袭,幕军败走,得知藩领再次受袭的小仓藩军第一时间赶赴前线,在没有任何援军支持的情况下独自与长州军展开了殊死搏斗,双方各不退让,情势陷入僵局,战局呈现长期化状态。

  长州军迫切想要攻下小仓城,可守在小仓城3公里外的小山(50米高)后方布阵的,是被称为“九州最强”的肥后藩的精兵强将。肥后藩拥有的8门大炮中,有4门是被誉为最强武器的阿姆斯特朗连发型大炮,而且步兵手中的武器也与长州一样,都是当时最新式的步枪。

  在肥后藩军惊人的战斗力下,长州军寸步难行,倒下一批又一批的冲锋队员。长州部队总数才八百,可在这场战斗中就死了114名,超过总人数的十分之一。但肥后军也陷入苦战状态,预备的2500发炮弹全部发射殆尽,陷入了不得不派人回国填补弹药的窘境。

  然而长州军在这场战争中运气实在是太好,正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七月二十日前线传来了对长州而言天大的喜讯:将军家茂崩逝了。

  对幕军而言,家茂的讣报实在传得太不是时候了,本来士气就极为低下的幕军立刻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得不像样子,总帅小笠原长行一听到这个消息心想不妙,立刻乘坐富士山丸脱离阵营偷偷逃到大阪去了。

  失去了总帅的幕军大受打击,全军上下一片混乱,完全没有了军队的样子。其他各藩听到总督临阵脱逃,便都以将军驾崩为理由,以九州各藩为首纷纷撤兵,各自返回本领地去了。整支征长大军现只剩下部分藩领被长州攻占的小仓藩,仍然冲在前线对长州军进行着顽强对峙。

  但孤军奋战的小仓藩哪里是凶悍的长州藩的对手,八月一日,小仓年轻的藩主领悟到已无法继续战斗对抗长州,便将藩府移至香春,并在小仓城放火,自己逃到肥后藩领地,为长州征讨战画上了不完美的休止符。

  一桥庆喜本在最终决战之前接受了孝明天皇下达给贼军征讨元帅的最高礼节——节刀,并放出大话亲自披挂上阵前往讨伐(掌声跟尖叫在哪里?)。谁知一听小仓陷落,庆喜第一时间撤回了出阵决定,再派出胜海舟前往长州领地与其谈判(实则拖延时间),然后自己向朝廷请命,希望天皇下达停战布告。

  孝明天皇很是生气,提出征长的是你,要求停战的也是你;一会说亲自披挂上阵,一会又说不玩了,你到底是要闹哪样?

  但现时的情形战争确实是无法继续下去了,征长大军已溃不成军,各藩不服从指挥、不互相配合,多藩在战前就已和长州达成不战协议,还有多藩袖手旁观拒不出兵,将士士气全无,军中一盘散沙。此次征长幕府动员了十五万大军,竟然连只有一万军队的长州都剿不灭,反而被打了个人仰马翻,多名主帅临阵脱逃,上演了一出幕末最大的情景喜剧,让各外国公使笑到肚子痛。要是都像滨田藩、小仓藩那样战意旺盛,毫不妥协,别说一个长州,就是十个长州恐怕也早被灭了。

  反观长州,不仅装备精良、士气高涨,在总指挥官大村、高杉领导下分工明确,配合到位。而且开战前夕便周游各藩进行动员、议和,做足了外交工作,这也是长州方大胜的最大要因之一。

  此次征长幕军大败之后,各藩藩主心里也有了数。原来这幕府是纸老虎,连个小小的长州都灭不了,看来当真气数已尽。幕府本想经过此役用长州杀鸡儆猴,警示各藩藩主并重震幕威,但没想到事与愿违,不但落了个全面败溃的下场,德川幕府二百六十年来所树立的威信也消失殆尽,雪上加霜,在幕臣中评价极高的家茂又突然崩逝……事情发展至此,幕府已再无力重新振作,战国时代以来德川家的数百年基业,此时便开始奏响了走向毁灭的序曲。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6 11:48
  四十四、三条大桥月夜乱斗事件




  第二次长州征讨由于将军家茂的突然死亡划下了不完美的句点。一桥庆喜奏明圣上,庆应二年(1866)八月二十八日正式下达了停战命令。
  在庆应元年的禁门之变事件之后,幕府在京都市内各处竖起了写有长州藩罪状的高札,对其进行声讨(民众洗脑)。但第二次征长休战后,幕府虽表面上是与长州“言和”,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此次战役是幕府方的大败。然而输了战争,却不能输了气势,于是这“长州罪大恶极”的高札便没有撤去,仍然高挂在三条大桥。休战后的第二天八月二十九日,三条河原西竖起的高札不知被什么人泼了墨,弄得一团漆黑。九月二日又竖起了新的高札,但三天后又被扔进河里,白费了幕府一番心血。

  京都町奉行所很是生气,将写有长州藩罪状的高札销毁,那必定是打着攘夷旗号的亲长州激进分子所为。町奉行所一向与新撰组关系密切,一遇事件便会找他们帮忙,这次也不例外。受町奉行所的委托,以七番组头原田左之助(由于原七番组头谷三十郎神秘死亡,便由原田顶替改任七番组头)、大石锹次郎、茨木司等三十余人出动,暗中守护九月十日重新竖起的高札。

  此次行动的最高责任者——七番组头原田左之助,出身伊予(现爱媛县)松山藩,是从试卫馆时期就一直跟随近藤的元老级创局功臣。此人逸话众多,从出生到死亡故事色彩、传奇色彩极其浓厚,是新撰组中成为传说一样的存在。

  青春时期的原田可以用“不良少年”来形容,用乡里藩士的话来说,“目无尊长、狂妄自大”;放在现代的中学校里,就是老师看他一眼就头痛的那种刺儿头。但是原田动起真格的便很讨人喜欢,“活泼又聪明、调皮又伶俐的美男”是松山藩目付役的内藤素行在后来的史谈会(记者发布会)中叙述的。
  原田脾气火爆、易怒(对男的),十五、六岁时因曾跟一武士吵架,被其取笑“不懂切腹的方法”而大动肝火,当场拔出刀来冲着自己的肚子就来了一个一文字切,准备向其证明自己其实“懂得切腹”。对方当时就吓傻了,哪有被嘲讽几句就真的拔刀切腹的傻子啊!站在一旁的人皆是惊得目瞪口呆,赶忙上前拦住原田,将刀夺了下来。好在伤口并不很深,原田侥幸留了一条命,但从此肚皮上就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疤痕。据说原田之后不以为耻,反倒以这道疤痕为荣,每当遇到酒宴之类的场合,几杯下肚必定当众将肚皮露出,向众人展示他那“大难不死”的证据。也正是因为这段啼笑皆非的往事,此后原田便得了个绰号:“死不了的左之助”。

  插句题外话,新撰组中的干部级别被允许在屯所以外拥有“休息所”,也就是妾宅。队中唯一没有休息所的只有三人,一个是土方岁三,一个是冲田总司,另一个便是原田左之助。在新撰组时期结婚的干部更是没有,因为他们平日里做的是跟各种穷凶极恶的浪士、武士打交道的工作,大家普遍的想法是,自己过着的是刀口舐血、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日子,什么时候死都不知道,就别去糟蹋人家闺女了。但原田是个特例,和其他的干部不一样,原田是新撰组组头(队长)中唯一一个上京之后结了婚的人。在屯所迁移到西本愿寺后不久,原田立刻迎娶了佛光寺的町人之女阿正为妻,在本愿寺筋釜屋町七条下租了间屋子当作新房。
  土方有需要会去花街解决,他不需要妾宅、不愿意被家庭绑死。虽经姐夫介绍在家乡有个未婚妻,但以“好男儿先立业、后成家”为由拒绝了婚事。至于冲田那是冰清玉洁、守身如玉,半生之中只有一次逛花街被人目击,此外再无类似记录。而原田跟阿正是合法领证的,对他们来说“休息所”是正式的爱巢,而且一日三餐均有人打理,连一天的菜谱都不用考虑,小日子过得甚是舒心。


  书归正传,十日夜,接到京都所司代委托的新撰组立刻派出了以原田为首的三十余名队士兵分三路,原田带领十二名队士前往先斗町的町会所进行埋伏、新井忠雄带领十二人前往高濑东的小酒屋中潜伏、大石锹次郎与茨木司等十人则是隐藏在桥东的町家待命,再派出新入队士桥本皆助(试用期间)、浅野薰扮作乞丐徘徊在桥上,以便随时侦察敌情。

  众人忙活了一宿,连续两个夜晚相安无事。但在第三天(十二日)夜里就出事了。

  这晚皓月当空,映得暗夜宛如白昼一般视线极佳,连地上爬着几只蚂蚁都看得清楚。夜半十点左右,八名武士模样的浪士一边高声吟诗一边晃晃荡荡地走过三条大桥,经过高札的附近便站住不动了。这几个武士其实是土佐人,分别是藤崎吉五郎、松岛和助、宫川助五郎、泽田甚兵卫、安藤镰次、岡山祯六、早川安太郎、中山谦太郎。

  眼看这八个人站在高札前面拔出刀来就准备进行破坏,桥上负责侦察的桥本皆助见势不妙,赶忙动身向町会所待命的原田左之助通风报信。

  但要前往町会所方向,便非得渡过这三条大桥不可。此时桥上正站着土佐的那八名武士各自手持长刀,极其警觉地向四周张望。此刻的情势是争分夺秒,扮成乞丐的桥本相当冷静淡定,摇摇晃晃地走向八名武士,一边从他们身旁穿过一边还装疯卖傻地向他们打着招呼:“今晚的月亮真圆哪!”

  这几名土佐人定睛一看,原来是个乞丐啊,大半夜不睡觉跑到外面闲晃,还有闲情雅致跟路人谈论月亮圆不圆美不美,看来脑子有点问题。

  许是桥本演技太好、表情太过镇定,这几个土佐人丝毫未起疑心,就看着桥本大摇大摆地穿过三条大桥,消失在暗夜之中。

  而另一名负责侦察的队士浅野薰看到一干武士腰挂长刀来势汹汹,却是吓得腿肚子打转,站在原地动弹不得。缓了好一会才想起来此时应当通风报信,但又不敢过桥,于是只好出了个下策直接渡河,赶到桥东大石锹次郎那里的时候,已经比桥本迟了许多。

  另一边,及时接到桥本通报的原田左之助即刻出动,正好逮到这土佐的八名武士还在桥边上晃悠,有意避开行人耳目。原田觉得可疑,心想贼人肯定就是这几名土佐人错不了,于是藏在一边先观察其动向。过了一会,等到桥上完全不见行人踪迹的时候,这八个人便悄悄上前,将两个高札全部拔起,扔进河里。

  原田等的就是这个时刻。一声令下,潜伏在桥边的队士们便冲上前去,与这八名土佐人展开了刀剑互砍。

  但以藤崎为首的这些个土佐藩士目的只是破坏高札,并无心引发无谓争斗,于是卖了个破绽逃离现场,向西遁去了。

  这时在酒屋待命的新井忠雄也接到了桥本的通报,出了酒屋往桥东边一看,借着皎洁的月光正好看见这八名土佐人飞奔而来,与自己撞了个正着。

  这下这几个土佐人就倒了霉了。前有新井忠雄截杀,后有原田左之助领兵追击,在新撰组无意中形成的“啄木鸟战法”之下腹背受敌,茨木、藤崎的领袖身份又被原田看穿,激战之下被原田砍杀。土佐的宫川助五郎被新撰组的新井、今井联手砍成重伤,失去了战斗能力,被今井用绳索牢牢缚住。

  剩下几个土佐人一看对方战斗力太强,便朝向鸭川河原打算逃走,但正好被接到浅野通报的新撰组第一砍人狂魔大石锹次郎(迟到)逮住,大石带领手下将这五名准备逃走的土佐人挨个砍了个遍,这五名虽多处挂彩但跑得却是飞快,杀出(被杀)一条血路逃走了。


  七天后,得知事情经过的土佐藩留守役认为,土佐藩本是公武合体派,与志同道合并与藩主交好的京都守护职松平容保麾下起争执是件麻烦事,而事件的主角偏偏又是那武名远播的新撰组,弄不好这事情可就要闹大了。这件事土佐虽出现了死、伤者,但毕竟自己有错在先,不得不先低头认错。于是在祗园找了间大酒家,邀请近藤、土方、伊东、吉村等人办了一桌谢罪宴,双方酒桌上谈妥了事情,于是便大事化小,风平浪静了。

  事件过后,松平容保对此次行动也是非常满意,对出动此次任务的所有新撰组队士都下达了褒奖以示慰劳。

  新撰组里最忌中途打退堂鼓、胆小懦弱之流,连在试用期间的桥本皆助都能出色地完成任务,浅野薰是较早期入队,而且在池田屋一役中表现活跃,领了不少报赏金,这次却因胆怯而错失最佳通报时机,便被队中众人所不耻,不等局长、副长下令,所有人便开始主动疏远他。没过多久,土方便随便找了个借口,将浅野队中除名流放到外地去了。


  然而这浅野薰在三条大桥之上的表现并非完全胆怯、懦弱之故,实际上他的心里自有想法,正因为如此,这个“想法”便成了浅野日后没能得好死的直接原因。但这毕竟是后话了。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6 11:49
 四十四、幕末最大疑案






  本章参考文献:


  『徹底的に日本歴史の誤謬を糺す』 三浦芳堅
  『富上"隠れ"南朝史』 加茂喜三
  田中光顕证言
  『中山忠能日記』
  『裏切られた三人の天皇 ── 明治維新の謎』 鹿島曻
  『にっぽん裏返史?孝明帝の死因』 尾崎秀樹
  『伊良子光順日記』
  『野宮定功日記』
  『湛海日記』
  『幕末 悲運の人びと』 石井孝
  『幕末維新史の定説を斬る』中村彰彦
  『日本の正体 謀略の日本史-この国を支配する権力システムと影の権力者たち-』 高橋五郎&小池壮彦
  『孝明天皇紀』





  庆应二年对公武合体派来说真是充满绝望的一年。先是7月将军家茂在大阪城死得不明不白(朝廷派来医生在药物中下毒之说),日本陷入了长达五个月的无政府状态。接着十二月五日,一桥庆喜正式出任第十五代(最后一代)征夷大将军一职。

  一桥庆喜,这会儿已经正式更名为德川庆喜了。由于庆喜立场中立,在朝廷与幕府之间起到一个维持平衡的作用,他当将军几乎已是众望所归,大家心里都有数,这十五代将军除了他不会再有其他人选。对佐幕的新撰组来说,德川家由谁当家作主太重要了。这庆喜对于新撰组虽不讨厌,但也绝谈不上喜欢,有事需要出动时更倾向于交给见回组去解决,对新撰组几乎没有给予什么实质上的帮助。


  话分两头,四境战争中大获全胜的长州藩,此刻却在紧锣密鼓地张罗着一件有史以来惊天动地的大阴谋。

  从最初的石清水八幡宫参拜事件到八月十八日的政变、池田屋事件,再到禁门之变,为什么长州人敢这么明目张胆违抗圣意,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朝廷、幕府权威?那是因为他们手中握着一张王牌,也就是他们的秘密武器。而这张王牌在家茂死去之后,终于有机会打上牌桌了。

  这个强有力的秘密武器,便是后醍醐天皇的第十一代子孙满良亲王,也就是毛利家的先祖传下来的血脉——长州藩士、后来加入的奇兵队的大室寅之祐。这大室寅之祐与睦仁亲王(皇太子)长得有几分相似,年龄也相仿,于是在幼年期便被送到吉田松阴的母亲那里,学习帝王之术等政治必修课程。长州人打的是以南朝末裔——大室寅之祐来一场“狸猫换太子”,将真正的睦仁亲王换掉,以假天皇(南朝系)代替以往的北朝系天皇的、日本史上闻所未闻的惊天大阴谋。
  其后,以桂小五郎为首的长州人,在与西乡隆盛的会谈中提到了这件事情,并声称自己(长州)的意向就是拥“南帝”继位,促成王政复古。西乡本身就是南朝的大功臣菊池的后人,这件大秘密便深深打动了他,成为萨长同盟成功的一个重要因素。

  “北帝”孝明天皇是出了名的讨厌外国人,他一贯的原则方针便是锁国攘夷,而其子睦仁亲王与孝明持的是相同理论,都是坚定的锁国派。然而经过萨英战争、下关战争等战役后,萨摩、长州、土佐等藩深切地认识到,锁国已经是行不通了,不开国,不吸取外国列强的先进思想,日本永远也超越不了诸列强,甚至最坏的情况还有可能沦为外国的殖民地。萨、长这帮人虽然一直以来响应孝明天皇号召,坚定不移地进行着攘夷运动,但现在看来,当初幕府的开国方针是完全正确的。
  萨长同盟后,他们好不容易熬到家茂去世,将公武合体派先砍掉了一条大腿。而这第二刀该往谁的身上落呢?结果,这第二刀就落在了被他们奉为日本象征的天皇身上。

  二百多年来,日本一直是以德川家为尊,连朝廷都要看幕府的脸色行事。但随着幕府权威的逐渐下滑,现在风水轮流转,便轮到德川家小心翼翼地揣摩朝廷脸色了。然而孝明天皇本人虽是强烈的锁国派,但他对幕府执政是绝对支持的,他的想法是,与幕府齐心合力,共同完成攘夷大业。自始至终,孝明从未考虑过“倒幕”这种荒谬绝伦的事情,当然,也不允许别人去进行倒幕。可是这对于萨、长这些迫切想要推翻幕府的人来说,孝明简直就太碍事了。进入庆应年间,发生了一连串对幕府不利的事情,眼看幕威岌岌可危,天下尽在掌握,但打倒幕府的最后一道关坎,竟然就是天皇本身。


  …………………………………………………………………………………………

  十二月十一日,孝明天皇在内侍所看完歌舞表演后,当晚吹了风受了风寒,次日便出现了高热症状。太医们初步诊断大概是染了风寒,开了些发汗药给孝明服下。但几天后,竟然还是高热不退、食欲不振,并伴有剧烈呕吐、腹泻症状,而且身上、脸上也开始出现皮疹。太医们赶紧进行集体会诊,察看病情之后,一致将孝明天皇的病情确诊为:天花。

  孝明天皇平日身体健康,除了痔疮困扰以外,连感冒都很少患。身在深宫的孝明这次居然离奇患上天花,而且病情一直持续了五、六天。但合众太医之力总算是将病状控制,又过了几天,孝明的病情就出现明显好转,开始进入丘疹期。

  然而以岩仓具视为首的恐怖分子们就着急了。天花居然没能害死孝明,那么就得采取第二套方案了。

  这第二套方案其实就是实质上的刺杀。当时的宫廷制度极不合理,太医没有办法直接将药物送到天皇的手里,所有的药物等都必须经过宫中女官的手,才能转到天皇那里,所以这下毒的机会要多少有多少。孝明的侧室是岩仓的妹妹,宫中的女官,在宫中势力很大。但当时这两个人都被孝明流放到了别处,所以远程操作给宫中的手下传令,在孝明的食物里下毒。
  不久,装了毒物的某种药物就被端到孝明跟前,被他喝了下去。

  但在岩仓具视派人下毒的时候,另一批刺客竟然也同时展开了行动。

  这第二批刺客便是长州吉田松阴的另一高徒伊藤博文。在英国公使的帮助下,伊藤博文作为杀手在数日前便偷偷乘坐汽船来到了京都。宫廷里也有他们的同党,伊藤没费多大劲就到了孝明的跟前,以尖枪深深戳进了他的腹部。这孝明也是真倒霉,刚被下完毒,马上又被进行了第二次行刺。同时由于中毒症状面部出现数处紫色块状斑,七窍淌着黑血,虽招来了大批医生来前诊治,但还没捱过半夜,孝明就在极度苦痛之中殡天了。

  家茂、孝明先后死去,这朝廷里就是倒幕派的天下了。朝廷对外称孝明因天花病逝,这也成为了日本国从古至今的国说、定说。然后围绕孝明的后继问题,这长州的秘密武器大室寅之祐就派上用场了。不久,真正的睦仁亲王(本来真正的明治天皇)就被暗害,换上了大室登堂入室坐上天皇宝座,完成了日本版的“狸猫换太子”,于是大家就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天皇。

  睦仁亲王在深宫受到严格教育,是右撇子,但继位后就变成了左撇子;
  睦仁亲王身材瘦弱、弱不禁风,但继位后就变成虎背熊腰,豪胆横生;

  变化最最显著的,就是一向拥护孝明天皇的“锁国政策”的睦仁亲王,继位后竟然对锁国绝口不提,反而力挺萨、长,对岩仓等人的想法大力支持,并重用伊藤博文。
  但阴谋到这里还没有完全结束,睦仁亲王当时有个未婚妻,左大臣一条忠香的三女,一条胜子。亲王虽然被暗害,可以用大室来换,可王子妃怎么换?哪来的那么多狸猫?
  于是这王子妃在某种原因之下,便没将事情的真相公布于天下,而是和假的明治天皇做起了夫妻,自己当上了天皇正室。之后改名为“一条美子”。


  值得一提的是,多年后在明治神宫里供奉的两位陛下(明治、美子)的谥号,竟然是:明治“天皇”、昭宪“皇太后”。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6 11:50
 关于孝明天皇离奇死因的一些补充:


  ★《孝明天皇纪》中天花的前期发病期间有三天的记录被抹去,连病情恶化、死亡前两天的记录也被抹去。用当时的女官之一,后来躲到某寺出家当尼姑的人的话来说,是“因为怕世人知道孝明天皇真正的死因是毒杀”。

  ★田中光显亲口证言,孝明天皇的死因及“狸猫换太子”的经过。

  ★孝明的主治医伊良子光孝的日记中,明确提出孝明的死因是“**系中毒”。

  ★“明治天皇”继位后,为封口将宫里女官全部解雇。

  ★事发之后,当晚宫中值勤的长州系女官下落不明。

  ★孝明天皇死后,新政府在太平洋战争为止长达八十多年的时间里,禁止了一切针对孝明的研究、讨论等,并封锁了一切相关消息。

  ★伊藤博文在哈尔滨被暗杀之后,朝鲜人安重根作为下手人被进行了提审,而他提出的伊藤N大罪状,其中之一便是“刺杀孝明天皇”,并当庭说“这事韩国人都知道”。

  ★孝明死后宫里便传出“毒杀”之说,还有传说孝明的鬼魂徘徊在明治帝的枕边,冤魂不散等等。


  另外,学者原口清在自己的书中力证孝明是死于紫斑狼疮(恶性)天花,并提出论据说这种病会出现与**中毒相同的死状。但根据现代医学证实,这种与中毒相同的死状机率,只有1%,也就是说,病死说99%不可靠。

  最后总结: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史书上记载的、大家都知道的并不一定就是真相。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6 11:50
  四十五、花街酒醉三日未归事件





  时间转眼已到了庆应三年元月。此时正值日本的新年,新撰组的众位勇士也都各自辛苦了一整年,以伊东甲子太郎、永仓新八、斋藤一为首的几人,好不容易趁着这最热闹的节日休了一次“年假”,便买了几只鸡、鸭当下酒菜,开开心心地到游廊喝小酒去了。

  可惜新年期间大部分店铺都处于闭店状态,众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全年无休的游廓——岛原的角屋。
  一听说大名鼎鼎的新撰组众干部到了,角屋的主人赶忙出门迎接,又在楼上给他们找了间最好的单间,叫了几个艺妓出来唱歌跳舞助兴。华丽的和服、长长的腰带,闪耀的发簪,浓妆的艺妓像美丽的萤火虫一般,一下子就把众人的情绪给带了起来,伊东、永仓、斋藤便各自叫了自己的老相好作陪,屋内的气氛便更加热烈、高涨起来。

  喝着喝着很快就到了晚上。新撰组的队员平日虽是花天酒地、声色犬马,但队中纪律严明,门限是一定要遵守的。眼看着其他队士一个个地都起身告辞赶了回去,喝得半醉的永仓和斋藤也有点着急了。

  “伊东先生,时候不早了,还是早些回去吧?”永仓提议。

  但这时伊东喝得正爽,旁边又有美女作陪,哪有此时便返回的道理。于是一把拉住起身要走的永仓、斋藤:
  “哎呀永仓老弟,斋藤老弟,今日好不容易忙里得闲,抽出一天轻松一下,现在酒还未喝完,二位怎么就要回去呢?坐下,坐下,咱们兄弟几人接着喝,今日不醉不归。”

  “伊东先生,”斋藤刚想开口说话,话头便被口才极佳的伊东抢了过去。

  “二位都已经喝得这么醉,要是被其他队士看见了有损组头威严,今夜就不要回去了吧。不用担心,出了什么事在下一力承担。来,咱们兄弟几个喝个痛快!”

  斋藤一那尚未说出口的“门限”二字,便被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永仓本来就是好酒色之人,一听局中三把手的伊东开口担保,立刻喜不自胜,拉着斋藤便重新坐了下来。

  ………………………………………………………………………………………………

  这伊东一生都败在一个“祸从口出”的成语上。他当时的想法是,自己是新撰组中仅次于近藤、土方的三把手,就算犯了点错误,但以自己的身份,两位巨头怎么说也该给点面子,不至于真的为了一个夜不归宿而下达处分。

  但第二天天一亮,酒一醒,伊东、永仓、斋藤三人立刻就为昨夜的失策而感到后悔。三人愁眉苦脸地聚在一起,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谁也想不出解决的办法来。

  新撰组的规章制度是相当严格的,本来众干部各自在屯所外拥有“休息所”,也就是妾宅,他们只要提前告知近藤、土方当日去向,便可不必遵守门限,或是直接在休息所过夜,第二天再到屯所出勤。但这几个人既未告假又未返回休息所,擅自彻夜未归,这事可就大了。

  伊东第二次因嘴快而惹祸,蹲在一边捂着脸抱着头,另外两人脸色也好不到哪去,三人面面相觑,心说这回可死定了。
  本来永仓新八就在前次的“近藤五大罪状建白书”事件中已经惹怒过近藤一次,这次他又犯事儿,近藤恩怨分明、有仇必报,能饶得了他吗?

  另一边伊东也犯了合计,想我伊东甲子太郎武明一世英明,风流倜傥文武双全,我不是忧国志士么?没想到今日一失足竟栽在这醉酒上了……本来土方那厮就横眼竖眼瞧不上自己,这下他不让自己切腹才怪了!想到将来自己的碑文上刻着:伊东甲子太郎武明,因醉酒彻夜未归,遂被迫切腹,卒。享年31。……要真成了这样岂不是死不瞑目啊!

  干脆今朝有酒今朝醉,能快活几天是几天吧。三人各自端起酒杯,冲着身旁的艺妓:来吧,给哥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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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就这样喝了整整三天,终于到了第四天的时候,近藤派出的使者到了。

  三人被带回屯所的时候,迎接他们的是可以用狂怒来形容的近藤、土方的怒容。这时候伊东还抱着侥幸心理,认为自己与永仓、斋藤是队中大干部,近、土二人虽盛怒之下但不会真的要求自己切腹,一下子损失三员大将,他们下不了这个狠手。

  但近藤此时怒气已达到了极点,铁青着一张脸环视三人,终于开口说道:
  “此事就以永仓新八一人切腹为处罚,其他人暂行幽禁。”

  此言一出,永仓大惊,其他两人则是稍稍松了一口气,然后又大惑不解地望向近藤,再望向土方。

  土方此刻心里清楚,这近藤还在为了上次永仓带头弹劾他的事而记恨呢。虽然第一次长州征讨的时候在行军录中将永仓除名,但第一次长州毕竟没能征成,永仓也等同没受到处罚。近藤没能出气,自然是对他充满了怨念。看来这次永仓是非死不可啊。
  土方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思忖了一会便开口说道:

  “此事是三人共同犯错,只处罚永仓一人于理不合。要切腹,三人一起切。”

  近藤一听这话,在心里将土方家里所有女性亲戚都问候了个遍。好你个土方岁三,跟我玩上孙子兵法了,玩的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啊。明知道我狠不下这个心连斩三员大将,居然拿这个心理弱点来将我的军。

  但客观来说,近藤确实狠不下这个心,要求永仓切腹其实也只是一时气话。土方就是看穿了近藤的想法才故意将事情闹大,让近藤收回成命。他本身既不想失去亲密战友,又不愿近藤日后后悔,所以故意当了一回“恶人”。

  于是近藤便踩着土方的这个台阶下了坡,丢下一句“随你看着办吧。”便拂袖而去。

  因土方说情而保得性命的永仓新八对土方的感激之情可想而知。但在他心里,自己尊敬过的近藤毕竟是亲口说出了要让自己承担一切罪责切腹谢罪的话,严重地伤害了永仓的感情。从此,近藤与永仓之间的裂痕便逐渐加深了。

  然而三人毕竟是犯了错,不罚是不行的。伊东、永仓、斋藤就被各自关了禁闭,以示惩戒。伊东和斋藤二人只关了两、三日便被放了出来,至于永仓新八,由于近藤余怒未消,这倒霉的二番组头便被悲催的关了六日禁闭。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6 11:51
  四十六、四条大桥的乱斗




  元月上旬,因“花街酒醉三日未归”而使得近藤、土方大发雷霆,将涉案的三人伊东甲子太郎、永仓新八、斋藤一狠训了一顿并分别关了禁闭。被禁足的日子是真心难过,尤其对这几个热血青年来说,关在小黑屋里面壁思过比上战场被敌人围砍还要难受十倍。这三人好不容易“刑满释放”重获了自由,便立即迫不及待地外出弥补这几日来苦行僧一样的生活。当然,江户时代不像现代,找乐子的手段十分有限,对他们而言最好的“慰劳”便是喝点小酒。

  吃一堑,长一智,永仓、斋藤这次学乖了,不敢再拉上嘴上没把门不靠谱的伊东甲子太郎,而是拉了近藤、土方都十分疼爱的冲田总司当作免死金牌。冲田一不嗜酒,二严守规矩,有他在一定不会像上次伊东那样,门限之前一定能够同返屯所。

  酒后乱性,毕竟上次是犯了极为丢脸的大错误,这一次永仓、斋藤这两个新撰组数一数二的大酒豪只是喝到为止,天色未暗便与冲田一同沿着四条大道返回,边散步顺便醒酒。

  冲田、永仓、斋藤走到了四条大桥畔,刚要上桥却迎面走来武士模样的三人组,这三人一身酒气,显然是刚喝了不少。他们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土佐浪士的那须盛马、片岡源马和十津川乡士中井庄五郎。但这六人互未打过照面,并不知对方身份。

  那须盛马借着酒劲冲着面前的三人大声嚷道:“退下退下,没看见老子要过桥吗!”

  面对这种极为嚣张的气焰换了平常人都会火冒三丈,更何况是脾气急躁、你找碴我就打架的永仓新八。不等冲田、斋藤作出表示,永仓抢先骂了回去。
  “没教养的混帐东西!”

  浪士三人组一听永仓竟敢出言辱骂自己,气得七窍生烟,立刻拔出腰间佩刀,摆好架势就准备向永仓等人展开群欧。

  这三名浪士虽是有名的剑术达人,但当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要是换成几个普通的武士自然不是他们的对手,可他们此刻面对的是新撰组三大高手,被誉为超越师傅近藤勇的天才剑客冲田总司自不必说,永仓新八也是局中数一数二的狠角色,再加上出道以来无单挑败仗纪录的斋藤一,合他们三大剑豪之力打遍京城也难遇敌手,哪有怕这几个无名小卒的道理。于是冲田对那须、永仓对片岡、斋藤对中井,在四条大桥之上展开了三V三的对决。

  三组人马先是对峙了一会,也说不好是哪一方先动的手,总之这场三组单人男子击剑大赛就正式开始了。

  浪士三人组中最强的中井庄五郎与斋藤一展开了势均力敌的战斗。斋藤一自出道以来少有敌手,但眼前这中井却是生平难得一见的剑术高手,二人斗了数回合却不分胜负,一时竟陷入了胶着状态。而中井此刻也是惊得满身大汗,没想到眼前这位竟有如此犀利的剑法,自己所有得意必杀技被一一化解,有几次还差点身陷险境。此时他方知对方的三人来历不凡,绝不是他们惹得起的人物,不禁在心中暗自埋怨那须的鲁莽。

  另一边,豪腕的那须VS天才剑客冲田总司的对战实况就呈现了一边倒的情况,没多大一会就明显分出了胜负。冲田虽然身患恶疾,但面对那须这样的对手也就算是个热身运动。那须实在难挡冲田的三段突刺之利,转眼间左肩、右腿被重创并伤及大动脉、血流如注。而永仓新八VS片岡源马的战斗基本也已大局已定,片岡虽比那须情况稍好,但也只有招架之力,根本没有还手的份。

  中井一看那须的情况不妙,心急如焚地想要立刻赶去相助,但眼前的居合达人实在太难缠,剑剑指向要害,光是闪避就花了不少功夫。好不容易卖了个破绽从斋藤剑下逃出,赶忙跑到那须和冲田的战场上相救,正巧片岡也同时败下阵来,二人便架着奄奄一息的那须飞也似的逃离了四条大桥。


  新撰组的这三大高手一看对方逃走,心想反正胜负已分,又不知对方底细,抱着穷寇莫追的想法,三人既舒展了筋骨又醒了酒,心满意足地凯旋而归了。

  回到屯所里三人马上向土方报告了事件的经过。土方一听,既好气又好笑,哪里来的不知死活的浪人,竟敢跟新撰组三大剑豪桥上斗剑,这不是自寻死路么。然而随着幕府在第二次征长中的失败,一些攘夷派恐怖分子陆续重返京都,不仅勤王思想越来越明显的土佐藩,连叛贼长州浪士都有悄悄聚集京都的传闻。于是土方下令在京都市内张贴了画有三人头像的通缉令,全城追捕这几名不知死活的浪士。

  得知这三个人的姓名、出身,已经是翌日的事情了。这三人分别是土佐浪士的那须盛马、片岡源马和十津川乡士中井庄五郎。斋藤一万万没有想到,与自己在四条大桥展开单挑决斗的中井庄五郎,竟然数月之后在某地再次相遇,而这第二次刀光剑影的重新对决竟然是更加的火花四溅、血肉横飞。正是应了那句话:人生何处不相逢,不是冤家不聚头。




  ※关于“四条大桥乱斗事件”的时间叙述,分别有两种不同的史料记载,一种为一月,另一种为四月。时间上的差异便直接关系到此次乱斗事件中登场的人物,或是斋藤一没有参加,或是永仓新八没有参加。至于此次事件中到底没有谁,现已无从考证。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6 13:45
  四十七、高台寺党成立






  进入了庆应三年,政局的中心已由江户转为京都,此时又先后经历了家茂、孝明的崩逝,给松平容保、松平定敬等佐幕派造成了相当大的精神打击。眼见幕府已是回天乏术,以萨、长、土为中心的倒幕派势力便一跃而起,在全国各地广泛开展了秘密倒幕的活动。

  庆应二年秋,先是将军家茂的去世,再加上征长的失败,幕府权威急剧下坠,整个江户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原本就抱着颠覆新撰组据为己有的勤皇攘夷派伊东甲子太郎、藤堂平助等人,在安份了近两年之后总算是等到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伊东便挑了个日子携心腹筱原泰之进造访近藤的妾宅,以监视萨、长动向为名,关于自己及一党暂时脱离新撰组一事展开了讨论。

  但伊东此刻是有些操之过急了。将军去世之后佐幕派确实是人心惶惶,不知该何去何从,就连深得幕府信赖的新撰组也不得不针对日后发展制定出详细的规划。但正因为现在是非常时期,身为参谋、局中三把手的伊东竟然提出分离政策,近藤、土方想也不想直接就一口回绝。伊东自然不服,在近藤的妾宅之中连续两日与新撰组的“两长”展开了拍桌子摔碗般的激烈争论。但筱原口才实在不佳,伊东一张嘴无论如何也说不过近藤土方两张嘴,又拿不出压得住这两位枭雄的有力说法,这第一次分离计划便以伊东的惨败而告终。

  已经失败过一次,关于这件事情就不可再轻举妄动了。然而从禁门之变前夕就已经传出的新撰组集体拔擢幕臣一事,事隔近二年后又被老中旧事重提,重新摆上了台面。伊东听说这个消息后十分着急,连月以来自己背着近藤偷偷与各地倒幕志士进行秘密会面,由于自己是新撰组中的大干部,遍访志士却未能得到多少信赖,好说歹说才使一些志士将信将疑,但目前对自己还处于考察阶段。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抬至幕府幕臣,那么之前所做努力全部竹篮打水一场空,顶着个“幕臣”的大帽子以后就别想再得到倒幕志士的信任了。

  夜长梦多,事不宜迟,该出手时就得出手。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伊东不再强调分离的意义及目的,而是以退为进,先从当下的局势对近藤、土方进行说服。

  “近藤先生,想必您也知道当下的情势,虽有新任将军德川庆喜力挽狂澜,但倒幕主力萨、长、土三藩已联成一线,要是再不采取些应对措施,只怕幕府危在旦夕。因此在下有个建议,为打探长州、萨摩等藩动向,在下等先行脱离新撰组另起炉灶,向朝廷拜命‘御陵卫士’,守卫孝明天皇陵墓并与萨摩、长州保持密切来往,如此一来,便可以免去身为新撰组成员所带来的不便,获得萨长内部情报便有如探囊取物。”

  伊东的这一番话看似说得论据明确、饱含满腔佐幕热血,但一细听实际上就是歪理邪说。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复返,这御陵卫士一旦与新撰组分离,哪还有再回来的道理。而且伊东数月来一直积极地与萨、长的倒幕分子进行亲密接触,还曾经密访中岡慎太郎、土方久元等人,这些等同是叛变的举动全部都被侦察方看在眼里,一字不漏地汇报给了近藤与土方。今日伊东的这个提议表面上看起来是心甘情愿主动去当萨、长方面的间谍,其实根本是为自己脱离组织而找的借口。

  近藤与土方心知肚明,二人对视了一眼,极有默契地达成了共识。

  “明白了,既然伊东先生如此费心,那么这件事情就拜托了。”

  本来以为还要费上一番唇舌,没想到近藤轻易便同意了自己的要求,伊东不禁心花怒放。
  “在下定当全力完成任务。只是这随在下一同前往的人数不宜少,也不宜多,在下便与胞弟三树三郎,及服部、筱原、阿部、毛内、加纳等一同入队的十一人共同离队,成立‘御陵卫士’,同时希望与在下流派相同、副长助勤的藤堂平助也能随行。”

  近藤稍加思索,便点头同意了。

  伊东一说到兴头上嘴上就又没把门了,说出了一句让他后悔终生的话:
  “另外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萨、长等藩凶悍恶徒甚多,为防万一在下想请一位队中剑术高强者陪同,永仓氏(日语里的“氏”是代表尊称,不是中国古代妇女出嫁从夫后加在姓后面的称呼)或斋藤氏其中之一,近藤先生您看如何?”

  近藤没料到伊东竟然来了这么一句,气得在心里把伊东家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伊东这厮不但脱离组织并带走组长级人物(藤堂),这还嫌不够,还要将自己队中剑术数一数二的永仓、斋藤带走,这厮是登鼻子上脸,完全不知见好就收为何物。不过稍加思索,一个想法便在脑海中产生。于是微笑开口说道:
  “无妨,既然如此,那就让斋藤一前去吧。”

  伊东一听近藤竟让有“无敌之剑”之称的斋藤一与自己同行,立即大喜过望,连声感谢近藤先生恩惠。三人又各自客套了一番,便结束了当晚的讨论。

  …………………………………………………………………………………………………


  话说回来,永仓新八、斋藤一是试卫馆时代就跟随近藤的创局元老,是近藤、土方的心腹。至于伊东为什么会开口向近藤要这两人,其实也是事出有因。

  首先这二人都是剑豪如云的新撰组中数得着的大剑豪。永仓新八在禁门之变之后便带头向会津侯松平容保上奏了近藤的“五大罪状”,差点被近藤要求切腹,又在第一次征长行军录中被除名,与近藤已生嫌隙;而斋藤一则是在第二次江户招聘之时便与土方、伊东一同前往,三人在江户同食共寝长达一个半月的时间,伊东认为斋藤虽话不多,但经过长时间的朝夕相对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更重要的一点是,三人同在庆应三年元月的“花街酒醉三日未归事件”中因夜不归宿差点被要求切腹,因此伊东对他们二人便产生了“共患难”的心理,并且他们借由此次事件与近藤之间的隔阂应该是更加明显。基于以上种种原因,伊东便决定相信自己的魅力,至少将一名得力干将从近藤身边拉开收为己用,以达到削弱近藤势力的目的。再者,就算永仓或斋藤是近藤派来的奸细,孤身一人身在敌营难成大事,如发现有可疑举动便合十二人之力将其诛杀即可,并不需要特殊顾虑。

  但伊东是聪明反被聪明误,首先他分离的目的就已经被征服了无数个政坛、战场的近藤、土方所识破。伊东返回之后,近藤立刻叫来斋藤,给他传达了密令。

  “参谋伊东甲子太郎已定于明日正式携手下‘暂行’脱离新撰组,另成立御陵卫士守卫皇陵。伊东指名要你一同前往,我希望你假意加入,实则打探‘御陵卫士’的动向,他们与谁接触过、都制定了哪些计划等,将其内部的情报全部带回屯所。”

  斋藤一只是静静地听完,然后简洁地回了一句:“遵命。”

  但就是这么简短的两个字,便成为了伊东一党日后无法挽回的悲剧。


  几个月后,以伊东甲子太郎为首,新组成的御陵卫士便将屯所移至东山高台寺的月真院,并在门口高竖“禁里御陵卫士屯所”的招牌。从那以后,御陵卫士便开始被称为东山“高台寺党”。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6 13:46
 四十八、武田观柳斋暗杀事件





  伊东一党分离出新撰组自立门户之后,新撰组一下子失去了一名参谋、两名组长,以及文学师范、炮术师范、柔术师范等,离队人数将近总人数的十分之一。伊东、筱原等人还以为自己以“萨摩卧底”之名成功脱离,骗过了近藤、土方,实际上反倒被这老谋深算的两人给来了个反间计,成功在自己身边安插了一个卧底。

  话说回来,伊东所找的这个借口并不高明,他是借鉴了前一年九月就已经成功离队的五番队长武田观柳斋的事例。
  这五番队长、文学师范武田观柳斋本是松江藩的医生出身,甲州永沼流的军学研究者,在文久三年就已经入队,也算是个元老级队士。此人可以称得上文武双全,不仅在使新撰组名震天下的池田屋事件中表现活跃,在之后各大事件中也为组织做出了不少贡献。由于是队中唯一的军学者,又颇有些文化,在一段时期内很受近藤的重视。但是自从新撰组开始采用西洋式军事训练后,武田的旧式甲州军学就过了时,慢慢在队中失去了地位。此人溜须拍马是一大特长,成天跟在近藤屁股后各种无良吹捧,面对部下又换成了另外一副嘴脸,把其他的队士们都得罪了个遍。

  武田最大的一个致命伤就是:爱好男色。入队不久后马上就盯上了新撰组中容姿可以排进前五名的美少年马越三郎。这马越三郎才十六岁,不仅容貌俊秀,而且在穿着打扮上也极有品位,用旁人的话来说,离远看便像从画中走出的人儿一般。但是用现代的话来形容,马越是真正的“直男”,他完全不好这口,于是任凭武田利用职务之便如何挑逗,马越硬是充耳不闻、坚持立场。这武田一看马越不为所动,便更加频繁地上前纠缠,直到一日马越实在是忍受不住,偷偷到土方那里声泪俱下地告了一状,由土方出面对武田进行了说服教育,总算是救马越出了虎口。

  然而武田不愧为军法研究砖家,对于时事、政局有着极为敏感的嗅觉。第二次征长失败后,他敏锐地捕捉到幕府此时已陷入大势已去之绝境,便开始决定另攀高枝,为自己的出路另作安排。

  这个“高枝”的首选目标就锁定在了与近藤、土方面和心不和的伊东甲子太郎身上。但他是什么人、有几斤几两重,伊东心里太清楚了。在伊东的交际圈中只允许精英志士的加盟,像武田那种根本不予考虑。武田尝试了几次,都没能得到伊东的理睬。

  在伊东那里碰了钉子,走投无路的武田开始与萨摩藩勾结,并数次暗访萨摩藩邸共商倒幕大计。一天夜里马越三郎外出时经过萨摩藩邸后门,正巧看见披着黑头巾的武田刚从里面出来,马越赶紧找了个藏身之处,确认武田走远之后便立刻飞奔回屯所将此事告知了近藤、土方。

  近藤、土方立刻派出侦察方暗中尾随武田,几日下来发现确有此事。然而武田究竟和萨摩接触到了什么程度,都制定了哪些计划还不清楚,于是土方决定放长线钓大鱼,暂时装作毫不知情,暗中监视其动向。不久,武田竟然向土方提出了退队申请,并提出想要只身前往查探萨摩藩动向,并暗中向新撰组汇报。近藤、土方不动声色,暂时同意了武田的要求。

  脱离了新撰组束缚的武田此时总算是放开了手脚,在京都展开了一系列的勤皇运动。但是他实在太过张扬,倒幕工作做得也太过明显,近藤大发雷霆,便在心里做出了将武田人道毁灭的决定。

  庆应三年六月下旬,近藤特地办了一桌宴席并邀武田前往,并同时邀请了已经正式分离的御陵卫士中的斋藤一与筱原泰之进。此时武田名义上还算是“卧底”,这次的组织集会也有包含了汇报工作进展的背景,所以不来也得来。但武田心里实在没底,便拉上一个同伙作陪,两人一同出席了酒宴。

  酒过三巡,也差不多到了散场的时候。近藤叫住正要告辞的武田,说道:
  “夜路不安全,还是让斋藤君和筱原君送送二位为好。”

  武田一听这话差点当场吓得尿了裤子,让斋藤一来送自己,恐怕是要把自己直接送到阎王殿去。这斋藤与冲田在新撰组人称“双璧”,多数的暗杀行动都是由他们二人执行,因此对于武田来说就是“双煞”,他是能躲就躲一个都不想招惹。不过筱原泰之进与自己关系要好,由他陪同应该不至于出事,起码面对斋藤是以三对一的形势,应该不会吃亏。

  但这个军事砖家这次可想错了。早在酒宴开始前,近藤就已经对筱原下达命令:为诛杀反幕府分子武田观柳斋,故让你随行以放松武田的警惕,公事私事要分清,私情要抛开。

  四人离开壬生村,沿着竹田街道一路走向伏见的萨摩藩邸。途经一个叫钱取桥的小桥,四人便走上桥头,径直前行。
  这钱取桥也称为“劝进桥”。斋藤何时会砍向自己,而筱原又会不会出手相助,自己能否逃过这一劫等等,武田心中惴惴不安,心惊胆战地上了劝进桥。

  刚登上桥头,斋藤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刀一记斜袈裟斩向武田背后并正中要害,整套动作相当干脆利落。筱原没料到斋藤会突然出手,出于条件反射他自己也飞快拔出刀来冲着武田砍了一刀,但武田在第一刀时就已被结果了性命。而武田的同伙走在最前面,一看后方情况有变,这家伙反应十分灵敏,立刻拔腿就跑,瞬间便下了桥。

  这时前方开始出现行人,斋藤、筱原的主要任务是肃清叛徒,为避免暴露身份,二人并未追击武田同党便凯旋返回了。


  武田观柳斋其人虽极度招人厌恶,但新撰组内还有少数要好的同党。他死后,曾经向土方告密的马越三郎就成了这几个人盯上的目标,性命受到了威胁。马越为了保命便向土方提出了退队申请,而土方平时对这个美少年印象也是不错,这次除奸又立了功,便二话不说同意了马越的要求,还给了他一笔丰厚的退职金。马越便靠着这笔钱回乡做起了生意,日子过得很是舒心。明治二十年后,据说马越还特地故地重游,造访了新撰组曾经的屯所——八木邸,并与八木家主人的小儿子八木为三郎闲话家常,缅怀过去。

  马越三郎可说是新撰组中唯一一个得到局长、副长许可,发放抚恤金正式退队后还能得到善终的队士。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6 13:47
  四十九、大政奉还





  从禁门事变之前就已经传下的新撰组全体晋升幕臣一事,在会津藩主、京都守护职松平容保的努力下终于变为了现实。全员133人按照京都见回组的等级制度进行了划分。局长近藤勇为御目见以上的旗本级(见回组与头级别,拥有晋见将军的权利)300俵、副长土方岁三为肝煎级别,70俵五人扶持;副长助勤冲田总司、永仓新八、井上源三郎、原田左之助、山崎丞、尾形俊太郎六人为见回组级别,70俵三人扶持。庆应三年六月正式从板仓伊贺守处传达了这项通知,并承诺由幕府下达高达15000两的年间预算。

  虽仅限于一代幕臣,但眼下正值多事之秋,等到世态平稳下来,针对永世幕臣的晋升一事还有继续商讨的余地。以近藤、土方为首的众人,一路上披荆斩棘、踏过无数尊攘志士的尸体、淌过鲜血流成的长河,历时近五年终于迎来了自己的终极目标;而近藤终于也摆脱了自己一生自卑的根源——农民的身份正式成为了将军的家臣(高级公务员),上演了一幕现代版的“屌丝逆袭”。

  换了身份,近藤也有资格在重要会议上发表自己的意见了。第二次征长后,萨摩的岛津久光、宇和岛的伊达宗城、土佐的山内容堂、越前的松平春狱,也就是世间所说的“四贤侯”齐聚二条城召开了亲藩会议,针对兵库开港及长州的处分问题,以及幕府的发展问题展开了议论。
  然而这所谓的“四贤侯”竟然胳膊肘往外拐,一个劲数落幕府的不是。

  “幕府一意孤行,非要进行第二次长州征讨的无谋之举,其结果却失了诸藩的支持。”
  “幕府应该诚心反省,并将长州毛利侯官复原职。”

  等等狗咬主人之类的话。近藤一听怒上心来,站起来冲着这几个大放厥词的诸侯就开始进行强烈批判:
  “这征长之号令乃是奉了朝廷之勅令,代表的是皇家意愿,幕府只不过是忠实执行命令而已,何错之有?‘第二次长州征讨是无谋之举’这般话简直是对先帝(孝明)与先将军(家茂)的大不敬!再者,如果因为服从命令便要受到责罚,那么以后忠于朝廷之命的幕臣一个都不会有了。要想打破目前这种僵局,势必要朝幕一心,继续实行公武合体制度才是正道!”

  这近藤其实是刚从农民升上来的一个旗本,而他居然敢在二条城舌战群雄、把各诸侯骂了个狗血淋头,弄得这几个贤侯也目瞪口呆,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近藤话锋一转,冲着松平春狱又开了火:
  “其他人暂且不谈,春狱侯你与其他的外样大名不同,纵使幕府有错在先,你身为亲藩大名就应当极力维护,像这样胳膊肘朝外拐、帮助外样一起声讨幕府成何体统!”

  近藤自从接触政治之后口才见长,一席话字字珠玑、掷地有声,把在场诸侯喷得哑口无言,好半晌没人开口说话。

  ………………………………………………………………………………………………

  同月,由于新撰组在西本愿寺屯所内频繁进行的洋式军事演习让住持、寺侍等忍无可忍,再加上队士的切腹、斩首、嫌犯的拷问等等,大多是佛门净地无法容忍的血腥事件。于是便由西本愿寺方面自掏腰包在附近的不动堂村买下了一块地,因怕土方再次率众队士返回西本愿寺,于是他们又另出建筑费给他们盖了一个崭新、豪华的屯所。表门、高墙、会客室、长廊、队士房间、客人宿舍、各副长助勤还有单独的寝室、宽敞的厕所、厨房、能同时容纳三十人入浴的大浴室等一应俱全,豪华程度堪比大名屋敷。

  虽然众人因换了新屯所而欢天喜地,但外面的世界是乱成了一片。就在屯所第三次搬迁的前后,萨摩藩和土佐藩也达成“萨土同盟”,土佐由公武合体派正式倒向倒幕一派,加快了倒幕运动整体的速度。

  自从德川庆喜上任第十五代将军后,为挽救岌岌可危的幕府,庆喜展开了一系列的改革运动。首先命令幕吏中的英才小栗上野介为改革的先驱,并推进洋式武器、火药,以及制铁所的建设。其后,由于上一次的长州征讨中幕兵大败,为迎接第三次长州征讨的胜利,庆喜又下令旗本以下的家臣们由旧式武装部队全部改为**队,并以洋服为军装,更是重金聘请了法国的军事教官在横滨传习所进行步兵、骑兵、炮兵的军事演习,积极地进行了西洋军事改革。
  不仅如此,庆喜还进行了幕府内部体制的改革,将老中全体上任制改为轮流当班制、设立了“五局五总裁”制度。

  看到庆喜进行了一连串的改革并已开始收到成效,以木户孝允(桂小五郎)、岩仓具视为首的倒幕派的恐怖分子们就坐不住了。这庆喜真可谓是才智兼备,用木户的话来说就是“第二个德川家康”,他所进行的改革制度虽尚未明显见效,但也将幕府劣势逐渐扳回,要是再这么下去,说不定这幕府还真的会起死回生,后患无穷,所以这倒幕工作一定要抓紧。于是萨摩的西乡隆盛、大久保利通以及岩仓具视等,开始策划制作“倒幕的密勅”。

  可这“倒幕的密勅”事件,被新撰组派到土佐土援队当卧底的队士村山谦吉得到消息,立刻汇报给了近藤,再由近藤中转汇报给了京都守护职。
  话说回来,四贤侯中的土佐山内容堂虽与武力倒幕思想的萨摩缔结了同盟,但他并不希望萨、长真的与幕府展开正面冲突,于是同为土佐人的后藤象二郎以坂本龙马的《船中八策》为原型,向山内容堂进言了“大政奉还”计划。只要暂时避开与萨长的冲突,将手中政权交还给朝廷,那么萨长便失去了讨幕的理由,这仗也就打不成了。

  山内容堂便把这大政奉还的建白书递交到了德川庆喜的手里。庆喜在几年前就已经预见这种结果,以目前的情势,暂时交出手中政权的确是一招缓兵之计。既可以避开正面冲突,又可以在山内的帮助下说服朝廷,成立新政府的雄藩诸侯会议,然后再由自己担任议长,还是可以凌驾于诸侯之上,实权还是握在德川家手中。

  于是德川庆喜痛下决心,于十月十四日在二条城发布了大政奉还的正式声明。此后,从镰仓时代就一直绵延至今的六百七十年的武家政权,终于在庆应三年画下了休止符。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6 13:48
 五十、油小路事变(前篇)





  大政奉还一口气加速了倒幕的进程。脱离新撰组自立门户的御陵卫士们彻底放开了手脚,开始与大久保利通、中岡慎太郎等人频繁接触。伊东也终于感到时机成熟,可以除掉近藤勇及其他主要干部,尽快将新撰组其余队士收为己用。
  然而这个计划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身为卧底的斋藤一耳中。为了能将这个计划传回新撰组,斋藤便想出了一个办法。在御陵卫士的密谈会上,斋藤向伊东进言:
  “先生,要杀近藤勇在下一个人就够了。在下先是乔装成乞丐徘徊在新撰组门前,等近藤外出之时便用藏刀手杖将他杀死。但近藤是少有的剑术达人,就算被在下一刀砍中,很可能会拼死还击与在下同归于尽,届时还请先生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伊东一听此言大为感动,当场表示:“若你真有不测,定当将你于菩提寺厚葬!”
  随后几人商议之下,将行动时间定于11月22日。

  在伊东等人实施行动之前数日,斋藤一潜入伊东的房间,偷走了御陵卫士的五十两活动资金逃出了月真院。斋藤只身前往御陵卫士大本营当卧底一事只有新撰组上层极少数的人才知道,于是他扮成乞丐的样子来到新撰组屯所的门前,经由门卫叫出了二番队长永仓新八,再由永仓转达给了近藤。近藤一听斋藤乔装前来一定是有要事相商,便立刻叫上土方岁三、冲田总司,与永仓一起带着斋藤到了离屯所不远的妾宅中。

  到了妾宅就可以放心说话了,斋藤立即将御陵卫士的计划和盘托出。近藤、土方早就已经料到伊东、藤堂等人不怀好意,这次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近藤、土方等人的一贯作风就是雷厉风行、先下手为强。稍加思索,近藤便开口说道:
  “对于斋藤氏这次立下的大功,在下深表感谢。正好前些日子伊东要求借用三百两作为送往长州间谍使用的活动经费,我们就以此借口将伊东叫出杀之,再将御陵卫士一网打尽。”

  制定好计划,接下来就是如何安置斋藤一的问题了。斋藤是卧底这件事极少有人知道,在未解决御陵卫士之前不能轻易让斋藤露面,于是近藤勇便想到了一个人,御三家的纪州藩中掌握佐幕主导权的三浦休太郎。这纪州藩虽为候补将军培养基地,但眼见幕府势力越来越弱,这帮吃里扒外的竟然开始造幕府的反,在藩内大肆宣扬倒幕理论,而三浦休太郎力挽狂澜极力压制,便得罪了这些恐怖的倒幕分子。三浦在京都频繁更换住处,避开了不少针对他而展开的暗杀行动。近藤一看三浦逃命功夫了得,又与自己立场相同,把斋藤暂时安置在他身边是最合适不过了。近藤便动用新撰组在京都的各层关系网,终于打听到了三浦现住处,斋藤一便改名“山口二郎”,带着近藤勇的亲笔书信到三浦休太郎的住处避难去了。

  安顿好了斋藤,近藤便派了使者前往月真院,告诉伊东钱已向会津藩申请到帐,请他到醒井的近藤妾宅来取。
  伊东一听说钱到了,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出发。筱原泰之进与服部武雄一看伊东如此不设防,不禁担心地说道:
  “前一两日斋藤一刚刚携款失踪,这家伙肯定是近藤和土方派来的奸细,其中定然有诈,今日还是不去为好。”

  然而伊东总是关键时刻掉链子,他那天真无邪的性格在这里又得到了一次完美的诠释。他把人性想得太美好,把事情想得太简单,(说得难听一点就是“心太大”)他自认为自己的计谋骗过了近藤、土方,现在他们也一定认为自己还是“新撰组派去萨摩的间谍”。而斋藤携款私逃是因为他在花街有个花魁的老相好,他一定是拿着这笔钱跑到岛原或祗园花天酒地去了。于是便不顾筱原、服部劝阻,只身一人高高兴兴地前往近藤妾宅领钱去了。
  而御陵卫士中其他的成员也是毫无紧张感,伊东前脚刚走,阿部十郎便带上几个手下一起外出打猎,月真院内此时仅剩七人。


  伊东到了醒井的近藤妾宅,在那里等待着他的是一桌丰盛豪华的酒宴。伊东也是好酒之人,再加上近藤、土方等人频频劝酒(但他们自己不喝),伊东便来者不拒,随倒随干,从下午一直喝到晚上八点,喝得酩酊大醉。

  十点的时候伊东终于起身告辞,返回月真院。
  伊东拖着踉跄的脚步到了七条油小路的时候,南侧正好刚发生过火灾,残破的建筑物星星散散地伫在那里。伊东正准备向东前行的时候,突然从侧面的墙壁缝隙中伸出一支长枪,以闪电般的速度直戳向伊东。事先埋伏在此地的便是新撰组第一砍人狂魔大石锹次郎。伊东碰上他也算是倒霉,大石出手狠辣,第一枪便直指要害刺向伊东喉头处,但却被避过只刺伤了肩头。紧接着刚晋升为正式队士的胜藏不失时机地发动第二次攻击,一刀砍在伊东另一侧肩头。伊东大惊失色,高声喊道:“各位别开玩笑了!别跟在下开玩笑了!”一连说了两遍,见对方并无撤退之意,也不像是错将自己当成其他人进行突袭。伊东重伤之下拔出腰间爱刀志津兼氏先将胜藏斩杀,然后捂着伤口顺着油小路向上方逃走。

  但是敌人在背后紧追不舍,而且有五、六人之多,伊东双拳难敌四手,终于在法华寺的正门前被大石锹次郎从斜方砍来的一刀劈中,左耳至下巴处被划开深可见骨的一道伤口,伊东踉跄地靠在法华寺门前的碑石之前,竭尽全力喊了一句:“你们这群奸贼……”说完便倒在了地上。
  稍后,大石走上前冲着伊东双足又补了一刀,确认其已死后,几人将尸体拖到七条的小路之上,就那样扔在那里。

  伊东甲子太郎一世英明,但却在关键时刻一再犯浑,可能他直到死前一刻都不知为何新撰组会突然截杀自己,便匆匆落下了人生三十二年的帷幕,真是可悲可叹。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6 13:49
  五十一、油小路事变(后篇)



  大石锹次郎等人将伊东的尸体扔在油小路,回到屯所向近藤复命。
  近藤见事情已经办妥,便叫来永仓新八、原田左之助,对他们下了一道命令:
  “企图颠覆新撰组的前参谋伊东甲子太郎已被诛杀,尸体现在放在油小路,其余的同党在听说此事后定会前来收尸,到时即可将他们一网打尽。因此想请你二人带领二十队士前往围剿。另外藤堂平助是试卫馆时期就与我们同生共死的同伴,年纪又轻,你二人想办法给他留条活路吧。”

  永仓与原田平日本就跟藤堂关系不错,要是让他们去杀藤堂,他们还真下不了这个手,听到近藤这话不禁心中暗喜,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

  派出暗杀部队之前,近藤先是派人乔装成町人跑到月真院去给御陵卫士通风报信。
  “伊东先生与土佐人起了口角,对方有五、六个人,得手之后立刻逃掉了。先生在油小路被砍伤了双足无法行动,请立刻派人备轿前去迎接。”

  伊东的胞弟三树三郎,服部武雄、筱原泰之进等人一听这话,脑袋嗡的一声就大了。伊东自从中午出了门,一直到半夜都没回来,没想到真就出事了。什么与土佐人起了争执,明显就是新撰组的人做的。
  现在怎么办?是去接,还是不去?很明显对方在油小路进行埋伏,这一去必然是凶险万分。

  三树三郎悲怆地说道:“我一个人去就行了,诸位不必犯险。如果我这一去中了近藤的圈套,还请各位为我报仇雪恨。”

  然而有了伊东的前车之鉴,众人哪能让三树三郎孤身犯险,大家一致决定陪三树三郎同去。服部武雄拦住即刻便要出发的众人劝道:
  “新撰组人多势众,我们还是身着甲胄前去比较安全。”

  但三树三郎摇了摇头,“如果真的是新撰组做的,他们跟我们毕竟有两年半的交情,我们此番是前去营救受伤的兄长,不为别的,想必他们也不会做得太绝。”(伊东这一家子都是天真无邪)

  众人商量来商量去,最后还是决定普通着装,不穿甲胄。

  另一边,二十余名新撰组队士早已埋伏在油小路附近,此次行动的总指挥永仓、原田则是躲在暗处进行监视。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竟姗姗走来一名手提灯笼的女子,先是小心翼翼的观察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时,目光便落在了瘫在地上、被诡异的月光映得惨红的伊东甲子太郎。

  “伊东先生,伊东先生!”女子慌慌张张地跑到伊东尸首前,却发现伊东的头发已与鲜血冻成了一块,人早已死透了。她蹲在伊东尸体旁边,眼泪扑簌扑簌地掉了下来。

  永仓认得这名女子,她就是伊东在轮违屋的老相好——花香太夫的侍女。
  “都留着点神,这女的是御陵卫士派来探路的,正主马上就要到了!”

  这名女子抹着眼泪,站起身来一路小跑按原路跑回去了。不大一会儿,七、八名武士抬着轿子来到了现场——正是前来收尸的御陵卫士们。众人一见伊东横倒在一边死状凄惨,不禁仰天长叹,为这名文武双全的勤王志士的横死扼首惋惜。
  众人深知此地不宜久留,并不是沉浸在伤感中的时候,便上前将伊东尸首扶起抬进轿子。
  在暗处埋伏的永仓、原田看准时机,在伊东还差一只脚便被完全装进轿子的时候以鸣枪为信号,暗藏在周围的众队士们一拥而上形成包围阵势,将御陵卫士团团困住。

  藤堂平助正要将伊东的最后一只脚放入轿子,就听见后面加纳道之助大喊:“有敌人!大家小心!”
  这时新撰组的二十余名队士在队长永仓、原田的带领下将御陵卫士团团包围,而且个个身穿甲胄等防具,相比之下御陵卫士都是普通着装,先不说对方人多势众,己方在防御方面就吃了大亏。

  不需要任何语言的交会,双方人马立刻就展开了激烈的死斗。
  藤堂平助发挥“一马当先”的风格,率先拔刀便向对方砍去。紧接着服部武雄、毛内有之助也背靠门柱,与面前的敌人展开了殊死搏斗。

  原本永仓、原田二人得到近藤授意,准备见机放走藤堂平助,但参与此次突袭的大多是新入队士,跟藤堂又不熟,更不知近藤的真意。在几个人围攻之下藤堂全身多处受伤,情况危急。正注视着藤堂一举一动的永仓新八心里暗急,边杀边退来到离藤堂不远处,瞪着他那本来就不大的小眼睛冲着藤堂挤眉弄眼地递暗号,藤堂立刻心领神会,故意卖了个破绽退出战斗圈,便往永仓这边奔来。
  这时参与围攻的三浦常三郎一见藤堂逃走便立刻举刀追来,冲着藤堂的后背就来了个斜袈裟斩。藤堂年轻气盛,哪能咽得下背后中剑这口气,当即拔刀回头还击,一刀砍中三浦双膝。但几乎与此同时三浦的刀也迎面劈来,正中藤堂的侧脸。这一刀砍得极狠,从藤堂鼻翼一直划至耳根,当场毙命。(后根据检尸结果,藤堂颜面伤口深达6CM,长达21CM)

  富山、筱原此时已负伤,一见藤堂战死、毛内有之助也因刀刃折断,空手应战而被乱刀砍死,便打了退堂鼓,二人合力制造空隙,往东边逃去了。而三树三郎和和加纳也见势不妙,杀出一条血跑逃向西边。

  此时还在保持战斗状态、给同伴制造逃命机会的就只有服部武雄。服部此时虽被原田、岛田、岸岛三人围攻,但却丝毫未露败相(御陵卫士中只有他一个人穿了防具),竟然压制了新撰组三员大将,成功将其他空手的队士吸引至身边。
  这服部也是真英雄,置生死于度外,在全身受伤十余处的情况下仍然挥舞大刀一连砍倒七、八名新撰组平队士,但因脚下尸体过多无法立足,终因踩到尸体而被绊倒,被原田一**中咽喉。
  然而此时御陵卫士另外四人——铃木三树三郎、筱原泰之进、加纳道之助、富山弥兵卫在服部的拼死拖延之下成功逃走,连夜跑到萨摩藩邸寻求保护,总算是捡了一条命。

  翌日,油小路死斗的现场中被砍断的手指头零零碎碎地散落一地,附近的墙上也粘满了染血的头发、碎肉块等,可见前夜战况之惨烈。而战死的伊东甲子太郎、藤堂平助、毛内有之助、服部武雄四人的尸体就被扔在原地放了整整三天,直到确定其余的残党不会再来领取尸体后,才将他们安葬在壬生村的光缘寺。后由三树三郎将尸体取回,于翌年二月十三日改葬在泉涌寺塔头戒光寺。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6 13:50
  五十二、龙马暗杀与王政复古







  由于庆喜进行了大政奉还将政权交还于朝廷,直接避开了萨、长的“讨幕的密勅”,其幕后策划的始作俑者坂本龙马得罪了多方势力,于十一月十五日(油小路事变的前三天)与好友中岡慎太郎在京都河原町附近的近江屋被暗杀。

  然而根据幸存者的证言,犯人在行凶之时曾经用伊予方言喊了一句“混蛋!”其后根据遗留在现场的刀鞘,经御陵卫士幸存者指认,是新撰组组头原田左之助之物。这原田就是伊予出身,再加上近江屋庭院里留有前一夜新撰组借用的下驮,犯罪嫌疑人便被锁定为新撰组,而重点怀疑对象便成了原田左之助。

  坂本被暗杀的几日后,大久保利通亲自给岩仓具视写信,称“新撰组乃穷凶极恶之徒,近来愈发的肆无忌惮,坂本暗杀一事定是他们所为,而直接下达命令者一定就是近藤勇。”

  十一月二十六日,土佐的若年寄格(大名级别)永井尚志便向近藤听取了事情经过。(其实就是兴师问罪)

  听了犯案经过的分析和证人的证言,近藤大为愤慨,心说就算是我做的我都不一定认罪,别说这事不是我做的,这罪如何认得!

  于是近藤慷慨激昂地与永井尚志展开了辩论,并力挺原田左之助不是凶手,案情与新撰组无干。近藤的论据就是:1、没人会在出动暗杀任务时穿着不方便跑动的高下驮;2、我们新撰组上下皆为精英,没人会蠢到将刀鞘扔在现场等着被人指认,再说原田左之助的刀鞘根本没丢,纯粹是有人栽赃嫁祸。

  近藤说了半天见永井还是半信半疑,便使出杀手锏搬出了自己的不在场证明。

  队士结城无二三站出来作证:

  “当晚我们正好都在近藤先生的住处聚会,原田左之助也在。第二天才听说坂本龙马被暗杀,我们还讨论这下人手一定是个身手高强之士。所以局长和组长都是清白的。”

  但激愤的土佐人认为,结城是新撰组的人,他当然要向着局长、组头说话,这证词不能算数。

  证人证言虽力度不大,但自己毕竟是被冤枉的,近藤也就懒得再跟他们计较,之后的案情听取调查中便满口的三字经:“不知道、不是我、不认罪。”

  永井在口才上占不了近藤的便宜,他又抵死不承认,永井一时也没办法。再加上之前纪州藩曾与土佐藩发生了点小纠纷,这事也许真不是新撰组做的,纪州藩也很是可疑。猜来猜去也没猜出个结果,案情越发地陷入了不明暸的状态。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新撰组作为杀害坂本龙马的嫌疑犯而受到怀疑,直到1971年战争全面结束后,真凶才出来认罪。在近江屋杀害龙门和中岗的,是见回组的佐佐木只三郎、今井信郎为首的六、七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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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坂本龙马向山内容堂进言,促成“大政奉还”的目的是为了避免让幕府与萨、长造成直接冲突,交出政权后,庆喜以摄政身份再次君临于各大名之上,日本的政界名义上还是幕府的天下。但是事情并未按照山内容堂想像的方向发展。站在岩仓具视、大久保利通、西乡隆盛为首的倒幕分子的立场来看,庆喜虽已交出政权,但仍保留着政治命脉的外交发言权,英、美、法等列强还是直接与幕府沟通,而且最重要的是德川家仍然拥有全日本近1/4、也就是400万石的领地和领民,这样看来庆喜交出政权等于没交,天下的大权还是握在德川家手里。

  大政奉还之后,京都市内的警卫工作仍然由京都守护职手下的新撰组、京都见回组担当,松平容保的胞弟松平定敬的京都所司代的工作也仍在正常运作。岩仓等人十分着急,看样子必须得想个办法将这些佐幕派一网打尽,将德川一族连根拔起。

  接下来策划的这个计策便是“王政复古的大号令”。要想将德川一族连根拔起,就得彻底断了他们的后路,废除将军一职、废除京都守护职、京都所司代职务,这样才能彻底打倒德川家势力,使他们永无出头之日。

  十二月九日,以天皇名义下达了“王政复古”的大号令,并任命新政府的总裁为有栖宫炽仁亲王,德川庆胜、松平春狱、山内容堂、岛津忠义、浅野茂熏五藩主为议定大臣,针对庆喜的待遇问题在小御所召开了议阁会议,明治天皇亲自坐阵监督。

  然而山内容堂惊奇地发现,此次议阁会议中竟然禁止了身为将军的庆喜的参议,山内十分不满,当场便向在场的众人提出了抗议。

  “你们这群人,不承认庆喜公大政奉还的诚意,拥护着个半大的**弹劾将军,这根本就是趁将军不在发动政,变,简直是岂有此理!”

  天皇是自己人,岩仓具视说起话来底气可就十足了。

  “当着天皇陛下的面说什么‘半大**’之类的有失体统,今日所议之事皆为圣上之圣意,你难道是要质疑圣上的决断吗!”

  山内容堂气得直哆嗦,但岩仓此言在理,自己的确是御前失了风范,便赶忙向明治道歉赔罪。

  岩仓一看压住了山内的气势,便得寸进尺,开始提议将军的废除、德川家全部领地的没收。

  但山内容堂拼了老命与岩仓争论到底,双方僵持不下,会议便陷入了僵局。

  到了中场休息的时候,西乡隆盛见事情进展不顺利,便托人给岩仓、大久保带话。

  “世上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凭借一把短刀,一切问题便可迎刃而解。”

  这话已经不是变相地、而是是明目张胆地对山内进行威胁了。后藤象二郎在听说了此事之后,慌慌张张地跑去向山内容堂报信,山内一听这帮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竟然要对自己痛下杀手,不禁开始后怕起来,在之后的议论中便默不作声,不敢再发表反对意见。

  少了山内的拼死谏言,事情的发展就顺利得多了。

  经讨论后决定,废除有史以来幕府所有官职:将军、守护职、所司代、关白、议奏、传奏等,新设立总裁、议定、参与。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6 13:51
  五十三、天满屋事件




  坂本龙马暗杀一案因疑点太多,现场虽留有“人证、物证”,但被怀疑为主谋、从犯的近藤勇和原田左之助又抵死不认,而且拥有不在场证明,使得案情扑朔迷离,呈持续不明朗化状态。

  前文提到,龙马暗杀事件的另一个重点怀疑对象便是御三家之一的纪伊藩。庆应三年四月二十三日夜,龙马的海援队向伊予大洲藩借用了一艘名为伊吕波丸的军舰,满载了大量贩卖用的枪支弹药等经由濑户内海运往长崎。但入夜时分在深海与纪州藩的军舰明光丸相遇,对方舵手因操作不当,明光丸便径直向伊吕波丸撞去。明光丸是英国制造(进口产品),无论是船身长度、吨数、马力等都远远超过伊吕波丸,这一撞就把伊吕波丸给撞了个人仰马翻、掌舵不能。责任在于明光丸,经协商,失去了航行能力的伊吕波丸便架起了绳索挂在明光丸上,由明光丸拖着驶回陆地。但返航的时候由于船身过重(枪支弹药一大堆)、船身受损严重等原因,伊吕波丸便遗憾地沉入了深海。
  龙马在得知事情经过后心疼得死去活来,立刻清算损失并拉上纪州藩对簿公堂,经过双方整整四天的激烈争论、幕府一个月的研讨结果,最终下达了由纪伊藩进行了8万3526两黄金的赔偿。(折合当时物价比按照现汇率,此赔偿金超过40亿日元,2亿5千万人民币左右)
  这8万3526两是相当巨大的金额,幕末时期上至幕府下至各藩都是财政吃紧,自古以来提倡勤俭节约的纪伊藩整年的花销全加起来恐怕都没有这么多。所以怀恨在心的纪州藩派出杀手来暗杀坂本龙马也是情理中事。纪州的智囊——坚定的佐幕派三浦休太郎便成了土佐人发泄愤怒的对象,并暗中策划暗杀行动。
  然而会津藩强大的情报网是无处不在的,这项暗杀计划马上就传入了松平容保的耳中,此时的纪伊藩还是佐幕派掌权,容保公便立刻命人通知近藤勇,从新撰组中挑选保镖保护三浦。

  近藤曾在前次的“油小路事变”中欠了三浦一个大人情,事态紧急,近藤在未与三浦商量的情况下便擅自写了封推荐信,硬是将无法立刻归队的斋藤一推给了三浦,派到其身边以躲避追杀危险。而三浦看了信后二话不说立刻同意接纳,所以无论是近藤还是斋藤,心中对三浦充满了感激,“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有恩必报的近藤勇接到容保公命令后第一时间找到已归队的斋藤,任命他为行动总指挥,带领新撰组第一砍人狂魔大石锹次郎、宫川信吉(近藤勇的表兄弟)、中村小二郎、中条常八郎、梅户胜之进、船津釜太郎六人前往三浦所在的天满屋。
  熟悉天满屋内部构造的斋藤一带队直奔三浦房间。三浦正巧有事外出,应门的却是纪州藩士三宅精一。三宅对新撰组突然造访一事虽不明就里,但一听斋藤等人的来意大吃了一惊,赶忙把众人请进里屋。又过了约一个时辰,三浦外出归来,还带了个纪伊藩的同志名叫关甚之助。

  三浦与斋藤是第二次见面,小小的天满屋里又聚集了众多热血青年,这些人竟然摆上一桌佳肴办了一次酒宴,而被保护对象三浦休太郎则是率先坐下,与众保镖痛快地畅饮了一番。
  本应是一次严肃的护卫任务,此刻竟然变成了友人聚餐,斋藤虽觉此事不成体统,但毕竟盛情难却,便坐下来与众人一同开怀畅饮。

  正当这帮不务正业的保镖们对酒当歌之时,恐怖分子们已经探查到三浦的住处,以陆奥阳之助(陆奥宗光,日后将日美不平等条约改正了一半)为首的海援队、陆援队为中心,十六人组成了临时暗杀部队。而其中一位刺客竟是“四条大桥乱斗事件”中落荒而逃的、四条大桥之上与斋藤一对决的中井庄五郎。

  这批刺客来到天满屋后兵分两路,一路由正面闯入,另一路绕至后门蹲守。他们先是向天满屋帮工的少年要求通传,然后趁这少年上楼之际偷偷尾随,认清了三浦所在的房间。三宅精一听说有人要面见三浦先生,便告诉少年去将那几人的名片先行取来再做决定。
  少年下了楼朝刺客们要了名片便折回二楼,递给了三浦。三浦接了写有“土佐藩某”的名片后很是疑惑,怀揣短刀便欲下楼,然而刚打开房门,这群失去耐心的土佐人冲上楼去一刀将站在一旁无辜的少年劈死,中井庄五郎便冲着站在门口的三浦大喊:
  “你是三浦还是三宅!”
  三浦大惊,还未等作出回答,中井的一刀已经迎面劈来正中自己面门,紧接着所有的刺客一拥而上冲进里屋。

  屋里的一干人等此时正喝得热火朝天,突然刺客闯入并砍伤了三浦休太郎,警觉性强的一新撰组队士立刻愤怒地拔出了腰间佩刀,冲着砍人的中井就劈了过去,一刀将他手腕剁下。随着这一刀正式拉开了乱斗的序幕,刀光剑影中屋内蜡烛全部熄灭,屋内昏暗一片。本来众人就喝了不少,刺客的闯入再加上护卫对象的受伤,使新撰组的七人心理上遭受巨大打击。斋藤自知喝酒误事、悔不当初,在三浦倒下的瞬间便拔出爱刀关孙六先是朝离自己较近的一名刺客来了一记腰斩,斩倒之后马上快速撤刀,转身瞄准另一名刺客的面部来了一记极狠的斜砍,电光石火之间两名土佐人应声倒地。但与此同时斋藤也在黑暗中暴露了自己的所在位置,招来了刺客的围攻。

  酒喝得太多,此时斋藤并未处于绝佳状态,警觉性和灵敏性和集中力都下降了一个等级,连背后有敌人来袭都没能及时发觉。平队士梅户胜之进一看敌人绕到斋藤背后正准备痛下杀手,千钧一发之际奋不顾身扑上去抱住敌人身体不放,给斋藤争取到了宝贵的防御时间,然而自己却被砍成重伤,生命垂危。
  此时斋藤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办法。他先是一刀砍下了一个人的脑袋,然后冲着刺客们大喊:
  “砍下奸贼三浦的脑袋了!”

  众刺客闻言大喜,那边“砍下三浦脑袋”的话音刚落,脚下就骨碌碌地滚过来一个头颅,马上就有一名土佐人冲上前去将头颅收好,跳出窗外。

  斋藤见天满屋内空间窄小,并不适合进行团体战,屋内又伤员众多,便边护着梅户边杀出一条血路,硬是将战场从天满屋转移到了户外的旷野上。然而既然“三浦脑袋已被砍下”,己方又出现多名死伤者,众刺客便不再恋战,边打边退。

  天满屋被袭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新撰组与纪伊藩。近藤勇当机立断,派出永仓新八、原田左之助带领众队士火速前往营救;纪州藩那边也由园田德太郎率领众藩士即刻出动前往支援。然而这两队人马在半路相遇,双方竟都以为对方是刺客派来的援兵,也未详加确认便各自拔刀展开了一场乌龙大乱斗,双方都出现了死伤者,白白浪费了宝贵的时间和兵力。等到他们发觉不对、解开误会的时候,天满屋的战斗基本已经结束了。

  战斗结束之后,新撰组方面宫川信吉(近藤勇表兄弟)当场死亡,梅户胜之进重伤。而三浦休太郎福大命大,只是面部受到重创,并无生命危险。斋藤等人因饮酒误事,永仓、原田又与纪伊藩自相残杀闹出笑话,不难想像,这几名组头事后便被狠训了一顿。

  至于那掉了脑袋的倒霉的刺客,自己的头颅被同伴带出屋外,好一通蹂躏后扔下了井里,后来被人发现,原来此人根本不是什么三浦休太郎,而是在四条大桥之上与冲田总司、永仓新八、斋藤一展开乱斗的十津川乡士中井庄五郎。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6 13:54
  五十四、冲田、近藤袭击事件




  庆应三年十二月,经过了王政复古事件,岩仓具视、萨摩藩等倒幕势力进行了宣言并掌管了政权,将军、京都守护职、京都所司代、京都町奉行等全部被废除,会津藩手下的新撰组与见回组也被命令停止了京都市内的治安维持,会津、桑名两藩更是被迫交出了守卫禁门的权利,改由萨摩藩与其他藩代替。
  然而这不公正的待遇彻底激怒了幕府直属部队、会津藩、桑名藩的士兵,三方兵力再加上会津藩麾下新撰组,总人数一万余齐集于二条城下。
  王政复古的大号令下达的当日,萨摩藩还未接管禁门的守卫,讨幕主力军的长州藩又还未抵达京都,再加上加入讨幕大军的尾张藩忙中出错、记错了与萨摩等倒幕派会合的时间提前将大军调至御所,使岩仓、西乡等人误认为尾张藩临时叛变,造成了御所方面的大混乱。不仅是山内容堂等人反对倒幕,就连朝廷方面也有数名公卿对幕府持同情态度。在这种情况下庆喜如果痛下决心发动政变,驱逐萨摩藩及一些倒幕小藩并不是难事。可是庆喜竟然按兵不动,在朝廷与幕府之间左右摇摆,一心想着要维持两者之间的和平。因担心群情激愤的众幕兵与朝廷发生冲突,庆喜于十二日率领众幕臣、会津、桑名及幕府直属军前往大阪,舍弃了二条城。
  临行前庆喜向水户藩兵下达了二条城的守卫命令,而幕府老中却同时向新撰组下达了同样的命令,并赐予新的称号:新游击队御雇。但京都见回组的新称号是“新游击队”,新撰组的“御雇”明显有编入见回组麾下的倾向,近藤勇便上奏老中,强烈要求保留原有名称“新撰组”。
  水户藩兵听说与新撰组共同担任守卫后极为不满,纷纷表示抗议。若年寄格的永井尚志刚好与新撰组有些交情,便向庆喜上奏:“新撰组虽不归我统率,但近年来在各事件中一直对我进行暗中保护,上下皆为情深义重之人。这次请无论如何让他们一同前往大阪。”庆喜听后,只是淡淡地扔下一句:“你看着办吧。”

  新撰组众人便离开了只住了半年的不动堂村的豪华新屯所,跟随永井尚志来到了大阪。然而冲田总司却由于肺结核恶化没能随行,独自来到了醒井近藤的妾宅养病,一番队的大小事情也暂时由二番队长永仓新八接任。但是刚到了大阪没两天,新撰组又被命令前往伏见进行警卫工作,于是众人又风风火火地赶回了京都,并以伏见奉行所作为组织最后的屯所驻营。

  约一个月前的“油小路事变”中幸存下来的高台寺残党铃木三树三郎、筱原泰之进、加纳道之助、富山弥兵卫等人连夜躲入萨摩藩邸寻求保护,总算是保得了性命。事发当日因临时外出而幸免于难的阿部十郎、内海次郎、佐原太郎得知了冲田独自养病的消息,为了报“油小路事变”之仇,十八日清晨三人悄悄来到醒井的近藤妾宅企图袭击病中的冲田。

  清晨六时左右,阿部等人到了地方一看,妾宅里已经人去楼空,只剩一个帮工的女佣留在那里。详细追问之下,才知道冲田在凌晨三时半就已经出发前往伏见与新撰组大部队会合。前后相差仅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却使病中的冲田死里逃生,避过了三人的截杀。
  这三人大为失望,连声高呼“可惜来得太晚”。
  三人垂头丧气,悠悠地走到京都寺町附近准备购置些物品便返回藩邸。突然,不远处近藤勇骑着马从二条城返回伏见屯所,正巧从三人的眼皮子底下经过。三人大喜,今天虽错失了暗杀冲田的机会,但竟有意外收获,直接逮到近藤勇了!
  三人立刻飞奔回萨摩藩邸取出两挺铁炮、长枪等,并叫上筱原、富山同行,几人赶到近藤勇回伏见屯所的必经之路——藤森神社附近,先由富山与阿部调整好射程,并在附近一间空房子里进行了埋伏,其余人则是在屋外准备枪击失败后第二次的伏击。

  也不知过了多久,负责观察的富山大喊:“来了来了!”
  话音刚落,手中的铁炮便“嘭”的一声打响了。这枪命中率极高,正中近藤勇肩膀,但却没能造成致命伤害。
  近藤勇不愧是一代枭雄,身上中了一枪后虽痛得面色苍白、冷汗直流,但却硬是夹紧了马肚,未曾坠马。
  作为警卫守卫在近藤勇身边的是伍长岛田、横仓、石井,以及一名马丁。岛田一见近藤遭到枪击,立刻高喊:“保护先生!”并用刀鞘猛地拍打马臀,近藤的爱马“龙神”便载着主人飞快地往伏见屯所奔去,现场只留下岛田等四人。

  好不容易撑到了伏见屯所,近藤一下马几乎瘫在地上,撞撞跌跌地走进了屯所内。
  永仓新八正好在院子里望风,突然看见近藤表情极度痛苦,满身鲜血闯了进来,永仓一见此情景吓了一大跳,赶快扶着近藤坐下,然后向他问清了事情的经过。
  一听说御陵卫士残党竟然胆大包天,暗中设下埋伏袭击近藤,永仓气得火冒三丈。虽说自己曾经带头弹劾过近藤,而近藤也因记仇而向自己展开了多次报复,但永仓这个人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很多时候做出的决定也因一时冲动。在他心里一直都是极为敬重近藤的为人,对近藤有着极为深厚的感情。
  安顿好了近藤,永仓猛地冲出里屋,冲着外面大喊:
  “一番队、二番队的赶紧集合!集合了!”

  冲田总司负责的一番队是整个新撰组的精英部队,永仓的二番队也是强手如云。两番队的队士听见组头召唤赶忙迅速集合,一行人全副武装,火速赶往案发地点追捕御陵卫士余党。
  对于永仓来说,他非常希望御陵卫士还能在原地埋伏,自己便能率队大开杀戒,好替近藤狠出一口怨气。但是事与愿违,他们到达现场的时候,除了躺在地上的平队士石井勇之进和马丁的尸体以外,其余的人都跑光了。

  几名御陵卫士得手后赶忙逃回了萨摩藩邸,并向负责人中村半次郎陈述了事发经过。中村听后沉思不语,好半天才缓缓地说道:
  “当时你们手里有枪,为什么不先将马射杀?如果先射的是马,那么只有两条腿的近藤如何逃脱得了?”
  几人一听,当场愣在原地,面面相觑,后悔不已。(智商捉鸡,不懂射人先射马)

  近藤勇遭受枪袭的事情立刻传进了大阪城。庆喜听从了松平容保的建议,立刻派了一名医生前往给近藤诊治,但到了地方才发现,患部由锁骨穿透了脊椎,伤势远比想像中要严重。医疗设备的不完善、药品的不充足等原因,近藤与同在病中的冲田一同被送回大阪城疗养,新撰组一切事务皆交于土方岁三打理。


  ※在后来的史谈会上,幸存者筱原泰之进声称当年是自己开枪射中近藤勇,大大地自吹自擂了一番。但看到报道的另一名幸存者阿部十郎,对筱原的叙述不实大为恼火,立刻发表一篇声明,称当时枪击过后本应是筱原与加纳手持长枪结果近藤性命,但这两个人竟然临阵脱逃,白白断送了绝好机会。
  史谈会过后,这两名曾经生死与共的御陵卫士,便从此断绝了关系。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6 13:56
 五十五、鸟羽伏见的战争(前篇)




  仍然手握兵权的庆喜并未放弃与朝廷的交涉,他退而求其次,针对现在的政局向朝廷提出了建议。庆喜主张,按照现在政局动向,应让幕府保存现在拥有的权力,以幕府带动诸藩、在不破坏原政治基盘的原则上建立以天皇、朝廷为顶点的新政府,这样便可避开所有的不满情绪,达到“双赢”的目的。如果强硬地将幕府权力、领地没收会引起幕臣及诸藩的愤怒和反抗,极有可能造成举兵叛乱的情形,是给国内造成混乱的愚蠢行为。因此应由幕府、诸藩各自出资承担新政府的运营费用,并积极提倡各藩大名参与政事,全国上下一心,紧密团结在天皇、朝廷周围。如此一来既不必推翻幕府,又可以建立新政权,实为一举两得之举。
  庆喜的这个建议一经上奏便立刻获得了朝廷上下的无数好评。相较之下,无视眼下时局、执意以强硬态度要求武装倒幕的岩仓具视、萨长等藩的主张和意见便被判定为扰乱轶序的危险思想,朝廷方面不愿意再看到血流成河、国家内部兵戎相见的场面。庆喜既然愿意作出让步,那大家各退一步握手言和才不会更加引起国内的混乱。

  掌握大权的岩仓具视和大久保利通拼命否决庆喜的提议,但朝廷内赞成者众多,一时间反而是支持庆喜的公卿占上风,而岩仓、大久保一派的势力被暂时压制。萨长势力虽经过了诸多风风雨雨,但眼下的形势却是至今为止最大的危机。西乡隆盛心急如焚,便不顾礼仪廉耻,想出了个极为卑鄙的办法。
  西乡先是向江户派出了益满休之助、伊牟田尚平、相乐总三等萨摩藩士,将他们命名为“义盗”,并命令他们在将军膝下的江户城为非作歹、扰乱治安,旨在挑拨庆喜的耐心,使他按捺不住、举兵反抗。于是这些萨摩人在接到命令之后就在江户聚集了大量盗贼、土匪等,开始进行性质恶劣的烧、抢、打、砸行为。
  但是庆喜提前警告过维持江户治安的庄内藩及麾下新徵组(文久三年浪士上洛时跟随清河八郎返回江户的二百余浪士),告诉他们无论如何不可中萨摩人的奸计,万事忍耐为先。庄内藩的藩士便对这些萨摩人和浪人们的所作所为睁一眼闭一眼,极力控制愤怒的情绪。而庆喜则是趁机抓紧与朝廷的沟通工作,他坚信只要说服朝廷,岩仓、萨长等讨幕势力便不足为惧。
  然而这帮土匪们没那么轻易就让庆喜如愿,他们一见庄内藩兵不上当,便放出话来说要挑选强风之日在江户各处放火,引起骚动后便潜入江户城,将静宽院宫(和宫)、天璋院(笃姬)掳走当作人质。
  这话还没放出来几天,十二月二十三日,萨摩派去的人便将江户城二之丸烧得连块瓦片都不剩,看见庄内藩士还是强压着怒火按兵不动,这帮丧心病狂的人便向离萨摩藩邸不远的庄内藩屯所直接开炮,这次终于彻底激怒了庄内藩士。你们萨摩这群种番薯的野蛮人,未免欺人太甚了!我藩一再的忍让,你们却步步紧逼,手段恶劣卑鄙,难道还真以为我们怕了你们不成!
  庄内藩士与新徵组立刻出动,搬出大炮狂轰萨摩藩邸,对藩邸内150名左右的萨摩人进行了围剿行动。此次围剿共计歼灭了萨摩近五十人,另捕获了益满在内的多数藩士;伊牟田拼了命带领余下的三十来号杀出重围,乘坐萨摩的翔凤丸逃回大阪去了。

  很快,庄内藩与萨摩藩进行冲突一事便传回了京坂。庆喜正在大阪城努力各方周旋,此时接到庄内藩动手的消息,不禁狂拍大腿暗叫大事不妙。虽然是萨摩挑拨在先,但自己人毕竟是还了手,这下子可给这帮倒幕派制造了光明正大的讨幕借口了。
  此时岩仓、大久保等人却是大喜过望,终于让我们逮到庆喜“意图谋反”的证据了!几人即刻晋见三条实美等公卿,召开了百官紧急会议,将德川家定义为“朝敌”并下达了征讨命令。

  庆喜也终于坐不住了。他认为这个征讨命令和王政复古的大号令一样,乃是以萨摩藩为主的倒幕派所策划的政变,并非朝廷的本意。事已至此,双方交战已是避无可避,庆应四年一月二日,针对由公武合体派急转为倒幕派的叛徒萨摩藩,再加上种种咄咄逼人的恶行,庆喜制成了“讨萨表”列举萨摩罪状,率大军从大阪出发上洛。

  三日午后,德川陆军部队与萨摩藩兵在鸟羽街道展开了激烈的枪击战,正式拉开了鸟羽伏见战役的序幕。萨摩藩兵向伏见奉行所进行炮击后,位于奉行所北侧的御香宫也开始不断发射炮弹,而守卫在奉行所的是传习第一大队、会津藩兵与新撰组150人部队。但与手持新式武器、长期接受洋式化军事训练的萨摩兵相反,会津、新撰组都是重装上阵,除了刀、枪等冷兵器外,所拥有的基本都是旧式武器,在火力上就比对方差了一大截。
  传习队镇守南北两门、新撰组则是负责守卫后门。伏见奉行所内先后飞来十余枚炮弹,土方岁三见奉行所已经支撑不住,便下令永仓新八、岛田魁、伊东铁五郎、等十余名队士组成敢死队,翻过近两米高的奉行所后墙冲锋陷阵,与敌人进行白兵战。
  论火力,毫无疑问是萨摩藩占绝对优势。敢死队员刚一翻上后墙,便不断被萨摩及以下支藩用枪扫射,死伤惨重。永仓、岛田等见战友一个接一个倒下,化悲愤为力量,硬是在枪林弹雨之下翻上墙头冲入敌方阵营,以手中刀剑与敌人展开了殊死的搏斗。“敢死队”顾名思义,以冲锋陷阵、斩杀敌人为最优先原则,完全将生死置之度外。永仓、岛田等敢死队员的勇猛竟然压制了手持先进武器的萨摩兵,敌人见势不妙,暂时撤退了。
  枪、炮不长眼,附近的百姓家很快便被流弹轰炸,各处起火,百姓们本沉浸在新年的愉快气氛当中,此时却不得不在寒冷天气中匆忙逃离,逃得慢点的便与房屋一起被炮弹击毁。

  萨摩军暂时撤退,新撰组的敢死队员们也暂时松了一口气,打算撤回奉行所。这时永仓因一身装备过重,又在白兵战中体力消耗严重,到了奉行所后墙却怎么也翻不上去。以“怪力”而著称的岛田一看永仓的窘相,便从墙上伸出步枪让永仓抓住,自己单手便轻轻松松将永仓拽了上来,把一旁的众队士惊得张大了嘴,连声齐叹大力士岛田魁名不虚传。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6 13:58
 五十六、鸟羽伏见的战争(败退篇)





  元月三日的鸟羽伏见开幕战基本就是以幕府方的大败而收尾。然而萨军也着实赢得不轻松,入夜之后便火速“让”天皇授予了节刀,高竖“御锦旗”(也有前一年便由萨摩大久保利通、长州藩士品川弥二郎等人秘密制好之说),并委任仁和寺宫嘉彰亲王为征讨将军。从这一刻起新政府军便升级成为“官军”,而以会津、桑名两藩为首的旧幕府军便沦为“贼军”。
  为防天皇落入幕府之手,大久保利通提出建议:发布讨贼诏书、让明治天皇在萨长两藩的护卫下转移到芸州、备前一带(“让”和“转移”是本句亮点,而不是“请”和“移驾”);由岩仓及有栖川宫声东击西,制造天皇已前往比叡山的假象。

  四日,战地由上鸟羽转移下鸟羽,但是新政府军中竖起了“御锦旗”,代表天皇亲赐“大义名分”,一下就将旧幕府军定义为“朝敌”,原本呈旁观之势的诸藩也因此纷纷倒戈,投入新政府大军行列。
  然而东军(旧幕府军)众兵士大惑不解:我们不是官军吗?不是拥有大义名份讨伐制造朝中混乱的奸贼萨摩藩吗?现在怎么就沦为“反贼”了?
  禁门之变后,长州藩也曾被朝廷下令追讨,一时间成为反贼。但“长州反贼”的御诏乃孝明天皇亲自所下,皆因长州藩从八月十八日政,变、池田屋事件、禁门之变等一连串事件中为所欲为、妄图以武力威胁朝廷并火烧京都挟持天皇等滔天大罪而下令征讨,可以说长州的“反贼事件”完全是他们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但扣在以庆喜为首,会津、桑名等旧幕府军的“反贼”的帽子,却是由岩仓、萨长等一步步设计陷害,东军的“反贼”罪名来得实在是冤。

  御锦旗的出现、诸藩的落井下石,给东军(幕府军)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军中士气大减,连连败退。
  就日本的“二元制政治”来说,天皇和幕府都是诸藩的主人,也可以说,天皇和幕府这一对主人同时养了近三百条看门护院的家犬。然而养狗之人都清楚,在两个主人进行掐架的时候,狗通常会采取三种不同的应对方法:
  一、帮助厉害的一方;
  二、帮助弱小的一方;
  三、不知该帮谁,只在一旁无助地乱吠。
  这主人打架时“狗的三项原则”,在幕末最大战役——戌辰战争序幕战(鸟羽伏见战役)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墙倒众人推,破鼓乱人捶,眼见幕府沦为“反贼”,大批的大名立刻倒戈相向,加入讨幕大军(狗的三项原则之一);山内容堂等将此事定义为旧幕府军与萨摩藩之间的私怨,置身事外(狗的三项原则之三)。另外三项原则之二会在之后的叙述中提到,这里暂不剧透。

  四日的战役就在极度混乱中以幕府军的大败惨淡收场。但东军的恶梦此时仅仅是个开端,远远没到结束的时候。
  会津藩、新撰组败退至淀城并提出了入城请求。淀藩藩主稻叶正邦虽为幕府老中,但此刻居然害怕遭受连累,断然拒绝了东军的入城请求。被幕府老中抛弃,相当于在本就伤痕累累的东军伤口处又撒了一把盐,所遭受的打击与心理压力可想而知。
  无奈,东军只得放火烧了淀小桥,撤大军至淀千两松方面。
  六日晨,冲锋在最前线的新撰组、会津藩等东军与西军(新政府军)在八幡、桥本附近展开了激战。淀川对岸的山崎关门本是连接京都与大阪的要冲,是东军最后的处点。然而守卫在那里的津藩(藤堂藩)竟然临时叛变,隔着淀川向东军侧面开炮,东军一直将津藩当成同盟,突然被袭防不胜防,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永仓新八气得将津藩藩主藤堂高猷祖宗十八代都挨个问候了一遍,心说敢情你孙子这是为你传说中的私生子报仇雪恨还是怎么着?

  战况激烈,在千两松的攻防战中,新撰组多名主力成员先后战死,其中包括新撰组创设元老井上源三郎、同样为元老级别的监察役山崎丞(后在富士山丸中因伤重不治去世)。井上源三郎的侄子井上泰助当时只有12岁,作为近藤的小姓加入新撰组。见叔叔中弹战死,含着泪割下了他的头颅准备带回安葬。戌辰战争结束后,他曾对家人说道:
  “从未想过人的头颅竟然这样重……”
  腰间挂着头颅的泰助跑动缓慢,其他队士实在看不过去,便对他吼道:
  “提着那东西你怎么跑!马上就会被追兵抓住杀头的!不是不能理解你的心情,现在逃命要紧,赶快扔掉!”
  泰助无奈之下,在某个寺院门前的菜地里挖了个洞,将源三郎的首级埋了进去。

  由于藤堂高猷的叛变,使得东军失去了最后一个处点。被诬陷为“朝敌”之后各藩纷纷落井下石,连老中都将自己拒之门外,东军接连遭受严重的精神打击,此时已人心涣散、溃不成军。在这士气极度低落的关键时刻,如果将军能够亲自领兵御驾亲征,那么对情绪十分低落的将士们来说,无疑是一种极大的安慰。庆喜也不负众望,放出话来说明日亲自披挂上阵,与众将士一同战场杀敌!
  东军沸腾了,将军的亲征重新给他们点燃了希望之光,让他们觉得自己并不是孤军奋战。于是众人情绪高涨,齐呼保护将军、大败西军,彻底洗涮“反贼”之辱!

  然而庆喜刚刚放出大话,却在六日当夜携家眷、松平容保、定敬两兄弟、松平春狱、板仓胜静等人连夜出逃,乘坐开阳丸逃向江户去了。

  开战之际大将临阵脱逃,这仗还能打吗??七日凌晨,众将士得知将军携重臣连夜出逃,皆咬牙切齿、怒不可遏,高呼:正因如此,你们德川家三百年的基业才会毁于一旦的!

  庆喜出尔反尔,临阵脱逃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之前他有过前科。“四境战争”中的最后一战——小仓口战役中他也曾放出大话御驾亲征,结果听说小仓沦陷便第一时间收回了出征命令。庆喜精明一世,但过于注重朝廷、幕府两方的平衡(天秤座的吧?),眼见形势于自己不利,便马上打了退堂鼓,以自己安危为最优先。说得好听是“不打没有把握的仗”,其实说直白一点就是贪生怕死。此次逃亡行为成了他一生中无法抹去的污点,也正是后世历史学家们对其褒贬不一的直接原因。
  庆喜率重臣逃亡后,重伤之中的近藤强行挣扎着登上大阪城,提出了固守城池的主张。因为他坚信,再守上个把月,驻扎在江户的二万幕府精兵便会赶来支援,到时胜算便会增多。但此时朝廷又颁布了“庆喜追讨令”,谴返了诸藩、命令幕府陆军部队返回江户。现时的幕府才是真真正正地土崩瓦解、再无翻身之力。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6 13:58
  五十七、甲州镇抚




  总帅阵前脱逃,日本史上闻所未闻。
  庆喜逃到回江户已经是元月十二日以后的事了。经过鸟羽伏见的战役,新撰组死伤惨重,现只剩117人,而其中负伤者又超过了半数。土方岁三与海军副总裁榎本武扬交涉之下,将队士分成两批,能继续战斗的乘坐顺动丸、近藤、土方及其他负伤者乘坐富士山丸前往江户。
  距离文久三年上洛至今,新撰组也只不过在京都活跃了五年时间。从默默无闻到名震天下,历尽艰辛、尝尽了酸甜苦辣。在所参与的大小战事中所向披靡,最终却随着幕府在鸟羽伏见战争中全面败退。

  文久三年便入队成为副长助勤、监查役的山崎丞,在六日的千两松攻防战中全身三处中弹,伤势严重。由于在船中缺乏药品、医护人员人手不足等情况,在驶向纪州海途中因伤势恶化而死亡。近藤此时肩伤未愈,但听闻山崎阵亡,便不顾病体起床换上正装,在土方的搀扶下将大家聚集于甲板之上,流着眼泪亲自朗读了写给山崎的悼文。
  之后,山崎的尸体被包裹在白被单之中,坠上四颗炮弹沉入了海中。

  十六日,近藤、土方等人平安抵达江户,途中与佐仓藩士依田学海相遇,并被问及鸟羽伏见战役的详情。土方在叙述时不禁感叹道:“武器还是得靠火炮,这已经不是刀枪便可以战斗的时代了。”
  虽说前战大败,但近藤、土方哪里是轻言放弃的人,登城后二人便开始了再战准备。吸取了败战教训,深知现在已是枪炮时代的土方先是在姐夫佐藤彦五郎的帮助下购入了二十挺最新式的后装式步枪,这种枪虽没有前装式那样拥有300米的超长射程,但优点在于可以进行五连发,而且精度准高。军用资金源除了来自会津藩,将军典医——与近藤、土方有深交的松本良顺也赞助了三千两。

  而对于庆喜来说,此时的首要任务就是如何保住德川家400万的领地。若是在自己手中失去,那自己就是德川家的千古罪人。此时他正忙于跟朝廷解释沟通,通过松平春狱、山内丰信与朝廷进行周旋,阐明自己恭顺的实情、要求撤回“追讨令”。同时尾张藩主德川庆胜、越前藩主松平春狱针对新政府的“庆喜追讨令”提出了反对意见,庆喜对他们的解救运动抱了很大希望,静候佳音的同时自己搬入上野宽永寺进行面壁思过,暗中则是继续窥探朝中政局的动向。作为降服、恭顺的证明,庆喜将鸟羽伏见战争中的负责人老中板仓静胜、陆军奉行竹中重固、永井尚志等罢免官职。此时的“一会桑政权”已正式转为“萨长土政权”,松平春狱极会见风使舵,回到江户后立刻向萨长土三藩摇尾乞怜,顺利得到新政府议定职之位。庆喜此时再度向世人展现了他薄情的一面,不但在鸟羽伏见战争中抛弃了军中将士,更在返回江户之后抛弃了对将军家忠心耿耿的松平容保、定敬两兄弟。会津藩主、桑名藩主在京都任守护职、所司代,逮捕、处决了多数倒幕志士,在一连串的事变中与萨长等藩结下深仇大恨,松平容保更是长州人多次欲除之而后快的对象,在对将军家尽忠的同时集倒幕派的怨气于一身,现在的他对于庆喜来说,除了成为与新政府修好的障碍之外什么都不是。庆喜便火速与松平两兄弟划清界限,下令禁止二人登城,并将他们赶出了江户。

  可怜会津代代忠良,最后竟然落了个失去利用价值惨遭抛弃的下场。
  前将军庆喜的命运都是未知数,被倒幕派恨之入骨、视为眼中钉的会津藩主松平容保哪有那么容易保得性命。一月十七日,新政府正式对奥州仙台藩主伊达庆邦下达了会津征讨令。得知此事的松平容保于二月十六日带领剩余藩士怀着满心愤懑和绝望离开了江户,回到久违了六年的本领地会津若松。
  松平容保心里清楚,与新政府之战恐怕在所难免。为防万一,在返回之前购入了大量的枪支弹药,以提高藩内军事力量为当务之急。回到会津后,松平容保废止了以往的长沼流兵法,改为采用西洋军制,并根据年龄层编成了朱雀(1200人)、青龙(900人)、玄武(400人)、白虎(300人)四部队;除此之外同时设立力士队、敢死队等,总计7000人。
  松平容保此时做好了两手准备:先以无条件降伏为原则,如果新政府仍要赶尽杀绝,那么便倾尽会津兵力与其决一死战。

  ………………………………………………………………………………………………

  另一方面,鸟羽伏见战役中大胜的新政府征讨军,由东海、东山、北陆三方面向江户进军。从路线上判断,由甲州街道攻至江户的可能最大。身中枪伤的近藤勇此时已基本痊愈,率领新撰组作为庆喜的随身护卫也一同来到了宽永寺。为防止最大的要冲甲府城被新政府抢占,近藤直接向庆喜提出“甲州镇抚”的请求,抢在新政府军之前接收甲府城,然后将庆喜迎进城中。此时正反两派针对德川家的处分问题还在进行着紧张激烈的辩论,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新政府征讨军攻入江户城,恐怕还没等他们争论出个结果,自己就已经身首异处了。庆喜便立刻同意了近藤的请求,并晋升近藤勇为“若年寄格”(低俸大名),土方岁三为寄合席格(上级旗本),这两人分别改名为大久保刚、内藤隼人。
  庆喜破天荒地向新撰组传达了一个天大喜讯:如若成功攻下甲府城,便以百万石为奖赏,近藤勇十万石、土方五万石、永仓、冲田、山口二郎(斋藤一)等副长助勤每人三万石。
  受了庆喜内命之后,近藤向幕府现任掌权者——胜海舟及大久保一翁提出“甲州镇抚”的请愿,并强调以镇压当地反乱、牵制东山道新政府军为主,万事以和为贵,旨在确保甲府城顺利入手。胜海舟二话不说立刻同意,并支给了军用资金五千两、大炮两门及步枪五百挺。

  其实胜海舟本人并不是新撰组的支持者。在元治元年的“池田屋事变”之时,自己的得意门生望月龟弥太就是死于新撰组、会津桑名的手下,对于新撰组,他心中抱有的负面情绪倒是比较强烈。但是胜海舟心中自有打算。自见回组与头佐佐木只三郎阵亡后,庆喜身边一时无人可用,开始变得越来越倚重近藤勇。而主战派的近藤在胜海舟眼里是个危险人物,万一庆喜听从了近藤的主战论,那么好不容易才表现出来的恭顺姿态便前功尽弃。在这里胜海舟、大久保一翁玩了个心眼,表面上是委任新撰组为“甲阳镇抚队”,牵制新政府军前进脚步、拖延时间;实则是将近藤等主战派从江户分离,去除庆喜身边的不安定要素。两军一旦交战,百人左右的镇抚队必吃大亏,到时即使不全军覆没,也可以挫挫他们的锐气,同时借此给庆喜列出一个反面教材:与战力差距巨大的新政府军是不能硬碰的!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6 14:08
 五十八、甲州胜沼的战役




  三月一日,以新撰组队员为主力的甲阳镇抚队正式从江户出发。内藤隼人(土方岁三)此时已剪了短发、身着洋装;其余队士也都是清一色行动方便的洋装、腰间佩剑,手持步枪。
  此次甲州之行意义重大。事成之后不但近藤能得到十万石的领地,就连副长助勤都能得到三万。摆在面前的是有史以来最重的奖赏,众人都卯足了劲儿以最佳状态准备出战,就连病中的冲田总司都被叫了起来,加入甲阳镇抚队一同出发。

  鸟羽伏见战役中败战返回江户后,近藤在老家与妻子、女儿团聚也不过一个半月的时间,期间东奔西跑,还没来得及享受天伦之乐,马上又率领大部队从老家出发。而这一走竟然就成了近藤与妻女的永别。
  二日便到了土方岁三姐夫——佐藤彦五郎所在的日野。佐藤与近藤、土方双方关系密切,新撰组在京都的那几年里没少接受他的帮助。此时的近藤与土方是名副其实的衣锦还乡,二人顶着大名、上级旗本的高帽子造访了日野,佐藤大喜,赶忙摆下一桌豪华的酒宴给二人接风洗尘,连素有“三杯倒”之称的近藤都破天荒地在酒桌上喝了酒,以表达自己有生之年能够重返故乡、重见故人的喜悦之情。
  一听说近藤来了,曾经在他门下练习过剑术的五、六十个年轻人蜂拥而至,差点挤爆了佐藤家大门,强烈恳请晋见“近藤公”一面。近藤一听说自己曾经的门徒在外求见,立刻出门迎接,跟这些年轻人挨个打了声招呼、套了些家常,语气竟与当年上洛之时温厚谦虚的大哥哥一模一样,丝毫未曾改变,当场把这些年轻人感动得热泪盈眶。佐藤便从这些人中挑选出三十名,再加上自己的长子(土方岁三的侄子佐藤俊宣)组成“春日队”,并让他们加入了甲阳镇抚队的大军。
  翌日出发之时却遭遇大雪,暴风雪中寸步难行,拖慢了镇抚队大军的脚步。此时甲府城代佐藤骏河守正焦急等待镇抚队的到来,制定的是在双方会合之后便与新政府军决一死战的计划。可是镇抚队却迟迟不到,到了三月五日,新政府军的八百人小分队却抢先一步来到了甲府城下,在经过一番交涉沟通后,城代权衡利弊,最终做出了交出甲府城的决定。

  新撰组众干部的万石领地计划就这样泡汤了。

  得知甲府城已被新政府抢占,失去希望的平队士们一个接一个地阵前脱逃,到了点名的时候竟只剩下一百二十人。
  然而近藤并没有放弃,先是在山脚下布阵、架起两门大炮,然后发动附近农民广集柴禾,造成幕府大军即将到来的假象。但不光是武器上有差距,镇抚队在人数上也相当吃亏。土方但第一时间快马赶回江户搬救兵,近藤则是抓紧时间幕集当地的民兵。然而还没等镇抚队各就各位,翌日在胜沼方面就与土佐、鸟取为首的新政府军相遇并展开了冲突。
  镇抚队本来设置了两门大炮,但这两门大炮本来是打算与甲府城代会合之后,为进行固守战术之时而预备的,炮术习得者只在甲府城内才有,镇抚队却无人会用。新撰组、会津藩好不容易才在战争中搬出了现代化武器,可竟无用武之地,白白浪费了胜海舟、大久保一翁的一番心意。
  大炮不管用,远距离的攻击便只能依靠步枪,近距离的白兵战是镇抚队的看家本领,此时镇抚队虽处弱势,但在近藤勇带领下展开了顽强反击,双方僵持不下,各自出现了死伤者。

  在双方忙着爆发甲州胜沼之战的同时,在甲府附近居住的老百姓们也耐不住寂寞,带上塞满了便当、食物的大箱子、水壶等,纷纷跑到战场上来隔岸观火,一边吃,一边看,还一边不住地针对双方领军人物品头论足,仿佛此地不是战场而是球场,一大帮球迷围成一圈观看甲州杯决赛一样。
  随着战事的白热化,这帮老百姓“看球”看到高潮,不知不觉中便分成了两派,各自给支持的“球员”加油打气。

  “镇抚队加油!”
  “新政府队最强!”
  “近藤勇!山口二郎(斋藤一)!”
  “谷干城、板桓退助!”

  光是声援还嫌不够过瘾,这帮已经观战观到走火入魔的老百姓竟然由各自声援变成互相谩骂,之后更是升级演变成为斗殴事件,有冲着对方扔石头子儿的,还有直接折下树枝抽打对方的,令人哭笑不得的打架方式层出不穷。下面在爆发大规模战争,上面在爆发小规模战争,直到近藤勇率领的甲阳镇抚队因势单力薄,又缺乏破坏力强的进攻型武器而败下阵来,这帮看热闹的老百姓才渐渐平静下来,各自回村去了。

  …………………………………………………………………………………………

  与此同时,朝廷、新政府针对德川家的处分也正进行着紧张激烈的讨论。以大久保利通、西乡隆盛为首的强硬派,主张斩草除根、断了德川家血脉,以庆喜的死为明治维新划上句点;另一派则是以岩仓具视、木户孝允(桂小五郎)为首的宽大派,主张对庆喜宽大处理,延续德川家香火。
  大久保利通信奉德川家康名言(喂你不是要倒幕的么!):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他的盟友西乡隆盛也是相同看法,二人极力主张处死庆喜,决不给德川家死灰复燃的机会。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一直向着长州的英国公使帕库斯站出来说话了:

  “无论是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对于一心投降的败战者都会给予宽大处理,因此本人代表英国支持保全庆喜公性命的观点。”
  西乡隆盛反驳道:
  “德川家乃大逆不道的逆臣,必须要处死以正国法!”
  对于西乡、大久保咄咄逼人的态度,帕库斯非常生气,站起来愤怒地说道:
  “德川家曾权倾天下,作为天皇代理统治了日本近三百年,如今庆喜公一心求降,你们不能如此的赶尽杀绝!若仍要一意孤行,那么我大英帝国便和法国联手助幕府一臂之力,与你们新政府决一死战!”
  说完便愤然离席。因怕西乡等人暗下毒手,帕库斯返回之后立刻派出使者将庆喜接到英国军舰之上保护了起来。

  洋人很生气,后果很严重。西乡和大久保听了帕库斯的发言后立刻就惊呆了。现如今这庆喜的处分问题已不再是单纯的日本内乱问题,而是被英国公使给提升到了国际问题的高度之上,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恐怕还要引起国际纠纷。二人思前想后,还是觉得洋人不能得罪,看来德川家算是命不该绝,干脆给他们留点余地,放过庆喜一马。
  于是在英国、法国公使的施压下,庆喜总算是捡了一条命,苟延残喘到了大正年间。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7 10:16
 五十九、近藤勇的斩首




  甲州胜沼败战之后,近藤将镇抚队暂时交与永仓、原田代管,自己与土方返回江户城重整旗鼓、召集人手,准备进行胜沼的再战。
  败战撤离时逃向四面八方的队士们三三两两地返回了镇抚队指定的集合地点医学所,然而都已过了约定时间,近藤却迟迟不出现,队士们本就心情焦躁,最高指挥者又不在阵中,这些人索性把心一横,脱离了队伍作鸟兽散了。
  永仓和原田赶忙骑上快马追赶,终于在吉原的游郭中找到了擅自离队的几人,并承诺只要现在返回便不算脱逃,不会要求几人切腹。这几人提出:如果近藤同意撤退至会津,那么我们便一同返回。永仓、原田为安抚众人情绪,在未与近藤商量的情况下便一口答应,并将闹别扭的众人带回了医学所。
  但近藤在听说了事情经过后非常生气,虽说新撰组为会津藩下属,但自己也歹也是个大名身份,吃了败仗就领带着手下前往前上司的住处避难,他丢不起这个人。更何况庆喜还是头一回向自己下达如此重要的指令,任务尚未达成,怎能轻易放弃?话说回来,队士们是家臣,自己是“殿样”,哪有主公服从家臣的道理?近藤想也不想,直接一句话:“不成!你们是我的家臣,就得听从我的命令!”
  众人听了这句话也火了。自从“近藤勇弹劾事件”之后,原田与永仓就与近藤之间产生了隔阂,主犯永仓新八曾差点被近藤强迫切腹;原田又在之后的组织再编时被降至组头的最末位(十番队),更是在行军录中被分到了“小荷驮杂具”一职(就是驮行李的),此后一直处于半红不黑的状态。跟山南敬助一样,二人积累在心中多年的怨气一股脑地爆发了。二人与近藤大吵了一架,带着几个闹事儿的队士脱离了镇抚队,轻易地就斩断了与近藤相交多年的情份。医学所的不欢而散,也在分道扬镳之后成为了三人今生的永别。

  新撰组先后上任十余名组头,除了被肃清的、脱离组织的,卧病在床的(冲田总司),现在有战斗能力的就只剩下山口二郎(斋藤一)一个人。然而二郎并不知道永仓、原田的离队,此时他已带着新撰组一众伤病员退下火线,从江户出发前往会津避难。

  四月一日,近藤、土方重新召集了人马并将大军移至旧利根川(就是江户川;名字亮了)对岸的下总流山。流山一带曾是幕府直辖地,禁止其他藩自由出入。近藤打算以流山为根据地,一边强化军事训练,一边伺机夺回甲府城。
  但次日新政府军接到了“流山有贼军聚集”的消息,先锋军参谋水户藩香川敬三、萨摩藩有马藤太等人率领三百兵士于三日晨包围了流山新撰组驻营地,不由分说便展开了枪林弹雨的攻势。
  对于新政府军来说,发动攻势的时间选择得太好了。这天清晨,土方率领大部队进行野外训练,留守在营地的只有近藤和几名干部,根本无法展开作战。
  为了防止全军覆没,近藤高举白旗,带上一名手下一路小跑来到了敌方阵营,将写有“大久保大和”的名片交给了有马藤太。
  “在下等人只当是当地的反贼前来围攻,直到看见御锦旗才知诸位是官军,真是失敬。”

  但有马在京都时曾与近藤有过一面之缘,虽报上了个假名字,但有马立刻就认出此人乃是大名鼎鼎的新撰组局长近藤勇。于是不动声色地将名片还了回去,说道:
  “为调查事情经过,还请先生随我们到板桥总督府走一趟。”
  近藤却不慌不忙,表示自己要先行返回营地处理一些事情,待事情办完立刻前往。
  有马便同意了近藤的请求。随后,近藤交出了军中大炮三门、步枪三百挺,以表示自己无意反抗新政府的决心。
  近藤抱着切腹的觉悟,与在营地的几名干部进行了最后的商议。结束了训练、回到营地的土方听说事情经过后对近藤的求死行为极力反对:
  “现在切腹就等于白白送死!倒不如孤注一掷,暂行前往板桥总督府,强调我方只以‘镇抚当地反乱’为主要目的,或许可以说服他们,获得一线生机。”
  以近藤、土方二人的口才,想要说服几个官军首领不是难事。但难就难在有马藤太已知近藤身份,土方此计也只是徒劳无功。
  又过了几个小时,有马带领五、六名官军前来接人了。土方提出由自己代为前往总督府,但遭近藤强烈反对。近藤将自己随身携带的**、短刀、书籍等作为遗物赠送给自己的两名小姓,提出自己单身前往即可。但这两名小姓强烈要求一同前往,有马也为这二人忠心护主的行为心生感动,便将三人一同带回。

  关于近藤的处分问题,在新政府军中出现了不同意见。
  以参谋香川敬三、谷干城为首的土佐藩坚信新撰组就是杀害坂本龙马、中冈慎太郎的凶手,极力主张执行死刑;以有马藤太为首的萨摩藩则是敬重近藤的为人,赞成宽大处理。
  在双方意见产生冲突的情况下,土佐藩的谷干城作为审讯员提审了近藤勇。
  “你为何招兵买马、反抗官军?”
  “募集兵士只为对庆喜公尽到臣子的本分,绝无反抗新政府之意。”
  “是不是胜海舟派你们来的!”
  “绝无此事。”
  “为何出阵甲州?谁派你们来的?”
  “此行是受了大久保一翁之命,镇压趁乱反抗的恶民。”
  …………………………………………………………………………………………
  谷在审讯期间极尽严厉斥责、反复逼问之能事,但近藤也反复强调:绝无心与官军展开冲突,完全以庆喜的决断为自己的行动方针。
  眼见逼问不出自己想要的结果来,气愤的谷干城决定大刑伺候。
  但萨摩代表平田九十郎表示反对:“近藤勇是个有头有脸的人,不可像对贱民一般胡乱动用私刑。”

  此时正是萨摩与胜海舟联手进行和平政治解决计划的关键时刻,萨摩人见谷干城一个劲的把话题往胜海舟身上引,心想如果近藤屈打成招指认胜是幕后指使,那么这事可就不好办了。萨摩藩便亮出一贯的强硬态度,由参谋伊地知正治当众表示:
  “我藩之主张理所当然。至今为止的维新大业都是由谁成就的?难道我藩连这小小的意见都不被接纳吗?倘若如此,我萨摩便率全军打道回府,从此不再参与任何要事了!”
  萨摩藩放出狠话,其他各藩便坐不住了。总督府亲自派人与土佐沟通,希望此事和平解决,切勿与萨摩冲突。谷干城被气得数度落泪,无奈胳膊拗不过大腿,只得作罢。

  然而土佐藩咽不下这口气,趁着宇都宫城失陷之际,撺掇香川敬三硬是将近藤勇问了斩首之刑,等萨摩的有马藤太得知此事时,近藤早已人头落地了。为此事有马还当众与香川大吵了一架。
  从投狱到斩首的期间,某人(推断为有马?)惋惜近藤天生将才,便劝他栖身新政府,从此为官军效力。近藤听罢只是微微一笑:“事已到此,又何须多言?”
  ……………………………………………………………………………………

  四月二十五日,近藤在板桥刑场被处以斩首之刑。传说用来行刑的是近藤的爱刀——拥有“会津虎徹”之美誉的陆奥大缘三善道长。近藤在上断头台之际表情镇定,从容赴死。在场旁观百姓多人双目含泪,目送近藤走完三十五年人生的最后一程。新撰组伍长岛田魁在自己的回忆录中用了“古今无双的人杰”来对近藤进行了赞美。

  近藤自知身份已被识破,自己活命无望。在被捕的第二天在狱中题了一首汉诗,而这首汉诗便成了他辞世的名句。
  孤軍援絶作俘囚  顧念君恩淚更流
  一片丹衷能殉節 睢陽千古是吾俦
  靡也今日複何言 取義舍生吾所尊
  快受靈光三尺劍 只將一死報君恩

  可怜近藤临死之前还对身受德川家大恩一事念念不忘,“顾念君恩泪更流、只将一死报君恩”,字字句句都表现出自己对幕府的忠诚、以及“舍生取义”的大义凛然。然而德川家对此是怎么回应的呢?
  “近藤勇已于数日之前脱离幕军,如今已与德川家毫无瓜葛。”

  即使以死表明自己对德川幕府殉节的决心,但忠肝义胆的近藤勇到了最后,竟然落了个被主君抛弃的下场。德川家到了庆喜这一代,已经变得冷血无情、六亲不认,除了自己的利益一切皆可抛弃。这样的家族走向没落,也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多年后有马在回忆起近藤被处决一事时,曾经说过这样一段话:
  “(前略)从那以后(近藤斩首事件后)无论任何场合都没再跟他(香川敬三)说过一言半语。香川不过是个紧抱岩仓具视大腿而获得青睐的小人,根本不懂真正的武士为何物。近藤勇虽是敌人,但对于德川幕府来说是绝对的忠臣,他决不应该成为憎恶的对象。而且在下总流山之时已呈现完全投降的姿态,他们不应该杀他。”


  与当时对近藤展开的批判的人相比,却是同情者占了多数。他们将官军称为“酷吏”,并题诗嘲讽。之后,当时的诗歌还被刊登在《中外新闻》上。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7 10:18
  六十、宇都宫城攻防战



  在近藤被捕的第二日,土方立刻潜入江户面见了胜海舟,请他设法营救近藤。但这段时间由于策划“江户无血开城”,胜海舟忙得不可开交,同时又不愿与仇视近藤的新政府势力起冲突,在当日的面谈中只给土方下了一道密令。(推测胜给土方吃了颗定心丸,说是自己给总督府发出信函暂保近藤不死,等他的处分正式下达之前让土方不要轻举妄动,同时不要怠慢军务等)面谈结束后土方便继续潜伏在江户,一边等待着近藤被释放,一边留意着江户政局的新动向。

  离“无血开城”还剩下一周的时间,却已经下达了德川家家名的保存、庆喜交出江户城并返回水户藩、旧幕府军交出军舰、武器的命令。然而针对庆喜的处分虽已下达,针对旧幕府军的处分却还是个未知数。海军副总裁榎本武扬在上交军舰的时候留了个心眼,只将富士山丸、朝阳丸、观光丸、翔鹤丸、飞龙丸等上缴新政府,在自己手里却留了开阳、回天、蟠龙、千代田形四艘军舰以及拥有“海上速度第一”的运输船咸临丸。其中开阳丸是荷兰制造的最新式军舰,其性能远远超越新政府所拥有的任何一艘。但需要上缴的并不只是武器和军舰,连士官和士兵也包括在“上缴”范围之内。
  德川政权已不复存在,庆喜也终于死心,向新政府作出了彻底臣服的决定。但群情激愤的旧幕府军仍然不肯放弃,不愿意被“上缴”的士兵们接连不断地逃离江户,传习队近二千人聚集在下总国府台,另外由御家人组成的撤兵队一千五百人也先后逃脱,在上总木更津设立了德川义军府。再加上暗中观察新政府一举一动的海军副总裁榎本武扬、步兵奉行大鸟圭介等,几方人马打着“反新复德”的旗号,陆续集中在房总方面,打算伺机东山再起。为了迎接即将被释放的近藤,土方与岛田、中岛等人七人也来到了下总的国府台附近。

  庆应四年四月十一日,在胜海舟的积极努力下终于使萨摩的大久保利通、西乡隆盛改变了强攻计划,双方避开战火达成了江户城的开城协议。
  另一边,在国府台召开的旧幕府军事会议上,大鸟圭介被推举为军事总督,并担任中军、后军千人军队的队长;前军的千人部队则是由会津脱藩的秋月登之助担任队长,土方作为参谋加入,与秋月一同于十二日出发,率前军小部队向宇都宫城进军。
  镇守在宇都宫城的是新政府军的约六百人部队,发动攻势的是土方率领的旧幕府前军部队,只有二百五十人,北上的大鸟圭介中、后军部队并未参与战斗。十九日晨,前军兵分三路攻向宇都宫城,土方率领的先锋队中只有桑名藩军与回天队的五、六人,面对新政府军的猛炮击,其中一人产生了畏惧心理,竟然无视土方下达的前进号令转身逃走。土方挡在这名逃兵的身前,质问道:
  “为什么要逃!”
  这名逃兵打着哭腔,怯怯地说道:
  “敌众我寡,这场仗没有胜算啊……”
  战争时为杜绝临阵脱逃、对百姓进行烧杀抢掠等行为,各藩都会制定严格的军队纪律。土方掌管新撰组以来,一直是以“军中法度”来约束战士们在战场上的行动,临阵脱逃杀无赦,在中国古代的军队中也是一样的。土方毫不犹豫地拔刀以军律违反的罪名将这名逃兵斩杀,又提着沾血的刀在众人面前来回晃了几圈,当场就把这些乌合之众组成的联合军给镇住了。不愧是新撰组的“鬼之副长”,原来这土方岁三不是个靠脸蛋混日子的小白脸,关键时刻是真下得了狠手啊!当逃兵就是这样一个下场。眼前的一幕大大地刺激了众人,大家重新振作,继续冲锋陷阵,再也没有一个人作出逃走举动。

  传习队是幕府引以为傲的、由法国军事顾问集团特别调教出来的洋式军队,手中所持的也都是新式武器,与鸟羽伏见战役中的旧幕府联合军相比完全就是两种不同的概念,现在的他们有足够的能力与新政府军展开枪炮的火拼。
  前军(传习队、会津、桑名、新撰组等)在城外与新政府军展开了历时两个小时左右的火炮对轰,前军占了火力上的优势。入夜后,在土方指挥下会津、桑名两藩二十余人潜入城内并放火,杀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新政府军见大势不妙,便率军弃城逃走。
  自第二次长州征伐以来,旧幕府虽坐拥大军却屡战屡败,四月十九日的宇都宫城一役才算是真正的大获全胜。在这场战役中土方充分地发挥了军事才能与领导能力,攻城战通常需要凌驾对方数倍的兵力,打的都是持久战;而土方在少人数作战的情况下竟然一日之内便将城池一举夺下,此事迹便成为了戌辰战争中的一段美谈广泛流传后世。

  然而,败走的新政府军很快便等到了援军的到来,两方人马于二十三日合力攻城。由于前军(旧幕府军)陷入了弹药不足的困境,这次便吃了败仗撤退至日光。土方在这场战役中脚趾受伤,便与分队长秋月登之助一起退下火线,被送至今市养伤。
  次日,土方在病床上叫来了天然理心流的同门——担当警卫的八王子千人同心的土方勇太郎,向他说明了十九日斩杀逃兵的详情。土方在叙述事情经过时双目含泪,并对勇太郎说道:“他也是个可怜人。”说完便给了勇太郎一包金子,叫他帮忙在日光给那可怜的逃兵立一座墓碑,以慰他在天之灵。
  从山南敬助到宇都宫城战役时的逃兵,再加上众多被迫切腹的新撰组队士,一个个的同伴因土方而死,各种**也铺天盖地迎面而来。大家看到的都是土方冷血、残酷的一面,他心里的挣扎与痛苦却没人看得到。世人熟知的“鬼之副长”的形象背后,隐藏的却是更多的无奈与矛盾,这个“鬼”未必就是土方真心想做的。

  由于阵中医疗设施不完备,二十九日,土方与秋月被送往会津疗伤。与秋月分别之后,土方投宿于会津若松城下的清水屋。得知副长到来的消息,在下总流山因近藤拖延时间而获得逃走机会的新撰组队士便三三两两聚集于清水屋,曾经的新撰组总算是再度构成了原来的组织形态。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7 10:19
 六十一、奥羽越列藩同盟




  庆应四年一月十七日,新政府正式下达了会津征讨令,命令奥州仙台藩主伊达庆邦向会津出兵。征会号令一出,在奥羽方面掀起了轩然大波。孝明天皇才驾崩一年,他的大忠臣就被迫扣上“反贼”的帽子,遭遇讨伐的危机。松平容保成了奸贼,这是要把孝明天皇置于何地?要领兵灭了一个藩,必须拿出点让人信服的说法来。仙台藩(3.11大地震中被毁灭的仙台市)率先上奏建白书向新政府提出质疑:一、为承担黑船来航以来的政治失策,德川家经过大政奉还、王政复古,彻底结束了幕府的政治生涯,这背后是否有什么隐情?二、政,变(王政复古)以来政局动荡不稳,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大动干戈发动战争,将万民置于水深火热之中,这真的是新帝所下的决断吗?三、长州藩在禁门之变中因向御所开炮而沦为朝敌,最终却得到宽大处理。但会津藩与旧幕府军在鸟羽伏见战役中只是因萨摩的先发攻击而采取了正当防卫,这样竟也被定义为“朝敌”,这如何服众?
  但这封建白书才刚刚递交朝廷,征讨军便已经手持御锦旗出发前往奥羽。更令人震惊的是,连担任江户警卫工作的庄内藩竟也成为“朝敌”,下达了与会津同样的征讨命令,轰动了整个东北。直到公布了奥羽镇抚的负责人名单,奥羽诸藩总算是看出了端睨。两参谋之中大山格之助是萨摩人,世良修藏是长州人,会津在八月十八日的政变、池田屋事变、禁门之变等让长州吃尽苦头,而守护江户的庄内藩在萨摩人火烧江户城之后率兵围剿,不但烧了萨摩藩邸还杀死了五十多名藩士,这“征讨朝敌”哪里是什么大义名分,分明就是萨长两藩在公报私仇。对镇抚军团的疑惑及不满便野草一样,迅速在奥羽诸藩中蔓延开来。
  奥羽镇抚军团于三月上旬从京都出发,由水路前往仙台藩领。一出发便遭遇了强西风侵袭,之后转为大雨,好不容易上了岸,风向又急速转北,并伴随着更为猛烈的暴风雨,众士兵在刺骨的寒风中一夜未眠。连老天爷都不欢迎这些打着大义名分旗号满足私欲的人。


  仙台与会津相邻,两藩素来关系友好。虽说奉了朝命,仙台藩主也只是做做表面功夫,将五千大军驻扎至会津藩领,暗地里多次向松平容保派遣使者进行劝降工作。但这时会津已与处境相同的庄内同仇敌忾并秘密达成协议(会庄同盟),两藩清楚此番必然难逃征讨命运,便订下盟约齐心协力、共同御敌。
  会津、庄内的征讨已迫在眉睫,参谋世良修藏多次催促仙台藩出兵,但仙台藩主对于会津持同情态度,将大军驻扎至会津领地后便再无动作,反而频繁与米泽藩共同商议如何减轻会津的处罚,并在会津城下召开了为期五日的交涉,总算是说服松平容保做出了对新政府投降的决定。
  说动了松平容保,现在该说服镇抚军团了。但听说仙台藩无视三令五申下达的征讨命令,反而替贼军求情,世良修藏大发雷霆,当着仙台藩主的面放出狠话:要想赦免会津藩也可以,但为表示恭顺诚意,必须献上松平容保项上人头,再幽禁其子、会津无条件开城。达不到以上条件休想投降!
  面对这样苛刻的归降条件,仙台藩也怒了。藩主伊达庆邦立刻与米泽藩主联名在白石城内聚集了奥羽列藩代表,召开“会津营救大会”,并联名作成了请愿书。翌日再附上会津藩的降书,越过参谋世良修藏直接送到了镇抚总督九条道孝的手中。诸侯联名上奏,九道总督自然也是不敢怠慢,当日便以受理的态度收下了诸侯、会津的请愿书。事情本应是进展顺利,但因世良的强烈反对之下,九道总督也由最初的软化态度转为不予受理,任凭会津三番四次向朝廷上奏降书,却没有一封能够平安转达京都。

  当时在仙台藩有一首流行的民谣:
  九丈梯子挂半钟,
  明明无火事信号,
  为何还要撞?

  这首民谣之内全部采用了谐音,“九丈”就是九条,指的是九条总督;“火事”指的是罪过、“信号”指的是会津;“撞”指的是攻打。整首合起来的意思就是:“九条总督已收请愿书,明知会津本无罪,为何还要攻打?”对于新政府的蛮横无理,再加上对萨长联盟的反感,奥羽列藩以仙台、米泽为首,主张对会津宽大处理,放过藩主一家性命。
  然而世良修藏执意要灭了会津,在给另一位参谋大山格之助的书信中写道“奥羽皆敌”,并针对仙台藩主进行了一些诋毁中伤。写好了信,世良便带上一位侍从,到福岛城下的游郭花天酒地去了。
  当天夜里这封信就到了仙台藩士赤坂幸太夫手中。看了这封信后赤坂怒不可遏,同时也得知次日世良即将返回江户搬救兵,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凌晨,赤坂与福岛藩士远藤条之助偷偷潜入世良所在的金泽屋进行偷袭。这世良大概也是天怒人怨,从枕下抽出**射击之时子弹竟然卡壳,身上佩刀又被身边同寝的游女给藏了起来,失去了抵抗能力的世良便被五花大绑抓了回去,翌日便在须川河原处以了斩首之刑。
  杀了世良之后,仙台、米泽两藩便彻底放开手脚,全面向发出“会津追讨令”的新政府展开了反抗,连驻扎在会津领地的藩军都撤了回去。

  闰四月二十二日,以仙台藩为首在白石召开了列藩会议,五月三日成立了“奥羽列藩同盟”,共计陆奥、出羽的二十五藩;再加上北越的六藩也先后加入,此时便扩大成为“奥羽越列藩同盟”,共计三十一藩。连同会津、庄内,合计总石高为260万石的东北诸藩联名向朝廷上奏建白书,声称对于天皇、朝廷是绝对效忠,但是要我们服从萨长,办不到!
  被孤立的镇抚总督九条道孝见势不妙,心想若再不逃跑,恐怕自己也得落得世良一样的下场。于是收拾细软,连夜从仙台逃到盛岡去了。

  由于萨长两藩无视诸藩的请愿、会津的归降,执意要发兵踏平会津,引起东北诸藩公愤,由最初的会庄津征讨竟然演变成“奥羽越列藩征讨”的局面。以仙台藩为首,对会津抱有同情态度的诸藩最初也仅限于声援,但随着事态的发展逐渐升级为军事方面的对抗,一场国内最大激战迫在眉睫。

  镜头再切回会津城内。土方岁三由于脚伤无法行动,同时又为接任传习第一大队的队长一职,在“近藤勇复归”之前新撰组的指挥权便全权交于山口二郎。(暂时还是称他为斋藤吧,因为此人之后也数次更换马甲,容易出现记忆混乱的情况)这时新撰组在会津的人数为一百三十左右,为迎接新战役又进行了一次组织改编。新撰组改名为“会津新撰组”,山口二郎——斋藤一为代理局长、安富才助为副长、军目为岛田魁、久米部正亲。
  然而土方等来的却是近藤被斩首的消息。近藤的首级先是在板桥刑场被暴晒三日,翌月(闰四月)被送回京都继续枭首示众。关于土方在得知近藤死讯时的心情,无任何史料记录。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土方在会津的东山天宁寺为近藤建了一座墓碑,并在碑上刻其家纹,题名:贯天院殿忠诚义大居士。

  ※据说天宁寺供奉的是从京都运来的近藤的首塚。另外还有传说近藤勇的表弟近藤金太郎在斩首当夜便将首级偷换,在隅田川畔将其火化,并将头骨送往米泽老家的菩提寺埋葬。第三个传说是近藤的同志于京都将首级秘密偷出,埋葬在与德川家渊缘很深的法藏寺,所以法藏寺方面便将此地命名为“近藤勇首塚”,并在每年的四月二十五日举行法事祭奠。
  以上均为传说,事实上真正的近藤勇首级到底在何处,连土方岁三的侄子佐藤俊宣都经过多方查探后在日记里写道:下落不明。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7 10:20
  六十二? 一番队长冲田总司的一生




  继高杉晋作之后,肺痨(肺结核)这种可怕的疾病再次夺走了一个年轻剑客鲜活的生命,这个身患恶疾的便是从试卫馆时代起一直战斗至今的新撰组创局功臣:一番队长冲田总司。
  具体的发病时期虽不详,但总司上洛一年之后就开始出现异常咳嗽,连近藤和土方都注意到情况不对,曾多次向他询问详情。但总司一向身体健康,一点小毛病根本没放在心上。元治元年正是多事之秋,久而久之近藤、土方也因公务繁忙而忽视了这个问题。直到池田屋事变之时总司在战斗中突然昏倒,与负伤的藤堂平助一同退下战斗前线。战斗结束后,会津藩派来的外科医生前来给众伤员治疗,看到总司并无外伤便未详加诊治,反倒是同行的会津藩公用人外岛机兵卫觉得总司样子奇怪,便担心地对近藤说了一句:
  “不会是肺痨吧……”

  近藤、土方并未相信总司患的是肺痨,或者说,他们根本不想相信总司患的是肺痨。“肺痨”在江户时代相当于死亡率极高的癌症,若患了这种病,就意味着给这个年轻的剑客宣判了死刑。然而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为了不让其他人担心,同时也想确认自己得的到底是什么病,在池田屋事变后,总司通过外岛结识了一个医生,此后便一个人偷偷地外出就医。

  然而进入庆应三年,总司的病情不断恶化,从最初的剧烈咳嗽转为咳血、昏倒、长期卧床不起,鸟羽伏见战役爆发之前数次咳血,面色也由微青黑色转为土色,靠自己的力量连站立行走都成问题,不久后便与受袭重伤的近藤一同被送往大阪城养病,再也没能参与任何行动。在乘坐富士山丸前往江户的路上,人称“几乎没有正经的时候”的总司虽卧病在床,但仍和平时一样耍着嘴皮子,和其他病友说说笑笑,近藤看到他这副样子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哭笑不得地说了一句:
  “笑得那么厉害一会小心再咳!”
  总司闻言却毫不在乎,反而给近藤露出个更灿烂的笑容。
  的确,一旦患上肺痨就代表着这个人在余下的生命里只能做一件事:等死。一切的治疗都是徒劳的,总司心里清楚。正因为如此,总司心里想的不是如何保住性命,而是如何用自己的剑在剩余的时间里再为新撰组出一份力。
  一月中旬,富士山丸平安地把满船的伤员送到了品川,总司作为重症患者被送往松本良顺的神田和泉桥医学所治疗。一个半月后,庆喜下达了“百万石领地计划”的内示,新撰组改名“甲阳镇抚队”出发前往甲府城之前,近藤特地去医学所看望了总司。
  “从庆喜公那里下达了内示,这次如果顺利攻下甲府城,百万石的领地唾手可得。总司, 你好好养病,等着我们回来!”
  然而一向性格开朗、笑容满面的总司听到近藤这番话,竟然歇斯底里般地号啕大哭起来。自从患病休养以来,总司一直都是一个人在孤独中度过。油小路事件、近藤被袭事件、鸟羽伏见之战等全部被排除在外,当亲密的战友们冲锋杀敌、一个接一个地倒在战场上之时,自己却只能在躺病床上无所事事。如果换了普通人也许不会有如此强烈的心理反差,但总司是天才剑客,是多少倒幕志士曾经闻风丧胆的新撰组“暗杀剑”,然而这把剑已被病魔折磨得锈迹斑斑,失去了往日的锋利。就像被折断了翅膀的小鸟,只能仰头望着曾经自由翱翔的蔚蓝青空,空留满腔愤懑与怨念。
  没有人比近藤更希望总司留在自己身边,他强忍泪水硬着心肠说出“等着我们回来”,但此刻看着饱受病痛折磨、面容憔悴枯槁的总司,他终于再也控制不住悲恸的心情。这个在京城掀起无数腥风血雨、被多少人敬畏如鬼神的铁铮铮的硬汉子,在这一刻也旁若无人地放声大哭,师徒二人抱在一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知过了多久,总司抬起头,抽抽噎噎地说道:
  “……我能行,就让我上战场吧!哪怕只能杀死一个敌人,也不愧对我新撰组一番组头的名号。就算只杀一个也好……”
  近藤看着泪流满面的总司,感觉时光好像一下退回到了十几年前,眼前的青年清澈无邪的眼神,竟与刚入门时别无二致。近藤胡乱抹了把眼泪,稳了稳情绪。
  “明白了……不过不许太勉强。”

  但土方一听总司被从病床上拽起来参加甲州镇抚,眉头一皱双眼一瞪:
  “总司别闹!我们还没缺人手缺到需要病号参加战斗的地步!”
  这时总司又恢复了一贯的阳光青年形象,当着土方、为次郎(土方的哥哥)的面来了个相扑热身时的半蹲踏地动作:
  “你们看,虽然最近体力严重减退,但我还能行!”
  土方闭目长叹了一口气。相反为次郎倒是竖起了大拇指,大声鼓励道:
  “总司了不起!就是这股气势!加油!”
  …………………………………………………………………………………………
  总司最终还是没能跟随大部队进军甲府城。行军的途中再次发病,无奈只能按照原路返回,这次从医学所被送到了千驮谷的植木平五郎的屋敷养病,而这一次便成了总司最后一次发病,他的生命在这一刻已燃到了尽头。

  四月二十五日,近藤勇于板桥刑场被斩首。这段时期总司虽已病入膏肓,但仍然无时无记得不牵挂着近藤的安危,不时地向周围的人询问:
  “师傅现在怎么样?最近没有来信吗?”
  但是周围没有任何人告诉他近藤已死的事实。现在支撑着这个可怜青年的唯一支柱,便是师傅及亲友的安危。隐瞒近藤的死亡,是大家对总司最后的怜悯和体恤。

  进入五月下旬,总司终于走向了短暂人生的最后一站。
  这天天气晴好,总司竟然一反常态地面色转好,并久违地起床走动,出了屋子来到庭院里面散步。大家心里清楚,这恐怕就是回光返照了。
  总司一边沐浴着暖洋洋的阳光,一边眯着眼睛观赏着院中的景色,突然发现梅树脚下多了一只黑猫。那黑猫正蹲在树下打盹,此刻却睁开了眼睛,一人一猫隔着一棵大树互相瞪视起来。
  过了一会,总司扭头冲着屋子里大叫:
  “婆婆,婆婆!这里多了一只没见过的猫!快,拿我的刀来!我要砍了它!”
  负责照顾总司生活起居的老婆婆捧了冲田的爱刀——传说中的菊一文字颤颤巍巍地走来了。冲田拖着踉踉呛呛的脚步,手臂颤抖着举起了刀,一刀,没劈中。再一刀,又没劈中。
  黑猫跳离了原地,跑到离梅树不远的地方重新蹲下,挑衅似地继续瞪视着总司。

  第二天,总司来到院子里又看到了那只黑猫。总司握着刀,弓着背猫着腰悄悄地绕到猫后方,砍了数次却仍然一无所获。
  “婆婆,我砍不到!我砍不到它!”
  总司“咣当”一声扔下刀,转身跑进寝室后已是精疲力尽,这一次倒在床上便再也没能起来。

  庆应四年五月三十日,傍晚。总司在植甚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据传,在临终前总司闭着眼睛小声地向周围问了一句:
  “……那只黑猫又来了吗?……”

  此时距离近藤斩首只隔了两个月的时间。在死亡的瞬间掠过他脑海里的是什么呢?是被他砍过的芹泽鸭、吉田稔磨、那须盛马,还是曾经进行介错的山南敬助?是曾惨死在他刀下的大阪力士,还是被自己肃清的队友酒井兵库、浅野薰?这位**一般天真无邪、无欲无求的天才剑客在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他眼前所看到的到底是什么呢?……

  “树欲动,风却止,
  阴阳两隔花与水。”

  传说这是总司在自知命不久矣的时候所作的辞世之句。

  为躲避新政府耳目,总司死后的当晚被悄悄抬至菩提寺的麻布专称寺进行了埋葬。此时是萨、长当权,如果被发现此地埋有“魔教”新撰组一番组头的遗体,必然会被挖坟掘墓,将尸体起出来游街示众。于是总司无法使用曾经使无数倒幕志士闻之色变的大名“冲田总司”,而是使用了自己的本名——冲田宗治郎,戒名:贤光院仁誉名道居士。
  庆应四年五月,在奥羽全面沦为战场的同时,新撰组失去了从试卫馆时代起便一直战斗至今的创局功臣:一番组头冲田总司。


  ※新撰组平反后在日本掀起了一阵阵的热潮,冲田的墓前也有无数的年轻女孩前来参拜,并供上小山般的纸鹤、鲜花、情书等,从四面八方赶来祭拜总司的人山人海踩蹋了专称寺的门框,最后寺院方面只能下令禁止了总司的祭拜,并全面封锁墓地,专称寺才回复了“静地”原本的清静。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7 10:21
  六十三、白河城攻防战与土方的战线复归




  新政府得知奥羽列藩的反乱后,慌忙向东征大总督下达了武力镇压的命令。同时“奥羽越列藩同盟”成立,拥有六十二万石(实际一百万)的仙台藩为盟主,十五万石的米泽藩为副手,二藩联合领导奥羽各藩盟友向新政府展现了对抗到底的觉悟与决心。经各藩研究决定,将白河城做为盟主仙台藩的根据地,以此为中心向四方的诸藩发出指令。
  会津本是盆地,周围有十条以上的路线可以直接入国,主要又分为“五口”,也就是越后口、日光口、大平口、白河口、米泽口。这样的地形就意味着会津需要分散大量兵力至各个关口来进行藩境的防卫,除了米泽口是同盟米泽藩的领地以外,其他四个口都被配置了数百藩兵进行防卫。
  其中白河口的情况最为复杂。白河是东北的关门,也是由大平口直通至会津若松,经由猪苗代湖南面攻入国境的要塞,侵入路线有数条之多。庆应四年闰四月,为阻止新政府军的入侵,会津藩兵、新撰组首先向白河城进军。时下正值同盟的缔结商讨期,后来加入同盟的、负责守卫白河城的二本松藩、棚仓藩、泉藩等根本无意与会津开战,只是象征性地吹了几声号角,迎着“敌人”的进攻向前冲了几步,才交锋几个回合二本松藩便佯装败退,与诸藩一同“逃出”城外。事实上真正的敌人只有城中为数不多的新政府军。还没轮到新撰组闪亮登场,会津藩兵已成功驱逐了新政府军并夺取了白河城。
  二十五日,守卫在城南白坂口关门的新撰组迎来了西军(新政府军)的增援部队。这是会津新撰组重组之后的第一次战争,斋藤一代替负伤休养的土方岁三担任指挥官,率领整队一百三十人出战关门,不久便遇到西军来袭,双方展开了激烈的炮击战。但由于新政府军急于求成,在未调整好态势的情况下便贸然出击,结果大败,再次被驱逐出城。
  此次战斗中新政府军中死亡16人,全部被会津藩兵枭首挂在城下示众。其中包括与伊东甲子太郎一道脱离新撰组成立“御陵卫士”,后改名竹川直枝的原新撰组队士清川清。

  二十八日,仙台、棚仓藩兵作为会津援军进驻了白河城,会津七、八队,炮两门加上仙台二大队,炮六门、棚仓一大队,炮若干、旧幕军三队,总计人数二千六百左右。次日,以萨、长、大垣、忍等新藩组成的政府军七百余,携臼炮、火箭炮九门集结于白坂。五月一日正式爆发了第二次白河战争。新政府军从左右两翼、正面展开三方攻击,同盟军所持的武器无论是精度还是射程上都远远低于新政府军的臼炮、火箭炮,战局渐渐由平分秋色转为同盟军不利,尤其是右翼战斗中会津指挥官日向茂太郎战死使得阵形大乱,正面战斗中副总督横山税之介的无谋指挥下死伤惨重,同盟军渐渐由进攻转为防守,最终白河城失陷,同盟军大败逃离战场。
  当日的战斗中仙台藩、棚仓藩、会津藩阵亡数百人;相较之下新政府军阵亡人数仅为10人,败得怎一个惨字了得。
  另一边在黑川应战的新撰组队士伊藤铁五郎战死,其余队士撤至势至堂,次日转阵于三代。
  五月下旬,同盟军领导人物聚集在须贺川重新制定白河城的夺还计划。但此时西军已迎来多批援军,双方于二十六日再次交战却赶上天降大雨,同盟军的旧式武器出现了发射不良等状况,各藩同盟军又因雨天延误了会合时间,只能被迫各自展开游击战,未能同时展开总体攻势。此战又是败得极惨,击退了同盟军之后,板桓退助率领土佐藩兵进驻了白河城。新撰组也与会津藩一同参与夺还战,但在先后的两次小战役中连续败退,只得撤退至牧之内方面。

  六月三日,为躲避白河的战火,会津的新藩主松平喜德(松平容保的养子)在白虎队一番、二番队护卫下前往福良避难,顺便将新撰组也一同叫了过来。巧的是新撰组的屯营就在白虎队宿舍隔壁,作为代理局长的斋藤一便不时前去探望,并与白虎队员们谈话、互动,鼓舞这些少年们的士气。白虎队的队员们只知道新撰组的最高指挥官是土方岁三,而斋藤本性沉默低调,几乎不与外人谈论自己的私事,因此少年们都以为斋藤就是土方(长相上就相差甚远好么),见他像大哥哥一样毫无架子地与自己亲切谈笑,个个心中感动,士气受到了很大鼓舞。
  这时真正的土方岁三还在休养中。进入六月,同盟军在白石城设置了列藩同盟公议府,在福岛城设置军务局,并拥立轮王寺宫为盟主,仙台藩主伊达庆邦、米泽藩主上杉齐宪为总督,原幕府老中&唐津藩世子小笠原长行、原幕府老中&备中松山藩主板仓胜静为参谋,原幕府若年寄&陆军奉行竹中重固为军事总裁,再加上原幕府海军副总裁榎本武扬等。对于新政府来说,这些人都相当于国家一级通缉犯,站在中国人的角度来理解,就是靖X神社里供奉着的那些罪恶滔天的甲级战犯。不仅如此,同盟军还策划着拥立轮王寺宫为东武天皇、伊达庆邦为将军、松平容保为副将军,将奥羽彻底改造成为一个独立新国家的大计划。
  土方在伤势刚刚好转之后便迫不及待地趟了这趟浑水,先后面会了轮王寺宫的亲信觉王院义观、竹中重固,竹中在与土方面谈之后给会津藩写了一封书信,帮他借用了多数枪支弹药、大炮、炮术专家等,并提出了让土方率军转战大平口的建议。

  七月上旬,土方刚一复归至前线,就立刻正式接任了传习第一大队的大队长一职。然而新政府军已先后攻陷了白河城、磐城平城等,大军已逼近会津境内。土方只得暂行撤退至三代附近,再与新撰组其余成员会合。
  近藤的死亡给土方带来了巨大的精神打击,经过数月的休身养性,土方的心境发生了相当大的变化。一直以来,无论是同伴还是敌人,死在自己手中的人不计其数,但生命的脆弱、失去至亲之人的痛苦,换作以前的土方无法理解,或者说他根本不屑去理解。“生命是宝贵的”这句话,只有在经历了生离死别这样的人生重大变故之后才能够体会得到。现时的土方已经不再是“鬼之副长”,而是以怜悯、宽容的心态去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复归后的土方多以微笑表情示人,亲切和蔼地认真倾听年轻士兵的苦恼、疑问,还结合实际情况给出自己中肯的建议帮助解决难题、行军中向全体士兵赐酒鼓舞士气等等,他那独特的个人魅力几乎征服了军中的每一个人,因此士兵们满怀崇敬地用“像温柔的母亲一样”这样温馨的词语来形容土方(你妈会让你切腹么?你那是后妈吧?)。不知京都新选组时代的相关者在听到这句对土方的评价时会做何感想。

  另一方面,新政府军平定了关东的彰义队之乱,又击退了大鸟圭介率领的千人部队。但目前为止奥羽列藩同盟虽是临时搭伙,但根基相当稳固,要想瓦解还是得从内部。代替世良修藏成为奥羽镇抚参谋的长州藩桂太郎与萨摩藩大山纲良联合会见了秋田藩主佐竹义尧,以谈判为名进行了各种威逼利诱,终于说服佐竹脱离了列藩同盟,转投新政府成为镇抚主力军。紧接着又如法炮制,将弘前藩、新庄藩也成功招至麾下。另一些胆小、处于劣势的守山藩、三春藩也紧抱大腿,为保本藩利益先后脱离同盟降伏于新政府军。新政府趁热打铁,以“先修剪枝叶,后摧毁树干”的谨慎打法,先是攻陷了棚仓、泉、汤长谷、平等小藩,七月二十七日又攻进了会津的邻藩——二本松。新政府大军终于离会津藩领越来越近了。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7 10:21
  六十四、会津总攻击




  “奥羽越列藩同盟”本是临时凑成,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可以看作是“乌合之众”。虽然多藩先后脱离同盟降伏于明治新政府,但他们成立同盟的最初目的是拯救会津以及对萨长蛮横政权的厌恶。他们向会津藩伸出援手是出于雪中送炭的道义而不是理所当然的义务,因此在本藩面临着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之时,采取自保的手段也属人之常情,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去指责他们,充其量也只能算是有始无终、未能贯彻到最后而已。
  然而在这些被迫中断对会津援助的诸藩中,三春藩却是个例外。他们虽然表面上加入同盟,但实际上却成了新政府在奥羽越中的卧底。七月下旬,二本松藩在陷入与新政府军的苦战之时,本以为赶来支援的是同盟的三春藩军,没想到三春藩竟然在后方向自己开炮,结果造成腹背受敌的窘迫局面。七月二十七日,在叛徒三春藩军的领路下,以萨摩为主力的新政府军经由本宫直达二本松本阵,而这时二本松藩军正出战于白河口,城中只有少数藩士、老人、妇人及少年。无奈,为了保护藩领不被侵占,只得派出60岁以上的老人及12至18岁的少年作为急先锋,在炮术师范木村铳太郎的率领下火速出阵迎敌。但无论是战力还是兵力上都明显吃了大亏,作为队长的木村铳太郎阵亡,少年队也几乎被全灭。
  城内的二本松家老丹羽一学、城代家老丹羽和左卫门等见大势已去便在本丸放火,随后家臣7人一同自刃。二本松之战不到一日便分出了胜负,战死人数达245人(实际上远不止这些)。
  与此同时,新泻、长岡等地的战役也基本结束,西军(新政府军)的一只脚终于踏入了会津藩领的大门。

  八月十七日,会津新撰组出阵于猪苗代城下,与大鸟圭介率领的传习第二大队及旧幕府军一同尝试夺回二本松城,但却以败退收场,反而让新政府军下定决心,在进入东北的严寒季节之前(和历的八月十七日为西历的十月初)发动会津总攻击。但前往会津本阵有多条路线,新政府军究竟会从哪一条路线入侵,便成了东军(同盟军)共同的研究课题。多次探讨之后会津藩将兵力分散至各条路线,重点在势至堂口和中山口进行了严防。因石筵口的母成峠是地势险峻的天险,敌人从此路线进攻的可能性极低,故只安排了以传习第二大队、会津、仙台等800人。
  然而西军料定会津在石筵口的防御比较薄弱,于是佯装进攻白河口、势至堂口及日光口,真正的主力部队则是由板垣退助、伊地知正治率领的2600人直指石筵口的母成峠。会津藩虽依仗天险制作了炮台、关门等进行防御,但这个天险的缺陷就在于地势过于宽阔,需要现有士兵数倍的人数才能够克服。二十一日晨,西军正式向母成峠发动了攻击,当日天降浓雾,能见度极低,主力部队的传习第二大队又经过连日激战体力损耗严重,未能及时察觉敌人的入侵。双方兵力相差巨大,激战的结果是东军大败,新撰组中21名士官仅有2名存活,其他死伤者、下落不明者众多。阵亡者的枪支弹药、个人物品等也全部被西军没收成为战利品。

  代替土方继续掌管新撰组指挥权的斋藤一并未恋战,而是将本阵部队撤回大泷山腹,绕了个迂回路线前往会津。然而从石筵村到泷泽村的路有两条,且左右均为森林,无法判断究竟哪条路上有敌人潜藏。一向小心谨慎的斋藤一仔细地向前方观察了许久,隐约看见森林中有一小队人马驻营,但到底是敌军还是友军仍然无法判断。斋藤取过队旗,朝着驻营的方向试探着挥了几下,马上便遭来一连串的**连射。
  这种玩命的任务也只有身手矫健的斋藤一才能完成。斋藤擦了把冷汗心说好险,看来这条路上有敌人埋伏,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下强行突破是万万不能的。正要率军按原路返回,没想到敌人已从后方追来,并手持新式武器朝着新撰组军疯狂扫射。斋藤率领的部队火力不够,只能顶着敌人的炮火逃进一条宽二、三十米,深一米左右的小河中,并渡河来到了对岸的天险岩山,抓住山壁上生长的葛藤拼命向山上攀登。而这时西军的子弹也不失时机地追上了新撰组部队逃跑的脚步,才爬了不到三十米,便有6、7人被子弹扫中从悬崖上跌入河里。但是逃命之时无暇顾及中弹坠河的同伴,斋藤等人抓住葛藤拼命向上攀爬,下有敌人持枪进行无差别扫射,真正是在九死一生的万分险境中爬到山顶,总算是摆脱西军追击,成功捡回一条命。
  斋藤站在山顶向四方眺望,北面为辽阔原野,西面有新政府大军压进,正在苦思如何能够在不熟悉地形的情况下避开战火安全入城之时,正巧在林中与三名会津藩士相遇,在他们的带领下顺利于日落之前平安抵达猪苗代城。土方此时也在城中,会合后斋藤立刻报告了母成峠的战况。为营救母成峠中败战走散的同伴,土方率军赶往十六桥方面营救,而斋藤则是在猪苗代城中留守。

  次日,突破了母成峠的西军一口气攻向猪苗代湖北岸的十六桥。十六桥也算是个天然要塞,会津藩本来制定的战术是在十六桥集结主力部队将西军包围,从四面八方进行围剿。但要命的是此时会津主力部队全部出阵于越后、日光等地,因此围剿战术心有余而力不足。无奈,会津藩军只好将十六桥毁掉,以切断西军的入侵途径,但在毁到一半的时候西军蜂拥而至,双方人马隔桥展开激战,会津藩军虽展开了顽强抵抗但最终败下阵来,退至户口原一线阵地。
  为鼓舞军中士气,当日下午一时左右松平容保身着洋式军装,与佐川官兵卫、桑名藩主松平定敬及家臣一同,在白虎队二番队护卫下骑马出城朝向泷泽村出阵。刚到了泷泽村便接到“敌军已突破十六桥”的急报,容保公立刻下令白虎二番队42人出击,这些少年们每人接过了两个饭团,冒着大雨在松树下匆忙吃完了他们人生中最后一餐。
  白虎二番队中只有队长日向内记(42岁)、小队头山内弘人、水野勇之进;半队头原田克吉、佐藤驹之进为成年人,其余37名均为16~17岁的少年。队长日向内记让其他人原地待命,由自己单身前往强清水的集落筹备军粮,但却一去不返。清晨,新政府军便开始了炮击,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倒下了多位会津藩军的身躯,白虎少年们饿着肚子加入了战斗,但队中多人阵亡、伤者众多,只得由年仅17岁的筱田仪三郎代理队长一职负责指挥。筱田带领二番少年队经由白河街道抵达金堀集落东一公里森林处将番队分成几个小组,各自经由不同路线四散撤离。
  历经千辛万苦,其中一队少年们总算抵达了饭盛山背后的白系泷,并与其他走散的同伴会合。与此同时与另一队士兵巧遇,本以为是友军,没想到一声招呼过后竟招来了乱枪齐射,少年们为躲避敌人攻击,穿过饭盛山腹约一百米的洞穴来到山脚下,居然看到山下城中一片火海,原本若松城(鹤城)所在之处黑烟滚滚,周围的城下町正被熊熊烈火吞噬。少年们此时已是饥肠辘辘又疲惫不堪,他们绝望地认定鹤城现已被攻落、藩主松平容保已死。少年们擦干眼泪,决定宁死不降、与会津共存亡来表明对藩主的忠诚。他们先是朝着鹤城所在的方向郑重地拜了一拜,然后拔出刀,切腹的切腹,互刺的互刺,片刻过后,这17名少年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再加上另外走散的三人也在别处切腹自尽,白虎二番队前后共20名少年以身殉国。
  但其中一个叫饭沼贞吉(16岁)竟然奇迹般地活了过来,被后来上山搜救的饭沼家女佣人带回家中救治,因而捡回了一条命。当地的会津人提起这段往事的时候表示,也许是上天实在不忍看见这些殉国的少年死后无法留下名字,所以让其中一人起死回生,给他们建造墓碑、歌功颂德,好让后人记住他们的事迹。后来幸存的饭沼贞吉便为这19名同伴建立了墓碑,将他们的故事流传于后世。

  饭盛山凋零的19名少年:
  筱田仪三郎(17岁)、石山虎之助(17岁)、安达藤三郎(17岁)、间濑源七郎(17岁)、梁濑胜三郎(17岁)、野村驹四郎(17岁)、伊藤俊彦(17岁)、铃木源吉(17岁)、津田舍藏(17岁)、伊东悌次郎(17岁)、西川胜太郎(16岁)、有贺织之助(16岁)、簗濑武治(16岁)、永濑雄次(16岁)、井深茂太郎(16岁)、津川洁美(16岁)、林八十治(16岁)、石田和助(16岁)、池上新太郎(16岁)。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7 10:22
  六十五、笼城战中殉死的人们





  八月二十三日,西军由泷泽峠一举攻入城下町,将这座平和的小城变成了战乱的地狱。从一月三日的鸟羽伏见战役以来,这一天是波及范围最广、最激烈、最残酷、最揪心、最催人泪下、流血最多的一场战役。历来在城中爆发的战役不少,但像会津藩一样全域都沦为战场的却是极为罕见。由于西军的突然入侵,城中陷入了一片混乱。很多人正在吃早饭的时候听到警钟的鸣响,只能扔下筷子慌忙跑进城中避难。某位腿脚不很灵便的老人被西军的子弹追得无处藏身,又不愿死于敌人之手,只能悲愤拔出随身携带的短刀在路边刺喉自尽。
  松平容保虽亲自出征试图在城外阻止西军入侵,但枪林弹雨之下,连自己的战马都饮弹而亡。会津配置在城外的兵力不多,容保公的安全难以保障,在家老的强烈恳求下,容保公只得放弃了城下,又让自己的胞弟松平定敬逃到米泽藩避难,自己则是返回城内紧闭城门采取了固守战术。
  西军突破郭门后开始正面对鹤城、追手门进行炮击,附近的百姓家全部都遭了殃,悲惨地成了西军瞄准的靶子。一些百姓见敌人已攻入市中,便自发地在自家房屋纵火形成天然包围圈,不让敌人靠近若松城(鹤城)。此时攻入市中的西军也在各处放火,顿时会津市中成为一片火海,曾经热闹、繁荣的城下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浓烟滚滚,到处都是一副人间地狱的悲惨景象。

  西军攻入市中进行了残忍的烧杀抢掠,将捕获的少年队员们有的斩下耳朵,有的活生生地拽掉睾丸等,残忍之程度令人发指。然而在这些少年队、城中留守队的拼死奋战之下,终于在西军抵达若松城之前争取到了宝贵的闭门时间。号称难攻不落的名城——若松城此刻已疏散难民、紧闭城门采取固守战术,当西军赶到城下之时也是无能为力,只能望城兴叹。
  女子、老人、病人与孩童虽被允许入城,但藩主既已决定采取“笼城战”,那么像自己这样毫无战斗能力、只能白白消耗粮食的人便成了累赘。为了不成为战斗时的绊脚石,这些老弱妇孺们毅然决定自尽以防拖累他人。这一天城中自尽的老人、病人、女子多达230余人,大部分人都是手持刀剑刺喉、切腹等。东北的寒冷气候练就了他们的坚韧性格,这些勇敢的会津百姓面对凶残的西军时没有一个人屈服,而支撑着他们的动力便是对萨、长等联合军的愤怒。藩主松平容保是孝明天皇的大忠臣,而长州却是孝明天皇亲口承认的“逆贼”、萨摩是帮凶,是魔鬼的化身,哪有正义的一方向恶魔低头的道理!

  藩相西乡赖母(此人是男的,名字的最后一个字请无视)正在城中追随容保公左右处理政事,家中留守的妻子千惠子(白虎二番队幸存者饭沼贞吉的叔母)将家中二十名老小聚集在一间大屋,当着自己母亲律子(58岁)的面说道:
  “本来我们也应一同前往城中避难,但身为女子的我们手无缚鸡之力,又带着年幼的**,即便前往也只能白白浪费宝贵的军粮而已。国难当头,现在是我们以死殉国的时候,绝不能做出任何有辱西乡家门风的丑事流传于后世。”
  这几名女子各自吟诵了一首古诗用作自己的辞世之句,吟毕,千惠子擦干眼泪将三女田鹤子(8岁)、四女常盘(4岁)及一个2岁的**先后刺死,最后的一刀便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紧接着,西乡赖母的外祖母(77岁)、几个义妹(26、7岁)、长女细布子(16岁)、次女瀑布子(13岁)等也纷纷举刀自尽;除此之外还有西乡分家的西乡铁之助(67岁)、妻子(59岁),以及军事奉行町田传八及家属等,共计21人先后自尽,倒在了血泊之中。

  西军的先锋——土佐藩士中岛信行为躲避城中留守军的炮火而闯进了一间大宅邸。为防万一,中岛先是试探着向宅内放了一枪,但出乎意料地毫无反应,好似空宅一般。中岛走进宅中,穿过长廊进了最深处的一间大屋。刚一拉开房门便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老人、**、年轻女子,数十具尸体躺满了宽敞的大屋,鲜血流得遍地都是。这些人有的手持刃具,明显都是自尽。中岛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惨景,好半天没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时,好像是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倒在血泊中、尚留有一口气的一名少女艰难地仰起头,睁着无神、空洞的双目,无助地对着中岛进门的方向问道:
  “您是友军还是敌军?”
  虽是投身于以残忍而著称的西军阵营,但中岛看到眼前光景也不禁双目湿润、喉头发涩,此时说出自己是“敌军”未免太过残忍。他稍稍犹豫了一下,回答道:
  “在下是友军。”
  少女闻言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伸出无力的双手在身边摸索着,颤抖着取出一柄短刀。中岛明白这个少女已无力再次举刀自尽,这是希望自己为其进行介错的一个请求。双方虽是敌对关系,但中岛此刻也不禁热泪盈眶,接过少女手中的短刀,满怀着敬意送她走完了最后一程。
  事后中岛发现,短刀的刀柄上刻有九矅的家纹,他这才知道自己无意间闯入的这间大宅邸就是西乡赖母的屋敷,而这名要求自己介错的少女,便是西乡的长女细布子。
  城外,新政府军架起了当时破坏力最强的新型阿姆斯特朗大炮对着天守阁进行了不分昼夜的炮击。会津藩军虽出阵迎敌进行反击,但因战力相差甚大而遭受了巨大损害,死伤者多数。城中也出现了伤者泛滥的情况,这些受伤的藩兵、百姓们因为缺少医药品救治,一批批的相继死去。女性们负责照顾伤病患者、炊事、弹丸的制造等。其中负责处理哑弹的女性因操作不当反而使弹丸爆炸,引起了人员伤亡。但在这种情况下仍然没有一个人退出后勤工作,士气仍然十分高涨。他们坚信自己是正义的,不战而败、不战而降等对会津来说都是天大的耻辱,他们心中只想着如何将正义之战进行到底,个人的安危则是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在这场战斗中,奋起的不只是藩士、普通百姓,连平时相夫教子、温柔娴淑的女子们也拿起武器,自发冲上前线与敌人展开了殊死的搏斗。“巾帼不让须眉”,她们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飒爽英姿连男子都自愧不如,她们就是被后人称作“娘子军”的会津女子战斗集团。
  中野竹子(22岁),与家人从江户迁居至会津后便跟随养父赤冈大助学习薙刀,因此也被称作“赤冈竹子”。在赤冈大助门下学习武术的女子共有二十人,她们平时便以保**姬安全为己任,在接到藩中同伴不断战死的战报后,为了保**姬、为了君国、为了替战死的会津藩士报仇雪恨,这些女子们当仁不让地拿起武器各自出阵。但敌人入侵得十分突然,这二十个女子们没来得及与大家会合,便三三两两地分头行动,在会津城下展开了游击战。八月二十三日晨,在敌军入侵的警钟敲响之后,竹子与母亲幸子(43岁)、妹妹优子(16岁)一道向坂下出发。临行前三人换上早已准备好的义经袴、白色布钵卷,并将黑发齐根斩断埋在院子里。
  路上三人遇到了神保雪子(26岁)和平田小蝶(18岁)。五人先后找到会津炮兵队、冲锋队的各个负责人面谈,“国难当头,请务必让我们也加入战斗!”这一句话不知重复了多少遍。最终萱野权兵卫感其诚意,便下令冲锋队接收了这几名女子,另加入了冈村咲子(30岁)、依田真纪子(35岁)、依田菊子(18岁)共计八人组成“娘子队”并任命中野竹子为队长。
  二十五日,以冲锋队为主力、义勇队(农兵队)、娘子队等在柳桥与大垣、长州为首的西军展开了正式冲突。柳桥的不远处便是刑场,犯下大罪的人要通过柳桥才能抵达刑场受刑,他们一边流泪,一边渡桥,所以柳桥也有“泪桥”的别称。
  会津军借助清晨的浓雾一口气冲向西军的阵营。西军虽拥有最新式的长射程枪炮,但近距离作战之时枪炮派不上用场,只能借助刀剑等冷兵器展开肉搏战。娘子队一马当先挥舞着薙刀杀进了敌军阵营,
  “今日是初阵,绝不能丢了会津女子的脸面,给先祖和主君的面上抹黑!”
  西军一看打头阵的居然是一群面容清秀的女子,激动得大喊:
  “是女的!不要杀死,抓活的!”
  竹子边战边冲着姐妹们大叫:“不要被生擒!死了连尸体也不能留给敌人!”
  竹子真武士一般英勇奋战的英姿不仅是同伴,就连西军也惊得合不拢嘴、惊叹不已。眼见生擒无望,西军便拉开距离从远处进行枪弹扫射,手中只有冷兵器、冲锋在最前线的竹子便首当其冲,被一颗炮弹贯穿了胸膛。幸子与优子拼命摆脱了周围的敌人赶到竹子跟前将她救出,但由于伤势过重,便在竹子的委托下,由妹妹优子在战场上进行了介错。
  优子只有16岁,需要介错的又是自己的亲人,她颤抖着举起了刀,一连砍了三刀都没能将竹子的头颅砍下。这时敌人已蜂拥而上,想要为竹子收尸已是为时已晚。义勇兵的上野吉三郎知道竹子的事迹,心想为国捐躯的女子若无法得到安葬实在太过可怜,便冒着生命危险冲上前去一刀砍下了竹子的头,包在袖子里带了回去,后来送到了坂下的法界寺,郑重地举行了安葬仪式。

  当日的柳桥战役中除了竹子之外,神保雪子和平田小蝶也先后牺牲,给战况惨烈的会津战争中奏响了一曲可歌可泣的慷慨悲歌。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7 10:24
  六十六、新撰组最后的分裂




  早在七月,就制定了以土方为首的传习第一大队、分队、新撰组在击退二本松的官军后,集体赶赴仙台的决定。没想到七月下旬二本松城失陷、官军兵临会津城下,使得土方的仙台之行计划被迫顺延。为了夺回二本松城,土方、秋月、斋藤等人先后率军进行了多次反击,但全部以失败收场。进入八月中旬又不幸迎来了母成峠的惨败,二十三日进入了会津笼城战,近几个月的战役中会津几乎是屡战屡败、伤亡惨重。在土方看来,会津接连败阵的原因就是旧式的装备以及旧式的战略。要想打赢长期接受西洋式军事化管理、手持最新式武器的新政府军,就必须以毒攻毒采取同样先进的西洋式军事训练。而且内陆防御困难,能将主战场移至拥有仙台湾的仙台藩最为理想。因此洋式军事训练要抓紧,仙台之行要尽快,虽未能如愿驱逐新政府军,但自己在一连串的战役中已尽全力,也算是报了会津这些年对新撰组的恩德。
  当夜,土方岁三、大鸟圭介、安富才辅等人召开了紧急军事会议,大家一致表示应按照最初的方案赶赴仙台与榎本武扬的舰队会合。然而新撰组中却出现了不同意见。对于土方的命令一向是忠实贯彻到底的斋藤一难得地表示了强烈的反对,断然拒绝了仙台之行。

  “新撰组自上京以来一直深受容保公大恩,眼见会津即将落城便弃城而去,是为不忠不义。虽与仙台藩事前约定母成峠一役过后便即刻前往,但此时是会津藩生死存亡的非常时期,打破约定也是情非得已。在下等人情愿留在此地,与会津共存亡!”
  土方一直以为自己了解斋藤,对于自己下达的命令,斋藤从来就是默默听完,然后简短回复两个字“遵命”。但眼前一向沉默寡言、几乎对自己唯命是从的斋藤头一次如此坚决地反抗自己的命令,并如此露骨地表达自己的情绪,一贯以冷酷著称的土方见此情景也不禁哑然无声。

  新撰组以近藤勇为首,最大的优点就是知恩图报。会津民风纯朴、百姓善良、热情,与自命清高、排外现象严重的京都人不同,他们是发自内心地接纳、认同新撰组。对于长年饱受京都人冷漠白眼的新撰组队士们来说,会津无疑是他们心灵的慰藉,来到这里就像回到了家,在这里可以感受到人间的温暖,享受到其他地方没有的、独特的温馨感。如今会津大难当头,正义感强烈的斋藤无论如何也无法见死不救、任由会津百姓被西军肆意屠杀。
  土方一言不发,几乎可以喷出火来的恼怒双眸紧紧盯住斋藤。而斋藤也毫不示弱,抬起头来对着副长杀人般的眼神迎了上去。过了好一会,土方眉头紧锁,长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个年轻人倔强得很,他不愿做的事,任何人都没有办法逼他去做。此刻,尊重双方意见也许才是最好的选择。想到这里土方又叹了一口气,这才缓缓说道:
  “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勉强你,自己多保重吧。”
  听到这句话的斋藤垂下双目,嘴角动了动似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却未能开口,默默地目送土方转身离开。

  母成峠一役过后,会津新撰组中除了战死的、走散的、逃走的,现存队士仅有三十八人。这是新撰组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分裂。斋藤一带着与自己相同意见的多名队士留在会津,土方则是率领余下的队士准备赶往仙台。很多书中都说土方岁三的仙台之行是为了给自己的人生找一个华丽的落幕舞台,但事实上他心中的想法并不是“如何死”,而是“如何赢”。为了多数阵亡的新撰组弟兄、为了洗清“逆贼”的冤罪、为了替近藤报仇雪恨,此时需要的是缔结更强有力的同盟,而不是留在迟早都会落城的会津等死。土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胜”,他坚信同盟军总会找到反败为胜、起死回生的办法,虽有“忘恩负义”的嫌疑,但这就与他一直在新撰组中扮演黑脸角色的道理是一样的,有些事情必须得有人去做,因此不能白白将性命断送在这里。

  继新撰组最后一位副长助勤率队脱离后,土方岁三便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孤军奋战。为扭转战局,土方决定庄内藩搬救兵、借弹药,随大队先行出发至大盐后,将新撰组暂时交托于大鸟圭介管理,自己则是再次出发,只身前往庄内藩境。
  要想到达庄内藩,首先要通过必经之路——米泽口。但此时的米泽藩大败于越后口攻防战,新政府为从内部瓦解奥羽越列藩同盟,便向盟主之一的米泽藩发出通告:只要归降新政府,便可以宽大处理、保全藩领完整。米泽藩虽与仙台藩同为列藩同盟的发起人,但眼下面临全藩上下生死存亡的危机,便只得做出背弃盟约、向新政府谢罪并投降的决定。
  土方赶上的正是米泽决定降伏的不利时期。因藩境戒严,土方通过米泽口直达庄内的计划只能被迫中止。同盟主力之一的米泽已降伏,那么可以依靠的就只有仙台藩及被拥立为总盟主的轮王寺宫。土方的想法是,现今若要打开被动局面,只有向法国寻求军事援助一条路可走。于是土方放弃了米泽、庄内之行,改为晋见轮王寺宫,请他出面向法国提出救援申请。

  八月二十日,原海军副总裁榎本武扬乘开阳、回天、蟠龙、千代田形、咸临、长鲸、神速、美嘉保八只军舰由品川港出港,舰上共载了司令官荒井郁之助、开阳舰长泽太郎左卫门、回天舰长甲贺源吾、蟠龙舰长松岡磐吉、千代田形舰长森本弘策;以及旧幕府重臣永井尚志、原陆军奉行级松平太郎,再加上彰义队、游击队的幸存部队、法国炮兵大尉及手下法国军人等,共计2000余人浩浩荡荡地向仙台湾进发。
  榎本武扬于九月二日、土方岁三于次日登城,以榎本为首的诸藩首脑人物在仙台城召开了临时军议大会。蛇无头不行,由各藩杂军组成的“同盟军”需要选出个德高望重、能让大家心服口服的武将出来指挥战斗大局,榎本武扬便在会议上提出了拥立土方为奥羽列藩同盟军总督的建议,并当众表示:“担此大任者非土方岁三莫属”。
  自戌辰战争以来,土方向世人展示了其精明的头脑、卓越的军事才干、优秀的领导能力,以及临危不惧、处乱不惊的应变能力。对于榎本的这一提议,一时倒也无人提出反对意见。于是不大一会,连日不眠不休、顶着一头乱发、两个大大青黑眼圈的土方便出现在众首脑的面前。“天生丽质难自弃”,土方刚一露面立刻“艳惊四座”,众人不禁在心中感叹:虽面容憔悴,但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啊!
  被推举上领袖位置的土方倒是从容镇定,不慌不忙地开了口:
  “本人早已抱着必死的觉悟、倾尽全力投身连日的战斗,虽任重而道远,但此番承蒙各位抬举,本人也就不多加推辞。但俗话说‘丑话说在前’,出任总督一职之前本人有些事情需要跟各位挑明。”
  诸藩首脑一听此言面面相觑,皆是满面疑惑,不知这土方接下来要挑明的到底是何事。
  土方顿了顿,四下环顾了一周,再次郑重地、一字一句地开了口:
  “军令如山,大将的命令即为绝对,指挥三军之时严明的军纪必不可少。若有任何人违反军令,无论皇亲国戚或是官居要职,我土方岁三都有权利将他斩于马下,这便是本人接受总督一职的唯一条件。各位意下如何?”
  土方此言一出,会议室中立刻像炸开了锅一样,众人皆是大惊失色,质疑之声不绝于耳。好家伙,这土方岁三是在要生杀与夺的大权啊!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地争论了许久,最后二本松藩士安部井磐根站了出来,道出了大家的心声:
  “藩士的生杀大权自古以来都是掌握在各藩藩主手中,同盟军总督虽统领三军,但却没有资格拥有这样的权限。”
  安部井话音刚落,诸藩藩士皆随声附和、点头称是。

  一直以来,土方岁三信奉的都是“严法出盛世”的信条,以前自己掌管的新撰组是名副其实的“草根军团”,队士们出身、武艺、文化程度、品性都是良莠不齐,若不施以“局中法度”严加约束,队中恐怕早已乱成了一锅粥。现时的“奥羽越列藩同盟”也是如此,这些人是临时凑成的乌合之众,即使仅有一、两个人未能做到法出必行、令出必遵,影响的却是整个同盟军的士气。然而这些思想僵固的人不懂得“军法”的重要性,只知墨守成规、脱不出“藩主”→“藩士”的死框框。土方心中十分生气,却也懒得和他们计较,猛地站起身一脚踢开面前的椅子愤然离场。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7 10:24
  六十七、会津开城




  九月一日,旧幕府军在大鸟圭介率领下由大盐转阵至木曾村,期间数次与敌军相遇,先后爆发了几场战斗,大鸟军几乎将军中弹药发射殆尽,军粮也陷入了严重不足的窘迫状况。到了四日的木曾口战役中再次大败于小荒井,只得派遣使者向会津请求援助。原见回组成员、冲锋队副队长的今井信郎、天野新太郎等率二中队赶赴小荒井支援大鸟军,之前由他们镇守的高久南部的如来堂便成了防守上的空白区域。
  与此同时,跟随斋藤一留在会津的新撰组队士12名、步兵数名脱离旧幕府军正式成为会津直属部队,并于四日离开盐川前往高久,代替冲锋队将阵营移至守备薄弱的如来堂村。
  斋藤等人在如来堂宿阵才一夜,翌日便被城下的新政府军300余人部队发现并展开了奇袭。13人对300人,战力相差巨大,会津新撰组的布阵片刻即被攻破,敌人由狭窄的盘山道一举攻进如来堂,双方在在极为狭窄的佛堂前展开了殊死的肉搏。一番激战之后,新政府军以压倒性的优势击败了临时宿阵的会津新撰组,并将他们“全部歼灭”。
  然而从结果上看,会津新撰组成员非但未被“全部歼灭”,而且最少有7名幸存者,其中就包括纵横各大修罗场、各种绝境之中绝处逢生的斋藤一。九月五日的如来堂一役是斋藤一人生中最大的危机,但事过境迁,所有幸存者无一人提及过去,皆对当日之事守口如瓶。斋藤是如何与同伴成功从险境中逃脱,便成为了一个永远无法解开的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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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来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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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来堂一役幸存者名单:斋藤一、久米部正亲、池田七三郎、河合铁五郎、吉田俊太郎、志村武藏、清水宇吉;其中斋藤与清水宇吉死里逃生后,在城外与会津主力战斗部队——朱雀队会合并加入队伍共同战斗。)

  会津自笼城战以来一直在被动挨打,小田山、木曾口、如来堂等先后失守,城外虽有朱雀队、传习队、冲锋队等在各处展开防守战,但由于西军短时间内迎来了多批援军,总兵力已达三万。东军在兵力、武器皆落后于人的情况下展开了顽强抵抗,却也是无济于事、败仗连连。
  城内的情况也不容乐观。鹤城唯一的弱点便是离小田山太近,只有1.5公里。新政府军在小田山上布阵,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将炮弹轰入城中。相比会津军的旧式大炮,新政府军的都是破坏力超级的臼炮、阿姆斯特朗炮等。其中最可怕的是锅岛藩所拥有的阿姆斯特朗炮。据说只要被这种炮弹击中,一个大活人立刻就血肉横飞、灰飞烟灭,连个全尸都无法留下。在多种新式枪炮的狂轰滥炸之下,会津城中死伤者无数,尸体堆满了街道、寺院,甚至多到了无处安葬的地步。出于无奈,百姓们只好将尸体扔进废弃的井中,但由于尸体的不断增加,最后甚至达到了连井都被塞满的地步。
  随着时间的流逝,兵力、弹丸、食粮等不断减少,但唯一没有衰退的便是会津人旺盛的斗志。普通士兵们的一日三餐只能靠玄米捏成的饭团、味噌汤来解决,但对于伤员却毫不吝啬地给予了鲜鱼、鸡肉等帮助恢复体力。以松平容保的妻姐照姬为首,负责后勤工作的女子们除了炊事、制造炮弹以外,利用酒精、绷带帮助伤员包扎伤口也是工作重点之一。然而一味地被动挨打始终不是办法,长此以往会津落城是迟早的事。松平容保便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向同盟米泽藩派遣使者请求支援。只要米泽、仙台以及其他奥羽列藩同心协力,那么便还可获得一线生机,这也是容保现今可以打出的最后一张王牌。
  容保公终究还是慢了一步。米泽藩大败于越后口攻防战之后接受了新政府的招安,并于九月四日正式提交降书,由奥羽越列藩同盟盟主摇身一变成为会津征伐的冲锋军。对于容保公派来的使者,米泽藩自然是不理不睬、不咸不淡地打发了回去。这名使者在米泽吃了闭门羹,想到自己未能完成任务、有负容保公重托,悲愤之下当晚便以切腹谢罪。
  雪上加霜,九月十五日在米泽藩的周旋下,另一盟主仙台藩伊达庆邦也归降于新政府,为时四个月的奥羽越列藩同盟至此已正式宣告崩坏,土方岁三率领的传习第一大队也随榎本武扬的舰队离开,会津从被同情、被支援的立场转为被背叛、被放弃,此时已是孤掌难鸣,无力再战。
  西军见会津此时已被完全孤立,立刻向会津发动了最后的总攻击。此次参与围攻的共计三十四藩、大炮百余门,从十四日至十六日不分昼夜地对鹤城进行炮轰,共计轰入炮弹二千五百余发(也有二千七百发之说)。然而鹤城与守护她的百姓们同样坚强、倔强,虽被炮轰整整一昼夜,伤痕累累、千疮百孔,但仍然屹立不倒,仍然矗立在寒风中向西军展示着自己决不屈服的精神。
  几千发炮弹没能摧毁鹤城,西军也没辙了。既然剿不灭,那干脆就招降吧。于是西军便派了米泽藩前去做容保公的工作,劝其开城投降。
  送走了米泽藩使者,容保公将重臣们聚在一起,以“降还是不降”为题展开了讨论。会津以佐川官兵卫为首坚持彻底抗战,列举了西军数条罪状,声称“就算赔上性命,也要清君侧、洗清会津‘逆贼’的冤罪!”
  容保公闻言大为感动。但另一方面,城中、城外死伤者数量激增,就连护城河内都飘满了藩士、百姓的尸体。会津在鸟羽伏见战役以来已经失去了三千名藩士,城下经过连日的战乱、纵火等已烧失了2/3,几乎可以达到夷为平地的惨状。失去了列藩同盟支援的会津已无力再与三十四藩进行战斗。可是一旦投降便意味着接受了“逆贼”的称号,即使保得性命,会津人今后也将顶着莫须有的罪名度过余生。话说回来,在这场毫无胜算的战役中,难道要让全城数千百姓都一起送命么?
  在千回百转的焦思苦虑之后,松平容保终于痛定思痛、下定决心归降新政府。当容保公将这个决定传达给诸位家臣之后,震惊、愤然、不甘、悲痛等情绪一股脑爆发出来,情绪失控的众家臣当场哭倒在地,甚至没有一个人能够抬起头来,看着此刻痛哭失声、悲痛欲绝的容保公的表情。
  九月十九日,经由米泽藩向土佐发出了停战申请并传达了会津开城投降的决定。此时会津城中尚存有大炮五十门、小枪三千八百四十五挺、大枪一千三百二十挺、薙刀八十一柄、子弹二十五万发,可以说是相当雄厚的战斗实力。多数藩士泣不成声,如果列藩同盟不崩坏、如果及时得到援助,这场仗怎么说也还有赢的希望……
  九月二十二日,这一天会津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从藩主到藩士,再到老人、妇女孩童,真真正正地含着血泪接受了开城决定。但是,为期一个月的笼城战之中,所有的白木棉都被拿去充作绷带给伤员包扎伤口,此时偌大一个鹤城之中,竟然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白布来用来制作投降证明的白旗。女子们只好四处搜集白色碎布片,流着眼泪将碎片缝在一起,这才拼成了一块珍贵的“白旗”。上午十点左右,北追手门之上便高挂了这面沾满了会津人的血泪、象征着屈辱的白旗,正式结束了一个月的笼城死斗。此时城外以朱雀队为首的战斗部队1746人,城中总计人数4956人,其中其他藩士97名、妇女576人、伤病者284人、老幼575人。城中约有三成为非战斗人员。
  开城之后,西军惊呆了。城中尸横遍野、各建筑物千疮百孔,就连食物也所剩无几。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能够坚持固守一个月之久,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西军清理尸体的时候发现很多尸体的战服中都写着“八月二十八日战死”、“八月二十九日战死”等字样。几乎所有的会津藩士都抱着宁死不降、一死殉国的想法,所以提前在自己衣服上写下了自己出战的日期,并以此作为自己的祭日。
  进入九月之后多方战线告急、盟友一个个地脱离同盟阵线、弃会津而去,在如此巨大的精神压力之下,会津竟能依然保持旺盛的战斗意志,竟然没有一个人屈服、没有一个人逃走、没有一个人做出叛变举动。在像这样全藩上下一心、一致团结对外、坚决不向恶势力低头,幕末近三百藩中也就只有会津能够做到如此。他们的这种精神便被后人称作“会津魂”,并将那一个月的笼城死斗谱写成为一曲可歌可泣的壮烈悲歌,在会津若松这片土地代代流传了下来。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7 11:08
  六十八,北方新天地




  会津开城二日后同盟的庄内藩也高举白旗归降于新政府,历时四个月的奥羽越列藩同盟正式宣告瓦解。藩主松平容保被幽禁在妙国寺,城内的藩兵被送往东京、城外以朱雀队为首,包括会津新撰组的斋藤一等人一同被送往越后高田,分别幽禁了起来。

  进入七月,仙台、米泽、会津派出的使者密访榎本武扬,向他提出了支援请求。然而这时胜海舟抢先一步挑拨离间,不但说服榎本上交了包括富士山丸在内的部分军舰,还不停向榎本灌输“会津看似忠臣但实则误国误民,幕府落到如此地步都是会津所害。东北诸藩毫无胜算,一味反抗只能加重‘朝敌’的罪名,给续存德川家名一事增加不必要的麻烦”之类的观念。榎本听信了胜海舟的近乎于“馋言”的劝告,便放弃了与东北诸藩联手御敌的想法。对于诸藩密使的求援请求也是诸多推搪,表示自己要护送德川家主从平安抵达骏河、安定下来之后才能动身。

  秋季,正值奥羽越阵地的战事进行到白热化的关键时刻,此时正是争分夺秒、急需外援出手相助的紧要关头,东北诸藩密使七月便已向榎本求助,而榎本八月二十日才率舰队北上支援,其结果就是出航的第二天便遭暴风雨侵袭,滔天的巨浪之中装载了大量军需物资的美嘉保触礁沉没,数艘军舰也因恶劣天气而与舰队失散。咸临丸也被惊涛骇浪拍得满身疮痍,历经千辛万苦才于九月二日驶达骏河港进行修理,但刚一靠岸便遭到新政府军的急袭,旧幕府军不但死伤者、被捕者众多,连咸临也落了个被没收的下场。榎本的舰队中还未进入战斗态势便已经失去了两艘,军资、人员折损严重,真可谓是出师不利。
  一度四处分散的舰队终于重新聚集在一起,并于九月中旬抵达仙台湾。但这时会津近乎落城、盟主米泽藩、仙台藩先后降伏,奥羽越列藩同盟已呈崩坏状态。最终连庄内藩都签下了降书,结束了东北方面的战争。拥有制海权的榎本舰队意气扬扬地前往支援,但却因种种原因错过了最佳营救时机,失去了登场的机会。

  榎本虽与土方、大鸟在仙台会合,但随着米泽、仙台等诸藩的降伏,旧幕府军已失去了最后的容身之所。江户无血开城后,德川宗家虽被允许保留家名,但领地从原来的400万石减少到70万石,已经无力继续供养现有的8万幕臣。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榎本脑筋十分灵光,在分析了现下局势后向朝廷提出了建白书,请求将管理上近乎于空白的虾夷岛(现北海道)划为德川宗家的领地并进行开拓,以救济为生活所苦的数万旧幕臣。
  不久,与榎本、土方双方关系密切的将军侍医松本良顺也来到了仙台。但让榎本出乎意料的是,松本对虾夷之行竟然极力反对。为何?因为当时的虾夷地在日本人心中是个近乎独立的孤岛,是相当于“外国”一样的存在。形势不利就立刻逃往“外国”,这是一种让人耻笑的行为。土方岁三也对松本的意见表示赞同,但是榎本的“开拓北方新天地论”一出,全军上下赞声一片,支持者众多。如果这个时候公开对最高统领榎本武扬的渡航意见提出反对,势必会打击到旧幕府军整体的士气,对于各地连连战败的旧幕府军来说士气有多么重要,土方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即便不赞成,也还是默默地将反对意见藏在了心里。※

  要想收复德川幕府的失地,由三十一藩组成的“奥羽越列藩同盟”的支持是不可或缺的。然而此时同盟已瓦解,新政府也断然不会同意旧幕府及家臣移居虾夷岛,“反新复德”已成为水中泡影,变成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土方的心境在此时又发生了一次显著的变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洗清德川家“反贼”的冤屈,替幕府讨回公道;但在清楚地了解到胜利无望的时候,思想便开始向寻找人生落幕舞台的方向倾斜。临行之前,土方对松本说道:
  “此次的北渡即将成为挽回幕府失地的最后一环,但说实话此战并无胜算。一直以来我都是以一名幕臣的身份战斗至今,至死无憾。但你不同,无论在哪里你都是前途无量的可用之材,不应该跟着我们跑到极北的寒地送命。像我这样的无能之辈,能够痛痛快快地战场杀敌、以身殉国就足够了。你还是回江户去吧。即使被捕,西军将士都知晓你的事迹,不会加害于你。”

  土方、近藤等人本是农民出身,从成为“松平肥后守御预”那一刻起便受到会津侯、幕府老中等的器重,所以造成新撰组最后一次分裂的直接原因就是土方与斋藤观点上的不同,基本可以概括为:应当效忠幕府还是应当效忠会津。在接下来的几年里新撰组多次被授予特权、奖赏等,甚至全员都被晋升为幕臣,“两长”更是分别被擢升为大名、上级旗本。对于这种日本史无前例的特殊待遇,近藤、土方等人心中除了感激涕零还是感激涕零,新撰组身受德川幕府大恩,在幕府有难之时坚决对其维护到底,是作为人臣应尽的本份。土方虽心知肚明这是一场无法打胜的仗,但为了洗清幕府蒙受的不白之冤,为了诸战役中死去的同伴,只有竭尽全力抗争到底一条路可走,否则没脸去见九泉之下的近藤勇。“莫须有的罪名不能认,幕府的恩义不能忘,我的字典中没有投降这两个字”,这就是土方心中的“武士道”。

  临出发前,土方进行了一次最后的遣散活动。这也是土方掌管新撰组以来唯一一次认同队士集体脱离组织的行为。原因很简单,伤兵、战意低下的弱兵太多,如勉强带其同去,除了影响全军士气以外什么作用都起不到。结果,组中23人做出了留在仙台与恭顺派一同降伏新政府的决定,土方便给众人发放了“退职金”,充作他们刑满释放后返乡的生活费。
  其中斋藤一诺斋(名字亮了,此人姓“斋藤”,名“一诺斋”,与化名为山口二郎的斋藤一不是同一人。)与松本舍助互相核对了对方的遣散金,发现松本只有20两,然而斋藤却有30两之多。斋藤觉得奇怪,便来到土方面前询问原因,并提出只有自己拿的多未免心中惭愧,请土方收回多出的部分,自己与他人同样即可。
  然而土方却是这样回答的:
  “松本有故乡、有家人,而你却年逾天命、无依无靠,多得些遣散金是应当的。”
  斋藤听后感动得热泪盈眶。他本是寺院的僧侣,于新撰组出阵甲州镇抚之前加入,当时已是56岁高龄。念其孤身一人、年事已高,高额的遣散金是土方对他的关怀。

  九月,(前京都所司代)前桑名藩主松平定敬、(原老中)唐津藩世子小笠原长行、(原老中)松山藩主板仓胜静三人也抵达了仙台,并提出跟随榎本一同前往虾夷的要求。然而榎本在心中所描绘的是建立新式近代国家的蓝图,已经不再需要藩主→藩士这样的旧式制度。于是出航前提出条件:要求定敬、小笠原、板仓三侯每人只能携带三名家臣,旨在打破“藩、大名”本身的旧制。每位大名只有三名家臣可以跟随,剩下的那些失去立场的藩士们就都犯了愁。在这里土方岁三又想出了一个办法。
  新撰组自会津落城以来经过分裂、遣散等事件,包括土方在内现仅存23名,已经很难再为称为“组”,只能算作一个小队。土方便向未能与藩主们同行的桑名、唐津、松山三藩藩士发出通告,只要愿意加入新撰组便可上船同行。但有两点需要遵守:与原藩主不再是主君→从属的关系、加入后不可脱离。
  土方这一步棋下得极妙。这三侯与新撰组关系密切,从京都时代起便深受其关照,将他们的家臣编入新撰组麾下,既可以缓解了人员过少的燃眉之急,又可以替三侯照顾到留守藩士的不满情绪,还可以通过“脱局不许”的规定斩断藩主→藩士的关系,这样一来对榎本的新近代国家体制也不产生影响,真可谓是“一箭三雕”。
  经过多方苦虑、思想斗争后,桑名藩17人、唐津藩23人、松山藩8人,共计48人加入,成立了后来的“箱馆新撰组”。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5-3-27 11:11
 六十九、攻略松前城




  榎本等一行人决定继续北上之后,已采取恭顺态度的仙台藩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赶忙倾尽全力提供了大量米、调味料、酒、燃料、蜡烛等必需品交给土方岁三,争分夺秒地把这些已与自己立场不合的抗战分子们送出了仙台藩境。于是在进行了一次重新整体大改编之后,旧幕府军3000人、分别乘开阳、回天、蟠龙、长鲸、神速、大江、回春、凤凰八艘军舰驶离了仙台。军舰上还搭乘了决心与旧幕府军共同进退的仙台藩洋式部队“额兵队”350人。
  新政府军先行一步,于三月就已经进驻了箱馆,并从旧幕府箱馆奉行手中接管了北方的警备处点——五稜郭。五稜郭是日本最初的西洋式城郭,为防御来自北方的侵袭,元治元年(1864)由大洲藩士、兰学者武田斐三郎建造而成。新政府在那里设置了地方行政机关“箱馆府”,从各藩挑选精兵1500名长期驻守。另外,箱馆是面向诸外国开放的国际港口,为了尽量不给外国人增添军队上陆时所带来的骚动与麻烦进而引起国际纠纷,十月二十一日,旧幕府军从距离箱馆40公里处的鹫木开始低调上陆。此时正值严寒季节,这一天又是雨加雪的恶劣天气,东军既没有足袋又没有斗笠,只得穿着单薄军衣顶着刺骨的寒风硬着头皮踏入齐腰深的雪地之中,几乎在全身湿透的状态下继续行军,踏进了戌辰战争最后的战场——箱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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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稜郭



  要想称霸箱馆,就必须得先清扫在此安营扎寨的新政府军。上陆的第二日,大鸟圭介与土方岁三便被拥立为本道总督、间道总督,并各自率军向五稜郭进军。土方部队中以安富才助率领的新撰组为总督守卫,其他额兵队、冲锋队、陆军队等。令人震惊的是,冲锋队的军监正是前见回组的今井信郎,也就是坂本龙马暗杀事件的真正元凶,近藤勇正是替他背了这个黑锅,结果才招致土佐人怨恨,落了个惨遭斩首的下场。但土方此时并不知其中内情,如果他知道一生的盟友近藤是由于这个人的缘故才惨遭杀害,不知心中会作何感想。

  大鸟部队和土方部队分别向七重、大野、汤川等地进军,并各自率军将来袭的新政府军击退(胜了,大鸟圭介打胜仗了!!)。箱馆府总督及守备兵一见大势不妙,赶忙租下了外国商船连夜逃走,大鸟及土方先后赶到五稜郭之时城中已空无一人,东军算是损伤轻微、以极小的代价便达到了无血开城的目的。榎本武扬在得知成功开城后立刻下令舰队回航,为了照顾到当地居住的外国人,舰队在一发炮弹都未发射的前提下低调入港,成功占领了箱馆。但是光称霸五稜郭是不够的,要想制压整个虾夷地,必须要提前解决一个问题,镇守虾夷地唯一的一个藩——松前藩。
  松前藩在多年前便已得到许可,将虾夷地当作自己的领地并建造了松前城(福山城),德川家的寿命一共才265年,而松前藩驻守虾夷竟长达260年之久,其历史的悠久程度几乎与德川幕府并驾齐驱。12代藩主为原幕府老中松前崇广,也是个思想开明的优秀人材,可惜后来在兵库开港的问题中犯了错误,与阿部正外一起被削了官职赶回了老家,庆应二年(1866)便郁郁而终。崇广死后由养子德广接任了藩主之位,但德广体弱多病,藩政一直由佐幕派的家老代管。然而在东军攻入箱馆的前三个月,以德广同母异父的弟弟铃木织太郎为首的倒幕派发动了政变,对于成为“朝敌”的东军来说,松前藩已经不再是友军,而是需要打倒的敌军了。另一方面,松前城做为极北寒地的唯一要塞,必定会成为西军来袭时所占据的据点,因此必须先发制人、刻不容缓地将其攻陷。榎本武扬本着先礼后兵的态度,先是向松前藩派出了使者议和,但对方非但不予理睬,反而将来使斩杀,再次派出使者再次被斩杀,这种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态度终于激怒了榎本,于是土方便被任命为总司令官,带领东军700向松前城出阵。

  十一月五日,在知内、福岛两场战役中松前藩军大败,土方军也终于逼近松前城下,与松前藩军在城前展开了激战。土方率军兵分两路,一路进行佯攻、另一路则是趁乱占领了高台并设置了大炮,手中武器均为旧式的松前军立刻便被打得落花流水、四下逃窜,最高指挥官铃木织太郎也负伤退下火线,松前军全面败退、逃回城中采取固守战术。
  松前藩所采用的固守战术十分有趣,先是在马坂门下迅速打开城门,以大炮向城外狂轰一气之后迅速紧闭城门,填充炮弹之后再次打开城门、向土方军发炮之后再次闭门。几个回合下来终于成功惹毛了土方岁三,他立刻下令挑选十数人成立“敢死队”,趁城门紧闭之际悄悄上前潜伏在城门左右两侧,等待松前军再次开门的时机进行奇袭。他自己则是率领陆军队由后山绕至后城门,准备好梯子、绳子等,潜入城内进行扰乱敌人视线的工作。果不其然,前门受到奇袭的松前军惊慌失措、阵脚大乱,还没来得及发炮便被砍了个人仰马翻,岁三与敢死队里应外合,将镇守城内的松前军杀得大败,逃出城外的松前军在城下放了一把火,然后朝向江差逃命去了。
  败军虽然分散逃走,但藩主德广的夫人已身怀六甲,此时正藏在市中的民宅中避难。土方部队在市中巡视之时发现了只有数名家臣护卫、躲在某处民宅藏身的藩主夫人,并将此事告知了土方岁三。土方闻言十分震惊,认为不该将老弱妇孺牵扯进战争的旋涡,并称“此事是自己之罪过”,随后立即亲自前往迎接,连作为护卫的几名松前家臣也一同赦免,让他们护送夫人返回东京(江户已于七月十七日改称东京)去了。

  东军上陆仅15天便彻底制压了虾夷地。在松前城被成功攻略的五日后,松冈四郎次郎经由稻仓石、馆村前往江差进行追击。十三日清晨,松冈军便与守株待兔的松前残军展开了较量。然而这时,对于旧幕军来说最大的悲剧发生了。

  上陆以来的各小型战役都是由陆军进行,自然,一连串胜仗的功劳也全部算在了陆军头上,相比之下海军就英雄无用武之地,除了松前城一役时在海上为土方军打了一下掩护、放了几枚炮弹以后就再无出场机会,如今眼见风头完全被陆军盖过,这虾夷最后的一场小战役中如果再派不上用场,海军的面子可就丢大了。榎本武扬为安抚海军的不满情绪,硬是将刚刚修理完毕的开阳丸派往了江差,制定的是以开阳的超强火力从海上攻击并援护陆军的战术。通过此举既可以让连日征战的陆军得到休息,又可以给急于立功的海军增加一些出场机会,榎本打的是一石二鸟的主意。
  然而海上天气的恶劣程度却是榎本没有考虑在内的严重问题。在这种风急浪高的季节里冒险出航,而且舰队中战力最强、性能最好的开阳丸又刚刚修理完毕,很难保证不发生意外事故。对于此次出航提出反对意见的首脑人物众多,但榎本却心意已决,硬是在十一月十四日拔锚驶离了箱馆港。谁知驶达江差之时松前藩军被全部击退,以陆军的胜利结束了战斗。榎本便只在船上留下了少量负责看守的海军,自己带着其余的海军上了岸,在附近的寺院里借住了一晚。
  好的不灵坏的灵。白天还是一片祥和、风平浪静,没想到入夜便转为巨浪滔天,开阳丸在惊涛骇浪之中失去了航行能力,只得拖着锚被狂风卷着飘向陆地。舰上的机关长中岛三郎助赶忙下令拔锚并启动蒸汽机关,但还没来得及收到成效开阳却已触礁进水,大惊失色的中岛甚至尝试了朝陆地发射炮弹借用反动力脱身,却终究未能起死回生,眼睁睁地看着满载着东军胜利希望的开阳丸逐渐下沉,终于在十日后完全失去了控制,遗憾地沉没在江差的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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