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hantoms in the Brain》提到这么一个有趣的例子:我们看到老朋友时会自然微笑,然而站在摄影师面前我们却经常“挤”出难看而别扭的微笑。我们常常说第一种微笑是发自内心的,第二种笑则是有意做出来的。事实上这两种微笑的确涉及到两种不同的机制,只不过不是心脏和面部肌肉,而是两个不同的大脑模块。自然、下意识的微笑来自于大脑中位于进化年代较古老的丘脑和进化年代较新近的大脑皮层之间的一个叫做“基底核”(basal ganglia)的结构,而有意识的笑则是由大脑中的动作皮层控制的。而这两者只有前者具有正版的微笑神经回路,当我们看到朋友的时候,朋友的脸庞的视觉映像通过视觉神经传导到我们的情绪模块(边缘系统),并进而被转发到基底核,后者的微笑回路负责调动面部肌肉生成一个真正自然的微笑,整个过程在不到一秒内完成,在这个时间里你的高级认知模块根本还没来得及活动呢。
我们对于很多事情的决策判断都刻画在天性里面,然而同样也正是这些天性在很多时候会让我们陷入困境,我们“能存储能量就尽量存储能量”的食物摄取天性虽然适合远古社会,然而在能量充裕的现代社会却导致大量人的超重。《How We Decide》上有这么一个有意思的实验:让一群人走过一个屋子,屋子的中间放着一个桌子,上面有诱人的巧克力蛋糕,也有水果沙拉,让其中一部分人默记某个7位数字序列,另一部分人则只默记2位数(当然,实验者会为默记数字的原因编造一个谎言,例如测试记忆能力),实验结果是,那些默记7位数字的人更可能选择巧克力蛋糕,因为记忆数字过载了我们的高级认知模块,使得它无暇和原始大脑的决定作抗争。
如你所见,很多时候我们只是生活在信息社会的远古人,如果上帝要为我们目前生出的时代设计人类,我们将会是身体上适合长期久坐不见阳光,眼睛尤其适合长久盯着30厘米以内的物体看,我们情绪上会偏好有节制而健康的饮食,我们的身体发育将不会在肌肉上浪费太多不必要的能量,青少年也不会在青春期强烈渴望冒险和建立小部落内的声望并为之做出各种危险或可怕的事情,而在执行力上我们则会偏好于执行能够积累知识和技能的长远计划,正如geeks们所崇尚的一句话所言:smart is the new sexy。
总之我们发明各种认知方法来“诱使”或“要挟”我们的情绪大脑同意去执行一件事情:我们向朋友承诺我们要做的事情,于是我们的情绪大脑会迫于信誉受损的压力而去主动完成这件事情。而加入互助学习小组则本质上是利用大脑的从众本能和同侪压力。《Nudge》上提到很多这样的例子,比如“一百美元的论文催缴金”:为了“逼迫”自己在计划时间内完成论文,戴维将三张100美元的支票预先交给泰勒,戴维每延迟一个月完成论文,泰勒便可以提取其中一张支票并将钱用于开聚会(而且还不邀请戴维参加),显然,戴维的情绪大脑很难容忍这样吃亏的冤枉事,所以为了避免它,便忠实地督促戴维把论文按时搞定了。此外还有“减肥违约金”,“夏令时”,“圣诞节省钱俱乐部”以及著名的“Save more tomorrow”等很多有意思的例子。
最后,经常动用理性思考也能够锻炼理性大脑的“实力”,在更多的决策场合获得压倒性优势。神经科学显示,大脑的模块的确遵循用进废退的原则(《The Brain That Changes Itself》),一个经典的证据是钢琴家的大脑中对应手指的神经回路占用面积要比正常人大很多。另一个有意思的证据是,如果一个人失明了,那么负责接受视觉信号的神经回路往往会被听觉所侵占(人们常说瞎子的听觉格外灵敏难道便是这个原因?)