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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蒙古国:十字路口的大汗之国 [打印本页]

作者: 怪蜀黍    时间: 2017-12-23 11:13
标题: 蒙古国:十字路口的大汗之国
蒙古国:十字路口的大汗之国

  蒙古青年的真实想法是什么?

  “蒙古就像是一个足球场,中国队和俄国队彼此竞技。”

  ——一位蒙古大学生

  7月上旬,由于被亚欧基金会选中参与在蒙古举办的第7届模拟亚欧会议暨第11届亚欧会议的关系,我得以一窥这一片大汗之国——蒙古。

  虽然蒙古国与中国直接接壤,领土交界线漫长而绵延,而且蒙古国人与中国的蒙古族同文同种。然而似乎一直以来,对于许多国人,蒙古都是一个神秘的存在。关于政治,关于历史,关于民族感情,我从小以来便或听闻或阅读到了许多故事。那么,蒙古人的真实想法是什么?尤其是蒙古的青年的真实想法是什么?

  蒙古与中国



  乌兰巴托的北京街

  蒙古,总是被我们称为“外蒙古”以区别于“内蒙古”。在去蒙古之前,我曾专门查看过相关资料,其实内外蒙古之分早在中国古代已有,而主要原因便是戈壁沙漠的存在。蒙古人的历史叙事里,匈奴人、突厥人等蒙古高原上的游牧民族都是他们遥远而光荣的祖先,因此内外蒙古之分便要追溯到匈奴时代。汉武帝的雄才大略与卫青、霍去病的决胜千里将匈奴人赶到了漠北,而大漠以南的诸多匈奴部落则归顺了汉朝。而到了晚近的清朝,由于大漠以南的蒙古部落归顺清朝较早,而大漠以北的蒙古部落归顺较晚,同时清朝统治者担忧蒙古部落联合起来威胁清朝,因此便开始便有意识地称呼内外蒙古并隔绝分化内外蒙古。

  清朝统治者防范蒙古的措施还远远不止于此。

  其实说来也很吊诡,席卷世界的蒙古人未曾被兵戈征服,反而却是败在了西藏人面前。成吉思汗死后,一位藏传佛教的青年才俊八思巴用神迹说服了蒙哥汗皈依了藏传佛教,八思巴本人则被尊为国师。八思巴大力弘扬藏传佛教并且帮助蒙古人创造了他们自己的文字。自此,铁马弯刀的蒙古人逐渐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清朝的统治者深刻地认识到宗教的作用,不仅刻意尊重藏传佛教,而且大力在蒙古高原建设寺庙。清朝的统治者曾说过,一座寺庙的作用远远胜过千军万马。



  兴仁寺

  历史证明清朝统治者对于蒙古的羁縻政策是卓有成效的。终大清一朝,蒙古始终未能作乱,反而倒是涌现出了一批以铁帽子王僧格林沁为首的积极维护满族皇室利益的能臣武将。尤其是在清末,一批蒙古王公贵族即便在大清即将覆灭之时仍旧积极奔走力图扶大厦之将倾。

  当然,在清末民初的动荡年代,除了当时的合法政府北洋政府以外,俄国人、日本人的势力相继介入,蒙古第一次站在了十字路口。

  前一段时间大热的电视剧《少帅》中曾花费不少的篇幅演绎了徐树铮的传奇人生,而这位徐树铮便是当年的霍骠姚,提一万劲旅远赴漠北,不费刀枪而复外蒙故地。关于这一段历史,翁同龢的侄曾孙翁之憙的《入蒙与旅欧》有着详细记载。翁之憙曾于上世纪20年代以秘书身份跟随领徐树铮收复外蒙。

  辛亥革命时,外蒙古在俄国庇护下独立,后又取消独立,改为自治,中华民国仅享有宗主权的空名。俄国十月革命以后,外蒙的王公和喇嘛受到震动,遂生撤销自治、回归中国之心,日本则指使出身布里亚特人的白俄军官谢苗诺夫染指外蒙,这种局势使外蒙撤治提上了北洋政府的议事日程。1919年6月13日,北洋政府正式任命徐树铮为西北筹边使,6月底以后,特别组建的西北边防军陆续开拔外蒙。

  在前往外蒙的途中曾是前清秀才的徐树铮曾赋诗一首:

  冲寒自觉铁衣轻,莫负荒沙万里行。

  似月似霜唯马啸,疑云疑雨问鸡鸣。

  中原搅辔信孤愤,大海回澜作夜声。

  且促毡车趁遥曙,沉沉阊阖渐清明。

  可惜的是,由于中国的军阀混战,徐树铮不久即率军回归内地,一年之后外蒙也旋即在苏俄的支持下独立建国。

  北洋政府无力北顾,国民政府也未能得偿所愿。新中国成立后碍于社会主义阵营以及多年的既成事实,也就没有再做努力。于是当年的“秋海棠”的中国便成为了今天“雄鸡一唱天下白”的中国。



  我在蒙古的时候,我曾经多次问过同行的青年如何看待中国,几乎无一例外的是他们都对中国有着不太积极的评价。有人向我夸耀蒙古的民主制度,然而当我问起什么是民主却又无法给出令人信服的答案。有人向我诉说中国人巧取豪夺蒙古的资源,然而当我问起中国是否武力威胁强行进行贸易时,却又不置可否。有人向我确认是否很多中国人仍旧希望收回外蒙时,我问他们,你们是否认为你们一直独立时,他们回答当然是啊。我不仅哑然失笑,对照我们的内蒙古,民族国家的建构过程真是有趣的现象。此外,我记得小时候曾看到过一篇文章讲述蒙古国大呼拉尔曾有多数投票要求回归中国。我以此找蒙古青年确认,他们表示闻所未闻。

  令我印象深刻的是,有一位蒙古国立大学姑娘曾向我谈起他的家世,他的家族中有中国人、俄国人和蒙古人的血统。可是她在成长过程中,当人们知道她的家人中有中国人时,都会对她报以反感和厌恶。她说,她不知道为什么,蒙古人非常地不喜欢中国。说实话,我也不能理解。

  尽管情感上不喜欢,但是蒙古对华的经济依赖却是不争的现实。不仅中国是其最大的贸易伙伴,中国更是在多个方面为蒙古提供了援助。7月14日有新闻说中国政府向蒙古国提供了一笔2000万**的应对气候变化的物资。再之前,为了筹备此次的亚欧峰会,中国更是为其提供了15辆扫地车。而距离城市中心苏赫•巴托尔广场不远的中国大使馆的巨大规模以及门前的一座命名为北京街的大街更是说明了中国在此处的影响力。



  然而令人感到奇怪的是,这里到处充斥着专门售卖韩国货、日本货、西方货的商店以及韩国餐馆、日本餐馆、西餐馆,我却未曾见到一家专门售卖中国货的商店以及中餐馆。虽然蒙古朋友用google地图搜索告诉我的确有,但是我在溜达的时候真的一家都没看见。

  蒙古与俄国



  当中国处于近代的衰落时,蒙古很快便全面倒向了苏俄。蒙古人的无产阶级领袖苏赫·巴托尔在其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如今的乌兰巴托的城市中心广场便是以此人命名的,广场上曾有他的墓,如今被修葺一新的国家宫的一部分——成吉思汗雕像所取代。不过,成吉思汗的面前仍旧有一座他纵马驰骋的巨大雕像,雕像底座的铭文写道:“注意!别让我们所争得的自由再落到外国侵略者和国内封建主手里。为了不失去这自由,必须深入革命,对敌人进行无情的斗争!”

  苏赫·巴托尔不仅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1921年7月,苏赫·巴托尔上台后彻底驱逐了在蒙古的中国人并没收了他们的全部财产,并极力打压亲华的蒙古势力,甚至直接枪决和屠杀。他还把把大量喇嘛和僧侣赶出寺院并予以迫害。同时,他极力从从社会生活中的每一个方面抹除民族英雄成吉思汗的神圣地位和影响,取而代之的则是宣传他本人的巨大功绩和领袖魅力。

  如今的首都名称“乌兰巴托”意为“红色英雄城”便是当年这段历史的折射。实际上,这座城市始建于1639年,1778年起,蒙古人逐渐定居于现址附近,并取名“库伦”,“库伦”意为“宫殿”。1924年,蒙古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改“库伦”为“乌兰巴托”。

  走在乌兰巴托的大街小巷,固然有诸多成吉思汗的符号,但是苏赫·巴托尔广场上的成吉思汗雕像是2005年动工,2006年竣工的。乌兰巴托郊区近40米高的成吉思汗骑马雕像也是2008年才开始建造。因此,在这之前的几十年当中,其实整个乌兰巴托乃至蒙古国到处都是俄罗斯式的建筑,苏赫·巴托尔广场旁边的国家电讯公司、国家银行、国家大剧院等都是鲜明的俄罗斯风格。

  除了建筑,当代蒙古语的所采用的是俄语字母,因此很多蒙古年轻人的facebook账号的名字都是俄语字母。乌兰巴托也有许多俄语学校。但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是,似乎年轻人真正会讲俄语的并不多。



  然而有趣的是,俄罗斯在乌兰巴托的大使馆却并不巍峨壮观,地段相比中国大使馆等国家大使馆也距离蒙古的权力中心国家宫并不太近。围墙里只有一座高耸的筒子楼。从外面打望,里面的设施似乎挺豪华,但是外观却是灰灰旧旧的。而且转了一圈之后发现,俄国大使馆不像其它大使馆,没有看到悬挂俄罗斯国旗。奇怪。

  或许因为距离较远,苏东剧变的浪潮传到蒙古时就像来自海洋的季风传到内陆的蒙古高原一样已经丧失了许多威力。蒙古人引以为傲他们是通过和平方式实现了多党制度,并最终实现了世人认可的民主化。然而,其中的权力斗争却并不和平。民主化的领导人Zorig在民主化成功后在家中的惨死便是例证之一。

  我曾问蒙古青年,他们对于俄国的印象如何。很奇怪,刚刚和我抱怨过作为苏联卫星国时期种种不幸的他们却又不约而同地说起相比中国,他们更喜欢俄国。因为,在他们的观念里,历史上的种种不幸并非是因为苏联或者俄国,而是因为当时的执政党,也就是如今的人民党,也是刚刚赢得大选,占据国家大呼拉尔多数席位的人民党。这种反常的理性让我一下子不知所措。

  蒙古与西方



  实现民主化的蒙古又开始迅速地拥抱起西方。

  诸多蒙古年轻人收到资助前往美国等西方国家留学。在我前往乌兰巴托的飞机上,身旁坐着的便是一位留学美国的蒙古姑娘。可是令我感到神奇的是,这位姑娘虽然已经在美国留学近一年,但是英文却讲地并不好。这到底是怎么申请到奖学金的?

  除了美国的影响力以外,日本也对蒙古**了大量心力。日本通过接受蒙古留学生已经在蒙古上层圈子,尤其是高官圈子中培植出了一批亲日派。有传言说,蒙古的诸多国家部门的很多官员都是留日出身,而且其内阁会议中各个部长也均是以日文互相打招呼。

  对于蒙古精英通过教育层面的影响和塑造必然伴随着行为上的亲近。蒙古积极奉行“第三邻国”的外交政策,引入美国、日本、印度、欧盟等区域外重要国际行为体来平衡中国和俄国的影响力。

  这样的影响力是实实在在的。在乌兰巴托的街头,虽然外国居民很少,但是韩国餐馆、日本餐馆、印度餐馆、西餐馆比比皆是。乌兰巴托街头的小卖铺里也充斥着各国进口的食品等轻工业品。比如方便面,我在乌兰巴托就没见到过除了韩国的辛拉面以外的方便面。

  正如与同行的新加坡代表所讨论的,像蒙古这样的小国,又身处如此复杂的地缘政治格局之中,很容易就像墙头草一样随风摆动。中国曾经强大便归顺中国,俄国强大则又倒向苏联,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强大起来便又亲近美国。



  徘徊在十字路口的小国的反复无常让我们报以不耻,可是站在这样小国的立场上,却又是无言的悲哀。300万人口左右的小国如何能够有勇气投入时间成本真正探索符合自己的发展道路?所能做的无非是与周边大势一起脉动,紧随潮流,不至于落后太远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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