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是怎么从小马变成女神的？

怪蜀黍

　　观音菩萨是中国民间家喻户晓的一位神仙，她以慈悲和救苦救难而闻名。正如她的名字观世音所表达的那样：观音时刻聆听着世人在痛苦中发出的呻吟与祷告，拯救他们脱离苦厄。所以无论在佛教内部还是民间，观音都是受到供奉最多的神仙之一。在现代人的印象中，观音的形象一般是一个身着素衣美丽而不失庄严的女性形象，可是很少人知道，观音原本的样子是两匹马。

　　刘涛扮演的观音

　　一、双马童

　　观音的原型是婆罗门教中的双马童阿湿波（a?vin，是“驯马者”或“马生”的意思）他们是一对形影不离的双胞胎兄弟。

　　传说太阳神苏利耶最初还没当上神的时候，他的妻子不愿意留在其身边，逃到遥远的北国变成一匹母马。苏利耶找到了妻子以后，变成一匹马和妻子交合，结果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取名为那萨迦和达斯拉，他们也就是双马童。苏利耶成为太阳神后，兄弟俩也成为了朝霞、晚霞之神。每天黎明，他们总是赶在父亲的前头，驾驶着由天鹅或老鹰或牛、马牵引的金车穿越天穹。有时候双马童也被描绘成两匹马的样子。

　　双马童

　　在古希腊神话中，太阳神赫利俄斯或阿波罗每天也要驾驶着马车拖着太阳从东方直到西方。将双马童的任务和前者相比，就会发现二者其实是一致的，也就是说双马童和太阳（苏利耶）其实是同一事物的两个侧面，正如赫利俄斯或阿波罗与太阳的关系一样。

　　另一方面，双马童还承担着救人的使命。他们能使盲人重见光明、使病人重获健康、使阉人的妻子怀孕、使老人返老还童……双马童的这些能力令人想起了希腊神话里的神医阿斯扣雷波，他是阿波罗的儿子，可见太阳神的儿子往往被想象成医术高超的神人。这种想象源于古人对阳光益处的朴素认知。阳光可以促进植物的成长、杀死许多病菌、适量的光照可以令人身体更健康、精神更有活力。所以古人常常把治疗疾病的能力与太阳直接或间接的联系在一起。

　　治病救人的能力进一步扩展，便成了度一切苦厄的能力。《梨俱吠陀》里还讲到双马童从海中、火坑里救出落难者和给在战争中失去腿的女人按上假肢的故事……毫无疑问，这种以救人为己任的神明自然得到人民的热爱。

　　被描绘成马驹的双马童

　　二、双马童变成马头观音

　　公元前6世纪左右佛教诞生，当时占据宗教主导地位的还是婆罗门教，但是同时林立的教派简直多如牛毛。作为一个新兴宗教为了进入市场，首先要将那些备受信仰的传统诸神请进自己的神殿，于是佛教从婆罗门教、湿婆教等等教派中吸收了大量神明，其中也包括了双马童。

　　在佛教中，双马童被改造成为马头观音（Hayagriva a valokite’svara），汉语音译何耶揭梨婆。其形象是一个威猛的男性，双眼上吊，獠牙外翻，头发竖立，头顶马首。这是罕见的呈现愤怒状的观音，他的职责是降服妖魔鬼怪、自然灾害、瘟疫疾病。一般有：一面二臂、一面四臂、二面二臂、三面四臂、三面八臂、四面二臂、四面八臂等相。马头观音又称为“马头明王”“马头菩萨”“马头观世音菩萨”，汉传佛教天台宗称之为“师子无畏观音”。

　　马头观音，这样的观音才帅气

　　三、观音由男变女

　　观音传入中国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还保持着男子汉的形象。至于观音何时从男相转变为女相，这个问题尚无定论。潘神老爷在查阅资料时，发现2010年12月14日发行的《中国民族报》上有一篇文章《观音菩萨传入中国及由男“变”女》写道：

　　《胡应麟笔丛》记载：“女像观音的造像始于南北朝。”北魏时期河南洛阳市龙门石窟的“杨枝观音”像，为中国古代女像观音的代表作。到唐代，观世音像为女像基本定型，而且，还定型为贵族妇女相。观音菩萨头戴宝冠，垂肩的长发，丰润的圆脸，长而弯的秀眉，挺直端庄的小鼻子，小而好看的朱唇，上身横批天衣饰，下身着锦绣罗裙，仪态华贵大方。

　　文中所说的杨枝观音像即以下图中的雕像，该雕像面部损毁严重，已经无法分辨，但是从妖娆的体态以及着装上看似乎很像女性。但是如果结合另外两张敦煌观音画像来看，就会发现，另外两张壁画中的观音体态同样妖娆，着装与石像相似，手执器物也与石像相同，但壁画上的观音却长着胡须，由此看来龙门石窟的观音像未必是女性，反倒更可能是男性。

　　龙门石窟杨枝观音

　　敦煌观音临摹图1 长胡子的观音

　　敦煌观音临摹图2 这两幅观音手执器物、体态、服饰与龙门石窟观音相似，但面部长有胡须，明显是男性，可见龙门石窟观音也极可能是男性

　　《释氏要览》记载了唐代高僧道宣对佛教造像的一句总结性评价：“造像梵相宋齐间（指北魏时代）皆厚唇、鼻隆、目长、颐丰、挺然丈夫之像。自唐以来，笔笔皆端来柔弱似**之貌。故今人夸菩萨如官娃也。”

　　根据这句话，我们基本可以确定龙门石窟的造像当为男性——仔细观察面部还保存完好的唇部，符合道宣和尚所说的厚唇的特点。

　　而且道宣的话也指出了唐**始出现了似女性形象的造像，观音的女性化是否也是起源于此时呢？那就不得而知了。即使唐代已经出现了女相观音，也未必彻底定型为女相。因为至晚唐时敦煌壁画中还出现男性观音相。另外，《宋高僧传》和《神僧传》记载唐朝早期有一名著名的和尚僧伽被广传为观音菩萨的化身，这从侧面反映了当时人们还是倾向于认为观音是男性的。

　　唐代和尚僧伽，被传为观音的化身，他还有一个弟子叫做木叉

　　四、妙善公主的传说

　　宋末元初的时候，一位叫管道升的才女根据民间流传已久的传说给观音菩萨编了一部传记——《观世音菩萨传略》，书中说：

　　观音菩萨本是妙庄王的第三个女儿——妙善公主。妙善公主自幼一心向佛，到了出嫁的年纪坚决不肯结婚，执意要出家当尼姑。妙庄王为此勃然大怒，把妙善公主赶出了王宫。

　　许多年以后，妙庄王患了重病药石无灵。此时，妙善公主已经得道，她变化成一位老僧人来看望妙庄王，并对他说：要想治好这病必须吃人的手和眼睛。妙庄王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便要求大女儿、二女儿为父牺牲。但是两个女儿怎么肯干呢？

　　于是，老僧人又给妙庄王出主意，让他派人去请香山仙长，这位仙长一心普渡众生，肯定愿意拯救妙庄王。事实上，这位香山仙长也是妙善公主的化身，她来到王宫以后，果真挖出双眼，剁掉双手给妙庄王吃。妙庄王吃了她的手眼以后，确实药到病除了。

　　但是妙庄王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呼天告地的求神仙让香山仙长重新长出手眼。没想到香山仙长一下子就长出了千手千眼。然后她才对父亲显出真身，并劝父亲皈依佛门。

　　《观世音菩萨传略》除了谈到妙善公主的事迹，还谈到了观音化成卖鱼女要求求婚者背诵佛经的故事。宋代的《佛祖统纪》一书也提到了化作美女的马郎妇观音。可见，在宋代时女性观音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

　　《观世音菩萨传略》作者管道升，名字真这么大丈夫？

　　五、观音菩萨的地位

　　其实，观音菩萨在佛教里面的地位并不算最高，她与文殊菩萨、普贤菩萨、地藏菩萨并列为“四大菩萨”。而且文殊菩萨和普贤菩萨还是释迦牟尼佛的左右胁侍，地位略高于观音菩萨和地藏菩萨。但是在中国，没人会否认观音才是佛教中最受供奉的神，连释迦牟尼的香火也比不上观音鼎盛。

　　原因很简单，因为释迦牟尼佛的形象更接近于一个思想家，他的功能在于向人类传授佛法。但是大多数信徒对高深的理论并不感兴趣，他们真正在乎的是信仰宗教可以给自己带来什么帮助。而在观音代表了佛教对信徒的救助承诺，因此救苦救难的观世音成为最受欢迎的佛教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