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日报：网瘾少年流浪记

angle@u · 发表于 2009-11-23 12:50:58

昨日中午12时许，小楷(化名)缩着脖子，蜷在露着棉絮的褥子里，瑟瑟发抖———即便是在阳光探出头的中午，他也很难安然睡去。天寒地冻，他的身下垫着一张脏兮兮的凉席。

在附近石场打工的湖北汉子黄泰平骑单车赶来，一盒土豆炒木耳饭还冒着热气(如图，赵洪杰摄)。“我比他年长30岁，也曾受过这样的苦”。半月前，在广汕公路华美路口立交桥底，黄泰平发现这个14岁的湖南“索比”。看孩子可怜，黄泰平给他送过钱，送过饭，而小楷一句感谢话都没有说过。

“在外面吃点苦头也好。”与记者通话结束前，朱运信还是要了儿子蜗居的地址，准备找老乡送他回家。

流浪汉把他当做自己人

低温到来后，小楷被迫调整了作息时间———白天睡觉，凌晨和傍晚出动，捡回一天的食物。“太冷了，只能白天睡。”

刚来广州时，他花50块钱住过一晚上旅馆，温暖依然在心头。而事后，记者从其父亲处了解到，他原本可以一直住在老乡宿舍里。“老乡工友的一双新鞋被他偷走，对方投诉到家里了，所以他主动离开了。”

一周前，三个从福建走来的流浪汉跟他熟稔了，将他从省林业学校附近天桥底带出，在这里重新“安家”———由于毗邻公园和加油站，这里更容易找到水和食物。

小楷也乐于混迹于“长辈”中间。从此，三个流浪汉和他的生活出现交集，每天一起朝出暮归，一道捡垃圾、讨食物，甚至在桥底用捡来的砂锅生火做饭。

几天前，寒流来粤，三个流浪汉短暂停留后，离开了广州，继续南下。临走时，他们把破被褥留给了小楷，并说了一句“保重”。

不良少年上网成瘾

去年下半年，小楷因打架被学校开除，20天前被老乡介绍来穗打工。他说，过来那一天，老乡说自己外婆去世了，回湖南老家奔丧，从此小楷便流离失所，身上200块钱很快花光。“打工又没人要，只好流浪。”

小楷告诉记者，自己8岁学会上网，除了表弟，网游中的“地下城与勇士”是他最好的朋友。留级三年后，父母走后门把他转到湖南永州市的重点中学，但此时他已上网成瘾。

每天，父母给他2块钱做早餐，他只用5毛钱，其余全部用来上网。去年初二上学期时，他偷了伯父300块钱，随之消失半月。“从很隐蔽的网吧把他拽出来，人都不成样了。”父亲担心他越陷越深，再沾上其他不良习气，只好把他转到老家，由爷爷看管，没想到适得其反。

回到乡下，小楷主动申请留级到小学，但每天仍偷偷在镇上上网。下半年，他和同学打架，打断同学的手臂，被学校开除。

无奈父亲的烦恼

昨日傍晚，冷空气仍没有要走的迹象，而小楷却想回家了。“回乡下爷爷那里，自由，不吵闹，也不拥挤。”

“上了中学后，像变了一个人。”朱运信并不知道儿子小学三年级就沾上网络，直到初一，小楷到离家较远的中学就读时，老师的投诉才传到他的耳朵里。

最初，小楷只是欺瞒，在老师和父母间闪躲，此后越来越肆意。朱运信和妻子想尽了一切可以教育的方式。有一段时间，朱运信甚至抛开生意，亲自接送他上学。

“收敛了一些，过后又复发了。”无计可施，朱运信只好打骂他，母亲也时常罚他跪搓衣板。

这增加了小楷叛逆的理由。朱运信告诉记者，每次打骂后，小楷都要在学校里惹是生非。

“这样的孩子，怎么教育？”朱运信反问记者。

“我跟父母合不来，他们脾气太暴躁。”在凌厉的寒风中，小楷蜷缩着，车辆从头顶和身边呼啸而过。昨晚8时许，他仍“蜗居”在广州东北部的这座天桥底下。

呼唤“麦田守望者”

小楷的故事在文学作品中并不鲜见，中有《三毛流浪记》，外有《雾都孤儿》。小楷本与这些作品中的人物无关，因为他有父母，有家。然而究竟是什么将其拉向了社会边缘？谁来为小楷这样的“不良网瘾少年”负责？

香港和西方对边缘少年都有专门的救助体系，有大量社会工作者会介入“小楷”们的世界。流浪少年小楷，让我们重新审视我们的家庭、学校以致学校三方教育体系。当务之急，这座寒潮侵袭的城市能为小楷提供怎样的救助？我们为小楷呼唤他的“麦田守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