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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怪蜀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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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选组通史,一口气看完日本近代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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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26 14:08:44 | 只看该作者 |          
 五十八、甲州胜沼的战役




  三月一日,以新撰组队员为主力的甲阳镇抚队正式从江户出发。内藤隼人(土方岁三)此时已剪了短发、身着洋装;其余队士也都是清一色行动方便的洋装、腰间佩剑,手持步枪。
  此次甲州之行意义重大。事成之后不但近藤能得到十万石的领地,就连副长助勤都能得到三万。摆在面前的是有史以来最重的奖赏,众人都卯足了劲儿以最佳状态准备出战,就连病中的冲田总司都被叫了起来,加入甲阳镇抚队一同出发。

  鸟羽伏见战役中败战返回江户后,近藤在老家与妻子、女儿团聚也不过一个半月的时间,期间东奔西跑,还没来得及享受天伦之乐,马上又率领大部队从老家出发。而这一走竟然就成了近藤与妻女的永别。
  二日便到了土方岁三姐夫——佐藤彦五郎所在的日野。佐藤与近藤、土方双方关系密切,新撰组在京都的那几年里没少接受他的帮助。此时的近藤与土方是名副其实的衣锦还乡,二人顶着大名、上级旗本的高帽子造访了日野,佐藤大喜,赶忙摆下一桌豪华的酒宴给二人接风洗尘,连素有“三杯倒”之称的近藤都破天荒地在酒桌上喝了酒,以表达自己有生之年能够重返故乡、重见故人的喜悦之情。
  一听说近藤来了,曾经在他门下练习过剑术的五、六十个年轻人蜂拥而至,差点挤爆了佐藤家大门,强烈恳请晋见“近藤公”一面。近藤一听说自己曾经的门徒在外求见,立刻出门迎接,跟这些年轻人挨个打了声招呼、套了些家常,语气竟与当年上洛之时温厚谦虚的大哥哥一模一样,丝毫未曾改变,当场把这些年轻人感动得热泪盈眶。佐藤便从这些人中挑选出三十名,再加上自己的长子(土方岁三的侄子佐藤俊宣)组成“春日队”,并让他们加入了甲阳镇抚队的大军。
  翌日出发之时却遭遇大雪,暴风雪中寸步难行,拖慢了镇抚队大军的脚步。此时甲府城代佐藤骏河守正焦急等待镇抚队的到来,制定的是在双方会合之后便与新政府军决一死战的计划。可是镇抚队却迟迟不到,到了三月五日,新政府军的八百人小分队却抢先一步来到了甲府城下,在经过一番交涉沟通后,城代权衡利弊,最终做出了交出甲府城的决定。

  新撰组众干部的万石领地计划就这样泡汤了。

  得知甲府城已被新政府抢占,失去希望的平队士们一个接一个地阵前脱逃,到了点名的时候竟只剩下一百二十人。
  然而近藤并没有放弃,先是在山脚下布阵、架起两门大炮,然后发动附近农民广集柴禾,造成幕府大军即将到来的假象。但不光是武器上有差距,镇抚队在人数上也相当吃亏。土方但第一时间快马赶回江户搬救兵,近藤则是抓紧时间幕集当地的民兵。然而还没等镇抚队各就各位,翌日在胜沼方面就与土佐、鸟取为首的新政府军相遇并展开了冲突。
  镇抚队本来设置了两门大炮,但这两门大炮本来是打算与甲府城代会合之后,为进行固守战术之时而预备的,炮术习得者只在甲府城内才有,镇抚队却无人会用。新撰组、会津藩好不容易才在战争中搬出了现代化武器,可竟无用武之地,白白浪费了胜海舟、大久保一翁的一番心意。
  大炮不管用,远距离的攻击便只能依靠步枪,近距离的白兵战是镇抚队的看家本领,此时镇抚队虽处弱势,但在近藤勇带领下展开了顽强反击,双方僵持不下,各自出现了死伤者。

  在双方忙着爆发甲州胜沼之战的同时,在甲府附近居住的老百姓们也耐不住寂寞,带上塞满了便当、食物的大箱子、水壶等,纷纷跑到战场上来隔岸观火,一边吃,一边看,还一边不住地针对双方领军人物品头论足,仿佛此地不是战场而是球场,一大帮球迷围成一圈观看甲州杯决赛一样。
  随着战事的白热化,这帮老百姓“看球”看到高潮,不知不觉中便分成了两派,各自给支持的“球员”加油打气。

  “镇抚队加油!”
  “新政府队最强!”
  “近藤勇!山口二郎(斋藤一)!”
  “谷干城、板桓退助!”

  光是声援还嫌不够过瘾,这帮已经观战观到走火入魔的老百姓竟然由各自声援变成互相谩骂,之后更是升级演变成为斗殴事件,有冲着对方扔石头子儿的,还有直接折下树枝抽打对方的,令人哭笑不得的打架方式层出不穷。下面在爆发大规模战争,上面在爆发小规模战争,直到近藤勇率领的甲阳镇抚队因势单力薄,又缺乏破坏力强的进攻型武器而败下阵来,这帮看热闹的老百姓才渐渐平静下来,各自回村去了。

  …………………………………………………………………………………………

  与此同时,朝廷、新政府针对德川家的处分也正进行着紧张激烈的讨论。以大久保利通、西乡隆盛为首的强硬派,主张斩草除根、断了德川家血脉,以庆喜的死为明治维新划上句点;另一派则是以岩仓具视、木户孝允(桂小五郎)为首的宽大派,主张对庆喜宽大处理,延续德川家香火。
  大久保利通信奉德川家康名言(喂你不是要倒幕的么!):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他的盟友西乡隆盛也是相同看法,二人极力主张处死庆喜,决不给德川家死灰复燃的机会。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一直向着长州的英国公使帕库斯站出来说话了:

  “无论是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对于一心投降的败战者都会给予宽大处理,因此本人代表英国支持保全庆喜公性命的观点。”
  西乡隆盛反驳道:
  “德川家乃大逆不道的逆臣,必须要处死以正国法!”
  对于西乡、大久保咄咄逼人的态度,帕库斯非常生气,站起来愤怒地说道:
  “德川家曾权倾天下,作为天皇代理统治了日本近三百年,如今庆喜公一心求降,你们不能如此的赶尽杀绝!若仍要一意孤行,那么我大英帝国便和法国联手助幕府一臂之力,与你们新政府决一死战!”
  说完便愤然离席。因怕西乡等人暗下毒手,帕库斯返回之后立刻派出使者将庆喜接到英国军舰之上保护了起来。

  洋人很生气,后果很严重。西乡和大久保听了帕库斯的发言后立刻就惊呆了。现如今这庆喜的处分问题已不再是单纯的日本内乱问题,而是被英国公使给提升到了国际问题的高度之上,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恐怕还要引起国际纠纷。二人思前想后,还是觉得洋人不能得罪,看来德川家算是命不该绝,干脆给他们留点余地,放过庆喜一马。
  于是在英国、法国公使的施压下,庆喜总算是捡了一条命,苟延残喘到了大正年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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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27 10:16:42 | 只看该作者
 五十九、近藤勇的斩首




  甲州胜沼败战之后,近藤将镇抚队暂时交与永仓、原田代管,自己与土方返回江户城重整旗鼓、召集人手,准备进行胜沼的再战。
  败战撤离时逃向四面八方的队士们三三两两地返回了镇抚队指定的集合地点医学所,然而都已过了约定时间,近藤却迟迟不出现,队士们本就心情焦躁,最高指挥者又不在阵中,这些人索性把心一横,脱离了队伍作鸟兽散了。
  永仓和原田赶忙骑上快马追赶,终于在吉原的游郭中找到了擅自离队的几人,并承诺只要现在返回便不算脱逃,不会要求几人切腹。这几人提出:如果近藤同意撤退至会津,那么我们便一同返回。永仓、原田为安抚众人情绪,在未与近藤商量的情况下便一口答应,并将闹别扭的众人带回了医学所。
  但近藤在听说了事情经过后非常生气,虽说新撰组为会津藩下属,但自己也歹也是个大名身份,吃了败仗就领带着手下前往前上司的住处避难,他丢不起这个人。更何况庆喜还是头一回向自己下达如此重要的指令,任务尚未达成,怎能轻易放弃?话说回来,队士们是家臣,自己是“殿样”,哪有主公服从家臣的道理?近藤想也不想,直接一句话:“不成!你们是我的家臣,就得听从我的命令!”
  众人听了这句话也火了。自从“近藤勇弹劾事件”之后,原田与永仓就与近藤之间产生了隔阂,主犯永仓新八曾差点被近藤强迫切腹;原田又在之后的组织再编时被降至组头的最末位(十番队),更是在行军录中被分到了“小荷驮杂具”一职(就是驮行李的),此后一直处于半红不黑的状态。跟山南敬助一样,二人积累在心中多年的怨气一股脑地爆发了。二人与近藤大吵了一架,带着几个闹事儿的队士脱离了镇抚队,轻易地就斩断了与近藤相交多年的情份。医学所的不欢而散,也在分道扬镳之后成为了三人今生的永别。

  新撰组先后上任十余名组头,除了被肃清的、脱离组织的,卧病在床的(冲田总司),现在有战斗能力的就只剩下山口二郎(斋藤一)一个人。然而二郎并不知道永仓、原田的离队,此时他已带着新撰组一众伤病员退下火线,从江户出发前往会津避难。

  四月一日,近藤、土方重新召集了人马并将大军移至旧利根川(就是江户川;名字亮了)对岸的下总流山。流山一带曾是幕府直辖地,禁止其他藩自由出入。近藤打算以流山为根据地,一边强化军事训练,一边伺机夺回甲府城。
  但次日新政府军接到了“流山有贼军聚集”的消息,先锋军参谋水户藩香川敬三、萨摩藩有马藤太等人率领三百兵士于三日晨包围了流山新撰组驻营地,不由分说便展开了枪林弹雨的攻势。
  对于新政府军来说,发动攻势的时间选择得太好了。这天清晨,土方率领大部队进行野外训练,留守在营地的只有近藤和几名干部,根本无法展开作战。
  为了防止全军覆没,近藤高举白旗,带上一名手下一路小跑来到了敌方阵营,将写有“大久保大和”的名片交给了有马藤太。
  “在下等人只当是当地的反贼前来围攻,直到看见御锦旗才知诸位是官军,真是失敬。”

  但有马在京都时曾与近藤有过一面之缘,虽报上了个假名字,但有马立刻就认出此人乃是大名鼎鼎的新撰组局长近藤勇。于是不动声色地将名片还了回去,说道:
  “为调查事情经过,还请先生随我们到板桥总督府走一趟。”
  近藤却不慌不忙,表示自己要先行返回营地处理一些事情,待事情办完立刻前往。
  有马便同意了近藤的请求。随后,近藤交出了军中大炮三门、步枪三百挺,以表示自己无意反抗新政府的决心。
  近藤抱着切腹的觉悟,与在营地的几名干部进行了最后的商议。结束了训练、回到营地的土方听说事情经过后对近藤的求死行为极力反对:
  “现在切腹就等于白白送死!倒不如孤注一掷,暂行前往板桥总督府,强调我方只以‘镇抚当地反乱’为主要目的,或许可以说服他们,获得一线生机。”
  以近藤、土方二人的口才,想要说服几个官军首领不是难事。但难就难在有马藤太已知近藤身份,土方此计也只是徒劳无功。
  又过了几个小时,有马带领五、六名官军前来接人了。土方提出由自己代为前往总督府,但遭近藤强烈反对。近藤将自己随身携带的**、短刀、书籍等作为遗物赠送给自己的两名小姓,提出自己单身前往即可。但这两名小姓强烈要求一同前往,有马也为这二人忠心护主的行为心生感动,便将三人一同带回。

  关于近藤的处分问题,在新政府军中出现了不同意见。
  以参谋香川敬三、谷干城为首的土佐藩坚信新撰组就是杀害坂本龙马、中冈慎太郎的凶手,极力主张执行死刑;以有马藤太为首的萨摩藩则是敬重近藤的为人,赞成宽大处理。
  在双方意见产生冲突的情况下,土佐藩的谷干城作为审讯员提审了近藤勇。
  “你为何招兵买马、反抗官军?”
  “募集兵士只为对庆喜公尽到臣子的本分,绝无反抗新政府之意。”
  “是不是胜海舟派你们来的!”
  “绝无此事。”
  “为何出阵甲州?谁派你们来的?”
  “此行是受了大久保一翁之命,镇压趁乱反抗的恶民。”
  …………………………………………………………………………………………
  谷在审讯期间极尽严厉斥责、反复逼问之能事,但近藤也反复强调:绝无心与官军展开冲突,完全以庆喜的决断为自己的行动方针。
  眼见逼问不出自己想要的结果来,气愤的谷干城决定大刑伺候。
  但萨摩代表平田九十郎表示反对:“近藤勇是个有头有脸的人,不可像对贱民一般胡乱动用私刑。”

  此时正是萨摩与胜海舟联手进行和平政治解决计划的关键时刻,萨摩人见谷干城一个劲的把话题往胜海舟身上引,心想如果近藤屈打成招指认胜是幕后指使,那么这事可就不好办了。萨摩藩便亮出一贯的强硬态度,由参谋伊地知正治当众表示:
  “我藩之主张理所当然。至今为止的维新大业都是由谁成就的?难道我藩连这小小的意见都不被接纳吗?倘若如此,我萨摩便率全军打道回府,从此不再参与任何要事了!”
  萨摩藩放出狠话,其他各藩便坐不住了。总督府亲自派人与土佐沟通,希望此事和平解决,切勿与萨摩冲突。谷干城被气得数度落泪,无奈胳膊拗不过大腿,只得作罢。

  然而土佐藩咽不下这口气,趁着宇都宫城失陷之际,撺掇香川敬三硬是将近藤勇问了斩首之刑,等萨摩的有马藤太得知此事时,近藤早已人头落地了。为此事有马还当众与香川大吵了一架。
  从投狱到斩首的期间,某人(推断为有马?)惋惜近藤天生将才,便劝他栖身新政府,从此为官军效力。近藤听罢只是微微一笑:“事已到此,又何须多言?”
  ……………………………………………………………………………………

  四月二十五日,近藤在板桥刑场被处以斩首之刑。传说用来行刑的是近藤的爱刀——拥有“会津虎徹”之美誉的陆奥大缘三善道长。近藤在上断头台之际表情镇定,从容赴死。在场旁观百姓多人双目含泪,目送近藤走完三十五年人生的最后一程。新撰组伍长岛田魁在自己的回忆录中用了“古今无双的人杰”来对近藤进行了赞美。

  近藤自知身份已被识破,自己活命无望。在被捕的第二天在狱中题了一首汉诗,而这首汉诗便成了他辞世的名句。
  孤軍援絶作俘囚  顧念君恩淚更流
  一片丹衷能殉節 睢陽千古是吾俦
  靡也今日複何言 取義舍生吾所尊
  快受靈光三尺劍 只將一死報君恩

  可怜近藤临死之前还对身受德川家大恩一事念念不忘,“顾念君恩泪更流、只将一死报君恩”,字字句句都表现出自己对幕府的忠诚、以及“舍生取义”的大义凛然。然而德川家对此是怎么回应的呢?
  “近藤勇已于数日之前脱离幕军,如今已与德川家毫无瓜葛。”

  即使以死表明自己对德川幕府殉节的决心,但忠肝义胆的近藤勇到了最后,竟然落了个被主君抛弃的下场。德川家到了庆喜这一代,已经变得冷血无情、六亲不认,除了自己的利益一切皆可抛弃。这样的家族走向没落,也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多年后有马在回忆起近藤被处决一事时,曾经说过这样一段话:
  “(前略)从那以后(近藤斩首事件后)无论任何场合都没再跟他(香川敬三)说过一言半语。香川不过是个紧抱岩仓具视大腿而获得青睐的小人,根本不懂真正的武士为何物。近藤勇虽是敌人,但对于德川幕府来说是绝对的忠臣,他决不应该成为憎恶的对象。而且在下总流山之时已呈现完全投降的姿态,他们不应该杀他。”


  与当时对近藤展开的批判的人相比,却是同情者占了多数。他们将官军称为“酷吏”,并题诗嘲讽。之后,当时的诗歌还被刊登在《中外新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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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宇都宫城攻防战



  在近藤被捕的第二日,土方立刻潜入江户面见了胜海舟,请他设法营救近藤。但这段时间由于策划“江户无血开城”,胜海舟忙得不可开交,同时又不愿与仇视近藤的新政府势力起冲突,在当日的面谈中只给土方下了一道密令。(推测胜给土方吃了颗定心丸,说是自己给总督府发出信函暂保近藤不死,等他的处分正式下达之前让土方不要轻举妄动,同时不要怠慢军务等)面谈结束后土方便继续潜伏在江户,一边等待着近藤被释放,一边留意着江户政局的新动向。

  离“无血开城”还剩下一周的时间,却已经下达了德川家家名的保存、庆喜交出江户城并返回水户藩、旧幕府军交出军舰、武器的命令。然而针对庆喜的处分虽已下达,针对旧幕府军的处分却还是个未知数。海军副总裁榎本武扬在上交军舰的时候留了个心眼,只将富士山丸、朝阳丸、观光丸、翔鹤丸、飞龙丸等上缴新政府,在自己手里却留了开阳、回天、蟠龙、千代田形四艘军舰以及拥有“海上速度第一”的运输船咸临丸。其中开阳丸是荷兰制造的最新式军舰,其性能远远超越新政府所拥有的任何一艘。但需要上缴的并不只是武器和军舰,连士官和士兵也包括在“上缴”范围之内。
  德川政权已不复存在,庆喜也终于死心,向新政府作出了彻底臣服的决定。但群情激愤的旧幕府军仍然不肯放弃,不愿意被“上缴”的士兵们接连不断地逃离江户,传习队近二千人聚集在下总国府台,另外由御家人组成的撤兵队一千五百人也先后逃脱,在上总木更津设立了德川义军府。再加上暗中观察新政府一举一动的海军副总裁榎本武扬、步兵奉行大鸟圭介等,几方人马打着“反新复德”的旗号,陆续集中在房总方面,打算伺机东山再起。为了迎接即将被释放的近藤,土方与岛田、中岛等人七人也来到了下总的国府台附近。

  庆应四年四月十一日,在胜海舟的积极努力下终于使萨摩的大久保利通、西乡隆盛改变了强攻计划,双方避开战火达成了江户城的开城协议。
  另一边,在国府台召开的旧幕府军事会议上,大鸟圭介被推举为军事总督,并担任中军、后军千人军队的队长;前军的千人部队则是由会津脱藩的秋月登之助担任队长,土方作为参谋加入,与秋月一同于十二日出发,率前军小部队向宇都宫城进军。
  镇守在宇都宫城的是新政府军的约六百人部队,发动攻势的是土方率领的旧幕府前军部队,只有二百五十人,北上的大鸟圭介中、后军部队并未参与战斗。十九日晨,前军兵分三路攻向宇都宫城,土方率领的先锋队中只有桑名藩军与回天队的五、六人,面对新政府军的猛炮击,其中一人产生了畏惧心理,竟然无视土方下达的前进号令转身逃走。土方挡在这名逃兵的身前,质问道:
  “为什么要逃!”
  这名逃兵打着哭腔,怯怯地说道:
  “敌众我寡,这场仗没有胜算啊……”
  战争时为杜绝临阵脱逃、对百姓进行烧杀抢掠等行为,各藩都会制定严格的军队纪律。土方掌管新撰组以来,一直是以“军中法度”来约束战士们在战场上的行动,临阵脱逃杀无赦,在中国古代的军队中也是一样的。土方毫不犹豫地拔刀以军律违反的罪名将这名逃兵斩杀,又提着沾血的刀在众人面前来回晃了几圈,当场就把这些乌合之众组成的联合军给镇住了。不愧是新撰组的“鬼之副长”,原来这土方岁三不是个靠脸蛋混日子的小白脸,关键时刻是真下得了狠手啊!当逃兵就是这样一个下场。眼前的一幕大大地刺激了众人,大家重新振作,继续冲锋陷阵,再也没有一个人作出逃走举动。

  传习队是幕府引以为傲的、由法国军事顾问集团特别调教出来的洋式军队,手中所持的也都是新式武器,与鸟羽伏见战役中的旧幕府联合军相比完全就是两种不同的概念,现在的他们有足够的能力与新政府军展开枪炮的火拼。
  前军(传习队、会津、桑名、新撰组等)在城外与新政府军展开了历时两个小时左右的火炮对轰,前军占了火力上的优势。入夜后,在土方指挥下会津、桑名两藩二十余人潜入城内并放火,杀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新政府军见大势不妙,便率军弃城逃走。
  自第二次长州征伐以来,旧幕府虽坐拥大军却屡战屡败,四月十九日的宇都宫城一役才算是真正的大获全胜。在这场战役中土方充分地发挥了军事才能与领导能力,攻城战通常需要凌驾对方数倍的兵力,打的都是持久战;而土方在少人数作战的情况下竟然一日之内便将城池一举夺下,此事迹便成为了戌辰战争中的一段美谈广泛流传后世。

  然而,败走的新政府军很快便等到了援军的到来,两方人马于二十三日合力攻城。由于前军(旧幕府军)陷入了弹药不足的困境,这次便吃了败仗撤退至日光。土方在这场战役中脚趾受伤,便与分队长秋月登之助一起退下火线,被送至今市养伤。
  次日,土方在病床上叫来了天然理心流的同门——担当警卫的八王子千人同心的土方勇太郎,向他说明了十九日斩杀逃兵的详情。土方在叙述事情经过时双目含泪,并对勇太郎说道:“他也是个可怜人。”说完便给了勇太郎一包金子,叫他帮忙在日光给那可怜的逃兵立一座墓碑,以慰他在天之灵。
  从山南敬助到宇都宫城战役时的逃兵,再加上众多被迫切腹的新撰组队士,一个个的同伴因土方而死,各种**也铺天盖地迎面而来。大家看到的都是土方冷血、残酷的一面,他心里的挣扎与痛苦却没人看得到。世人熟知的“鬼之副长”的形象背后,隐藏的却是更多的无奈与矛盾,这个“鬼”未必就是土方真心想做的。

  由于阵中医疗设施不完备,二十九日,土方与秋月被送往会津疗伤。与秋月分别之后,土方投宿于会津若松城下的清水屋。得知副长到来的消息,在下总流山因近藤拖延时间而获得逃走机会的新撰组队士便三三两两聚集于清水屋,曾经的新撰组总算是再度构成了原来的组织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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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一、奥羽越列藩同盟




  庆应四年一月十七日,新政府正式下达了会津征讨令,命令奥州仙台藩主伊达庆邦向会津出兵。征会号令一出,在奥羽方面掀起了轩然大波。孝明天皇才驾崩一年,他的大忠臣就被迫扣上“反贼”的帽子,遭遇讨伐的危机。松平容保成了奸贼,这是要把孝明天皇置于何地?要领兵灭了一个藩,必须拿出点让人信服的说法来。仙台藩(3.11大地震中被毁灭的仙台市)率先上奏建白书向新政府提出质疑:一、为承担黑船来航以来的政治失策,德川家经过大政奉还、王政复古,彻底结束了幕府的政治生涯,这背后是否有什么隐情?二、政,变(王政复古)以来政局动荡不稳,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大动干戈发动战争,将万民置于水深火热之中,这真的是新帝所下的决断吗?三、长州藩在禁门之变中因向御所开炮而沦为朝敌,最终却得到宽大处理。但会津藩与旧幕府军在鸟羽伏见战役中只是因萨摩的先发攻击而采取了正当防卫,这样竟也被定义为“朝敌”,这如何服众?
  但这封建白书才刚刚递交朝廷,征讨军便已经手持御锦旗出发前往奥羽。更令人震惊的是,连担任江户警卫工作的庄内藩竟也成为“朝敌”,下达了与会津同样的征讨命令,轰动了整个东北。直到公布了奥羽镇抚的负责人名单,奥羽诸藩总算是看出了端睨。两参谋之中大山格之助是萨摩人,世良修藏是长州人,会津在八月十八日的政变、池田屋事变、禁门之变等让长州吃尽苦头,而守护江户的庄内藩在萨摩人火烧江户城之后率兵围剿,不但烧了萨摩藩邸还杀死了五十多名藩士,这“征讨朝敌”哪里是什么大义名分,分明就是萨长两藩在公报私仇。对镇抚军团的疑惑及不满便野草一样,迅速在奥羽诸藩中蔓延开来。
  奥羽镇抚军团于三月上旬从京都出发,由水路前往仙台藩领。一出发便遭遇了强西风侵袭,之后转为大雨,好不容易上了岸,风向又急速转北,并伴随着更为猛烈的暴风雨,众士兵在刺骨的寒风中一夜未眠。连老天爷都不欢迎这些打着大义名分旗号满足私欲的人。


  仙台与会津相邻,两藩素来关系友好。虽说奉了朝命,仙台藩主也只是做做表面功夫,将五千大军驻扎至会津藩领,暗地里多次向松平容保派遣使者进行劝降工作。但这时会津已与处境相同的庄内同仇敌忾并秘密达成协议(会庄同盟),两藩清楚此番必然难逃征讨命运,便订下盟约齐心协力、共同御敌。
  会津、庄内的征讨已迫在眉睫,参谋世良修藏多次催促仙台藩出兵,但仙台藩主对于会津持同情态度,将大军驻扎至会津领地后便再无动作,反而频繁与米泽藩共同商议如何减轻会津的处罚,并在会津城下召开了为期五日的交涉,总算是说服松平容保做出了对新政府投降的决定。
  说动了松平容保,现在该说服镇抚军团了。但听说仙台藩无视三令五申下达的征讨命令,反而替贼军求情,世良修藏大发雷霆,当着仙台藩主的面放出狠话:要想赦免会津藩也可以,但为表示恭顺诚意,必须献上松平容保项上人头,再幽禁其子、会津无条件开城。达不到以上条件休想投降!
  面对这样苛刻的归降条件,仙台藩也怒了。藩主伊达庆邦立刻与米泽藩主联名在白石城内聚集了奥羽列藩代表,召开“会津营救大会”,并联名作成了请愿书。翌日再附上会津藩的降书,越过参谋世良修藏直接送到了镇抚总督九条道孝的手中。诸侯联名上奏,九道总督自然也是不敢怠慢,当日便以受理的态度收下了诸侯、会津的请愿书。事情本应是进展顺利,但因世良的强烈反对之下,九道总督也由最初的软化态度转为不予受理,任凭会津三番四次向朝廷上奏降书,却没有一封能够平安转达京都。

  当时在仙台藩有一首流行的民谣:
  九丈梯子挂半钟,
  明明无火事信号,
  为何还要撞?

  这首民谣之内全部采用了谐音,“九丈”就是九条,指的是九条总督;“火事”指的是罪过、“信号”指的是会津;“撞”指的是攻打。整首合起来的意思就是:“九条总督已收请愿书,明知会津本无罪,为何还要攻打?”对于新政府的蛮横无理,再加上对萨长联盟的反感,奥羽列藩以仙台、米泽为首,主张对会津宽大处理,放过藩主一家性命。
  然而世良修藏执意要灭了会津,在给另一位参谋大山格之助的书信中写道“奥羽皆敌”,并针对仙台藩主进行了一些诋毁中伤。写好了信,世良便带上一位侍从,到福岛城下的游郭花天酒地去了。
  当天夜里这封信就到了仙台藩士赤坂幸太夫手中。看了这封信后赤坂怒不可遏,同时也得知次日世良即将返回江户搬救兵,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凌晨,赤坂与福岛藩士远藤条之助偷偷潜入世良所在的金泽屋进行偷袭。这世良大概也是天怒人怨,从枕下抽出**射击之时子弹竟然卡壳,身上佩刀又被身边同寝的游女给藏了起来,失去了抵抗能力的世良便被五花大绑抓了回去,翌日便在须川河原处以了斩首之刑。
  杀了世良之后,仙台、米泽两藩便彻底放开手脚,全面向发出“会津追讨令”的新政府展开了反抗,连驻扎在会津领地的藩军都撤了回去。

  闰四月二十二日,以仙台藩为首在白石召开了列藩会议,五月三日成立了“奥羽列藩同盟”,共计陆奥、出羽的二十五藩;再加上北越的六藩也先后加入,此时便扩大成为“奥羽越列藩同盟”,共计三十一藩。连同会津、庄内,合计总石高为260万石的东北诸藩联名向朝廷上奏建白书,声称对于天皇、朝廷是绝对效忠,但是要我们服从萨长,办不到!
  被孤立的镇抚总督九条道孝见势不妙,心想若再不逃跑,恐怕自己也得落得世良一样的下场。于是收拾细软,连夜从仙台逃到盛岡去了。

  由于萨长两藩无视诸藩的请愿、会津的归降,执意要发兵踏平会津,引起东北诸藩公愤,由最初的会庄津征讨竟然演变成“奥羽越列藩征讨”的局面。以仙台藩为首,对会津抱有同情态度的诸藩最初也仅限于声援,但随着事态的发展逐渐升级为军事方面的对抗,一场国内最大激战迫在眉睫。

  镜头再切回会津城内。土方岁三由于脚伤无法行动,同时又为接任传习第一大队的队长一职,在“近藤勇复归”之前新撰组的指挥权便全权交于山口二郎。(暂时还是称他为斋藤吧,因为此人之后也数次更换马甲,容易出现记忆混乱的情况)这时新撰组在会津的人数为一百三十左右,为迎接新战役又进行了一次组织改编。新撰组改名为“会津新撰组”,山口二郎——斋藤一为代理局长、安富才助为副长、军目为岛田魁、久米部正亲。
  然而土方等来的却是近藤被斩首的消息。近藤的首级先是在板桥刑场被暴晒三日,翌月(闰四月)被送回京都继续枭首示众。关于土方在得知近藤死讯时的心情,无任何史料记录。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土方在会津的东山天宁寺为近藤建了一座墓碑,并在碑上刻其家纹,题名:贯天院殿忠诚义大居士。

  ※据说天宁寺供奉的是从京都运来的近藤的首塚。另外还有传说近藤勇的表弟近藤金太郎在斩首当夜便将首级偷换,在隅田川畔将其火化,并将头骨送往米泽老家的菩提寺埋葬。第三个传说是近藤的同志于京都将首级秘密偷出,埋葬在与德川家渊缘很深的法藏寺,所以法藏寺方面便将此地命名为“近藤勇首塚”,并在每年的四月二十五日举行法事祭奠。
  以上均为传说,事实上真正的近藤勇首级到底在何处,连土方岁三的侄子佐藤俊宣都经过多方查探后在日记里写道:下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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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27 10:20:16 | 只看该作者
  六十二? 一番队长冲田总司的一生




  继高杉晋作之后,肺痨(肺结核)这种可怕的疾病再次夺走了一个年轻剑客鲜活的生命,这个身患恶疾的便是从试卫馆时代起一直战斗至今的新撰组创局功臣:一番队长冲田总司。
  具体的发病时期虽不详,但总司上洛一年之后就开始出现异常咳嗽,连近藤和土方都注意到情况不对,曾多次向他询问详情。但总司一向身体健康,一点小毛病根本没放在心上。元治元年正是多事之秋,久而久之近藤、土方也因公务繁忙而忽视了这个问题。直到池田屋事变之时总司在战斗中突然昏倒,与负伤的藤堂平助一同退下战斗前线。战斗结束后,会津藩派来的外科医生前来给众伤员治疗,看到总司并无外伤便未详加诊治,反倒是同行的会津藩公用人外岛机兵卫觉得总司样子奇怪,便担心地对近藤说了一句:
  “不会是肺痨吧……”

  近藤、土方并未相信总司患的是肺痨,或者说,他们根本不想相信总司患的是肺痨。“肺痨”在江户时代相当于死亡率极高的癌症,若患了这种病,就意味着给这个年轻的剑客宣判了死刑。然而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为了不让其他人担心,同时也想确认自己得的到底是什么病,在池田屋事变后,总司通过外岛结识了一个医生,此后便一个人偷偷地外出就医。

  然而进入庆应三年,总司的病情不断恶化,从最初的剧烈咳嗽转为咳血、昏倒、长期卧床不起,鸟羽伏见战役爆发之前数次咳血,面色也由微青黑色转为土色,靠自己的力量连站立行走都成问题,不久后便与受袭重伤的近藤一同被送往大阪城养病,再也没能参与任何行动。在乘坐富士山丸前往江户的路上,人称“几乎没有正经的时候”的总司虽卧病在床,但仍和平时一样耍着嘴皮子,和其他病友说说笑笑,近藤看到他这副样子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哭笑不得地说了一句:
  “笑得那么厉害一会小心再咳!”
  总司闻言却毫不在乎,反而给近藤露出个更灿烂的笑容。
  的确,一旦患上肺痨就代表着这个人在余下的生命里只能做一件事:等死。一切的治疗都是徒劳的,总司心里清楚。正因为如此,总司心里想的不是如何保住性命,而是如何用自己的剑在剩余的时间里再为新撰组出一份力。
  一月中旬,富士山丸平安地把满船的伤员送到了品川,总司作为重症患者被送往松本良顺的神田和泉桥医学所治疗。一个半月后,庆喜下达了“百万石领地计划”的内示,新撰组改名“甲阳镇抚队”出发前往甲府城之前,近藤特地去医学所看望了总司。
  “从庆喜公那里下达了内示,这次如果顺利攻下甲府城,百万石的领地唾手可得。总司, 你好好养病,等着我们回来!”
  然而一向性格开朗、笑容满面的总司听到近藤这番话,竟然歇斯底里般地号啕大哭起来。自从患病休养以来,总司一直都是一个人在孤独中度过。油小路事件、近藤被袭事件、鸟羽伏见之战等全部被排除在外,当亲密的战友们冲锋杀敌、一个接一个地倒在战场上之时,自己却只能在躺病床上无所事事。如果换了普通人也许不会有如此强烈的心理反差,但总司是天才剑客,是多少倒幕志士曾经闻风丧胆的新撰组“暗杀剑”,然而这把剑已被病魔折磨得锈迹斑斑,失去了往日的锋利。就像被折断了翅膀的小鸟,只能仰头望着曾经自由翱翔的蔚蓝青空,空留满腔愤懑与怨念。
  没有人比近藤更希望总司留在自己身边,他强忍泪水硬着心肠说出“等着我们回来”,但此刻看着饱受病痛折磨、面容憔悴枯槁的总司,他终于再也控制不住悲恸的心情。这个在京城掀起无数腥风血雨、被多少人敬畏如鬼神的铁铮铮的硬汉子,在这一刻也旁若无人地放声大哭,师徒二人抱在一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知过了多久,总司抬起头,抽抽噎噎地说道:
  “……我能行,就让我上战场吧!哪怕只能杀死一个敌人,也不愧对我新撰组一番组头的名号。就算只杀一个也好……”
  近藤看着泪流满面的总司,感觉时光好像一下退回到了十几年前,眼前的青年清澈无邪的眼神,竟与刚入门时别无二致。近藤胡乱抹了把眼泪,稳了稳情绪。
  “明白了……不过不许太勉强。”

  但土方一听总司被从病床上拽起来参加甲州镇抚,眉头一皱双眼一瞪:
  “总司别闹!我们还没缺人手缺到需要病号参加战斗的地步!”
  这时总司又恢复了一贯的阳光青年形象,当着土方、为次郎(土方的哥哥)的面来了个相扑热身时的半蹲踏地动作:
  “你们看,虽然最近体力严重减退,但我还能行!”
  土方闭目长叹了一口气。相反为次郎倒是竖起了大拇指,大声鼓励道:
  “总司了不起!就是这股气势!加油!”
  …………………………………………………………………………………………
  总司最终还是没能跟随大部队进军甲府城。行军的途中再次发病,无奈只能按照原路返回,这次从医学所被送到了千驮谷的植木平五郎的屋敷养病,而这一次便成了总司最后一次发病,他的生命在这一刻已燃到了尽头。

  四月二十五日,近藤勇于板桥刑场被斩首。这段时期总司虽已病入膏肓,但仍然无时无记得不牵挂着近藤的安危,不时地向周围的人询问:
  “师傅现在怎么样?最近没有来信吗?”
  但是周围没有任何人告诉他近藤已死的事实。现在支撑着这个可怜青年的唯一支柱,便是师傅及亲友的安危。隐瞒近藤的死亡,是大家对总司最后的怜悯和体恤。

  进入五月下旬,总司终于走向了短暂人生的最后一站。
  这天天气晴好,总司竟然一反常态地面色转好,并久违地起床走动,出了屋子来到庭院里面散步。大家心里清楚,这恐怕就是回光返照了。
  总司一边沐浴着暖洋洋的阳光,一边眯着眼睛观赏着院中的景色,突然发现梅树脚下多了一只黑猫。那黑猫正蹲在树下打盹,此刻却睁开了眼睛,一人一猫隔着一棵大树互相瞪视起来。
  过了一会,总司扭头冲着屋子里大叫:
  “婆婆,婆婆!这里多了一只没见过的猫!快,拿我的刀来!我要砍了它!”
  负责照顾总司生活起居的老婆婆捧了冲田的爱刀——传说中的菊一文字颤颤巍巍地走来了。冲田拖着踉踉呛呛的脚步,手臂颤抖着举起了刀,一刀,没劈中。再一刀,又没劈中。
  黑猫跳离了原地,跑到离梅树不远的地方重新蹲下,挑衅似地继续瞪视着总司。

  第二天,总司来到院子里又看到了那只黑猫。总司握着刀,弓着背猫着腰悄悄地绕到猫后方,砍了数次却仍然一无所获。
  “婆婆,我砍不到!我砍不到它!”
  总司“咣当”一声扔下刀,转身跑进寝室后已是精疲力尽,这一次倒在床上便再也没能起来。

  庆应四年五月三十日,傍晚。总司在植甚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据传,在临终前总司闭着眼睛小声地向周围问了一句:
  “……那只黑猫又来了吗?……”

  此时距离近藤斩首只隔了两个月的时间。在死亡的瞬间掠过他脑海里的是什么呢?是被他砍过的芹泽鸭、吉田稔磨、那须盛马,还是曾经进行介错的山南敬助?是曾惨死在他刀下的大阪力士,还是被自己肃清的队友酒井兵库、浅野薰?这位**一般天真无邪、无欲无求的天才剑客在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他眼前所看到的到底是什么呢?……

  “树欲动,风却止,
  阴阳两隔花与水。”

  传说这是总司在自知命不久矣的时候所作的辞世之句。

  为躲避新政府耳目,总司死后的当晚被悄悄抬至菩提寺的麻布专称寺进行了埋葬。此时是萨、长当权,如果被发现此地埋有“魔教”新撰组一番组头的遗体,必然会被挖坟掘墓,将尸体起出来游街示众。于是总司无法使用曾经使无数倒幕志士闻之色变的大名“冲田总司”,而是使用了自己的本名——冲田宗治郎,戒名:贤光院仁誉名道居士。
  庆应四年五月,在奥羽全面沦为战场的同时,新撰组失去了从试卫馆时代起便一直战斗至今的创局功臣:一番组头冲田总司。


  ※新撰组平反后在日本掀起了一阵阵的热潮,冲田的墓前也有无数的年轻女孩前来参拜,并供上小山般的纸鹤、鲜花、情书等,从四面八方赶来祭拜总司的人山人海踩蹋了专称寺的门框,最后寺院方面只能下令禁止了总司的祭拜,并全面封锁墓地,专称寺才回复了“静地”原本的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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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27 10:21:01 | 只看该作者
  六十三、白河城攻防战与土方的战线复归




  新政府得知奥羽列藩的反乱后,慌忙向东征大总督下达了武力镇压的命令。同时“奥羽越列藩同盟”成立,拥有六十二万石(实际一百万)的仙台藩为盟主,十五万石的米泽藩为副手,二藩联合领导奥羽各藩盟友向新政府展现了对抗到底的觉悟与决心。经各藩研究决定,将白河城做为盟主仙台藩的根据地,以此为中心向四方的诸藩发出指令。
  会津本是盆地,周围有十条以上的路线可以直接入国,主要又分为“五口”,也就是越后口、日光口、大平口、白河口、米泽口。这样的地形就意味着会津需要分散大量兵力至各个关口来进行藩境的防卫,除了米泽口是同盟米泽藩的领地以外,其他四个口都被配置了数百藩兵进行防卫。
  其中白河口的情况最为复杂。白河是东北的关门,也是由大平口直通至会津若松,经由猪苗代湖南面攻入国境的要塞,侵入路线有数条之多。庆应四年闰四月,为阻止新政府军的入侵,会津藩兵、新撰组首先向白河城进军。时下正值同盟的缔结商讨期,后来加入同盟的、负责守卫白河城的二本松藩、棚仓藩、泉藩等根本无意与会津开战,只是象征性地吹了几声号角,迎着“敌人”的进攻向前冲了几步,才交锋几个回合二本松藩便佯装败退,与诸藩一同“逃出”城外。事实上真正的敌人只有城中为数不多的新政府军。还没轮到新撰组闪亮登场,会津藩兵已成功驱逐了新政府军并夺取了白河城。
  二十五日,守卫在城南白坂口关门的新撰组迎来了西军(新政府军)的增援部队。这是会津新撰组重组之后的第一次战争,斋藤一代替负伤休养的土方岁三担任指挥官,率领整队一百三十人出战关门,不久便遇到西军来袭,双方展开了激烈的炮击战。但由于新政府军急于求成,在未调整好态势的情况下便贸然出击,结果大败,再次被驱逐出城。
  此次战斗中新政府军中死亡16人,全部被会津藩兵枭首挂在城下示众。其中包括与伊东甲子太郎一道脱离新撰组成立“御陵卫士”,后改名竹川直枝的原新撰组队士清川清。

  二十八日,仙台、棚仓藩兵作为会津援军进驻了白河城,会津七、八队,炮两门加上仙台二大队,炮六门、棚仓一大队,炮若干、旧幕军三队,总计人数二千六百左右。次日,以萨、长、大垣、忍等新藩组成的政府军七百余,携臼炮、火箭炮九门集结于白坂。五月一日正式爆发了第二次白河战争。新政府军从左右两翼、正面展开三方攻击,同盟军所持的武器无论是精度还是射程上都远远低于新政府军的臼炮、火箭炮,战局渐渐由平分秋色转为同盟军不利,尤其是右翼战斗中会津指挥官日向茂太郎战死使得阵形大乱,正面战斗中副总督横山税之介的无谋指挥下死伤惨重,同盟军渐渐由进攻转为防守,最终白河城失陷,同盟军大败逃离战场。
  当日的战斗中仙台藩、棚仓藩、会津藩阵亡数百人;相较之下新政府军阵亡人数仅为10人,败得怎一个惨字了得。
  另一边在黑川应战的新撰组队士伊藤铁五郎战死,其余队士撤至势至堂,次日转阵于三代。
  五月下旬,同盟军领导人物聚集在须贺川重新制定白河城的夺还计划。但此时西军已迎来多批援军,双方于二十六日再次交战却赶上天降大雨,同盟军的旧式武器出现了发射不良等状况,各藩同盟军又因雨天延误了会合时间,只能被迫各自展开游击战,未能同时展开总体攻势。此战又是败得极惨,击退了同盟军之后,板桓退助率领土佐藩兵进驻了白河城。新撰组也与会津藩一同参与夺还战,但在先后的两次小战役中连续败退,只得撤退至牧之内方面。

  六月三日,为躲避白河的战火,会津的新藩主松平喜德(松平容保的养子)在白虎队一番、二番队护卫下前往福良避难,顺便将新撰组也一同叫了过来。巧的是新撰组的屯营就在白虎队宿舍隔壁,作为代理局长的斋藤一便不时前去探望,并与白虎队员们谈话、互动,鼓舞这些少年们的士气。白虎队的队员们只知道新撰组的最高指挥官是土方岁三,而斋藤本性沉默低调,几乎不与外人谈论自己的私事,因此少年们都以为斋藤就是土方(长相上就相差甚远好么),见他像大哥哥一样毫无架子地与自己亲切谈笑,个个心中感动,士气受到了很大鼓舞。
  这时真正的土方岁三还在休养中。进入六月,同盟军在白石城设置了列藩同盟公议府,在福岛城设置军务局,并拥立轮王寺宫为盟主,仙台藩主伊达庆邦、米泽藩主上杉齐宪为总督,原幕府老中&唐津藩世子小笠原长行、原幕府老中&备中松山藩主板仓胜静为参谋,原幕府若年寄&陆军奉行竹中重固为军事总裁,再加上原幕府海军副总裁榎本武扬等。对于新政府来说,这些人都相当于国家一级通缉犯,站在中国人的角度来理解,就是靖X神社里供奉着的那些罪恶滔天的甲级战犯。不仅如此,同盟军还策划着拥立轮王寺宫为东武天皇、伊达庆邦为将军、松平容保为副将军,将奥羽彻底改造成为一个独立新国家的大计划。
  土方在伤势刚刚好转之后便迫不及待地趟了这趟浑水,先后面会了轮王寺宫的亲信觉王院义观、竹中重固,竹中在与土方面谈之后给会津藩写了一封书信,帮他借用了多数枪支弹药、大炮、炮术专家等,并提出了让土方率军转战大平口的建议。

  七月上旬,土方刚一复归至前线,就立刻正式接任了传习第一大队的大队长一职。然而新政府军已先后攻陷了白河城、磐城平城等,大军已逼近会津境内。土方只得暂行撤退至三代附近,再与新撰组其余成员会合。
  近藤的死亡给土方带来了巨大的精神打击,经过数月的休身养性,土方的心境发生了相当大的变化。一直以来,无论是同伴还是敌人,死在自己手中的人不计其数,但生命的脆弱、失去至亲之人的痛苦,换作以前的土方无法理解,或者说他根本不屑去理解。“生命是宝贵的”这句话,只有在经历了生离死别这样的人生重大变故之后才能够体会得到。现时的土方已经不再是“鬼之副长”,而是以怜悯、宽容的心态去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复归后的土方多以微笑表情示人,亲切和蔼地认真倾听年轻士兵的苦恼、疑问,还结合实际情况给出自己中肯的建议帮助解决难题、行军中向全体士兵赐酒鼓舞士气等等,他那独特的个人魅力几乎征服了军中的每一个人,因此士兵们满怀崇敬地用“像温柔的母亲一样”这样温馨的词语来形容土方(你妈会让你切腹么?你那是后妈吧?)。不知京都新选组时代的相关者在听到这句对土方的评价时会做何感想。

  另一方面,新政府军平定了关东的彰义队之乱,又击退了大鸟圭介率领的千人部队。但目前为止奥羽列藩同盟虽是临时搭伙,但根基相当稳固,要想瓦解还是得从内部。代替世良修藏成为奥羽镇抚参谋的长州藩桂太郎与萨摩藩大山纲良联合会见了秋田藩主佐竹义尧,以谈判为名进行了各种威逼利诱,终于说服佐竹脱离了列藩同盟,转投新政府成为镇抚主力军。紧接着又如法炮制,将弘前藩、新庄藩也成功招至麾下。另一些胆小、处于劣势的守山藩、三春藩也紧抱大腿,为保本藩利益先后脱离同盟降伏于新政府军。新政府趁热打铁,以“先修剪枝叶,后摧毁树干”的谨慎打法,先是攻陷了棚仓、泉、汤长谷、平等小藩,七月二十七日又攻进了会津的邻藩——二本松。新政府大军终于离会津藩领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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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四、会津总攻击




  “奥羽越列藩同盟”本是临时凑成,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可以看作是“乌合之众”。虽然多藩先后脱离同盟降伏于明治新政府,但他们成立同盟的最初目的是拯救会津以及对萨长蛮横政权的厌恶。他们向会津藩伸出援手是出于雪中送炭的道义而不是理所当然的义务,因此在本藩面临着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之时,采取自保的手段也属人之常情,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去指责他们,充其量也只能算是有始无终、未能贯彻到最后而已。
  然而在这些被迫中断对会津援助的诸藩中,三春藩却是个例外。他们虽然表面上加入同盟,但实际上却成了新政府在奥羽越中的卧底。七月下旬,二本松藩在陷入与新政府军的苦战之时,本以为赶来支援的是同盟的三春藩军,没想到三春藩竟然在后方向自己开炮,结果造成腹背受敌的窘迫局面。七月二十七日,在叛徒三春藩军的领路下,以萨摩为主力的新政府军经由本宫直达二本松本阵,而这时二本松藩军正出战于白河口,城中只有少数藩士、老人、妇人及少年。无奈,为了保护藩领不被侵占,只得派出60岁以上的老人及12至18岁的少年作为急先锋,在炮术师范木村铳太郎的率领下火速出阵迎敌。但无论是战力还是兵力上都明显吃了大亏,作为队长的木村铳太郎阵亡,少年队也几乎被全灭。
  城内的二本松家老丹羽一学、城代家老丹羽和左卫门等见大势已去便在本丸放火,随后家臣7人一同自刃。二本松之战不到一日便分出了胜负,战死人数达245人(实际上远不止这些)。
  与此同时,新泻、长岡等地的战役也基本结束,西军(新政府军)的一只脚终于踏入了会津藩领的大门。

  八月十七日,会津新撰组出阵于猪苗代城下,与大鸟圭介率领的传习第二大队及旧幕府军一同尝试夺回二本松城,但却以败退收场,反而让新政府军下定决心,在进入东北的严寒季节之前(和历的八月十七日为西历的十月初)发动会津总攻击。但前往会津本阵有多条路线,新政府军究竟会从哪一条路线入侵,便成了东军(同盟军)共同的研究课题。多次探讨之后会津藩将兵力分散至各条路线,重点在势至堂口和中山口进行了严防。因石筵口的母成峠是地势险峻的天险,敌人从此路线进攻的可能性极低,故只安排了以传习第二大队、会津、仙台等800人。
  然而西军料定会津在石筵口的防御比较薄弱,于是佯装进攻白河口、势至堂口及日光口,真正的主力部队则是由板垣退助、伊地知正治率领的2600人直指石筵口的母成峠。会津藩虽依仗天险制作了炮台、关门等进行防御,但这个天险的缺陷就在于地势过于宽阔,需要现有士兵数倍的人数才能够克服。二十一日晨,西军正式向母成峠发动了攻击,当日天降浓雾,能见度极低,主力部队的传习第二大队又经过连日激战体力损耗严重,未能及时察觉敌人的入侵。双方兵力相差巨大,激战的结果是东军大败,新撰组中21名士官仅有2名存活,其他死伤者、下落不明者众多。阵亡者的枪支弹药、个人物品等也全部被西军没收成为战利品。

  代替土方继续掌管新撰组指挥权的斋藤一并未恋战,而是将本阵部队撤回大泷山腹,绕了个迂回路线前往会津。然而从石筵村到泷泽村的路有两条,且左右均为森林,无法判断究竟哪条路上有敌人潜藏。一向小心谨慎的斋藤一仔细地向前方观察了许久,隐约看见森林中有一小队人马驻营,但到底是敌军还是友军仍然无法判断。斋藤取过队旗,朝着驻营的方向试探着挥了几下,马上便遭来一连串的**连射。
  这种玩命的任务也只有身手矫健的斋藤一才能完成。斋藤擦了把冷汗心说好险,看来这条路上有敌人埋伏,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下强行突破是万万不能的。正要率军按原路返回,没想到敌人已从后方追来,并手持新式武器朝着新撰组军疯狂扫射。斋藤率领的部队火力不够,只能顶着敌人的炮火逃进一条宽二、三十米,深一米左右的小河中,并渡河来到了对岸的天险岩山,抓住山壁上生长的葛藤拼命向山上攀登。而这时西军的子弹也不失时机地追上了新撰组部队逃跑的脚步,才爬了不到三十米,便有6、7人被子弹扫中从悬崖上跌入河里。但是逃命之时无暇顾及中弹坠河的同伴,斋藤等人抓住葛藤拼命向上攀爬,下有敌人持枪进行无差别扫射,真正是在九死一生的万分险境中爬到山顶,总算是摆脱西军追击,成功捡回一条命。
  斋藤站在山顶向四方眺望,北面为辽阔原野,西面有新政府大军压进,正在苦思如何能够在不熟悉地形的情况下避开战火安全入城之时,正巧在林中与三名会津藩士相遇,在他们的带领下顺利于日落之前平安抵达猪苗代城。土方此时也在城中,会合后斋藤立刻报告了母成峠的战况。为营救母成峠中败战走散的同伴,土方率军赶往十六桥方面营救,而斋藤则是在猪苗代城中留守。

  次日,突破了母成峠的西军一口气攻向猪苗代湖北岸的十六桥。十六桥也算是个天然要塞,会津藩本来制定的战术是在十六桥集结主力部队将西军包围,从四面八方进行围剿。但要命的是此时会津主力部队全部出阵于越后、日光等地,因此围剿战术心有余而力不足。无奈,会津藩军只好将十六桥毁掉,以切断西军的入侵途径,但在毁到一半的时候西军蜂拥而至,双方人马隔桥展开激战,会津藩军虽展开了顽强抵抗但最终败下阵来,退至户口原一线阵地。
  为鼓舞军中士气,当日下午一时左右松平容保身着洋式军装,与佐川官兵卫、桑名藩主松平定敬及家臣一同,在白虎队二番队护卫下骑马出城朝向泷泽村出阵。刚到了泷泽村便接到“敌军已突破十六桥”的急报,容保公立刻下令白虎二番队42人出击,这些少年们每人接过了两个饭团,冒着大雨在松树下匆忙吃完了他们人生中最后一餐。
  白虎二番队中只有队长日向内记(42岁)、小队头山内弘人、水野勇之进;半队头原田克吉、佐藤驹之进为成年人,其余37名均为16~17岁的少年。队长日向内记让其他人原地待命,由自己单身前往强清水的集落筹备军粮,但却一去不返。清晨,新政府军便开始了炮击,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倒下了多位会津藩军的身躯,白虎少年们饿着肚子加入了战斗,但队中多人阵亡、伤者众多,只得由年仅17岁的筱田仪三郎代理队长一职负责指挥。筱田带领二番少年队经由白河街道抵达金堀集落东一公里森林处将番队分成几个小组,各自经由不同路线四散撤离。
  历经千辛万苦,其中一队少年们总算抵达了饭盛山背后的白系泷,并与其他走散的同伴会合。与此同时与另一队士兵巧遇,本以为是友军,没想到一声招呼过后竟招来了乱枪齐射,少年们为躲避敌人攻击,穿过饭盛山腹约一百米的洞穴来到山脚下,居然看到山下城中一片火海,原本若松城(鹤城)所在之处黑烟滚滚,周围的城下町正被熊熊烈火吞噬。少年们此时已是饥肠辘辘又疲惫不堪,他们绝望地认定鹤城现已被攻落、藩主松平容保已死。少年们擦干眼泪,决定宁死不降、与会津共存亡来表明对藩主的忠诚。他们先是朝着鹤城所在的方向郑重地拜了一拜,然后拔出刀,切腹的切腹,互刺的互刺,片刻过后,这17名少年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再加上另外走散的三人也在别处切腹自尽,白虎二番队前后共20名少年以身殉国。
  但其中一个叫饭沼贞吉(16岁)竟然奇迹般地活了过来,被后来上山搜救的饭沼家女佣人带回家中救治,因而捡回了一条命。当地的会津人提起这段往事的时候表示,也许是上天实在不忍看见这些殉国的少年死后无法留下名字,所以让其中一人起死回生,给他们建造墓碑、歌功颂德,好让后人记住他们的事迹。后来幸存的饭沼贞吉便为这19名同伴建立了墓碑,将他们的故事流传于后世。

  饭盛山凋零的19名少年:
  筱田仪三郎(17岁)、石山虎之助(17岁)、安达藤三郎(17岁)、间濑源七郎(17岁)、梁濑胜三郎(17岁)、野村驹四郎(17岁)、伊藤俊彦(17岁)、铃木源吉(17岁)、津田舍藏(17岁)、伊东悌次郎(17岁)、西川胜太郎(16岁)、有贺织之助(16岁)、簗濑武治(16岁)、永濑雄次(16岁)、井深茂太郎(16岁)、津川洁美(16岁)、林八十治(16岁)、石田和助(16岁)、池上新太郎(16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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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楼主| 发表于 2015-3-27 10:22:11 | 只看该作者
  六十五、笼城战中殉死的人们





  八月二十三日,西军由泷泽峠一举攻入城下町,将这座平和的小城变成了战乱的地狱。从一月三日的鸟羽伏见战役以来,这一天是波及范围最广、最激烈、最残酷、最揪心、最催人泪下、流血最多的一场战役。历来在城中爆发的战役不少,但像会津藩一样全域都沦为战场的却是极为罕见。由于西军的突然入侵,城中陷入了一片混乱。很多人正在吃早饭的时候听到警钟的鸣响,只能扔下筷子慌忙跑进城中避难。某位腿脚不很灵便的老人被西军的子弹追得无处藏身,又不愿死于敌人之手,只能悲愤拔出随身携带的短刀在路边刺喉自尽。
  松平容保虽亲自出征试图在城外阻止西军入侵,但枪林弹雨之下,连自己的战马都饮弹而亡。会津配置在城外的兵力不多,容保公的安全难以保障,在家老的强烈恳求下,容保公只得放弃了城下,又让自己的胞弟松平定敬逃到米泽藩避难,自己则是返回城内紧闭城门采取了固守战术。
  西军突破郭门后开始正面对鹤城、追手门进行炮击,附近的百姓家全部都遭了殃,悲惨地成了西军瞄准的靶子。一些百姓见敌人已攻入市中,便自发地在自家房屋纵火形成天然包围圈,不让敌人靠近若松城(鹤城)。此时攻入市中的西军也在各处放火,顿时会津市中成为一片火海,曾经热闹、繁荣的城下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浓烟滚滚,到处都是一副人间地狱的悲惨景象。

  西军攻入市中进行了残忍的烧杀抢掠,将捕获的少年队员们有的斩下耳朵,有的活生生地拽掉睾丸等,残忍之程度令人发指。然而在这些少年队、城中留守队的拼死奋战之下,终于在西军抵达若松城之前争取到了宝贵的闭门时间。号称难攻不落的名城——若松城此刻已疏散难民、紧闭城门采取固守战术,当西军赶到城下之时也是无能为力,只能望城兴叹。
  女子、老人、病人与孩童虽被允许入城,但藩主既已决定采取“笼城战”,那么像自己这样毫无战斗能力、只能白白消耗粮食的人便成了累赘。为了不成为战斗时的绊脚石,这些老弱妇孺们毅然决定自尽以防拖累他人。这一天城中自尽的老人、病人、女子多达230余人,大部分人都是手持刀剑刺喉、切腹等。东北的寒冷气候练就了他们的坚韧性格,这些勇敢的会津百姓面对凶残的西军时没有一个人屈服,而支撑着他们的动力便是对萨、长等联合军的愤怒。藩主松平容保是孝明天皇的大忠臣,而长州却是孝明天皇亲口承认的“逆贼”、萨摩是帮凶,是魔鬼的化身,哪有正义的一方向恶魔低头的道理!

  藩相西乡赖母(此人是男的,名字的最后一个字请无视)正在城中追随容保公左右处理政事,家中留守的妻子千惠子(白虎二番队幸存者饭沼贞吉的叔母)将家中二十名老小聚集在一间大屋,当着自己母亲律子(58岁)的面说道:
  “本来我们也应一同前往城中避难,但身为女子的我们手无缚鸡之力,又带着年幼的**,即便前往也只能白白浪费宝贵的军粮而已。国难当头,现在是我们以死殉国的时候,绝不能做出任何有辱西乡家门风的丑事流传于后世。”
  这几名女子各自吟诵了一首古诗用作自己的辞世之句,吟毕,千惠子擦干眼泪将三女田鹤子(8岁)、四女常盘(4岁)及一个2岁的**先后刺死,最后的一刀便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紧接着,西乡赖母的外祖母(77岁)、几个义妹(26、7岁)、长女细布子(16岁)、次女瀑布子(13岁)等也纷纷举刀自尽;除此之外还有西乡分家的西乡铁之助(67岁)、妻子(59岁),以及军事奉行町田传八及家属等,共计21人先后自尽,倒在了血泊之中。

  西军的先锋——土佐藩士中岛信行为躲避城中留守军的炮火而闯进了一间大宅邸。为防万一,中岛先是试探着向宅内放了一枪,但出乎意料地毫无反应,好似空宅一般。中岛走进宅中,穿过长廊进了最深处的一间大屋。刚一拉开房门便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老人、**、年轻女子,数十具尸体躺满了宽敞的大屋,鲜血流得遍地都是。这些人有的手持刃具,明显都是自尽。中岛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惨景,好半天没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时,好像是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倒在血泊中、尚留有一口气的一名少女艰难地仰起头,睁着无神、空洞的双目,无助地对着中岛进门的方向问道:
  “您是友军还是敌军?”
  虽是投身于以残忍而著称的西军阵营,但中岛看到眼前光景也不禁双目湿润、喉头发涩,此时说出自己是“敌军”未免太过残忍。他稍稍犹豫了一下,回答道:
  “在下是友军。”
  少女闻言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伸出无力的双手在身边摸索着,颤抖着取出一柄短刀。中岛明白这个少女已无力再次举刀自尽,这是希望自己为其进行介错的一个请求。双方虽是敌对关系,但中岛此刻也不禁热泪盈眶,接过少女手中的短刀,满怀着敬意送她走完了最后一程。
  事后中岛发现,短刀的刀柄上刻有九矅的家纹,他这才知道自己无意间闯入的这间大宅邸就是西乡赖母的屋敷,而这名要求自己介错的少女,便是西乡的长女细布子。
  城外,新政府军架起了当时破坏力最强的新型阿姆斯特朗大炮对着天守阁进行了不分昼夜的炮击。会津藩军虽出阵迎敌进行反击,但因战力相差甚大而遭受了巨大损害,死伤者多数。城中也出现了伤者泛滥的情况,这些受伤的藩兵、百姓们因为缺少医药品救治,一批批的相继死去。女性们负责照顾伤病患者、炊事、弹丸的制造等。其中负责处理哑弹的女性因操作不当反而使弹丸爆炸,引起了人员伤亡。但在这种情况下仍然没有一个人退出后勤工作,士气仍然十分高涨。他们坚信自己是正义的,不战而败、不战而降等对会津来说都是天大的耻辱,他们心中只想着如何将正义之战进行到底,个人的安危则是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在这场战斗中,奋起的不只是藩士、普通百姓,连平时相夫教子、温柔娴淑的女子们也拿起武器,自发冲上前线与敌人展开了殊死的搏斗。“巾帼不让须眉”,她们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飒爽英姿连男子都自愧不如,她们就是被后人称作“娘子军”的会津女子战斗集团。
  中野竹子(22岁),与家人从江户迁居至会津后便跟随养父赤冈大助学习薙刀,因此也被称作“赤冈竹子”。在赤冈大助门下学习武术的女子共有二十人,她们平时便以保**姬安全为己任,在接到藩中同伴不断战死的战报后,为了保**姬、为了君国、为了替战死的会津藩士报仇雪恨,这些女子们当仁不让地拿起武器各自出阵。但敌人入侵得十分突然,这二十个女子们没来得及与大家会合,便三三两两地分头行动,在会津城下展开了游击战。八月二十三日晨,在敌军入侵的警钟敲响之后,竹子与母亲幸子(43岁)、妹妹优子(16岁)一道向坂下出发。临行前三人换上早已准备好的义经袴、白色布钵卷,并将黑发齐根斩断埋在院子里。
  路上三人遇到了神保雪子(26岁)和平田小蝶(18岁)。五人先后找到会津炮兵队、冲锋队的各个负责人面谈,“国难当头,请务必让我们也加入战斗!”这一句话不知重复了多少遍。最终萱野权兵卫感其诚意,便下令冲锋队接收了这几名女子,另加入了冈村咲子(30岁)、依田真纪子(35岁)、依田菊子(18岁)共计八人组成“娘子队”并任命中野竹子为队长。
  二十五日,以冲锋队为主力、义勇队(农兵队)、娘子队等在柳桥与大垣、长州为首的西军展开了正式冲突。柳桥的不远处便是刑场,犯下大罪的人要通过柳桥才能抵达刑场受刑,他们一边流泪,一边渡桥,所以柳桥也有“泪桥”的别称。
  会津军借助清晨的浓雾一口气冲向西军的阵营。西军虽拥有最新式的长射程枪炮,但近距离作战之时枪炮派不上用场,只能借助刀剑等冷兵器展开肉搏战。娘子队一马当先挥舞着薙刀杀进了敌军阵营,
  “今日是初阵,绝不能丢了会津女子的脸面,给先祖和主君的面上抹黑!”
  西军一看打头阵的居然是一群面容清秀的女子,激动得大喊:
  “是女的!不要杀死,抓活的!”
  竹子边战边冲着姐妹们大叫:“不要被生擒!死了连尸体也不能留给敌人!”
  竹子真武士一般英勇奋战的英姿不仅是同伴,就连西军也惊得合不拢嘴、惊叹不已。眼见生擒无望,西军便拉开距离从远处进行枪弹扫射,手中只有冷兵器、冲锋在最前线的竹子便首当其冲,被一颗炮弹贯穿了胸膛。幸子与优子拼命摆脱了周围的敌人赶到竹子跟前将她救出,但由于伤势过重,便在竹子的委托下,由妹妹优子在战场上进行了介错。
  优子只有16岁,需要介错的又是自己的亲人,她颤抖着举起了刀,一连砍了三刀都没能将竹子的头颅砍下。这时敌人已蜂拥而上,想要为竹子收尸已是为时已晚。义勇兵的上野吉三郎知道竹子的事迹,心想为国捐躯的女子若无法得到安葬实在太过可怜,便冒着生命危险冲上前去一刀砍下了竹子的头,包在袖子里带了回去,后来送到了坂下的法界寺,郑重地举行了安葬仪式。

  当日的柳桥战役中除了竹子之外,神保雪子和平田小蝶也先后牺牲,给战况惨烈的会津战争中奏响了一曲可歌可泣的慷慨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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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27 10:24:16 | 只看该作者
  六十六、新撰组最后的分裂




  早在七月,就制定了以土方为首的传习第一大队、分队、新撰组在击退二本松的官军后,集体赶赴仙台的决定。没想到七月下旬二本松城失陷、官军兵临会津城下,使得土方的仙台之行计划被迫顺延。为了夺回二本松城,土方、秋月、斋藤等人先后率军进行了多次反击,但全部以失败收场。进入八月中旬又不幸迎来了母成峠的惨败,二十三日进入了会津笼城战,近几个月的战役中会津几乎是屡战屡败、伤亡惨重。在土方看来,会津接连败阵的原因就是旧式的装备以及旧式的战略。要想打赢长期接受西洋式军事化管理、手持最新式武器的新政府军,就必须以毒攻毒采取同样先进的西洋式军事训练。而且内陆防御困难,能将主战场移至拥有仙台湾的仙台藩最为理想。因此洋式军事训练要抓紧,仙台之行要尽快,虽未能如愿驱逐新政府军,但自己在一连串的战役中已尽全力,也算是报了会津这些年对新撰组的恩德。
  当夜,土方岁三、大鸟圭介、安富才辅等人召开了紧急军事会议,大家一致表示应按照最初的方案赶赴仙台与榎本武扬的舰队会合。然而新撰组中却出现了不同意见。对于土方的命令一向是忠实贯彻到底的斋藤一难得地表示了强烈的反对,断然拒绝了仙台之行。

  “新撰组自上京以来一直深受容保公大恩,眼见会津即将落城便弃城而去,是为不忠不义。虽与仙台藩事前约定母成峠一役过后便即刻前往,但此时是会津藩生死存亡的非常时期,打破约定也是情非得已。在下等人情愿留在此地,与会津共存亡!”
  土方一直以为自己了解斋藤,对于自己下达的命令,斋藤从来就是默默听完,然后简短回复两个字“遵命”。但眼前一向沉默寡言、几乎对自己唯命是从的斋藤头一次如此坚决地反抗自己的命令,并如此露骨地表达自己的情绪,一贯以冷酷著称的土方见此情景也不禁哑然无声。

  新撰组以近藤勇为首,最大的优点就是知恩图报。会津民风纯朴、百姓善良、热情,与自命清高、排外现象严重的京都人不同,他们是发自内心地接纳、认同新撰组。对于长年饱受京都人冷漠白眼的新撰组队士们来说,会津无疑是他们心灵的慰藉,来到这里就像回到了家,在这里可以感受到人间的温暖,享受到其他地方没有的、独特的温馨感。如今会津大难当头,正义感强烈的斋藤无论如何也无法见死不救、任由会津百姓被西军肆意屠杀。
  土方一言不发,几乎可以喷出火来的恼怒双眸紧紧盯住斋藤。而斋藤也毫不示弱,抬起头来对着副长杀人般的眼神迎了上去。过了好一会,土方眉头紧锁,长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个年轻人倔强得很,他不愿做的事,任何人都没有办法逼他去做。此刻,尊重双方意见也许才是最好的选择。想到这里土方又叹了一口气,这才缓缓说道:
  “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勉强你,自己多保重吧。”
  听到这句话的斋藤垂下双目,嘴角动了动似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却未能开口,默默地目送土方转身离开。

  母成峠一役过后,会津新撰组中除了战死的、走散的、逃走的,现存队士仅有三十八人。这是新撰组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分裂。斋藤一带着与自己相同意见的多名队士留在会津,土方则是率领余下的队士准备赶往仙台。很多书中都说土方岁三的仙台之行是为了给自己的人生找一个华丽的落幕舞台,但事实上他心中的想法并不是“如何死”,而是“如何赢”。为了多数阵亡的新撰组弟兄、为了洗清“逆贼”的冤罪、为了替近藤报仇雪恨,此时需要的是缔结更强有力的同盟,而不是留在迟早都会落城的会津等死。土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胜”,他坚信同盟军总会找到反败为胜、起死回生的办法,虽有“忘恩负义”的嫌疑,但这就与他一直在新撰组中扮演黑脸角色的道理是一样的,有些事情必须得有人去做,因此不能白白将性命断送在这里。

  继新撰组最后一位副长助勤率队脱离后,土方岁三便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孤军奋战。为扭转战局,土方决定庄内藩搬救兵、借弹药,随大队先行出发至大盐后,将新撰组暂时交托于大鸟圭介管理,自己则是再次出发,只身前往庄内藩境。
  要想到达庄内藩,首先要通过必经之路——米泽口。但此时的米泽藩大败于越后口攻防战,新政府为从内部瓦解奥羽越列藩同盟,便向盟主之一的米泽藩发出通告:只要归降新政府,便可以宽大处理、保全藩领完整。米泽藩虽与仙台藩同为列藩同盟的发起人,但眼下面临全藩上下生死存亡的危机,便只得做出背弃盟约、向新政府谢罪并投降的决定。
  土方赶上的正是米泽决定降伏的不利时期。因藩境戒严,土方通过米泽口直达庄内的计划只能被迫中止。同盟主力之一的米泽已降伏,那么可以依靠的就只有仙台藩及被拥立为总盟主的轮王寺宫。土方的想法是,现今若要打开被动局面,只有向法国寻求军事援助一条路可走。于是土方放弃了米泽、庄内之行,改为晋见轮王寺宫,请他出面向法国提出救援申请。

  八月二十日,原海军副总裁榎本武扬乘开阳、回天、蟠龙、千代田形、咸临、长鲸、神速、美嘉保八只军舰由品川港出港,舰上共载了司令官荒井郁之助、开阳舰长泽太郎左卫门、回天舰长甲贺源吾、蟠龙舰长松岡磐吉、千代田形舰长森本弘策;以及旧幕府重臣永井尚志、原陆军奉行级松平太郎,再加上彰义队、游击队的幸存部队、法国炮兵大尉及手下法国军人等,共计2000余人浩浩荡荡地向仙台湾进发。
  榎本武扬于九月二日、土方岁三于次日登城,以榎本为首的诸藩首脑人物在仙台城召开了临时军议大会。蛇无头不行,由各藩杂军组成的“同盟军”需要选出个德高望重、能让大家心服口服的武将出来指挥战斗大局,榎本武扬便在会议上提出了拥立土方为奥羽列藩同盟军总督的建议,并当众表示:“担此大任者非土方岁三莫属”。
  自戌辰战争以来,土方向世人展示了其精明的头脑、卓越的军事才干、优秀的领导能力,以及临危不惧、处乱不惊的应变能力。对于榎本的这一提议,一时倒也无人提出反对意见。于是不大一会,连日不眠不休、顶着一头乱发、两个大大青黑眼圈的土方便出现在众首脑的面前。“天生丽质难自弃”,土方刚一露面立刻“艳惊四座”,众人不禁在心中感叹:虽面容憔悴,但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啊!
  被推举上领袖位置的土方倒是从容镇定,不慌不忙地开了口:
  “本人早已抱着必死的觉悟、倾尽全力投身连日的战斗,虽任重而道远,但此番承蒙各位抬举,本人也就不多加推辞。但俗话说‘丑话说在前’,出任总督一职之前本人有些事情需要跟各位挑明。”
  诸藩首脑一听此言面面相觑,皆是满面疑惑,不知这土方接下来要挑明的到底是何事。
  土方顿了顿,四下环顾了一周,再次郑重地、一字一句地开了口:
  “军令如山,大将的命令即为绝对,指挥三军之时严明的军纪必不可少。若有任何人违反军令,无论皇亲国戚或是官居要职,我土方岁三都有权利将他斩于马下,这便是本人接受总督一职的唯一条件。各位意下如何?”
  土方此言一出,会议室中立刻像炸开了锅一样,众人皆是大惊失色,质疑之声不绝于耳。好家伙,这土方岁三是在要生杀与夺的大权啊!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地争论了许久,最后二本松藩士安部井磐根站了出来,道出了大家的心声:
  “藩士的生杀大权自古以来都是掌握在各藩藩主手中,同盟军总督虽统领三军,但却没有资格拥有这样的权限。”
  安部井话音刚落,诸藩藩士皆随声附和、点头称是。

  一直以来,土方岁三信奉的都是“严法出盛世”的信条,以前自己掌管的新撰组是名副其实的“草根军团”,队士们出身、武艺、文化程度、品性都是良莠不齐,若不施以“局中法度”严加约束,队中恐怕早已乱成了一锅粥。现时的“奥羽越列藩同盟”也是如此,这些人是临时凑成的乌合之众,即使仅有一、两个人未能做到法出必行、令出必遵,影响的却是整个同盟军的士气。然而这些思想僵固的人不懂得“军法”的重要性,只知墨守成规、脱不出“藩主”→“藩士”的死框框。土方心中十分生气,却也懒得和他们计较,猛地站起身一脚踢开面前的椅子愤然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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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七、会津开城




  九月一日,旧幕府军在大鸟圭介率领下由大盐转阵至木曾村,期间数次与敌军相遇,先后爆发了几场战斗,大鸟军几乎将军中弹药发射殆尽,军粮也陷入了严重不足的窘迫状况。到了四日的木曾口战役中再次大败于小荒井,只得派遣使者向会津请求援助。原见回组成员、冲锋队副队长的今井信郎、天野新太郎等率二中队赶赴小荒井支援大鸟军,之前由他们镇守的高久南部的如来堂便成了防守上的空白区域。
  与此同时,跟随斋藤一留在会津的新撰组队士12名、步兵数名脱离旧幕府军正式成为会津直属部队,并于四日离开盐川前往高久,代替冲锋队将阵营移至守备薄弱的如来堂村。
  斋藤等人在如来堂宿阵才一夜,翌日便被城下的新政府军300余人部队发现并展开了奇袭。13人对300人,战力相差巨大,会津新撰组的布阵片刻即被攻破,敌人由狭窄的盘山道一举攻进如来堂,双方在在极为狭窄的佛堂前展开了殊死的肉搏。一番激战之后,新政府军以压倒性的优势击败了临时宿阵的会津新撰组,并将他们“全部歼灭”。
  然而从结果上看,会津新撰组成员非但未被“全部歼灭”,而且最少有7名幸存者,其中就包括纵横各大修罗场、各种绝境之中绝处逢生的斋藤一。九月五日的如来堂一役是斋藤一人生中最大的危机,但事过境迁,所有幸存者无一人提及过去,皆对当日之事守口如瓶。斋藤是如何与同伴成功从险境中逃脱,便成为了一个永远无法解开的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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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来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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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来堂一役幸存者名单:斋藤一、久米部正亲、池田七三郎、河合铁五郎、吉田俊太郎、志村武藏、清水宇吉;其中斋藤与清水宇吉死里逃生后,在城外与会津主力战斗部队——朱雀队会合并加入队伍共同战斗。)

  会津自笼城战以来一直在被动挨打,小田山、木曾口、如来堂等先后失守,城外虽有朱雀队、传习队、冲锋队等在各处展开防守战,但由于西军短时间内迎来了多批援军,总兵力已达三万。东军在兵力、武器皆落后于人的情况下展开了顽强抵抗,却也是无济于事、败仗连连。
  城内的情况也不容乐观。鹤城唯一的弱点便是离小田山太近,只有1.5公里。新政府军在小田山上布阵,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将炮弹轰入城中。相比会津军的旧式大炮,新政府军的都是破坏力超级的臼炮、阿姆斯特朗炮等。其中最可怕的是锅岛藩所拥有的阿姆斯特朗炮。据说只要被这种炮弹击中,一个大活人立刻就血肉横飞、灰飞烟灭,连个全尸都无法留下。在多种新式枪炮的狂轰滥炸之下,会津城中死伤者无数,尸体堆满了街道、寺院,甚至多到了无处安葬的地步。出于无奈,百姓们只好将尸体扔进废弃的井中,但由于尸体的不断增加,最后甚至达到了连井都被塞满的地步。
  随着时间的流逝,兵力、弹丸、食粮等不断减少,但唯一没有衰退的便是会津人旺盛的斗志。普通士兵们的一日三餐只能靠玄米捏成的饭团、味噌汤来解决,但对于伤员却毫不吝啬地给予了鲜鱼、鸡肉等帮助恢复体力。以松平容保的妻姐照姬为首,负责后勤工作的女子们除了炊事、制造炮弹以外,利用酒精、绷带帮助伤员包扎伤口也是工作重点之一。然而一味地被动挨打始终不是办法,长此以往会津落城是迟早的事。松平容保便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向同盟米泽藩派遣使者请求支援。只要米泽、仙台以及其他奥羽列藩同心协力,那么便还可获得一线生机,这也是容保现今可以打出的最后一张王牌。
  容保公终究还是慢了一步。米泽藩大败于越后口攻防战之后接受了新政府的招安,并于九月四日正式提交降书,由奥羽越列藩同盟盟主摇身一变成为会津征伐的冲锋军。对于容保公派来的使者,米泽藩自然是不理不睬、不咸不淡地打发了回去。这名使者在米泽吃了闭门羹,想到自己未能完成任务、有负容保公重托,悲愤之下当晚便以切腹谢罪。
  雪上加霜,九月十五日在米泽藩的周旋下,另一盟主仙台藩伊达庆邦也归降于新政府,为时四个月的奥羽越列藩同盟至此已正式宣告崩坏,土方岁三率领的传习第一大队也随榎本武扬的舰队离开,会津从被同情、被支援的立场转为被背叛、被放弃,此时已是孤掌难鸣,无力再战。
  西军见会津此时已被完全孤立,立刻向会津发动了最后的总攻击。此次参与围攻的共计三十四藩、大炮百余门,从十四日至十六日不分昼夜地对鹤城进行炮轰,共计轰入炮弹二千五百余发(也有二千七百发之说)。然而鹤城与守护她的百姓们同样坚强、倔强,虽被炮轰整整一昼夜,伤痕累累、千疮百孔,但仍然屹立不倒,仍然矗立在寒风中向西军展示着自己决不屈服的精神。
  几千发炮弹没能摧毁鹤城,西军也没辙了。既然剿不灭,那干脆就招降吧。于是西军便派了米泽藩前去做容保公的工作,劝其开城投降。
  送走了米泽藩使者,容保公将重臣们聚在一起,以“降还是不降”为题展开了讨论。会津以佐川官兵卫为首坚持彻底抗战,列举了西军数条罪状,声称“就算赔上性命,也要清君侧、洗清会津‘逆贼’的冤罪!”
  容保公闻言大为感动。但另一方面,城中、城外死伤者数量激增,就连护城河内都飘满了藩士、百姓的尸体。会津在鸟羽伏见战役以来已经失去了三千名藩士,城下经过连日的战乱、纵火等已烧失了2/3,几乎可以达到夷为平地的惨状。失去了列藩同盟支援的会津已无力再与三十四藩进行战斗。可是一旦投降便意味着接受了“逆贼”的称号,即使保得性命,会津人今后也将顶着莫须有的罪名度过余生。话说回来,在这场毫无胜算的战役中,难道要让全城数千百姓都一起送命么?
  在千回百转的焦思苦虑之后,松平容保终于痛定思痛、下定决心归降新政府。当容保公将这个决定传达给诸位家臣之后,震惊、愤然、不甘、悲痛等情绪一股脑爆发出来,情绪失控的众家臣当场哭倒在地,甚至没有一个人能够抬起头来,看着此刻痛哭失声、悲痛欲绝的容保公的表情。
  九月十九日,经由米泽藩向土佐发出了停战申请并传达了会津开城投降的决定。此时会津城中尚存有大炮五十门、小枪三千八百四十五挺、大枪一千三百二十挺、薙刀八十一柄、子弹二十五万发,可以说是相当雄厚的战斗实力。多数藩士泣不成声,如果列藩同盟不崩坏、如果及时得到援助,这场仗怎么说也还有赢的希望……
  九月二十二日,这一天会津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从藩主到藩士,再到老人、妇女孩童,真真正正地含着血泪接受了开城决定。但是,为期一个月的笼城战之中,所有的白木棉都被拿去充作绷带给伤员包扎伤口,此时偌大一个鹤城之中,竟然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白布来用来制作投降证明的白旗。女子们只好四处搜集白色碎布片,流着眼泪将碎片缝在一起,这才拼成了一块珍贵的“白旗”。上午十点左右,北追手门之上便高挂了这面沾满了会津人的血泪、象征着屈辱的白旗,正式结束了一个月的笼城死斗。此时城外以朱雀队为首的战斗部队1746人,城中总计人数4956人,其中其他藩士97名、妇女576人、伤病者284人、老幼575人。城中约有三成为非战斗人员。
  开城之后,西军惊呆了。城中尸横遍野、各建筑物千疮百孔,就连食物也所剩无几。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能够坚持固守一个月之久,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西军清理尸体的时候发现很多尸体的战服中都写着“八月二十八日战死”、“八月二十九日战死”等字样。几乎所有的会津藩士都抱着宁死不降、一死殉国的想法,所以提前在自己衣服上写下了自己出战的日期,并以此作为自己的祭日。
  进入九月之后多方战线告急、盟友一个个地脱离同盟阵线、弃会津而去,在如此巨大的精神压力之下,会津竟能依然保持旺盛的战斗意志,竟然没有一个人屈服、没有一个人逃走、没有一个人做出叛变举动。在像这样全藩上下一心、一致团结对外、坚决不向恶势力低头,幕末近三百藩中也就只有会津能够做到如此。他们的这种精神便被后人称作“会津魂”,并将那一个月的笼城死斗谱写成为一曲可歌可泣的壮烈悲歌,在会津若松这片土地代代流传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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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27 11:08:27 | 只看该作者
  六十八,北方新天地




  会津开城二日后同盟的庄内藩也高举白旗归降于新政府,历时四个月的奥羽越列藩同盟正式宣告瓦解。藩主松平容保被幽禁在妙国寺,城内的藩兵被送往东京、城外以朱雀队为首,包括会津新撰组的斋藤一等人一同被送往越后高田,分别幽禁了起来。

  进入七月,仙台、米泽、会津派出的使者密访榎本武扬,向他提出了支援请求。然而这时胜海舟抢先一步挑拨离间,不但说服榎本上交了包括富士山丸在内的部分军舰,还不停向榎本灌输“会津看似忠臣但实则误国误民,幕府落到如此地步都是会津所害。东北诸藩毫无胜算,一味反抗只能加重‘朝敌’的罪名,给续存德川家名一事增加不必要的麻烦”之类的观念。榎本听信了胜海舟的近乎于“馋言”的劝告,便放弃了与东北诸藩联手御敌的想法。对于诸藩密使的求援请求也是诸多推搪,表示自己要护送德川家主从平安抵达骏河、安定下来之后才能动身。

  秋季,正值奥羽越阵地的战事进行到白热化的关键时刻,此时正是争分夺秒、急需外援出手相助的紧要关头,东北诸藩密使七月便已向榎本求助,而榎本八月二十日才率舰队北上支援,其结果就是出航的第二天便遭暴风雨侵袭,滔天的巨浪之中装载了大量军需物资的美嘉保触礁沉没,数艘军舰也因恶劣天气而与舰队失散。咸临丸也被惊涛骇浪拍得满身疮痍,历经千辛万苦才于九月二日驶达骏河港进行修理,但刚一靠岸便遭到新政府军的急袭,旧幕府军不但死伤者、被捕者众多,连咸临也落了个被没收的下场。榎本的舰队中还未进入战斗态势便已经失去了两艘,军资、人员折损严重,真可谓是出师不利。
  一度四处分散的舰队终于重新聚集在一起,并于九月中旬抵达仙台湾。但这时会津近乎落城、盟主米泽藩、仙台藩先后降伏,奥羽越列藩同盟已呈崩坏状态。最终连庄内藩都签下了降书,结束了东北方面的战争。拥有制海权的榎本舰队意气扬扬地前往支援,但却因种种原因错过了最佳营救时机,失去了登场的机会。

  榎本虽与土方、大鸟在仙台会合,但随着米泽、仙台等诸藩的降伏,旧幕府军已失去了最后的容身之所。江户无血开城后,德川宗家虽被允许保留家名,但领地从原来的400万石减少到70万石,已经无力继续供养现有的8万幕臣。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榎本脑筋十分灵光,在分析了现下局势后向朝廷提出了建白书,请求将管理上近乎于空白的虾夷岛(现北海道)划为德川宗家的领地并进行开拓,以救济为生活所苦的数万旧幕臣。
  不久,与榎本、土方双方关系密切的将军侍医松本良顺也来到了仙台。但让榎本出乎意料的是,松本对虾夷之行竟然极力反对。为何?因为当时的虾夷地在日本人心中是个近乎独立的孤岛,是相当于“外国”一样的存在。形势不利就立刻逃往“外国”,这是一种让人耻笑的行为。土方岁三也对松本的意见表示赞同,但是榎本的“开拓北方新天地论”一出,全军上下赞声一片,支持者众多。如果这个时候公开对最高统领榎本武扬的渡航意见提出反对,势必会打击到旧幕府军整体的士气,对于各地连连战败的旧幕府军来说士气有多么重要,土方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即便不赞成,也还是默默地将反对意见藏在了心里。※

  要想收复德川幕府的失地,由三十一藩组成的“奥羽越列藩同盟”的支持是不可或缺的。然而此时同盟已瓦解,新政府也断然不会同意旧幕府及家臣移居虾夷岛,“反新复德”已成为水中泡影,变成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土方的心境在此时又发生了一次显著的变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洗清德川家“反贼”的冤屈,替幕府讨回公道;但在清楚地了解到胜利无望的时候,思想便开始向寻找人生落幕舞台的方向倾斜。临行之前,土方对松本说道:
  “此次的北渡即将成为挽回幕府失地的最后一环,但说实话此战并无胜算。一直以来我都是以一名幕臣的身份战斗至今,至死无憾。但你不同,无论在哪里你都是前途无量的可用之材,不应该跟着我们跑到极北的寒地送命。像我这样的无能之辈,能够痛痛快快地战场杀敌、以身殉国就足够了。你还是回江户去吧。即使被捕,西军将士都知晓你的事迹,不会加害于你。”

  土方、近藤等人本是农民出身,从成为“松平肥后守御预”那一刻起便受到会津侯、幕府老中等的器重,所以造成新撰组最后一次分裂的直接原因就是土方与斋藤观点上的不同,基本可以概括为:应当效忠幕府还是应当效忠会津。在接下来的几年里新撰组多次被授予特权、奖赏等,甚至全员都被晋升为幕臣,“两长”更是分别被擢升为大名、上级旗本。对于这种日本史无前例的特殊待遇,近藤、土方等人心中除了感激涕零还是感激涕零,新撰组身受德川幕府大恩,在幕府有难之时坚决对其维护到底,是作为人臣应尽的本份。土方虽心知肚明这是一场无法打胜的仗,但为了洗清幕府蒙受的不白之冤,为了诸战役中死去的同伴,只有竭尽全力抗争到底一条路可走,否则没脸去见九泉之下的近藤勇。“莫须有的罪名不能认,幕府的恩义不能忘,我的字典中没有投降这两个字”,这就是土方心中的“武士道”。

  临出发前,土方进行了一次最后的遣散活动。这也是土方掌管新撰组以来唯一一次认同队士集体脱离组织的行为。原因很简单,伤兵、战意低下的弱兵太多,如勉强带其同去,除了影响全军士气以外什么作用都起不到。结果,组中23人做出了留在仙台与恭顺派一同降伏新政府的决定,土方便给众人发放了“退职金”,充作他们刑满释放后返乡的生活费。
  其中斋藤一诺斋(名字亮了,此人姓“斋藤”,名“一诺斋”,与化名为山口二郎的斋藤一不是同一人。)与松本舍助互相核对了对方的遣散金,发现松本只有20两,然而斋藤却有30两之多。斋藤觉得奇怪,便来到土方面前询问原因,并提出只有自己拿的多未免心中惭愧,请土方收回多出的部分,自己与他人同样即可。
  然而土方却是这样回答的:
  “松本有故乡、有家人,而你却年逾天命、无依无靠,多得些遣散金是应当的。”
  斋藤听后感动得热泪盈眶。他本是寺院的僧侣,于新撰组出阵甲州镇抚之前加入,当时已是56岁高龄。念其孤身一人、年事已高,高额的遣散金是土方对他的关怀。

  九月,(前京都所司代)前桑名藩主松平定敬、(原老中)唐津藩世子小笠原长行、(原老中)松山藩主板仓胜静三人也抵达了仙台,并提出跟随榎本一同前往虾夷的要求。然而榎本在心中所描绘的是建立新式近代国家的蓝图,已经不再需要藩主→藩士这样的旧式制度。于是出航前提出条件:要求定敬、小笠原、板仓三侯每人只能携带三名家臣,旨在打破“藩、大名”本身的旧制。每位大名只有三名家臣可以跟随,剩下的那些失去立场的藩士们就都犯了愁。在这里土方岁三又想出了一个办法。
  新撰组自会津落城以来经过分裂、遣散等事件,包括土方在内现仅存23名,已经很难再为称为“组”,只能算作一个小队。土方便向未能与藩主们同行的桑名、唐津、松山三藩藩士发出通告,只要愿意加入新撰组便可上船同行。但有两点需要遵守:与原藩主不再是主君→从属的关系、加入后不可脱离。
  土方这一步棋下得极妙。这三侯与新撰组关系密切,从京都时代起便深受其关照,将他们的家臣编入新撰组麾下,既可以缓解了人员过少的燃眉之急,又可以替三侯照顾到留守藩士的不满情绪,还可以通过“脱局不许”的规定斩断藩主→藩士的关系,这样一来对榎本的新近代国家体制也不产生影响,真可谓是“一箭三雕”。
  经过多方苦虑、思想斗争后,桑名藩17人、唐津藩23人、松山藩8人,共计48人加入,成立了后来的“箱馆新撰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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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九、攻略松前城




  榎本等一行人决定继续北上之后,已采取恭顺态度的仙台藩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赶忙倾尽全力提供了大量米、调味料、酒、燃料、蜡烛等必需品交给土方岁三,争分夺秒地把这些已与自己立场不合的抗战分子们送出了仙台藩境。于是在进行了一次重新整体大改编之后,旧幕府军3000人、分别乘开阳、回天、蟠龙、长鲸、神速、大江、回春、凤凰八艘军舰驶离了仙台。军舰上还搭乘了决心与旧幕府军共同进退的仙台藩洋式部队“额兵队”350人。
  新政府军先行一步,于三月就已经进驻了箱馆,并从旧幕府箱馆奉行手中接管了北方的警备处点——五稜郭。五稜郭是日本最初的西洋式城郭,为防御来自北方的侵袭,元治元年(1864)由大洲藩士、兰学者武田斐三郎建造而成。新政府在那里设置了地方行政机关“箱馆府”,从各藩挑选精兵1500名长期驻守。另外,箱馆是面向诸外国开放的国际港口,为了尽量不给外国人增添军队上陆时所带来的骚动与麻烦进而引起国际纠纷,十月二十一日,旧幕府军从距离箱馆40公里处的鹫木开始低调上陆。此时正值严寒季节,这一天又是雨加雪的恶劣天气,东军既没有足袋又没有斗笠,只得穿着单薄军衣顶着刺骨的寒风硬着头皮踏入齐腰深的雪地之中,几乎在全身湿透的状态下继续行军,踏进了戌辰战争最后的战场——箱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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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稜郭



  要想称霸箱馆,就必须得先清扫在此安营扎寨的新政府军。上陆的第二日,大鸟圭介与土方岁三便被拥立为本道总督、间道总督,并各自率军向五稜郭进军。土方部队中以安富才助率领的新撰组为总督守卫,其他额兵队、冲锋队、陆军队等。令人震惊的是,冲锋队的军监正是前见回组的今井信郎,也就是坂本龙马暗杀事件的真正元凶,近藤勇正是替他背了这个黑锅,结果才招致土佐人怨恨,落了个惨遭斩首的下场。但土方此时并不知其中内情,如果他知道一生的盟友近藤是由于这个人的缘故才惨遭杀害,不知心中会作何感想。

  大鸟部队和土方部队分别向七重、大野、汤川等地进军,并各自率军将来袭的新政府军击退(胜了,大鸟圭介打胜仗了!!)。箱馆府总督及守备兵一见大势不妙,赶忙租下了外国商船连夜逃走,大鸟及土方先后赶到五稜郭之时城中已空无一人,东军算是损伤轻微、以极小的代价便达到了无血开城的目的。榎本武扬在得知成功开城后立刻下令舰队回航,为了照顾到当地居住的外国人,舰队在一发炮弹都未发射的前提下低调入港,成功占领了箱馆。但是光称霸五稜郭是不够的,要想制压整个虾夷地,必须要提前解决一个问题,镇守虾夷地唯一的一个藩——松前藩。
  松前藩在多年前便已得到许可,将虾夷地当作自己的领地并建造了松前城(福山城),德川家的寿命一共才265年,而松前藩驻守虾夷竟长达260年之久,其历史的悠久程度几乎与德川幕府并驾齐驱。12代藩主为原幕府老中松前崇广,也是个思想开明的优秀人材,可惜后来在兵库开港的问题中犯了错误,与阿部正外一起被削了官职赶回了老家,庆应二年(1866)便郁郁而终。崇广死后由养子德广接任了藩主之位,但德广体弱多病,藩政一直由佐幕派的家老代管。然而在东军攻入箱馆的前三个月,以德广同母异父的弟弟铃木织太郎为首的倒幕派发动了政变,对于成为“朝敌”的东军来说,松前藩已经不再是友军,而是需要打倒的敌军了。另一方面,松前城做为极北寒地的唯一要塞,必定会成为西军来袭时所占据的据点,因此必须先发制人、刻不容缓地将其攻陷。榎本武扬本着先礼后兵的态度,先是向松前藩派出了使者议和,但对方非但不予理睬,反而将来使斩杀,再次派出使者再次被斩杀,这种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态度终于激怒了榎本,于是土方便被任命为总司令官,带领东军700向松前城出阵。

  十一月五日,在知内、福岛两场战役中松前藩军大败,土方军也终于逼近松前城下,与松前藩军在城前展开了激战。土方率军兵分两路,一路进行佯攻、另一路则是趁乱占领了高台并设置了大炮,手中武器均为旧式的松前军立刻便被打得落花流水、四下逃窜,最高指挥官铃木织太郎也负伤退下火线,松前军全面败退、逃回城中采取固守战术。
  松前藩所采用的固守战术十分有趣,先是在马坂门下迅速打开城门,以大炮向城外狂轰一气之后迅速紧闭城门,填充炮弹之后再次打开城门、向土方军发炮之后再次闭门。几个回合下来终于成功惹毛了土方岁三,他立刻下令挑选十数人成立“敢死队”,趁城门紧闭之际悄悄上前潜伏在城门左右两侧,等待松前军再次开门的时机进行奇袭。他自己则是率领陆军队由后山绕至后城门,准备好梯子、绳子等,潜入城内进行扰乱敌人视线的工作。果不其然,前门受到奇袭的松前军惊慌失措、阵脚大乱,还没来得及发炮便被砍了个人仰马翻,岁三与敢死队里应外合,将镇守城内的松前军杀得大败,逃出城外的松前军在城下放了一把火,然后朝向江差逃命去了。
  败军虽然分散逃走,但藩主德广的夫人已身怀六甲,此时正藏在市中的民宅中避难。土方部队在市中巡视之时发现了只有数名家臣护卫、躲在某处民宅藏身的藩主夫人,并将此事告知了土方岁三。土方闻言十分震惊,认为不该将老弱妇孺牵扯进战争的旋涡,并称“此事是自己之罪过”,随后立即亲自前往迎接,连作为护卫的几名松前家臣也一同赦免,让他们护送夫人返回东京(江户已于七月十七日改称东京)去了。

  东军上陆仅15天便彻底制压了虾夷地。在松前城被成功攻略的五日后,松冈四郎次郎经由稻仓石、馆村前往江差进行追击。十三日清晨,松冈军便与守株待兔的松前残军展开了较量。然而这时,对于旧幕军来说最大的悲剧发生了。

  上陆以来的各小型战役都是由陆军进行,自然,一连串胜仗的功劳也全部算在了陆军头上,相比之下海军就英雄无用武之地,除了松前城一役时在海上为土方军打了一下掩护、放了几枚炮弹以后就再无出场机会,如今眼见风头完全被陆军盖过,这虾夷最后的一场小战役中如果再派不上用场,海军的面子可就丢大了。榎本武扬为安抚海军的不满情绪,硬是将刚刚修理完毕的开阳丸派往了江差,制定的是以开阳的超强火力从海上攻击并援护陆军的战术。通过此举既可以让连日征战的陆军得到休息,又可以给急于立功的海军增加一些出场机会,榎本打的是一石二鸟的主意。
  然而海上天气的恶劣程度却是榎本没有考虑在内的严重问题。在这种风急浪高的季节里冒险出航,而且舰队中战力最强、性能最好的开阳丸又刚刚修理完毕,很难保证不发生意外事故。对于此次出航提出反对意见的首脑人物众多,但榎本却心意已决,硬是在十一月十四日拔锚驶离了箱馆港。谁知驶达江差之时松前藩军被全部击退,以陆军的胜利结束了战斗。榎本便只在船上留下了少量负责看守的海军,自己带着其余的海军上了岸,在附近的寺院里借住了一晚。
  好的不灵坏的灵。白天还是一片祥和、风平浪静,没想到入夜便转为巨浪滔天,开阳丸在惊涛骇浪之中失去了航行能力,只得拖着锚被狂风卷着飘向陆地。舰上的机关长中岛三郎助赶忙下令拔锚并启动蒸汽机关,但还没来得及收到成效开阳却已触礁进水,大惊失色的中岛甚至尝试了朝陆地发射炮弹借用反动力脱身,却终究未能起死回生,眼睁睁地看着满载着东军胜利希望的开阳丸逐渐下沉,终于在十日后完全失去了控制,遗憾地沉没在江差的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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