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动画版《萤火虫之墓》中，那些与真实历史重叠的影像

怪蜀黍

解读动画版《萤火虫之墓》中，那些与真实历史重叠的影像

　　今天想和大家聊的是吉卜力工作室一部极有影响力的动画电影，并试着解读电影中透露出的真实历史。如题目所示，这部电影就是《萤火虫之墓》。

　　我第一次看这部电影是在十几年前。当时还是盗版光盘的天下，很多国外电影都是用这种方式才看得到。我抱着要把宫崎骏的作品都收集齐全的决心买了很多吉卜力工作室的作品。

　　回到家怀着轻松愉悦的心情播放了《萤火虫之墓》。结果看着看着就哭得一发不可收拾，暂停了好多次才看完。最后发现原来这部动画电影的导演不是宫崎骏，而是高畑勋。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看过这部电影。节子死前将弹珠当做水果糖吃的一幕太揪心，实在是不忍心再看一遍。

　　近来我读了野坂昭如的原著，同时对那段历史深入了解之后再次观看这部动画，才在故事的缝隙里捕捉到许多之前忽略的细节。这些细节虽然一晃而过，却都是真实历史的投射。

　　导演在电影中并没有过分添加个人情感，也没有进行无谓的渲染。他像手术台上的外科医生一样，将那段历史冷静地剖了开来，客观地呈现在银幕上。而《萤火虫之墓》也因此成为了超越动画电影范畴的一部经典之作。

　　不过也有很多人对那段历史并不了解，看过以后心里不免疑惑：“这有点夸张了吧？会不会是编出来赚人眼泪的？”

　　下面我截取了四个片断，试着与真实历史比照来解读。因涉及史料，全文较长。阅读完需要花一点时间。

　　一、车站里的流浪儿童

　　影片一开始，清太在车站里奄奄一息地躺着,。周围还有很多和他一样瘦骨嶙峋，衣衫褴褛的孩子。穿着铁路制服的工人来打扫卫生，看到这样的情景忍不住叹气道：“又来了。”

　　1945年，二战结束前夕。

　　日本败局已定，政府控制的物资在战争中消耗殆尽，并伴随着严重的通货膨胀，经济濒临崩溃。几个主要的城市，如东京、神户等已经化为焦土，街道上到处都是用烧焦的铁板临时搭建的棚屋。街头出现了大批流浪者。

　　其中有因大轰炸失去双亲的战争孤儿，也有在疏散中与家人走失的。据《朝日年鉴（1948版）》的推测，数量应该在12万人以上。且大多都是年龄在十四岁以下的中小学生。

　　流浪儿童们多聚集在人流密集的车站，见到有人过来就伸手乞食。他们白天在巷子里徘徊，捡垃圾，饿极了就偷食物吃。像野狗一样活着。

　　因为偷盗事件频频出现，很多人对流浪儿童憎恶至极。街上到处贴着「不要给流浪儿童东西吃」的标语。东京上野车站附近常常可以看到躺倒在地的流浪儿童，这一躺就再没爬起来过。

　　据统计，上野车站的地下道里聚集着数千名流浪者，平均每天都有2.5人死于饥饿。无人认领的尸体就送往寺庙之类的地方集体焚烧了事。

　　在上野车站席地而眠的流浪者

　　在过了今天没明天的恐慌中，拼命想活下去的流浪儿童有些去擦皮鞋、做苦力，有些却被不法分子利用，开始进行团伙盗窃、抢劫以及色情活动。被警察逮捕后，如果没有亲戚领养，就会被送往收容机构。

　　收容机构数量有限，素质也参差不齐。流浪儿童在收容机构要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如果不听话，看管的人就会对他们拳打脚踢。偷跑掉还会被抓回去。身心俱疲之下，常有孩子选择自杀。

　　1945年，《每日新闻》。被抓住以后关在收容机构的铁笼里的流浪儿童

　　虽然厚生省在1945年9月20日发表了《战时孤儿保护对策纲要》，并计划在全国范围内建立集体住宿教育所。但当时日本国内一片混乱，无法有效执行。流浪儿童依旧无处可去，游荡在大街上。

　　颇具深意的是，清太死于1945年9月21日的深夜。正是《战时孤儿保护对策纲要》获得批准的第二天。

　　二、配给制与节米运动

　　1937年7月7日，日军制造了“卢沟桥事变”，并以此作为借口发动了侵华战争。

　　1938年1月，陶德曼调停失败后，战争呈现出了长期化的趋势。为了填充战争消耗，日本政府展开了一系列经济控制活动。

　　1 - 军需优先。所有物资由政府一手调配，限制各种民用品的原料进口，或者使用廉价物资替代。

　　2 - 通过企业整顿的方式，合并同类企业，压缩生产力。并针对不同质量、规格的十万件以上商品，强制规定了「法定价格」。

　　3 - 发行配给票。同时根据配给票的发行量来分配生产量。这样一来，销售者既无法随意生产也不能支配售价，自由贸易也被限制了。

　　4 - 提升消费税，倡导质朴的生活方式。喊出「奢侈是我们的敌人」、「克己之欲就是胜利」之类的口号，鼓励国民简化生活，达到抑制消费的目的。

　　于是，从大米、味噌、砂糖到火柴、肥皂、纸张，不论食物还是日用品都逐渐开始限量凭票供应。这段战时计划经济生活就此拉开序幕。

　　当年发行的配给票券

　　1939年的11月，政府下令——禁止销售精加工的白米，主张吃糙米来防止维生素B1的不足。

　　同年举国开展起了如火如荼的「节米运动」。几乎就在一夜之间，京都车站里卖的铁路便当全换成了烤红薯。

　　为了让吃惯了白米饭的国民改变饮食习惯，营养学者们大力宣传杂粮的营养价值，主张「混食」。鼓励人们用土豆、红薯和豆子等等杂粮混合一部分大米作为主食。同时政府还设立了每周一次的「节米节」，表彰奖励那些在节米运动中有着突出表现的团体及个人。

　　《主妇之友》、《每日新闻》等杂志、报纸则用大量篇幅介绍各式各样的存粮妙招，推出节米料理的食谱。

　　这些食谱还在家庭主妇中掀起了一股流行风潮。比如什锦饭、米麦饭、萝卜菜饭之类，还有用土豆、玉米面做的团子等等。

　　然而不管广大民众如何勒紧裤腰带节约大米，也无法阻止日本在二战中走向失败。1941年，太平洋战争的爆发，日本的战局加速恶化。

　　在日本国内，因为战争造成的劳动力长期缺失，使得很多农田无人耕种。再加上地震、台风等自然灾害的影响，大米开始出现匮乏。

　　清太带着妹妹去领配给粮，却发现数量减少了。派发的阿伯还好心提醒他，下一次配给可能要到7月了。

　　这一点也如实反映在民众的餐桌上。生活在农村的人还好说，城里人可就惨了。在1941年以前，虽然配给的大米不够吃，但还可以买到面包、乌冬和荞麦之类的食品作为补充。

　　但太平洋战争爆发以后，所有能入口的东西统统被纳入配给制度中，人们已经无法获得多余的食品了。

　　三、杂合菜粥、国策饭与楠公饭

　　太平洋战争末期，配给品的数量开始大幅度减少。

　　常常是看到报纸上公布的配给信息，拿着配给票和钱包到了商铺，却只见墙上贴着「本次配给已经售卖完毕，下一次分配时间待定」的海报。别说大米了，连豆子、高粱都成了稀罕物。

　　很多人都是靠吃“杂合菜粥”度日的。这是用萝卜缨子，红薯藤蔓之类的东西，加上些土豆片和少得可怜的米粒做成的。这也是清太兄妹在阿姨家吃得最多的饭。

　　这位阿姨用盛饭的勺子对家里这两个寄宿的孩子表明了态度。给清太兄妹盛的时候只舀些漂着菜叶子的清汤，而轮到自家女儿和房客的时候就会捞出沉在锅底的米粒。

　　此时，黑市大米的价格已经达到法定价格的50倍以上。但就算拿着钱，如果没有熟悉的人引领也找不到门路去买东西。

　　同时政府规定“通过配给以外的方式获取物资是严重的违法行为”，使得有钱很难花出去。所以阿姨拿着清太母亲的高级衣料能换来一斗米，清太拿着钱却没人愿意卖给他。钱成了没什么用的东西。

　　面对遥遥无期的配给，人们开始搜罗身边一切可以可以吃的东西。原本只是用来作饲料的豆腐渣成了紧俏商品，购买的队伍能排出二里地去。

　　各种辨认及料理野菜的方法开始在主妇之间口耳相传。什么蒲公英、酢浆草、堇花、繁缕……但凡能入口的野菜都被她们挖了个遍。虽然有的实在难以下咽，但也比饿肚子好啊。

　　有意思的是，这个时期节米运动还在进行着。只不过主旨已经从“如何均衡营养并节约大米”变成了“如何用更少的米做出更多的饭”。两款节米料理应时而生，一款叫「国策饭」，另一款叫「楠公饭」。

　　国策饭是用热水将米膨胀起来的煮饭方法，出饭量比普通方法多三成左右。楠公饭据说是武将楠木正成发明的。先把米炒成金黄色，然后小火慢煮，最后用棉被之类的隔热物把釜包起来焖一宿。第二天一早则可以得到惊人的出饭量。据说一升米能出三升饭。不过味道着实不怎么样，吃过的人都一致表示：“难吃”。

　　为了向民众表达节米的决心，政府大力推广国策饭。警视厅公开表示有200位警官已经在家里进行了3天的试验并大获成功。以此协助普及国策饭。

　　虽然我们现在知道，这种煮饭方法只是增加了饭的体积，营养和能量都没有什么变化。可是在吃不饱肚子的年代，满满一碗白花花的米饭是非常鼓舞人心的。

　　这是由产业经济新闻社出版发行的《战时饮食生活指南》，里面介绍了「国策饭」的做法

　　然而尴尬的是，等到这两款节米料理渗透到普通民众的时候，大米的配给几乎已经没有了。

　　四、无比珍贵的甜味

　　清太回到神户，在废墟里找到了自己预先埋下的罐子，发现里面有一小盒水果糖。

　　他摇动铁盒，倾听糖块与铁盒碰撞发出 “哐啷、哐啷”的声响，咧开嘴笑了。这部电影里除了主角清太兄妹以外，戏份最重的第一大配角也就此登场。

　　在我看来，它以这样的方式登场绝不是偶然。野坂昭如的原著里只提到清太在车站死去时，身上的水果糖罐里装着节子的碎骨。就是影片开头的那一幕。而导演高畑勋则将这个不甚起眼的道具发展成了影片中的一条暗线。

　　毕竟电影只有100分钟左右，很多信息无法一一明示，需要一个能承载信息量的道具。之所以选用水果糖是有着充分理由的。如果对那段时间日本国内情况有所了解的话，就能明白它背后的意味深长。

　　战时糖属于贵重物品。日本的砂糖消费长期依赖进口，但陷于战事之后，进口量大大缩水。1940年夏天，砂糖被纳入配给制。作为调味料，一开始规定每人每月只能买24克，后来越来越少。

　　这是个什么概念呢？举个例子，江户末期砂糖也是贵重物品，主要用于点心的制作。根据当时的资料统计，人均年消费量是1公斤。配给制下的人均年消费量连七八十年前的一半都不到，少得可怜。

　　在这种情况下，糕点和甜品企业相继关门停业。很多传承已久的老字号也只能在政府要求下，以技术保存的名义生产一小部分，在年节岁末秘密供应给重要机关和军队高层。

　　到了1944年，砂糖配给彻底中断。日本国内只有北海道生产的甜菜糖，但产量极其有限，仅能勉强供应婴幼儿和部分医院的病人食用。黑市上砂糖的价格飙到了法定价格的80倍以上，贵得令人咂舌。

　　1940年，《写真周报》。火柴和砂糖纳入配给制，这篇文章介绍了配给的情况，并表示物资充足，让民众安心

　　电影里描述的是6月5日发生在东神户地区的那场轰炸。此时砂糖配给中断已近一年。

　　清太的父亲是海军大尉，如此贵重的水果糖想必是军队的特别配给品。侧面说明他们家之前当时的生活条件活远比老百姓家优厚得多。

　　从影片中穿插的回忆来看，清太和节子一直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而在原著里，遭受轰炸前两个月的时候，清太还和妹妹吃了妈妈用糖水煮的桃子和蟹肉罐头呢。

　　然而一夕之间，家已化作一片焦土，而母亲也撒手人寰。昔日的幸福之家已经在轰炸机的嘶吼声中烟消云散，清太和妹妹过上了寄人篱下的生活。

　　母亲留下的东西里，连稍微值点钱的衣料都拿去换成口粮了。唯一能印证清太脑海里那些美好回忆的，似乎只剩下这罐水果糖了。

　　水果糖在舌尖上缓缓融化，甜蜜一层层晕染着味蕾。这甜味仿佛具有魔法一般令清太沉醉，他回想起自己游完泳，和节子在风铃的“叮叮”声中大口吸溜凉面的幸福，暂时忘记了心中的不安。

　　可是就算再怎么小心地吃，水果糖还是越来越少。不久之后只剩粘在一起的最后几块了。就好像行走在沙漠里的人不舍地倒出水壶里的最后一滴水一样，节子小心翼翼地喝掉了这杯哥哥为她特制的果味饮料。

　　没过几天，不谙世事的清太无法忍受寄人篱下的冷言冷语，带着妹妹任性而又轻率地离开了。然而他不知道的是父亲尸沉大海，日本也注定战败。

　　他和节子已经成为孤儿。兄妹俩前行的路上再也没有甜蜜的魔法，死神正缓缓向他们靠拢。最终，节子和清太先后死于长时间的营养不良。

　　其实不止是日本，二战结束后全球大部分国家都笼罩在饥饿的阴影下。不论是战胜国还是战败国。这场全球性的粮食匮乏造就了许多人终其一生的“囤积癖”。

　　玛琳娜•柳薇卡在小说《乌克兰拖拉机简史》里描写了一个母亲的储藏室。即使在和平富足的年代，那间储藏室依然一层一层摞满了耐储存的食物，从地板直达天花板，简直可以供养一支军队。用来对抗这位母亲心中幽灵般的假想敌——饥饿。

　　而亲身经历这段历史的野坂昭如，也将二战结束前后日本饥荒的惨况写进了小说《萤火虫之墓》里。这部小说于1967年发表，同年获得直木奖。

　　1988年，由高畑勋导演改编制作成了同名动画电影。获得第6回日本动画大奖和第31届蓝丝带奖特别奖。这也是吉卜力工作室罕见的战争题材作品。

　　在我个人心里，这部30年前制作的动画，艺术水准最少应该在9分以上。

　　很多给这部作品打1星的人都认为这部电影掺杂了不应该出现的政治意味。其中一种看法得到了相当多的赞同票：「这部电影刻意宣传日本民众在遭受轰炸中的苦难，博取同情。但他们不配谈苦难，更不值得同情。」

　　另外一种说法是片子里隐晦地表达了这场战争是正确的意思，并以高畑勋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来佐证这个观点：「这并不是一部反战片。」

　　我支持言论自由，在此无意批判，仅说说自己的看法。

　　首先，不管愿不愿意，都应该抱着将艺术创作与政治分离开来态度来评论任何一部作品。因为「文艺是文艺，国家是国家」。

　　我承认这世界上也充斥着许许多多出于政治目的而创作的文艺作品，但通过理智将真正的艺术创作与之辨别开来，不正是一个具备独立思考能力的人应该做到的事情吗？不被情绪左右，不被表象迷惑，冷静地给出判断，才是分析事物的正确做法。

　　政治通常都是利益的博弈，而带有政治意图的文艺作品也不例外。大凡此类作品，都肩负着宣传义务。

　　通俗地说就是「给特定人群看的，具有特定目的的作品」。看的时候必须将这种特定的情绪代入其中，才能明白地感受到它的指向性。例如手撕鬼子。

　　但是如果《萤火虫之墓》隐藏着博取同情的政治意图的话，不是应该把片中的人物刻画得更加脸谱化一些吗？

　　假如让他们都表现得更加善良、温暖，会让观看的人产生“这些人都是多么好的人啊，怎么就死了呢？”的遗憾。或者让人觉得哥哥是为了救妹妹才选择了离开，结果双双死去。这样更让人同情，也更能达到目的吧？

　　可是这部电影看完，我却没有这样的感觉。虽然高畑勋尽量将哥哥清太对妹妹节子的疼爱放大了一些（与原著相比），可看完以后却不禁会思考：为什么哥哥一定要带妹妹离开亲戚家呢？

　　如果能忍受亲戚的冷嘲热讽，两个人或许都能活下来。他却在自己没有任何能力保护妹妹的情况下任性地离开了。之后有个老伯劝他低头认错再回亲戚家，他听完只是负气地走掉了。

　　电影中其他人物也都有着各自的态度。比如亲戚家阿姨的凉薄，农夫的冷漠，还有清太在车站垂死的时候，身边人的冷言冷语。

　　虽然不认为他们做得对，但放在那个历史背景之下确实能够理解，也无法指责。人都是软弱的。在自己都吃不饱的时候，没有几个人会大无畏地充当英雄。

　　在这些残酷冰冷的细节映衬下，节子传递出的那种四岁女童的天真可爱，就像一个美好易碎的肥皂泡一样，让人心痛不已。

　　我认为这部影片不应该放在狭隘的政治语境中被品头论足。观看的人由此产生的对生之脆弱的叹息绝对不应该，也没理由被扣上政治帽子。

　　其次，关于高畑勋的那句「这不是一部反战片」。

　　这句话被解读为：「你看，连导演自己都说这不是反战片，你们就别给他洗地了。」

　　似乎导演是间接承认了自己拍了一部鼓吹战争正确的电影。但导演只是说这不是反战片，并没表示其他意思啊……何况这只是他接受采访时说的一段话的其中一句。

　　原话的大意是：

　　「外界对《萤火虫之墓》的评价说这是一部反战电影。但如果说这部作品可以阻止战争的发生，我个人持怀疑态度。因为即使再怎么诉说曾经遭遇的苦难，也无法阻止今后的战争吧。

　　当政治家们想要发动战争的时候，会以‘不愿再遭受这样的苦难’为借口发起战争。还会利用人们不想再遭受这种痛苦的心情，把战争说成是自我保护。

　　甚至会说‘我们和70年前大不相同了，不会再犯那样的错误。’之类的话。虽然我对战争了解不多，但比起安倍晋三首相还是要多多了。」

　　断章取义把导演的原意曲解为鼓吹战争正确的人，可以去看看高畑勋写的《60年和平的重要性》（发表于吉卜力内刊《热风》）。读过这篇文章，高畑勋对战争究竟什么态度，相信明白人心中自有公论。

　　最后，喊「反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能在反对之前认真思考跟在「反对」后面的那个词语则更不容易。

　　我同意梁文道先生说的一句话：

　　「我们应该反对的是罪恶，而不是某个国家。」

灰太狼吃到羊

不管愿不愿意，都应该抱着将艺术创作与政治分离开来态度来评论任何一部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